第 181 章
◎有效追诉期◎
一个班级有时候比一个小社会还要可怕,在这个并不算成熟的年纪,有人的恶会仗着未成年的保护色突破道德的底线和法律的约束。
不少跟宵野一个班的同学都快忘了班级也是会搞小团体的,以前的七班被宵野压制得死死的,只要宵野不做欺负人的事,班上就没人敢抱团欺负人。
但这个被打乱分散的新理科一班,一些乱七八糟的团体已经存在了。
当于学林背着书包吊儿郎当地进到教室,不客气地拿着梁桥的作业本翻看,然后撕掉了他写了名字的那一页,又把自己空白的习题集丢给他时。
有的学生低头装看不到的,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被欺负的不是自己。
有的学生则满脸惊讶,但没人敢上前,因为自己没那个本事,傻乎乎的做出头鸟只会惹祸上身。
一些原七班的学生都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神都忍不住往宵野那边看,他们可是还记得,当初他们班有个叫万豪的家伙,专门欺负班里的差生,被宵野狠狠教训过就再也不敢了。
现在这个叫于什么的,不知道会不会撞到宵野的枪口上。
被迫换了作业习题集的梁桥不敢吭声,他打不过于学林,更不用说他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已经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有时候反抗只会迎来更凶猛的报复,不如听话认下一切,至少不会再受一些皮肉伤。
不是他立不起来,虽然他的确胆小,但他求助过,求助过老师,求助过父母,曾经也哭着求爸爸妈妈给他转学。
但他家那爹妈,想起来又是一层难以言喻的伤痛。
所以梁桥漠然地承受着,昨天求助到宵野头上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自己要是跑到顶楼上,将于学林这些年对他的欺辱压迫公之于众再跳下去,于学林会不会受到惩罚。
他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但种种现实的结果告诉他,不会的,于学林不会受到惩罚。
于学林可以转学,可以辍学,只要他不会良心不安,他就能继续安稳过好余下的人生,死亡除了让他自己解脱,似乎惩罚不到任何一个人,就连他的父母说不定都觉得少了一个麻烦。
梁桥低着头,看着被丢过来的空白习题集,什么都没说,重新写上自己的名字。
昨天第一天上课,作业并不多,等下早自习他再找别人借一下快速抄完应该来得及,如果有人愿意借他的话。
看他这么老实听话,于学林满意地笑了笑,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去给我买早餐,速度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跟在于学林后面的两个狗腿子也笑嘻嘻道:“还有我们的,顺便再买瓶可乐,谢谢你啊。”
这个谢谢你啊四个字被那两人说得更像是带着恶意的嘲讽。
梁桥放下课本,拿起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听话地去给他们买早餐。
坐在教室另一边的宵野轻啧了一声,往季南星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哥救世界去,你乖乖看书。”
季南星看了他一眼:“小心点,别下手没轻重。”
宵野站了起来:“放心。”
他走过去的时候梁桥从座位走出来,正往教室门口走去。
宵野看都没看梁桥,直接伸手把他往教室里一推:“别挡道!”
梁桥被推开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表情愣愣的,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前排几个原七班的,他们已经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事,连忙将桌面的东西往课桌里一放,直接躲远远的。
之前坐在梁桥左右两边的同学也觉得情况不太对,看到其他同学跑开了,也连忙跟着躲开了。
一下子教室空出了一半空座,只剩宵野和于学林以及他的两个狗腿子。
于学林自然也是听过宵野大名的,但他一点都不怕,他在校里校外混了这么多年,自认为见识过世界了,这种只在学校里逞逞能的小崽子跟他比又算得了什么。
于学林看着宵野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得罪你吧?”
宵野:“一个班里,容不下两个老大,要么你以后乖乖听话,要么你今天有本事把我打听话。”
于学林环视了一圈,道:“这里施展不开,约个时间?”
宵野:“打架就打架,还挑什么时间。”
宵野一说完就冲上去照着于学林的脸就是一拳头。
于学林没想到宵野会直接动手,生生挨了这一拳,瞬间被打出火气,想都没想立刻就反击了上去。
跟在于学林身边的两个狗腿子也一拥而上,想着他们三个人,总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宵野。
宵野看都没看他们俩,伸手挡住于学林攻击的时候还顺便送了他俩狗腿子两脚,一脚一个踹地上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于学林虽然会打架,但他那杂乱无章的野路子哪里是宵野这种正规训练出来的对手,他的还击没有一拳是落宵野身上的,甚至自己还挨了好几下。
身上脸上,一拳又一拳差点就被打懵了。
就在他拎起椅子想要往宵野身上砸去的时候,宵野抬腿一踢,踢得他手臂剧痛,刚拎在手里的椅子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头皮一紧,整个人被宵野抓着头发抵在了教室最后面的黑板上。
宵野笑了一声:“就这?就这点本事?”
于学林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换来的是宵野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往黑板上重重一撞,撞得他差点眼冒金星。
宵野将他的脸死死摁在黑板墙上,道:“没本事以后就放老实点。”
说完就将于学林整个往地上一丢,然后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环视了整个教室一圈,道:“我的规矩,在我班上,谁想逞凶斗狠,可以,打赢我,打不过我的就给我老实点,一个班里只能有一个老大,想要越过我显摆威风,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原七班的在心里给宵野偷偷竖起大拇指,一些不了解宵野的只觉得他果然跟之前传言中一样,又凶又狠,武力值还高,这哪里是他们敢招惹的,只希望以后别被宵野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看着一个个跟个缩头鹌鹑似的同学,宵野满意了,这才道:“快上早自习了,把你们的桌子都回归原位,掉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速度快点!”
众人连忙听话,将打乱的桌子都摆正,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赶紧捡了起来,一分钟不到,整个教室恢复原样。
宵野看了眼舔着嘴角眼神凶狠的于学林,朝着他走了过去:“就你这三脚猫,我劝你以后老实点,这个学校有我在,就轮不到你说话。”
梁桥也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但他心里是激动的,甚至差点绷不住眼泪,但同时也有点担心。
他拿着手机,从班级群里找出季南星的微信,偷偷加了他,请求验证的备注写的是小心于学林校外有人。
他知道于学林在外面混,校外也有一群混混,他还有个大哥,听说很有势力,宵野虽然很能打,但要是人多了把他围住了,就他一个人肯定也是打不过的。
就像他宁愿给宵野上供也不想给于学林一样,他宁愿宵野当这个班的老大,他愿意给他跑腿当小弟,也不想被于学林欺负,所以他希望宵野能一直好好的。
季南星把梁桥备注的信息递给宵野看了一眼,然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道:“这个于学林看样子是不会挨一顿打就善了的。”
就冲他刚才看宵野那愤恨的眼神,这人不是个软骨头,但又没本事硬起来,这种人其实是最麻烦的,因为他们上下都够不着,不够聪明,又不会审时度势,真要把这种人打服,需要耗费点力气。
宵野道:“我先找人查查他那个校外的大哥。”
怕他当然是不怕,但他又不是傻子,跟人莽着来,要是那个校外大哥不干净,那他就把人送进去,断了他的底气,看他还能怎么横。
看完全程的张沅道:“这家伙,感觉比齐康更坏,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坐在张沅旁边的同学道:“他不怎么在学校闹事,只是一直欺负梁桥而已,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外面混的。”
张沅看向他的新同桌:“你以前跟他一个班的?”
新同桌点头:“嗯,他脾气不太好,挺凶的,但只要避着他不惹他就行,他也不会主动找麻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欺负梁桥,他们以前好像还是一个初中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旧怨。”
宵野转过身看向新同学:“他除了梁桥没有欺负过其他人?”
同学道:“那也不是,就别惹他就行了,之前有个同学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弄他书上了,他直接把人拉进厕所给人淋了个浑身透湿,还有一次有个同学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直接将人一脚踹开,差点脸着地毁容。”
但除此之外,他又不会主动去找人麻烦,所以以前他们班的都会远远避开他,看到他就绕路走,这个于学林简直就像个不定时炸弹,大家都不敢惹他。
宵野笑了一声:“本事没多少,脾气还不小,撞我手里算他撞着了。”
季南星笑了笑,并未多说,只是登录人间网跳转到符箓的页面,在杂符区找到自己要的,便选了个闪送。
中午下课铃响,陈十一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之前一直都是他们一起吃饭,现在就算不在一个班了,中午下午吃饭还是能在一起的。
几人刚走到校外,还在商量吃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目标明确地走了过来。
宵野朝张沅道:“你带他们先去小餐厅,我很快就来。”
季南星:“别了吧,打一架太浪费时间了。”
那群人这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看向宵野:“就是你吧,身手挺好啊,挑个地儿来一场?”
宵野还没说话,季南星先道:“别挑了,就这里吧。”
那人视线在季南星的脸上转了一圈,除了宵野,另外三个光看身材就是经不住打的弱鸡,冷笑一声,表情拽拽的:“你们当我傻,学校保安就在那边看着呢,非要我们请你们是吧。”
季南星:“放心,保安管不到你们头上。”
季南星说完抽出符在他们眼前一晃,符纸瞬间就烧成了一团灰,他拍了拍手道:“走了,去吃饭。”整个过程三十秒都不到。
陈十一发现那群人像是突然瞎了一样:“他们这是怎么了?”
季南星:“送他们一场鬼打墙,让他们好好感受感受。”
宵野也看着那群人,就见那群人好像突然就看不到他们了一样,明明他们几个就在那群人前面,还说着话,但他们像是鬼迷眼,左右看,四处找,还一脸疑惑地喊着他们人呢。
季南星:“走吧,我们吃饭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上了一早上的课,真的很饿。
张沅朝着季南星竖起拇指:“牛啊,这真的是惹谁都别惹天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走远了陈十一还在回头看,看到围堵他们的那几人依旧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转,忍不住捂嘴笑道:“原来鬼打墙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啊,好傻啊,南星你那个符好厉害啊,一般人能用吗?”
季南星:“不能,鬼打墙跟一般的符不一样,一般的符需要阳气和正面的力量才能克制阴邪,但这种符需要阴气的激发,阴气越强,符的威效就越大。”
宵野:“所以这种符我画不了?”
季南星摇头:“这种阴类的符你画不了。”
看着那群人还在原地转圈,张沅:“就这样不管了?”
季南星:“不管了,正中午的太阳大,晒几个小时就能把那股阴气给晒掉,阴气被驱散了,符的作用自然也就破了,出不了事。”
鬼打墙而已,也就是来回转圈,能出什么事,但有没有把人吓到那就不是季南星需要担心的事了,希望他们胆子够大吧。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宵野他们才回到教室,于学林看到他们都好生生的,衣服也没拉扯过的痕迹,身上更没什么青紫,微微眯了眯眼。
宵野看着他笑了一声:“那几个傻缺是你找来的?下次找人记得找几个带脑子的,哦对了,他们现在还在校门口转圈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于学林皱眉,什么转圈?
他目光沉沉看了宵野一会儿,起身往外面走去。
于学林去了学校大门,但没看到有什么人,想了想又往侧门去,然后才在侧门看到威哥那群人。
他朝着他们跑了过去,拉着威哥道:“你们几个什么情况?”
他这一拉,被他拉住的人惊叫出声,想都没想伸手就是一拳,然后惊慌地拽着同伴:“有东西!有东西在抓我!”
于学林不防,被揍到了眼睛,瞬间又疼又胀,捂着眼睛莫名其妙:“老威你干什么啊!”
但那群人听不到他,甚至像是神经病一样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着什么有鬼别过来。
于学林只能往后退开,不然就会被他们无差别攻击到的。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威哥这群人明显像是中了邪一样,又哭又叫的恨不得抱作一团。
于学林搞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情况,等他们重新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老威!你干什么呢,你们几个搞什么啊?”
但他们根本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越看越像中邪。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于学林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又喊了几个人过来,本来想把他们几个先弄回去。
但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要碰到他们,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挣扎,又哭又喊,还一个劲道歉什么我错了我错了,还跪地磕头。
于学林没办法,只能留人守在这里,免得这群中邪的被车撞了,然后跑回教室,直接来到宵野的跟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宵野往椅背上一靠,转着笔道:“那就要问问你,想让他们对我做什么,怎么,他们技不如人还是我的错了,我就只能被动挨打不能还手?这事是谁挑起来的?怪我啊?”
于学林:“这事不是你挑起来的吗,我招你惹你了?早上不是你先找事?”
宵野:“那就要怪你啊,你没本事挨了打,你要是有自知之明懂得龟缩,还有这中午什么事啊,你不甘心找校外的来堵我,那怎么对付他们就是我的事了,你应该不止这几个兄弟吧,你也别一波波的,都叫来,我一次性把你们打服了。”
于学林看着宵野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真要论打架他自然是没在怕,输了又怎么样,输了就摇人,但看着老威他们几个现在这一副中邪的样子,这超出自己认知领域才让他无力。
于学林指着宵野放狠话:“他们要是有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转身跑出了教室。
宵野啧了一声:“这才哪跟哪呢。”
季南星放下写习题集的笔,看了眼那个于学林,一身反骨,典型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季南星打开微信一看,是梁桥,他在微信里道歉,说都是因为他,才害得宵野惹上于学林这个疯子。
季南星只回了一句:【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的?】
梁桥看着微信,神色充满了纠结,直到看到老师进来,这才慌慌忙忙把手机放回抽屉里。
季南星笑了笑,宵野偏头看到了他们的对话界面,挑眉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季南星:“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主动欺负人?而且只欺负那一个人。”
宵野:“恃强凌弱?想要显得自己能耐不凡?青春期走歪的三观?”
季南星:“还有一个,也可能是因为喜欢。”
宵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得多癫啊才会这么欺负自己喜欢的人,脑子真的没毛病?”
季南星往桌子上一靠,伸手撑着下颚:“那谁知道呢,总有一些人的脑回路不一样。”
藏在深处的喜欢,却又不敢面对这种现实,更甚至可能还是个恐同深柜,所以就通过这种折磨欺负的方式来哄骗自己,哄骗自己并不是喜欢,只是看他不顺眼。
宵野满脸不屑:“我看就是纯纯有病,真喜欢怎么会舍得。”
更不用说还把人欺负得那么狠,就早上又是撕作业本又是被强迫去买早餐,看梁桥已经被欺负到麻木的样子,感觉分分钟就能从楼上跳下去,被这种人喜欢真的是倒了十八辈血霉。
差不多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于学林才从外面回来,他什么都没说地坐回了椅子上。
季南星看了看时间,那张符的时效也差不多到了,也不知道那群被困了几个小时鬼打墙的家伙们吓成什么样了。
这时一条微信传了过来,宵野点开看了一眼:“还真有个帮派啊,这年头竟然还有帮派?”
他还以为帮派这种东西是二十多年前才有的特产呢,现在竟然也有。
这年头犯罪团伙倒是不少,但在他们这种地界上成立帮派,真的有点过于离谱了。
季南星往他手机上看了一眼,是一个人的资料和照片。
他伸手划拉了两下,照片里是一个穿着一身黑,手臂上纹着纹身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有些干瘦,满脸凶相,名叫柳一龙,道上都喊他一龙哥,并且还有个很俗套的帮派名,叫黑龙帮。
宵野看着资料,只觉得好像在看一群中二病患者的简历,这所谓的帮派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还有几分可笑。
季南星放大了一下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才道:“可以报警了。”
宵野:“啊?哦对,现在不允许帮派,这种成分的确可以报警调查一下。”
季南星:“不是这个,是这人是个杀人凶手,还有一年就要过有效追诉期了。”
?
作者有话说:
是谁520还在家里埋头苦干?是我
第 182 章
◎没有软肋,只有不锈钢板◎
有效追诉期这几个字瞬间就进了张沅的耳朵,正在看书的张沅立刻放下书凑到他俩中间:“什么情况?”
季南星:“有案子,他印堂带红煞,这种人明显身上带命案,虽然照片看不太真切,但大致通过面相也能稍微看出一些东西,一面牢狱之灾,一面逍遥法外。”
观相断命本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像季南星这种天生灵眼的,有些东西看一眼就能看明白,只能捏着答案找证据,好在管理局有合作的警方,也很习惯一些天师的断案方式。
这种事往上报是需要走流程的,季南星先把消息发给了管理局,很快跟管理局合作的警方就联系他了。
来的还是季南星认识的人,鹏程鹏警官。
为了不打草惊蛇,鹏程一身便衣来到学校,直接在学校食堂跟季南星他们见面。
食堂有大锅饭,也有小炒区,下午吃饭的时间比中午要长一点,大多数学生下午更喜欢去校外随便买点小吃,所以食堂的小炒区人并不是很多。
鹏程点了几个菜,选了个靠窗的地方坐等季南星他们过来,远远看到他们上楼,鹏程朝他们挥了挥手。
除了张沅,陈十一也一起来了,陈十一只打算做个安静的饭搭子,倒是张沅对命案很有兴趣。
宵野把调查到的资料发给了鹏程:“就是这个人,不过太具体的东西可能要你们警方自己调查了。”
鹏程查看着那个柳一龙的资料信息,一边看一边问道:“你们怎么会查到他的?”
宵野:“跟班上一个混混打了一架,他外面有个大哥,想着知己知彼就查了一下,结果就查到事了。”
鹏程忍不住摇头:“学校啊,真是个小社会,有没有什么信息提供?也好让警方有个调查的方向。”
季南星这才开口道:“我看他命运的转折线在17岁,你们可以具体往他这一年去查。”
这给的线索太有目标了,能给警方节省不少时间,鹏程收了资料道:“我这就去找人查,你们这边要是还有能提供的消息随时跟我联系。”
鹏程拿了资料问到了调查方向就走了,他一走,陈十一大松一口气:“都说一些人会有职业气质,这话果然不假,那个鹏警官看着就很警察。”
尤其是看人的眼神,简直像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一样犀利,让人不敢直接对视。
张沅笑着道:“那再过十年,你再看我,看有没有一种法医气质。”
陈十一:“法医能有什么气质,看着就像是要被你解剖的气质?”
张沅没跟他逗趣,转而认真问向季南星:“你说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什么证据也被时间给冲刷了,还能找到什么抓住他吗?”
季南星:“只要做过必留痕迹,你以后想要做法医,肯定会有发现一些白骨的案件,一旦成白骨,那就是被埋葬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或许有些早已过了追诉期,如果连你都对调查没了信心,那还有什么人能帮死者讨公道。”
张沅微微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笑了:“突然发现我好像走入了一个误区,法医的工作从来不是破案,而是为死者发声。”
宵野道:“这也算不得什么误区,破案心切很正常,再多积攒一点经验,你以后一定是个很优秀的法医。”
早就饿了的陈十一拿着筷子:“那现在能吃饭了吗?好饿啊。”
季南星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吃吧。”
陈十一朝着季南星笑出两个酒窝,将那块排骨咬进嘴里。
几人正吃着饭,就看到于学林带着他那两个狗腿小弟也上楼来,一上来见到他们这一桌,于学林没什么表情,倒是他那两个狗腿小弟有点瑟缩,估计早上被宵野那一脚踹狠了,到现在都还疼着。
于学林冷冰冰地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没给。
陈十一已经从张沅那儿听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不过就算张沅不说,他在自己班上也听到了一些八卦,还有人开玩笑说,宵野这是每年都要立一次威,不然总有人想要往校霸头上爬。
看着走过去的人,陈十一小声朝张沅问道:“你说如果他知道他跟的那个老大是杀人犯,他还会再跟吗?”
张沅眼都没抬一下道:“也许他会觉得老大杀过人是一件很酷的事。”
总有些人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拉帮结派耍凶斗狠就觉得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既不安于现实又不甘于平凡,整天斗来打去甚至还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牛逼很无病呻吟疼痛青春,实际上就是个脑子有中二病的傻缺。
但普通中二病最多是跟风,这个于学林看眼神就是那种很凶狠的,当初的齐康还有他妈这根线拉扯着,还会怕教官,这个于学林,感觉无所顾忌谁都不怕。
离他们远远坐着的于学林只是面无表情地吃着饭,跟着他的狗腿之一小声道:“林哥,要不算了吧,那个宵野不好搞,他家好像是高官家庭,很有势力。”
于学林:“吃你的饭。”
两个狗腿立刻低头吃饭不敢再乱说话。
于学林这才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边桌子上的宵野在挑鱼刺,那鱼本来就只有一根大刺,但还是被宵野戳得很烂,生怕有遗漏的小刺。
一旁的季南星有些嫌弃:“都成肉泥了。”
被嫌弃的宵野只是低着头笑,一边专心挑刺一边道:“待会儿浇点汤汁给你拌饭,不挑仔细一点万一被小刺卡住了怎么办。”
张沅在一旁起哄:“要不你把喂饭都给代劳算了。”
宵野舀了一勺子汤拌进鱼肉饭里,然后喂到季南星的嘴边:“啊~”
季南星在桌下往他脚上重重一踩,宵野夸张地哎哟一声,连忙放下勺子:“算了不喂了,他害羞。”
张沅:“你再欠,哪天被南星打死都不奇怪。”
一群人笑笑闹闹关系好得不得了,再看宵野看季南星的眼神,即便克制了,却也带着一丝侵略性。
以前他不懂,但现在他懂了。
于学林垂下眼,冷笑了一声,人啊,只要有软肋就好。
体育课,正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季南星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拿起来一看,发微信是陈十一,但微信明显不是陈十一发的,因为上面只有一句话【实验楼卫生间,一个人来。】
季南星笑了下,看了眼那边打球的宵野,朝他招了招手,宵野朝着队友示意了一下,然后跑向季南星:“怎么了?”
季南星把微信递给他看,宵野瞬间就冷了脸:“这家伙真是找死。”
季南星:“我自己过去,放心,我能解决。”
宵野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起过去,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你有事直接喊我。”
季南星点头,说让他等下再过去,他先去看看那个于学林想干什么。
实验楼一般没什么课的时候,像是美术,音乐,或者化学物理实验课,这边基本没什么人。
季南星一层层的卫生间找上去,在三楼找到了于学林他们。
陈十一被他们用胶布贴着嘴巴,吓得脸色都白了,一看到他一个人来了,连忙朝他摇头,即便被胶布贴着嘴巴还在试图朝他喊道:“去找宵野!你快跑!”
季南星看着于学林:“我来了,放了他。”
于学林将没抽完的烟丢进了一旁的拖把池,笑了一声:“胆子不小啊,还真一个人来了。”
于学林朝着两个抓着陈十一的小弟看了一眼,两人立刻放开了陈十一,但却走到门口守住了门,很明显没打算放陈十一先走,万一他跑去喊人了呢。
季南星将陈十一拉到自己身后:“别怕,我在。”
被人抓到卫生间恐吓威胁抢手机陈十一都没哭,但季南星这一句话就让他忍不住哭了出来。
季南星看向于学林:“叫我过来想干什么,打不过宵野,就想对付我?”
于学林笑着走上前:“那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宵野有多宝贝你,每天形影不离,你说我要是动了他的心肝宝贝,他会不会疯?”
季南星:“把他惹疯的代价你想过吗?”
于学林见他竟然没有否认他的那番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代价?有本事杀了我啊,他家是高官又怎么样,杀人一样会犯法。”
季南星:“那你现在呢,恐吓威胁,限制自由霸凌,你也在犯法。”
于学林再次朝他走近了两步:“那你报警抓我啊,看是警察先来,还是你先完。”
说着他视线往下移,落在季南星的胸口,挑眉道:“年级第一有心脏病,学校的人都知道,你只是发病在卫生间,关我什么事,你说是吧。”
季南星笑了:“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啊。”
于学林抓着季南星的手腕,强迫他贴近自己,视线更是一寸寸在他身上描绘着,放肆又恶心:“果然漂亮,难怪宵野那么痴迷你,真想试试你是个什么滋味,他那么宝贝你,应该还没碰过你吧,雏?”
陈十一伸手就想把于学林推开:“你别乱来,南星家特别有钱,光律师就有一个团,你要是敢动他,他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不等于学林让他那两个狗腿子过来压制住陈十一,季南星就把陈十一拉开:“安静,一旁待着就好,听话。”
说完转头看向于学林:“对男人有欲望你不觉得恶心吗?”
于学林:“我又不是被人上的那个,我恶心什么。”
季南星:“既然不恶心,那喜欢梁桥这件事就那么让你无法接受吗,无法接受到你恨不得逼死他。”
于学林这才变了脸色:“我喜欢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季南星:“怎么,对着我什么话都敢说,对着他就不行了?你知道宵野那天为什么要管你的事吗?因为前一天梁桥要自杀,被拦下了。”
于学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森冷。
季南星继续道:“他说从初中开始你就欺负他,威胁他,恐吓勒索他,只要一看到你他就害怕,之前跟你不是一个班他还能忍受,现在被分到一个班,每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老师帮不了他,他父母也不管他,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恨不得一死了之,这些痛苦都是你带给他的,欺负他很高兴吗,看他愤恨又不敢抵抗挣扎开心吗,或许我们就不该拦着他,就让他去死,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高兴吗,是你把他逼入深渊,将他折磨致死。”
于学林猛地推开季南星:“你胡说八道!他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寻死!”
季南星:“真的活得好好的吗,你带给他的那些痛苦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知道,但你痛苦挣扎,所以你也不想他好过,被你这种人喜欢,他真可怜。”
于学林伸手就想掐住季南星的脖子,打不过宵野,这么风一吹就倒的弱鸡难道还打不过吗。
但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季南星,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季南星:“我以为那天鬼打墙的事至少让你会有所忌惮,没想到你还能撞我手上来,你觉得我是宵野的软肋?”
于学林的两个狗腿看老大不能动弹了,连忙想要扑过来,季南星速度极快,一脚踹向两人膝盖窝,逼着他们跪了下来,又一手砍向他们的后脖颈,前后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被季南星打晕在地,简直毫无还击之力。
于学林无法动弹,但他双眼能看,见状难掩诧异。
陈十一哇呜了一声:“好厉害啊!”
季南星:“年少时所遭遇的不公,让你破罐子破摔,还是你其实跟你爸就是一种人?”
听到他提到自己那早死的父亲,于学林眼神顿时凶狠了好几分,可他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
季南星看着他:“不是吗,你现在做的事跟你爸当初做的事有什么区别?他逼迫了你妈,整日家暴你们母子俩,还气死了你爷爷,你和你妈妈求助无门,于是狠心反击,把醉酒的他推下河,你妈妈替你认罪坐牢,却病死在监狱里,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你也开始暴力地对待这个世界,你看,你已经跟你爸成了一样的人,你妈为什么替你去坐牢,因为她爱你,她希望你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你呢,混帮派,恃强凌弱,百般折磨自己喜欢的人,于学林,你觉得你很光彩吗?”
于学林脖间尽是青筋,很明显他很想反驳,是这个世界先对他不公平的,好人从来没有好报,凭什么要求他去做一个好人!
不需要听于学林说话季南星就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有的人已经走入了偏执,真是三言两句就能说通的,那他就不会混蛋这么多年了。
季南星看着他问道:“你知道真正被人逼入绝境的滋味吗,你真的能感同身受你妈妈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吗,你不能,你要是能,你就不会把暴力再施加在别人身上,而这个别人还是你喜欢的人。”
于学林闭了闭眼,他不能动,但他能移开视线不再看季南星,表示自己懒得听他的鬼扯。
季南星笑了一声:“你喜欢以暴制暴是吗,那我让你感受一下。”
季南星说完,伸手在他面前轻轻一挥,一股浓郁的阴气释放出来,像是浑厚的海水一样将于学林整个包裹住。
口鼻仿佛被不透气的薄膜封住,身体里积存的氧气也一点点耗尽,度秒如年,没熬过去一秒,胸口就好像离憋闷爆炸更近一步。
最开始于学林还能思考,但很快随着氧气的耗尽,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定住,能呼吸的空气也被剥夺。
他的双耳再也听不见其他,只能听到自己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心跳声。
于学林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原来窒息死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看着他不只是脸色,就连身上也越来越红,像是血管爆开一样,尤其是他手臂上,脖子上暴突而起的青色筋脉好像快要炸开,陈十一拉了拉季南星:“不会出事吧。”
季南星:“不会,放心吧。”
他不需要数着时间,也不需要看于学林的状态,他只需要去看于学林身上的生气,在生气耗尽之间将他解封,他就不会死,但却能让于学林真正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直到他身上的生气变弱,季南星这才一挥手,撕掉了于学林身上的符,也驱散了阴气的束缚。
能呼吸的瞬间于学林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双腿一软地倒在地上,身体本能地开始吸取氧气,剧烈喘息着,胸腔疼得厉害,好像怎么呼吸都不够,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双耳嗡鸣,眼前白一阵黑一阵。
过了许久,于学林才重新睁开眼,而他的双眼已经因为刚刚的窒息布满了血丝。
季南星看着他笑:“死亡的滋味好受吗,你曾经将人逼得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你以后怎么对梁桥不关我的事,你以后是做个好人还是继续作奸犯科那都是你的事,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但别再来招惹我们,代价你承受不起,我多的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的办法,不怕的话你尽管来。”
季南星说完就带着陈十一出去了,宵野和张沅一直等在外面,见到他们顿时松了口气:“那家伙想干什么?”
季南星:“觉得我好欺负,想要欺负我来对付你。”
张沅没忍住往里面瞄了一眼,见三个人都倒在地上,而于学林身上褪了窒息的红这会儿整个苍白如纸,模样比那天被宵野揍了还凄惨,啧啧两声收回目光,有点好奇:“你对他干什么了?”
季南星:“没干什么,让他窒息了一会儿,好好感受在死亡线蹦跶的感觉。”
张沅朝他竖起大拇指:“牛。”
谁敢说季南星是宵野的软肋,这简直是一块不锈钢板好吗。
陈十一高兴事情解决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不等他道歉完,季南星抬了一下他的下巴,将他没说完的话都合拢在了嘴里:“跟你又没关系,是我们先招惹他,他才盯上你的,没事了。”
张沅戳了一下陈十一的脑袋:“你怎么被他抓到的?”
陈十一道:“我上洗手间啊,总不能让我憋一天吧,谁知道他们会来抓我,哎呀,我还没上呢,不行憋不住了,刚刚吓得我都忘了。”
陈十一说完想到刚刚季南星说的话,忍不住道:“南星,你说他杀了他爸爸,他妈妈替他顶罪,是真的吗,那我们要报警吗?”
毕竟杀了人,还因为别人的顶罪而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季南星:“当年其实已经查清了真相,只是在于学林的认知里,他妈妈是帮他顶罪的。”
陈十一哦了一声,又道:“那到底是不是顶罪啊?”
季南星:“也不算完全替他顶罪,他妈妈也有动手。”
刚刚他开天眼,看到最让于学林惊惶的画面是夜晚空无一人的桥上,于学林将喝醉酒的父亲推下去,但人并没有掉下去,那个喝醉酒的男人扒住了边沿,而于学林的妈妈将他的手扒开,人这才掉了下去。
那年于学林刚满十二岁,他妈妈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算于学林那天不动手,他妈妈也想好了要带着那个男人同归于尽。
因为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她快要死了,但如果她死了将会留下儿子面对那个家暴男,只是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先动手。
于学林被季南星教训得有了惧意,他跟着的老大柳一龙那边也有了进展。
鹏程查到柳一龙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九年前,在柳一龙的老家有一起智力障碍患者性侵少女致人死亡的事情,根据查到的当年的调查记录,有目击证人,当场撞破并且报警。
少女有被侵犯的痕迹,但死因是窒息,因为是被人赃并获,虽然没有在死者的体内提取到性侵者的dna,但死者身上的抓痕,都在那名智力障碍患者的手上和身上比对上,于是结案的证据十分充足。
但既然季南星说那个柳一龙身上有杀人案件,鹏程决定顺着这条线索再深入调查一次,如果真凶另有其人,自然不能让他逃脱法网!
第 183 章
◎笨蛋◎
季南星出手一次比宵野揍他十次都来得有用,当天于学林连班都没回,一连翘课两三天,最后是班主任找上门将人拎回来他才老老实实来上课。
但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有时候会盯着前面的梁桥出神,更多的时候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算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了,他也只是不耐烦地啧一声,没再像以前那么暴力。
不过同学们发现这个于学林刚开始会本能发作,眼神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样,但露出下意识的反应后,他会不自觉地朝着宵野那个方向看一眼,然后整个脾气就收敛了。
他这反应被不少人注意到了,于是宵野的威名更盛,越发坐实了校霸这个名头。
没人知道于学林真正怕的是季南星,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打架他不怕,再怎么样自己也是有能力反击的,哪怕被打死,他好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季南星那天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中邪一样无法动弹,还让他狠狠体验了一次濒临死亡的窒息,他是真的怕了,怕到不小心对上季南星的视线,他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就连跟在于学林身边的两个小弟,昨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打晕的,这几天老大不在的时候,他们见到宵野和季南星都是绕道走,根本不敢过去招惹。
宵野听着那些传闻,看着校论坛里各种猜测的八卦,啧啧着摇头,然后戳了戳旁边认真写作业的季南星:“我这算不算给你背锅?”
季南星手上不停,嘴上道:“你不是立志要当大哥,现在让你如愿以偿了还不好?”
宵野一脸你别冤枉我的表情:“谁要当大哥了,我可是好学生,全年级排名前三十呢,再努努力冲进年级前十,清北还不是由着我上,我可跟那些只会动手的大老粗不一样,你不能这么败坏我的名誉,我不管,我替你背锅了,你得补偿我!”
季南星笑了笑,将习题集翻了一页,现在作业要他们自己做了,再也没有小学姐代笔了,而且高二开始课业压力明显增大不少,各科老师都开始题海战术了,不趁着课间写一点,晚上别想早睡。
还好这些题集都简单得很,眼睛一看就能解出答案,还能分心跟宵野聊天:“你想要什么补偿?”
宵野眼睛滴溜溜一转,拿起桌上的笔在指尖转了两下,便佯装大方道:“我也不要你请客吃饭了,喊声哥哥来听听。”
季南星停下笔,转头看着宵野。
原本还有些懒散斜靠在桌子上的宵野被他这么一看,瞬间坐正了些,努力回想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太暴露他的野心了,一边又努力想要怎么找补。
就当他准备说开玩笑地把话题揭过时,季南星朝他勾了勾手指。
宵野下意识就靠了过去:“怎么了?”
季南星身体微微前倾。
宵野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里倒映着季南星靠过来的模样,心脏不受控地跳动,他努力忍耐着吞咽的本能,抓着笔的手微微用力到泛白。
满脑子都是闹闹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打我,他靠我好近啊,闹闹真好看,闹闹好香啊。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虽然他们的教室在三楼,但茂密的树叶正好挡在窗外,风一吹,就有沙沙声传来,那摇晃轻响好像能撩拨到人心坎里。
看着宵野傻愣愣的模样,季南星笑了笑,微微凑到他耳边,放软了声音道:“哥哥。”
咚咚咚。
是宵野剧烈的心跳声,不只是那不受控的跳动,还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的痒,酥酥麻麻,从正中红心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张沅从教室外走进来,把替他们带的两瓶水放到了他们的桌子上,但看宵野一副魂归天外的模样,又奇怪地看了看季南星。
不过季南星正在写作业,一题又一题连思考都不需要就写上了答案。
张沅奇怪地坐回座位,拿出手机给宵野发消息:【干嘛了你?耳朵红得要滴血一样,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控制一下你满脑子废料思想?】
宵野略有些羞涩地偷瞄了季南星一眼,见他低头写作业,便努力抿着唇,压制着比AK还难压的嘴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回道:【他喊我哥哥了!】
张沅看着手机笑了,但回复过去的话依旧冰冷无情:【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喊你老公了。】
看着最后那几个字,宵野的脸上再次烧起火热的温度,光是想一想从季南星的嘴里喊出那两个字,那样清冷的声线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脸庞,整个人被季南星的气息包裹着,宵野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硬了,火烧火燎的。
受不了的宵野锁屏放下手机,猛地站了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他要去洗个冷水脸,好好冷静一下,不然感觉整个人都要着火了。
宵野说完就快速跑了出去。
张沅暗暗嘁了一声,出息。
季南星停下笔,往宵野那匆忙的背影上看了一眼,抬手撑着下颚看向窗外的绿意盎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化学实验课,以前后四人为小组做实验,好像只要不需要在教室上的课都会变得有意思,快要上课的时候众人拿着课本纷纷往实验楼走去。
梁桥上了个洗手间就慢了一些,他刚要进实验教室的时候,被于学林一把拉住。
恐惧几乎瞬间就爬上梁桥心头,这几天于学林没来上课,即便后来来上课了,但被宵野教训了一次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没有再抢他的作业,也没有再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救赎了,没想到这才几天,于学林竟然又找上了他。
梁桥怕得发抖,被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后,红着眼眶抓着书,颤声道:“我钱包在书包里,我等下拿给你。”
于学林看着连眼神都不敢跟他对视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想过自杀?”
梁桥愣住了,他没有否认,或许是之前宵野给了他底气,又或者是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被盯上被欺负。
梁桥红着眼睛第一次直视于学林:“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于学林掐紧了掌心。
梁桥心里还是害怕,但他觉得于学林既然这样问了,那就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一些事好好说清楚:“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盯上我了,从初中开始,因为你,我再也没有交过朋友,谁都避我远远的,生怕跟我走近了就被你盯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还是我就是好欺负,所以你盯着我不放。”
“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她从小被父母带在身边,所以爸妈特别偏疼她,在家里我是个空气,在学校我也是个空气,我不奢求亲情也不奢求友情,我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读书上学,可是连这都办不到,于学林,我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无数次都想从楼上跳下去,几乎每天睁眼都在想,你要是缺钱,以后我把我的生活费全都给你,我只求你别,别再欺负我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生活,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给你下跪认错都可以,你能不能放过我?”
看着梁桥通红的眼睛,于学林自己都有些说不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许他真的继承了他爸爸那劣质的基因,天生就带着暴力倾向。
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只是看着梁桥就心里烦,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心里烦,大概觉得自己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于是故意走在他旁边撞他,然后冷着脸让他滚。
可是他滚远了还是烦,就莫名想要欺负他,威胁他帮自己写作业,让他给他买东西,恐吓勒索霸凌排挤,这些他都对梁桥做过。
看他要哭不哭的红着眼,看他瑟缩胆小不敢反抗的模样,于学林心里就有一种满身戾气得到释放的痛快。
更不用说看到别人都会避开梁桥,都不敢跟他说话,这让于学林有种这人归属于他,是他所有物的错觉。
他知道梁桥很痛苦,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己内心也开始变得挣扎难熬,而调动他所有情绪的人就是梁桥,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他更是在这种恶性循环里习以为常。
今天亲耳听到梁桥说他不止一次想要自杀,于学林这才惊慌,惊慌自己竟然将人逼迫到这般走投无路的地步,也惊慌自己竟然成了小时候最为厌恶的存在。
听了梁桥的话,于学林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了实验楼。
梁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通于学林,但看到他离开,整个人依旧腿软地蹲了下来,他胆子本来就不大,个子也不高,身材也瘦弱,性格内向又弱气,这在一些人眼里可能还有一些娘兮兮。
他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这样于学林才会盯着他欺负,可是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温吞又软弱,就算他想改变,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就连他家里都很看不上他总是瑟瑟缩缩的样子,比起他妹妹的大方,他这种性格实在是不讨喜。
但他能怎么办,有些东西本就是天生的,更不用说小时候他父母把他丢给亲戚,这个亲戚家里住一段时间,那个亲戚家里住一段时间。
有些亲戚人好,家里孩子有的对他也一视同仁,有的亲戚哪怕收了他父母给的生活费,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过多了,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只要谁表现出一点对他的不喜,他就会忍不住想要躲起来。
初中因为于学林的欺负导致他被孤立,越发加深了他这种性格的形成,等他想要自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梁桥不奢望自己以后能够变得有多开朗有多硬气,他只希望简单安静地生活学习,以后考大学离开这里,再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够了。
但这一切对未来希望的前提是,他能熬过高中这最后的两年。
梁桥苍白着脸进来,喊了一声报告,老师看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去校医室看看,别逞强。”
梁桥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对不起我迟到了。”
化学老师道:“没事,去座位上,好了同学们,把书翻到二十一页。”
梁桥往他的座位走去,季南星朝他看了眼,宵野凑了过来:“看他这样,那个于学林怕是又找他了,那家伙真是不怕死啊。”
季南星道:“是找过他,但应该是断桃花,他身上那要命的桃花煞没了。”
他能看出于学林藏的那些小心思,一个是他看多了这些事,有些人的小心思根本躲不过他的眼睛,再一个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有桃花煞,要命的那种。
现在于学林自己放开手了,梁桥身上缠绕的桃花煞自然也就没了,梁桥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听到桃花两个字,宵野眼神游移了一下,蠢蠢欲动地问道:“那我身上有桃花吗?”
季南星将一堆器皿按规格摆放好:“怎么,想要桃花了?那我可以给你弄个桃花符,帮你助桃花运。”
宵野眼睛一亮:“有用吗?就是桃花符真的会吸引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吗?”
季南星:“当然没用,正向的桃花符只是助长一下用符者的运势,运势旺盛了就会吸引一些磁场相合的人,让人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你说的那种让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要么本就是两情相悦,要么就是下蛊。”
宵野遗憾地哦了一声,按照老师一步步指挥,将试剂倒入器皿中,然后用小眼神偷瞄季南星,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丝毫不在意自己想要桃花这件事,顿时心口涩涩的。
他那不开窍的小同桌,追爱之路道阻且长啊。
季南星记录着数据,看宵野那哀怨的眼神,暗笑了一声,笨蛋。
离开了学校的于学林去了柳一龙开的KTV,这KTV自然不那么正规,除了不碰毒,其他的都碰,要如果不是没那个人脉本事,毒这一块柳一龙都想碰一碰,这才是真正的暴利。
而于学林虽然年纪不大,可打架够狠,敢跟人玩命的那种,就常常跟人一起罩夜场,毕竟夜场喝醉闹事的会比较多,柳一龙还很看好他,把他当小弟培养,这也让跟着柳一龙的其他人挺重视他,让他在这边还稍微有点小地位。
他今天来得早,大下午的他们这种KTV也没什么客人,看下午场的见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于学林随手拿了一瓶酒喝了两口:“学校没意思。”
旁人闻言笑着道:“好歹混个高中毕业证,以后不干这一行了,高中毕业也比初中毕业容易找工作。”
于学林环顾了一圈:“最近怎么没看到龙哥?”
“龙哥啊,看新场子去了,说是打算开个洗脚城,最近正忙着呢。”
他们这一行赚钱主要赚的是客人的睡资,真靠酒水可赚不到几个钱,养几个漂亮的小姐,不愁没客人。
来他们这儿也不是随便就能点小姐,不是熟人根本见不到店里的小姐,生面孔就算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小姐,他们这边也会是一副正规营业的姿态拒绝。
所以这么些年几次扫黄都没把他们扫出来,主要就是各种小心。
至于之前宵野查到的什么帮派,其实就是柳一龙样的一些小弟,人还不少,二三十来人,于是就以黑龙帮自居了,实际上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看着店里的人各种忙碌,于学林出神了一会儿,他突然间就有些茫然了,跟着龙哥干事业,打打杀杀的生活很刺激,看着龙哥那么成功的大老板派头,黑白两边都能说得上话,于学林不是没幻想过以后也要成为这样一个有钱有权的人。
可是今天从学校出来,脱下校服走过来的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他突然就茫然了,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没意思了,比上学还没意思。
还没到他上班的时间,于学林跟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KTV,想要去外面溜达一下。
走之前他先上楼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衣柜,再离开时,他好像听到龙哥的声音,心里还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看新场子去了吗。
他准备推门打个招呼的时候,就听到龙哥在里面不知道跟谁打电话,他随意地听了一耳朵,好像有在提到什么钱。
于学林没再多听,想着估计是为了开新场子正在筹资,没打扰龙哥打电话,他就走了。
打完电话的柳一龙习惯性点开监控,查看了一下回放,看到于学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时微微眯了眯眼。
一班班主任茅老师是个很负责的老师,学生的成绩在他来说并不是天大的事,只要安全,那些吊车尾的成绩能救就救,救不了他也不强求,这是开学前一开始他就对班上同学说过的话。
但有的人,尤其是这才开学分班,他还没摸清所有学生是个什么秉性情况的时候,一再逃学,实在是有点过于挑战他身为班主任的威严了。
只不过跟上次找到家顺利逮到于学林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去了两次都没抓到人,打电话也关机,询问周边的邻居也说不清他有没有回来过。
于学林家里也没个大人,真要在外面出了事,那学校也是有责任的,于是茅老师一边跟学校上报了这情况,一边直接去报了警。
各种八卦是传得最快的,第二天这事在班上就传开了,宵野往于学林的位子上看了一眼:“真不来了?这是打算以后去混社会了?”
张沅道:“我问了人,昨天茅老师真的报警了,但没找到人,听说老师还有教导主任昨天一整夜都在警局调监控找人。”
张沅的同桌叫董琦,闻言有些惊奇:“你问的谁啊,消息这么灵通?”
张沅:“问的警察啊,我爸是警察,这附近的警察有几个我也认识。”
董琦惊讶了一下:“好厉害。”
听到这消息最紧张又最期待的自然是梁桥了,他紧张要是于学林真的去混社会了,那势力会不会变得更强,如果他再来欺负自己,恐怕连宵野也帮不了他了。
又期待于学林真的放弃上学,要是以后都不来了就更好了,不用跟他在一个班,不用时刻紧张害怕,如果以后能跟他再无交集,梁桥觉得自己真的就解脱了。
倒是季南星看向于学林的空座有些疑惑,他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捻,一缕旁人看不到的烟气飘了过来,被季南星捻在了两指之间。
片刻后,季南星一挥手将那一缕烟气散开,朝宵野小声道:“他快死了。”
宵野一惊:“什么情况,在外面惹事被打死了?”
季南星摇头:“我直觉跟柳一龙有关,老师还没来,我等下会让助理小哥跟老师打电话帮我请假,我先去找找看。”
宵野:“我跟你一起!”
直到宵野那脾气拒绝也没用,季南星也就没浪费时间拒绝,还一边想着干脆让助理小哥把他们的假都请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总好过逃课写检讨。
张沅看他们拎着书包往外走,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宵野看着他:“我们可以找人请假,你跟着一起小心被请家长。”
张沅:“请就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是有情况?”
季南星:“还不知道要去哪儿,先出去再看吧。”
张沅啊了一声:“不是有阴魂诉冤啊?”
宵野:“不是啊,是闹闹算到于学林快死了,救人去。”
虽然那个于学林不做人,但毕竟是一条命,张沅没说什么,反倒拉着他俩快步往校外走:“走走走,赶紧救命去。”
第 184 章
◎判刑了◎
“对对,你就这么跟老师说,就说我跟同学一起吃坏了肚子请假,嗯嗯,我有两个同学就是这理由请的假,知道会注意安全的,谢谢老爸!”
张沅心满意足挂了电话,看向宵野和季南星:“搞定!”
他刚刚听到季南星跟他家的生活助理打电话,还让生活助理帮宵野也一并把假给请了,用的就是吃坏肚子的理由,反正他们三个经常一起,两个都吃坏肚子了,那他总跟他们同进同出的,不跟着吃坏多不合理。
宵野笑了笑:“你爸倒是信任你,也不问你干什么就帮你说谎请假。”
张沅跟他们一起把书包放回了季南星家,道:“因为我爸总说读书很重要,但人不能读死书,要在生活中磨炼自己,我爸年轻的时候就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他上学的时候就没少翘课逃学。”
所以对于他,他爸向来给了最大的自由权限,而且总说男生就是要在外面摔摔打打才会成长,他可不想培养出一朵温室的花来。
放好了东西从楼上下来,张沅道:“要怎么找人?”
季南星走到路边,随手捡了几块石头摆放在了八个方位,然后点燃了一根只有指节长度的短香放在中间,只见那香的烟气原本往四周弥漫,但片刻后某个方向像是有吸力一般,将四散弥漫开的烟气朝着一个方向吸了过去。
季南星道:“就在这附近,往北走,我们先往前走吧,我给鹏程打个电话。”
他想要询问那个柳一龙的调查进度,看是不是他们调查中发生了什么事,意外把于学林牵扯进去了,要不然怎么恰好事情撞到一起了。
鹏程听到那个于学林失踪了还有点意外:“这件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失踪?”
当初柳一龙犯案的时候于学林大概才出生,再怎么样这事都牵扯不到他身上:“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事?你们报警了吗?”
季南星:“知道于学林失踪的时候我第一直觉就想到了柳一龙,一般天师的直觉是很准的,学校那边报警了,也在找人,你确定柳一龙在你们的监控当中吗?”
鹏程原本很确定,但被季南星这么一问就有些不太确定了,连忙说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他们有派人盯梢柳一龙,还有人正在查柳一龙相关的情报,情报组那边有了进展,像他们这种有目标的调查,那能查到的东西就很多了,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差不多都被摆上案桌。
同时盯梢组的汇报说柳一龙早上进了他开的那家KTV,他们守住了前后门,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人出来过。
一听这话鹏程立刻警觉:“你们直接进去拿人!关键性证据我们很快就能拿到,别让人跑了!”
盯梢组闻言立刻行动,但冲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人真的已经跟丢了。
鹏程连忙给季南星打了个电话通知这事:“太凑巧了,你那个同学不见,柳一龙也跑了,我联系一组人去找你,你别自己往前冲,我现在就去抓柳一龙。”
季南星:“你知道去哪儿抓?”
鹏程:“他所有的关系网我们已经掌握,现在只要守住机场高铁等地让他跑不出玉兰市,想要找到他不难。”
季南星没再多说什么,等着他安排的那组警员跟他联系。
他顺着烟气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家KTV门前,这股烟气才散开。
季南星抬头看了看大门的招牌,张沅和宵野也往里面观察:“在这里?我记得这里是柳一龙的据点。”
他之前找人调查过柳一龙,他名下有哪些公司虽然调查得不那么全面,毕竟时间那么短也差不到多少东西,但这家KTV是摆在明面上的,所以一查就查到了。
正好这时候鹏程分派过来的组员跟季南星联系上了,季南星让他们直接到KTV来,等他们来了之后,一行人才进去。
大早上的KTV还没开门,只有一些早上扎账和收场清洁的工作人员在。
刚刚就已经有警察进来了一次,一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联系上头,但一直联系不到大老板,这会儿正慌着,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群警察。
早班经理连忙跑了过来:“警官,你们这来了一趟又一趟,到底出什么事了?”
宵野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于学林是什么时候?”
听到他们询问于学林,早班经理还有些懵,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连忙询问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你们有印象吗?”
一些人相互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其中一个穿着KTV制服的开口道:“两天前,在水吧那边。”
众人一听,目光全都聚焦到了那人的身上。
被派过来配合季南星办案的警察道:“具体什么时候,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那人道:“大概是晚上,我也不记得过没过十二点,就挺晚了,他是负责看夜场的,当时就跑到水吧来吃了个果盘,还说很饿,让我去给他炒了一碗饭,然后就没见过了。”
季南星看向那个经理:“你们这里暗道在哪里?”
早班经理心里一慌,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镇定道:“我们这正规经营的,哪里会有什么暗道。”
季南星看着他:“你可以说谎,但如果再耽误,于学林没命了,你就摊上人命官司了,你最好想清楚,我既然问了,就表示肯定是知道的,对了,你们的老板柳一龙现在犯案在逃,劝你想清楚再回答,暗道在哪里。”
早班经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炸他的,但他赌不起,一群警察站在这儿,来了一波又一波,肯定是出大事了,如果这时候他再包庇,只怕真要摊上事了。
跟着季南星一起进来的警察直接出示了手铐:“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带你回去审问交代?”
经理白着脸道:“我带你们去。”
几个警察心里想着果然,难怪之前盯得那么死都被柳一龙跑了,这么小一家KTV竟然还有暗道。
经理带着他们进了后厨,推开一道门之后进了冷冻库,穿过冷冻库,推开一面假墙,后面还有一道门,从那个门出去就直接到一栋居民楼家里了。
原来这家KTV紧挨着居民住宅,柳一龙当初就发现后面仓库紧邻着住宅区,跟一户一楼的人家只隔着一道墙,于是将住宅租下,又把仓库改成后厨冷冻库,就搞了这么一个暗道。
看着这别有洞天的暗门,警察冷笑一声:“藏得够深啊?除了这里,还有哪几户是你们的?”
经理报了几个据点,都是租的房子,平时只要有人来查店,他们店里的小姐就会躲过来。
警察一户户地搜查,但都没找到于学林。
有警察猜测:“听说这个于学林很得柳一龙看重培养,他会不会把于学林一起带走了?”
季南星摇头,站到窗边释放出阴气,一丝血腥气被那股阴气给勾了出来,季南星道:“在地下室。”
警察立刻看向KTV经理:“这里有地下室?”
KTV经理两眼迷茫:“我不知道啊。”
他是真不知道,他会知道KTV的暗道也是随时防着有人来抽查,作为管事经理这是必须知道的事,但这里有没有地下室那就不在他工作范围了,他们只是干黄,又不干别的什么,也用不上地下室啊。
知道人在地下室,众人立刻就开始往下搜索,果然在一处楼梯口看到了上锁的门,找来工具将铁锁链给夹断之后,几个警察走在前面探路,两个警察在上面看住KTV经理。
季南星他们跟在后面,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下。
宵野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季南星和张沅,让他们捂着口鼻,这种地下室也不知道有多脏,有多少灰尘,他们没带口罩,这会儿也只能用纸巾捂着口鼻防护一下了。
也许是听到动静,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深处发出了细微声响,几个警察连忙上前,用照灯一看,正是失踪了几天的于学林。
而此时的于学林浑身都是伤,双眼肿得好像睁不开一样,满脸都是血,夏天衣服穿得薄,他身上的衣服都破成布条子了,还能看到胸前后背上好多血痕淤青,而他整个人被用铁链子死死缠在墙柱子上,嘴里还塞着布。
张沅轻嘶了一声,看他垂着脑袋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他还活着吗?”
季南星:“还活着,但如果我们再晚来一天,那就活不成了。”
宵野:“算他命大,就是不知道经过这次事,他能不能改过自新了。”
几个警察连忙上前救人。
于学林是有意识的,但意识很微弱,加上他被打得不轻,嘴巴还被塞了东西,只能用鼻腔发出嗯嗯声来求救。
被警察解开铁链的时候,他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直接往地下倒。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于学林接受治疗稍微恢复一点再询问,这会儿别说询问了,把他嘴里塞的东西拿出来他们才发现,于学林的下颚是脱臼状态,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几个原本只是听上头命令来配合的警察第一次见到天师的本事,看着什么都没做,就站那边好像只是抬手感应了一下风,就知道被困人员在哪儿了。
可惜天师太少了,要是这样的能人异士多一些,那警方的破案率得多高啊。
于学林被人从地下室里抬出来的时候,被剧烈的阳光晃了眼,他看到季南星他们站在一旁跟警察说着话,他知道自己是被他们救的,他有点想不通,自己跟他们又没关系,甚至还是对头,为什么要特意来救他呢。
也许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吧,就算他不想承认,但自己似乎真的继承了他父亲的暴力基因,天生就是个坏种。
柳一龙很快也被抓到了,飞机差点就要起飞了,在最后的时刻被鹏程带人给抓了回来。
之前鹏程去了柳一龙老家调查事情,那种小村镇几乎家家户户都认识,稍微一点动静很快就传开了。
刚好有一个同村跟着柳一龙混的回老家参加宴席,听到村里人说警察来询问当初傻子杀人的事情,随口就跟柳一龙说了。
他们是一个村子出去的,柳一龙的老家也在村里,当初傻子杀人的事情闹得可大了,这会儿又有警察来重新调查,他就当八卦跟柳一龙分享了一下。
柳一龙做贼心虚,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原本平安无事,突然有警察过去调查,他怀疑自己做的事暴露了,加上这些年他利用一些非法勾当赚了不少钱,于是借着开新店的借口收拢资金,打算逃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至于于学林,只能说他倒霉,那天他明明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在门口稍微逗留了一下,但柳一龙疑心重,怕自己集中资金转到海外户头的事被于学林听到,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假都请了,人虽然很快就找到了,但季南星他们也没直接回学校上课,倒是跟着一起去了医院,主要想看看于学林伤得有多重。
除开皮外伤,下颚脱臼之外,于学林被打的内出血不说,头部也似乎遭受过重击,导致颅内出血,需要马上做手术。
他父母已经不在了,亲戚都跟他断了关系,警方这边只能联系学校,季南星他们在学校老师来之前就先走了,还叮嘱警方千万别提他们。
从医院出来,张沅伸了个懒腰:“虽然什么都没做,就跟着跑来跑去,但还是觉得好惊险。”
宵野道:“那个柳一龙心性不行啊,听到一点动静就吓成这样,十九年前他杀人这事几乎可以确定了,但这次没有阴魂投诉,应该走不了管理局这边,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找到关键性证据。”
季南星:“拿着答案找过程,警察肯定能找到的。”
警方的确已经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那就是当年事件的目击证人,以及一枚染着凶手和死者血液的纽扣。
当年这事是有目击者的,只不过这个目击者当年躲起来了,第一次目睹谋杀现场,她吓得高烧几天,人都烧糊涂了,等出院回家,因为这事人赃并获的,凶手是傻子的结果都传开了,她害怕不敢说,就一直藏了这么多年。
鹏程等上交了证据,走流程翻案重审后才对季南星道:“目击者是柳一龙的继妹,当年小姑娘才七岁,那天晚上她看到应该在外面上学的哥哥回来了,就好奇地跟了上去,然后就看到柳一龙撕扯着受害人的衣服,把人推进了屋内。”
季南星:“那最后怎么是别人被抓?”
鹏程道:“那个傻子是受害者的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傻乎乎地跑过来,他天生弱智什么都不懂,被柳一龙用糖哄着去掐受害人的脖子,所以当年有些伤口因为这样对上了。”
这案子过去快二十年了,整个过程放在现在来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有些事偏偏就是这么离谱的发生了。
因为当时报警的是村里的人,路过受害者家里看到他们家大门是开着的,但客厅有打斗的痕迹,还以为进了贼,于是帮忙跑进屋里查看。
结果就看到的受害人死在了床上,衣衫不整,浑身都是被侵犯过的痕迹,而那个傻子邻居当时就坐在床边吃糖,衣服也都脱了,内裤都还卷巴着没穿好,身上还有抓挠的血痕。
任谁见到这样的场景都有先入为主的认定。
更不用说当时柳一龙在外人眼里是在外面上学,都没回来过,谁会无端去怀疑一个当时压根不在场的人呢。
至于那枚纽扣是柳一龙走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的,当时他手上被受害者挠出了血,拉扯间衣扣松了也没注意,走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就被躲着看到这一切的目击者捡到了。
柳一龙的继妹病好之后也不敢跟人说这事,柳一龙的爸爸是她妈妈的再婚对象,在那个年代,那样一个村里,男人是要负责赚钱养家的,是家里的顶梁柱,话语权也重。
新的爸爸,新的环境,妈妈整天跟她说要她乖要她听话,以后她们母女俩的生活都要依靠新爸爸,她越发不敢将看到的事说出来了。
但她把那枚纽扣放到一个盒子里埋了起来。
现在当年的小女孩也长大,结婚嫁人了,如果没有警察再来调查这个事,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提。
但现在有警察重新调查了,她也就鼓起勇气站出来了。
鹏程审理柳一龙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要杀人。
所有证据还有证人铁板钉钉了,柳一龙知道再怎么嘴硬都没用,也就供认不讳了:“没想杀,只是想跟她亲近,但她反抗,一下子就气性上头,她还说要报警抓我,我求她不要,她很凶,说让我等着坐牢吧,我一时害怕,看到傻子进来了,就怂恿他动手了。”
傻子很好怂恿,他天生智力低下,但长得人高马大的,力气也大,贪吃,有时候谁家需要做些力气的事,就用糖哄着他帮忙。
傻子很听话,只要给他吃的,几乎是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关键他还口齿不清,根本说不清话,所以被傻子撞见他也不担心,因为傻子都不会说话。
原本以为当年这事定案了,就连傻子的家人都没起疑,这些年一直把傻子关在精神病院里,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竟然翻了案。
柳一龙死活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都快二十年过去了,怎么就偏偏翻车了。
柳一龙因为从事涉黄经营,教唆他人杀人,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关押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等等,直接被判了无期,他那几家公司被查封,所有相关人员都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清算了。
于学林虽然是受害者,但他同样涉黄经营,同时还有勒索前科,因为过了十四岁,所以被判了五年。
谁都没想到于学林会坐牢,他虽然很凶很不好惹,还总是欺负梁桥,但谁都没觉得他会坐牢,就连梁桥都没想过。
当于学林可能要坐牢的消息传开,他们学校都惊了,他们这样一个重点高中,竟然出了个高二犯罪坐牢的,整个学校的声望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在小破楼烤串的时候,蒋棠棠都看着八卦感叹:“那样一个家伙当初是怎么考进来的。”
那个于学林也不是艺术生,证明是分数实打实考进来的,结果竟然犯罪,还被判坐牢,简直了。
宵野道:“还能怎么考,埋头苦学地考呗,证明脑子是有的,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知道那个于学林对梁桥有那种想法,自然就不难想象他为什么会考进玉兰,大概最后是为了梁桥冲刺了一波。
可惜明明可以走正途的人,偏偏选了歪道,等他出狱,梁桥估计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也算是没有被人彻底毁了未来吧。
看着认真烤串的肖筱,蒋棠棠抱着她胳膊道:“我好歹跟林艺一个班,你一个人在二班,也不知道老师怎么分的,要是把你分一班里,你好歹也能跟学神他们一起啊。”
肖筱笑着道:“二班也挺好,目前大家相处得都还行。”
蒋棠棠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要是有人抱团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到时候带人给你打上门去!”
离开了七班,蒋棠棠才知道没有宵野这个校霸罩着的班级有多不和谐,就连竞选小组长都有一堆勾心斗角,好在她和林艺在一起,哦还有个陈十一,不至于没人玩,这肖筱一个人在二班,可就相当于孤身一人了。
张沅笑了一声:“你带人,你上哪儿带人去?”
陈十一眨巴着眼,一脸你别看我,我打架不行的表情。
蒋棠棠朝着他们嫌弃了一下,然后道:“不用带太多,带野哥一个就够了,然后学神在一旁为野哥加油助威!”
宵野翻了个白眼。
季南星看着她笑道:“连我都计划上了啊。”
蒋棠棠嘿嘿直笑:“这就叫有难同当嘛!”
第 185 章
◎它叫黑牙◎
在小破楼混了一个中午,直到快要下午上课了,众人这才站了起来收拾场子,蒋棠棠一边收拾一边嘀咕:“又要上课了,我们下午连着两节数学课,我就不懂了,明明都选了文科,为什么还要上数学课!还是连着两节!”
肖筱笑着道:“基础的东西还是要学的。”
蒋棠棠的嘴巴恨不得噘天上去了:“那还分什么文理科嘛,文科就不该有数学,我要是学得会数学,我还选什么文科啊。”
林艺戳了戳她:“好了,快上课了,赶紧收拾吧。”
季南星将小板凳叠落起来放到小破楼的半面墙后面,看了眼躲在角落里的郭寻,朝他笑了笑。
难得中午能感受到热闹的郭寻也朝他回了个笑脸。
想到那个毕业后又回来教书的俞思行,季南星打算过两天晚上来给郭寻烧符纸的时候再跟他说,于是朝他挥了挥手就走了。
蒋棠棠一手拉着林艺一手拉着肖筱:“我要去小超市买水,陪我。”
肖筱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走吧,快去快回。”
三个女生相互挽着手跑走了,陈十一道:“我有包裹在传达室,我要去拿。”
张沅有些奇怪:“怎么寄到学校了?”
陈十一:“还不是怕我妈给我收包裹拆开看,然后骂我不务正业,我先去拿了,拜拜!”
张沅看了眼旁边的两人,很是自觉拎走了宵野手上拿着的一袋垃圾:“我去扔垃圾了,你们先回教室吧。”
等他们都走了,宵野才问季南星:“要不要买点喝的?现在点外卖,可以让老板第一节课之后送过来。”
季南星摇头:“不要了,又不是没带水,回教室吧,要上课了。”
距离打铃还有三五分钟,不少卡着点回学校的人或快步或者跑着往自己班级去,他俩这不紧不慢地走着显得格外悠闲。
他们学校种了不少桂花树,这会儿桂花开了,风一吹,到处散溢着桂花的香味。
宵野闭着眼睛闻了一会儿道:“有一家古方店,做的桂花酿和桂花糕特别好吃,还有桂花宴,还是季节性的,过了这个季就不做了,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吃?”
季南星笑了笑,应道:“好啊。”
宵野:“然后下午可以去逛一逛那边的小店,好像有几家都是非遗传承,你不是喜欢制香吗,我们还可以去看看香料。”
季南星嗯了一声:“好。”
宵野身旁的人看了一眼,放在身侧的手有些蠢蠢欲动,嘴上一直找着话题,但注意力实际都在手上,最后不知道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最终心一横,抬手揽在了季南星的肩膀上,还把他带着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哥俩好搭肩膀很正常,好多男生都会这么搭着走,他以前也经常搭季南星的肩膀,很正常,只要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刻意,就是朋友间很正常的亲近。
终于目的达成的宵野努力转移着季南星的注意力,故意找话题道:“闹闹,你说梁桥真的不知道于学林的心思吗?”
季南星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也没推开他:“如果有人整天看你不顺眼,不是找你麻烦就是勒索恐吓你,你会怎么想?”
宵野想也不想道:“会大拳头打回去。”
季南星:“这不就是了,就于学林那种行为,谁会猜想到他的心思。”
宵野哦了一声:“不是都说,被爱着的那个人一定会知道。”
季南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应该说,被认真爱着的人,一定会知道。”
季南星说完继续往前走,倒是宵野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了好一会儿,这季闹闹什么意思啊,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宵野纠结了一下午,心思是半点都没落在学习上,最后他反复琢磨季南星的那句话,然后抠出了一个字眼。
一定知道和一定会知道这应该是两个意思,所以只要认真去爱,季闹闹也一定会知道的,对吧。
晚自习,老师正在讲摸底考的试卷,分班之后每个班都进行了各自的摸底考,毫无疑问季南星依旧稳坐年级第一,虽然这种分班后的摸底考并不是统考,也不记排名,但他的每一科试卷都被各班传阅,尤其是满分的数学和英语。
老师在上面讲试卷,季南星就在下面写作业,老师也不管他,能考满分,再把试卷听一遍也是浪费时间。
宵野一人独占季南星的试卷,看着上面一个大大的满分,还有卷面上漂亮的字体,小声道:“你说老师之前到底知不知道咱们作业不是自己写的啊?”
就算谢盼儿已经尽量把字体模仿他们了,但跟季南星这漂亮的字还是有点差距的,数学英语还行,语文化学物理就很明显了。
季南星写着作业头也不抬:“知道,那又怎么样。”
他写作业只是不想搞特殊化,以及对授课老师的尊重,就算不写,学校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甚至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宵野啧啧道:“季闹闹,你好嚣张啊。”
季南星朝他笑了一下:“等月考你拿了年级第一,你也能这么嚣张。”
宵野一个没忍住,伸手掐在了他的脸上:“我该把你这话录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上,让他们看看他们供奉在神坛上的高冷学神私下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正小声说话的时候,季南星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微信消息,很快就给对方回了过去,然后朝宵野道:“再找时间去吃那个桂花宴吧,周末要去帮人找狗。”
宵野诧异道:“找狗也要找天师?”
季南星:“狗怎么了,有多人把毛孩子视作自己的亲人,甚至是精神支柱,人走丢了能报警能发动人力帮忙找,狗丢了愿意出力帮忙的又能有多少,如果能卜卦算一个大概的方位,找起来多少能顺利一些。”
来找季南星帮忙找狗的是应悠悠,就是当初穿了cos服鬼上身的那个女孩,经过上次鬼上身的事之后,她对天师玄门这种存在可以说是深信不疑,甚至觉得他们牛到无所不能。
所以当好友家的狗丢了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天师,觉得说不定卜卦能算出狗狗的去向,至少比毫无头绪的乱找要有用,毕竟狗狗又不是固定物品,是会乱跑或者被人捡走的,有个方向能找到的几率也大一点。
应悠悠的好友叫林曼,两人是初中高中同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大学,但正好在一个城市里,只不过林曼她们寝室室友不太好相处,她在寝室住了一个学期后,第二学期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大学不像高中,同班同学长时间在一起好培养感情,大学可能这个课是这个教室,那个课是那个教室,同个课的同学都不太一样,同系的除了寝室室友可能都没几个熟识的。
她自己本身也不是性格外向的人,除非有人主动靠过来,她很难主动去交朋友,加上她又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越发显得独来独往了。
就算好友应悠悠也在这座城市,但最多也只能周末约着吃个饭,平时更多时候都还是自己一个人。
林曼虽然不怕寂寞,但有时候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没人说话,偶尔也会emo一下,后来她想着,反正已经打算好毕业后留下来,不会再奔波到别的城市,于是就买了一只狗来陪伴自己。
她家的狗是刚毛西高地,价格还不便宜,她自己做了好几个月兼职攒钱买的,小家伙叫钱钱,特意买的带血统证的,价格就更贵了一些,当时买狗花了快两万,所以才取名叫钱钱。
家里有了小狗,林曼的生活都变得热闹许多,每天如果不是要上课,林曼根本不想出门,没事的时候研究狗粮,研究营养搭配,跟狗友交流如何养宠,自制宠物零食,还会买一些小狗的衣服饰品。
甚至为了让自家毛娃吃得好用得好,她赚钱都更有动力了。
林曼的生活随着钱钱的到来变得充实了,哪怕每天要起早床遛狗,要至少折腾半小时给小狗洗脚吹毛擦眼睛,她依旧乐此不疲。
今年她大学毕业,找工作有点不太顺利,不是离住的地方远了,就是上班时间太长,她想要找一个时间轻松点,能够至少每天早晚有时间遛遛狗的工作。
她对未来所有的计划都有钱钱的一份,自从养了钱钱后,每年过年她宁愿高价包车回家都舍不得把钱钱放在外面寄养,可以说自从有了钱钱,她从未和狗分开过一天。
可想而知钱钱丢了,对林曼的打击有多大,说她整个生活都崩溃了也一点不夸张。
大半夜的应悠悠接到好友爆哭的电话,着急忙慌赶过去,在狗狗走丢的地方来回找,发动所有的朋友各种找,还有林曼自己加的那些狗群,帮忙找狗的酬金都提升到五万了。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短短几天,林曼暴瘦十多斤,吃不下睡不着,稍微睡一会儿就会噩梦惊醒。
之前应悠悠虽然也着急,找得也很尽心,但想得更多是如果找不到了,那她再给林曼买一只。
可是看到林曼这样,应悠悠知道钱钱对她来说可能不只是陪伴的宠物,是真的视若亲人的毛娃。
眼看着时间过去越久找到的可能就越低,应悠悠突然想到天师,不说能帮忙找到,大致测算一下可能在的方位也行啊。
只要能找到狗,别说找天师,就是找跳大神的祈福林曼都愿意,应悠悠一提她就立刻答应了。
周六的早上,应悠悠和林曼等在小区口,看到季南星和宵野下车,连忙拉着好友跑了过去,还一边小声道:“别看天师年纪不大,他真的超级厉害,我拿性命给你做保!你信我!”
林曼认真点头:“我信我信,只要他能帮我找到钱钱,我什么都信!”
两人跑到季南星的跟前,应悠悠道:“季大师,又要麻烦你了,这是我朋友林曼,就是她的狗不见了,不见了快一个星期了,你说她家狗还能找到吗?”
季南星:“这个需要看一下,先拿一些小狗用过的东西,最好是气息重的,小狗不见之前刚用过的。”
林曼道:“有有!在家里!”
林曼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租的屋子,上电梯的时候宵野道:“狗是怎么不见的,没牵绳子吗?”
林曼:“牵了,我从来不敢松绳子,只不过那天晚上我遛狗,遇到了一只大狗,一下子就冲着钱钱扑过来了,钱钱总是被我关在家里,只有早晚能带它出来玩一下,性格就养的有点胆小,它很亲人,但社交这方面就不太好,有点怕狗。”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林曼就想哭:“那个小公园是我平时经常遛狗的地方,也是钱钱很熟悉的地方,那天晚上我坐在椅子上,就随手拿着绳子让钱钱自己玩,它胆小,平时也不会离开我太远,所以绳子我就没抓太紧,谁知道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只大狗,钱钱吓得惨叫一声慌不择路地跑了,我一下子没把绳子抓住,又是晚上,小公园里没开多少路灯,几乎是眨眼间我就找不到它了。”
宵野:“是狗熟悉的地方,那它应该知道回家的路,你养钱钱多久了,有没有在这附近贴寻狗启事?”
林曼点头:“有贴,这附近的小区我都贴了,还加了小区群,询问有没有看到钱钱的,我大二养的狗,今年钱钱两岁半快三岁了,住在这边也有两年多了,我一开始也寄希望钱钱能认识路自己回来,可是过去这么久了。”
一想到钱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林曼没忍住又开始流眼泪,她真的很害怕再也找不到钱钱了,这些年她孤身在陌生城市,跟室友也处不好,除了应悠悠,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但应悠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是钱钱,不管她在干什么,钱钱都会陪着她,她出门钱钱就在门口等着,她回来了钱钱就黏在她的身上,她睡觉钱钱就用背贴着她陪她睡,她真的把所有情绪寄托都释放在了钱钱的身上。
现在钱钱丢了,她一边埋怨责怪自己,为什么那天晚上不把绳子死死拽在手里,为什么那天晚上要出去遛狗,为什么没注意到大狗过来,害得钱钱吓得跑丢。
一边又担心钱钱,它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段时间是在外面流浪还是被好心人捡走了,如果流浪,它抢不抢得过流浪狗,能不能吃饱肚子,会不会浑身脏兮兮的被人驱赶。
她那么宝贝,天天抱在怀里宠着的宝贝,一想到它被人驱赶甚至踢打,林曼就受不了。
虽然情绪很难忍,但林曼更希望能快点有钱钱的消息,一进门她就把钱钱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都拿了过来:“这个小熊娃娃是钱钱最喜欢的,每天睡觉都要枕着睡,是它从小到大的阿贝贝。”
宵野随意地看了眼林曼的家,狗的东西比人的东西还多,到处都是零食营养品,狗狗的衣服都挂了三层,玩具堆放了一箱子,地上铺着宠物地垫,墙上挂着的不是她跟狗的合照就是狗的艺术照,还有狗的油画。
也难怪狗不见了会崩溃,付出这么多,这么疼爱的宝贝丢了,谁都会受不了。
季南星将那个小熊娃娃放到了茶几上,从香盒里取出一截短香,一边显然一边问道:“狗狗的出生年月日,如果能精确到时间就更好了。”
林曼连忙报了一下,别说精确到时间了,甚至精确到几分钟,她买的是带血统证的,证上面虽然没有时间,不过卖家有告诉过她,毕竟都是守着接生的,生出一只就记录一只。
季南星把八字写在符上,拿着符在点燃的香上绕了三圈才烧掉,随后将小熊娃娃上狗狗的气息一点点抽拉了出来,绕在了香柱上。
普通人眼里自然看不到那么多气,她们只能看到季南星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抬手在香上绕,可都安静地看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了他做法。
直到线香的烟气缓缓升起,没有四散开,而是直直往上飘去,季南星道:“狗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
林曼激动道:“真的吗!”
还活着,没有发生意外,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林曼高兴了,钱钱很胆小,她很怕钱钱慌不择路跑的时候被车撞到。
应悠悠:“就在这附近是不是意味着钱钱是被人捡走了,更甚至那人知道钱钱的主人在找狗,却藏着不说?”
钱钱一看就是品种狗,就算不是人人都认识西高地,但林曼养狗养得很精细,不会等到狗变潦草了才会去修毛,几乎每月都会给狗泡spa再精修一下毛发,所以钱钱永远都是精致漂亮的。
这么好看的狗一看就很贵,如果狗就在附近但她们一直没找到,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人捡到,还不愿意还,因为她们这几天已经把附近小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小区保安都知道她们在找狗了。
林曼也连忙追问:“能算到大概在哪儿吗?哪栋楼?或者哪片小区,能多一点信息,我挨家挨户去敲门询问。”
应悠悠:“那你这就是扰民了,别人可以报警的,你别激动,让季大师再看看。”
季南星收了香,他心里猜测得跟应悠悠想得差不多,狗在附近,但回不来,肯定是被人捡走了。
林曼悬赏报酬五万的高价,到处张贴寻狗启事,捡到狗的人看不到的可能性很低,看到了却没联系过狗主人,那就只有可能是把狗关在家里想据为己有了。
季南星道:“等晚上吧。”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林曼急得一下都忍不住:“为什么要等晚上?”
季南星:“香测也只能算出一个大概,无法具体到哪家哪户,你一家家上门去找也不实际,所以只能找一些阴间的朋友帮忙了。”
应悠悠眼睛一亮,抓着林曼的手道:“阴间的朋友!曼曼,听大师的!大师肯定有办法帮你找到狗的!”
还记得当初就是大师阴间的朋友帮她把上了她身的那个女鬼劝出来的,如果能有阴间的朋友帮忙,那找狗就顺利多了!
林曼一头雾水,阴间的朋友,是她想的那样吗?
从林曼家里出来,季南星和宵野在四处溜达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这附近的环境,等到天黑后,就从管理局借了一只灵犬。
管理局不是只有阴魂的,还有一条狗,那条狗是军犬,它和它的主人因公殉职,因为没有听到主人完成任务的口令,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成了滞留的阴魂。
后来把魂魄养凝实了,但它又不愿意去投胎了,因为主人的孩子那时候还很小,刚上幼儿园,它想要看着小主人长大,就干脆留在管理局,偶尔也会帮忙处理一些案子,赚到的钱管理局会替它买成礼物寄送给它的小主人。
十多年过去,它的小主人已经长大了,那条狗也习惯了当鬼的生活,就继续留了下来。
找狗这种事,自然还是请狗来帮忙比较好,而且林曼还挺大方,找狗的酬金都开到五万了,黑牙,也就是那只军犬现在挺缺钱的,听说它在攒钱,想给它的小主人买明年大学毕业的毕业礼。
晚上季南星带着黑牙过来,看着林曼和应悠悠道:“想见见阴间的朋友吗?”
应悠悠有点紧张:“可以吗?是上次那个小女生吗?”
季南星摇头:“不是,你上次见到的人已经消除了执念轮回转世去了。”
应悠悠哦了一声:“这样啊,那也是好事,希望她下辈子能幸福美满。”
林曼想了想道:“可以见吗?我有点好奇,会不会很吓人?”
季南星道:“不会。”
季南星抬手,短暂用阴气给她们开了天眼。
一阵阴凉的气息过后,原本只有他们四人在的绿化草地,突然多了一只黑色帅气的德牧,那竖起的耳朵,犀利的眼神,关键是那眼神不像一般狗透着懵懂,那是一双明显带着智慧的眼神。
季南星介绍:“它叫黑牙,你把小熊娃娃拿出来给它闻一下,如果钱钱在附近不远,黑牙就能替你找到。”
林曼将娃娃拿了出来,放到了黑牙跟前,还朝着它道:“拜托了,求求你帮我找到钱钱,它对我很重要,我一定会重金感谢的。”
听到重金感谢,黑牙的眼睛一亮,屁股后面的尾巴都没忍住摇晃了两下。
第 186 章
◎代价来了◎
黑牙不是普通狗,不只是生前曾经接受过训练,死后经常跟一些天师合作帮着替人完成执念超度阴魂,这十多年来得到的功德也不算少,智商方面甚至比一些人都还要聪明。
所以只要能看得见它,就能跟它无障碍交流。
只见黑牙低头在熊娃娃身上闻了闻,然后朝着季南星叫了一声,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林曼紧紧抓着应悠悠的手,现在她对找回钱钱这件事充满了信心,有这么厉害的天师,还有这么厉害的狗,她一定能找回钱钱的!
应悠悠轻拍着她的后背,用眼神鼓励安抚,只要找到钱钱在哪里,后面的事就好解决了,就算捡到钱钱的人不愿意归还狗,大不了就报警,钱钱买来花了两万多,身上还打过芯片,这算是私人财产,可不是随便就能侵占的。
没过多久黑牙回来了,但林曼她们天眼时效过了,所以看不到。
黑牙先是看了看那两个女生,然后朝着季南星摇头。
季南星一愣,有些诧异:“没找到?”
等在一旁的林曼和应悠悠听到季南星突然看着某处空地开口,紧张道:“什么没找到?钱钱没找到?”
黑牙朝着季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示意季南星跟它走。
季南星朝宵野道:“你们在这边等着,黑牙可能发现了什么,我先去看看。”
宵野道:“不然你给我贴个天眼符,我去吧,万一对方是个狗贩子,要动手也有我。”
季南星:“你先等等,我跟着黑牙去看看,如果是狗贩子我不会擅自行动的,而且我还能用小纸人进去查探,不一定自己进去,放心,我有分寸。”
听他这么说宵野才没勉强,但还是叮嘱道:“小心一点,能用小纸人就用小纸人,先看看什么情况,我们再来想办法。”
季南星点头,然后跟着黑牙走了。
黑牙是鬼,它速度快起来作为活人的季南星自然追不上,为了等他,黑牙特意放慢了速度。
黑牙带着季南星绕过了两栋居民楼,最后来到一处低矮的自建民房,看到黑牙蹲坐在门口,季南星知道钱钱估计就在这家了。
但他并没有贸然进去,因为单单是站在门口,他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除了血腥味,还有猫狗各种哀嚎声。
这个哀嚎声并非活人能听见的噪音扰民,而是猫狗凄惨死去时残存的怨念,这种怨念并非杀一只猫狗就能有的,而是一点点积攒下来形成的质变。
动物灵并不多见,一个是它们天生就很单纯,思维很干净,哪怕死了能产生执念的动物远比人要少得多,可这会儿季南星站在门口,他能感应到那栋房子里,至少有四五只猫狗的动物灵。
而那些动物灵充满了怨气。
黑牙看向季南星,季南星道:“钱钱应该还活着,知道里面的人把钱钱藏哪儿去了吗?”
黑牙点头,然后用两只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筒子。
季南星:“你是说钱钱的嘴巴被人捆住了?”
黑牙再次点头,季南星心道难怪,他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除了那些灵界的声音,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狗的叫声。
季南星往它身上贴了一张符,帮它的魂体更加凝实了几分,又道:“有办法把钱钱松开,或者让钱钱弄出一点动静吗?”
黑牙点头,这个简单,实在不行它等下去撞关着钱钱的笼子,闹出动静不难。
季南星道:“行,我现在让他们过来,直接上门要狗,你看准时机弄出动静,先把钱钱弄出来,剩下的事我再来处理。”
黑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进屋内。
季南星走远了一点,给宵野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直接过来,等他们过来了之后把里面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
应悠悠捂住嘴巴,小声道:“真的是狗贩子?”
季南星:“不是狗贩子,可能是虐狗爱好者,先把钱钱弄出来吧,我们直接上门要,等下你们要是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就往屋里冲,叫嚣的凶一点。”
应悠悠和林曼认真点头,她们平时连架都没怎么吵过,也不知道怎么叫嚣才算凶,但这会儿钱钱还等着她们救命,可不能拖了小天师后腿。
宵野看她们准备好了,就先上门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门屋里才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个男生,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看着像个学生,有些不修边幅,见到他们皱眉道:“找谁?”
宵野:“找狗,我们根据监控查看到你把一只白色的西高地带回来了,那是我们的狗。”
吕杨认出了后面的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这几天每天都在找狗,但他直接装不认识的,冷冷道:“我家没有狗。”
说完就准备关门,宵野一伸脚把门挡住了。
应悠悠连忙道:“我们都看到了,我家狗就是被你抱走的,你信不信我直接报警,那狗可是花了我们两万块买的,你这是侵占他人财产!”
林曼也朝着屋内喊道:“钱钱!钱钱妈妈来了,钱钱别怕!”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什么东西撞笼子的声音,甚至还有一声狗叫。
虽然那声狗叫有些粗犷,不像西高地的叫声,但这时候也没人注意这么多了,听到狗叫证明屋内有狗,宵野直接将那个男的反身一扭制服住,应悠悠和林曼连忙跑进屋内。
一见到钱钱林曼心疼得爆哭,她那么宝贝的狗,这会儿虚弱地躺在肮脏的笼子里,她每天精细打理的白毛,现在满是屎尿,狗嘴巴被黑色的胶带不知道缠绕了多少圈。
要不是还有微弱的起伏,看着钱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她都要以为钱钱已经死了。
林曼一边哭一边打开笼子,也不嫌脏,小心翼翼把狗抱出来:“不怕不怕,妈妈来了,我们去看医生,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应悠悠看到钱钱的惨状也忍不住哭了,这小家伙怕狗,但很亲人,每次她去找林曼的时候,钱钱都会又蹦又跳地往她身上扑,这会儿奄奄一息的样子,谁看了都受不了。
季南星拿着手机拍下整个画面,然后看向被宵野控制住的人:“我们会报警的,等着警察找你吧。”
说完拍了拍宵野,让宵野松开他。
吕杨尽管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报啊,谁怕你们啊,我就是捡了一只狗,谁知道那狗是谁的!我还要告你们私闯民宅呢!”
季南星看着他:“人做任何事都是会有因果报应的,你真的觉得虐杀这些无法说话的小动物就不会有报应吗,让我看看你身边跟了多少,蓝猫狸花,泰迪约克夏比熊,啧,那些死在你手里的猫魂狗魂,都跟着你呢。”
吕杨被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只觉得心头发毛,整个人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满脑子想的是这人到底是谁,他知道什么,知道了多少,以及自己做的那些事要是被曝光,他要怎么办。
但又忍不住暗暗洗脑自己,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他每次做得都很隐蔽,也不是在家里弄的,就算拍摄视频,他连手都戴着手套,声音用的变声器,不可能被人知道。
就在他慌乱心虚时,林曼抱着钱钱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路向外跑去,应悠悠陪着去拦车,这要赶紧送医院,就连缠在狗嘴巴上的胶带她们都不敢扯,生怕让钱钱本就不乐观的情况变得更差。
季南星也没继续跟吕杨废话,直接当着他的面抽出一张符纸来,轻轻一抖,符纸唰的一下燃起火焰,帮助那些因为力量不够而漂浮在他四周的怨念实质性地落在他身上。
吕杨本就被他刚刚的话吓到了,什么猫魂狗魂的,这会儿又见他烧符,直接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搞封建迷信你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宵野抓着手臂一扭。
吕杨吃痛地惨叫,拼命想要挣脱开宵野,但他那点力量哪里是宵野的对手,像是小鸡一样被人拎着,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宵野将人掐着脖子道:“嘴巴不干净,是不是要送你去厕所洗洗?”
吕杨欺软怕硬,看季南星长得柔弱好欺负就色厉内荏地凶一下,但对上这样直接跟他动手的宵野,顿时连个屁都不敢放。
季南星道:“走了,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
反正现实会教他做人的。
等他们离开后,吕杨气得骂骂咧咧,但又怕他们真的报警,想了想把屋子收拾了一通,关过狗的狗笼直接拿出去扔了,并且打定主意,如果有警察找上门,他就说是他捡的狗,会那么绑着狗是因为怕狗叫声扰民。
反正也只是一只狗,他们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心里不断找借口找理由,慢慢地倒是把自己说服了,然后收拾了衣服背包直接躲回学校去了。
宠物医院里,医生把钱钱的毛全都剃掉了,身上有明显被人用东西烫过的痕迹,烫伤烧伤,尾巴骨还被夹断了,肚子里还有石头,这想要把狗命救回来,手术难度不低,费用也高,建议她要不要考虑放弃。
林曼怎么可能放弃,更不舍得放弃,一个劲求医生:“救它,一定要救它,多少钱都可以,只要钱钱能好,多少钱都可以!”
医生见她这样都不愿意放弃,自然不再劝:“那得准备一下,马上给它动手术。”
季南星和宵野到宠物医院的时候,狗正在里面做手术,听了应悠悠转述医生的话,宵野皱眉:“那家伙真够变态的。”
林曼坐在等候区脑子一片空白,医生说手术难度很高,危险系数也大,西高地又是小型犬,不一定能撑过这场手术。
看她这样,应悠悠忍不住朝季南星问道:“我们可以起诉那个家伙吗?”
季南星:“如果是伤人,那判刑肯定很重,但如果是伤狗,可能就是罚款。”
哪怕西高地是林曼高价买的,但当时它处于一个走丢的状态,只要那个变态一口咬定他不知道狗是有主人的,他只是捡到一条流浪狗,单是损害他人财物这一项罪名就不成立。
应悠悠气红了眼:“那就让那家伙逍遥法外?让他以后再继续虐杀猫狗?”
季南星:“自然不会,法律惩罚不到他,但因果能,放心,他手上不止一条猫狗的命,那也都是生命,他会付出代价的。”
听到季南星这么说,一旁的林曼才站了起来,朝着季南星道谢:“多谢大师帮我找回钱钱。”
说着拿起手机就给季南星转了五万块,这是之前她寻狗启事上写的报酬,转完之后又道:“这个是说好找狗的报酬,大师的费用是多少,我再转。”
季南星:“五万够了,你的狗医药费怕是不便宜,省着点用吧。”
这钱季南星往管理局转了一半,让他们帮黑牙捐出去一部分,剩下的打去黑牙的账户,自己这一半就直接全都捐了出去。
林曼道:“大师,你说他会付出代价,我能知道会是什么代价吗?”
季南星笑了一声:“当然是感同身受的代价。”
钱钱很坚强,撑过了手术,后来意识清醒的时候看到林曼,更是哼哼唧唧地流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你怎么才来呀。
林曼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回家换洗的时候就让应悠悠来陪着,她怕钱钱看不到她们会害怕,被这样折磨过,本就不大的胆子只怕变得更小了。
但看着钱钱一天天恢复,林曼还是很高兴的,事后她也去了警局,但这种事真的不好定案。
首先对方是捡狗不是偷狗,虽然有虐待的行为,但除了口头谴责,并不能对吕杨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还劝她,既然找回来了,以后看管好别再跑丢了。
对于这一结果林曼自然很气,但现实就是这样,曾经有人捡到狗,当着狗主人的面把狗砸死了,最后一样事情不了了之。
钱钱在那个变态手里被她活着救回来,林曼觉得这已经算是幸运了,她现在只希望大师说的报应能够更加狠一点,重一点!
回到学校的吕杨安生了好几天,他还是有点担心警察找上门的,但一连几天都很平静,这让他胆子又重新大了起来,就说只是猫狗而已,真报警了又怎么样呢,杀一只狗,难道还能跟杀一个人一样重罪吗。
也就是那些脑子不清楚的,把猫狗当成自己的孩子,还自称妈妈,简直跟有病一样。
还有小区里那些流浪猫,动不动就伤人,他帮他们把那些可恶的流浪猫狗解决了是在做好事!
看到学校群里有人发给猫喂猫条的视频,还喊那只猫叫学长,吕杨翻了个白眼,又是一群有病的。
但看着视频里那只肥猫,经常躺在路边睡觉,别人从它身上跨过去都不带动一下的,这种猫肯定很好抓。
这么肥,不知道用刀子划在他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吕杨就有些蠢蠢欲动了,甚至要怎么玩那个肥猫学长都已经在心里演示无数遍了。
迫不及待等天黑的时候,同寝室的室友回来了,见到他在寝室里,笑着打了个招呼:“这周末怎么没见你回去?”
他们知道吕杨在外面租了房子,除了课比较多的时候,吕杨一般不会住校,但这几天他一直住校,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
吕杨:“那边房子有点漏水,房东在修。”
室友道:“那这周电费a一下吧,你之前不怎么住,电费只算你一半,你这周一直住寝室,那就跟我们平摊吧。”
吕杨应得很干脆:“行,多少我转你。”
室友:“这周白天课不多,空调都是早晚开,电费有点多,一人二十五。”
他们电费是按周付的,不然像吕杨这种经常回出租屋住的就不太好算,一周一算比较省事。
吕杨直接给转了钱,然后看到另外一个室友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鞋盒和一袋衣服,笑着问:“买新衣服了啊。”
那室友将自己新买的衣服鞋展示了一下:“帅吧,可惜不是当季新款了,新款根本抢不到,不过好在有折扣。”
一旁的室友问道:“多少钱?”
“打完折一千三。”
听到这价格,旁边的室友没忍住肉疼了一下:“再加两百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周电费25记得转我。”
两人说着就回了各自的课桌。
吕杨打开手机看了眼余额,大概有三万多,他原本以为自己手里的钱算挺多的,但跟眼都不眨就买上千块运动鞋的室友相比,他还是穷。
指尖摩挲着有些泛黄的手机壳,吕杨决定今晚抓到那个肥猫就拍点视频,他这些钱都是拍视频卖的,卖价也不贵,五块十块的,但买的人多,赚的钱也就多了起来。
还能一边满足自己的欲望,这就是个无本买卖。
他家里没什么钱,上大学之后一个月刚开始给他的生活费是八百,学校里物价不太贵,但校外就贵了,八百块生活费,他在外面跟同学聚一次餐就剩不了什么了。
所以一开始他是自卑的,贫富的差距,家世带来的眼界认知,平时的衣食住行等等,都让他自觉低人一等。
为了让生活能稍微宽裕一点,吕杨在同学的介绍下找了个咖啡厅的兼职。
在他的认知里,猫狗只是宠物,都是很脏的东西,一些人类的饮食场所肯定不能让它们进的。
那天有个太太带着一只打扮得很漂亮,还穿着公主裙的小狗进来,他出声阻拦,却被那太太指着骂,说他浑身上下加一起都没她家狗身上的一条裙子贵,咖啡厅连他这么廉价的人都能请,凭什么不让她家狗进。
当时店里有不少的客人,那太太指着他骂,许多人都事不关己地看着,店长跑过来一迭声地道歉,说新来的不懂事,他们店的确也没有不让狗进的规矩,还拉着他赔礼道歉。
当时他低头道歉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脚上已经穿到起毛边的破鞋子,而那个太太怀里抱着的那只狗四只脚都穿着漂亮的甚至都没沾过地的新鞋子,浑身的毛油光水滑发着亮,公主一样的蛋糕裙,还有水晶发卡。
那之后一些扭曲的心思就在他的心里滋生了。
一开始他是看客方,看到视频里一些变态的手段施加在猫狗的身上,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快|感。
后来发现这种视频竟然可以卖钱,他的心思就越发活络起来。
起初他是捡一些流浪的猫狗,从一些攻击力不强的小奶猫下手,然后到大猫小狗,甚至还会根据顾客需求录制定制视频。
那些定制视频里有着顾客要求的虐死方式,他也根据那些老玩家的要求学会了更多折磨的技巧。
随着手里的视频越来越多,他的收入也越来越多,生活不再拮据,既有经济来源,又能将心里那股暴戾之气发泄出去,这让吕杨越来越上瘾。
再然后他逐渐不满足于那些脏兮兮或者流浪久了干巴瘦弱的猫狗,开始注意一些走丢的宠物。
一想到这些以前比人过得还好的宠物猫狗,被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吕杨就感到一阵痛快,越是打扮喂养得精细漂亮的猫狗,就越发能激发他心里那股施虐欲。
至于为什么他缺钱,但看到林曼五万酬金依旧不为所动,那当然是因为钱能赚回来,但酬金这么高的狗肯定过得很宝贝,这种被主人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可不是那么好运气能遇到的,不好好玩一玩都对不起这份运气。
也许是他运气耗尽,平时躺在地上随便人撸的猫学长,今天他一靠近就直接给了他一爪子然后快速跑掉了。
看着手上的血痕,吕杨面色平静,但心里的欲望越发强烈起来,等他抓到那只肥猫,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死它!
无功而返的吕杨随便用碘伏擦了一下抓痕就回了寝室,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因为这一道抓痕让他下定了决心也要抓到那只肥猫。
他躺在床上看着关于那只肥猫的帖子,主要观察它经常会在的地方,打算找机会再去抓,翻帖子翻到半夜,吕杨困得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睡梦迷糊间,吕杨觉得肚子慢慢变得越来越不舒服,又胀又硬,像是塞满了石头一样。
第 187 章
◎又出公差◎
这一夜有多折磨吕杨简直不敢回想,肚子持续在被撑爆的边缘徘徊,虽然是在梦里,但那种痛苦的感觉无比真实,真实到他知道自己是在睡梦中疼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死活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天亮了,室友的闹钟响起,吕杨这才从梦境中解脱出来,可是解脱出来之后得到的不是梦醒的轻松,而是肚子依旧剧痛。
虽然很痛,但没有梦里痛到不能忍,吕杨捂着肚子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室友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皱眉道:“怎么了?不舒服?”
吕杨道:“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缓缓。”
看他一个大男人,不舒服估计也能自己去医院,室友这才没继续问:“那我们去上课了,你再睡会儿吧。”
吕杨缓了许久,但疼痛依旧不见好,他只能自己爬起来去医院,可医院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触诊拍片查血都是正常的,哪怕他一直喊疼。
折腾了一个白天,吕杨没想到晚上又痛了起来,依旧是睡梦中,好像他一躺床闭上眼就整个人不受控地被拉扯进睡梦里,然后肚子就开始一点点鼓胀起来。
再次天亮醒来,吕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因为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一点都不鼓胀,可是很疼,像是被人塞满了硬物然后用力挤压过的疼。
这时候他还没多想,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但查不出病因。
昨天他还能自己去医院,今天他连爬下床都直不起腰。
室友看他疼成这样,只好送他去医院。
因为吕杨总是住外面,跟寝室里几个室友的关系也就那样,把人送去医院之后也没那个时间陪他看病,反正吕杨好像有在外面做兼职,赚得还不少,让他自己请个陪护陪着治病检查就是了。
可惜哪怕换了一家医院,检查结果依旧是一样的,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还多花了一笔检查费,可看他疼成这样,恨不得要坐轮椅走,医院就让他先办住院,住院详细检查再观察一下。
吕杨在医院里住下,两次都是睡梦中情况变严重的,这让吕杨对睡觉这件事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但人不可能不睡觉,睡眠本就是一件难以控制的事,再如何想要保持清醒,瞌睡来了还是很容易睡着。
然而这一晚,吕杨感受到的不是肚子疼,而是被丢进滚烫开水里然后生生扒皮的疼。
在睡梦里,他挣扎得撕心裂肺,那种被烫熟再扒皮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可是他死不掉,他甚至连逃都没办法逃,只能被迫承受着。
一夜过去,再次醒来吕杨精神状态更差了,他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肚子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了,但疼痛转移到了皮肉上。
明明他看着自己皮肤完好,可被人生撕下来的感觉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之前的事加上这几天晚上莫名的感受,还有医院怎么都查不出的病因,这让吕杨忍不住将事情往灵异的方向去想。
他拉着医生道:“医生,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咒术?我想起来了,我生病之前有个人在我面前烧过一张符,然后我就病了,医生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中咒了?”
他来的这家医院只是普通的三甲医院,并不是管理局的医院,所以医生听着他的话,有些怀疑他的心理状态了,其实有些病并不是真的身体生病,而是心理导致的,就像一些截肢的人会有幻肢痛一样,是精神方面的。
听他这么说,医生都在考虑要不要让精神科的过来跟他聊聊,查看一下情况。
但还没联系上精神科的过来会诊,吕杨就从医院离开了,他不知道那天在他面前烧符的人是谁,但他知道狗主人是谁,也知道她的电话。
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林曼。
可惜林曼换电话了。
之前到处张贴找狗狗的广告,酬金开得也高,一直到现在都有不少人看到有疑似的就给她打电话,如果只是狗的事也就算了,估计过段时间电话就会变少了。
但有人看到她给的酬金高,就以为她很有钱,各种加她微信还有电话骚扰,这让林曼烦不胜烦,她现在都还每天守在医院里陪钱钱治病呢,哪里还有心思处理这种事,干脆就把手机号给换了。
吕杨找不到人,心里开始慌了,他浑身疼得厉害,就像之前睡梦里肚子疼,第二天醒来还会有残留的感觉一样,他现在皮肤上也残留了痛感,就好像真的被人撕过皮肤一样。
吕杨有些受不了,他真的很害怕是有人给他下什么咒术,于是直接报警了。
警察听到他的报案只觉得匪夷所思:“你是说你捡到一条狗,怕那只狗扰民所以贴着狗的嘴巴不让狗叫,还踹了两脚弄伤了狗,狗主人找过来之后,对你怀恨报复下咒?”
吕杨连连点头:“是的!他在我面前烧了一张符,然后我就病了,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就是他们搞封建迷信害我!”
警察没忍住道:“你也知道那是封建迷信,都是假的,真要烧一张符就能报复人,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吕杨满脸焦急:“是真的!你们把那个男生叫过来问就知道了,一定是他做了什么!”
警察拍了拍桌子道:“办案也好,传唤也好,都是要讲证据的,你说人家对你做了什么,证据呢,他是对你动手了,还是怎么了,总不能你说人家对你下咒,这无凭无据的我们就把人叫过来询问,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过来给老爸送饭的张沅朝着一旁认识的警官问道:“什么下咒?”
那小警官在张沅耳边道:“说是他捡了一条狗,但弄伤了那条狗,然后狗主人下咒报复他。”
张沅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那人的照片,然后发给了季南星:【你能看出这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吗,他说有人给他下咒。】
季南星:【嗯,我下的咒。】
张沅:“”世界就是这么小。
张沅:【牛!】
然后也不管这事了。
等他给他爸送完饭出来,见到那个男的还抓着警察的手让他去抓人,张沅走上来道:“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既然给你下咒了,会那么轻易给你解咒吗?”
吕杨回头看到穿着T恤短裤的张沅:“什么?”
张沅:“下咒这种事你也知道是封建迷信吧,就算警察把那人找来,你说他会承认吗?”
吕杨摇头:“肯定不会。”
这种事谁会承认啊,就算承认了,谁又能信呢,就连他自己,当时在他面前烧符的时候,自己不也没信吗,要不是这几天被折磨惨了,他也只会觉得这种事就是胡扯。
张沅:“这不就对了,你把人找来,人家不承认,说不定还会记恨你又给他惹事,再给你下个咒,你说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再来一次?”
吕杨摇头,抓着警察的手松开了,那个男生既然这么有本事,说不定当着警察的面是一套,等走了又是一套,到时候给他下个死咒,那他不就没命了!
吕杨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这几天本来就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了,这会儿看着越发惨了。
张沅:“而且我看你估计也没说实话,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你看你对着警察都没说实话,你把人找来了又能怎么办,你说人家给你下咒,那人家肯定是有本事的对吧,能有这种手段要你小命那不是轻而易举,但他没要,却要这么折磨你,你说他目的是什么?”
吕杨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人睡眠不足的时候思维是顿的,加上极度惶恐之下,整个被张沅牵着走了:“是什么?”
张沅:“真心悔改啊,你真心悔改了吗?”
吕杨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一屋子穿着制服的人,感觉他们的目光好像能穿透自己一样,心下一慌,转头就跑了。
看着那人总算是走了,刚刚被他抓着要报警的警察看着张沅笑着道:“可以啊小沅,话术一套一套的。”
一旁的警察问道:“让他就这么走了行吗,感觉他精神方面的确有点不正常。”
有经验的警察已经拍了拍刚刚对方填写的资料:“我先跟他们学校联系一下,让他们学校关注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至于什么下咒解咒的,人家精神有问题,他们总不能跟着一起疯吧。
张沅拎着空袋子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我回家了,拜。”
等离开了警察局,这才一个电话打给了宵野:“你们又干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要给那人下咒?他做了什么?”
宵野:“虐杀猫狗,我问过闹闹了,就是他怎么虐杀那些猫狗的,让他把那些过程全都体验一遍而已,只要他再也不做这种事,那也就不会怎么样,但只要他生出一点念头,就先好好享受一下恶果的滋味。”
张沅闻言有些皱眉:“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变态,我看他这些天被折磨得够呛,惨得很。”
宵野:“活该。”
虽然很多人也没多把猫狗的命当命,争辩起来还会说这么在乎猫狗的命,怎么不在乎在乎猪牛羊的命,但有些事不是这么看的,就算是猪牛羊杀来吃肉,那也是一刀给个痛快,而不是折磨致死。
所以对于那个吕杨,不过是回旋镖扎到了自己的身上,再惨都是活该,他感受到的,只是他自己曾经施加在那些动物身上的折磨而已。
挂了电话,宵野将脑袋往季南星的肩膀上一靠:“世界可真小,张沅给他爸送饭的时候在警局遇到吕杨了,听说被折磨惨了。”
季南星:“这才刚开始呢,希望他够坚强吧。”
说着回头看了眼宵野:“你不热吗?”
宵野一脸认真地摇头,满眼都是我思想很干净一点别的念头都没有的无辜:“不热啊,这不是快入秋了,我怕你冷就给你贴贴啊,马上又要到冬天了,今年冬天我们就睡一个被子吧,我给你暖被窝。”
之前他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上,被子一直都是各盖各的,宵野怕季南星冷的时候,也只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贴在季南星的身上,仅此而已。
但现在他们都这么熟了,又一起住了这么久了,对吧,怎么都该更亲近一些了。
季南星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整理一个房间出来给你睡。”
宵野一秒坐直了:“哪里还有房间。”
学校这边的房子就没有房间了,只有一间卧室!
季南星:“祖师爷的房间可以给你清出来。”
宵野立刻咋呼开了,生怕他来真的:“季闹闹!你这种大不敬的思想可赶紧给我倒出来,那可是祖师爷!我怎么能跟祖师爷抢房间呢!你太过分了,真的,不是我说你,你这话让祖师爷听着伤不伤心,嗯?走,赶紧跟我一起去跟祖师爷道歉,说你再也不会有这种思想了!”
季南星被他这反应逗得直笑。
宵野一见到他笑了,神经上的那根警报也跟着解除了,伸着手往他腰上挠:“好啊季闹闹,你现在什么话都能拿来逗我了,过分了啊,是不是过分了!”
季南星腰上没有痒痒肉,根本不怕痒,在宵野朝他扑过来之后,直接一把掐住他的耳朵。
宵野偏着头任由他揪着,嘴里嚷嚷道:“季小星!你以下犯上,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啊!”
两人扑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的时候,一声轻咳在门口响起。
大门什么时候被打开的两人都没听见,季家二哥季元霆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见他们总算是看到自己了,这才道:“你们这么点警惕心,家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
宵野连忙放开了季南星,还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这才道:“二哥好!”
季元霆看了那小子一眼,进屋关门,在厨房里拿了瓶冰水喝了两口:“闹什么呢,门口就听到你们闹腾的声音。”
季南星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两天不是还在巴黎吗。”
季元霆:“自然是有事就回来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宵野左右看了看,问道:“我能一起吗?”
季元霆微眯着眼打量了那小子一眼,不客气道:“不行。”
宵野的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季南星直接问:“几天?”
季元霆想了想:“三五天吧。”
宵野有些舍不得季南星,但也知道人家是有正事,他忍住了其他的问题,也没问去哪儿,只问道:“去的地方生活物资方便吗,要不要给你们准备一点吃的?”
季元霆这才又认真看了眼宵野,道:“也行,装点自热锅吧。”
宵野也去找了个背包出来,装了一点吃的喝的,拎了一下也不算太重,又给季南星装了一堆符,几乎将家里的库存都给他带上了:“能用符解决的就别浪费自己力气了,随便用,回来我再给你画。”
季南星点头:“那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上课。”
宵野笑了笑道:“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电话,如果太危险了咱就撤退再摇人想办法,千万别逞能知道吗?”
季南星嗯了一声,很快收拾好东西就跟季元霆一起走了,宵野把他们送到楼下,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又一个人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
他要是天师就好了,如果他是天师,至少也能帮上忙,可惜他干不来这一行。
回到楼上,看着刚刚还跟季南星一起嬉闹的客厅这会儿空荡下来了,分开还没十分钟,他就想他了。
车上,季元霆稍微跟季南星说了一下情况:“发现了一处古代民族族地的祭祀场,原本有镇压的东西,前几天那边暴雨造成了山体滑坡,镇压的法器被冲走了,整个怨气爆发了出来,已经有人赶过去了,师父通知我带你过去帮忙,超度净化。”
季南星点头,又是给他攒功德的事:“现在那边的情况严重吗?”
季元霆:“有点严重,国家机器都被惊动了。”
他们国家有专门监测阴气的机器,如果哪里阴气浓度超标,会发出系统警报,但这年头能开发的地方都基本开发了,没有哪片土地是没有被翻动过的,所以很少会有机器警报的时候。
这次暴雨过后那一带整个阴气超标,暴雨都过去了,天上的黑云依旧散不开,如果不赶紧处理,只怕会再次发生一些天灾人祸。
季南星不在家,宵野也干脆抽空回家住了两天,老爷子一看到他就哟嚯了一声:“这是谁家孩子啊,走错门了吧。”
宵野把书包放到了沙发上,整个人毫无坐相地躺了上去:“闹闹不在家,不知道是哪里出事了,他哥一回来就把他带走了。”
老爷子道:“应该是”
宵野立刻蹿了起来,趴在沙发上看着客厅茶室的老爷子:“是哪里?爷爷您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危险吗?”
老爷子慢悠悠倒了一杯茶。
宵野等不及了,跑了过去坐到了老爷子的跟前:“到底是什么事啊?爷爷!”
老爷子看着他:“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的又不是你小媳妇,这么紧张。”
宵野心道现在不是,等他加把油努把力,以后万一让他梦想成真是了呢。
但他这话不敢说,只敢催促爷爷:“爷爷!到底是哪里,出什么事了,要急死我了!”
老爷子也不逗他了:“在昌林。”
一听到这个地名,宵野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之前那几天的暴雨?怎么了,不是说提前疏散,虽然有些财物损失,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吗,那找天师过去是干什么?”
老爷子已经退下来了,虽然消息渠道还是有,但知道的并没有那么详细,只道:“听说是出土了什么东西,具体的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既然能让星星去,证明应该不是多麻烦的事。”
这话宵野就不爱听了:“爷爷,您可不能小看闹闹,他超级厉害的,就玄门这个圈子的天师没几个比他厉害的!”
老爷子再次嚯了一声:“这就护上了?我又没说他不厉害,只是因为他年纪还小,一些危险的地方上头也不会让小年轻去。”
能力是一方面,经验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天师本就很少,一个年轻的天师如无意外至少能保证传承几十年不会断,单是这一点上头就会有所考量,所以能让那孩子去的地方,基本不会太危险。
见宵野拿着手机开始搜航班,老爷子按下他的手机:“老实上课,你去了也见不到人,感情不是时刻黏在一起就是好的,重要的是相互信任。”
宵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爷爷不想让他到处跑,但后来琢磨过来了,爷爷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他的心思了,可是不对啊,他每次回到家都没表示过什么,连提都很少提季闹闹呢。
老爷子看着自家那傻孙子,冷哼了一声,谁家好孩子没事尽往一个人身边黏着连家都不回的,他还没老糊涂呢。
虽然对于重孙子这件事老爷子心里惦记但也没太惦记,但孙子是指望不上了,就看大孙子什么时候让他高兴高兴了。
正在办公室的宵颂突然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眼空调,温度开得也不低啊。
过了几天,再次给加班的老父亲送饭的张沅又在警局看到了那个吕杨,比起上一次还只是精神受到摧残有些憔悴的吕杨,这才过了几天,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头发乱糟糟,胡子也很长时间没刮了,双眼凹陷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挺长时间没睡过觉的。
他跪在地上抓着警察哀求,求他们一定要帮他把那个男生找到,他真的快要被折磨得活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他根本不敢睡觉,但只要到了晚上,他就不受控制会进入梦境,完全由不得他,日夜折磨早就把他磨死了。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助无门,来警局闹自杀,可见真的是被逼疯了。
第 188 章
◎宵野的桃花◎
警察被吕杨纠缠得没办法,只能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去查。
看他现在这状态警察也不能不管,只能先安抚,最好找到他说的那个男生,详细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都是自家老爸的同事,张沅也不想看到他们为了找人忙一圈,只好道:“你们暂时找不到人的。”
他那个恋爱脑兄弟都在他耳边念叨多少天了,每天一个问候微信发过去都没回消息,他们还想找到人,怎么可能。
吕杨还有接案的警察都朝他看了过去。
小民警道:“什么意思,你知道他要找的是谁?”
张沅看向吕杨:“我之前问过了,你要是诚心悔过,心里不再动任何虐杀猫狗的念头,你身上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看你这样,很明显你虐杀猫狗的心思就没断过,你杀那些猫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一天你下的那些毒手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呢,现在你知道受不了了,那它们呢,因为它们不能开口说话,被你虐死也就虐死了?你这事找谁都没用,都是自己做的孽,只要你那些念头不断,这折磨就不会消停。”
张沅说完给小民警写了个电话,并且朝他小声道:“这是管理局的电话,他要找的那个人正在外面接任务,国家的任务,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神棍,有事你们直接联系管理局也行。”
管理局是什么地方,小民警自然不太清楚,但既然是国家部门,那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到。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警察看向吕杨:“在找到给你下咒的人之前,你还是先交代你做了什么导致人家给你下咒吧。”
吕杨有些慌,他做的那些事哪里敢说,不管虐杀流浪猫狗是否触犯了法律,至少在道德层面上,这些事一旦被曝光,他这跟社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被学校知道,以后他的老师同学将会怎么看他。
他会这么来警察局闹,主要是他是真的找不到那天的男生在哪里,他在狗主人所在的小区也蹲了好些天,一直没等到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而且他也抱着一丝侥幸,侥幸这些是封建迷信的事,做这种事的人肯定会怕警察吧,警察这边稍微给一点压力,是不是就会帮他解咒了。
可惜他所有的算盘永远都没有按照自己所预期的发生,吕杨实在是不敢承受自己做的那些事被曝光,于是后退道:“我不找了,都是封建迷信,是我自己没睡好臆想症犯了,我不找了。”
说完就从警局跑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等在路口,等看到张沅出来,立刻朝他跑了过去,死死抓着他的手:“你认识那个男生是不是?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些事了,我发誓,我要是再做那些事我以后一定不得好死!”
他是真的怕了,几乎每天梦里他都把自己曾经施加在那些猫狗身上的折磨都感受一遍。
身上被烫,被火烧,被打断腿脚,甚至他没有尾巴,却依旧能深刻感受到被夹断尾巴的痛,第二天他甚至尾椎骨疼到起不来床,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还有梦里他从高空坠落,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摔死,五脏六腑摔成泥脑浆迸裂的痛苦和恐惧不断循环上演。
等他终于从走不出的循环噩梦中醒来,他想起第一次扔下去的那条小奶狗,胖乎乎的,肚子圆鼓鼓,他用力一捏,那小狗吃痛地嘤嘤叫。
当他把它举到天台外,那小奶狗都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依旧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还讨好地用软嫩的小舌头舔舐他的掌心。
那天他手一松,那只可能都还没满月的小奶狗就从他掌心掉了下去,二十多层楼,摔在楼下血溅满地。
吕杨自己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变态又麻木,从第一次手抖着开膛破肚,到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套着塑料袋在窒息里拼死挣扎而不为所动。
一想到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都会在自己身上轮番上演,吕杨直接给张沅跪下了:“求你了救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给那个男生磕头道歉,我忏悔,我认错,我求求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张沅拉开他的手:“你说你知道错了,那你做了什么吗?”
吕杨眼神有些迷茫:“什么?”
张沅:“忏悔书写了吗,公开道歉过吗,那些被你虐死的小动物,你都安葬了吗,有给它们做法事祈福超度吗?”
看吕杨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张沅道:“你什么都没做过,只满心想要找到帮你解咒的人,你甚至不敢公开道歉,怎么,怕你做的那些事毁了你的未来?你连道歉都不敢,你觉得这是诚心认错,我跟你说了,只有真心悔改,你身上的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否则那些睡梦中的痛苦你就慢慢忍受吧,反正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张沅说完就走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人要是依旧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睡梦里疼死活该。
第二天上课,他把遇到吕杨的事告诉了宵野:“老惨了,脸都瘦到凹进去了,你说这种人真的是不怕死啊,硬是扛了这么多天也不道歉。”
宵野坐在季南星的位子上转着笔:“道歉社死的代价他估计更加承受不起,不道歉也好,继续熬着吧,那些无辜小动物承受的折磨也该他好好感受感受。”
张沅看向宵野:“季南星回你消息了吗?”
宵野笑了出来,明显比之前等不来消息的时候高兴了不少:“回了,今天早上还说事情挺顺利,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说好就去三五天的,这一算都快一个星期了,再过两天,这都去七八天了,身为年级第一,竟然连日期都不会算,过分了。
一想到过两天季南星就要回来了,宵野拿出手机翻看着食谱,这些天也不知道在外面多辛苦,可得给他做点好的补一补,季闹闹喜欢吃鱼,到时候给他做荔香鱼,用新鲜荔枝做,鲜甜又爽辣,他肯定喜欢。
再给他做个椒盐虾,炸得酥酥脆脆的,季闹闹也爱吃。
还有
他正在制定食谱的时候,门口有同学喊:“宵野,门外有人找!”
宵野抬头看了一眼,见门口站了个女生,生面孔,没见过,便再次低头继续看手机食谱,头也不抬道:“宵野不在。”
坐在大门口帮着传话的那同学看着说自己不在的宵野,有些尴尬地看向来找他的女生:“不好意思,宵野不在。”
那个女生看着里面坐着玩手机的宵野,直接朝班里走了进去。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班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宵野浑然不觉,还在念道:“胡椒猪肚鸡看着也不错诶,但没见闹闹吃过,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看着越走越近的女生,坐在宵野后面的张沅没忍住踹了踹他的椅子。
宵野啧了一声看向他:“干什么,有话就说。”
张沅朝着女生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宵野这才转过头,那女生已经拿着一个包装的很漂亮的礼盒走到他座位旁了。
宵野是坐在季南星的椅子上,季南星喜欢靠窗,所以一直坐里面,这会儿他自己的座位空着了,宵野生怕那女生直接坐下,想都没想一抬脚就踩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既能防止女生不客气地坐下,也能防止女生把椅子拉开朝他走更近,机智。
女生一点也不介意宵野的动作,将礼物放到了他的桌上道:“我是高一五班的顾明熹,我喜欢你,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我想追你。”
宵野这才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不客气道:“不好意思,我对女生过敏,麻烦你离我远点。”
顾明熹长得很漂亮,扎着马尾,额间掉落几缕碎发,即便是穿着校服,也像清晨沾染了露珠的玫瑰,鲜活又明亮,五官大气明艳,带着少女的青涩,这样漂亮的女孩,大概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估计从小到大被追捧惯了,只要是男生,对她说话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像宵野这么不客气的还是第一个。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走向,所以看到宵野这样的反应,整个人有些诧异地愣住了。
但她也没因为宵野的态度而打退堂鼓,愣了一下后继续笑着道:“如果你是单身,我想我追你的话应该妨碍不到别人,我也没要你现在就答应我,至少给一个彼此了解的机会嘛。”
宵野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凶,就像他的名字,带着一股迫人的野性,这会儿整个班上静到众人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看着那样的宵野,生怕他直接跟女生动起手,例如不客气地将女生拎起来丢出去。
感觉这像是宵野会做出来的事。
但宵野并没有这么粗暴,他只是看着顾明熹道:“作业写了吗,课文背了吗,数学题刷了吗,考了年级第一吗,清北录取通知书到手了吗?”
随着他每一问,顾明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僵硬一分。
看她那表情,估计是个成绩不怎么样的:“都没有?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谈恋爱?”
这话问得顾明熹实在是答不出来,这是谈恋爱,又不是公司应聘,还要谈条件吗,不是彼此喜欢就行了吗,她是长得不漂亮还是身材不够好?她觉得就凭她这张脸,完全配得上宵野。
看她不说话,宵野继续道:“整天满脑子情爱,以后想怎么样,考个三流大学,甚至考不上大学然后去工厂打螺丝?浪漫三年青春不可负,然后葬送自己一辈子?”
宵野说完踩着椅子往外一推,顾明熹被他推过来的椅子逼退了两步。
宵野冷冷道:“你闲得慌想谈恋爱麻烦你找别人,别来耽误我时间,现在请你离开,也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
顾明熹被他说得脸色一会红一会儿白,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还是大庭广众的,她红着眼睛转身就走。
宵野喊住她:“等下。”
顾明熹停下脚步,这一瞬间她心里不是没有期待过会有什么反转,但宵野下一句话就打碎了她所有幻想:“东西拿走,别占我地方。”
顾明熹再次气红了眼,回头狠狠瞪了宵野一眼,抓过礼物就哭着跑出去了。
张沅默默朝着宵野竖了个拇指:“牛哇兄弟,高一校花,每天被人排着队送礼物,被你这么一拒绝,也不知道要树多少敌人了。”
宵野转笔的速度快了不少,满心给季闹闹制定食补套餐的好心情都被那个突然来表白的女生打乱了:“敌人,我看有几个有胆子到我跟前来的。”
不是他不给女生面子,只是有些面子就不是大庭广众能给的,但凡他委婉一点,明天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还不如狠狠一盆冷水泼下去,断了所有可能。
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各个群里,校论坛里,高一校花表白校霸被拒,五连问更是一字不差地被传来传去。
【有点好笑,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校霸。】
【这年头,校霸谈恋爱都要讲成绩了,我们这些学渣不配是吗?】
【刚翻了一下高二的年级排名,校霸目前全年级二十七,总分六百多分,高一马上就要月考出排名,不知道那位校花的成绩怎么样,符不符合校霸的要求。】
【别想了,艺术生,好像是学美术的。】
【作业写了吗,课文背了吗,数学题刷了吗,考了年级第一吗,清北录取通知书到手了吗?都没有还敢来刷论坛?】
【这怎么有种偶像剧开头的味道啊,学渣少女追爱天才校霸?】
【楼上醒醒,真实生活中,天才不会爱上学渣。】
【校花太自信了,她是不是没见过咱校学神长什么样?】
【学神再好看那也是男生,就算你们磕生磕死,人家也只是兄弟情。】
看到这条论坛留言的时候,宵野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然后气汹汹地看着张沅:“这些人是瞎的吗!我跟闹闹怎么就兄弟情了!谁家兄弟情心思有我这肮脏的!”
张沅见他这么有自知之明,道:“不然你上大号说话?”
宵野:“说什么?”
张沅:“说你这辈子非季南星不嫁?”
宵野白了他一眼:“滚你的,我敢说这话,等闹闹回来生撕了我。”
再说了,要是他的小心思被闹闹知道了,把他卷铺盖卷丢出去怎么办,哎呀,烦死了,没事找他表白干什么,这下好了,等季闹闹回来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同一时间,隔壁班还有个差点气炸的,蒋棠棠愤怒撸袖子:“这个校花是谁?长什么样?她怎么敢趁我学神不在撬我学神墙角!不行,我会会她去!”
陈十一和林艺一左一右地拉住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野哥不是拒绝了吗,你气冲冲下去,别人还以为你对野哥有什么想法呢。”
蒋棠棠翻了个白眼:“就他?算了吧,一个满脑子只有学神,从来没把我当女生看的家伙,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那个校花长什么样!”
蒋棠棠实在是忍不得了,陈十一和林艺只好陪着她去,而且她们也挺好奇的。
同样有好奇心的不只是他们,就一会儿的时间,高一五班门口就围满了人,都是来看校花的,想看看那位校霸拒绝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而顾明熹也没管教室外的人,只抽着纸巾坐在椅子上哭,她是真的没想到宵野会这么不给面子,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蒋棠棠也跟着远远看着,然后抿唇不语,过了一会儿小声朝林艺道:“是挺漂亮的,哭起来更好看了。”
林艺看着她笑:“你不会墙头草了吧?”
蒋棠棠立刻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城隍财神我本命,学神我男神,爱豆我精神食粮,再怎么墙头,我也不可能倒向撬我男神后院的人,就是漂亮的让我都不好意思骂了嘿嘿。”
陈十一白了她一眼:“你个颜控。”
蒋棠棠啧了一声:“算了,反正野哥拒绝了,走吧回教室了,学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跟学神汇报一下情况。”
林艺:“别了吧,学神有正事做呢,万一因为这事分心了怎么办。”
他们现在都知道,季南星请假虽然是病假的理由,实际上是处理一些灵异事件去了,所以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别分心了。
陈十一也跟着道:“还是别说了,等南星回来自然就知道了,而且宵野都拒绝了,没那个必要。”
几人打定主意不说,宵野肯定也不会主动说这事,他家闹闹在外面做那么危险的事,可不能让他分心。
但他们不说,季南星还是知道了,因为学校论坛传了好多版本,甚至还有人给画了漫画。
画的漫画里,宵野坐在他的椅子上,双手插兜,修长的腿踩在椅子上,椅子旁边站着一个手拿礼物的漂亮女孩。
男孩不羁的痞气,女孩带着羞涩的笑意,很美好可爱的一张图。
季元霆见他盯着手机,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什么,谁画的?”
季南星笑了笑:“学校的同学。”
季元霆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言情漫画了,还是也想谈恋爱了?高二了,也可以谈恋爱了。”
季南星锁屏了手机放回口袋:“哪有家长劝学生早恋的。”
季元霆:“你又不是一般的学生,跟阴魂打交道多了,也可以谈谈恋爱,多感受一下活着的气息。”
季南星看向师兄:“所以这些年你才会把重心放在事业上?”
季元霆:“说你呢,怎么反倒问起我了。”
季南星:“以前你的重心都在抓鬼上,这两年不是重要的事你都不回来,基本到处飞,都很少见到你了。”
季元霆笑了笑:“想哥哥了?”
季南星嗯了一声,好像自从上了高中之后,生活就有了不小的变化,父母给了他们更多的自由,二哥开始专注事业,师父也几乎不见人影,要如果不是学校里交了几个朋友,要不是有宵野,那他更多的时间应该会是一个人吧。
就好像一夜之间他真的长大了,大到足以让他们放心让他一个人生活了。
季元霆:“你不觉得认真拼事业的男人很帅吗?”
季南星闻言狐疑地看着师兄:“有情况?”
季元霆笑而不语,季南星微微挑眉,这就是有了:“她知道你另一个职业吗?”
天师这种职业有的人会觉得很酷,有的人会觉得很可怕,有的人不介意,但那些不介意只是因为事不关己,如果是自己的另一半,又有几个会愿意整日跟死人跟阴魂打交道。
季元霆撸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兄弟谈心也没持续多久,他们虽然会关心彼此的生活,但并不会插手太多,所以很快就说起了眼前的事。
季南星看了眼身后天空上散不去的乌云,轻抚着珠串上的金铃:“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镇压物吗?”
大概千年前,这里因为气候条件的原因百姓过得很是艰苦,常年大旱于是有了生祭求雨的习俗,直到有一年爆发了一场瘟疫,府衙派遣官兵将这里守着只能进不能出,还不断将外面一些生病的人送进来等死。
后来更是一把大火烧了所有。
谁也不知道当年这里的惨状,甚至连死亡人数都没有具体统计过,根据一些史料上记载,亡千余人,死状可怖,遍地横尸,怨气不散,生不进死不出。
后来这里就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谷,任何人马进去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直到一途经此地的高僧路过,为了超度亡魂驱散漫天怨气,坐地化舍镇压。
史料记载的真实性时间太久远已经无法考究,但之前山体滑坡的确从土里冲出了一尊石像,那石头雕刻的佛像里是已经残损的舍利子。
镇压之物一破,怨气再次冲天而起。
看着山下那规模不小的城镇,二三十万人口,身后是散不去的怨气,身前是努力生活的百姓。
季元霆:“还在找,已经跟佛教那边接洽,他们会派人来接走舍利子,再商议看能用什么东西替换镇压。”
季南星垂眸,指尖轻抚着金铃道:“法器生来的使命就是驱阴克邪,或许以后再不见天日,但它如果有灵,我想它会愿意的。”
季元霆按压住季南星的手:“师兄还在呢,用得着动用你的宝贝吗。”
季元霆抬手往季南星的额头敲了一下:“大人的事大人解决。”
季南星:“我也不小了。”
季元霆揽着他往营地走:“有哥哥在,你就永远都是个小孩。”
第 189 章
◎回到一千年前◎
这次昌林的小通山一共来了三位高僧,虽然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哪位前辈的舍利,但在此镇压了这么久,如今天灾破土,虽有破损,却也算功德圆满,佛门之物不外流,理当被迎回。
舍利子这东西各种说法都有,科学不科学的,有人信有人则不信。
不少人觉得舍利子被传得太夸张,说是只要食素者,死后焚烧都会结出石珠,这算是人体结石的一种,因为佛门食素,死后凝结这种类似结石的东西比例比较高,慢慢地就越传越神乎。
季南星身为道教人,对佛教文化也有一些了解,知道舍利等级最高的是灵骨舍利,从肉眼分辨就是已经玉石化,而这颗天灾破土而出的舍利就是灵骨舍利。
舍利子这东西都是在佛门内部供奉,季南星也没见过,这次还是他第一次见。
看到那颗舍利被三位高僧捧出来的时候,没忍住开了一下灵眼,只见那舍利上的佛光莹亮如月辉,正在一点点驱散长期浸染之下残留在上面的阴黑怨气。
舍利上面的佛性比他如今手持的法器灵气还要强盛,他之前还想着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就把小金铃留在这里镇压着,他这金铃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哪怕是这漫天怨气,凭借金铃的实力再次镇压个百年应该没问题。
但这会儿见到那颗即便已经残破却依旧佛性满溢的舍利,季南星才发现跟那颗舍利一比,自家金铃就是个还在学走路的小孩,破损的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这颗舍利完整的全盛时期得多强啊。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也忍不住摸了摸小金铃,看着它的眼神更多了一丝怜爱,这么弱小的时候,差点就被主人祭天了。
傻金铃什么都不知道,傻金铃还在十分有灵性地用轻微震感回应季南星的轻抚。
舍利被佛教带走,小通山的事情也不能不解决,三位高僧来之前也商议了许久,当年佛门前辈以自身舍利镇压,那小通山的事情佛教也责无旁贷,不能坐视不理。
经过多番商议,最后佛门决定将他们供奉的佛门圣器梵音铃带来做驱化之用。
说是梵音铃,实际是一口钟,等人高,上面刻满了梵文,每敲响一次,便能震荡方圆百里,驱阴克邪。
但是全靠佛门也不行,山头很大,当初整个山谷都是死亡谷,一般的阴阳眼能看到阴邪,却看不到天地间的气场,他们需要找到这里已经被怨气侵染成死化之地的怨眼。
找不到关键的地方,做驱散也只是耗费最大的人力物力做无用功。
这次管理局带队的是戴副局长,二三十万人居住的小城镇,这要是被积压的怨气冲撞到了,情况简直不敢想,所以副局长亲自带人来看。
听完了几位高僧的话,副局长看向季南星,朝他招了招手。
季南星朝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戴副局长笑着道:“估计是你师父都算到了,这才特地让你师兄带你来,你应该能看到这片山谷里的死化之地。”
季南星点头,直接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那边黑气最重,但很奇怪,黑气最重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是祭祀台。”
根据古籍记载,这边之前天然的气候环境就不好,常常用生祭,后来作为疫病的流放区,以他们这里有的生祭习俗,说不定为了求生也会举办一些祈福祭祀仪式,那么祭祀台很可能会成为整个山谷怨气最重的地方。
可现在他所看到的死化之地,是刚好跟祭祀台相反方向的,所以季南星一直觉得挺奇怪。
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低垂着眉眼,温声开口:“无论道佛,都有阴阳一说,寻常人所见为阳,灵眼所见,自然为阴。”
季南星闻言再次生出一些疑惑:“镜像阴阳面?设祭台是为求生,那特意做成阴阳面又是为什么?”
阴间是轮回地,哪怕是那些死后的陵墓,做的也都是一些通天梯,死了都不愿下阴间,都想要羽化登仙,这跟生祭祈福的祭祀台实在是相互矛盾。
戴副局长道:“资持记中有曰:冥界业镜轮照南洲,若有善恶镜中悉现,阳面未必求生,阴面也未必求死,古时候的巫掌握了太多我们这代人触及不到的奥妙,那时候的人们生于自然,敬畏自然,也死于自然,他们的种种行为不能以如今的思维去考量,很多事经过时间的洪流已经琢磨不出结果了,你自以为的结果难道真的就是当年那些人所思所想所做吗,没有答案的事就不用深想,把更多的关注放在最后结果上就行了。”
季南星眼神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副局长,但那眼中的深意副局长看懂了,没忍住抬手往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笑着道:“佛道两教是对头,但不是对立,没事你也可以多看看书。”
季南星心道还是算了吧,他们现在不对立,但谁知道祖师爷那个时代是不是对立的,他怕佛门的书看太多了身上沾染了佛性,晚上睡觉被祖师爷打头。
一旁的高僧笑着道:“小朋友看着就是有悟性的,要不要随我们打坐参悟一下?”
季南星礼貌一笑:“多谢大师好意,时间紧迫还是尽早解决这里的事,学校马上要月考了。”
几个高僧也只是逗逗他,天生灵眼的孩子,看着就很有灵气,又通身清冷如莲的气质,可惜被道门那个姓燕的先一步抢到了,否则莲花台一坐,眉间点上一抹朱砂红,不然这不妥妥天生佛子。
学校里的宵野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声音之大在安静的课堂格外突兀,不少人都悄悄扭头看他,就连讲台上正在写板书的老师都回头看了一眼:“最近天气冷热温差大,各位同学注意增减衣服,别感冒了。”
宵野揉了揉鼻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继续打喷嚏的意思,这才半转过身朝张沅道:“都说打喷嚏是有人想,你说是不是闹闹想我了?”
张沅:“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宵野白了他一眼:“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偏长了一张嘴,啧。”
张沅也回了他一个白眼,好好一个人,怎么偏生了个恋爱脑。
有了灵眼帮助,众人很快寻到了正确的位子,季南星仔细查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是地势的变化还是茂盛草木的遮掩,他并没有看出死化之地和那座祭台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很忙,管理局的帮着抬钟,但这次主要出力的是几位高僧,这似乎是他们迎回那颗舍利子的条件,否则还带有佛性的舍利子出土,肯定是会被国家收走的,而管理局代表的就是国家。
但佛门想要自留,不出力把这里的问题给解决了肯定是不行的。
季元霆也没什么事,每天就到处走走看看拍拍照,季南星看师兄这么悠闲,忍不住道:“我以为师父让我来,是让我赚功德的。”
就目前这情况,超度这事用不上他了,不过也无所谓,能早一天解决这里的问题,下山的居民也早一天安全,虽然不沾手超度,但也算做好事了。
季元霆摆弄着相机:“不到最后一刻,你知道师父真正的用意是什么?等着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大钟有季南星的指点已经摆放在了怨气最浓重的地方了,三位高僧围着大钟坐下,超度的经文自口中念出,一颗颗佛珠在指尖捻过,嗡地一声,古朴醇厚的钟声震荡开来。
天上一直密布的厚重阴云开始流动,鸟兽惊飞,经年不散的怨气化作疾风席卷过来。
几位高僧似乎不受影响,继续闭眼低声念经,又是一声钟响,整个山头的动静越发大了。
风里有哭声,有惨烈的哀嚎声,有绝望的嘶鸣声。
千年来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一样,这里无数的死气怨气被镇压,无人来管,也没人超度,任由怨气横生。
如今终于有人来了,但它们却不甘愿再次被镇压,于是疯狂挣扎,发泄着经年累月积攒出的怨恨。
随着第三声钟声敲响,天上的月光终于从阴怨之气笼罩的云层里倾洒出来,季南星看到月光的走向有点奇怪,左右两边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中间一条路照出了月光。
季南星朝师兄道:“我过去看看。”
季元霆点了点头:“风很大,你小心一点。”
季南星朝着祭台的方向走去,跟随着月光慢慢移动脚步,当他走到祭台和死化之地被月光连接出的直线上时,风停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风声人声和钟声消失的瞬间,季南星握住了手腕上的珠串,但他并没有太多惊慌,高僧在,副局长在,他师兄也在,出事肯定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整个山体环境也在声音消失的瞬间有了变化,茂盛的植被不在了,月光倾洒得更彻底了,但照亮的依旧只有一条窄路的宽度。
季南星抬头朝着天上看了一眼,月辉散漫,像是月亮起了毛边一样,季南星一愣,这是月流霜。
而他脚下这片地,像是被月光铺出一层邀请的红毯。
几乎是瞬间季南星就做出了决定,他踩着脚下的月光一步步朝着祭台走去。
一阵空间的波动浮现,声音回来了,但却不是他熟悉的管理局人员,也不是正在念经的高僧们。
有号角声不断被吹响,风将一团团架起的火盆吹得猎猎作响,空气里浮动着古怪的气味,原本偏低的山风气温,也变得炎热起来。
而此时有一圈人跳着诡异的舞蹈朝他聚拢了过来,每个人穿着制式不太一样的蟒袍,脸上戴着表情不一的木质面具。
面具上涂抹着油彩,那些表情或凶猛,或奸诈,有刚烈,有狰狞,有嬉笑咧着嘴,有悲苦的愁容,有不可侵犯的威严,还有悲天悯人的慈爱。
所有人随着号角和鼓声有韵律地跳动着,季南星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被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抓住了手。
他看着对方枯瘦漆黑的手,有些诧异,是热的,他的灵眼也告诉他,眼前这些人都是活人。
那人拉着他往祭台上走去,季南星也没有挣扎,这里人太多,真打起来他会吃亏,而且他身上带了很多符,再怎么样他也能用符撕出一条道来。
所以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祭台上站着一个像是祭司的人,他的面具是慈爱的,当看到他的时候,祭司也伸出枯瘦的手,指背甚至轻轻在他的脸上划过,说出的话却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她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孩子。”
听声音这祭司像是个女子,听着有些苍老。
季南星直言:“并非我想来,误入而已。”
季南星说完看向她旁边站着的身形明显略高大一些的人,那人的面具上是威严,再看这些人的穿着和舞姿,季南星心里有了猜测。
这是傩戏,是自古以来的一种祛灾纳祥驱瘟避疫的祈福仪式。
傩戏又称为鬼戏,是所有的巫舞仪式的起源,是最古老的一种祭神仪式。
季南星以前跟着师父到处跑的时候是见过傩戏的,但他所见的已经是经过商业化修改的观赏仪式,如今所见大概是千年前真正的祈福傩戏,他们的跳动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是真正地向上苍寻求生机。
季南星回头看去,除了戴着面具的人在祭台前跳动,还有许多人神情或悲戚或麻木地坐在角落里。
那些人面色苍白,明显带着病,还有人身上长满了疙瘩,看着十分可怖,是天花。
一种在现代已经被人为彻底消灭战胜的病毒,但在古代,这是必死的疫病。
鼓声还在继续,祭祀的舞蹈也未停止,不少人甚至跳着跳着就低声咳了起来,声音听着很痛苦,但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因为除了将生的希望寄托于神明,他们再也没有别的求生办法了。
季南星微微后退半步,这是千年前,是那些难以消去的恨意和怨念的根源。
看着那些妇孺幼童,看着那些迫切渴求生机的人,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所有的挣扎只是徒劳,要不了多久,一场大火将会把这里烧得一干二净,让这里从此变成只进不出的死亡谷。
或许他们知道,知道早已无法求得生机,只是不甘愿就此死去,所以他们想让一直供奉的神明看看,他们从未放弃过神明,神明却放弃了他们。
季南星取下手上的珠串,三十六颗罡珠在他手上一颗颗被拨动,每念完一遍超度经,那罡珠上印刻的字符就显现了出来。
金铃和念珠虽然被季南星串在一起,但实际上这是两件法器,季南星用金铃比较多。
如果要用更直白一点的比喻就是金铃不需要读条,用灵力激发就能使用,用起来方便。
而罡珠威力大,需要读条,一般情况下季南星不太会动用罡珠,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一般的情况。
随着他一颗颗点亮罡珠上的字符,揣在口袋里的超度符也随之飞出,九张极数,在半空中凝结出巨大的结阵。
站在祭台上的巫只是静静看着,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神色悲悯。
大阵结成,季南星盘腿坐下,珠串带着金铃飞至半空,经文激发天罡字符,与符箓上的咒文相呼应,金铃轻晃,清脆的铃声一圈圈荡开,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相隔遥远时空传来的钟声。
傩舞依旧不停,每踩下一个鼓点,就将丝丝密密缠绕在众人身上的黑气给震慑开。
可是太多了,人力有限,天命不可违。
符文上的红光微闪,血红的朱砂从浓艳到暗淡,当符力耗尽直接烧成灰烬后,很快便会又有一张新的替补上。
符箓一张张减少,缠绕在人们身上的黑气却并未驱散多少,季南星的额间已经渗出汗意,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带着的最后一张超度符耗尽,戴着面具的巫走了过来,按压住了他的手。
度经一停,符纸成灰,珠串落在了草地上。
汗水也顺着季南星的脸颊落在了地上,吧嗒一声,在鼓点落下的最后,显得格外清晰。
巫走过去,将他的珠串捡了回来,指尖在珠串上轻抚了一下,然后才戴回到季南星的手上:“人力终究抵抗不过天命。”
季南星抬头看着她:“那为什么要让我过来。”
巫摇了摇头:“不是我让你过来,是你身上有这里的力量。”
季南星忍不住皱眉:“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三十六罡珠和金铃上,除了这两件法器,他身上没有什么是古董,连一块玉都没有。
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回去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说着摊开掌心,枯瘦的手里凝结出一团带着绿意的光,那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东西,就连季南星都是第一次见古时候真正巫的力量,他刚想问这是什么,就见那个一直戴着面具的巫将掌心贴在了他的胸口,那团绿光就在他的身上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天花缠身,跳着傩舞祈福的人。
虫鸣鸟叫声再次响起,一声浑厚的钟声炸响在耳边,季南星腿上一软,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他感觉有人扶住了他,一抬头见到是师兄,这才双眼一闭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在酒店,师兄坐在床边敲着电脑。
季南星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声音有些哑:“我睡多久了?”
季元霆看了眼时间:“没多久,五六个小时。”
季南星:“我好像回到了一千多年前,我看到了巫师,还看到了跳傩舞的祈福者,还有很多得了天花的病人。”
季元霆停下手上敲击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季南星:“但你并没有消失,你只是走过去,在那边站了一会儿,还催动了符箓和罡珠,最后耗尽了力气就昏睡了。”
季南星摇头:“不,我很确定我看到了一千多年前的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枯瘦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感觉好像还有所残留,还有最后那团散在他身上的光,感觉也很奇怪,但他一下子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我需要去医院检查吗,我好像接触了得了天花的人。”
季元霆看着坚持说自己回到一千年前的弟弟,道:“那就去检查一下吧,也顺便安安你的心。”
季南星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问道:“山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季元霆冷笑了一声:“镇压下去了,多谢你啊,灵力不要命的往外面释放,符不要钱的往外面撒,那么多超度符,看得副局长都问我,你是不是转投符箓派了。”
说着戳了戳他的脑壳:“要你这么消耗力气卖命,那三个和尚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舍利子,你呢,这么卖力气又能得到什么。”
要说得到功德,这一场还真得不到多少,这漫天的怨气不是超度也不是驱散,而是借着梵音铃的力量往下镇压,这是需要靠时间来净化的,所以这功德自然也不是立刻就能回馈的。
季南星:“睡一觉就好的事,早点解决,下面的城镇也早点安全,就当是做好事了。”
要不然以这边浓郁的阴气,如果不再点压下去,再来一场暴雨,真的会洪水淹没城镇,今天种下的果早晚会开花,该是他的功德,上天不会没收了它。
医院里检查一切正常,尤其是一些传染性病毒的检查也都是安全的阴性,季南星这才松了口气。
三位高僧还在上面做超度,大量的阴怨之气镇压了下去,残余的一些也要超度干净,剩下的就没季南星什么事了,确定不需要他再上山去,从医院出来他就订了回去的机票。
回酒店收拾东西的路上,季南星还在想晚上发生的事,整个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看着热闹的街道,行走在阳光下的路人,脑子里想的是那些满身天花绝望麻木的人,季南星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季元霆回完了工作消息,转头朝季南星道:“那你自己回去,我直接飞首都。”
自己一个人回去也不是多大的事,季南星点头:“嗯,你去忙吧。”
季元霆想起什么,笑了一声:“怎么那小子没有追过来找你,说好三五天,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怎么,感情淡了?”
季南星也笑了一声:“大概在忙着处理他的桃花吧。”
季元霆:“哟,桃花啊,咱们家小宝什么时候也开几朵桃花?”
季南星:“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无用的桃花开了也是没事找事。”
季元霆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他们这次也没带什么东西,季元霆的电脑都在包里,也就不用再回酒店了,季南星的票最快一趟航班也是晚上,正好可以回酒店再休息一下。
所以季元霆把季南星送到酒店门口就走了。
季南星看着车子离开后转身往酒店走去,但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酒店门口阴阳相交的地方,来回感受了一下。
他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他身上那股天生带来的阴冷之气,好像没了。
?
作者有话说:
宵野:打架打不过,考试考不过,现在连取暖这个唯一的优势都没了。
第 190 章
◎不冷了◎
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宵野残留在他身上的阳气一点点在减少,而他体内的阴气也在一点点回升,只是无论是阴冷还是温暖,他都已经习惯到可以本能屏蔽掉一些感知。
又因为忙着山上的事,加上昨晚的消耗太大,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酸软无力头脑发胀,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身的变化。
现在看到太阳的分界线,一冷一热过于明显,季南星这才猛然惊觉。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是很正常的暖,不是通过宵野阳气压制的暖,而是一种从内到外,仿佛焕发了新生机的暖。
季南星回到酒店房间,第一时间进到浴室拉开衣服看了看,昨天那团光就是散在他胸口的,但现在即便用灵眼查看,他身上也没什么异常。
想了想,季南星一个电话打给了师父。
燕北生一接电话就笑着道:“算着时间你也差不多该找我了,怎么样,昨晚的奇遇酷不酷?”
季南星一听这话就知道一切都在师父的预料之内,整个人就安心了:“所以师父让师兄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走这一趟?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真的回到一千年前了?还有那个巫给我的一团绿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身上的阴气好像没了?”
燕北生躺在摇椅上,吃着从考古队那些学生们手里抢来的水果零食,一边道:“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从哪儿把你抱回来的?”
季南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跟自己的出生有关,所以昨晚那个巫说他身上有这里的力量,指的不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而是他?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师父?”
燕北生:“小通山的祭台,一阴一阳,一面生,一面死,阴生阳死,是一种镜像局,这种局又称之为偷天换日,但整个布局是以山脉之力来维持,借天地之势达成人所求之愿。”
季南星:“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北生:“当然有关,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啊,不然就你这必死的命格,怎么偷天换日遮掩天命活到今天的,当初你妈就是在那片死化之地生的你,那片山地刚好有阴阳两气眼,寻常人只会将阳面气眼当生机之地,实际上那才是死地,而阴面气眼才是真正的生机,加上当时舍利子镇压在下方,这才给了你一线生机,你这种存在除了棺材子这种称呼,其实叫山子更贴切,你能活下来啊,全靠这股山气。”
所以他这徒弟的确天生带一点佛缘,还好他下手快,不然这么有天赋的徒弟就要被拉去当和尚了,和尚可不能恋爱结婚,真当和尚那这世上就会多一个生来就注孤生的可怜蛋了。
季南星稍微消化了一下师父话里的意思,缓了一会儿才问:“一千年前的巫跟我应该没有关系吧,她昨天给我的又是什么?”
燕北生:“那没关系,就是算着你的机遇到了而已,给你的应该是巫力,古时候的巫是有真本事的,他们借天地自然的力量为己所用,临死前会将这股修炼出的力量归于自然,或者渡送给下一任巫,你身上带着山气,她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山子,反正也是要死的,也没下一个传承人了,不如送给有缘人。”
季南星:“有点离奇,我得捋一捋。”
燕北生哈哈笑出声:“这有什么离奇的,天地自然的力量可不是小小人类能够琢磨透的,别说一夜跨越千年,逆转时空都是有可能的,给你的你就好好用,阴气并没有消失,只不过在你身上形成了一种平衡,以后你跟人谈恋爱,牵手拥抱不会冻着别人了,是不是很好。”
季南星无奈:“师父。”
这种事是重点吗。
燕北生也不逗徒弟了:“其实你小时候我带你去过一次小通山,那天正好也有月流霜,当时就尝试着送你过去看能不能把这机缘抓住,抓住了你也不会从小冷到大了,可惜那时候时机还没到,小通山的生机有,死怨却被镇压了,没有两股气场的对冲根本拉不开时间次元,我就只能把你抱回来再等等了,还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以后我宝贝徒弟冬天再也不用怕冷了。”
想到这事,燕北生还有些遗憾,当年就是去过这一趟才决定搬家,要不然早早阴阳平衡了,也用不着费那些事搬家了。
季南星微微抿唇,眼眶有些发热:“谢谢师父。”
燕北生轻咳了一声:“真要谢的话,你给小王的账号多充一点欢乐豆,多充点,顺便再多买点零食。”
小王,考古队学生之一,也是十多万欢乐豆被他输个精光的小倒霉蛋。
考古队那些小崽子们现在一见到他就跑,又不是吃了不还,真是的,他不还有徒弟给他买单吗,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季南星笑着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后点燃了安神香开始打坐,等彻底入定,季南星才清晰感受到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一阳一阴,相互无法交融,却又十分和谐地达到一种平衡。
对于自身阴阳平衡了这件事季南星也没有多欣喜,早就习惯了,冬天虽然挺冷,但夏天会刚刚好,不过能平衡他体内的阴阳,那他以后跟家里人亲近一些也不需要太过避忌了。
但这事季南星并没有急着跟家里人说,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领域,并不需要时刻在一起,小爸小妈这么多年也一直很辛苦,难得拥有一下二人世界的时间,先让他们好好舒服玩一玩。
而且身体里这两股力量是否能一直平衡,当他使用了其中一股力量后另外一股是否依旧安分,都需要时间来摸索,等他自己确定能完全掌握了再跟家里说比较好。
季南星收拾了一下东西又上山了一次,戴副局长看他又上来了,笑着问:“你师兄不是说你们直接回去了吗?”
季南星:“上来看看,我晚上的飞机,待会儿就走。”
戴副局长拍着他的肩膀:“多亏了你,不是你那些超度符大把地往外撒,梵音铃还未必能这么快将大量怨气镇压下去。”
季南星:“那这边的情况应该是得到控制了吧。”
戴副局长点头:“放心,好好回去上课,等这里收尾完了,我们也要撤了。”
季南星没再多问,到处走了走,等看到那片死化之地,心里多少有些触动,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那么就意味着这里是他亲生母亲死亡的地方。
季南星并没有对旁人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做了一场超度,上了几根香,其中一个大和尚看着他:“小朋友怎么去而复返。”
季南星看着那几根稳稳扎在土里,一点点往下燃烧的香:“想到还没有祭拜,就回来祭拜了再走。”
大和尚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小朋友心善,真的不考虑一下佛门吗?我怎么看,你都满身佛性。”
季南星笑了笑:“大师可别说这种话,让我师父听到了可不得了,香已经烧完,诸位大师,有缘再见。”
再次从山上下来,季南星觉得身上都轻了几分,他从不沉湎于过去,今生他们没有母子缘,看来世是否有缘续上了。
下午六点的飞机,因为距离不算远,直飞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飞机上,看着下方的绵延山川,季南星脑子里想着师父的话。
关于他妈妈,师父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他的妈妈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妈妈的是他亲生父亲。
那个男人滥赌,就觊觎他亲妈的财产,他妈妈是独生女,父母去世后留下一笔不少的钱,当然这钱在季家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普通家庭里几千万的资产那是相当多了,还是十七年前。
最恶毒的是当时他妈怀着他,等月份大了鉴定出是个男孩,那男人就动了心思,想要把他妈连着肚子的孩子一起卖掉。
有些地方买小孩就是因为没孩子,买女孩做童养媳,买男孩当亲生的养以后好传宗接代,这种怀着孕的,到时候孩子一生,去母留子,总比几岁拐来养大要更亲人一些。
他妈妈知道他们的打算,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他,都拼死跑了出来,可惜最后还是没能从山里走出去。
师父说遇到他妈妈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可是依旧活不了,在那样的山里,衣裙整个被鲜血染红的孕妇,根本没办法救了。
最后师父抱着连脐带都没剪的他去了季家,而那个男人因为拐卖罪加上谋杀罪,被判了无期,山里那一窝拐卖犯也被一锅端。
为了不让他今后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不让知道他不是季家亲生这件事的人对他戴有有色眼镜,说他有一个杀人犯亲爹,季家的人才会对亲朋说,他母亡父不详。
所以他算很幸运了,虽然出生就无父无母了,却又多了一堆跟他没有血缘的家人爱着他,哪怕他看尽了人性的恶,却也很难不爱这个世界。
接到季南星的航班消息,宵野直接翘了晚自习早早跑机场等着了,怕校服太显眼,他还特意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黑T加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限量版球鞋,整个穿搭低调又帅得显眼,恰好有一群代拍的不知道在守哪个明星,把他当成脸生的小鲜肉了,对着他按了不少快门。
还有人跑过去问他是哪家公司的,有什么作品,能不能给签个名。
季南星背着包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围着宵野,那充满优势的身高和身材,的确不差一些明星。
一见到他,宵野立刻甩开那些围着他的人,在护栏外上窜下跳地招手,生怕他看不见一样。
刚刚还试图找他要签名的那些人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长得挺好看的人,怎么看起来有点傻兮兮的。
宵野恨不得像是接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硬是挤着人群冲到第一个,一见到他就用力将人抱住:“说好三五天的!九天了,整整九天了!比一个星期都还多了两天!”
宵野抱了一会儿就把人松开了,然后把季南星的背包拿了过来,一手十分自然地将他牵住往外走:“要不是爷爷压着我,第三天的时候我都要忍不住去找你了,那边情况很危险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宵野说完咦了一声,然后拉着季南星走到避开人流的地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应该没发烧吧,那你手心怎么是热的。”
指尖还是冰凉的,但掌心是热的,一般这种情况只有自己给他暖很久之后才会出现,他们都快十天没在一起了,没他的阳气暖着,季南星身上应该是冰冰凉的。
季南星暂时没打算跟他说山上发生的事:“好累啊,你自己来的还是让司机送的?”
听到他说累了,宵野也顾不得凉不凉了,反正摸额头是正常体温没发烧,连忙揽着他往外走:“让司机开车来的,就在外面等着呢,事情还顺利吗?”
季南星:“挺顺利的,就是之前死了很多人,怨气很重,镇压驱散这才用了点时间。”
宵野:“饿不饿?晚餐吃了吗?我先点好吃的回家吃一点再洗个澡睡觉?”
季南星摇头:“不吃了,头有点疼,回去就睡了。”
宵野看他疲惫的样子,虽然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但都忍着了,等上了车让他躺到自己腿上:“我给你按一按,回去还要大半个小时,你闭眼睡一会儿。”
这次又出省了,根据上次的经验,只要季南星出省,回来就会病一场,宵野决定今晚不睡了,就守着他。
两人回到家后,季南星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宵野把他包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都是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知道洗没洗过,干脆都给丢洗衣机里再给洗一遍。
衣服在洗衣机里洗着,他又蹲浴室里将沾染了不少土明显爬过山的鞋子给刷了,季南星有不少鞋子,都是他哥哥姐姐给买的。
这边摆放了一整个鞋柜,福兴城那边的屋子更是摆满了一面墙,听说他庄格里那边庄园的家里,衣服一间房,饰品鞋帽一间房,多得穿不完。
还好他家季闹闹不是奢靡的性格,脏了就洗,穿旧了才会丢,他认识一个富二代,从来不洗鞋,衣服裤子也不过第二遍水,都是穿脏直接丢。
真该让那群人看看,真正的大少爷是什么样的。
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宵野这才悄悄爬上床,他一点点挪到季南星的旁边,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本来是想给他暖一暖的,然后发现季南星的身上挺暖的。
宵野连忙再次探了探他的额头,不放心地还拿额温枪试了一下,确定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快十天没见了,这会儿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身边,宵野侧躺着盯着季南星的睡脸,怎么看都不够,也不知道这么多天季南星在外面怎么过的,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吃好,超度是不是很消耗力气很辛苦。
厨房里还闷着汤,焖烧锅里还闷着粥,是玉米粥,明天早上看季闹闹是想吃粥还是想吃面,想吃面就给他汤下面,得给他好好补补。
心里计划着明天,眼里看着惦记的人,宵野只觉得就这么躺着看着,满心都是要溢出来的幸福。
踏实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季南星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喉咙痛,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有点无语,不是都阴阳平衡了,怎么还打不破离省就病的魔咒,难道必须等他十八岁命格硬实才行吗。
宵野早早就起来了,听到房间里有声音,这才轻轻推开门看了看,见他已经起来了,转身替他去衣柜拿衣服:“我跟学校那边请好假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早上想吃什么?有粥,有面,有王妈包的小馄饨。”
季南星哑着嗓子道:“吃面吧。”
一听他这声音宵野就知道果然还是没逃过:“行,我去煮面,你洗漱一下,吃完面把药吃了再睡一下,要是身上难受得厉害一定要跟我说,我陪你去医院。”
季南星点了点头,洗漱完出来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看到汤底就知道这是宵野特意准备的,喝了两口热热的,喉咙里也稍微舒服了点:“那个吕杨怎么样了?”
宵野坐在一旁陪着一起吃,一边道:“死不悔改,还去警察局报警说有人对他下咒,被张沅碰到两次了,不过这几天好像没什么动静,我也没去找过他,你不是说他只要真心悔改就不会再被那些虐死动物的怨气所影响,那就随便他怎么着吧,是死是活都是他的报应。”
季南星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事情只要做了,那最终是什么样的后果当然要自己去承担。
吃完早餐喝了药之后季南星又睡了,宵野想了想,打算去看看吕杨的情况,既然闹闹问了,那肯定是想要知道后续的,走之前喊了个保镖顿家里守着,怕闹闹睡着不舒服了家里却没人。
吕杨今年已经大四了,似乎有考研的打算,之前他去警局报案是要先填写自己资料的,所以他是哪个学校哪个系,宵野一问张沅就知道了。
戴着帽子和口罩进到大学里,宵野先摸去了吕杨的寝室,毕竟院系容易找,但课程他不知道,很幸运的是他刚上到寝室楼,就听到那层楼闹出不小的动静。
他顺着看热闹的人群围拢过去,就见明显瘦到脱相的吕杨朝着空气疯狂打砸,走廊上都已经被他砸了不少东西,椅子课本,茶杯甚至手机电脑。
吕杨的室友拦不住他,还怕被砸到只能往后躲,寝室楼其他人也不知道吕杨这是犯了什么病,怕他疯起来伤人,都不太敢靠近。
已经有人跑下去找舍管了,但人还没来。
有认识他的试图喊他名字让他冷静,但吕杨完全听不到,手里拿着摔烂的板凳腿疯狂挥舞着。
这段时间他几乎将曾经出自他手的酷刑都在睡梦里狠狠体验了一遍,他狂灌咖啡狂喝茶都没用,哪怕绑着头发站着都挡不住他闭眼直接昏睡,现在别说虐杀猫狗了,哪怕只是心里想到猫狗他都会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感。
可是即便是这样现实依旧没有放过他,日夜的折磨让他根本无心学习,医院那边完全检查不出他的情况,但他整个精神状态还有突然的暴瘦是肉眼可见的,于是劝他考虑暂时休学,再多找几家医院检查看看。
他知道不管换多少家医院都是检查不出来的,但休学这件事可以考虑一下,或者他可以休学之后找一家寺庙或者道观住下,既然是那些猫灵狗灵在折磨他,那他就找个师傅收了它们。
今天吕杨回来是想要问一下关于休学的事情,就在他收拾寝室里东西的时候,一道残影在他眼前闪过。
吕杨很久没有好好睡个觉了,哪怕他每天一闭眼就昏睡过去,可精神受到的折磨让他整个思维和反应都迟缓了许多,看到残影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直到那条在他眼前晃过去的影子跑过来蹲坐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猫,一只大圆脸的蓝猫,但跟普通蓝猫不一样的是,那只猫拖拽着它的肠子。
吕杨记得这只猫,也记得他是怎么生生剖开它的肚子勾出它的肠子的,更加记得他自己是怎么在睡梦里被人割开肚子拽出肠子的。
此刻这只原本已经死了的猫却坐在他的面前,眼神不再是懵懂,而是凶猛充满了恨意。
除了这只猫,还有被他撕了皮毛的布偶,被他丢进开水里的狗,好多好多只曾经被他虐杀的猫狗都朝他一步步围拢过来。
吕杨吓疯了,手边有什么就疯狂打砸什么,血红着双眼还嘶吼大喊:“滚开!滚开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都死了,都是假的,你们都死了,我亲手杀的,不可能还活着,你们滚开,都滚开!”
本来见到他突然发病怕他伤人正在找机会想要按住他的同学们,听到他这话立刻后退了,这什么情况啊,什么生啊死的,还亲手杀的?
有人已经打电话报警了,这人该不会是杀了人吧,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人群之外的宵野拿着手机录着,他这行为倒也不算突兀,因为好多人都在拍,他要把吕杨的惨状拍下来拿去给闹闹看。
死活不肯公开道歉承认错误的家伙,这下想不社死都难了,也许不要半天,吕杨发疯的样子就会在各个视频号疯传,虐杀猫狗法律或许给不了他多严厉的惩罚,但没关系,社会的批判会让他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