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乡村遗产 可以别不看我吗

    “这应该是一条快要冬眠的幼蛇, 没有咬很深,但还是擦破了点皮,保险起见需要我帮你把表层的毒血吸出来。”闻随一脸冷静正经的补充。

    郁汀很害怕, 而且他确实好像是从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看到过, 女主角被咬伤后, 男主角会帮她吸伤口的毒血, 可他总觉的有些奇怪。

    【呵。】

    许久不出声的系统忽然冷笑一声, 让郁汀原本就有些上下不定的心, 此刻更加忐忑起来。

    他手紧紧的拽住衣摆, 表情有些茫然和惧怕:【系统,怎么了?】

    系统不能破坏副本游戏规则,自然也不能把闻随的小心思告诉他,尽管闻随心跳猛烈的快要绷出来。

    【没什么,这里已经到了森林边缘了, 马上就能出去了。】系统只能隐晦的提示他, 马上就能到闻宅了, 可以找医生给你看看。

    可惜的是郁汀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提示,反而误以为是在提醒他有危险,催促他赶紧出去。

    他的小腿肚还被闻随握在手心里,因为温度有些低所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凉, 反而更让他觉的伤口有些火燎的麻意。

    闻随看着他的表情既纠结又害怕, 如果是平常或许会不忍心催促他做决定, 可他也害怕万一自己的判断失误, 那条蛇真的有毒呢?

    而且手中火把的光越来越暗淡了,如果没有光他们走不出这片森林:“火把的光快灭了,要不要我帮你吸?”

    “要。”郁汀声音细声细气的回答,声音像是闷在水里。

    几乎是话音刚落, 火把就被男人捉着塞入手里,然后垂下头去。

    湿热触感传来的瞬间,瞬间郁汀的小腿就不自觉的绷直,郁汀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咬着唇低下头只看见一个黑溜溜的脑袋。

    太软了——

    几乎是唇瓣碰上皮肤的瞬间,还没怎么用力,就陷下了去了。

    一开始他只是浅浅的含住那一小块皮肤,吸了两下就把毒血吐出来,如此重复几次之后,他把着郁汀的小腿往上抬了一下,鼻尖抵着小腿肚停顿了一下。

    一阵无法形容的奇异香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让他控制不住的做出了像是某种动物才会做出来的举动,凑上去嗅了一下。

    “怎么了?”郁汀细白的手指将他的衣服拽出折痕,声音有些抖的小小声问他。

    闻随摇了摇头又凑了上去,这次是含的更多力道也很大了一下,几乎是吮吸,绵软的腿肚肉被他含进嘴里,偶尔动作激烈一点,还会传来水声。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冷,只是他有些急切的动作和剧烈的心跳声出卖了他。

    可能是这次时间太久了,闻随没有抬头,郁汀小腿皮肤又麻又热,他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的脚尖晃蹬两下,颤颤巍巍的说:“好了吗?”

    闻随被他一踢,才有些回过神来,有些不舍的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湿哑,唇角还有水光:“好了。”

    火光打在伤口处,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肤粉红一片,伤口处也没有再流血。

    黑暗愈发逼近,闻随将他的被卷到小腿上方的裤腿放下来,轻声说:“等回去后我帮你拿点药,涂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郁汀点了点头。

    还不等他站起来,就被闻随背了起来,他一只手搂住闻随的脖子,一只手拿着火把。

    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才松懈了一点,他有些困倦趴在闻随的背上,吞噬一切的黑暗森林被抛在身后,渐渐隐隐下去。

    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走了一会儿,郁汀已经困的不行了,终于回到了村里。

    小路上两侧是泥泞的栅栏和围墙,他半睁着眼看向前方,只见闻宅的大门下挂着两个灯笼,烛光摇晃的昏暗出,身形高大的男人挺直的站在那里,望着两人的方向。

    郁汀挣扎了下,拍了拍闻随的肩膀。

    闻随扭头看他,语气比往常缓和了很多:“怎么了?”

    “放我下来。”闻随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他放下来了。

    闻述礼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郁汀有些不自然的右腿,眉心微皱:“你腿怎么了?”

    “被蛇咬了。”还不等郁汀说话,闻随就先回答了他,言语间还有些自责,“哥,要先医生来给他看一下。”

    闻述礼瞬间有些变了脸色,郁汀和他对视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有些心虚,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郁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只见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顿住了没有抬头,只是低声解释:“我只是看一下你的伤口。”

    裤腿再次被掀开,闻随接过火把给他照到伤口处。

    “还好,只是轻微肿胀,没有流血,等下去找医生要点药膏涂一下就好了。”闻述礼抬头看着他说。

    郁汀居高的看向他,眼皮跳了一下,有些看不懂他的眼神。

    “那我去找医生拿药。”火把的火苗终于熄灭了,闻随把它抛到一旁的草丛里。

    闻述礼制止了他:“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蛇咬了吗?”

    “王婆他们已经回去了,但是老宅里的佣人大部分都是这里的村民,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人多嘴杂,你们偷溜出去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闻随没有再说话,显然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他侧头看了眼闻随满是泥泞的鞋,拧着眉心说:“小随,你走侧门回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就在房间里休息,今天晚上不要再出来了。”

    他又看向郁汀:“你等下和我从正门进去,你直接回房间,药我会给你送过来。”

    很合理的安排,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郁汀跟在他身后,才看到他后背衣服不知道从哪沾了片树叶,似乎跟他一丝不苟的形象有些不搭。

    抿了抿唇还是走上前,帮他取了下来。

    感受到后背的细微动静,他顿了一下,转身直直的看向郁汀,语气有些晦涩:“怎么了?”

    郁汀还是有点小生气、也有些小尴尬,他举起手中的落叶,小声说:“你后背上有片树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在男人的眼神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黯淡了下去。

    两人在游廊分开,闻述礼去取药了,郁汀慢慢的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却在看见门口的一个白瓷小罐时睁大了眼。

    一模一样的位置,不过东西从花变成了一个小罐。

    他没有感觉到害怕,可是到底是谁一直在给他送礼物呢?

    他走上前拿起那个罐子,打开的瞬间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一罐桂花,还沾着点露水。

    郁汀趴在桌子上,脸颊压在手臂上溢出软软的肉,他从罐子里拿出一小朵桂花,凑到鼻尖嗅了下,整个人清爽了好多。

    有些懒洋洋的对系统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说是不是闻述礼送的?】

    因为他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闻述礼那种人,严肃又有点小古板,也会给人送花吗?

    可是他想不到第二人选,今天晚上他一直和闻随在一起,所以他不可能有机会。而且刚刚闻述礼背上还沾着落叶,郁汀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就是桂花树的树叶。

    那他刚刚怎么不说?

    【应该吧。】系统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郁汀翘了下嘴巴,闻述礼都是这样跟人道歉的吗?要是自己没有这么聪明一下就发现了,那他要怎么办?

    【那等下我就原谅他了吧,不然还以为我有多喜欢生气。】

    系统似乎轻笑了一下:【嗯。】

    门被人轻轻敲响,闻述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进来吗?”

    郁汀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装着桂花的白瓷罐推到一旁:“可以。”

    闻述礼进门视线在落到桌上的白瓷罐时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他走近拿出药膏:“我帮你涂药吗?”

    郁汀本来想点点头,又像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耳尖发红语速有些快的说:“你先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到侧室洗漱间,用毛巾沾着水擦了一下伤口处,他无法想象刚刚差点就让闻述礼碰到闻随的口水了。

    鞋子被脱掉,闻述礼半蹲在他面前,让他脚踩到他的膝盖上。

    指腹沾上药膏,动作很轻的涂在他腿上,男人眼皮向下垂,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郁汀见他丝毫不提花的事,就故意问道:“有人在我门前放了一罐桂花,你知道是谁吗?”

    闻述礼闻言后背紧绷一秒,没有回答反而语气有些僵硬的问道:“你喜欢吗?”

    郁汀很难违心的说不喜欢,因为这几天长时间闻到香烛味让他感觉头晕晕的:“喜欢。”

    闻述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他把药涂好,又把郁汀的裤腿挽到膝盖处,仔细叮嘱:“等药干了你再放下裤腿,明天我再来帮你涂好吗?”

    郁汀紧抿着唇没有回答,脸上明显是不开心。

    闻述礼看见他的表情,有一些些无措,还以为郁汀不想要他涂药,语气哄慰:“你这个伤口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只是帮你涂个药,涂完就走。”

    看闻述礼好像被他欺负一样,严肃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这些表情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郁汀直接说:“花是谁送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闻述礼脸上忽的顿了下,心有些微微发紧,害怕他更加生气,有些忐忑的承认:“是我送的。”

    这种情绪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忐忑、不安,情绪被别人影响对他来说是大忌,也是软肋。

    “我想跟你道歉,但是你好像一点都不想看到我,我说错了话,那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闻述礼直直的看着郁汀,害怕错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郁汀撇了撇嘴,眼眶一红,鼻尖微微发酸,本来已经不觉得难过了,可是被罪魁祸首又道歉又哄慰,委屈又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我看别人道歉都是送花,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我都送给你好不好?不要哭。”闻述礼看到他眼眶红了的瞬间,感觉胸口有些钝痛。

    他伸手凑到郁汀脸颊边上,见郁汀没有闪躲,便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珠。

    郁汀眼眶湿红的看着他,声音闷闷的又有些含含糊糊:“那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闻述礼喉结滚了滚,眉眼舒展开,低声的保证:“不会了,我保证。”

    人得到一点甜头后总是会开始患得患失,害怕第二天又打回原样,明知道不会但还是寻求保证:“明天你还会理我吗?以后可不可以别不看我。”

    郁汀眼角还红着,嘴角抿了抿却还是没忍住翘了起来,小小声说:“得要看你表现。”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低笑了一下:

    “那我一定会会好好表现。”

    第52章 乡村遗产 尸体不见了

    这一晚, 房间里没有了那股熏人的香烛味,满是淡淡的桂花香味,郁汀睡的很好。

    外面敲门声响起的时候, 郁汀正准备起床洗漱, 本以为是送早饭的下人, 结果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闻述礼。

    “你怎么来了?”郁汀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 还有些不清醒的揉了揉眼睛, 说话也有些软绵绵的。

    男人看他这个样子,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来给你送早饭, 还有涂药。”

    郁汀看他提着饭盒,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他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他去侧室洗漱,闻述礼便坐在桌子前等他, 顺便将饭盒里的早餐都摆了出来, 看见郁汀洗漱完过来, 就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杯水再吃东西。”男人声音温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像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的。

    郁汀顿了下,接过水杯, 有些不习惯他这么、体贴, 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不是讨厌:“我自己可以倒。”

    “是我自己想要帮你倒。”闻述礼面色坦然的说着。

    郁汀坐下, 接过闻述礼递来的碗筷,才发现桌上的食物和他第一次给闻述礼送的是一模一样。

    这人记忆力这么好吗?当时自己给他送早餐的时候是抱着讨好的心思,却没想到闻随竟然也在,他还在两人面前哭了, 现在闻述礼这样做难道也是想讨好他吗?

    郁汀虽然感觉到有点饿,但是胃口比较小,稍微吃了点就感觉饱了,见他吃完了,闻述礼也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就听见闻述礼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郁汀才记起来,昨天晚上他们回来后,闻随回了房间,而他也不记得跟他讲了。

    他又想起了那些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祭祀仪式和密密麻麻的坟包,说:“昨天晚上我们跟着他们来到了祭祀的地方,结果就看到树上吊着个人,还有数不清的坟包……”

    闻述礼听着他的描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些坟包就是暗室内的那些木牌上的人吗?”

    虽然那些坟包上面没有立墓碑,但是活祭和那些木牌的数量诡异的凑巧符合,用人活祭的仪式,村民都心照不宣隐藏的秘密,只有用外乡人来当祭祀物,才能让所有村民都维持一致,因为他们全都是受益者。

    “我觉得是这样。”郁汀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点他一直没有想通:“可是这个村子简直称得上是与世隔绝,连电都没有,那些外乡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闻述礼表情敛了起来,在听到他的话后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低声开口:“老爷子病重后就不顾我们所有人的劝阻,坚持要来这个村子里修养,说是有仙人可以消除他的病痛,但是我和闻随都不怎么相信,医学都治不好的病,靠所谓的迷信就能治好吗?可事实是他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郁汀听着他的话睫毛抖了抖,如果他不知道这是个副本世界,应该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仙人可以让人无病无灾。

    “村子里的人与世隔绝,可老爷子这么多年却一直在外面,你说为什么我们几乎不怎么来这个村子,却能让村子里的人认老爷子当家主,让我们这一支成为主家?”

    郁汀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在看到闻述礼面无表情的神色时蓦地顿住,他抖了抖唇,周身涌上了刺骨寒意:“你的意思是、是老爷子将那些外乡人弄过来的吗?”

    因为活祭的祭品都需要闻老爷子弄过来,所以他们这一支在族中的地位才会这么高。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闻老爷子要在暗室里供奉恶佛,为什么要压制那些鬼魂,因为他害怕那些被他献祭的人死后朝他复仇,但结果却还是死在了鬼怪的手里。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算是找出来杀害闻老爷子的凶手,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那他只需要在安全存活两天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可是他却觉得隐隐的不安,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他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鬼附身的仆人,如果真是鬼怪复仇,这么多条人命的恶念,会因为闻老爷子一条人命就终结吗?

    裤腿突然被人撩起,他低下头一看,闻述礼正在给他上药。

    伤口处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红肿褪去了一些,也没有一开始那种火燎刺痛的感觉。

    “那你说我们会有危险吗?”他不能透露出存活七天副本的这个任务,便只能这样问他。

    闻述礼思考片刻,手上的动作轻缓,沉声说:“不一定,但是我感觉这个鬼怪杀人是有条件限制的,它们既然有能力复仇,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没有再次动手呢?”

    条件限制这个词让郁汀愣了一下,因为系统也说过,为了维持副本难度平衡,会对副本Boss做出限制。

    他没想到闻述礼这么敏锐,一时有些惊愕,却见男人将药罐子放在一边,沉着脸看向他:“你胆子这么小,要是又遇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该怎么办?”

    郁汀眼睫颤了颤,被他这种严肃的口吻吓到了:“怎、怎么办?”

    “你不要一个人呆着,最好是一直跟着我,或者闻随。”

    “昨天是晚上,但也不能保证白天是完全安全的,所以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单独行动。”闻述礼也不想吓到他,但事实是现在的情况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掌控,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心。

    郁汀白着脸点了点头,在副本简介里提到了闻家两兄弟,所以他们应该也是这个副本的重要人物,如果村民们想要继续获得祭品,就只能把希望放着两人身上,反而在他们身边是安全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进来的是闻随,喘着粗气,头发也有些凌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哥,你怎么在这?”

    闻述礼几乎是挨着郁汀做着,两人的距离很近,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我来给他送药。”闻述礼皱着眉说:“下次记得要敲门。”

    闻随点了点头,却在看见桌子上的早饭时心底冒了些酸泡,一脸哀怨的看向郁汀。

    “怎、怎么了?”郁汀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小声问。

    “我一大早就去找人去弄林薄初尸体,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你和我哥吃的挺开心吧。”他的语气有些不阴不阳,又有些嫉妒。

    郁汀被他说的有些小尴尬,他看了眼桌上的早餐,有些纠结和犹豫:“要不我去厨房帮你拿早饭?”

    闻述礼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他很了解闻随,现在这个模样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便沉声问:“尸体呢?”

    果然,闻随的表情沉了下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一大早叫着从外面带进来的人一起原路返回,想要把林薄初的尸体弄出来。

    等他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岩石上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他一开始是怀疑是不是被野兽叼走了,可他们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大型野兽的足迹,而且那两头羊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原地。

    “你觉得是有人带走了?”闻述礼皱眉问他。

    闻随摇了摇头,下半张脸线条利落干净,显得有些冷:“我不知道,可他们没有理由要折返回去带走尸体。”

    郁汀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多此一举,既然都冒险将林薄初当成了祭品,那就代表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闻述礼眸光一闪,随即面无表情又堪称冷静的说出一句让两人都神色大变的话。

    “你们确定他死了吗?”

    屋内的温度似乎都因为他的这番话降到了冰点,闻随率先出声:“我确定,他身上的血都被放干了大半,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郁汀面色惨白,抖着唇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说:“昨天我碰他手的时候都僵硬了,体温也很低。”

    闻述礼看着郁汀小脸白的不行,明显有些被吓到了,拢了拢眉心,尽量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解释。

    “我的意思是,守庙人身份这么特殊,会这么简单的就死在他们手里吗?””或者说守庙人就真的是人吗?”

    郁汀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不可自控的想到和林薄初相处的点滴,心底下意识的否决了这个说法。

    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林薄初一直展现出来的就是温和包容的形象,而且他身体虚弱不是能装出来的,他好像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他手上的伤口和被放的血都不是假的,如果他真的能死而复生,那他何必这样大费周章?”闻随唇角平直,有些锐利的提出疑问。

    这也是闻述礼想不通的地方,他眼皮垂覆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不管是真是假,针对的目标应该也不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危险还是老族长他们那群人。”闻述礼眉眼冷淡,稍微觉得有些棘手的皱了下眉。

    老爷子的葬礼还没有完成,如果他们现在提出要离开只会打草惊蛇,反而引发不必要的冲突,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觉得能出得去这个村子。

    提到老族长,郁汀想起了昨天老族长的异常,细碎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确定的说:“昨天晚上去森林里,我感觉那个老族长好像有些奇怪。”

    “奇怪?”

    “就是那些山路我走都很吃力,但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郁汀给他形容出那个感觉。

    “那他平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样子都是装给我们看的吗?”闻随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爬上去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停顿一下。

    “是不是装的试探一下不就行了。”闻述礼垂覆着眼,语气冷沉的说道。

    第53章 乡村遗产 马上带你走

    三人还在商量怎么不找痕迹的试探, 却见外面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又出什么事了?

    他们走到前厅,却发现灵堂口已经乱做一团, 下人们脸上都浮现出恐惧之色, 有些胆小的甚至还哭了起来。

    闻述礼冷着脸问:“出什么事了?”

    他不留痕迹的扫视了一圈, 没有看见老族长, 族中管理事务的那群人竟然也都不在。

    管家听见他问话, 脚步有些蹒跚的快步迎上来:“大少爷, 出事了。”

    他看了眼灵堂内的棺材, 有些慌乱的小声说:“闻成昨天晚上死了,跟老家主一个死法。”

    郁汀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出棺材里老爷子的脸。

    两人是一个死法,鬼怪又动手了,可为什么这次的对象是闻成呢?

    郁汀觉得很不对劲, 好像有某种他们还未发现的秘密正在冲向失控。

    ——

    三人匆匆赶到老族长家, 想要看看闻成的情况, 这是郁汀第一次来老族长的家里,是一件老木屋,跟闻宅的布局很不一样,刚进大门就让他觉得古怪。

    大门的门檐顶悬着一面向外的镜子, 门槛很高, 需要把脚抬很高才能跨进去, 郁汀曾经去过乡下, 那里的有些老宅子也是这样,听老人家说镜子门槛高是为了阻止不干净的东西进门,挂镜子则是为了辟邪挡煞。

    院子里种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几乎遮住了一大半的房檐, 他们走进大厅,里面光线有些昏暗,门堂上挂着一把桃木剑和一个有些掉漆的铜质转盘,像是某种道教器物。

    郁汀虽然对这种风水布局不太了解,但他也知道在民间传说里,门口的大槐树是鬼招之物,是聚阴的东西,可是桃木剑和镜子都是驱邪的,这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大厅里围着许多人,都是族中的长老正在情绪激烈的讨论着些什么,仍旧没有挡住卧室穿来凄厉的哭喊声,郁汀跟在闻家两兄弟身后,穿过人群走进了卧室。

    只见一个女人正趴在大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泣,周围几个人也在呜呜咽咽的哭泣着,郁汀看不见闻成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双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可能听到了三人进门的动静,坐在床边佝偻着背的老族长看见他们进来后,或者说看见郁汀后,情绪猛然激烈起来,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仇人,眼中的恨意似是要将他抽筋拔皮。

    郁汀毫无防备的被他这个眼神吓的往后一退,整个人苍白着脸看着老族长朝他走过来。

    好在闻述礼早有防备,一把挡在他身前,拦住了老爷子伸过来的手臂,闻随也反应过来齐齐的拦住老族长的视线。

    “族叔,我们刚听到这个噩耗,您请节哀。”闻述礼收回手,淡淡的又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老族长满脸悲戚,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众人:“大少爷,我早就说了这个人是不详之人,现在我唯一的儿子也死了,跟老家主一样,你说凶手除了他还能是谁?”

    房间里的众人满脸冰冷,郁汀环视了一周,只见他们嘴巴张张合合,指责声和怨恨声铺天盖地的向他压过来,让他浑身发寒。

    见周围的村民情绪被煽动,闻述礼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宅子里不曾出去,没有行凶的时间。”

    老族长眼里浮现出一丝狠辣,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谁能证明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大少爷您不是在灵堂守灵吗?莫非是为了包庇他来欺骗我们?”

    闻随皱眉说:“昨天是我送他回的房间,他说人不舒服,早在就睡下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骗你,故意装睡实则是趁机杀人。”老族长眼神阴毒的看向身后的郁汀,似是要透过两人将他盯死。

    闻随看着老东西分明是胡搅蛮缠,上次他就想要郁汀的命,不过是借机发挥。

    “昨晚您不是早早就回家了吗?他身板这么小,想要将闻成吊死,肯定会弄出点动静来,难道你们没听见吗?”

    闻述礼故意提起昨晚的事,他肯定几人不敢将昨晚后山那件事抖出来,所以就不会承认他们不在家,更别说听到什么动静了。

    同时他也是在试探,到底是儿子的命重要,还是那个所谓的秘密重要。

    果然,周围几人瞬间噤声了,脸上闪过慌惧,因为他们知道杀死闻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族长僵在原地,嘴唇抖了抖,浑浊的瞳孔转了几转,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

    几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老族长身上,防备着他突然暴起,却没有注意到原本趴在闻成身上哭的悲伤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

    满脸麻木怨毒,悄无生息的走到了另外一侧,突然伸手死死的掐住郁汀的胳膊,将他狠狠的往前一拽。

    大力之下,郁汀几乎是毫无缓冲的被她扔到了床前,手肘磕碰在木床的边缘,刺痛感瞬间袭来。

    他满脸惊惶和痛苦的抬起头来,却和床上闻成的脸对了个正着,瞳孔骤缩,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只见他额头上的纱布散开,露出了狰狞的伤口,鲜血滑落到死死睁开的眼睛上,舌头长长的吐在外面,整张脸都是青白僵硬,可偏偏嘴角咧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过分的视觉惊吓让他觉得毛骨悚然,惊恐的想要往后退,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着背不让他动弹。

    老妇人的声音尖锐阴狠,手上的力气像是要活活把他钉死在这张床上:“你去给我儿陪葬,你这个天煞克星,不详之人——”

    还要再说些什么,被身后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把甩开。

    闻随满脸担心的两步跨到床前,动作小心的将人扶起来,低声问:“还好吗?”

    郁汀红着眼眶,脸上的惊惶之色掩都掩不住,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他的背很痛,手肘也痛,但更让他觉得害怕的是闻成,只是靠近床边就让他觉得一股阴寒感蔓延全身,就好像下一秒床上的尸体就会弹起来。

    闻随看到他红着眼眶就觉到不好,果然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就像是慢放帧一样滑落,不声不响的,颤着眼睫,模样可怜的要命。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郁汀声音细弱,像闷在水里。

    “好,我们现在就走。”几乎是马上就半搂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可前面的路却被那些村民拦了下来,老妇人被人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还不肯死心的想要往前走。

    不知死活,闻随英俊的脸上戾气横生,拳头拧的咔咔作响,近乎阴沉的盯着众人。

    老族长挡到两人面前,满是褶皱的脸上面无表情,浑浊如鱼目的眼球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

    身后的村民也纷纷站在他身后。

    闻述礼就像是没注意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是把郁汀从闻随手中接了过来,不留痕迹的捏了捏他的掌心,声音微不可闻的哄慰着:“别怕,马上就带你走。”

    他转身丢给了闻随一个眼神,冷声呵斥:“小随,对长辈动手,这是谁教你的?”

    看到闻述礼出面,众人都以为闻随会听话,少了些防备,却不料他突然暴起,一拳猛的往老族长脸上砸。

    这一拳他只用了五成的力,他没想着闹出人命,如果真的把人打死了,反而是麻烦。

    郁汀被闻述礼护着,看到这一幕猛然睁大了眼睛。

    不过他以为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

    闻随那一拳还未到老族长面前,就见他伸手一把格挡住,身形都没有一丝晃动。

    见到两人动起手来,族中掌事的长老们互相对视一眼,连忙走上前。

    身侧传来几声哭咽声,满是指责:“二少爷,闻成尸骨未寒,你怎么能对老族长动手呢?”

    “是啊,二少爷,你这岂不是因为一个外人寒了众人的心吗?”

    闻随脸色阴沉的厉害,冷笑一声,没有放开手。

    只见闻述礼一脸怒容的走上前,将闻随往后一拉,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闻述礼阴着脸的甩了下手,沉着声音教训道:“闻随,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闻随脸都被打歪了,他伸手擦了下泛红的脸颊,满脸不服气,冷笑一声:“那你就看着这群人欺负郁汀是吗?”

    说着一拳就要反击回去。

    众人没想到他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想对大少爷动手。

    一声惊呼。

    郁汀脸白的几乎透明,腿都软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闻述礼表情都没变一下,抬着下颚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挥过来的一拳停在了面前,只见闻随手臂上青筋暴起,脸上因为忍耐额角都突突跳了几下。

    郁汀惶惶然的看着两人,手指都在发抖,尾音带颤,无措的看向两人:“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又细又弱,可偏偏争锋相对的两人都听到了,一同转过头来看向他。

    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粉白一片,睫毛濡湿成一簇簇,眼眶里含着水,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这样。”

    他又重复了一遍。

    闻随阴着脸收回手,扯住郁汀的手腕将他拉到身旁,语气森然的说:“再有下次,就别怪我还手了。”

    他牵着郁汀往外走。

    众人没料到这种变故,向来感情好的两兄弟因为一个外人翻脸了。

    面面相觑间让开了一条路。

    闻述礼看着离开的二人,脸色都沉的出水,却还是强行忍耐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族叔,我代替闻随跟您道歉,我保证一定让他亲自来给您赔礼道歉。”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要先处理好老爷子和闻成的葬礼,族叔,你要保重身体节哀,族里的事少了您不行。”

    老族长接下了他的道歉,他心知肚明当着众多人的面,闻述礼已经是在给他面子了。

    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所谓的道歉:“二少爷性情中人,一时被人蛊惑我能理解,但是……。”

    他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闻述礼向前走了两步,他生的高大,几乎是低着头看着老族长,乌黑的睫毛没有一丝弧度,瞳孔又极黑,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时,显得压迫感十足。

    沉默半晌。

    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却见他表情缓和下来,温声说:“当然,等到老爷子葬礼过来,该处置的人一个都不会留。”

    “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第54章 乡村遗产 可爱的是你吧

    闻随牵着人一路往外走, 沉着脸也不说话。

    村子里的路全是泥泞,房体都是用泥草混合物建盖的,只有门窗是木质结构, 窗扇纸糊了好几层, 好像完全都不考虑采光, 全都封的死死的。

    且无一例外大门的门槛都做的非常高, 家家户户都悬挂着一面向外的镜子。

    路很不好走, 全都是坑坑洼洼, 踩下去一脚硬一脚软。

    郁汀有些磕磕盼盼的走在闻随身侧,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更多的是害怕和无措,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见闻随沉着脸不说话,眉眼间满是凶气, 他也不敢开口。

    一路回到闻宅, 下人们看见闻随脸上的伤口, 准备迎上来的脚步一顿,不敢来触霉头。

    只是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落到了两人相交的手腕处,视线古怪。

    郁汀注意到他们的眼光,挣了挣手腕, 又不敢太用力, 颤着嗓音说:“要去哪里?”

    闻随没有回话, 也没管其他人, 快速拉着郁汀来到自己的房间,一把把郁汀推进去。

    “砰——”

    门被男人用力一推,紧接着门拴被锁上。

    闻随背着光,整个人的气质都像变了, 表情收敛,骨干凌厉的脸隐在阴影里,也不说话,缓缓向郁汀走来。

    郁汀有点怕,觉得他有些陌生,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睫毛不住的颤抖着,声音还有些可怜巴巴:“闻随……”

    “扑哧——”

    闻随看他真的被吓到了,再也维持不住冷淡表情笑了起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心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捏了捏。

    “怎么样,我刚刚演的像不像?”

    郁汀懵了一瞬。

    眼睛里还氤氲着湿意,像是无法理解一样愣声道。

    “……什么?”

    样子有些呆呆的,像是受惊的羔羊,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红的。

    “就是刚刚我和我哥大吵一架演的怎么样?还好我力道收的稳,差一点就真撞我哥脸上了。”闻随脸上还带着点兴奋,有点像是在邀功。

    难道刚刚那一出都是他们演的吗?可是刚刚闻述礼甩的那一巴掌声音大到郁汀耳边都嗡鸣了一下。

    郁汀指了指他的脸,嘴唇还打着颤:“那你的脸……”。

    都能明显看到上面的指印,红了一片。

    闻随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说:“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痛,我和我哥从小都这样打配合的。”

    “每次我惹老头子生气了,我哥都会故意这样当着他的面教训我,甚至哪个角度挨打会看起来伤口最恐怖我们两都一清二楚,这样老头子就不会罚我了。”

    郁汀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演这一出戏,不可能是去之前商量好的,因为当时他们三人在一起,而且去老族长家完全是临时决定的。

    火光电石间,一个细节从他脑子里晃过,虽然闻随看起来又凶又冷,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没有教养随便动手的人,而他当时只顾着害怕,完全忘了这一细节。

    “所以你刚刚是为了试探老族长?”郁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和闻述礼对上暗号的。

    “也不完全是吧,我哥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是一个原因,还有……”

    闻随顿了一下,低下头靠近郁汀一点,昏暗的光线下,郁汀脸都要白的反光,可偏偏鼻尖眼尾透着粉,漂亮的出奇。

    怎么这么漂亮。

    以前就是这么漂亮的吗?

    “还有什么?”见他不说话,郁汀小小声的催促着。

    闻随喉咙滚了滚,声音带着点哑:“还有你当时又哭又怕的抓着我说要走,他们当时人多,你又撒娇的厉害,打架到时候太血腥你又害怕。”

    郁汀蹙着眉小声反驳他:“我没有,你不要形容的这么奇怪。”

    “你没有什么?没有抓着我哭,还是没有说要我带你走。”闻随假模假样的说着,脸上表情冷酷,可实际上却坏的狠,故意曲解郁汀的意思。

    “我没有在撒娇。”郁汀皱了皱脸,又臊红着一张脸认真解释。

    “你没有撒娇,只是天生说话很小声,还带着点可爱的尾音是吗?”

    闻随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爱、娇气这些他以前认为是形容女孩子的词语,放在郁汀身上毫不违和,甚至好像天生就应该是这样。

    看到郁汀因为有些小不高兴而鼓起的脸颊,不由自主的伸手戳了一下,食指微微陷下去,软乎的不像话。

    郁汀撇开脸,躲开男人的手,以为闻随是在故意逗弄他,或者说是笑话他。

    闻随人高马大的挡在他面前,想走也走不了,郁汀垂着头,不看他也不理他。

    “你生气了?”意识到郁汀是真的生气了,想去捉他的手也被躲开,闻随有些着急的小声哄着道歉:“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爱才这样说的……”

    “只有这样吗?”郁汀头有些委屈的红着眼抬起头,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进门后可以马上告诉我的,但是却偏偏要先吓唬我一下。”

    他只是反应有些迟钝,被闻随的话牵走了思绪,一旦理智回笼,他也是能看出刚刚男人是在吓唬他。

    闻随一顿,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对不起,你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我混蛋。”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拳,这一拳是实打实的,以至于他没控制住咧着嘴呲了一声。

    一开始看着郁汀可怜巴巴又有点呆呆的样子,心脏乱跳,就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子。

    “你别生气了,我保证没有下次。”闻随摸了下嘴角,又竭力维持好表情,急切的保证。

    郁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眼睛猛地瞪大:“你、你干嘛呀?”

    他虽然有点小生气,但是完全没有夸张到这个地步,闻随跟他道歉的话,顶多再生气一下下就好了。

    闻随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跟脸颊上的巴掌印不一样,这一拳他都没留力。

    郁汀忙不迭的拉开他的手,着急的看着他:“痛不痛?”

    闻随本能的想要摇摇头,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看到郁汀关心的眼神时,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用从不曾有过的示弱表情,半弯着腰将脸颊红肿的一侧凑到郁汀面前。

    “有点痛,我感觉好像都出血了。”

    郁汀这时候哪还会生气,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那一拳他看着都觉得痛,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小声说:“没有出血,肿的很厉害。”

    闻随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慢慢的试探着看向他,声音放低:“可是我真的好痛。”

    草药味浓重的药膏涂抹到伤口上,冰凉的触感缓解了红肿带来的灼烧感。

    闻随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给他涂药的郁汀。

    巴掌大的脸,眼睛圆圆的,嘴巴又小又粉,睫毛卷翘的不像话,漂亮的要命。

    “有没有人说过你好漂亮啊。”又想到他的身份,又酸又妒:“这种话你肯定都听腻了吧。”

    任何人一而再再二三的被当着面说漂亮可爱这些,都会觉得不自在,更何况郁汀这么个脸皮薄的。

    郁汀手上动作一顿,臊红着一张脸看向他,忍着脚趾蜷缩的耻意,急声制止:“你、不要老说这些话。”

    闻随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昏头转向,脸上也闪过一抹一脸不自然,开始有些胡言乱语:“漂亮还不准人说,怎么这么小气呢,又没有做别的。”

    郁汀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简直要被他气死,干脆就闭上嘴。

    见他不说话,闻随又心痒痒的厉害,伸手戳一下郁汀的手臂:“你干嘛不说话?”

    “你又生气了?怎么这么喜欢生气。”

    郁汀在给他涂药,见他还不停动不配合,拧着眉瞪向他,有些恼道:“不想说话也没生气,你一直动我怎么给你上药。”

    闻随这才呐呐的闭上了嘴。

    话是这样说,可是郁汀给人上药的经验为零,等他涂完药后,闻随两侧脸颊基本全被白色膏体占满了。

    中和了一点他骨感凌厉的线条,少了点凶狠,还有些可爱,让郁汀忍不住翘起嘴。

    闻随看他对自己笑了,还有些不明所以,微皱着眉头看向他:“怎么了?”

    郁汀忍住笑意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敢让闻随知道自己在笑话他。

    闻随搞不清状况,但又觉得不太对,郁汀翘着嘴角憋笑的样子又很可爱,搞得他后脑都麻了一瞬,移不开眼。

    他站起来捉住郁汀的手,眼神直勾勾的,声音有点哑:“到底怎么了?”

    郁汀直接有些不太对,还以为闻随发现了,他挣脱手腕,小心的后退一步跟他打商量:“你要保证我告诉你后,必须站在原地五分钟不许动。”

    现在无论是郁汀说什么,闻随都会无条件答应:“可以。”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要是等下反悔了我就、就生气了。”他甚至连狠话都不会放。

    闻随点了点头。

    郁汀眼睛一转,动作飞快拿过桌上的镜子,在闻随不解的眼神中,把镜子飞快的放在他手中,对准他的脸。

    在闻随猛然睁大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笑意难掩尾音上扬着说:“可爱的是你才对吧。”

    后退几步打开门,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只见闻述礼手中拿着一朵开的很漂亮的小粉花,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第55章 乡村遗产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闻随原本恼羞成怒想要去抓郁汀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看到闻述礼手中的花朵, 只是连忙把镜子倒扣,有些丢脸的转过头去,不敢让他哥看到他这副滑稽不稳重的样子。

    而郁汀则是动作太猛, 没有注意到门外的人, 撞上去后有些不稳的往后趔趄了几步。

    闻述礼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在他站稳后又松开了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郁汀一开始有些被惊到了, 后面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心虚, 像是被家长抓到犯了错误的小孩, 也不敢抬头看男人。

    他手指蜷缩的抓住衣摆,松松拢拢的。

    视线落到闻述礼占了些泥点的裤腿上,又看了眼他手中那朵漂亮的小粉花。

    是专门给他摘的吗?

    闻述礼看着头也不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的郁汀,和闻随就可以打闹笑的那么开心, 见到他连话也不想说了吗?

    他眼里闪过一抹自嘲, 捞起郁汀的手把花放到他掌心, 也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郁汀愣了一下,等到想说些什么时,才发现闻述礼已经走远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把花插到书桌上小瓷瓶里, 前面送的那几朵花已经开始打焉巴了, 郁汀眉心微微一皱, 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把花瓶移到窗户口,把窗户微微敞开,让新鲜空气吹进来。

    看着桌上下人送过来的饭, 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他躺在床上,脸颊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脑海里浮现出闻述礼的背影,怎么觉得他有些奇怪,而且他也没有说话,是生气了吗?

    因为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这一觉睡的有些不安宁,一直处于一种迷糊又清醒的状态,起床时才发现外面已经有些昏暗了。

    衣服很大,所以穿在身上有些松松垮垮,肩膀处露出来的皮肤白的亮眼,他头晕乎乎的,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眉心。

    目光落到了窗台边的花上,又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药膏,拿起往外面走去。

    拿了他的花应该跟他说声谢谢的。

    但当然站在门外面时,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开口,敲门的手拿起又放下,眉心皱了皱,小脸上犹豫又纠结。

    好不容易等他下定了决心,抬起手准备敲门时,“嘎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闻述礼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随即波澜不动的表情变了变,眼里浮现出一抹讶异。

    郁汀被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小声的说:“你要出门吗?”

    闻述礼垂眸看向他,淡声说:“嗯。”

    “啊,这样啊……”郁汀绕了下手指,睫毛颤了颤,有些不知所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本来也是打算去找你的”男人看郁汀无措的表情,开口说道。

    “啊?”郁汀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他,出来的太急,外套都是匆匆套上的,肩膀处的衣领压住了都没有发现。

    闻随抬手将他的衣领翻转过来,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颈部的皮肤,让郁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给你上药。”

    “不是说要看我表现吗?你本来就不想理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你才会多看我一些。”闻述礼声音很轻,没什么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很被动。

    外人眼中一丝不苟、杀伐果决的天生上位者,连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此刻却显得毫无办法,把自己放在了弱势地位上。

    郁汀颤了颤眼睫,被他说的好像什么坏蛋一样,耷着眉眼小声反驳他:“我哪有?”

    闻述礼面上神情不定,嘴唇动了动:“没有吗?那为什么你从小随房间出来后就一直不看我。”

    “跟小随就有说有笑,看到我连眼神都不愿意给。”

    “你不喜欢我了,现在更喜欢他吗?”

    闻述礼的声音很轻,又夹杂着微妙妒意,他原本只是冷眼旁观的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至于葬礼之后对方会怎么样他毫不在意。

    那些人说的不太准确,不是传言中的放荡混乱,明明青涩又漂亮。

    很胆小、会害怕会哭,也很会勾引人,没有多高明的手段,那种不自知的表情,让人移不开眼。

    郁汀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话题一下跳跃的这么快,他睫毛乱跳着避开他的眼神。

    他心跳快的厉害,副本人设就是让他维持放荡和欲求不满,他现在应该是要维持人设的吧。

    系统又在偷懒吗?为什么不出来提醒他。

    系统:【……】好大一口黑锅。

    “没有,我、我喜欢你。”声音含含糊糊的,耳红的厉害。

    “真的吗?”闻述礼好像还是不怎么信的样子,放在郁汀肩膀上的手缓缓下移,捉住了他的手。

    郁汀抖了一下,睫毛颤的厉害:“真的。”

    话音刚落,就被人拉进了房间里,门在他耳边被合上,“砰”的一声,他心脏也跟着跳了跳。

    屋内很昏暗,但是今夜屋外的月亮却亮的出奇,月光投影在木格窗上,闻述礼的脸便隐在明明暗暗里。

    郁汀背靠着门,心跳“咚咚咚”的快速跳动着,只有仰着头才能稍微看清闻述礼的脸。

    “不是要涂药吗?”感觉到了危险,他露出一副颇有些可怜的眼神看像闻述礼,生硬转移话题。

    闻述礼眼神晦涩的盯着他的嘴唇,手点了下他的脸颊,立马就陷进去一抹弧度,喉结上下滚了滚,低声说:“马上涂。”

    郁汀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男人微佝着身体倾向他,嘴唇微微相触,眼神直直注视着他。

    空气静默了,观察到他没有抗拒的情绪才重重压了上去。

    郁汀的嘴唇很小,颜色粉润,唇肉鼓起点饱满的弧度,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让他主动张开嘴。

    男人身上的清冷气息将他围的密不透风,直往他鼻腔里钻。

    唇肉被含进嘴里黏腻的吮吸着,齿尖轻磨着,又麻又痒,连小小一颗无辜的唇珠也没有被放过,被他又吸又咬,只能委屈的冒出头来。

    郁汀皱着脸,指尖攥了下他的头发,有些抗拒的小声闷哼着。

    男人这才放过唇肉,舌尖往他口腔里钻。

    闻述礼手搂住他的腰往上提了下,重重的舔.舐着他口腔里的软肉,不时发出黏黏腻腻的水声,每次都要等到郁汀含都含不住时,才嘬着他的嘴巴一点点咽下去。

    郁汀被迫踮起脚尖,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腿都开始微微发颤,几乎完全靠着男人手臂的力量,才不至于往下滑。

    每当他呼吸不过来时,男人才会大发慈悲的停一下,可偏偏当他想要张嘴说话又会被重重吻住。

    直到他整张脸都湿的不像话,抽噎着要掉眼泪时才放开他。

    闻述礼重重的喘息着,嘴唇潋着一层水光,眼里都浮着欲色。

    郁汀撇了下嘴,鼻尖轻耸了下,声音含着哭腔:“不准亲了。”

    闻述礼低低应了一声,拿出手巾帮他擦了下湿溻溻的下半张脸,将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闻述礼的床跟他的人一样,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一丝褶皱,不像郁汀的,总是胡乱摆放着。

    房间的烛光被点亮,郁汀嘴巴周围都晕着一层粉,眼睛红,鼻子也红,唇珠都微微肿了些。

    闻述礼半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白软的小腿肚,挽起他的裤腿,给他涂上了药。

    接着又坐到了郁汀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指,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样,一秒都不愿意松开。

    郁汀有些痒想要往后退,却被用力按住。

    耳边传来男人还有些低哑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第56章 乡村遗产 我回来了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 闻述礼伸手抬起郁汀的脸,碰了碰他的脸颊,暖黄色的烛光在闻述礼的鼻梁处打下一片阴影, 他眼神堪称专注痴迷。

    “闻成发疯那天晚上, 为什么直勾勾的就朝着你跑过去。”

    闻述礼的声音很轻, 听不出什么情绪。

    突兀转换的话题让郁汀愣了愣, 心脏猛的“咯噔”一下。

    他看不懂男人脸上的神情,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晚上的事, 也不知道他在怀疑些什么, 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小声否定。

    “我不知道。”

    “你还偷偷避开人跑到老爷子卧室,就像是知道房间里有个暗室一样。”

    郁汀脸还被男人把着,他只能垂下视线盖住眼里的惊慌,嗓音还发着抖:“我、我只是去随便看看, 凑巧发现的”。

    “那你也是凑巧知道白布可以镇压佛像, 才贴身带着的吗?”

    郁汀慌乱的点点头, 根本没去注意男人话中浅薄易见的语言陷阱,紧张到:“是。”

    闻述礼低声笑了一下,弯腰贴近他,小声说:“你好笨啊, 怎么连撒谎都不会。”

    郁汀怔住了, 抬起薄薄一层还泛着粉的眼皮, 睫毛颤的不像样, 惶惶然的看向他。

    闻述礼好像没有看到他心虚惶然的神情,又或者说并不是很在意,

    只是伸手按了下他的嘴唇,微微鼓起的湿热唇肉陷下去一抹弧度,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既然不想说,那就要把秘密藏好点。”

    闻述礼手慢慢往下勾住郁汀的手指,有些色.情的揉捏着,又凑着脸吻了过来。

    这次的动作比刚才轻柔很多,含住他亲一会,会微微放开一下,让他喘口气,又忍不出的轻啄两下。

    郁汀心脏砰砰跳着,还没从刚刚的惊惧中缓过神来,脑袋被亲的晕乎乎,有些糟糕的想,这个时候不应该躲避他的亲吻。

    绵密的香气透过他的唇齿和呼吸,喷洒在闻述礼脸上,让他后脑发麻,可偏偏郁汀还不自知,还在后仰着脸小声哼哼。

    下一秒,就被男人提着腰臀搂到了身前,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郁汀短促的惊呼声被堵在了唇齿间,一只手被男人揉捏着,另外一只手被迫撑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高挺的鼻梁顶着他的脸颊,伸手按住他的后腰将他往前捞,舌尖往里顶,时不时用牙齿厮磨着饱满的唇肉。

    闻述礼低低的喘息着,手隔着衣服点了一下:“可以吗?”

    “嗯?”郁汀整个人像是被亲傻了一下,湿红的眼睛雾蒙蒙一片,声音模模糊糊的,带着点鼻音。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挺了挺腰,整个人抖的厉害,闻述礼喉咙滚了滚,眼神一暗,安抚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两人调换了姿势,郁汀头压在枕头上,头发向后散开,露出失神的眉眼,嘴唇微张,点点唇珠探出头,又有些受不住蹬着腿。

    闻述礼低下头去,冰凉指尖轻抚着他的手腕,滚热的唇舌吮吸着。

    郁汀头不住的晃动着,带着哭腔的哼叫声从喉间溢出,他伸手紧紧的捂住嘴唇。

    眼角还淌着泪,太用力他想。

    手指揪住男人的头发扯了扯。

    闻述礼下颚都湿了,他倾身啄了下郁汀的眼皮,将他捂住嘴唇的手拿开,又吻住他,勾着他的舌尖往里顶,水声黏腻。

    好一会儿才哑声说:“宝宝,怎么这么多水?”

    冷热交替让郁汀打着颤,他大口呼吸着,眼前雾气浓重,手无力的抓着床单,太过分了他想。

    轻一下重一下,郁汀一身皮子娇嫩的不行,哪怕只是亲吻,也很快就红了,雪白的脖颈变的粉红,他抽噎着埋向一边,眼泪掉的很凶。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布料和床单摩擦声响起,男人压住他的腿不让他起来,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凉飕飕的让他打颤。

    男人头埋在他耳边,声音暗哑又带着点不符合他身份的酸妒:“你觉得闻随很可爱吗?”

    郁汀脑子变成了一堆浆糊,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说些无厘头的话。

    他牙齿轻咬着肿胀的下唇,堵住喉间溢出的哭叫声,根本不敢张嘴。

    耳边传来男人有些不满的冷哼声,手松开从衣摆处退出来,又握住了郁汀打着颤的小腿肚,往上抬。

    “你一直乱动,药膏都要被你磨的到处都是。”

    郁汀手指胡乱的擦了擦泪眼,迷蒙的看向被抬的很高的小腿。

    “哪、哪有。”面对男人的“指责”,他有些委屈的申辩。

    “你抖的这么厉害,腿还是不要碰到我床上了,宝宝最爱干净了是不是?”男人又开始哄慰他。

    郁汀点了点头,脑袋里一片浆糊的想着,他很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洗澡,不会弄脏的。

    腿被用力撑起,搭到男人的肩膀上,闻述礼吻了吻他脸上的眼泪,又低下头去。

    郁汀猛然瞪大眼睛,哭叫声泄了出来,手握住两侧枕头,不住的摇头。

    怎么可以亲……

    他两腿不住的在空中发抖,男人嘴唇又吸又嘬,滚烫的是要把他全部吃进嘴里。

    房间里只剩下模糊水声,和郁汀可怜的、细弱变调的呜咽声。

    来到了临界点,郁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双腿绷的笔直。

    抽搐几下,好一会才重重落下来。

    简直是一塌糊涂,他手指无力的松开。

    到处都是水,指尖、脸颊和床单。

    整个人像是没缓过神来,有些失神的看着床顶。

    闻述礼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欲.色,喉咙滚了滚,看他这个样子,有些想亲亲他,却在郁汀水雾雾的眼神中顿了一下。

    拿起手巾帮他擦了擦水,又把裤腿整理好,挽到透着粉的膝弯处,以防弄到伤口的药膏。

    又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把郁汀扶起来,抵着他的唇缝,喂他喝了一点,然后就这剩下的漱了漱口。

    郁汀躺在床上一副快坏了的模样,眼睛不自觉的应激流眼泪,身体过一小会就要发抖。

    闻述礼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将他抱起来搂坐到怀里,帮他抹了下眼泪,又把黏在脸侧的头发拔开,像哄小宝宝一样轻拍他的腰侧。

    郁汀的头靠在他的颈窝里,轻耸了几下,眼皮和鼻尖都红的不行。

    闻述礼低笑一声:“怎么这么娇气,用嘴亲一下就不行了。”

    郁汀闻言抬起眼瞪向他,眼角又开始不受控的淌水,可偏偏又说不出话来。

    胸口涨涨的,那里也麻麻的,不知道有没有破皮。

    闻述礼见把人惹哭了,连忙低声道歉:“好了好了对,都是我的错,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一边轻哄一边道歉,保证了好多才终于让郁汀止住眼泪。

    郁汀不小心撇了眼床上,床单好几处都被浸湿了,甚至还有一点白。

    他脸色爆红着,逃避似的转过头,腿抬了一下,嗓音闷闷的:“我要穿鞋。”

    闻述礼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把他放到床上,蹲下来给他穿好鞋子。

    然后也没有动,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

    郁汀看不见他的脸,实在是怕极了他这副不说话的样子,挣了挣手站起来。

    “我要回去了。”

    男人从后面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低沉,又问了一遍:“你觉得闻随可爱吗?”

    郁汀脑子都麻了,他就算是再笨也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的问题出在哪了。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他有些痒的往旁边避了避,脸色发红,难得聪明一次。”

    “没有。”

    “我只喜欢你。”

    ……

    屋外的夜风很凉,郁汀拒绝闻述礼要送他回房,脚步虚软的回到房间,让系统给他把水加热。

    脱衣的时候,布料摩擦了一下软肉,他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又有些羞耻的移开视线。

    微微鼓起的弧度,又红又肿。

    他向下滑,浸在热水里,掩耳盖铃的跟系统告状:【太过分了,他又是掐我又是咬我。】

    因为画面限制,系统被迫关了禁闭,但正常的对话声音还是能听到。

    它冷笑了下,莫名有点精心养大的宝贝女儿被人拐走的代入感:【那你怎么不拒绝他?】

    郁汀脸一红,心虚的说:【我、我被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吗?】

    完全没有寻找到安慰,郁汀有些恼羞成怒,开始耍无赖:【你竟然都不相信我,我要讨厌你了。】

    他加重语气表达自己的决心:【我不跟你说话了。】

    【除非你跟我道歉。】

    他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

    看着脸蛋被热气熏的红彤彤,脾气大还有点喜欢窝里横的漂亮宿主。

    系统低声叹了口气,如果它有形态,现在应该是微皱着眉心一脸没办法的表情。

    【好吧,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郁汀眨了眨眼睛,嘴巴翘着跟系统提要求:【那你保证,下次我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你是我的系统,必须要向着我。】

    还有些伤心的控诉:【你刚刚有点帮闻述礼说话,我有点不高兴了。】

    简直是六月飞雪了,系统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

    【你为什么不说话,觉得我无理取闹是不是?】郁汀本来还有点心虚,见系统不说话,真的有点伤心生气了。

    明明是个笨蛋,这个时候又敏锐的不行,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系统也绝对不会承认。

    【怎么会,我刚刚在想下次他再欺负你,我就直接上手凑他。】

    【不行,你暴露身份的话,那副本任务就完不成了。】郁汀当真了,急忙制止它:【你不准出手。】

    系统:【……】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聪明还是笨。

    明明早就跟他说过系统不能干预副本剧情走向,如果他能动手,早就不知道揍了几个坏男人了。

    【那我以后保证无条件相信你,听你安排,你这么聪明,第一次副本就拿那么高的评分,肯定每次副本都能高评分通关。】系统顺着他的意哄。

    没有哪个系统能像他一样吧?在逃生游戏里,那个玩家不是对系统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把系统当成救命稻草。

    偏偏他遇到的是一个娇气包,还是个喜欢窝里横的,喜欢告状还喜欢对它耍小脾气,必须要哄着顺着才行。

    可一点也不讨厌。

    郁汀翘起嘴角哼哼两声,被夸的有些晕乎乎,才终于放过了它:【那你下次别这样了。】

    他又泡了一小会,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在系统的催促下站起身,穿着松软的睡衣就往床上倒。

    郁汀头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胡乱盖着被子,都已经快睡着了。

    “咚咚——”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郁汀下意识的以为又是闻述礼,有些小烦的埋进枕头里,想要装作没听见。

    那人又敲了下,见没人回应。

    下一秒,“咯吱”一声,反锁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而易举的推开。

    一道陌生的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他床边。

    郁汀浑身一僵,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瞬间脸上血色尽失。

    “小汀,我回来了。”

    第57章 乡村遗产 只要一下就好了

    熟悉却不应该出现的男声, 让郁汀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刚洗澡完还沾着湿气的发尾,黏在后颈上,冷风吹过, 毛孔都细细密密的冒着寒气。

    他侧着身子, 死死的紧闭双眼, 睫毛却不自觉的打颤, 一张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因为睡姿的不老实, 双脚还露在被子外面, 脚尖还在细细发颤。

    郁汀一动不敢动, 心脏紧密跳动着,后背一阵一阵发冷。

    忽然,床边下陷入,男人贴着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细伶伶的脚腕被人一只手就圈住了, 然后放进了被子里。

    郁汀脚背紧绷, 把脸紧紧的埋进被子里, 明明知道已经露馅,却还是掩耳盗铃般不敢睁开眼睛。

    “小汀都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冰凉的指骨将他埋在被子中的脸捞出来,语气低缓,动作却不容拒绝。

    郁汀心中的惊慌达到了顶峰, 除了针扎般的灼灼视线外, 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终于沉默几秒后, 郁汀率先顶不住压力, 眼皮颤了颤,抖着羽睫睁开了眼睛。

    男人见他睁开眼,嘴角扬起了熟悉的温柔笑意。

    林薄初——

    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可郁汀只觉得悚然。

    视线向下, 苍白的手腕上一片光滑,青紫淤痕和血淋淋的伤口消失不见。

    湿冷的森林夜晚,僵硬的躯干和流满了整个树干的血迹仿佛都成了错觉。

    对上男人的视线,好像才反应过来般,整个人仓皇就要往床角缩去。

    林薄初伸手扼住他的脸颊,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他后一样的动作。

    巴掌大的脸颊完全被拢在手心,都不需要多用力,郁汀便乖乖的停止了挣扎,圆润含着水的眼睛细颤着,脆弱又漂亮。

    “你在害怕?”

    “我们不是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吗。”

    指尖轻轻按在唇瓣上,陷下点弧度,又被呷昵的摩挲几下,林薄初笑着说:“你还主动亲我了。”

    明明在笑,可眼底确是冷的:“怎么这么红,又送上门去给人亲了吗?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啊。”

    郁汀茫然的睁大双眼,反应了一秒后,才猛的听懂他话语中的贬义。

    忽然间,心脏猛烈弹跳两下,虽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往完全不同,褪去了那层温润柔和的假面,多了丝邪气。

    话语间更多的是强势和阴郁。

    “昨天晚上你捧着我的手哭的样子,都差点让我差点装不下去了。”

    郁汀颤了颤眼睫,被迫仰着脸,浓重的冷冽气息传到他鼻尖,声音模糊又恐惧:“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怎样?”

    男人轻笑了声:“我其实没想让你看到那副样子的,有点狼狈了,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大,偷偷跟过来了。”

    “发现你在的时候,当下还挺好奇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你哭的我都有点不忍心了。”指骨冷硬的触上他发红的眼尾。

    郁汀想要撇开眼,却躲也躲不开。

    “可是你的伤口……”他苍白着脸,嗫喏的看向他的手腕。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林薄初放开了他的脸。

    慢条斯理的掀起衣袖,就像是恐怖片的电影特效一样,光滑的皮肤上血管开始扩张,青紫淤痕密密麻麻的蔓延上来,变得死白恐怖。

    猜想被证实的瞬间,郁汀的心脏重重落下,他惨白着一张脸,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的腿也是在骗人吗?”

    林薄初嘴角一挑,抬了下腿:“这个啊?这个没有骗你,我也是刚发现原来我是能站起来的。”

    郁汀说不清当下的感受,除了害怕恐惧外,还有些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起码不完全都是谎言。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郁汀强忍着害怕,又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

    费尽周折的假死,瞒过所有人,却又毫无预兆的暴露在他面前,郁汀实在想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脑袋混沌间,闻述礼的话恍然回荡在他耳边,守庙人就真的是人吗?

    那林薄初就真的是林薄初吗?

    他脸色倏的褪去血色,瞳孔紧锁,连紧拽住被角的手也开始细细密密的发颤。

    “你到底是谁?”

    听到他的话,男人一直阴冷着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微有些上扬的语调昭示着他的心情:“我还在等你多久才能发现?”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前,黑猫从门外踱步走到了床前,小小的朝他叫唤了一声。

    “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吗?”

    几乎是猫出现的那一瞬间,郁汀就知道那股既陌生又让人恐惧的感觉来自哪里。

    喜怒不定却又善于操纵人心,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充当救世主,然后再指引他去发现那个暗室,然后一把火付之一炬。

    那林薄初去哪了?

    “我就是林薄初,以前你所见到的我们两个都是不完整的灵魂,所以都有些缺陷。”

    “不过多亏了你,现在我们融合到了一起,也终于恢复了所以的记忆。”

    林薄初眉目低垂,泛着森森冷气,伸手捏住了郁汀不住发颤的脸:”不止是我,那些木牌的主人们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不然他们也许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他的力道有些重,手指深深陷入软肉里。

    一阵酸痛感传来,郁汀蹙着眉,出奇漂亮的小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他手虚虚的搭在男人手腕上,温热的触感传来。

    林薄初一顿,指尖的力道松了松,却还是没有放开,眉眼间的冷意散了些。

    “所以闻老爷子的死是你们在复仇,那闻成呢?”郁汀在隐约明白对方好像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时,忍不住问出来困惑他已久的问题。

    扶仙村里活祭的秘密,连闻述礼他们都不知道,由老一辈的族人保守的秘密,闻成也定然是不知道的,那为什么死的人会是闻成。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闻成是在上山之后的晚上就开始发疯自残,而副本简介里也说,向他表白过的人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意外,糟糕的猜想让他后背发冷。

    林薄初垂眼看向他,乌黑的睫毛笔直的垂覆着,郁汀的表情变化很明显,在想些什么完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都不需要人多费心思去猜。

    他嗤笑一声,略显阴郁的琥珀色的瞳孔里泛过一抹冷光:“是他自己刚好凑上来了而已,不过才是个开始。”

    “难道除了始作俑者,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就没有罪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就都是无辜的呢?”

    话音刚落下的瞬间,郁汀惊愕的睁大双眼,开始两个字都让他觉得有些悚然。

    在副本时限的最后两天,就在他以为只需要熬过这两天的时候,副本关键NPC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前面所有的死亡和经历不过是一个开始。

    他的复仇远远不止于此,所有的既得利益之都是他报复的对象,那他就是要整个扶仙村的人都付出代价。

    垂在身侧泛着凉意的手被人握住,露出藏在衣袖里的佛珠手串,林薄初轻轻拨动了几下,声音轻缓柔和。

    “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的,毕竟相比去其他人,你也太无辜了对不对?”

    他好像又变成那副温润体贴的样子,刻意的收敛了周身阴冷的气息,整个人变得毫无攻击性,和仙人庙里林薄初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郁汀甚至都恍惚了一瞬,但手上略显狎呢的玩弄动作让他清醒了过来,安静的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只需要你再对我做一次昨天下午的那件事,很简单的对不对?”

    他动作强硬的捉着郁汀的手,将他拉过来,鼻尖在他凑到郁汀脸侧轻嗅了几下,暴露了一点他的迫不及待。

    “只要一下就好了。”他滚了滚喉咙,凑上前就想要亲上去。

    郁汀眉心一蹙偏过头躲开他的吻。

    林薄初的嘴堪堪擦过他的脸蛋,在对方明确表达出拒绝时,从走进这扇门开始就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他表情冷下来,不顾郁汀挣扎的动作,再次伸手扼住他的脸蛋转过来。

    还是一副软弱又可怜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惊惶和害怕,却又极其不识时务。

    林薄初又恢复了先前冷郁的表情,没什么温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突兀的吻了上去。

    确切来说只是短促的贴了一下,随即毫不留恋的松开手。

    郁汀眼神颤了颤,除了害怕之外,还带着点愕然。

    林薄初面无表情的垂下视线,声音冷沉又带着点讥讽:“你这是什么眼神?”

    “是觉得我会像其他人一样,被你迷的像条狗一样,来奢求你施舍一个吻吗?”

    “我只不过是将你对我做的事还回去而已。”

    在他猝不及防的变脸说出这些话后,郁汀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心思诡谲又阴晴不定。

    所以在他提出放过自己时,郁汀完全没有丝毫的欣喜,更多的是觉得恐怖和惊惶,因为他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也许是被他防备又避之不及的眼神刺到了,林薄初控制不住的冷嗤一声:“虽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但我还是见不得你这蠢样子。”

    “比起我,你更应该害怕的是其他人才对。”

    郁汀心脏猛的一紧,没有听懂他的话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危险,他有些僵硬的迎上对方的视线。

    林薄初站起身来,眉目阴鸷,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语气怪异的说着。

    “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还能完好无损的和我说话。”

    第58章 乡村遗产 凡人抚仙

    说完这句话后, 林薄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无声无息。

    只有蜷缩在他床边的那只黑猫,有些不舍得一步三回头, 但郁汀完全没有心情去看它。

    门“砰”的一声合上, 郁汀僵硬着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 双腿发软的走到门前把门拴反锁好, 明知道没有用, 还是自欺欺人的把椅子搬到门后堵住。

    然后整个人浑身瘫软的埋进被子里, 浑身发冷大脑放空的状态, 总算在被窝里逐渐升高的温度下,恢复了点正常。

    林薄初过来一趟好像只是单纯为了吓唬他,或许还有警告。

    明晃晃的告诉他,一切都还只是开始,他要整个抚仙村的人都付出代价。

    郁汀要紧嘴唇, 小脸有些白, 这种明知道对方在酝酿着一个阴谋, 甚至直白的告诉你他的目的,但你却不知道那把屠刀什么时候落下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到了副本时限的最后阶段, 但面对这颗隐形炸弹, 他好像只能被动的应对。

    窗外的月光冷冷的打在床边, 这下他再也不敢将腿伸到被子外面, 整个人蜷缩到角落里,弯着腰,以一种极其没有安全的姿势睡着。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自觉的回荡着各种各样的恐怖画面, 浑身冒冷汗。

    冰冷的灵堂里,闻老爷子躺在棺材里,眼眶爆出,苍老的像枯树的皮肤上全是尸斑,一动不动的看着被钉死的棺材盖。

    闻成颈部深深的凹陷进去,舌头一颤一颤的往外弹,满脸血迹的朝他伸出手。

    画面恍然一转,在阴冷黑暗的森林里,他握着林薄初早已尸僵的手腕,看向他惨白的面容哭泣,结果下一秒却见男人睁开眼,反握住他的手,问他哭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郁汀正准备去告诉闻述礼和闻随这个消息,没想到两人却先来找他了。

    敲门声响起时,郁汀把门背后的凳子挪开,打开门看到却发现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闻述礼还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还是能从眉眼里看出一丝郁气。

    而闻随表现的则要明显的多,脑袋横向一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涨红着脸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然后门开之后,两人的眼神落到了郁汀身上,在看到房门后凌乱摆放的椅子时,同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郁汀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在他们的再三追问下,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

    连林薄初是怎么拽着他的手,又捏他的脸这样的事,也在两人强硬的追问下,臊红着一张脸说了出来。

    但他还是含含糊糊的将那个亲吻的事略了过去,因为仅仅只是听见林薄初捏了他脸的事,这两人的脸色就难看的要命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林薄初算计的,他们要报复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嗯,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闻随有些不相信,对方费心下这么大一盘棋,结果就只是轻飘飘的跑到郁汀房间里恐吓他一下,甚至没有做一点出格的事。

    “他没有对你做其他事吗?”闻随目光直直的看向郁汀,在察觉到他略有些回避的眼神时神色大变。

    一把将他提起来,提起他的衣袖和裤腿翻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痕迹时,甚至还想要上手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郁汀衣服本来就宽松,被他这么一扯,衣领松松垮垮的斜向一侧,郁汀双手捂住胸口,脸蛋红红的,求救似的看向闻述礼。

    而男人看了眼他的胸口,明显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顿了一下,才出手制止闻随。

    然而往常都会乖乖听话的闻随,反应很大的甩开闻述礼的手,甚至有意的插到两人中间,不准两人有任何接触。

    最后,在郁汀羞恼的快要发火的表情下才作罢。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林薄初的身份可能没这么简单。”闻述礼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意思?”郁汀有些不好的预感。

    闻述礼抬起手来,郁汀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扉页都已经发黄了,边缘磨损,有些字迹都已经被晕染的迷糊不清了。

    “我昨天在房间找东西的时候,意外在博古架的一个夹层里发现的,里面记载了这个村庄不为人知的阴暗过往,如果真的像你所说,那他疯狂想报复的动机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闻述礼声音平缓:“你们也看看吧。”

    郁汀和闻随对视一眼,一同拿起来那本书。

    抚仙村原本是叫闻木庄,祖祖辈辈世代生活在大山里,森背靠林以打猎为生,所以他们就在后山供奉了一尊山神像,每次有大型捕猎活动只要去山神庙拜一拜,就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后来村庄里突起瘟疫,那些出去打猎的人都中招了,只余下家里的一些老弱妇孺,走头无路之下,村民们拖着病躯跪倒在山神庙前,祈求山神庇佑,让他们能够顺利渡过此处灾难。

    看着跪倒在山神庙前世世代代受祂庇护的村民们,心软的山神替他们挡下了这次灾难,神力耗尽的山神被迫陷入了沉睡。

    山神显灵,村民们恢复健康之后欣喜若狂的回来还愿,各种贡品都被抬到了山神庙前,来感念山神的恩德。

    因为有了山神庇护,村民们打猎的频次愈发频繁,可山神陷入了沉睡无力庇护他们,所以各种事故层出不穷,村民们也逐渐怨言四起。

    后来,一个逍遥道长的外乡人游历到此,听说了山神庙的事,信誓旦旦的向村民们保证有办法唤醒山神。

    一开始村民们也对他半信半疑,后来逍遥道长在山神庙前摆了一个祭祀法阵,将整个村的猫都活捉过来,在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和冲天的血腥味中,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竟在法阵中站了起来。

    山神的石像应声而碎,逍遥道长告诉众人,是山神在不满,随即众人举全村之财力,为山神镀金身,建庙宇。

    就这样山神被强制唤醒,在逍遥道长的设计下被禁锢在了金身里,被迫痛苦的承受村民们上供的越发血腥的贡品。

    村民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想要免除灾痛、祈求平安,后来不甘心的想要长寿甚至是长生。

    欲望越大,可虚弱的山神无法已无法再满足他们。

    当时逍遥道长在村中已颇具威望,真正一副世外散仙的模样,如果说一开始还怀疑他另有所图,但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不曾要求过什么,还经常去后山采摘草药为他们免费治治小病,众人便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哪料正中他的下怀,换句话说,他做的所有这一些都是为了等待此刻。

    只需要哄骗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上钩,他就能达到永生。

    所以逍遥道长顺理成章的提出需要用一人活祭来恢复山神的神力,以此来换取整座村的村民长寿无病,这便需要一个人主动站出来牺牲。

    他本以为还需要多费一番口舌,但他没想到这些贪婪又愚昧村民们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就在他布置好所有的祭祀阵法,等待着祭品献身时,一柄猎刀从后面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只见平日里那些唯诺老实面孔的村名们正齐刷刷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而匕首的主人正是村长。

    嘴角扬着一抹冰冷的笑意,佛口蛇心的说着:“逍遥道长,你就好人做到底,我们送你一程,让你早登极乐。”

    他自认为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他太过自大了,欲望助长人心,又哪知自己也不过是别人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自此之后,为了掩盖这段许血腥的过往,闻木村从此改名为抚仙村,山神庙也被改为了仙人庙。逍遥道长作为罪恶的起源,成为了这段百年活祭史的第一个祭品。

    山神因为邪恶的祭祀之术,被永远的禁锢在神像内,成为了一个容器,被迫接受众人的信力,然后满足他们的愿望。

    村民们自此分成了两支,闻家主这一支去往外界发展,借助山神的力量获取丰厚的财力,再用特殊手段,悄无声息的将失去社会联系的底层人运到这里,成为了祭品。

    ……

    这本书的记录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然而书页的最后面,被人用截然不同的笔迹补上了一段话。

    【年复一年,灵魂的怨气聚集在一起,山神借助这些怨气冲破了禁锢,因为邪恶的信力,山神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为了守庙人,但因为先天神力的存在,村民们不敢得罪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山神的化身,但因为太过痛苦,守庙人必须不断的死去再重生,换取新的躯体。】

    【自此百年间,守庙人和村民们就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凡人抚仙,必死无疑。】

    这段字迹的墨水色泽黑亮,明显就是刚写上去不久,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和守庙人秘密的,除了山神本人,或者说是林薄初,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郁汀面色发白,因为邪恶贪婪的人心,造成了这一系列的悲剧,逍遥道人自食恶果,而必死无疑四个字,也预示着扶仙村的村民必将复出惨烈的代价。

    闻随也面色阴沉,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管多么的离奇灵异,甚至和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所接受的教育完全相悖,他也能很好的接受了。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管这些贪婪毫无底线的村民们多么的罪有应得,这些都跟他们无关。

    他看向脸色惨淡、惶然不安的郁汀,起码他是无辜的。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让人在外面接应,趁着晚上没人,我们悄悄溜走。”闻随提议。

    但随即就被闻述礼否定了:“山里没信号,出山的路也被村民封住了,靠我们的脚程,如果没人带路即使不被人抓住,也会困死在森林里。”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我已经叫阿维开着车出去找人来接应了,只要我们都在,阿维开车出去不会有人拦。”闻述礼目光冷静的看向两人,语气冷沉:“只需要再坚持三天就好了。”

    坚持三天虽然很难,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全无希望,只要林薄初没有在这三天内行动,他们完全可以安全离开这里,至于这些村民们会怎样,他们根本不在意,既然做了恶事,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是郁汀心重重的垂下,闻述礼和闻随并不知道这是副本世界,所以还抱有希望。

    今天已经是副本的第六天,按照他在论坛里看过的副本通关经验贴来说,他清楚的知道不会有任何的侥幸。

    他们等不到人了。

    第59章 乡村遗产 下葬

    按照抚仙村的丧葬习俗, 闻老爷子出殡的日子选在了第七日的凌晨。

    凌晨三点阳气尚未升起,阴气还未消散,鬼门大开, 能让死者顺利的进入往生世界, 早入轮回。

    灵堂内烛火旺盛, 晚饭后几乎是全村人都过来了, 众人穿着丧服守在灵堂里, 准备送闻老爷子最后一程。

    抬棺的八个举重夫都是村里的青壮年, 孔武有力, 下葬需要的物品都备齐了,唢呐灵幡和祭品都摆放在一旁。

    以老族长为首的族人们跪右侧,闻述礼他们几人作为直系亲属跪在左侧,等待着接下来的封棺仪式。

    灵柩前的铜盆里燃烧的很旺盛,火舌一卷, 纸钱瞬间就被燃烧殆尽。

    偶尔香烛会发出些“噼啪”声, 灵堂内安静的可怕。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族长忽然开口说:“大少爷二少爷, 家主养你们到现在不容易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郁汀原本就一直提着的心紧了一瞬。

    “是啊,老爷子走的突然,我和小随都来得及好好尽孝。”闻述礼眸光微闪的看向灵柩, 低声回道。

    “既然生前没有尽孝, 死后也不要让老爷子地下不安才好啊。”

    “大少爷从小便跟着家主在外闯荡, 如今也执掌了闻家在外的产业, 更是要懂得权衡轻重。”

    “说到底,我们姓闻的才是一家人。”

    意有所指的几句话,让郁汀瞬间白了脸色,在这个灵堂内, 除了他还有谁是外人呢?

    闻述礼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和威胁之意,面色不变的说着:“这是自然,多谢族叔提点,我定会做好我该做之事。”

    老族长“嗬嗬”笑了两声,声音犹如破锣嗓,或许是因为丧子之痛,整个人的神情带着几分灰败,却又隐隐露出些阴邪。

    “不要怪我多嘴就好。”

    他缓缓扭动脖子,朝闻随和郁汀的方向看过来:“二少爷年轻气盛,但现在老家主去世了,也该长大了,切莫被迷惑了心智,让族人寒心。”

    闻随紧绷着下颚,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强忍下暴躁的情绪,冷声说:“是非对错、远近亲疏我还是分得清的,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老族长眼神冷了下来,犹如枯树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珠扫过跪在最末端的郁汀一眼,然后慢慢的移开。

    视线相触的瞬间,郁汀打了个冷颤,阴寒之气顺着膝盖延至全身,深入骨髓。

    闻随见状,冷峻的眉眼皱了皱,不找痕迹的捏了捏藏在郁汀藏在衣袖下的手,压低嗓音安抚他:“别怕。”

    郁汀嘴唇都咬出了白印,微长的头发挡住大半张脸,颤颤的点了点头。

    很快,村里的木匠师傅过来封棺,几人轮流上前和老爷子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

    郁汀跟在闻随后面做告别仪式,他尽量避免看向闻老爷子的遗像,却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注视感,灵堂内的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冷漠的、憎恨的,如芒刺背。

    灵堂内响起呜呜咽咽的哀泣声,声音悲伤,所有村民脸上都流着眼泪,可眼神却淡漠的可怕,像是冷血的吊线人。

    走到棺材边上的瞬间,刺骨的阴冷感再次传来,混合着强烈的石灰和尸腐气息,郁汀视线避开棺材中快要蹦出来的眼珠子,浑身都在轻微哆嗦。

    几人绕棺三周后,由老木匠将四颗铁制的寿钉契入棺材的四个角,封棺仪式算是完成了。

    郁汀情绪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有种事情发展不受控的恐慌感,这个下葬仪式恐怕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他有预感,这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

    闻述礼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郁汀此时恐怕慌的厉害,稳住情绪尽量用放松的语气说:“别怕,等会你就跟在我和小随身后,如果有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

    郁汀白着脸,强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老族长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整,他点头示意一下,大声喝到:“起灵。”

    话音落下,下人们将灵柩前的祭台移开,举重夫也准备到位。

    老族长接过起灵文引燃,嘴上大声念道:“今日起灵,家宅安宁,万世其昌,大吉大利。[1]”

    话音落下瞬间,举重夫抬起棺材,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一同朝着山上走去。

    闻述礼作为长子,捧着老爷子的灵位,闻随则是捧着老爷子的遗像,两人站在队伍前方。

    灵柩两侧高举着引灵幡,纸钱开路,漫天飞舞的白纸纷纷扬扬的洒在黑夜中,哗啦啦的声响都被吹拉弹唱的哀乐声所淹没。

    凌晨的深山一片死寂,而这些哀乐声就显得更为可怖,浓重的黑暗更是让人不安。

    郁汀从未参加过这种诡异的葬礼,阴冷的风吹过鬼影攒动的树林,树枝摇晃,阴冷的雾气顺着风钻进人的皮肤里,伴随着呜咽的哭泣声,让郁汀浑身发抖。

    周围的雾气浓重,队伍里的火把只能照亮着小片区域,稍远初都被隐藏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

    郁汀的心高高挂起,一路上都在害怕从某处突然钻出来些什么,他紧紧跟在闻述礼和闻随的身后,所以没有注意到队伍里有几个村民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郁汀觉得自己手脚都快冻僵了,甚至还能听到身侧举重夫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一阵凉意落在他的头顶上,像是有人在贴着站在他背后。

    郁汀打了个激灵,苍白着脸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那刺骨的凉意一直紧贴着他。

    身侧的闻随察觉他变得有些僵硬的步伐,皱着眉看向他:“怎么了?”

    郁汀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察觉到老族长冷冷忘过来的视线时咽了回去。

    “没事,有点累。”

    “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因为他捧着遗像站在前方,转身跟他说话的动作显得有些突兀,只能匆匆说了句就回过身去。

    郁汀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身后强烈的窥视感,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终于队伍行走到了一处空地,头顶传来的冷气也消散了,郁汀直起身体看向前方,看到一个墓坑时意识到已经到地方了。

    墓地周围撒了许多纸钱,村民们向两侧散开,为灵柩让出一条道路。

    八个举重夫走到墓坑前,拽着棕绳将棺材徐徐落下,在老族长的指示下,调整着棺材的方位。

    闻随走到郁汀身侧,看他神色不安的不停看向周围,低声问道:“怎么了?”

    郁汀手轻微的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语气有些不安的说:“不知道,总感觉心跳快的厉害。”

    他看向周围村民不时看过来的神情,直觉有些不对:“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

    “不止。”闻述礼沉着脸,压低嗓音说道:“你看左边那个人的脚。”

    郁汀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群边缘的树影下,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眼神呆滞,空荡荡的裤腿下,脚尖悬吊着。

    而他周围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郁汀倏然睁大双眼,脸色惨白,心脏仿佛向被什么猛的锤了一下,恐惧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闻述礼连忙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别看了,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郁汀仓皇的点了点头,努力压住自己的恐惧,只是呼吸声还是比之前急促了一下。

    “不止他一个,那些村民里还有几个踮脚的。”闻随脸色有些差,顿了一些接着补充道:“而且跟上次你在宅子里遇到的不一样,他们还能模仿人的表情,在哭。”

    “他是准备今晚动手了。”闻述礼没有说他是谁,但是三人都心知肚明。

    郁汀他握紧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他早就知道上山这一趟林薄初肯定会发难,但当真的遇到这场景时,还是难免害怕。

    “等下要是发生什么事,看我眼色行事,如果可以的话找到机会就跑,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主要仇恨值应该也不在我们身上。”

    他们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暴露出已经发现他们的事。

    棺材顺利降下,接下来是添土,由亲属抓起泥土扔到棺材上。

    三人走上前,依次捧起一把土往坑里填。

    郁汀迈着虚软的步子都到人群中,咬着唇移开视线,努力忽略掉身侧那双踮着的脚尖。

    他弯着腰抓起一捧土,刚要往坑里填,忽然身后传来一股推力,本就站在墓坑边缘的他脚步一滑,就要往棺材上栽去。

    脚小的泥土簌簌滑落,郁汀瞳孔骤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幸好身侧两人一直注意着他这边,见状闻随反应极快,猛的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拽。

    郁汀几乎被拖着往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虚软无力要不是闻随胳膊抬着他,他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迟钝几秒反应过来向后看去,只见所有人脸上都是虚伪关心的神色,让他无从分辨是谁推了他。

    老族长走上前意味不明的说道:“夫人还是小心点为好,下葬仪式未成,现在还不能见血。”

    郁汀没有听懂他话语中的深意,一张小脸被冷风吹的冰凉,柔软的头发丝也因为浓重雾气沾染了湿气,他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借着闻随的力站直身体。

    想要说些什么时,视线一顿。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60章 乡村遗产 谁都可以

    山上的天亮的早, 原本漆黑的天空变成了灰白色,远处尤为混沌的雾气也散了些许。

    原本游离在人群边缘大树下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老族长身后, 正歪着头, 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郁汀浑身血液倒流, 一把拽住闻随的手, 拦住了他准备上前质问的打算, 猛的转过身拉着他往旁边走去。

    闻随感觉到他手中的冷汗, 低下头发现他一副吓到脸白的样子, 目光相汇的瞬间,看到他眼神闪烁就大致明白了什么。

    三人走到外围,接下来就是举重夫们填土,完成整个安葬仪式的流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发现三四十人的丧葬队伍中, 竟然有十来个人是踮着脚的, 也就是说这十多个人早就被附身了。

    而且好像是防备他们一般, 几个族中老人们也走到了他们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监视着他们。

    与其说是监视他们,郁汀心想,他们应该都是在针对自己的, 因为郁汀发现他们时不时的目光扫视自己一眼, 然后又转头回去低声窃语些什么。

    那种不怀好意又森冷的目光让他觉得汗毛直竖, 极度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他皱着眉头, 努力冷静下来思考,有没有什么线索是被他忽略掉的。

    郁汀看了眼渐渐被填起来的墓坑,视线一顿,看到了摆放在一侧的香烛和祭品, 恍然间,他才猛然想到一直被他忽略的副本简介。

    【村民们纷纷将他视作不详,要拉他去给闻老爷子陪葬。】

    他们并不是是在单纯的监视自己,而是将他当成了下葬仪式的活祭品!

    因为他找出了副本凶手,所以放松了警惕,将重心全放在了存活七天上,理所当然的便将最为危险且未知的鬼怪们当成了防备对象。

    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那天晚上林薄初对他说的话并不是威胁或者警告,而是在几乎直白的提醒他,可惜当时郁汀太过恐惧和惊惶,加上对方当时的表情太过阴鸷,被他忽略话语中的深意。

    再加上那本手札上记述的内容,更加让他觉得对方是为了复仇,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要让整个抚仙村的人陪葬。

    刚想转过跟两人说这件事,视线略过周遭混沌的雾气猛然一滞。

    枝干嶙峋像断肢鬼影的大树下,林薄初赫然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让他忍不住惊惶的后退两步。

    身侧的闻述礼察觉到他的异常,握住了他的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感受到手上的温热触感,郁汀颤着眼睫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看向树下,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脸色剧烈变了变,抖着唇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刚刚好像看到林薄初了。”

    前一秒还在,可等到闻述礼看过去的时候却消失了,但他肯定不是错觉。

    闻述礼捏了捏他的手,脸色沉的厉害,没有丝毫怀疑,反而觉得是那人故意在吓唬郁汀的恶趣味。

    郁汀那天所说的林薄初过来找他,而他却毫发无损的事,也能让人从中微妙窥出几分不一样的地方,林薄初对郁汀有不一样的心思,起码没想要伤害他。

    “他们应该快要行动了。”闻述礼低声说道:“天就快要亮了,我猜测鬼可能白天行动会受限。”

    郁汀听到他的话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记得吗?你在闻成和老爷子出事都是在晚上,你在宅里遇到的那个附体的鬼也是在晚上,而林薄初来找你的时候也是晚上。”闻述礼察觉到他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说。

    “这么多凑巧的事聚在一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鬼只能在晚上行动,他们在白天是受限的,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会,等到天亮就行。”

    本以为必死的局迎来了生机,他前面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总是觉得没有希望的,虽然系统说过为了维持游戏的平衡,会对副本NPC做出相应的限制,可他一直都是一团乱麻,没有任何的安全通关头绪,只能被迫的跟着剧情走。

    现在终于有了通关办法,只需要安全存活到天亮,他无限下沉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许,同时也惊讶于闻述礼的敏锐。

    他好像总是能很好的消化这些超出常规的事,并且能快速冷静的找到解决办法。

    闻述礼察觉到郁汀的目光,眼神带上了点不明显的笑意,像是为了缓解他紧张害怕的情绪,低声哄他;“再坚持一下,再过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天亮了。”

    远处的云层已经开始发出朦胧亮光,太阳就快升起来了。

    郁汀点了点头,又想到了祭品的事,急忙扯了扯闻述礼的衣袖开口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

    “下葬仪式成,孝子上前来。”

    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老族长看向三人方向,大声念道。

    那边墓坑已经堆好了,老族长在坟前已经将祭品摆放好,两根手腕粗细的香烛正熊熊燃烧着。

    看到他们没有动,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这边,包括那些被鬼附身的人,郁汀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口。

    “孝子上前来。”老族长再次喝声道。

    “你跟在我们身后。”闻述礼皱眉看向前方,小声嘱咐了一句。

    村民们站在坟墓周围,人与人之间站的极近,十几个火把将周遭照的通明。

    闻述礼和闻随按照指示跪在墓碑前,郁汀被村民们挤到侧边,和他们相隔几个身位。

    郁汀表情紧张,喉咙咽了咽,心跳快的厉害,尤其是看见两人身后像堵人墙似隔着的人时。

    老族长上前,分别递给两人点燃了的香,示意他们插好。

    他站在郁汀的对面,闻述礼他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郁汀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他冷冷的盯着郁汀,枯皱的脸皮扯了扯,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纸钱,向上一撒并大声念道。

    “孝子墓前跪,进斗礼义尊。”[1]

    衣袖挥动间,郁汀看见他袖子里闪过一抹寒光,隐约像是一把匕首的形状。

    他倏然睁大双眼,毫无预兆的危险直觉让他猛地看向无知无觉叩首的二人,正想要提醒他们,却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猛的捂住了嘴往后拽去。

    手掌粗粝且毫不留情,几乎是瞬间脸颊两侧传来刺痛,让他痛苦的闷哼出声。

    于此同时,在老族长的示意下,身后几个举重夫们对视一眼,举着火把朝两人身后走去。

    火把高高扬起,上面不知道沾着什么油类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他们竟是要燃烧着的火把当成武器偷袭两人。

    郁汀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血液霎时变得冰凉,慌乱无措间他看见一侧的石头,伸脚猛的一踢,可是这点微弱的声响也被掩盖在锁呐声中。

    就在火把即将落到二人身上的瞬间,闻述礼和闻随对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猛的向侧边一个翻滚躲开。

    还不及多说,举重夫们见一击不成,八人蜂拥而上一起围攻上去。

    他们虽然力气大,但到底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出手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反观闻述礼和闻随,两人从小跟着闻老爷子在外面闯荡,经受的都是地下产业,招式都经受过专业训练。

    只见闻随转身一个飞踢,将一人手中的火把踹开,然后立马伸手格挡住背后砸来的一棍。

    周围的锁呐声早就停止了,山顶上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剩下几人打斗的声音。

    木棍砸上手臂的闷响,让郁汀情绪紧紧提起,惊恐又无措,看到闻随微皱了下眉,甩了甩被砸的手臂,然后返身一拳将那人打翻在地,才浑身虚软的松了口气。

    闻述礼趁机捡起两根火把,迅速走到闻随身侧扔给他一根,两人背对背站在一起,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再次迎了上去。

    那些举重夫都是村里力气最大的青壮年,却被两人打的节节败退,这样下去败局已定。

    老族长阴沉着脸,本以为不过是两个细皮嫩肉的毛头小子,顶多闻随会一些拳脚功夫,但完全没想到两人身手这么好。

    他转头看向被人钳制在一旁的郁汀,抽出藏在衣袖上的猎刀,朝着他走过去。

    郁汀注意力放到两人身上,看到他们丝毫不落下风时好不容易松懈了一口气,却发现老族长拿着刀眼神阴鸷的走过来。

    在火光的映射下,猎刀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刀身上遍布着古朴的花纹,光是一看刃口就知道锋利的不行。

    惊惧之余,他猛然记起手扎中提到的,逍遥道长正是被一把猎刀贯穿了心脏,恍然间,郁汀像是看到了这把猎刀上沾满鲜血的模样。

    郁汀细碎的睫毛颤了颤,整个人抖的厉害,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推上前。

    锋利的刀刃贴在他的脖子上,郁汀余光看过去,颈间一阵凉意。他僵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的幅度都放缓了。

    只是蜷缩在宽大袖摆里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你们再不住手的话,就不要怪我手不留情了。”老族长对着两人的方向喊了一声。

    看清楚这边什么情况后,几乎是立刻两人就停了手,然而举重夫们却没有这么多顾忌,来不及收手的一棍就这样落在了闻述礼背后,砸的他往前一个趔趄,好几步才稳住。

    闻随见状,立马走上前将他扶起来,眼睛沉的出水:“哥,你没事吧,这个老东西只会耍阴招。”

    “我没事。”

    闻述礼英挺的眉眼皱了起来,额角渗出点冷汗,制止了他的话,站起身来看向前方。

    “族叔这是干什么?”他脸上没什表情,语气冷静的说道。

    老族长见他这样冷笑一声:“大少爷啊,你也不要怪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他是不详之人。”

    说话间猎刀向上一拉,抵住郁汀的下巴往上抬:“给过你们几次机会了,只要你们不管他就行了,只需要把他当成祭品去给老爷子陪葬,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想起了闻成惨死的模样,阴冷的情绪终于有了点波动,声音夹杂着愤恨:“可你们偏偏要阻拦,害得我儿惨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不是我们闻家的血脉,果然喂不熟。”他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望向两人:“既然如此,你们就一同下去陪葬吧。”

    郁汀僵站在原地,高度紧绷的情绪让他腿部有些酸麻发颤,听到这话更是小脸一白,极度惊惧中,视线都模糊了一片。

    闻述礼看到他害怕的样子,扯了扯唇示意他别怕,他看向老族长不再跟他绕弯子冷声说:“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不会是我们两的对手,你想要我们三个人的命,那你觉得拿他当筹码还有用吗?”

    “既然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你敢动他一下,那我们两人就让你们一起去给他陪葬好了。”

    老族长听到着他顿了一下,森冷的目光看向他没有说话,那就代表还有可商量的空间。

    闻述礼不留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随手扔掉火把走上前:“我知道你们需要活祭品是为了镇压邪祟,什么不详之人不过都是借口而已,那祭品也不一定非要是他不是吗?”

    似是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老族长眼神闪过一丝阴狠:“什么意思?”

    “我自愿当这个祭品,只要你放过他们两个走。”

    “哥!”听到他这么说,身后的闻随喊出声。

    “不要。”郁汀嘴唇咬出一抹白印,他无法做到让人替自己去死,哪怕只是一个副本里的NPC。

    老族长见状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是必然的,他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你把刀给我,我挨上一刀,直到我血流干前你们就没办法去追他们。”

    背上隐隐传来闷痛感,闻述礼额上汗珠滚落,顿了下继续说:“这座山这么大,他们又不识路,就算跑了估计也很快能被你们追上,我只是跟你们赌个机会而已。”

    老族长打量了几人一眼,天幕快要亮了,活祭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他们祖祖辈辈都靠着这座山生活,就算让他们先跑,也必定能追上。

    “可以。”他松开了抵在郁汀脖子上的刀,将他往一边推了推。

    郁汀整个人脚步不稳的往前栽,还是闻述礼走上前搂住他才不至于摔倒。

    他视线模糊,脸色也白的透明,却还是紧紧拽着闻述礼的手臂,嘴唇打着哆嗦:“不要、求你……”

    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

    “别怕,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闻述礼扶住他的肩膀,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随认路,你跟着他往下跑不要停。”

    “那你呢?”郁汀胸口闷的厉害,摇了摇头他做不到把闻述礼替他留在这里去死。

    哪怕他知道只需要闻述礼帮他拖延一些时间,他就能顺利通关副本,明知道闻述礼是一个数据生成的NPC,他也做不到。

    闻随锐利的眉峰死死拧着,出声阻止:“哥我来替你,你带他走。”

    闻述礼摇了摇头:“我受伤了带着他跑不远,自己一个人反而跑的快一些。”

    “你们先走,我保证会跟上来的 ,还记得吗,我答应不会再骗你就一定会做到。”闻述礼低声对郁汀保证。

    “好了,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老族长不耐烦的打断他们。

    “小随,带他走。”没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闻述礼径直走到老族长身旁接过猎刀,毫不犹豫的对着手臂划下一刀。

    霎时,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溢出来,剧痛感让闻述礼额角挣出青筋。

    他咬着牙把刀横挡在老族长面前,眼神示意他们快走。

    郁汀耳边一瞬间嗡鸣,似乎都能听到皮肉被割开的声响,整个人僵在原地,

    闻随见状几乎要目眦欲裂,他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郁汀,紧咬着牙关转过头想要拉着他往外跑去。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噗呲——”

    血肉搅动的声音传来。

    老族长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僵在脸上,整个人抽搐几下,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

    只见一只手臂贯穿在他的胸前,黏腻的血肉滴滴答答的滑落在地。

    他的心脏就这样被人捏爆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