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厌了

    赵旎歌在薛晴家借住了一晚。

    电话依旧关机,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薛晴为了让她心情尽快好起来,带她去附近一家火锅店大快朵颐了一顿。

    下午回到家,又买了很多零食,找了部经典喜剧片给她看。

    赵旎歌和她一起歪在沙发上,抱着两包薯片,在无厘头恶搞电影的逗笑中,心情好像终于从坠落感中浮起来。

    元旦节三天,就这么被她浑浑噩噩地渡过了。

    当了三天鸵鸟,她终归还是要回去,面对她自己闯出来的祸。

    逃避不是办法,事情不会因为她的逃避就变回原本模样,仍需她去解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很感谢薛晴为她做的一切。

    傍晚离开时,赵旎歌用力地拥抱她,对她说了声谢谢。

    当赵旎歌站在大雪纷飞的街上,重新面对这个世界时,她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不过就是攻略错了一个男人嘛。我又不会死。”

    天色昏暗,雪花纷扬,道路被雪水沁得湿滑,街头行人脚步匆匆。

    这个冬天,好像变得更冷了。

    赵旎歌裹紧外套,拦了辆出租车。

    回到赵家,她付了车费下车,刚朝着大门没走几步,就被绿t?化带外停着的一辆车里传出的声音叫住——

    “赵旎歌。”

    赵旎歌脚步蓦地一顿。

    她有些僵硬地移动视线,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那辆车她熟悉无比,黑色的,军用越野,连号车牌。

    此刻,就停在前方昏暗的树荫下,熄了火,连引擎盖都已冰凉,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白雪,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

    车窗缓缓降下。

    陆宴岭的面庞出现在车窗后,目光沉沉看着她。

    赵旎歌好像被定在了那儿。

    脚下像被藤蔓缠住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脚。

    赵旎歌没敢抬眼去看他视线,只盯着面前几米处的一棵树。

    陆宴岭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随着他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赵旎歌也随之提起一口气来,整个人绷得比旁边的电线杆还直。

    陆宴岭走到她跟前,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抬手一拽,将她圈进怀里用力抱住。

    他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呼吸有点重。

    好半晌没有说话。

    赵旎歌就那么缩成小小一只,被他桎梏在怀里,一动也不动。

    既没有像以前那样黏人地缠着他撒娇,也没有作天作地的对着他耍小脾气。

    就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安静地站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陆宴岭才松开她,低头摸摸她的脸,察觉她冷得身体僵硬,敞开身上大衣将她身子拢住。

    摸到她手指冰冷,又握着她手放进风衣口袋里捂着。

    赵旎歌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两天去哪儿了,嗯?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的声音有些哑。

    陆宴岭抬起她的脸,好让他能够更看清她的神色。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与她眼眸对视的那一刻,想说的话却突然顿住。

    陆宴岭从没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就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

    陆宴岭托着她脸侧的手掌不自觉就用了点力,眼神渐渐黯敛下来:“你在躲着我?”

    赵旎歌别开脸,同时也避开他的视线。

    可陆宴岭不允许她避,双手固定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俯身问:“为什么躲我?”

    赵旎歌顺着他力道抬头,望进他双眸中。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满眼满心都是她。

    甚至在察觉到她对他态度开始冷淡疏离时,他眼底有着一丝那么明显的无法置信和受伤。

    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她可以如此轻易地让高岭倨傲的陆宴岭为她乱了一贯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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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旎歌本该高兴的。

    因为她终于得到了他的心,主宰了他的情绪。

    可她却好难受啊。

    为什么陆宴岭偏偏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他不是呢……

    赵旎歌在眼圈一酸前迅速低下头,垂着眼帘,轻声说:“陆宴岭,我想重新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

    寂静,无声,天地间只有雪花飞落。

    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陆宴岭遽然沉默。

    赵旎歌没有抬头,不知道她说完这句话后他是什么表情。

    她不敢看,也不敢抬头。

    这一瞬,面对陆宴岭,赵旎歌胆怯了。

    她不敢面对他。

    赵旎歌一说完,就推开他,飞快地朝赵家大门走去。

    当她就快要走到门口时,陆宴岭在身后叫住她:“赵旎歌。”

    赵旎歌步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她听见陆宴岭在身后问她:“告诉我为什么。”

    赵旎歌眼圈一酸,终于忍不住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下眼睫毛吧嗒掉落下来。

    她背对着他,眼泪已经断成了线。

    贝齿死死咬着唇瓣。

    可她却用尽平生最好的演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没有丝毫异常:“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俩可能还是不太合适。我之前有点冲动了,不太理智。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你后悔了?”他哑声问。

    赵旎歌闭了闭眼,咬着唇角。

    她怎么可能后悔呢。

    就算时间倒转,重新让她回到跨年夜的那个晚上,她还是会那样做,还是会把自己给他。

    那不是他的错。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犯错的人是她。

    是她太笨太蠢,是她没有搞清楚状况,是她把事情弄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即便现在,她已经决定要结束和陆宴岭的这段错误关系了。

    赵旎歌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因为在这件事情里,他才是为她犯的错买单的那个人。

    “陆宴岭。”

    赵旎歌用最诋毁自己的语言说:“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想你也知道。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京市的繁华世界,所以我渴望做人上人。我还有一对贪财慕势的亲生父母,他们希望通过我攀上一个权贵世家。所以我才那么主动的勾引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身后陆家的权势与财富。”

    赵旎歌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啊。

    她这么坏,这么无耻,陆宴岭竟然还容忍她到了今天。

    赵旎歌自嘲地说:“你能接受这样的女人成为你的女朋友,甚至是未来另一半吗?”

    她说完,身后男人久久没有回应。

    当赵旎歌走上台阶,钥匙插进门孔时,她听到与她间隔十几米远的身后,响起陆宴岭沙哑的嗓音——

    “如果我说,我能接受呢。”

    他似是极轻地哂笑了下:“赵旎歌,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赵旎歌垂下的眼睫一阵颤抖,钥匙深深陷进了她的指腹。

    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硬着心,转动锁芯,开门走进去,留下一句轻飘飘地:“但我厌了。”

    大门短暂打开。

    又很快‘哐当’一声关上。

    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两方世界。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身着军装风衣的男人伫立在白色房子外,抿唇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

    赵旎歌回到家时,看到赵光辉夫妇与赵兰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客厅看电视。

    那一瞬,她心里甚至的烦厌升到了极点。

    陶荣见她回来,开口便要问昨天那位陆旅长来找她的事。

    赵旎歌只转头瞥她一眼。

    那个眼神冷漠到,让陶荣愣在当场,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旎歌已经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去。

    赵光辉在楼下骂了几句什么,她也不管了,回到房间便将房门锁上,隔绝一切让她厌倦的人和事。

    赵旎歌泄力般在床上倒下来。

    小可爱从阳台跑过来,见主人心情不好,便用脑袋轻轻地蹭着她的脚踝,喵喵地叫了两声。

    赵旎歌把小猫抱起来放进怀里,摸着它的头,忍不住嗓子里的哽咽:“小可爱,怎么办啊,你爸比肯定恨死我了……”

    回应她的,只有小猫咪乖巧地叫声。

    雪下得愈发大了。

    窗外的一切都被裹上一层皑皑银装,外面寒气朦在落地窗上,凝成一片水珠。

    陆宴岭的车已经在赵家楼下停了将近三个小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

    他远远望着二楼那间房的窗户,看着它从开灯,到关灯。

    在她楼下停了很久很久。

    直到深夜,雪花已经在车前引擎盖积了厚厚一层,方才离开。

    *

    元旦假期结束。

    所有单位都重新投入工作,特战旅基地亦如是。

    重新回到训练场的士兵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外面操练场喊着口令,练得热火朝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寒冬腊月,年轻气盛的士兵们却个个脱了上衣,只着迷彩长裤在沙地上两两格斗比赛,双方连队的战友就围成一个圈在两边给格斗的人加油呐喊,声音喊得震天响。

    杨参谋站在窗户前看了会儿,摇头失笑:“这群小崽子,一天天的精力跟使不完似的。”

    杨参谋说了半天话,却见身后的人没回应。

    他回头,就见陆宴岭坐在办公桌前,薄唇紧抿神色沉肃地拟着一份报告。

    杨参谋见他这神情,还以为是军部又发什么重要文件下来,凑过去一瞧,只看到报告上面几个排头大字,就表情一喜:“哟?陆大旅长,打结婚报告呢!”

    陆宴岭也没避着他,写完政审报告后,在下面的签名处落上飞龙走凤的几个大字。

    杨参谋端着保温杯:“哎呀,不错不错,这结婚报告一打,好事就近了。日子定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和弟妹的喜酒啊?我和你嫂子一定给你准备个大红包哈哈哈。”

    然而他说了半天,却见当事人一点没反应。

    那冷峻的表情压根不像是刚打完结婚报告的,而是像立了份什么军令状一般凝重沉郁。

    杨参谋观察半晌,在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

    *

    等到赵旎歌一觉昏昏沉沉起来,才意识到,今天好t?像该上班了。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眼。

    仅仅只是过去三天,却好像度过了三年那般漫长。

    她将自己勉强收拾了下,打车去文工团。

    直到在车上的时候,她才终于将手机开机。

    假期两三天,她待在薛晴家,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重新开机,她都不敢想象会在手机上看到些什么。

    开机动画后,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各种提示音便紧接着跳进来。

    【陆宴岭】三个字,不停在她提示屏上闪过。

    赵旎歌一条都没有看,直接快速略过。

    她不敢把陆宴岭直接删除或拉黑。

    她太了解他了,也了解自己。

    就像她知道怎么撩动他的心,也知道怎么让他死心。

    陆宴岭是天之骄子。

    他骨子里带着的骄傲矜倨,让他从不轻易向人低头。

    倘若她把他直接拉黑,就像上次一样,他会认为她只是在跟他闹,在跟他耍小性子,是在用这种方式变相告诉他‘我生气了你必须来哄我’。

    哄她,在他的接受范围。

    所以只要她不作得太过火,他都会纵容她。

    但是,倘若她像现在这样无视他。

    连拉黑都不屑。

    直接轻飘飘地说,她已经玩腻了。

    以陆宴岭的骄傲,他是不会允许自己来求她回心转意的。

    就这样吧。

    就这样冷处理,让他慢慢淡忘她这个卑劣的坏女人。

    赵旎歌在迅速按键滑屏的时候,看到余倩也给她打了几个未接电话。

    还有陆少禹的。

    赵旎歌按键的手一顿,皱着眉头,停在陆少禹号码上。

    他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小美,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你和赵兰心是姐妹。而且我真的没和她相亲,那天我根本没见她。你要是不相信,我小叔可以给我作证!那天在西图澜娅餐厅,我碰见我小叔了,他一来就将我赶回了部队,所以我很早就走了。小美,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赵旎歌看完短信,只觉得荒诞可笑。

    觉得荒诞的同时。

    赵旎歌忍不住又问自己。

    所以那天,在天鹅西图澜娅餐厅,她一走进去,看到坐在窗边一身军装的陆宴岭,为什么会下意识认为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她回答不上来。

    她又问自己。

    如果那天陆宴岭没来,而陆少禹也没有提前离开,她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陆少禹本人。

    那么,

    她还会和陆少禹发生她和陆宴岭经历的那些事吗?

    不,不会。

    这一次,赵旎歌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否定答案。

    可是当她打开系统面板。

    看到上面那个赤红的,触目惊心的生命危机倒计时。

    赵旎歌烦躁又不情不愿地,还是给陆少禹的追求短信回了个“哦”过去。

    第52章 魅力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句话在赵旎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到文工团,就被主任通知去办公室一趟。

    到了主任办公室,主任笑眯眯地打量赵旎歌半晌,说:“赵旎歌,这次的元旦晚会你表现得非常好,可谓是技惊四座一鸣惊人啊!”

    “你那首古典舞《丝路之韵》,当天观礼的很多领导都很欣赏。继续保持,不要骄傲,主任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赵旎歌没心情听主任说这些场面话,她直接问:“主任您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哎别急呀!”

    主任忙叫住她,“你瞧瞧你,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待会儿听了心脏受不了。”

    赵旎歌面无表情地想,现在已经没什么是她心脏承受不了的了。

    生命倒计时上,她只有十一个月的生命值。

    如果她不抓紧时间重新攻略陆少禹。

    那么她也不用再承受什么,再过十一个月,她的心脏就会自动停止跳动。

    见赵旎歌一点也不期待的模样,主任啧了声,神秘兮兮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说:“喏,看看吧。你这次走大运了!军艺部推荐你上春晚表演!”

    赵旎歌:“哦。谢谢领导栽培。”

    主任看着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身就走:“哎不是……你!”

    赵旎歌即将代表文工团入选军艺部举荐名额,参加今年春晚表演的事,很快在文工团传开了。

    这次没人再敢议论她的名额来历不正。

    团里的同事们见到赵旎歌,也都客客气气的,主动跟她打招呼,礼貌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讨好。

    但现在的赵旎歌,对周围同事怎么看她,一点儿也不关心。

    她对自己即将上春晚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期待,一副神色如常甚至是淡淡的模样。

    但她这副表情,落到旁人眼里,尤其是以前爱在她面前嘲讽挑衅的李婷蔡月等人眼里,就成了一种荣辱不惊的傲慢。最高级的炫耀,便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藐视。

    她们几个私底下恨得咬牙切齿。

    但却再不敢跑到赵旎歌面前来找茬,安安分分的,甚至见到赵旎歌都主动绕道走,生怕被她秋后算账。

    *

    一月份的第一周,离月底春节还有二十来天。

    春晚虽然并不在赵旎歌计划中,但她很感谢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件能让她全神贯注投入的事可以做。

    这几天,赵旎歌将自己沉进舞蹈中,将所有的情绪都在每一次的旋转下腰和跳跃飞舞中挥发成汗。

    军艺部那边派了个负责人来与赵旎歌她们舞团对接,全权负责她们这次的节目进程。

    负责人是一位年轻科长,姓蒋,人很善谈,戴一副斯文眼镜。

    赵旎歌的几个伴舞见到这么俊朗的科长,都有点脸红害羞,每天一见到他就跑过去围着他,听他讲一些新鲜见闻。

    周五,大家练舞结束,准备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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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科长叫住了赵旎歌,准备再跟她沟通几个细节。下周就要去电视台那边进行第一次带妆彩排,作为领舞,赵旎歌是重中之重。

    赵旎歌挎着包,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听到蒋干事叫她,便驻了脚步。

    蒋辉同赵旎歌一道走下台阶,一边说着话。

    其实,通过这几天接触下来,蒋辉对赵旎歌还挺有好感的,只是他听说赵旎歌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此刻与她并肩走着,近距离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尤其是她那双潋滟如波的眼睛,蒋辉还是有一瞬间的愣神。

    “谢谢蒋科长,那我就先走了。”

    赵旎歌把细节都记下来,便准备先行离开。

    可当她一转身,看到对面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越野时,脚步骤然一滞。

    蒋辉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抬头,也一眼看见那辆军用越野。

    都是在军部体质工作,虽说是文职,但蒋辉仍是一眼认出这辆车的牌照级别不低。

    正当他惊奇时,那辆越野车打开了,一双遒劲笔挺的长腿踩着皮筒靴踏下来,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车前,视线一瞬不瞬看着他面前的赵旎歌。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和他身上那不可忽视的气场,蒋辉感觉略有点眼熟,扶着眼镜打量了眼。

    紧接着,那男人迈步朝他们走过来。

    身前的赵旎歌突然转身,对他说:“蒋科长,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们走吧。”

    蒋辉:“……”

    他默了默。

    看赵旎歌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听到她这句话后倏然顿住脚步的男人。

    蒋辉心下晒然:“好啊,能得到美人赏脸,是鄙人的荣幸。”

    赵旎歌便同他并肩往前走去。

    经过站在几米开外脸色冷冽的军装男人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熟视无睹擦肩而过。

    蒋辉拦了辆车,绅士地将赵旎歌先请上去,然后才坐了进去。

    出租车开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份他刚批下来的结婚政审报告。

    手指紧紧陷进报告中,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

    赵旎歌坐在车上,目光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她看到陆宴岭的背影如料峭的寒冬苍柏,渊拔挺立在那里,随着车越开越远,他的背影也离她越来越远。

    赵旎歌突然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儿。

    她从包里摸出烟盒,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支。

    赵旎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抽过烟了。

    她一般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看着烟雾缭绕,烟丝徐徐燃烬,会让她的心情更快稳定下来。

    坐在旁边的蒋辉见她上车后就默不作声抽烟,纤细的手指夹着烟蒂吞云吐雾,鸦色长睫颓然半垂,浑身都萦绕着一种难t?以名状的氛围。

    他虽然坐在她身边,却根本进不去她的世界。

    这个女人,确实非常有魅力。

    连抽烟都很迷人。

    蒋辉想,如果他没有认出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谁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试一试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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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原来你传说中的男朋友是陆宴岭?”蒋辉微笑开口。

    赵旎歌闻言,转头睇他一眼:“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特战旅的陆大旅长。”蒋辉推了推眼镜,“我也是军校毕业,比他小两届,他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父亲是退将司令,姐姐姐夫是外交官,家里还有个兄长开银行,陆家在京市声名赫赫,没人不认识他。”

    赵旎歌心下自嘲。

    是啊,没人不认识他。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身份,就她眼瞎不知道。

    蒋辉又看她:“赵小姐,饭还吃吗?”

    赵旎歌将烟蒂摁灭:“不吃了,麻烦蒋科长送我回家吧。”

    *

    陆家大宅。

    汽车的引擎声在院子外响起时,陆老夫人便来了精神,笑呵呵起身迎出门去。

    已经腊月了,就快过年。

    儿子之前答应过,会在年前将女朋友带回来让她见见,陆老夫人估摸着,也应该就是这个周末了吧。

    可她却只看到儿子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整个人带着一身的寒冷料峭,眼神黑沉沉的,连拂动的衣摆看着都莫名有股肃杀的气势。

    陆老夫人叫住他:“宴岭,你答应我的人呢?我未来儿媳妇呢?”

    直到陆宴岭在台阶顿步,陆老夫人才发现,几日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眼窝深陷进去,眼睛里有几缕红血丝,脸好像也瘦了些,让他本就深邃的轮廓愈发突出了。

    “宴岭,……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关切地看着他,她还从未在儿子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由得让她有几分担心。

    陆宴岭看着母亲,淡声道:“没事。”

    说着没事,可他一开口,老夫人便听到他的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似的。

    陆宴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迈步进屋,穿过客厅上了二楼。

    陆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儿子背影,不一会儿,她去书房找到陆老爷子,对他说:“你也不去关心关心儿子,你没看见他今天回来,整个人很不对劲啊。”

    陆振华用放大镜翻着一本典籍,闻言瞪老伴一眼:“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处理?我像他那年纪的时候,老大都开始上学了。”

    陆老夫人叹气,说:“我就担心他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要是工作上的,我反倒不担心了。”

    陆老夫人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他今天那个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宴岭是个多么骄傲,对自己要求多高的人啊。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他都一定要做到最优异,他也确实做得很好,事事都出类拔萃比旁人领先。

    但唯独,他没有在感情上吃过苦头。

    看来这次,他是真动了心。

    唉,也跟他父亲一样,是个天生的痴情种。

    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啊,一头就栽下去了。

    不过这反到让陆老夫人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愈发好奇起来,能让她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儿子为她这般魂牵梦绕,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

    “旎歌,周末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这是陆少禹给赵旎歌发的信息。

    赵旎歌一看到他就烦。

    不仅烦他的大憨憨样,更烦他和陆宴岭的叔侄关系。

    他要纯粹就是一个陌生人还好,但他偏偏又是陆宴岭的侄子。

    而赵旎歌还不得不继续跟他拉扯,这就让赵旎歌更烦了。

    赵旎歌神色阴郁地盯着手机,就回了一个字:“嗯。”

    紧接着她打开系统面板,看到她回复了这个字过去后,心动值就蹭一下冒了三十分出来。

    不仅如此,那天陆少禹开车将她送回赵家,后来赵旎歌再看系统时,也发现多了六十分。

    就这么短短两下,陆少禹的心动值就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难怪之前赵旎歌觉得陆宴岭那么难攻略,怎么撩他,心动值都一动不动。

    但又在她每次误打误撞遇到陆少禹后,心动值会冒一点出来,原来根源一直就在陆少禹这小子身上。

    到了周末那天,陆少禹开车来接赵旎歌去吃饭。

    赵旎歌完全不打扮,素面朝天,直接往身上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出门了。

    谁知陆少禹一见到她,就冒星星眼,纨绔少爷竟然还脸红了,扭捏地看着她说:“小美,你……你今天真美!”

    赵旎歌想说美你妈的头。

    但她忍住了。

    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安全带一系,脑袋一偏,冷淡道:“哦。”

    陆少禹很兴奋,在那儿安排今天的行程,因为今天是他和小美的第一次约会,他一定要让她终身难忘。

    “小美,你想吃什么?日料还是法餐?你想在落日的明珠塔顶听着小提琴用餐,还是想在小桥流水的庭院里安静享受美食?我听朋友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西图澜娅餐厅也不错,有从西太平洋空运过来的鱼子酱,要不我带你去尝尝……”

    赵旎歌听着他吧啦吧啦地说着,脑子却在放空。

    她不由地想,她和陆宴岭最开始约会时,他都带她去吃了些什么呢?

    老式涮锅,杂酱面,川菜……

    好像他带她去吃的,都是这种有烟火气的食物,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小美?小美?你想吃什么?”

    赵旎歌回神,撇撇唇:“随便。”

    陆少禹挠挠头,最后自己拿了主意,嘿嘿一笑:“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

    *

    到了海鲜西图澜娅餐厅。

    陆少禹大手一挥,直接开了个最豪华的包间,点的全是这家最贵的海鲜。

    赵旎歌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她看着在对面殷勤给她剥虾壳的陆少禹,突然开口:“陆少禹,听说你在家不怎么听话啊。”

    陆少禹:“……”

    陆少禹红着脸,支支吾吾:“你听谁说的?哪个孙子竟敢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赵旎歌漫不经心抿了口酒:“你小叔说的。”

    陆少禹一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包间门口警戒了几眼,确认那冷面阎王不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等他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赵旎歌:“小美,你……你认识我小叔?”

    赵旎歌拿起叉子,叉了块龙虾肉放进嘴里:“认识啊。”

    陆少禹愣了愣,转念一想,她是文工团跳舞的,经常去军部演出,听过他小叔的大名也不奇怪。

    不过陆少禹一提起他小叔,就怨气不小,说:“小美,你千万别信他的!在他眼里,谁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就觉得自己厉害!哼,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吗?”

    “是吗。”赵旎歌稍微来了点兴趣,抬眼,“你是这么评价你小叔的?”

    “是啊,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吃了他不少苦。我只比他小七岁,可是小时候,他就是压在我头顶的一座大山,人人都夸他是天才,根本没有人看到我的努力……”

    话题一打开,陆少禹就停不下来了。

    好像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好好倾诉他这些年受的委屈的渠道,让他不吐不快。

    赵旎歌撑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她一边听一边想,原来陆宴岭从小时候起,就这么厉害了啊。

    陆少禹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水,感觉肚子饿了,准备先吃点东西。

    赵旎歌催促他:“不要停,继续说。”

    陆少禹便一边狠狠咬着龙虾腿,一边愤慨地吐槽:“直到去年我被家里送进部队当兵,又落到了我小叔手里。你是不知道,他简直就是个魔鬼,专门盯着我,一看见我开小差或是偷了个懒,立马就叫我们连长给我翻倍加训!那几天连续几晚,大家都睡觉了,就我一个人还在操场跑圈。等我累死累活跑完回到宿舍,我的腿都在打颤了……”

    赵旎歌扑哧一下笑出来:“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可不嘛!”

    陆少禹想想拳头就硬了:“还有上回,我们连队实弹打靶,我第一次户外百米实弹射击,没有掌握好风向,有几枪打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走过来,当众让我们连长报出我的打靶成绩羞辱我!!这都不算什么,他羞辱完我以后,又自己走上去啪啪射了几枪,直接打了个满环成绩对我进行二次羞辱!”

    “你说说,他做的这是人事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换你你能t?忍吗?!”

    赵旎歌不知想到什么,眉眼舒展一挑:“不能忍,他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绝对收拾他……”

    陆少禹仿佛找到了知己,激动地道:“是吧是吧!我说啊,陆宴岭他就是个恶魔!”

    赵旎歌表情瞬间淡下来,嫌弃地瞥他一眼:“那还不是你自己蠢。”

    陆少禹:“???”

    第53章 训狗

    一顿饭结束后,赵旎歌再看系统,心动值又蹭蹭涨了六十。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陆宴岭那儿遭遇的难关和挑战太深刻,让赵旎歌生出了一种奇怪心理。

    她觉得这么轻易就拿到的心动值,有点太廉价了!

    比起他小叔。

    陆少禹的心动值显得很不值钱。

    即便用从他这里得到的心动值,能换取她所需要的生命值。

    但陆少禹他,凭什么能当男主?

    又蠢又憨,跟个二百五似的。

    整天跟一群纨绔子弟不务正业鬼混。

    出身在军人世家,竟然连枪都打不准,跑尼玛个五公里都能累到腿抖。

    就这点出息,他就能当男主了?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后,赵旎歌再看陆少禹,就愈发横竖不是眼了。

    所以当他们走出西图澜娅餐厅,陆少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问赵旎歌:“小美,我、我可以追求你吗?”

    那一瞬,赵旎歌似笑非笑,给自己点了支烟,说:“可以啊,不过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陆少禹一点儿也不气馁,赶紧表态:“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那个类型!”

    赵旎歌语气温柔又冷酷:“我喜欢你小叔那个类型的。”

    陆少禹:“……”

    赵旎歌无视他的呆滞,继续轻柔地说:“严肃自律,高冷寡语,做起事情来投入十二分的专注精力。醉心工作,无心情爱。要想拿下他,就得用尽手段,可能还会铩羽而归,这种有挑战性的男人我最喜欢了。”

    陆少禹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可是我……”

    他想说,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赵旎歌微微一笑,毒舌不停:“瞧你,我才说几句话,把你脸都说红了。你觉得要是换你小叔在这儿,他会脸红吗?”

    陆少禹涨红了脸:“……不会。”

    赵旎歌漫不经心吐出烟雾:“那不就得了。所以啊,你跟你小叔比起来,还有很大一段差距,够得你追的。”

    陆少禹都快哭了:“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我小叔!”

    赵旎歌笑:“因为他值得,配得上。”

    陆少禹抱头抓狂:“那我有什么?!”

    赵旎歌抄手,冷漠睇他:“你有运气啊。你这么好的运气你自己不知道吗?就你这废材,能出生在陆家,投胎就比别人运气好了。你还遇到了本小姐,本小姐今天就来提点提点你,好让你长点心。”

    陆少禹呜呜哭起来:“小美,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旎歌伸手,拍拍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不过是站在小婶婶的身份上,对侄儿进行一顿教育罢了。

    “行了,别哭了,擦擦鼻子回去吧。”

    陆少禹看着赵旎歌,眼里的倾慕更深了:“小美,你对我真好,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她们都只对我说奉承讨好的话,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赵旎歌摸摸他脑壳,就像摸一只哈士奇,意味深长点头:“嗯,你知道就好。”

    等赵旎歌回到家,打开系统一看——

    在她那顿pua后,陆少禹的心动值竟然猛涨到了一百二!

    赵旎歌:贱不贱啊。

    *

    最近一周,陆战旅的气氛无比紧张。

    士兵们个个都绷紧了身上的弦,因为保不准什么时候睡着了就会突然听到紧急集合令。

    要求他们在五分钟内集合,然后跳上装甲车,拉到三十公里外的野外,半夜三四点来一次突击作战演习。

    没人敢掉以轻心。

    因为每次大家急急忙忙穿好装备跑下楼时,就会看到他们旅长已经站在那儿不耐烦地看手表了。

    他一脸冷沉地数着倒计时。

    在他数完十秒倒计时后,每一个迟到的人都必须在当天早晨回来负重加跑二十公里,然后再做全套增强训练。

    这么一套做下来,就算是全旅体能最好的标兵,也得累趴下。

    但更可怕的是。

    旅长也会跟着他们这些受罚的战士一起加训。

    等练完,所有人都气喘如牛瘫倒在地,他们旅长却面不改色回到行政楼,继续处理军务。

    旅长也太可怕了。

    谁也不敢有怨言。

    难怪友军都称他们是魔鬼特战旅。

    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活阎王旅长啊!!

    在这群被训得嗷嗷叫的士兵里面,陆少禹的体能原本是掉车尾的那个。但不知为何,最近他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支棱起来了!

    战友问他什么情况?

    陆少禹便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说:“你不懂,这是爱情的力量。”

    尤其是看到他小叔最近总阴沉个脸,陆少禹就更开心了。

    他上周去看爷爷奶奶时,悄悄听钟婶说,陆宴岭那家伙的女朋友好像在和他闹分手,原本说好了要在年前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的,现在也黄了。

    一想到这个,陆少禹简直春风得意,精神好得不得了。

    *

    总算熬到周五,下午连队还没放假,陆少禹就赶紧给赵旎歌发信息,提前约好她今天晚上的安排。

    正当他坐在楼道上,期待地等着她回复时,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陆少禹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哪个经过的战友。

    可下一瞬,响起的冷冽嗓音叫他头皮一麻:“陆少禹。”

    陆少禹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起身昂首挺胸喊了声:“到!”

    他眼神悄悄瞟了一眼前面盯着他的男人,气势阴沉,脸色不虞,看着好像就要发火的模样。

    陆宴岭目光沉沉。

    “整天不好好训练,躲在这儿玩手机?”

    陆少禹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生怕手机被他小叔没收。

    陆宴岭皱眉攫他一眼,语气很严厉:“看看你自己这次突击演训的成绩,全连吊车尾,再这么吊儿郎当,就给我滚回家去。”

    陆少禹:“……是,知道了。”

    等人走后,陆少禹才松了口气,冲着他背影不服地挥了挥拳头:“切,自己失恋了拿我发火?”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赵旎歌给他回了句:“行。”

    陆少禹顿时春光灿烂:“还好我有小美,嘿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陆少禹为了追求他的神仙姐姐,是下了大功夫的。

    周六五晚上,他特地订了一家顶层星空西图澜娅餐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星星。

    只可惜,今晚夜色不好,不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黑沉沉的。

    不过没关系,小美答应来了。

    赵旎歌一来,随着服务员的指引走到桌前,就盯着陆少禹不说话。

    陆少禹被她这些天的情绪无常弄得有点小心翼翼的:“小美,怎么了,是不是这桌位置你不喜欢?要不我们换个靠窗的?”

    赵旎歌抄着手睨他:“没点长进吗?看到我来了,是不是该主动帮我拉开椅子?”

    陆少禹连忙起身:“哦哦,是我不好,我太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绕到赵旎歌这边,帮赵旎歌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点菜时,陆少禹又问她想吃什么。

    赵旎歌看都不看菜单一眼:“甜的不要,全要辣的。”

    完全不能吃辣的陆少禹:“……好,都听你的。”

    等菜上来,赵旎歌还是不动筷子。

    她手指一曲,在桌边叩了叩:“你就是这么追女孩子的?不知道有鱼的话,要帮她把刺都挑出来?”

    陆少禹手忙脚乱:“哦,好的好的,我这就给你挑!你别生气!”

    看着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那儿满头大汗地挑着鱼刺,赵旎歌烦躁的心情总算有了丝平衡。

    当了这个男主,就得承受她的迁怒。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难受。

    她必须得再找一个人,让他也跟她一样难受,她心里的那股憋闷才有地方发泄。

    尤其这个家伙,还是陆宴岭的侄子。

    她原本应该是他小婶婶的。

    如果他没有‘男主’这个身份的话,赵旎歌此刻应该已经挽着陆宴岭的手,去他家见他父母,给陆少禹这个侄子发红包了。

    赵旎歌觉得自己心理开始有点变态了。

    她可能真的是个坏女人吧。

    在睡了陆宴岭后,还能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跟他侄子吃饭。

    不知道他知道以后,会怎么想……

    赵旎歌心不在焉地神游天外。

    她好像又开始想他了。

    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

    他应该t?已经把她忘了吧……

    赵旎歌味同嚼蜡地往嘴里夹了块鱼肉。

    等到一顿饭吃完,陆少禹鞍前马后地带着赵旎歌往外走,遇到了一个他经常瞎混的哥们,也是京圈少爷。

    那位少爷一见到陆少禹和他身边的大美人,就惊艳地吹了声口哨:“陆少,哪来的极品妞?不介绍介绍?”

    陆少禹一听,吓得脸都白了,生怕赵旎歌生气,赶紧怒瞪对方:“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

    哥们一见他这态度,便知道是不是随便玩玩的女人,敛了轻佻的笑,正待要再说几句,就见那大美人儿慢条斯理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低头点上一支,两指慵懒夹着,淡淡睥他一眼,开口道:“陆少禹,你平时就跟这种货色鬼混?”

    哥们:“……?”

    陆少禹羞愧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旎歌红唇吐出一口白色烟圈:“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少禹的头垂得更低了。

    对面那小爷不能忍了,嘿一声道:“你内涵谁呢?”

    又见陆少禹竟然对着她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不可思议了:“陆少禹,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妞这么言听计从了?”

    陆少禹龇牙:“你少他妈放屁!”

    赵旎歌睇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说脏话,自己打嘴巴。”

    陆少禹恨恨瞪了一眼害他今天好不容易攒下小美一波好感又功亏一篑的狐朋狗友,抬手往自己脸上啪啪打了两下,主动认错:“小美,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对面那哥们见了,一整个目瞪口呆:卧槽!尼玛训狗呢?!!

    赵旎歌把烟盒放回包里,不小心将包从胳膊上滑下来,掉到了地上。

    她只是垂眸看了眼:“陆少禹。”

    就见陆少禹赶紧一个健步跑过去把包捡起来,摇头摆尾地冲着赵旎歌讨好道:“小美,包磕破了一个角,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赵旎歌修长食指夹着烟,转头将烟雾吐到他脸上:“这种问题还需要问我?最新款的香奈儿,每个颜色各一只。”

    买来孝敬你小婶婶我。

    陆少禹忙道:“好的!”

    哥们:“……”

    他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

    连续两个周末,陆少禹都和他的小美约会吃饭。

    到了周六,他觉得时机气氛都差不多了,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了。

    在又一次将赵旎歌送回家时,陆少禹紧张地说:“小美,明天是我生日,你能来我家吃饭吗?”

    其实陆少禹生日是腊月二十八,离现在还有几天,但陆家人没有过新历生日的传统,往年都是腊月二十八和年一起过,全家人在他家吃年饭,二十九在陆望舒家吃,除夕夜就在陆老爷子主家过。

    但陆少禹耍了个心眼,他说的是自己新历生日。

    新历生日就不是生日了吗。

    陆少禹心想,要是这次小美答应他,就说明她愿意接受他了。

    赵旎歌瞥他一眼:“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少禹低头:“……呃,小美……”

    “行吧。”赵旎歌倒也没有推辞,她有她的打算。

    在她还没从陆少禹这里获取到足够多的心动值前,光这么钓着他也不太可能。

    万一哪天陆少禹回过味来,不接受她的洗脑了,那她才是真的玩脱了。

    陆少禹听到她答应了,狂喜无比:“小美,你答应了!”

    赵旎歌扯扯嘴角:“我只是答应去你家吃饭,并不是答应接受你的追求。就你现在这表现,我看还有待观察,起码……也得再观察三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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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禹激动极了:“好!三个月而已,我会好好表现的!那我明天来接你!”

    赵旎歌随口应下,转身走了。

    回到家,赵旎歌就对陶荣说:“准备点礼物,我明天要去陆家吃饭。”

    陶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你要去陆家啊!哎哟喂,那我可得好好给你准备准备!”

    而另一边,陆少禹满心欢喜地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就抱着炫耀的心态给他小叔打了个电话。

    平时陆少禹是不敢给他打电话的,怕得要死。

    但这次爱情给了他勇气。

    说什么也要趁他小叔失恋的关键时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狠狠赢一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电话打通,他便贱兮兮地开口:“小叔,明天来家里吃饭呗,有个重要的事。”

    第54章 盛怒

    今天是腊月里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太阳照得下了几天雪的京市明晃晃的,纤尘不染,连街上行人和车流都多了起来。

    陆少禹开车出门时,看到这么好的天气,简直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的那个心情呀,就跟这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极了。

    开到赵家,陆少禹给赵旎歌打电话,说他到了。

    没过一会儿,赵旎歌从家门里出来了,还带着两盒礼物,陆少禹一看,心跳咚咚加快,赶紧下车去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美,你能答应陪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还准备什么礼物呀,嘿嘿……”

    赵旎歌睨他一眼:“不是给你的,给你爹妈的。”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陆宴岭的大哥大嫂,没点礼数也不像样。

    但陆少禹不仅没有听出赵旎歌的言外之意,反而还做了一番自己的理解,他心想:哇哦,小美这么快就把自己带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了吗,给他过生日,竟然还贴心地给他父母准备了见面礼,嘿嘿她考虑得可真周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路开车来到陆少禹家。

    昨日秦佩就听儿子说了,今天要带一个朋友来家里吃饭,问他是什么朋友,他还一副神秘兮兮地表情对她说:“妈,你懂的!”

    懂什么懂?

    秦佩气不打一处来,以为又是儿子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本来不想招待的,但毕竟那些小少爷个个家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秦佩也只得吩咐阿姨多做几道菜。

    到了下午,人就来了。

    秦佩都懒得起身去迎接,只让家里的阿姨去候着。

    没想到,两分钟后,阿姨激动地跑回来,说:“太太,您快去看看吧!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

    “什么?”秦佩愣了,一下从沙发站起来,抬脚就往大门外走。

    果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少禹小心翼翼扶着一个漂亮姑娘下了车,两人正朝着家门口走过来。

    秦佩一见那姑娘万里挑一的模样气质,登时就笑开了花,连忙迎上去:“少禹,回来了!还不快给妈介绍介绍,这位是?”

    陆少禹刚想说“这是我女朋友”,但在触及赵旎歌警告的眼神时,紧急改了口:“妈,这是我朋友。”

    但是说完,他又悄悄对他妈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这下秦佩是真的懂了。

    赵旎歌礼仪优雅,朝陆太太颔首:“陆太太,您好。”

    秦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赵旎歌,简直满意极了,觉得儿子这回的眼光怎么变怎么好了,赶紧热情地将人请进屋,又是上茶又是上甜点的,招待得十分热络。

    赵旎歌在陆少禹家客厅简单环视一圈,问:“陆先生不在家?”

    她问的是陆少禹的父亲陆和泰,但她称呼的是‘陆先生’,而不是叫的伯父。

    但秦佩和陆少禹母子俩谁也没察觉到这称呼的问题,秦佩笑着说:“他这阵应该还在银行,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赵旎歌点点头,细看对面的美阔妇,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四十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像已经有个二十多岁儿子的妈。

    不过,赵旎歌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陆太太。

    在脑子里回想半天,她才想起,哦,是了,那次在医院关褚爷爷的病房,她撞见过陆少禹母子。

    说来也挺讽刺,其实早在那个时候,陆少禹就来跟她搭过讪,不过赵旎歌回想自己当时对他说了句什么——她让他滚。

    她那个时候正一心钻研,要怎么才能从陆宴岭那里得到第一波的心动值呢……

    赵旎歌最近总是能从任何事情走神,然后想到陆宴岭那儿去。

    陆太太又跟她聊了会儿,暮色将至时分,外头院子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陆太太回头对赵旎歌笑道:“应该是他爸回来了。”

    陆和泰一进屋,看到家里坐着个明艳大方的年轻姑娘,也是一愣,陆太太解释他才知道,竟然是儿子带回来的‘朋友’。

    稀奇啊,儿子竟然长本事了!

    陆和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把儿子送去当兵果然没t?有错,跟着他小叔历练一段时间,眼光都有了质的飞跃。

    赵旎歌在见过陆宴岭的大哥大嫂后,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个陆少禹这么单纯的儿子了,他们一家虽荣华富贵,但夫妻俩都挺随和,一点儿也没有架子。

    那边阿姨已经将饭菜准备好,陆少禹却开始着急了,频频向门外张望。

    昨天给小叔打过电话了,该不会今天他不来了吧。

    他要是不来,那还怎么跟他炫耀呢。

    就在陆和泰准备招呼客人入座吃饭时,门外总算传来了汽车的声响。

    陆少禹一喜,赶忙道:“肯定是小叔来了!”

    沙发上的赵旎歌听到这句,整个人骤然一僵。

    而那边,陆和泰已经迈出门去,站在庭院里,朗声和从越野车下来的男人交谈了几句,兄弟俩一道走了进来。

    赵旎歌捏紧了手中茶杯,脸色微微发白,垂着的眼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简直想立马夺门而去!

    可她的身体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听着陆宴岭低沉微哑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从门口走进了客厅。

    陆和泰在那边笑着跟他说:“哦对了,今天少禹还带了个朋友来家里,估计是喜欢的姑娘。”

    陆宴岭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淡淡乜了眼有些炫耀看着他的陆少禹,眉峰一皱,倒也没当着兄长的面教训他,只威严收回了眼神。

    但是,当他的视线扫到对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道背影时,倏地一顿。

    赵旎歌背对他坐着。

    欧式的丝绒扶栏沙发,只遮住了她半个身子,肩背以上都露在外面。

    但仅仅是这半个背影,陆宴岭也认出了她。

    那一瞬,陆家客厅里的空气骤然一寒。

    气温都好像低了几度。

    陆少禹猛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后勃颈一阵冷风刮过,让他脖子凉飕飕的。

    “陆少禹喜欢的姑娘……”陆宴岭冷冷盯着那个背影,“是她?”

    陆和泰什么都不知情,闻言还笑了笑:“这得问他自己了,我和他妈也不想过多干预,让他们年轻人顺其自然吧。”

    偏偏这时候,陆少禹还不知死活地凑上前,得意洋洋地说:“小叔,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美,哦不,她叫赵旎歌,在文工团工作,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舞蹈演员。她们舞团经常去我们部队演出,兴许你也见过。”

    赵旎歌听着他们对话,简直要当场晕厥过去。

    如果可以,她真想掐死陆少禹!

    陆少禹话音未落,便发现他小叔看着他的眼神陡然凌厉,黑沉沉的眼睛像蕴含着杀气一般。

    但陆少禹将这解读为他被刺激到的表现。

    陆少禹得意地想:哈哈,这下你终于尝到被比下去的滋味了吧!

    你只不过大我七岁,却凭借小叔的辈分压了我半辈子,这回我就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好好赢你一头!

    我有漂亮的女朋友,嘻嘻,你没有,略略略!

    陆宴岭冰冷阴沉的目光将陆少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还在那儿暗自得意的陆少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坟头上蹦迪。

    陆宴岭又看了眼始终只用一个背影对着他的女人,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语气凉凉开口:“赵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赵旎歌手一抖,杯子里的茶差点洒出来。

    陆太太有些惊讶:“呀,小叔你也认识赵小姐啊?”

    陆宴岭看着赵旎歌故作镇定的模样,冷笑:“岂止认识。”

    赵旎歌:“……”

    那边陆和泰见菜已经上齐了,便招呼着大家:“先入桌吧,一会儿菜凉了。”

    *

    赵旎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陆宴岭威压瘆人的目光挪到桌前的,她觉得,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好像已经死过一回了,魂魄飞走,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偏偏挑事人毫无所觉。

    陆少禹为了炫耀,故意当着他小叔的面给赵旎歌盛汤剥虾,还把鱼里面的刺一根根挑干净,才放到她碗里。

    看得陆少禹父母都有些讶异。

    赵旎歌察觉到对面陆宴岭投过来的目光一冷再冷,在心里绝望地哀嚎。

    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她没有把陆少禹训得像条大狗子一样的话,这阵他也就不会做这些事来。

    看在陆宴岭眼里,完全就是在挑衅他。

    赵旎歌咬紧牙关,瞪陆少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来。”

    陆少禹却觉得还不够,之前几次吃饭,他都是从上桌伺候她到下桌的,以前陆少禹觉得一个大老爷们伺候女孩吃饭挺丢脸的,但现在他只觉得幸福。

    尤其是此时此刻,对面还有个事事都压在他头上的小叔在看着。

    能让他小叔嫉妒,这种机会可不多,陆少禹怎么也得多享受一会儿这种优越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实在忍不住了,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陆少禹的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不、用、了。”

    陆少禹嘴一歪,连忙求饶:“哎哟哟哟——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给你挑了,你自己来。”

    赵旎歌从头到尾没敢去看陆宴岭的视线,也不敢跟他对视。

    陆太太跟她说话时,赵旎歌心神恍惚地胡乱应着,差点把汤打翻在渣碟里。

    就在这一瞬,她目光慌乱一跳,倏忽抬头撞上陆宴岭晦暗的黑眸。

    霎时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她眼里只看得到他。

    他好像瘦了。

    仅仅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他就瘦了,眉骨下的眼窝也更深邃,一双看着她的眼眸,黑沉如渊,叫人窥不到底。

    陆少禹又在她旁边说了句什么,赵旎歌一概没听清。

    这时,她看见陆宴岭用餐巾慢条斯理抿了下唇畔,盯着她开口:“陆少禹,你认识她多久了?”

    陆少禹红着脸看了眼赵旎歌,说:“有半年了吧。”

    “半年。”

    陆宴岭盯着赵旎歌,讥诮扯唇,点头:“很好。”

    赵旎歌:“……”

    赵旎歌实在待不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声了抱歉,离开桌,抓起包就要走。

    “急什么。”

    陆宴岭幽幽开口:“正好我顺路,可以顺道送赵小姐一程。”

    陆太太见状也挽留:“是啊,正好待会儿宴岭也要回去,可以让他顺道捎赵小姐一路的。”

    谁知话一说完,陆宴岭便已阔步起身,抄起外套走到赵旎歌身边,一把攥住她胳膊,不由分说就将人拉着往外走。

    陆少禹瞪眼:“……哎?!”

    *

    赵旎歌就这么被陆宴岭半强迫地拽出了陆少禹家。

    她看着他那阴沉沉的脸色,根本就不敢坐他的车,拔腿就要跑。

    可她那点速度哪比得上陆宴岭,被他伸手一捞,将人拦腰一提就给扔进了副驾驶里。

    没错,是扔。

    他一点儿也不温柔地将她扔进了车里。

    但赵旎歌知道他此时正在怒气头上,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再惹他,只能小心翼翼抱肩,将自己缩在车椅里。

    陆宴岭从另一头绕上车,将车门砰一声关上,沉着脸将油门一踩,车就迅猛疾驰了出去。

    赵旎歌:“……”

    车速一百码在夜晚的城市道路上狂飙着。

    窗外两旁的霓虹灯影光怪陆离划过。

    车内却安静得连两人呼吸声都听得见。

    赵旎歌沉默着,没有说话,也不敢问他要带她去哪里。

    就好像她心里有一种感觉,她迟早会东窗事发落到他手里的,现在被他知道了,她反而有一种罪恶又可耻的坦然。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就让她今天面对他的盛怒,然后做个了断吧。

    陆宴岭神情阴霾开着车,从上车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就算他没有说话,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让极具压迫性的凛寒气势,也注足以让任何人畏惧。

    他的沉默之怒,让车内本就难以承受的气氛愈发窒息,赵旎歌的胸脯紧张地起伏着,却不敢呼吸得太用力了。

    车在深沉的夜色中疾驰着,开了很久很久。

    久到赵旎歌终于忍不住扭头悄悄看他一眼,却看到他冷冽紧咬的下颌,和面无表情的侧脸。

    这个男人,当他冷酷下来时,连侧脸和鼻峰的弧度都是陡峭无情的。

    赵旎歌抿着唇,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她不安的沉默,却见他突然将车在前方路边一停,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赵旎歌不明所以,四下一看,这里就是一条陌生的大街,她根本就没t?来过,他把她带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要在这里把她嘎了抛尸荒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冒出这么无厘头荒诞的想法。

    没过多久,陆宴岭从街边一家商店回来。

    他拉开车门,目光深沉讳莫看她一眼,然后把一个东西扔在了中控台上,又坐上车继续开。

    赵旎歌疑惑地低头看了眼他买回来的那个东西,竟然是那个。

    赵旎歌:“……”

    她脸一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整个人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跳车而逃。

    可陆宴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仍旧将车开得飞快,甚至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赵旎歌的手悄悄摸到车门,准备在他下一次停的时候随时开门逃跑。

    可陆宴岭却将车又重新开回了陆少禹家。

    他将车开回这里的时候,赵旎歌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她有了种非常警惕且不妙的预感。

    在车在陆家房子庭院前一停下时,她就用最快的速度拉开车门跑下去,因为着急慌忙,她连包都忘了拿。

    然而她的一切反应都在陆宴岭的预料当中,她穿着高跟鞋只来得及往前跑了几步,就被追过来的男人拦腰一抱,将她整个人打横拎起丢进了车后座中。

    赵旎歌忍不住对他拳打脚踢:“陆宴岭,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陆宴岭整个人从外面覆进来,反手将车锁一按,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她就再没有挣扎的余地。

    “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他仅用一只手就握住她胡乱挥动的两只纤细胳膊,将她摁在车椅上,语气冷冽得让她不自觉打了个颤。

    他的另一只手往下,提起她纤细脚踝,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凝脂肌上轻拂,表情却仍旧很冰冷:“这么冷的天,穿着裙子,高跟鞋连脚背都包不住,想勾|引谁?”

    “嗯?”他神色愈发阴霾,黑眸在车厢里秾得像深渊,“勾|引陆少禹?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赵旎歌颤抖着不说话。

    因为他的手已经滑下去将她的高跟鞋脱掉,然后顺着她小腿往上。

    “陆宴岭,别这样……”

    “别哪样?”他沉声问她,面无表情。

    赵旎歌咬着唇瓣,忍不住地呜咽了声,因为她发现自己他在这样的气压下竟然动了情。

    陆宴岭感受到她的莲溪潺潺地翕动不已,呼吸也逐渐沉重。

    他宽厚坚实的脊背伏下来,低头吻她颈侧,几乎是带着惩罚地在她脖子上留下红痕,然后抵咬着她耳朵恨恨地说:“就这么想勾‘引我侄子?那叫声小叔来听听?”

    赵旎歌呜咽着,用力捶他肩膀:“陆宴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禽‘兽!”

    密闭潮热的车厢里,陆宴岭近乎失控,黑眸腥红,嗓音嘶哑,俯身堵住她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你逼的。”

    直到将她吻得双手发软,搭在他肩上的手再也没有了捶打的力气,陆宴岭才直起身,转身长臂一抄,将中控台上的东西捞过来。

    赵旎歌在他停顿的时候,头脑稍微有了丝清明,她睁开眼,一转头就能看到车窗外不远处就是陆家的房子,而陆宴岭就将车停在他们家庭院外。

    陆宴岭可能真的是被她逼疯了。

    他怎么能在这里……

    可陆宴岭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强势又不容拒绝。

    抵入那一瞬,赵旎歌和他同时都颤息了一声。

    就像两个渴望已久的灵魂终于贴近,皆发出满足地喟叹。

    ……

    这阵不知道是半夜几点。

    街头的霓虹灯也渐渐熄了下去,只剩几座高楼大厦的顶灯还亮着,偶尔有写字楼里内透出一点光源。

    陆家的别墅位于城中环的一条安静的富人住宅区。

    赵旎歌根本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她怕有路过的人会听到。

    她模糊不清的声音被男人的亲吻搅得破碎不堪,只能发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呜咽。

    赵旎歌迷蒙着眼睛抬头,看着陆宴岭棱角分明冷峻的脸庞,身着军装的男人禁‘欲又强势,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冰冷,嘴角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

    “陆宴岭,我讨厌你!”

    赵旎歌咿咿呜呜地哭着。

    “我最讨厌你了!”

    “讨厌吧。”陆宴岭牢牢禁锢着她,动作愈发凌厉无情。

    哪怕是恨他,也比她不理他好,也比她跑去找别的男人好。

    赵旎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被他强行抬起下巴,深深吻住她的唇,也吻起她湿润在眼睫上的泪珠。

    陆宴岭又将她翻过来,看见眼前的香肩若削,又忍不住埋头将吻落上去。

    陆家大别墅里,陆少禹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在送走客人后,陆太太秦佩先是将儿子拉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今天那位赵小姐的工作,年龄,以及家庭背景。

    在得知赵旎歌居然就是当初她相看过那个文工团领舞赵兰心的妹妹,陆太太有点哑然失语。

    半晌,她感叹一句:“还得是亲生的啊,外面不知道哪儿抱回来的养女,到底是比不上正统。今天我看这位赵小姐,谈吐有礼,明艳大方,真真儿是讨人喜欢。”

    陆少禹见老妈也喜欢小美,心里很开心:“妈,你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表现,努力追到她,让她当您儿媳妇!”

    那头陆和泰接了个电话从书房出来,听见母子俩的对话,也敲打了句:“即是如此,就别再像以前那般不着调,过了年,你也是二十三的人了,你小叔像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是上尉军衔了。你好好学学!”

    “哎呀爸!好端端的您又提小叔干嘛呀,扫兴,今天就不能让我高兴一回!”

    陆和泰摇摇头,走进了书房。

    陆太太和儿子聊了会儿,有点困了,便让阿姨给她放洗澡水,自顾上了楼去。

    陆宴岭今天扬眉吐气,心情倍儿好,也回到自己房间,赶紧掏出手机,给他的小美发信息。

    “小美,今天我爸爸妈妈都夸你了,说你落落大方,知书达礼,他们都很喜欢你,嘿嘿。”

    而知书达礼的赵旎歌,此刻正在他家房子的庭院外,在他小叔的车上,纤细的双脚踩在前面的椅座背上。

    而后慢慢没力,松松垮垮垂落下来,轻轻晃着。过了会儿,又被举起踩在黑硬头发上。

    足弓蜷缩,连脚趾都陷进了那黑茬茬的头发里。

    不知过去多久,陆宴岭终于抬起头,嗓子哑得像被砂砾磨过:“赵旎歌,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

    赵旎歌歪着头,整个人瘫软在那里不说话。

    一看就是被他欺负得很了。

    她只是无声无息地哭,眼泪从她湿漉漉的浓密眼睫沁润而下,脸颊满是泪痕,挂在腮边欲落不落,模样颇有几分委屈可怜。

    陆宴岭到底还是舍不得,将人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很长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充满幽暗旎香的凌乱车厢里,陆宴岭就这样沉默地将她扣在怀里,手臂用力得像要将她陷入骨血中。

    半晌后,他才沙哑着声说:“赵旎歌,我们结婚吧。”

    第55章 落幕

    “赵旎歌,我们结婚吧。”

    听到陆宴岭说出这句话时,赵旎歌终于从那种恍惚感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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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宴岭向她求婚了。

    还是在亲眼目睹了她和他侄子在一起后的此时此刻。

    他已经将他的底线一退再退,退到现在,已经放下了他所有的骄傲,近乎卑微地,在祈求她了。

    赵旎歌的心被一股甜蜜和酸涩胀满。

    她好想不管不顾,就这样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她不能。

    她在心里苦笑。

    赵旎歌,你凭什么啊?

    你就是个卑劣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他如此高尚的爱。

    “不要。”

    赵旎歌悄悄擦去眼角的泪,转过头,用轻佻地眼神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孟浪:“陆大旅长,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嘛,你还当真啦?”

    “你说什么?”陆宴岭不可置信地捏住她脸颊。

    赵旎歌就那样衣衫不整春色靡迷地躺在车椅上,慢慢抬起手,用手指去抚摸他的胸膛:“陆大旅长明年也快三十了吧?你急着找个女人结婚,可我不急呀!我才二十一呢,还没玩够呢……”

    “赵旎歌。”他警告她停止。

    赵旎歌却不为所动,继续挑衅地看着他:“你侄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对我言听计从,我当然也想跟他玩玩儿咯,毕竟,他和我才是年岁相当嘛。”

    “而且。”她娇滴滴捂唇一t?笑,“睡完小叔又去睡侄子,一定别有一番刺激……”

    “闭嘴!”

    陆宴岭黑眸遽暗,阴沉的脸上出现一股前所未有的骇然。似暴风雨来临前阴云密布的天,黑云压顶,正酝酿着一场狂怒。

    “哎呀!”赵旎歌眼眸半眯,语气却带着缠绵的让人沉醉的温柔,“陆大旅长这就生气啦?”

    陆宴岭宽大的手掌在她脸颊拂动,滑到她的脖颈,轻而易举捏住。

    他目光冰冷看着她。

    看她在他手中呼吸困难,气得真想掐死她算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人。

    这么美的一张脸,却装着这么狠的一颗心。

    赵旎歌努力仰着脖子喘气,却仍旧用手在他身上抚摸挑逗,将她的放浪人设做到极致,对着他吐气如兰:“陆大旅长,你不就是喜欢我的身子嘛…刚才应该还没爽够吧,要不要再来一次啊?”

    “赵、旎、歌。”

    陆宴岭几乎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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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带着悍然怒意的索取,不是赵旎歌能够承受的。

    密闭潮热的车厢后座,衣衫凌乱,春光旖旎,爱痛与恨欲此起彼伏。

    赵旎歌脖颈难以难受地仰起,抱着他的后脑勺,闭眼时两行泪漪滑下。

    就让她自私地放纵这一次吧。

    她是真的想他了,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气息,想他的吻和他怀抱的温度。

    就这一次。结束后,她就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永远忘记她。

    赵旎歌主动回应他,迫切渴望他。

    她放任自己在一种绝望而又堕落的极致中沉沦……

    男人挺伏着精悍的腰,像是要一口气把失去的那几天全都补回来。

    直到黎明渐白,天方破晓,京市的早晨在寂静中缓缓苏醒。

    陆宴岭终于沉喘着撑起身,肌肉紧绷的脊背上道道抓痕。

    滚烫的热汗从他冷厉眉峰滴下,沁在深邃漆黑的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身下因体力透支而终于有了短暂柔顺模样的女人。

    乌黑的发丝散乱,凝脂香腮透红。

    全身每一处白腻肌肤都有他唇舌经过的痕迹。

    陆宴岭捡起外套,将人捞起来裹住。

    沉哑嗓音带着平静的威胁:“再敢跟那小子吃饭,信不信我打断他的腿。”

    说完。

    他冷着脸大步迈下车,在天亮之前将车驶离了这里。

    *

    几天后便是腊月二十八。

    陆少禹再给赵旎歌打电话,发现电话打不进去了。

    几天人都联系不上。

    陆少禹忧愁苦恼地想,难道是那天他什么地方表现不好,惹小美生气了?

    赵旎歌回去后,就将陆宴岭侄子俩电话一并扔进了黑名单。

    她谁也不想理。

    只想好好完成这次的春晚表演,然后再找个没人打扰的清静地方,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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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辉和陶荣夫妇知道赵旎歌要代表军艺上春晚,还挺高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光荣,以后讲出来他们面子上也跟着有光的。

    腊月二十九那天,赵旎歌随蒋科长带领的表演人员去了电视台,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除夕夜那天。

    赵旎歌正式登上电视台的春晚舞台进行表演。

    彼时,陆家大宅中。

    烟火鼎盛,气氛喜庆。

    全家十来人聚在宅子里过年。

    厨房里,钟叔钟婶正在忙着准备年夜饭;客厅里,詹正初陪着陆老爷子下象棋;电视上播放着热闹的除夕晚会,茶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瓜果茶点;秦佩和陆望舒姑嫂俩有说有笑聊着天,陆老夫人最近闲来无事开始织围巾,带着个老花镜慢吞吞数着针脚。

    而另一边,陆少禹捧着手机唉声叹气。

    小美为什么不理他了呢……

    今天除夕夜,他还想跟她说声新年快乐呢,还准备了一个惊喜礼物要送给她。

    他的对面,陆宴岭目光沉沉盯着他。

    冷冽视线将他从头审视到了脚。

    当陆少禹抬幽怨地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他小叔用这么一副冰冷神情看着他。

    陆少禹被吓得一抖,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小、小叔……你看着我干什么?”

    难道是上次请小美去家里吃饭,故意在小叔面前炫耀了一番,所以刺激到他了?

    陆宴岭看到侄子这副憨愣的表情,眉头愈发紧皱,黑眸微敛。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要说赵旎歌会喜欢这个愣小子,陆宴岭是不信的。

    赵旎歌那女人招引狂蜂浪蝶的本事,从一开始陆宴岭就知道。想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甚至一度还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但为何她就偏偏找上了他侄子,陆少禹这个楞青头?

    陆宴岭冷静过后,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沙发那边正在聊天的秦佩突然抬头,惊喜地指着电视:“哎!那不是赵小姐吗?”

    电视正直播春节晚会,此时几个年轻女孩正摇曳身姿跳着来自千年前的丝路古典舞。

    少女们的舞步像柳枝摆动一般,轻盈而飘逸。

    尤以最中间那个红衣少女,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

    宛如古典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陆望舒也跟着看了眼,领舞那姑娘确实漂亮,标致的东方古典美人儿。

    便转头问秦佩:“大嫂,跳舞这姑娘你认识?”

    秦佩笑呵呵道:“认识,认识。”

    一旁陆老夫人闻言也从织着的围巾抬头,扶着老花镜看了会儿:“哟,哪家的姑娘啊?瞧着可真招人稀罕。”

    陆宴岭面无表情扫了眼电视,听着母亲的叨念,喉咙微微涌动。

    那头秦佩见老太太都把人给瞧上了,连忙自豪地道:“这姑娘是我们家少禹的朋友!前几天还来我们家吃过一回饭呢。”

    陆少禹在旁边得意一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浑身一寒,像被什么强大气势攫住。

    陆少禹忍不住摸了摸后脖子,转头一看,又是他小叔在冷飕飕盯着他。

    陆少禹:“……QAQ”

    干嘛呀,怪瘆人的。

    早知道刺激他一下反应这么大,那天就不犯贱了。

    *

    厨房里,钟婶端着一道菜出来,听见夫人太太们在聊着什么,便也凑过来。

    彼时电视上那支舞蹈正跳到末尾,中间那位红衣飘逸的敦煌神女于沙漠中缓缓回眸,只留下一个神秘倾绝的背影。

    钟婶惊喜地指着电视:“咦!这不是赵小姐吗!大少的女……”

    全家人目光转过来,齐刷刷看向惊呼出声的钟婶。

    钟婶一顿,连忙住嘴。

    她无措地看着夫人太太们,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钟婶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大少。她知道,最近大少好像和赵小姐闹分手了,老夫人提了几次让大少把赵小姐请到家里来吃饭,但赵小姐都没有来,这不是闹分手了还能是什么……

    钟婶生怕自己口无遮拦惹了大少不快。

    可当她把目光投向大少时,却发现他并没有皱眉冷脸,反而……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大少只是用一种晏然自若的眼神看了看她。

    而陆家其他人见钟婶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反被吊起了好奇心。

    在陆家,大少是陆宴岭专称,小少爷才指的是陆少禹。

    刚才钟婶说电视上那位跳舞的赵小姐是‘大少’的什么……?

    到底什么,你倒是说啊!!

    陆望舒追问钟婶:“钟婶,你刚刚说什么?”

    钟婶又瞧了眼大少,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钟婶可以确定,大少确实没有生气,甚至默许了她的口无遮拦,便壮着胆子说:“这位赵小姐……就是大少的女朋友啊。”

    “吸……”

    一声倒抽气的声音立马响起。

    陆少禹登时睁圆了眼,龇牙瞪着钟婶:“钟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他急切强调:“小美她明明是…”

    钟婶:“哎呀小少爷,我不会认错的,赵小姐当时来家里玩了两天,还带了一只猫来。大少亲自接送的。而且赵小姐说她是蜀城人,我和老钟还特地照着老司令的口味给她做了两天川菜……”

    此话一出,满堂安静。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坐在那里平静而沉默端着一杯酒的陆宴岭。

    陆老爷子突然放下手里的象棋,问:“上次在蜀城,就是她?”

    陆宴岭垂眸:“是。”

    他居然承认了!!!

    陆少禹只觉得当头一棒,五雷轰顶。

    小!美!居!然!是!他!小!叔!的!女!朋!友!

    陆少禹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想到自己前几天作的死,难怪从那天过后,他小叔就总是用一种杀气腾腾的眼神看他。

    难怪他每次和小美吃饭,小美总是张口闭口三句话不离他小叔。

    原来是这样……

    秦佩也是错愕,有点反应不过来这里边的关系,赵小姐原来是小叔的女朋友?那怎么又会和儿子一起来家里吃饭呢?

    难不成那个所t?谓的‘你懂的’只是她理解错意思了???转念又想,难怪那天觉得小叔和赵小姐气氛怪怪的。

    陆望舒听完陆宴岭父子俩的对话,突然也想起了什么,打趣地看着他:“哦,难怪呢,之前那次在荣乾府吃饭,你让人打包外送,也是给你小女朋友送的吧?”

    陆宴岭一扯唇畔,语气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是。”

    说完,他神色凉凉乜了眼陆少禹。

    陆少禹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好窒息,现在就让他死吧!!!

    那头的陆老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合着刚才她夸的那个漂亮姑娘就是她家宴岭的女朋友啊。

    难怪让他带回家来,他总推脱忙,原来是忙着上春晚表演呢。

    陆老夫人心下欢喜,连忙抬头,想再多看几眼电视上的她未来儿媳妇。

    可那支舞蹈早已结束落幕,人去影无踪,哪里还找得到人呢。

    第56章 真相

    除夕夜春晚表演一结束。

    大年第二天,赵旎歌就收拾行李,和薛晴一起去了她老家昆城。

    昆城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薛晴回去是为了过年,赵旎歌过去,是为了给自己放个长假,散心透气。

    有朋友招待,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月那几天,薛晴带着赵旎歌游遍了昆城的好山好水,名胜古迹,还带着她去少数民族家里做客,和当地人一起采摘野生山菌,做手工银饰和刺绣,夜晚围着篝火跳舞。

    当地村民善良淳朴,热情好客。

    赵旎歌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也渐渐将烦心事抛诸脑后,加入大家,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她原本预计,要在昆城玩上半个月,等正月十五上班再回去的。

    可初九那天晚上,她回到村寨的吊脚楼刚刚睡下,眼前突然弹出系统的赤红提示——

    系统提示:【紧急突发:女主剧情线中断,出现生命垂危。为避免小世界崩塌,经主系统评估,决定更换女主。从现在起,你将取代原女主,成为本小世界新女主。】

    赵旎歌:“……”

    什么鬼玩意儿???

    赵旎歌看完系统提示,第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她蹭地从床上坐起,打开系统面板,仔细阅读那段话。

    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女主剧情中断,生命垂危,什么意思?

    赵旎歌愕然地问:“赵兰心死了???”

    系统沉默了良久。

    半晌,系统面板上出现一行字:【如果原女主只是偏离剧情主线,还可以挽救,但如果她连生命自由都没有了,那么主系统也只好放弃她了。】

    赵旎歌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系统意味深长回复:“赵旎歌,你的权重现在已远远超过原女主,让你胜任新女主,是主系统的裁决。你只需去执行即可。”

    赵旎歌立马问出关键问题:“那男主呢?!”

    系统像是妥协了什么:“为避免再次发生重大突发意外导致小世界坍塌,你成为女主后,可自行选择男主。”

    赵旎歌静默许久。

    终于忍不住在安静古朴的吊楼里骂了句脏话:“我日你大爷!!!那之前你他妈是在玩儿我呢?!”

    系统决定装死,下线了。

    赵旎歌忍了又忍,还是气得大半夜抓狂愤怒地尖叫了几声。

    至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说回几天前——

    *

    初三那天。

    陆宴岭从户口局办完事出来,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在身后叫他:“陆长官!陆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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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宴岭顿步,循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厚棉袄的老妇人正激动地跟他挥手,带着个年轻人朝他跑过来。

    待人走近,陆宴岭才认出,此人是赵旎歌老家乡下那个婶子。

    陆宴岭礼貌颔首:“原来是大婶,您也在京市。”

    这才大年初三,许是来京市探亲,陆宴岭倒也没有很意外。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抱持淡淡礼节。

    但赵家婶子却是个自来熟的,她知道面前这位英朗不凡的军官是妮儿哥的男朋友,上回还亲自送妮儿回老家,开的大老虎车那叫一个威风霸气!

    妮儿这个男朋友,在部队官职指定不低。

    赵婶子便道:“陆长官,在这儿碰见你可太好了!婶子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外地学生的贫困金户籍证明要怎么弄啊?”

    赵婶子确实是为正事而来,她女儿春梅考上京市一所大学,但京市这地方上学贵啊,村长帮忙给申请了贫困金,赵婶子这次来,就是为提前办各种手续。

    但她一个乡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来就两眼抹黑了。

    “我刚刚在窗口那边问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陆宴岭听完,看了眼站在赵婶子身后有些局促的女学生,便道:“把资料给我吧,我去帮您办。”

    赵婶子千恩万谢,连忙跟在陆宴岭后头,往办事窗口走去。

    有了陆宴岭的帮忙,各种资料和证明办理得很顺利。

    赵婶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感叹:“妮儿哥的命是真好啊,想想以前,她娘没走的时候,她还每天跟咱们春梅一块下地割猪草呢……现在就变城里的娇小姐了。”

    陆宴岭听了,蹙了下眉。

    赵婶子又道:“说出来陆长官你怕是不信!上回你们回村,我愣是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妮儿哥,她的变化那可不是一般大呀!不信你问春梅,她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妮儿哥以前在乡下可勤快了,什么都帮着家里做,下地干活,养鸡喂牛,一把好手呢。”

    结果上次回村,板凳脏了她不坐,吃饭的筷子要先用开水烫一遍再吃,不论哪个亲戚来跟她打招呼,她都只礼貌客气地说谢谢。

    “现在可不就是娇小姐吗,进城两三个月皮肤就养得白白嫩嫩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找了您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军官对象,唉,人这命啊,有时候就是不一样!”

    陆宴岭越听眉峰拧得越紧。

    赵婶子描述的那个人,听起来怎么跟他认识的赵旎歌完全是两个人。

    陆宴岭顿了笔,侧首问:“她……以前是这个样子?”

    旁边的赵春梅有些迟疑,因为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婶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张嘴就讲了几件以前在乡下发生的事,描绘得栩栩如生的。

    在她的形容中,一个淳朴,老实,嘴笨但勤劳,还晒得有点黑的乡下姑娘形象跃然在陆宴岭眼前。

    但,这些词,有一个跟现在的赵旎歌沾边吗?

    陆宴岭凝眉,若有所思。

    赵春梅怕母亲这些话会让这位陆长官不高兴,忙道:“虽然当时妮儿哥说不想来京市认亲,但现在看她过得这么好,我们也挺替她开心的。”

    陆宴岭拧上笔盖,敛眸时,手指在柜台上缓缓叩了两下。

    半晌他转身,道:“所以,她是在她养母出意外后,才突然决定来京市的?她养母怎么死的?”

    “这……没人知道。”

    赵家大嫂是死在外地,被派出所通知的死讯。

    只说是意外,但人都已经死了,家里就剩一个孤女,谁能帮她去查?

    敏锐的直觉告诉陆宴岭,这里面有蹊跷。

    四处都疑点重重。

    按照这对母女的讲述,他认识赵旎歌的第一天,应该就是她来京市的第三天。

    可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的性情和模样,从头到尾没变过。

    不仅伶牙俐齿,还狡黠,会演戏。

    长袖善舞,专勾人心,跟个狐狸精一样。

    连他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人在三天之内,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等送走赵婶子母女,陆宴岭离开户口局回到车上,还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他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段卓天那儿,让他帮忙查查半年前的一桩旧案。

    段卓天本就在公安体制内,查这种档案很容易。

    当天下午就给出了答复,说人就是意外死的,可能是有什么急发性疾病,下了大巴车当场就倒下了,当地派出所还调取过车上的监控。

    陆宴岭听了,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段卓天说:“不过陆哥,我查到另一个东西,她遗物里有封信。我觉得这封信有点可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传过来我看看。”陆宴岭挂了电话。

    等到段卓天将那封信传真到陆宴岭这边,他在看到落款的那一瞬,便眯起双眸。

    封信落款写着一个名字,赵兰心。

    但信上没什么可疑内容,只是这个叫赵兰心的t?,言语间希望那位农妇不要去京市找她,并许诺以后每个月给她汇一笔钱。

    陆宴岭还是觉得有疑点。

    但疑点的地方不在案子上,而是在赵旎歌这个女人身上。

    陆宴岭思索过后,又让段卓天帮他查赵旎歌从蜀城来京市那一天的行迹,越详细越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以现有侦破手段,要查这些并不难。

    而就是这一查,查出了真正的谜团所在。

    段卓天查到的时候,也很震惊,给陆宴岭打电话:“陆哥,我觉得您得自己亲自回来看看。”

    *

    初四那天,陆宴岭开车回到蜀城。

    一到沧镇,见到段卓天,他就开门见山:“查到了什么?”

    段卓天将一份案卷放到陆宴岭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陆哥,您先看看这个。”

    那份案卷上就只有一起接到当地村民报警,打捞沉湖事故车辆的记录,并没有记载有人员身亡。

    但陆宴岭立马就意识到,段卓天为什么会特地给他看这个。

    陆宴岭:“这辆车,是她当天乘坐的车?”

    “没错。”

    段卓天又把另一堆查到的资料翻出来,说:“这是一辆私家黑车,根据前面她的行迹时间可以判断,这辆车翻下桥的时候,她就在这辆车里。”

    陆宴岭沉声:“司机呢?”

    段卓天:“从那天后,就跑了。不过您放心,我已经联系外地公安帮忙找了,只要他一现身,立马就能将人抓回来审讯。”

    这名跑路司机,是在第二天中午在邻市被抓到的。

    被逮当天立马押回了沧镇审问。

    审问室里,陆宴岭亲自坐在桌后,面无表情看着如过街老鼠一样戴着手铐惶惶畏缩的男人。

    段卓天双眼一瞪,沉声喝道:“还不老实交代!”

    那司机直接被吓得脸色惨白,抖成了筛糠:“警官,我交代!我交代!我主动交代能不能给我减减刑?我不是成心要杀人的!”

    段卓天:“犯罪经过,如实交代。”

    司机哆哆嗦嗦开始讲:“是……是有个神秘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故意在路上出……出点意外,还说摔坏个胳膊腿都没事,对方会给我双倍钱。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只是没想到一不小心车翻下河里,那姑娘就被水溺死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也没敢报案,就赶紧跑了……后来雇主那边也没来找过我,钱还是按照约定给我了。……后来我就躲到外地去,听说附近村民报了警,有警察来打捞车,但没捞到尸体,我原以为这件案子就这么过去了,本想等风声过后再回来,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给抓了……”

    犯罪司机磕磕巴巴讲完,审讯室里陷入一片窒息的死寂。

    段卓天悄悄看了眼陆宴岭神色。

    陆宴岭声冷如寒,缓缓开口:“你怎么确定她当时就溺死了?”

    司机害怕这位脸色冷冽的长官,避开他锐利的眼神,垂着头说:“我、我亲眼……看、看到她尸体沉下河的,那姑娘那天坐在后座里,我车门有一边是坏的,落水时刚好翻在上面,从里面打不开……”

    所以。

    真正从乡下来的赵妮哥早已经溺水而亡。

    而现在这个赵旎歌,是假冒的?

    也就终于能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仅在三天里,就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人。

    陆宴岭用看死人的眼神扫了眼司机:“将他关起来,审完赵兰心一并送进监狱。”

    段卓天应下来,就算陆哥不吩咐,这种谋杀案犯也是要判决坐牢的。

    等走出审讯室,段卓天察觉陆哥心情很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案子查出这么个结果,也是谁都没料到。

    憋了半天,段卓天最后说:“陆哥,要不兄弟陪你喝点?”

    *

    晚上九点。

    陆宴岭和段卓天坐在沧镇的夜市大排档,一人面前摆了几瓶啤酒。

    段卓天也不好多问,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触及陆哥逆鳞了。

    那位姓赵的姑娘他上次见过,人呢确实美得像天仙儿,甚至可以说尤物一个,但这身份来历嘛,就扑朔迷离了,保不齐还有可能是什么间谍特务之类的。

    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国外一些情报组织就曾秘密培养这种美女间谍,专门用美人计俘获我军高级将领,以获取重要情报。

    当然了,这事儿不用他提醒,陆哥身在那个位置,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都说美人骨,英雄冢。

    栽在那样的美人儿身上,也不丢人。

    段卓天换位思考,随便换谁来,也都顶不住那样的诱惑。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陆哥多喝几杯。

    一醉解千愁。

    两人也不多说话,就这么一杯一杯地往喉咙里吞。

    半个小时,地上就散了一堆空酒瓶。

    陆宴岭脸上没什么醉意。

    段卓天见状,准备招手叫老板再拿酒来。

    陆宴岭却已起身结了账,“不喝了,你回去吧。”

    离开大排档,陆宴岭原来该回沧镇的老宅住一晚的。

    可他的脚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带着他来到了上次那家明珠宾馆。

    宾馆的前台客服见到他出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心想,大佬,您怎么又来了呀!!

    上次您走后,我们宾馆可是再也没准那些发小卡片的进来过!!

    谁知,大佬走到前台,只是冷淡地说:“给我开间房,我要207。”

    前台小心翼翼办好了手续,双手把房卡递过去:“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陆宴岭拿着房卡,上了楼。

    他慢慢解开一身酒气的外套,就那样仰躺在了床上。

    在陆宴岭记忆中,这间房本是温暖柔软,充满馥郁馨香的,但不知为何,他此刻躺在这,却只觉得冰冷阴暗,身下的床铺又硬又潮。

    盯着天花板,陆宴岭忍不住想,上次那女人睡在这里时,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动机?

    她那场发烧,是真病还是假病?

    那天他将她送回村,半夜又顶着瓢泼大雨去将她接回来。

    此刻回想,她一路上不认识路,跟村里的村民不熟,全都是破绽。

    甚至当她说害怕停电的老宅,半夜打电话说想他时。

    他都还以为……

    以为什么呢?

    以为她只是故技重施,想要撒娇赖着他。

    一向心思缜密的陆大旅长啊,在那个女人的矫揉粉饰下,甚至都没有把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往深处去细究。

    她耍了点小招数,他也就接招了。

    彼时,他以为就这么简单。

    第57章 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赵旎歌顶着一夜失眠的黑眼圈爬起来,立刻对薛晴说:“我要回京市,现在就回!”

    薛晴问她:“你不是说来昆城疗情伤吗?伤好了?”

    赵旎歌抓了把头发,虽然一夜没睡,但她现在精神振奋,心情激动:“好了!不,其实我根本就没受伤,我只是遭人背刺了!现在我要杀回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薛晴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前几天刚来昆城的时候,她还一蹶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待几天稍好些,今天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谈个恋爱也太可怕了。

    赵旎歌话一说完,就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薛晴见她是下了决心要提前回去,知道也拦不住她,便道:“好吧,我去帮你订票。”

    初十下午。

    赵旎歌马不停蹄从昆城飞回京市。

    在京市机场落地后,她打开手机,把陆宴岭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点开和他的短信框,想给他发点什么。

    可她的手僵硬停在按键上,却半天打不出一个字。

    要跟他说点什么呢?

    那天离开,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了。

    她说了那么多伤他的话,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得比炮友还一文不值……

    她都不敢去想象,当时他听到她那些口不择言的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的心一定已经被她践踏成一片废墟了。

    赵旎歌绝望地倒在出租车座椅上,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悔恨不已。

    怎么办啊。

    他一定不会原谅她了呜呜呜。

    然而等赵旎歌回到家,还有一件震惊的事。

    她拖着行李一进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看见赵光辉和陶荣面色灰败地坐在客厅,十来天没见,他们俩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到系统给的预警,赵旎歌也隐约猜到可能是赵兰心出了事。

    她冷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陶荣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一眼,忍不住哭起来:“兰心她……她……”

    旁边赵光辉沉喝t?一声:“行了!哭什么哭,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孽,现在有这个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以后不要在家里提她的名字,我们赵家没这个人!”

    直到晚上,赵旎歌才终于弄清楚始末。

    整个人震惊不已。

    就在她去昆城的这十天,赵兰心居然被下了监狱,罪名是谋杀。

    死者是她生母,也是赵旎歌养母。

    人是蜀城那边派来的公安亲自抓走的,判的无期徒刑。

    听完整件事,赵旎歌久久回不过神。

    虽然她一直怀疑她养母的死可能跟赵兰心有关系,因为她当时在老家看到过一个可疑信封,但不知信的具体内容,也就无从查起。

    现在赵兰心下狱归案,也就是说,她当时的怀疑是正确的?

    赵兰心打死不愿回乡下生活,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谋杀了她的生母?!

    平时赵旎歌在家和她针尖对麦芒,也从没输过,甚至一度觉得,赵兰心其实也不成气候,不过就是虚荣市侩坏心眼多了点,没想到她胆子大到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一时间,赵旎歌脑子乱哄哄的。

    这两天她受的刺激实在太多了,感觉脑细胞都有点不够用了。

    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

    晚上回到房间。

    赵旎歌把行李整理好,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抱着小猫,捧着手机唉声叹气。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系统突然改让她当女主了,赵兰心都关进去了,还怎么发展剧情……

    赵旎歌并不同情赵兰心,既然犯下过错,就该为自己行为承担法律责任,那句话赵光辉说得没错,确实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这番突然转折,却让赵旎歌陷入为难境地。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在去昆城之前,她将陆宴岭和陆少禹的电话一并拉黑了,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当个短命鬼。

    但现在峰回路转,她突然从被逼入绝境的女配升级成女主了!

    而升级成女主后,她立马面对的就是一个天崩开局——

    她玩弄了男主,不仅蹂躏了他的身体,践踏了他的真心,还对他进行了包括但不限于欺骗、利用、背叛、羞辱、嘲讽等各种恶毒女配才会做的事。

    那么请问,她现在要求得他的原谅,让他不计前嫌重新接受她,该怎么做啊!!!

    “嗷呜……”

    赵旎歌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想哭却哭不出来。

    “小可爱。”赵旎歌揉着橘猫的脑袋,蔫哒哒地问它:“你帮妈咪出个主意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猫咪把头伸过来蹭她的手心,乖巧地喵喵叫着。

    “诶!对啊!”

    赵旎歌突然想到了。

    她可以给他发信息,就说他好久没有看过小可爱了,小可爱也想他这个主人了,这不就有了主动找他又显得不那么尴尬的理由吗。

    赵旎歌立马坐起身,拉过一个抱枕塞在背后,双手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她字斟句酌,每一个语气和标点符号都用得很小心:“我这两天有点事,把小可爱送你那养两天,方便的话明天下午来接它?”

    打完这段话,赵旎歌再三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于是点了发送。

    下一秒。

    对话框弹出一个提示:【发送失败。】

    赵旎歌:“……”

    什么意思?信号不好?

    她又点了一遍发送,还是提醒【发送失败】。

    直到这时,赵旎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被陆宴岭拉黑了???

    赵旎歌手一松,手机从她手里滑落到床上,整个人虚弱地仰倒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

    “完了……他把我拉黑了……”

    赵旎歌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绝望地喃喃自语。

    终于,她也体会到一次,被人拉黑是什么滋味了。

    *

    赵兰心那件事让赵家陷入一种异常低沉的气氛。

    本来正月还没过完,这几天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然而平时和他们赵家来往的那些亲戚得知风声,都纷纷撇清关系,一个登门的都没有。

    在这种‘家门不幸’的情况下。

    赵旎歌便成了赵光辉和陶荣唯一的救命稻草。

    赵旎歌从昆城回来没两天,陶荣就来探她口风好几次了,问她这段时间过年,怎么也不去陆家拜访拜访。

    呵呵。

    怎么不去拜访?

    赵旎歌想到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

    但我没有珍惜。

    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尘世间最痛苦的事,

    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再来一次的话,

    我会对那个男人说:我爱你。

    但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赵旎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瘫在沙发上。

    陶荣还在那儿问个不停:“旎歌啊,你和陆少爷的感情处得到底怎么样啊?稳不稳定?他有跟你表示过结婚的意思吗?”

    看得出来陶荣确实挺担心的。

    以前她有两个筹码,一个女儿下错注没关系,还有另一个女儿可以下注。

    但现在,她和赵家的唯一希望,全都寄托在赵旎歌身上。

    而且那可是陆家啊!

    只要她女儿能嫁进去,以后谁还敢非议他们赵家!

    但赵旎歌是个自己不痛快就要拉个人来垫背,让对方也同样不痛快的性格。

    陶荣的王八经念得她实在烦了,便一句话怼回去:“现在我们家出了个劳改犯,谁还敢跟我交往!”

    陶荣脸色一灰,顿时不言语了。

    出气归出气,但赵旎歌自己也着急。

    眼看大年十五一过,假期结束,就要重新上班了。

    今天已经十三号,要是剩下两天她找不到机会和陆宴岭见面,等他回部队后,她就更不容易见到他了。

    尤其是在他现在这么恨她的情况下,他要是下定决心此生不再见她,她也没辙的,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去哭。

    赵旎歌豁出去地想,要不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脸皮什么的,不重要了。

    反正她在他面前,也从来没要过脸。

    就在赵旎歌暗自决定明天去陆家大宅找陆宴岭的时候,关褚给她打了个电话。

    关褚在电话里说:“旎歌,过两天我就要去伦敦了。这次过去,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回国,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赵旎歌犹豫了下:“明天啊,明天我……”

    关褚在那边失笑:“怎么,明天情人节有约会?你放心,知道你们俩要一块儿,陆宴岭我也叫了。”

    “我只有明天有时间,就只能烦请你们二位牺牲一下单独约会,陪我吃个饯别饭咯。”

    赵旎歌一听陆宴岭明天也在,顿时精神一震,连声应道:“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到!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就在咱们第一次吃饭的老地方。晚上六点,天鹅西图澜娅餐厅。”

    赵旎歌挂了电话,飞快地回到楼上,把衣柜里的裙子全部翻找出来。

    但当她拿起一件件漂亮裙子对着镜子比划的时候,又改了主意。

    她把他伤得那么深,还好意思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去见他……算了,还是穿素一点吧。

    但赵旎歌也不是真心想素。

    她只是想要给他一种……她其实也很伤心难过,这几天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但同时,还要让他一看到她,他的眼他的心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

    到了第二天下午,赵旎歌在家打扮完,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拿上外套和包出门了。

    坐车到了天鹅西图澜娅餐厅。

    她下车,站在西图澜娅餐厅门外抬头,眼前突然闪过她和陆宴岭在这家西图澜娅餐厅初次相遇的一幕幕。

    有种明明只过了半年,却好像已过了半生的恍惚感。

    赵旎歌回过神,推门进去。

    她对服务生说了桌号,对方领着她来到里侧一个雅间。

    关褚和陆宴岭已经先到了,两人面对餐桌而坐。

    赵旎歌走过去时,就看到的是正对着过道方向朝她招手的关褚,以及只看得见一个宽阔肩膀和挺拔背影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军装大衣,头发好像长长了点,不过像现在这样梳着大背头,让他身上的气势看着愈发冷峻不好接近了。

    “旎歌,来了!”关褚笑着起身示意。

    赵旎歌收回视线,走到关褚对面,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悄悄低头看了眼坐着没动的男人。

    明明知道她来了,却连眼风都没往她这边扫一下。

    全然把她当空气一般。

    赵旎歌心下暗叹,看来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坐吧,我让服务员过来点菜。”关褚今天做东,主动招呼。

    这雅间是西式横长桌,两边卡座能坐大概三个人的样子,现在关褚和陆宴岭一人分t?坐一边,赵旎歌来了,自然得选一边坐下。

    这还用选吗,她自然是要挨着他坐了。

    可男人身高腿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双手抄肩大马金刀坐在卡座中间,双腿一跨,就占据了卡座大半的位置。

    赵旎歌见他这样,一屁股坐下去,挤了挤他,小声说:“坐过去一点。”

    陆宴岭没动,只是把碰到她的膝盖挪开,叠成了二郎腿的姿势,抄着双手,整个人看起来更冷漠了。

    他仍旧没看她。

    赵旎歌余光悄悄瞟他一眼,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下颌,和冷淡的唇角。

    见他连看都不看愿她,膝盖碰到她一下都要赶紧撇开,赵旎歌心下也莫名有点委屈。

    坐在对面的关褚打量二人片刻,说:“我瞧着你们俩怎么都瘦了?别人都是每逢春节胖三斤,我看你俩怎么反到瘦三斤的样子。”

    这本是一句玩笑的调侃,饭桌上活跃气氛的话,但关褚一说完,俩人谁也没有应声。

    一种莫名僵持且黯然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怎么啦这是?”关褚察觉到不对劲,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动,失笑道:“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今天的情人节约会,所以不高兴了吧?”

    赵旎歌苦笑:“没有。”

    怎么会不高兴呢,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要不是关褚今天做东请客,她还不知道要去哪儿见陆宴岭呢,更何况过情人节了。

    “我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赵旎歌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毕竟今天是关褚的践行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大家不开心。

    但这顿饭却吃得无比难受。

    陆宴岭不和她说话,关褚一个人在那儿活跃气氛。要么就是关褚跟她说,要么就是关褚跟陆宴岭说,从头到尾,陆宴岭就没有和她对视交流过。

    赵旎歌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中途他杯子见底,她拎起醒酒器打算帮他倒点红酒,却被陆宴岭淡淡接过,说了句:“不必麻烦赵小姐。”

    一句话,就将赵旎歌僵在那儿。

    接下来,赵旎歌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低头闷闷吃东西。

    直到快吃完,关褚才无奈地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知道我就要走了,所以你们俩舍不得,才这么难过的。否则怎么今天都不开心?”

    赵旎歌抿唇不语。

    她能说什么呢,今天这个局面,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关褚不是笨蛋,饭吃到一半他就看出来俩人气氛不对了,想了想没有戳破,只说:“你们俩是我在京市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又成了恋人,弄得我每次跟你们俩吃饭都一个人落单。等着,下次我回国,指定不会是一个人了!到时候我也带着我女朋友,来跟你俩吃饭。”

    赵旎歌笑了笑:“好啊,那我们等着!”

    见赵旎歌总算有了笑容,关褚又去看陆宴岭,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站起身,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买单。

    得,这下知道了。

    症结原来出在这家伙身上。

    稀奇啊,什么事竟能让陆大旅长都冷脸了。

    不是指他平时就冷着脸那个死样子,而是他竟然能对赵旎歌的主动低头熟视无睹。

    关褚摸着下巴看他一眼,倒也没推脱:“行,那今天就你请吧。”

    在陆宴岭掏钱夹付账的时候,关褚便带着和赵旎歌先往外走。

    走到外面,关褚问她:“说吧,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赵旎歌鼓了鼓脸颊,低头闷声说:“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就只差写在脸上了。”关褚叹气。

    赵旎歌鞋尖碾着地上一片枯叶,手指搅着手包肩带:“就……我做了点错事,惹他生气了……”

    关褚问:“什么错事这么严重?我看他那个脸,冷得跟刚从北极回来一样。”

    赵旎歌头垂得更低了:“……我犯了一点原则性的错误。”

    “原则性错误?”关褚大吃一惊,“你该不会是把他绿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

    但话一说完,赵旎歌又觉底气不足,弱弱地道,“但……但也差不多吧。反正挺严重的。”

    “行。”关褚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个错误,什么事都好说。他那性格我了解,其实都是嘴硬心软,气势看着吓人而已。你好好哄哄,多说几句软话,实在不行,给他写个保证书,他最吃这一套了。”

    保证书?

    赵旎歌默默记了下来。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等着你去认错呢。”关褚一笑,“我的判断不会有错的,他要是真的生气,今天知道你在,就不会来了。”

    听关褚这么一说,赵旎歌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这时,陆宴岭在里面买完单也出了西图澜娅餐厅。

    关褚见状,小声对她说:“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去,路上你再跟他好好说。”

    说完,关褚便抬步走向陆宴岭,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还不时回头看一眼站在路边的赵旎歌。

    赵旎歌悄悄看他们,心里默默期待陆宴岭也能转头看她一眼。

    可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儿,听关褚把话说完,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关褚说完便转身对赵旎歌挤挤眼,说:“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情人节二人世界了。宴岭,旎歌小姐就交给你了!”

    关褚坐上等在路边的轿车,跟他们挥手,开走了。

    赵旎歌站在原地,与陆宴岭相对无声。

    没有了第三人在旁边活跃气氛,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固。

    好像四周的喧闹和节日气氛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以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周围三米与别的地方隔成了两个空间。

    陆宴岭还是没有看她,也没有跟她说话。

    几秒后,他迈步,径直走到前方越野车,上了驾驶座。

    他如此冷淡而陌生的态度,让赵旎歌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她的双腿僵立在那里,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陆宴岭坐在车上,没有开走,就只是停在那里。

    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既没有把副驾驶打开,也没有转头叫她。

    赵旎歌隔着几米距离站在路边,看着车窗里他冷漠的侧脸,眼圈突然就泛了红,一阵酸涩从喉咙涌上来,转瞬漫延到她鼻腔。

    让她嗓子跟被什么堵住似的。

    她在那儿站着,他也就在那儿停着。

    彼此僵持,沉默,无声对峙。

    赵旎歌来的时候告诉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握时机,刚才关褚也告诉她,要好好哄他多说几句软话,可此时此刻,看着他那张冷漠疏离的脸,赵旎歌的心像被人拿钝刀子割一样疼。

    准备好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那些撒娇的话,只能对着一个宠她爱她的陆宴岭说,却没法对着一个冰冷无情的陆宴岭说。

    赵旎歌吸了吸鼻子,别过头说:“如果陆大少不方便的话,就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说完,等了几秒。

    车上的男人终于缓缓转过头来,今天第一次看她。

    是瘦了。

    身上宽大的黑色羊绒外套被腰带一拢,束得人像把柳条般纤细。

    本就巴掌大的一张脸,下巴尖下去,显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她站在那里,一头素净黑发衬得肌肤比冬天的雪还要白。

    摇摇欲坠的样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陆宴岭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似是早就在等着他转过头来,一触及他的视线,那双泛着微红的漂亮眼睛便在瞬间颤出一汪涟漪的泪光。

    倔强地咬着唇瓣,努力不让那两汪泪坠落下来。

    还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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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宴岭在心头微嗤。

    演技确实好,以假乱真的程度。

    他要是早点看清,也不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是。

    演戏的是她,玩弄他感情的也是她。

    甚至在查出她真实身份后,替她掩盖,甚至还帮她善后的人都是他。

    她还在这里委屈什么呢?

    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对着他掉两滴眼泪,假惺惺哭一哭,就又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了是吗。

    陆宴岭无动于衷收回视线,漠然看着前方。

    赵旎歌,我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

    第58章 没辙

    等了几秒,赵旎歌见陆宴岭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一瞬,赵旎歌心里难受。

    也不知道哪里一股气性上来,扭头就走!

    她穿着一双细跟踝靴,在路灯下的人行道踩得蹬蹬响。

    陆宴岭见她往前走了,肩膀往右一动,目光落到她背影上。

    隔着车窗,夜幕中的街头车水马龙,霓虹光晕笼罩,将她的背影照得渐行渐远。

    那头也不回的样子,t?像是吃准了他会去追她。

    可陆宴岭在心头对自己说:陆宴岭,你还想被这个女人用一点小把戏迷惑吗?

    这么想着,他脸色漠然下来,搭在方向盘的手一动。

    下一瞬,越野车飞驰而去。

    赵旎歌还没走出多远,余光就见陆宴岭的车从路边开了过去,毫不犹豫,经过她身边时都不带一丝停顿的。

    赵旎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很快便涌入车流中的越野车,赵旎歌又气又怒,她挥着小包,一阵跺脚。

    “陆宴岭,你还是人吗!”

    “可恶的臭男人!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赵旎歌委屈极了。

    她一边骂他,一边气冲冲裹紧大衣往前走。

    走着走着,脚突然一崴,细高跟不知踩到了石子还是缝隙,小腿一歪,整个人朝地上跌了下去。

    脚踝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这下赵旎歌是真的哭了。

    她什么也不管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伤心又委屈。

    陆宴岭车开到前面路口,等红灯时,抬头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一幕。

    眉心霎时一皱。

    他目光紧紧盯着后视镜,看到那女人跌倒后,就那么抱膝蜷缩在地上,埋头大哭。

    红绿灯最后两秒,陆宴岭抿着唇,在前方路口掉了头。

    *

    偶有路过行人见赵旎歌一个年轻姑娘大晚上坐在地上哭,虽觉奇怪,但也没多管闲事。

    赵旎歌埋头哭了一会儿,有两个街溜子闻声而来。

    这俩男的刚喝完酒出来,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瞧见一迷路小姑娘,姑娘虽低着头,但身段婀娜气质出挑,一看就是个美女,便嬉皮笑脸上前搭讪。

    “美女,怎么啦?需不需要帮忙啊?”

    “是找不到路啦还是被男朋友甩啦?没事儿!有什么伤心话跟哥说,哥帮你!”

    赵旎歌这阵本就烦,还跑来俩臭流氓骚扰她。

    她抬头瞪过去:“滚开。”

    “卧槽……”

    两个街溜子被一张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齐齐震了一瞬。

    俩人酒壮人胆,色心一起,愈发纠缠赵旎歌。

    “美女,天都黑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

    说着,那二人就要上前,来拽赵旎歌的胳膊。

    可他们的手还没碰到赵旎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

    俩人龇牙咧嘴,被身后一股力量反剪胳膊暴肘在地。

    两人脸着地跪趴,连声惨叫,惊恐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气势冷冽着军装的男人,铁蒲般的大掌钳住他俩,手臂都快要被他给拧断了。

    “哎哟哟!饶命饶命!长官饶命!”

    陆宴岭面色冷厉。

    他一手钳着一个,抬脚像踢破抹布一样在二人身上狠踹了一脚,踹得二人眼冒金星,白眼直翻。

    “滚。”

    两街溜子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停留,赶紧捂着脱臼的胳膊连滚带爬跑了。

    赵旎歌仍旧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去而复返的陆宴岭,还挂着一脸的泪水,连动都没动一下。

    陆宴岭低头看着她这样,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沉声道:“起来。”

    赵旎歌却将脸一撇,肩膀还一颤一颤的,带着浓浓抽噎的哭腔:“我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

    陆宴岭面色冷沉:“大晚上的,你这副样子,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招人吗?”

    赵旎歌委屈得眼泪又开始吧嗒往下掉,控诉他:“那还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你比那两个人还要坏!!”

    陆宴岭沉默半晌。

    这短短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终于好像妥协了什么,他走上前,俯身将哭个不停的女人打横了起来。

    将她抱进臂弯,陆宴岭第一反应是皱眉,怎么半个月就轻了这么多?

    他忍不住低头看一眼。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女人氤氲在湿乱眼睫上的泪痕,和哭得红彤彤的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娇弱又可怜的楚楚模样。

    莫名地就把人心头郁火给浇灭了。

    反而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好像错的是他,此时该好好疼她哄她,才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只需眼一眨,嘴一撇,小珍珠一掉,就等着人来哄。

    陆宴岭收回视线。

    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副驾驶,冷着脸说:“坐好,别乱动。”

    赵旎歌被他抱上车后,仍旧别着脸,倒是不哭了,但也不跟他说话了。

    陆宴岭从那边上了驾驶座,见她坐着一动不动,皱眉:“系好安全带。”

    赵旎歌下巴一扭,撅着唇,听不见。

    是你非要把我抱上车的,又不是我求着要坐的!

    谁稀罕坐你的臭车!!!

    陆宴岭见她立马开始得寸进尺,忍了忍,看在她脚扭伤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倾身过去扯着安全带拉过来,把人给系在座椅上。

    偏这小东西还不领情,白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了。

    陆宴岭:“……”

    *

    晚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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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后,陆宴岭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门:“下车。”

    赵旎歌坐在车上,脸颊鼓鼓地说:“脚疼,走不动。”

    她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哭过的颤音。

    只是这一回,就有几分演的成分在里面了。

    陆宴岭面无表情,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赵旎歌还是不动,几秒后见他一点表示也没有的样子,嘴巴一瘪,又开始控诉:“要不是你那么铁石心肠把我扔在路边不管,我会扭到脚吗?会被流氓欺负吗?还不是都怪你!”

    陆宴岭有些不耐烦,皱眉拉开车门,俯身把人一把抱出来。

    他用膝盖抬着她臀部,腾出一只手去关车门的时候,赵旎歌身子失力往后一仰,赶紧用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脑袋也紧紧贴在他颈侧,脸蹭着他的下巴。

    看起来,就好像她迫不及待地对他投怀送抱一样。

    陆宴岭关上车门,低头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赵旎歌:“……哼。”

    进了医院电梯,碰到一对拿着药费单的男女。

    看见身着军装英挺冷峻的陆宴岭这么抱着怀里的赵旎歌大步流星走进电梯时,那个女生一脸磕到的表情,眼睛都看直了,还悄悄对身后的男生说:“你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女朋友来看病都要抱着,你多学学!”

    女生虽然压着声音,但赵旎歌还是听到了。

    她抬头看了眼一脸严肃没什么表情的陆宴岭。

    心想,有什么好羡慕的呀。

    要是不看挂在他臂弯上的她,光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只是抱了个水泥沙包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赵旎歌还是转头,朝那对小情侣友好地笑了下。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到了三楼。

    陆宴岭在踏出电梯门时低头看了眼,就见刚才还泪眼盈盈的小女人,这阵就已眉开眼笑。

    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陆宴岭心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明明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再被这个女人的小花招迷惑,但他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

    到了科室,医生先是问了几句情况,然后让赵旎歌躺到床上脱下靴子检查。

    直到她脱了鞋袜,才看到她的右脚踝整个都肿了起来。

    比她左脚明显肿了一大圈儿。

    刚才她一直喊脚疼走不动路,并不是装的。

    医生检查时伸手捏了捏,她又是一阵叫疼。

    陆宴岭在旁边看得表情微沉。

    医生让先拍片,看看骨头情况,开完诊单,见旁边的陆宴岭,想也没想便把缴费单递给了他:“先去二楼交费。”

    陆宴岭瞥赵旎歌一眼:“在这等我。”

    等人出去后,医生朝赵旎歌笑笑:“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啊,任劳任怨的。”

    赵旎歌闷声说:“他这还叫任劳任怨?我可不敢使唤他。”

    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一看这漂亮小姑娘就是在说气话,便说:“这年头,像你对象那样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军职在身的,外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盯着呢!你呀,可别因为耍小脾气,给了别人可趁之机,遇见喜欢的人,就要珍惜。”

    “跟军人在一起嘛,是需要多包容的。我家那口就是当兵的,一年到头在外出任务,见不了几次面,我要是也跟他闹,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赵旎歌听医生讲了十来分钟她当军嫂的心路历程,直到陆宴岭交费回来,她才停下,让赵旎歌先去照片。

    拍完片回来,医生看了看说:“骨头没伤着,韧带拉伤了。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回去冰敷,这几天就不要下地走路了,最好静养t?。”@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医生给她敷了药包扎好,就让他们可以回去了。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过十点了。

    陆宴岭抱着她往停车场走,赵旎歌垂着的手里拎一兜医生给开的药。

    眼看就要走到车库了,赵旎歌眼眸一动,把药袋抱在怀里,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他袖子:“陆宴岭……”

    陆宴岭微微顿步,低头看来。

    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盯着她。

    “……今天是情人节。”

    赵旎歌在他的目光下,声若蚊蝇地说,手指还轻轻拽着他臂膀的衣袖。

    陆宴岭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凉,轻嗤一声没说话。

    赵旎歌也想到,自己之前先是当着他的面假装和蒋科长约会吃饭,然后又在他眼皮底下去他侄子家吃饭。

    甚至还在拒绝了他的求婚后对他说,玩玩而已,别当真。

    一桩桩一件件。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赵旎歌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只能迂回地说:“我……有点儿饿了。”

    他应该还没有无情到会让她一个病患饿肚子吧……

    而且晚上和关褚一块儿吃饭那阵,他全程用一张冷脸对着她,赵旎歌心不在焉也没吃什么。这阵折腾到大晚上,确实有点饿了。

    陆宴岭将人放上车,坐回车上启动了引擎。

    直到车开出去,他才淡声问:“吃什么。”

    得到他的回应,赵旎歌悄悄弯起了嘴角,但没敢让他发现,还是极力克制住欢喜的心情,可怜兮兮地说:“想吃,杂酱面。”

    陆宴岭把车开到一条位于内环的老街口,只有这里有一家营业到晚上十二点的杂酱面馆。

    这阵十点多钟,巷子里烟火人声,三三两两约会的小情侣在这里吃面,人居然还不少。

    陆宴岭把人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几对坐在面馆门口的年轻情侣见了,都有点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的感觉。

    直到看到赵旎歌包着纱布的脚踝,才默默收回了目光。

    赵旎歌是个心情好,就算藏也藏不住的人。

    刚开始在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里被人羡慕,她还觉得这有什么。但现在一路出来,遇到的每个人都用那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被这么多约会的情侣羡慕,就不由得让她有些晕陶陶飘飘然了。

    心情跟在冒糖泡泡似的。

    “老板!给我们来两碗杂酱面!”

    她的声音都响亮了起来。

    “只要一碗。”陆宴岭淡淡说。

    赵旎歌坐在桌前,立马看他,扬起的眼尾慢慢耷拉下来:“你不吃啊?”

    陆宴岭坐在对面,神色平淡看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赵旎歌:“……”

    杂酱面很快煮好,放到赵旎歌面前,碗比她脸还大,冒着热气。

    可赵旎歌突然又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其实从过年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哪怕在昆城那几天,都是有时候薛晴老家那些亲戚太过热情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她推脱不过,才硬着头皮让自己吃完的。

    赵旎歌抽了筷子,低头慢吞吞吃了两口。

    在她低头时,陆宴岭又将目光转回来,落到她身上。

    在她吃几口抬头时,他又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开。

    赵旎歌抬头见他还是那么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突然戳着筷子说:“这家杂酱面没有上次那家好吃!”

    “都晚上十点半了,吃碳水会长胖!”

    “还放这么多生大蒜,是打算臭死几个人啊!”

    陆宴岭侧身坐着听她抱怨了会儿,终于皱眉,看她一眼:“不吃你来干什么?”

    赵旎歌抬头,赌气地盯着他:“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不行吗?”

    陆宴岭:“……”

    他深沉看她一眼,而后侧首。

    不知为何,在赵旎歌说出这句话后,他紧抿的唇线反而透出一股怒气。

    过了会儿,见她还是只戳不吃,陆宴岭霍然起身:“不吃就回去。”

    *

    赵旎歌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是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她今天晚上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从和关褚吃饭开始,到去医院,再到现在从面馆出来,她几乎都没敢多说一句放肆的话。

    尽管他现在还是抱着她在往前走,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冷,身上透出来的气势也莫名让她发颤。

    赵旎歌悄悄搂紧他脖子,把身体贴过去。

    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头发轻轻蹭着他颈侧。

    整个人小鸟依人地蜷缩在他怀里,一个极尽亲昵的姿势。

    只是赵旎歌没发现,她越是主动靠近他,陆宴岭唇线就抿得越紧。

    走出面馆巷口时,碰到一个抱着花的小贩,问他们:“二位,情人节要买玫瑰花吗?”

    赵旎歌有点心动,情人节的花和平时的花意义是不一样的。

    可当她满眼期待抬头去看陆宴岭时,却发现他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那卖花的小贩一眼,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赵旎歌:“……”

    哼,一点儿也不懂浪漫的臭直男!

    出了巷口,来到停车的街边。

    又碰到一个卖花的阿婆,兴许今天过节约会的人多,出来卖花的人也多。

    阿婆的生意不太好,推车里还有一大捧玫瑰花没卖完。

    看见他们从巷口出来,她也问:“买朵玫瑰吗?玫瑰代表真爱,天长地久。”

    赵旎歌又抬头去看陆宴岭,他还是无动于衷。

    径直朝停着的越野车走去。

    那一瞬,赵旎歌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态度气到了,还是被阿婆那句真爱天长地久触动了,总之她叫住了阿婆,说:“阿婆,你的花我都要了。”

    陆宴岭脚步停顿,看她一眼。

    阿婆欣喜,连忙把推车里的花全部束起来,还说:“谢谢你姑娘,阿婆给你打个折!”

    赵旎歌瞄他一眼,说:“我不要打折!”

    打折了还算什么真爱。

    不过……

    赵旎歌接过阿婆递来的一大捧玫瑰,指了指男人:“找他要钱。”

    陆宴岭盯着她。

    赵旎歌也抬头看着他。

    两人视线较劲,却谁也没开口。

    半响,陆宴岭开了车门,把她丢进去,抿着唇转身,掏出钱夹把钱付给了卖花阿婆。

    赵旎歌被他丢进座椅时屁股有点疼,但抱着怀里满满一束最后还是由男人付钱买下的花,心里有点得意。

    让你跟我装。

    我还拿你没辙了吗?

    赵旎歌算是总结出来了。

    对付陆宴岭这个男人,多少得需要点不要脸,操作也得骚,用正常路数他不吃!

    等他上了车,赵旎歌偷偷瞟他一眼。

    “你该不会心疼那两百块钱吧?做做好事嘛,你看人家阿婆,这么晚了还走街串巷的卖花,多不容易啊,我一次给她买完了,她不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陆宴岭开着车,淡淡睇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赵旎歌看着他这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突然扑哧笑了下。

    陆宴岭冷着脸摁眉,不用转头,也知道女人这阵脸上表情有多得意。

    他磨了磨牙。

    第59章 索吻

    ……

    几番折腾,等一路开车返回,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赵旎歌在快到家的时候,给陶荣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脚扭伤了,让她出来接她一下。

    车停在赵家大门前时,陶荣还没出来。

    陆宴岭停了车,没熄火。

    两人就这么坐在车上,谁也没说话。

    赵旎歌怀里还抱着那捧玫瑰花,想到上一次两人这么待在车上,还是在后排的座椅上抵死缠绵,从深夜到黎明。

    赵旎歌想着想着,脸慢慢烧了起来。

    可他又不说话,就这么沉默。

    赵旎歌隐隐有种感觉,陆宴岭其实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可赵旎歌有口难言。

    她要怎么解释呢?

    跟他说,她是穿越来的,有个该死的系统让她攻略男主,否则她活不过一年就要死,结果她眼瞎把他认成了男主?

    那陆宴岭可能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有什么大病。

    说真话,反而会被认为是在编瞎话。

    谁能懂她心里的苦啊。

    赵旎歌在他的沉默中,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娇娇软软地说:“陆宴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宴岭不为所动,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在赵旎歌眼里,只要他不拒绝,那就是默许。

    于是她备受鼓舞,立马双手缠上他手臂,撒娇一样轻轻晃动:“我下次再也不会那样了,我向你保证好不好嘛……别生气了?”

    陆宴岭微微蹙眉,垂眸瞥她一眼,手肘一抽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赵旎歌见自己撒娇都用上了,他竟然还绷着脸,不由心中暗哼:臭男人脾气这么硬,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不过到底是她理亏,该服软还是得服软。

    赵旎歌见他下车后t?走到副驾驶,拉开门,毫不温柔将她怀里的花束往旁边一丢,有力双臂穿过她腋下和膝盖,就将她打横抱了出去。

    “哎呀讨厌,我的花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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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旎歌扑打着小腿,伸手去够被丢在椅子边上的花。

    换别人做这个动作,一定是狼狈的。

    但赵旎歌是天生的舞者,她身姿轻盈纤细,腰肢柔韧性又好,这么弯腰仰头时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倾泻下去,手臂打直的瞬间,削葱白玉的指尖像兰花一样绽开。

    在一瞬间捞起花束,又在一瞬间核心上收,轻盈地旋回他怀里。

    就像做了一个高难度舞蹈姿势那般,惊心动魄,赏心悦目。

    最关键的是,她还会卡点卡位。

    重新投进他怀抱时,她胸前浑圆的柔软就正正抵在他胸口,一只手臂圈在他后脑勺,唇瓣距离他的脸只有两三公分的位置。

    只要他稍微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视线交汇,呼吸交缠,女人的馨香与男人的荷尔蒙在空气中碰撞。

    陆宴岭下颌微紧,用了很大的毅力让自己无视她的勾缠,沉着脸大步流星朝大门前走。

    赵旎歌:“……”

    还哄不好?

    她眸光悠悠在他脸上流转片刻。

    突然脸一偏,凑到他面前对着他嘴巴‘吧唧’亲了一下。

    陆宴岭停步,语气警告:“赵旎歌。”

    赵旎歌眨着大眼睛,眼里有得逞笑意:“怎么了,我亲我自己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完,见他额头有两股血管在微微抽跳,又慢慢忍耐地平静下去。

    赵旎歌便再也没有了顾忌,仗着他现在双手不得空,也舍不得就这么将她丢下去,搂住他脖子凑过去,对着他薄唇一阵‘嘬嘬嘬’地猛亲。

    她今天本就没化什么妆,只涂了点淡淡唇釉,在吃过饭后也早就没了。

    少女的唇瓣馨香又柔软,啄吻雨点般调皮又轻盈地落到他脸上,唇上,下巴上。

    亲得陆宴岭没了脾气。

    当他把人抱到赵家大门前的台阶上时,克制的毅力终于崩塌,眼神微暗将人往墙上一抵。

    呼吸交缠间,他与她的唇只在咫尺之间。

    赵旎歌眼神迷蒙松软,仰头等着他的吻落下……

    就在这时,大门从里边推开。

    披着睡衣的陶荣打着哈欠出来,见到门口这情景,顿时目瞪口呆,下巴都快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女儿被陆旅长拦腰横抱在怀里,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托着她膝盖弯,一只胳膊扣着她后颈,手指都穿进了她头发里……而女儿的姿势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双手紧紧环住陆大旅长的脖子,一只手还拿着束玫瑰花,趴在他怀里,满脸红晕气喘吁吁索吻的样子。

    陶荣人都傻了。

    她僵硬地愣在那里,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被撞破亲密场面的两人却不慌不忙。

    陆宴岭若无其事将怀中女人放下来,让她靠墙单脚站着,转身朝陶荣淡漠颔首:“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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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荣干笑:“呃,不打扰不打扰,陆旅长,您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

    陆宴岭转瞬便已恢复成那个冷峻严肃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人已送到家,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旁边的赵旎歌,仿佛两人不熟的样子,转身便阔步离开。

    等人走远后,陶荣才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转向赵旎歌:“女儿啊,你怎么又和这位陆大旅长……?这要是被陆小少爷知道了,你们这这这,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赵旎歌低头嗅了嗅玫瑰花,莞尔一笑:“谁告诉你我跟陆少禹有关系了?我男朋友从头到尾都是陆宴岭啊。”

    陶荣惊了:“啥?!”

    *

    赵旎歌没管陶荣的震惊,以及震惊过后的狂喜,狂喜过后的追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到楼上后,她一句‘我累了要休息’,就将人打发了。

    她单脚蹦到床边,从包里摸出手机,试着给陆宴岭发了条信息,还是【发送失败】。

    赵旎歌抬头,沉沉叹了声气。

    男人一旦炸毛,还真不好哄呢。

    赵旎歌拿着手机,看着那个显示‘发送失败’的提示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她突然笑出声。

    因为她突然发现,他的这种行为好像跟她以前和他闹的时候也没区别嘛……原来陆宴岭也有这么矫情的时候啊。

    切~把她拉黑了,难倒她就不能换个新号码?

    两天后,假期结束,大家都开始回到岗位上班。

    赵旎歌因为脚踝扭伤,跟文工团请了几天假。

    这次赵旎歌在春晚表现优异,上级领导还给她发了表彰下来。

    她打电话去请假的时候,主任笑呵呵的,让她多休息几天也没事,反正这几天不忙,不过月底有个电视台的颁奖典礼请她去参加。

    她的《丝路之韵》很可能会拿奖。

    一旦拿奖,在全国出名,赵旎歌必会成为文工团的当家花旦无疑,主任对她自是有求必应。

    赵旎歌挂了电话,心情愉悦。

    当了女主就是不一样哈!什么事都这么顺风顺水的。

    同一时间,京市国际机场。

    陆宴岭将关褚送到机场安检口,两个高大俊朗气质又迥然不同的男人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行人。

    关褚穿着马甲西装,带了礼帽,俨然一副儒雅英伦绅士的模样。

    而他对面的陆宴岭,仍是一袭笔挺军装和长筒靴,梳着大背头,气质冷峻又禁欲。

    “这次过去,下次恐怕得等你们结婚再回来了。”关褚笑道。

    陆宴岭没接这话,只说:“保重身体,常联系。”

    “嘶……我说,不会吧?”关褚不可思议地打量他,“这都过去两天了,你俩还没和好?”

    陆宴岭抵了抵下颌,不语。

    “你这样子,倒真让我好奇了,你俩到底怎么了?”

    陆宴岭眯了眯眼,慢慢转过头,说:“如果一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能接受吗?”

    “哈!就这?”关褚笑了。

    陆宴岭面无表情。

    关褚见他这样,忍不住摇摇头说:“你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往往就诞生于谎言和欺骗。”

    “我问你,她为什么不去骗别人?也不来骗我?就唯独只骗你呢?”

    陆宴岭盯着机场的人来人往,一时陷入沉默迷惘。

    是啊,她为什么要骗他呢?

    关褚又道:“你觉得她有秘密瞒着你。那你可曾也有事情瞒着她?”

    “如果有的话,你自己都做不到绝对坦诚,为何又要那样要求她呢。”关褚觉得,这家伙恐怕是钻入牛角尖了。

    还以为他事事都精通拿手,原来在爱情这件事上,也需要别人开导才行。

    关褚本来想幸灾乐祸的,可看到好友第一次为女人失了冷静,突然有点同情他,叹道:“那是骗吗?那是喜欢。”

    “好吧,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骄傲。其实当时旎歌和我交朋友,就是为了通过我追你,她来找我问你的电话,还说……对你一见钟情。”

    “你就偷着乐吧!”关褚说完,又有些气不过,“你要再这个死样子,把她气跑了有你后悔的。”

    “信不信,她随便勾勾手,愿意被她骗的男人能从这里排到长安街。”

    陆宴岭:“……”

    说完,关褚语重心长拍拍他肩膀,拉着行李进了登机通道,挥手:“走了。”

    *

    陆宴岭回到陆宅后,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耳边还回响着关褚临走时说的那些话。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陆宴岭的思绪,突然恍然转回去年九月的那一天。

    那天正是关褚刚回国,约他在天鹅西图澜娅餐厅小聚。

    他先到了,没等到好友,却隔着窗户看见个执一把油纸伞穿绿旗袍的女人从茫茫雾色中款款走来。

    隔着玻璃,他目光落在她身上。

    窗户做框,她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美得不真实。

    那一幕,陆宴岭永生难忘。

    当她站在门口,缓缓将脸从油纸伞下抬起时,陆宴岭甚至没有去看她的脸。

    他怕自己看了,往后余生只要闪过那个女人的样貌,就再看不进去别的女人。

    可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她走进西图澜娅餐厅,径直落座在了他面前。

    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突然出现,接近他。

    身为特种陆战旅旅长,在女人坐在他面前那一瞬,选择了忽略心里那种异样的悸动,而是直接从‘动机、目的、可疑之处、细节侦查’将女人从头到脚不着痕迹审视了一遍。

    美女间谍,窃取军务机密什么的,从一开始就被他排除。

    赵旎歌这个女人,哪怕进他的书房,对他那些红头文件也还不如对他一张少年时期照片来得感兴趣。

    但为何,她要去找他侄子陆少禹t??

    直到理清思绪,陆宴岭才终于承认,他其实并不是在介意她身份。爱上赵旎歌这个女人,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得认栽。他从头到尾介意的都是……她弃他而去,转而找他侄子。

    他介意的是这个。

    他嫉妒,吃醋,气得发狂。

    陆宴岭沉着脸掏出手机,打给陆少禹。

    “过来大宅一趟,书房。”

    正趁最后一天假在酒吧和一群哥们买醉的陆少禹接到活阎王电话,听他冷冷下了命令,生无可恋地起身,对大家说:“别了各位,今天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我了。”

    陆少禹慢腾腾,不情不愿,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陆宅。

    上楼梯时,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终于,站在书房前,陆少禹仰天哀叹:小美,你害得我好苦啊啊啊啊。

    他敲门。

    里面传出冷沉一声:“进来。”

    陆少禹本着上前线去炸碉堡的赴死心情,推开了门,壮烈走进去。

    陆宴岭坐在书桌后,神色冰冷审视他。

    陆少禹低着头,嘴唇嗫嗫:“小、小叔,您找我什么事?”

    陆宴岭嗓音如冽:“从你和她认识到现在,说过的每一句话,发生的每一件事,全部如实汇报。”

    “……”

    陆少禹心想,你占有欲也太强了吧,每一句话都要汇报,这我哪儿记得住?

    不过为了避免活阎王降下雷霆之怒,陆少禹还是努力回想,从他第一次见到赵旎歌的时间地点经过,开始讲起。

    讲着讲着,陆少禹发现,小美其实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说得最多的,也就是年前那两个星期,他请她吃饭时,她也是三句话不离他小叔。

    陆少禹有些怨念地说:“在海鲜西图澜娅餐厅吃饭时,她问我,你小叔喜欢吃海鲜吗,他吃海鲜过敏吗?你们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他小时候会揍你吗?他有叛逆期吗?”

    说完,他又痛不欲生地讲:“在星空西图澜娅餐厅吃饭时,她又问我,你小叔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他在军校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收到女生的情书?你小叔有没有带别的女孩子回家吃过饭?”

    直到复完盘,陆少禹才发现,合着他从头到尾就是小美和他小叔爱情游戏的一环,他们俩拿他当调情的工具人呢?

    陆宴岭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阴沉冷然,到中途微微皱眉,听到后面直接提起眉梢,最后直接闭眼靠坐在椅背中。

    陆少禹一边讲,一边偷偷抬眼去瞧他神色。

    发现这阵活阎王眉宇舒展,轻晃椅背,一副松弛泰然的样子。

    他讲完:“就这些,没了。”

    陆宴岭才缓缓睁开双眼,上下扫视他一会儿,命令:“手机给我。”

    陆少禹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着掏出手机递过去,早知道活阎王还要查手机,他就该把他和小美发的那些舔狗信息都先删了!

    本来还想留着当个念想的……

    这下完了。

    陆宴岭拿起手机,先是快速扫了眼通话记录,见和他讲的时间节点基本对得上。

    然后又点进相册。

    看到两张陆少禹偷拍的照片,在顶楼西图澜娅餐厅,女人坐在桌前,侧脸撑着下巴,目光放空地看向远方在发呆。

    她一边耳际别着长发,这么侧着,整张侧脸姣美的线条都露了出来。

    然后便被陆少禹偷偷拍了下来。

    陆宴岭冷冷盯他一眼。

    在陆少禹的瑟缩中,陆宴岭正要点删除,又顿住,转而把这两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才在陆少禹手机上删了干净。

    而后他又点进短信箱。

    在陆少禹和赵旎歌的信息对话中,陆少禹那些极近讨好谄媚的言词十分刺眼,看得陆宴岭直皱眉,神色渐冷。

    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赵旎歌的回复上。

    他一直往下滑,看到赵旎歌的回复从头到尾都算不上热络,只有寥寥无几几句:“哦,哦,哦。嗯。嗯。”

    冷淡和敷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出来。

    陆宴岭想到她给自己发短信时的娇甜可爱语气,再看陆少禹这边的‘哦’和‘嗯’。

    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关褚那句“那是骗吗?那是喜欢。”

    因为喜欢,才会费尽心思为他编织出那么多甜言蜜语。

    就在陆宴岭出神的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抬头也没有文字,就只给他发了一串字符——

    “(*///▽///*)”

    只需一眼,陆宴岭便知道这是谁发的。

    他掀了下唇角,把陆少禹手机扔回去:“滚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第60章 唇印

    赵旎歌换了个新号码,单脚蹦到沙发上窝着,开始给陆宴岭发信息。

    她先是发了个羞涩的颜文字过去,见他没反应。

    想了想,又发了句过去:“jiojio疼。”

    等了半天陆宴岭还是不回她。

    赵旎歌便开始骚操作了,她噼里啪啦给他发了两句土味情话过去——

    “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

    “——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反正这几天赵旎歌在家养伤,闲着也没事,她得空就发一条土味情话过去骚扰陆宴岭一下,就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早上睡醒,她发:“你怎么总是偷偷跑进人家梦里啊,害人家每次醒来都想你(╯ε╰)”

    晚上睡觉,她发:“陆宴岭,你今天不累吗?都在我心里跑一天了。”

    “你知道鸭子的种类吗?可达鸭,小黄鸭,大黄鸭,还有我想你了鸭!”

    “知道莓果的种类吗?树莓,蓝莓,蔓越莓。还有,你想我了没?”

    后来更是肆无忌惮:“陆宴岭,你知道1和10的含义吗?我对你一见钟情,绝无二心,想和你三生三世,你那迷人的五官,总让我六神无主,我一颗心七上八下久久不能释怀,现在十分想你。”

    就连吃着饭也能来一句:“幸好思念无声,不然我怕你震耳欲聋。”

    直到几天后她脚伤养好,应邀去电视台参加颁奖典礼,那天因为一大早就去做妆造,才没得空骚扰陆宴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天是周六。

    傍晚,陆宴岭在家中书房处理工作,手机就放在书桌一旁。

    大半日过去,手机安安静静地,不像前几日那般,隔一阵就弹出来一条短信。

    突然变这么安静,还有点不习惯。

    陆宴岭从文件中抬起头,端过水杯时,不动声色瞟了眼手机。

    他拿起手机点了点,最近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昨晚的那句思念无声,震耳欲聋。

    搁下手机时,陆宴岭平静神色出现一股微躁,这女人就这么点毅力,这才坚持几天,这么快就放弃了?

    他端着空水杯出了书房,下楼去。

    陆老夫人坐在客厅吃茶点看电视,偶尔拿起遥控器换个台,见他下楼来,看了他一眼。

    正准备说话,那边钟婶突然惊呼:“老夫人您快瞧!那不是赵小姐吗?”

    陆老夫人转头一看,电视上正放着一场颁奖典礼,恰好镜头扫过,对准了一袭红裙晚礼服的女人。

    红唇卷发,明艳娇美。

    即便是被高清镜头怼脸拍,也精致到无可挑剔。

    这张脸,仿佛天生就是要在舞台上绽放光芒的,就连镜头都对她偏爱有加,颁奖典礼上坐着那么多人,唯独给了她长达半分多钟的特写。

    在西图澜娅餐厅倒水的陆宴岭闻声抬头,视线落到客厅的电视上。

    陆老夫人一见电视上出现赵旎歌,刚才还想跟儿子说的话立马忘到脑后了,笑呵呵道:“这不是我未来儿媳妇嘛!瞧瞧这脸蛋这气质,可真好看。”

    钟婶瞧了眼大少,也跟着应和。

    赵旎歌得了一个电视舞蹈大奖,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后,她便笑着向大家挥挥手,然后起身上台。

    陆宴岭看着电视里的女人一起身,便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红色的礼服开到半腰之下,随着她走动间一抹细腰在长发后若隐若现。

    偏那镜头还特别会找角度,在女人起身时,特地从下往上慢慢拉,给了她一个侧机位。

    舞者的曲线比例经得起镜头的任何刁钻角度,婀娜曼妙又不失优雅端庄。

    赵旎歌上台后,接过奖杯,对着话筒发表获奖感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简单阐述了这支舞蹈编排的初衷,以及她对古典文化的喜爱,还俏皮地穿插了两句玩笑话,最后感谢整个编创团队。

    整个发言,落落大方又不失鲜活灵动,台下掌声连连。

    看得陆老太太那叫一个满意呀!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她端着茶盏,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表情:“不愧我未来儿媳妇!瞧瞧这发言,大方得体,妙语连珠。临场反应也快,一点也没被那主持人为难到。”

    钟婶又瞧了眼站在西图澜娅餐厅那边的大少,大少明明是下楼来倒t?水,倒好了却站在那儿二十分钟没走,不由失笑:“老夫人,您说得没错!”

    陆宴岭听老太太在那儿把人夸得天花乱坠,眉梢微提,倒也没说什么,只姿态懒散靠在桌边,端起杯子喝了口。

    等到典礼又开始颁下一个奖项时,陆宴岭才收回目光,转身上了楼。

    等人走了,陆老夫人才转头扫了眼,对钟婶意味深长一笑:“瞧见没,看来俩人要和好了。”

    陆老夫人刚才故意当着儿子的面,一口一个‘未来儿媳妇’,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知子莫若母,一看他那表情,陆老夫人就知道,肯定有戏。

    *

    颁奖晚会在八点结束。

    结束后,电视台主办方有一个庆功宴。

    这种晚宴,说白了,就是给这些圈内人创造一个社交场地,换个更好说话的地方。

    赵旎歌虽然也是文艺界,但今天来的大多都是影视圈,跟她行业有点隔阂,到了庆功宴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她端着杯酒,坐到角落,给陆宴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又发信息给他:“唉,喝醉了怎么办啊,没有男朋友来接,好可怜哦~”

    两分钟后,客厅的陆老夫人和钟婶就看到刚上楼不久的陆宴岭又下楼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没一会儿,庭院外就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坐在宴会厅的赵旎歌刚给陆宴岭发完信息,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搭讪。

    或许赵旎歌自己觉得在这有些格格不入,但她却不知道,她的身影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此刻她坐在筹光交错宴会厅的一角,安安静静端着杯酒,支着下颌闷闷不乐看着手机走神的样子,比交际圈中那些努力释放魅力的女演员还要引人注目。

    中年男人在一旁观察赵旎歌好半晌了,终于上前打了个招呼。

    等陆宴岭的车开到宴会大堂,车刚停下,就看见赵旎歌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说话。

    她还穿着之前颁奖时那身露背红裙晚礼服,初春的夜幕下,像一株盛开的玫瑰亭亭摇曳站在那里。

    隔得远,只看见她脸上挂着微笑,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冲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陆宴岭脸色不太好看,推门下车,大步走过去。

    赵旎歌正和人说着话呢,一转头,就看到陆宴岭出现在酒店门口。

    她视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顿时溢出亮晶晶的光,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但惊喜的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大步走来的男人沉着脸攥住手腕往身后一带。

    陆宴岭抬眸,锐利的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身上。

    那中年男人见陆宴岭如此具有占有欲地将赵旎歌护在身后,还用冷冷的视线审视他,也是一愣,同时打量过去。

    在看见他身上的军装后,中年男人反应过来什么,晒然失笑,转身对赵旎歌道:“赵小姐,刚才我的话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好的,我会考虑的。”赵旎歌在陆宴岭身后点点头。

    等人走后,她才去拉住陆宴岭的手。

    见他好像有点生气了,赵旎歌笑着晃了晃着他的手:“干嘛呀?吃醋啦?”

    “人家刚才那是个导演,拍电影的,想邀请我去演他电影呢。”

    陆宴岭侧首瞥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演技这么好,确实可以去演电影。”

    “真的?”

    赵旎歌还以为他在夸她,仰头借着外面的壁灯细看他脸色,才知道他就是在阴阳怪气。

    赵旎歌心头哼了声,明明就是以为有男人找她搭讪吃醋了,还不承认。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男朋友,不生气啦?”

    陆宴岭低头看她一眼,闻到女人身上有一点微醺的酒香,再看她穿的这件露背礼服,好似浑然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勾人,到处招摇。

    他脱下外套,冷着脸罩到她身上。

    赵旎歌却趁机抱住他的腰撒娇:“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害怕。”

    软玉温香的女人贴近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一张娇妍欲滴的脸就搁在他胸口,扬起下巴在他胸膛上蹭啊蹭的。

    蹭得陆宴岭绷着的表情就要破功,眼底闪过一丝很深的无奈。

    但他还是让自己不为所动,只垂眸乜她一眼,淡淡道:“看你表现。”

    赵旎歌歪头“嗯?”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往前拽着给塞进了车里。

    直到坐上车,赵旎歌才反应过来,刚才他那句话的意思。

    表现,怎么表现?

    她前几天一直在表现啊,给他发了那么多信息,可他都不理,她单方面独角戏怎么表现啊?

    等汽车开上路后。

    赵旎歌慢腾腾戳着手指,拿眼悄悄去瞟他:“那……你想要我怎么表现啊?”

    想了想,赵旎歌从自己包里掏出那盏奖杯,犹犹豫豫地递给他:“要不,我把我奖杯送给你。”

    我的荣耀,有你一半。

    赵旎歌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够有诚意了吧。

    陆宴岭转头睇她一眼,漆黑深邃的眼神竟然有点无语。

    赵旎歌在他的视线下:“……”

    她默默把奖杯装回去,又小声嘟囔埋怨起来:“……光让人家表现,一点回应也不给人家,人家给你发那么多信息,一条都不回……”

    陆宴岭余光扫过她噘着嘀嘀咕咕个不停的嘴,脑门又开始疼了。

    他只是要她好好表现一下,小没良心的就这么多怨言。

    一张嘴将他数落个没完。

    他要是真不回应,那她一个短信,二十分钟就从家里赶过来接她的人,又是谁?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赵家大门前。

    赵旎歌看他一眼,磨磨蹭蹭地解了安全带,人却不下车。

    等陆宴岭转头看她时,她才倏地身子往前一倾,凑过去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陆宴岭微一顿,目光有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晚喝了点酒还是因为脸红,赵旎歌的脸上透着漂亮的粉晕,在他注视下眨着眼抿了抿唇瓣:“……不是你让我表现的吗?”

    陆宴岭目光在她嫣红的唇上停了两秒,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在后视镜看了眼。

    果然,他脸上印着一个粉嘟嘟的口红唇印。

    赵旎歌见他发现了,偷笑一声,赶紧打开车门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跟他做了个飞吻:“爱你呦!”

    陆宴岭目送她身影进了门,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个弧度。

    半晌,他才转过头,无奈地擦了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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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的一周,赵旎歌总算回文工团上班了。

    年初这季度节庆晚会少,文工团又迎来一个闲散的摸鱼日子。

    赵旎歌听余倩说,她趁这段时间清闲报了一个进修班,读两年可以转军艺校大学,拿正式文凭。

    “就是这个军艺培训班,到时候得去基地军训一个月,不知道好不好请假。”

    赵旎歌问:“哪个基地?”

    余倩看她一眼,小心翼翼说:“就、就京郊琅山基地。”

    前段时间赵旎歌和陆旅长好像在闹分手,余倩怕她介意,便有点支吾。因为这事是卫恒告诉她的,到时军校培训生会去他们基地军训一月,体验生活。而卫恒便是其中教官之一,所以余倩才报的名。

    赵旎歌狠狠心动了。

    她立马道:“在哪儿报名,我也要去!”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赵旎歌正愁找不到在陆宴岭面前‘表现’机会。

    况且原主只有高中文凭,她当时是直接进的文工团,往后要是想要晋升或评舞蹈职称,都需要学历。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军艺进修班,赵旎歌都要去。

    在主任那儿拿了资料和表格,赵旎歌填完交上去,满怀期待。

    军艺进修班三月一号开始。

    到了那天,赵旎歌和余倩俩人到军校报道,除了她们这种从文工团来进修的,还有正儿八经的军校艺术生,据说总共招了三百人。

    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送到京郊的琅山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一月的军事化操练管理。

    陆宴岭接到通知的时候没太在意。

    每年都有军校学生送过来体验生活,他随手交给下面武连长去办,让他找几个兵过去当教官。

    所以,当赵旎歌发信息说要给他个惊喜时,他完全没想到——

    会在一群刚抵达基地的军校新生里看到她。

    她站在新生队伍里悄悄朝他飞吻时,陆大旅长眼皮一跳,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