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和岁岁吵架了?
江至风轻哂, 小臂碰了碰他:“跟我还见外,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岁岁那姑娘才去找李噙麻烦——”
话还没说完,便被陈肆抬手打断, “和她没关系, 我纯属是看李噙不顺眼。”
坐在前排的苏清淮听到这话, 扭头, “得了吧,你都不认识李噙是谁,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和他有过节,我看你就是为了岁岁。”
江至风也能看出来陈肆是确确实实为了喻穗岁才去揍李噙的, 现在这样嘴硬不说实话, 估计也是怕之后李噙找喻穗岁和她家人麻烦。
但苏清淮看不到这点,他想到什么,忽然问:“怎么, 和岁岁吵架了?你电话打过来那会儿, 我听你声音就不太对劲。”
奔驰商务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驶, 窗外的雾气都向后退散。
外面日出将近,橙光洒向大地。
陈肆双手枕在脑后,后背靠
着椅背, 一副完全放松的姿态。
他看向窗外, 语气像是浑不在意的:“没,你想多了。”
苏清淮一副笃定的模样, 还自顾自地给他出招:“岁岁脾气其实不大, 你多花时间哄哄她, 她心软得很。”
陈肆阖眼,懒得再听他讲话,只觉得聒噪。
几人回了吴贤坊, 奔波了一晚上,还喝了酒,精力都快耗散了,打算回去休息。回青桥之前路过一家出名的早点铺,想着都没吃早饭,便准备吃完早饭再回去。
磨磨蹭蹭的,等到了吴贤坊,都已经上午九十点了。
商务车开进吴贤坊的院内,陈肆是最后下车的,江至风就走在他前面。
青桥的冬天是刺骨的冷,虽然无风,但雾气中弥漫的冷也是实打实的。
恰好此刻前台小妹出来换班,看见一行人,便打了声招呼。
“老板,刚刚有位小姑娘来找你,我说你不在。”
陈肆也听见这话,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江至风身边,撞了撞他胸膛,淡笑道:“小姑娘找啊。”
走在最前方的苏清淮闻言也停下步子,回头开始打量起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还以为他有情况,问向前台小妹:“哪位姑娘啊,叫什么?”
前台小妹多看了陈肆两眼,最后说:“没说名字,但她也提到了陈肆的名字,最后跟着一位住客走了。”
这消息在苏清淮耳中,别有一番风味。
他困劲儿消散一大半,笑呵呵地问:“呦呵,这姑娘牛逼啊,和你们俩都能有关系?”
陈肆也愣了下。
在这地方,他认识的女孩也就只有喻穗岁。
大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他立刻说:“带我去看看监控。”
苏清淮愣了下,“看监控做什么?”
陈肆懒得理他,率先走向那间小型会客室。
打开监控搜寻时间的时候,陈肆还不忘问道:“那姑娘和店里的一位住客走了?哪位住客?身份信息看一下。”
不知道是他和喻穗岁有心理反应还是怎么样,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前台小妹边在住客信息上查看,边说:“这位房客还续了两晚的房费,是刷的卡。”
她翻找着,最后念出了房客的名字:“哦,找到了,是叫陈兵。”
恰好此时,监控录像拍到了喻穗岁跟着陈兵走出店的画面。
镜头一切,转到了大门外的空地上,屏幕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喻穗岁上那辆商务车的时候,分明是被推上去的。
陈肆看到这一幕,快速反应过来,说道:“先报警,是陈兵带走了岁岁。”
苏清淮和江至风对视一眼,心都沉了不少。
他们二人都知道陈兵这人心狠手辣,对外的名声不太好,特别是他对自己俱乐部的人都狠得不行,更别提如果真是他把喻穗岁带走了,那姑娘会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
陈肆认真盯着院外的那片监控,注意到什么,随后放大画面,拿手机把那辆黑车的车牌号拍下了。
他那儿有康局的联系方式,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把车牌号报了出来。
遇到这种事儿,陈肆面上看着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地吩咐着事儿,但走到停车场,准备开车的时候,钥匙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道轻响声。
苏清淮站在他身后,见此场景,急忙上前,说:“我开吧,你一晚上没合眼,去副驾休息会儿。”
陈肆没和他客气,只是说:“去警局,康局在那儿等着。”
上了车,苏清淮便踩下油门,朝着青桥县的警局开。
在他的视角中,陈肆这人很难讲。
从小就知道了自己是私生子这件事,母亲还在他没成年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他因为处理母亲的后事,和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断了联系。不仅如此,他当时临近升初三,是学校的三好学生,但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便办理了休学手续,在底层社会上摸爬滚打地赚了一年前。
但他眼光毒辣,虽然当时初中没毕业,只有个小学文凭,但去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当了两个月的学徒,当学徒的期间还不忘兼职服务员或者外卖员,发传单的小时工他也干过。学徒期结束后,陈肆又用挣来的钱搞了辆二手车。那时候驾照考试并不严格,他早早地拿到驾驶证。
汽车修理厂的老板觉得陈肆未来肯定会有一大番作为,所以给他介绍自己的人脉,把他送进了现在的这家赛车俱乐部。而陈肆也确实牛逼,早些年参加的比赛,得到的奖金给俱乐部拉了不少赞助。
但一直以来,陈肆从未对外展露过自己一分一秒的脆弱。
今天,却被苏清淮捕捉到了。
第32章 32 亲我的时候打招呼了吗?
七座奔驰商务车急速在省道上疾驰, 车内安静无比,大家都提着一口气。都知道陈兵是个什么样儿的家伙,所以都在暗暗为喻穗岁担心, 害怕她出事儿。
倏地, 中控台上的手机亮了, 一条消息发送进来。
消息是陈兵发过来的。
陈肆想也没想, 直接把电话拨了出去,甫一接通,低声说:“陈兵,我知道你把喻穗岁带走了, 我劝你赶紧把她放了。”
巨大鼓风机运作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来, 还伴随着陈兵狂妄自大的笑声。
“呦呵,陈肆,你也有今天?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么快就能猜到是我把她带走了。”
陈肆冷笑, 故意拿话抢他,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不过我就开始整阴招,什么东西。”
陈兵声音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样子:“想激我?行啊, 我把位置发你,到时候一个人独自过来, 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对喻穗岁做什么, 比如会不会让她缺个胳膊少个腿儿什么的。”
这话撂下之后, 对面便率先挂断电话,没给陈肆开口的机会。
车内人都听到陈兵的话了,陈肆心倏地沉了不少, 知道陈兵这次是冲他来的,刚刚那话就是威胁自己,陈兵大概率不敢对喻穗岁动手,但也说不准。
苏清淮气得够呛,提了速,“他还敢威胁人?平时就看他阴沉沉的,一副小人模样,现在干的倒真都不是人事儿。”
江至风沉吟两秒,问副驾驶的陈肆:“位置发过来了吗?我们和你一起去。”
陈肆低眸扫了眼手机,顿了顿,说道:“我自己去。”
“陈肆!”江至风蹙眉,“我们藏在暗处,陈兵又不知道。”
苏清淮也忍不住说:“就是啊,平常看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犯糊涂了。”
陈肆偏头看向窗外,决心已定:“不用说了,我自己去,陈兵的意思我看明白了,就是想让我自己去。我俩斗了这么久,他那点心思,我都看透了。”
涉及到陈家上一辈的纷纷扰扰,车上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都没开口。
……
喻穗岁是被一杯冷水泼醒的。
面前站着一个黑影,是陈兵,身形挡住了一大半光,身后漏出的光影打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陈兵瞧见她醒了,蹲下身子,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哼笑道:“模样是一顶一的,但脑子属实是蠢了些。小妹妹,你不知道陌生人的话不能随便听信?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和陈肆不对付。“
滴滴冷水珠沿着少女的肌肤向下延伸,所到之处激起了阵阵细小疙瘩。她被绑在一根撑住天花板的铁桩上,瘫坐在地,裤边浸满了斑驳泥土。
喻穗岁此刻静下心来,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之前是自己关心则乱了,虽然那时她察觉到陈兵话里的漏洞,但完全没有深想,只顾着想要找陈肆。
陈兵见她不理自己,也不气,腿一伸勾过一张椅子过来,放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坐下,目光玩味地盯着她:“我这个弟弟往日看着一副聪
明模样,现在看来也挺傻的,知道我绑了你,屁颠屁颠地便过来送人头了。”
喻穗岁闻言,骤然掀起眼眸,并无方才的波澜不惊,眼中多了几分焦急:“你无耻!”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这个陈兵并不是想要绑架自己,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陈肆。
女孩的叫喊声刚从喉咙里出现,不远处便传来咚得一声巨响。
是外面有人把大铁门踹开了。
陈兵回头看,又挑眉看向喻穗岁,“看来你在陈肆心中地位不低,这么快就把他招来了。”
听到这话,女孩好看的眉毛紧紧蹙起。
她并没有因为陈肆来得这样快感觉到任何喜悦,而是开始担心他。
铁门被踹开之后,门外的白光刺眼地涌进室内,阳光照射在地上,空中的灰尘分子也都被照得一干二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着陈兵和喻穗岁的方向迈步。
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踩在喻穗岁的心尖上。
而陈兵感觉到陈肆的怒意,迅速起身,站到喻穗岁身边,还不忘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把底下人叫了进来。
随后,数不清的人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快速将陈肆团团围住。
这个变故是喻穗岁未能想到的。
她原以为,这里只有陈兵和自己。
没想到,这卑鄙无耻的人居然找了这么多帮手。
陈兵率先打破安静,脸上挂着得逞般的笑容,笑声放肆:“我猜的没错,陈肆,这姑娘你挺喜欢的吧。”
紧接着,他把目光放在喻穗岁身上,啧啧道:“她看起来挺清粥白菜的,比不上你那些前女友,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点。”
陈肆虽然被众人团团围住,但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你想要什么?”
陈兵重新看着不远处的陈肆,轻哂道:“一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
他双臂抱胸,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轻蔑。
陈肆神色自若,淡声道:“磨叽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不敢说出来?”
也是只有他能在这种处境下,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了。
陈兵看到他这副模样,耳边忽然回荡之前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心中的嫉妒愤恨便隐隐生出。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被陈肆的态度气到了。
虽然陈肆的身份很尴尬,是陈弃的私生子,但陈弃却将陈肆视如己出,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私生子,目光永远放在他身上,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半点。
想到这,陈兵笑容逐渐扭曲,余光瞥到喻穗岁,想也没想地,用力抓住她头发,拽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陈肆,都到这地步了,我劝你态度给我放端正点,否则,你觉得她还能完好无损地出去?”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喻穗岁在陈肆心中是什么地位,重量有多少。
但现在他反悔了,看着陈肆那个目中无人嚣张的模样,他只想让陈肆痛不欲生。
喻穗岁的发梢骤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住,头皮传来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痛苦。
“陈兵!”
陈肆原本不慌不忙的神情也被打破,此刻死死地盯着陈兵,“你给我放开她。”
看到自己想看的之后,陈兵才笑了,“这样才对嘛,陈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的地盘,注意你的态度,把你之前那股高高在上给我收起来。别想着激怒我,否则,她就不好受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喻穗岁。
陈肆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的盛气皆已消失。
他声音沙哑:“你想我怎么做,才能放开她。”
陈兵松开抓住喻穗岁头发的手,另外一手抄起一根铁管,向地上敲了敲,“你过来,受我十棍子,我就放了她。”
喻穗岁瞥到陈兵手中的铁管,心里一咯噔。
那铁管厚壁很粗,打在人身上十棍,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成立的一瞬间,她几乎没有多想,拼命大喊:“陈肆,我不需要你救,你走开!”
陈兵蹙眉,偏头看向她,重重地给了她一脚,踹得她不受控发出一道闷哼。
陈肆看到这一幕,额上青筋暴起,“陈兵!”
他快步向前走,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我挨你十棍,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陈肆怒吼道。
陈兵笑了笑,“现在你还和我讨价还价?”
他给其中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那两人便架着陈肆走了过来。
等陈肆站在跟前的时候,陈兵笑容更深,直达眼底。
“陈肆,你也有今天。”
说完这话,他举着那根铁管,用力朝陈肆腹部挥舞过去,力道过大到在空中的哗哗声清晰可见。
最后那一棍子落在陈肆的腹上。
陈肆被打得半弯下腰,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恰好抬头便是喻穗岁的脸。
陈兵瞧见这一幕,笑着走上前,一副没打过瘾的状态。
倏地,又朝着陈肆后背给了一棍子。
“陈肆!”喻穗岁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汹涌而出,“不要……别打了!陈肆!”
可她的呼喊声起不到一点作用,不仅如此,还加快了铁管往下挥的速度。
又是砰的一道闷响声。
铁管再次砸上他的腹部。
这次陈肆似乎是被耗尽了力气,完全受不住,另外一条腿也弯曲,膝盖直直地朝着地面砸下。
他整个人硬生生被打得跪在喻穗岁面前。
泪水疯狂向外涌,喻穗岁急得整张脸充血,视线完全模糊了,看不清陈肆的脸,但能依稀辨出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陈肆……”她哑声道,“别打了,我求求你,陈兵,别打了……”
此刻的她像是完全丧失语言功能的傀儡一样,说出口的话只有那么两句,翻来覆去地讲。
陈兵瞧见这场景,爽意涌上心头,整个人打到癫狂状态一样。
“陈肆,哈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之前的神气都去哪儿了——”
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炸耳又令人胆颤的警笛声,持久又延绵不断地响着。
警察来了。
随后,那摇摇欲坠的铁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走在最前方的是江至风,他是个切切实实的练家子,毫不恋战地摆平掉那些打手之后,带着苏清淮和刘崎辛泰奇闯进来。
三人分工明确,苏清淮负责给喻穗岁松绑,而刘崎和辛泰奇则是搀扶起陈肆,一行人向外走。
而到场的特警训练有序,将陈兵一行人拷走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险就此落下帷幕-
喻穗岁自责不已,即使是上车之后,眼泪也没停过。
商务车后排,喻穗岁坐在靠窗位置,身边坐着陈肆。
她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砸在座椅上摊开一粒粒水珠子。
陈肆坐直身子,偏头盯着她,注意到她脸颊的尘垢,抬手轻柔地拭去。
“别哭了,我没事。”他低声说。
喻穗岁心尖都在打颤,说不清的自责将她包围,“还疼吗?”
小姑娘的声线都不稳了。
陈肆扯了个笑,摇头,“不疼。”
“你骗人。”
她哽咽道,此刻脑海中什么都想不到,只记挂着他的伤,手去碰他的外套,想掀开查看他是否受伤。
可指尖还没碰到,便被一只大掌包裹住。
“干嘛呢?”头顶落下一道戏谑的声音,男人不正经地说:“耍流氓啊?”
喻穗岁咬紧唇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
她蹙眉,“陈肆,让我看看你的伤。”
陈肆像是听不懂一样,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被陈兵打得都跪在她面前了,“什么伤,我没事,想看我肉.体就直说。”
“陈肆!”
男人轻笑两声,扯了扯嘴角,靠回椅背上,“好了,不逗你了,真没事。”
喻穗岁摆明了不信,“真的?”
男人啧了声,“真的。”
“可你刚刚——”
话还没讲完,便被打断。
“刚才是装的,不然陈兵能信?”
即便他这样说,但喻
穗岁心中还是过意不去,“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打住,是我连累了你,你才是受害者。”陈肆沉声道:“陈兵是冲我来的,和你无关。”
说到这个,她忍不住吸吸鼻子,“可是——”
“没有可是。”男人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心间的粗粝磨在少女嫩滑的肌肤上,“岁岁,我有件事问你。”
喻穗岁疑惑地问:“什么?”
“还生气吗?”他嗓音压低,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这话瞬间将她拉回了昨晚两人在车内的呛嘴,明明只是一丁点的小事,却闹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没有同他闹脾气,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凌晨不会去揍李噙,也不会去警局,自己也不会被陈兵绑走,陈肆也就不会受伤。
越往下想,越自责。
“还生我气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她的假想,“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呛嘴,惹你生气,以后不会了,岁岁,原谅我好吗?”
从他口中讲出来的每个字都重重砸进她柔软的心窝处,让她瞬间回神。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道歉却道得这样心甘情愿。
“我没有生气。”喻穗岁声音又带了些哽咽,细小,“是我不该耍小性子,你没有错,陈肆,不是你的错。”
男人啧了声,“岁岁,收回那句话。”
喻穗岁茫然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瞳孔,“哪句话。”
陈肆盯着她,“在我这儿,你永远都可以耍小性子。”
嗡的一下,脑海中炸开朵朵烟花。
这句话的威力极大,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
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多到数不过来,却还依旧对自己说,她在他那儿,永远都可以撒脾气。
他仿佛永远都能承受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双手攀上他的肩,拉近和他的距离,盯着他的双眸,听着他的呼吸。
最后紧闭双眼,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式的一下,之后她脸红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但一抹无法忽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她偏头看向窗外,双手搭在大腿上,心跳怦怦加快,不由自主地捏紧自己的裤子。
目光虽然放在窗外,但注意力都在自己左边那个人身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紧随其后,再之后,左腿外侧忽然多了一抹触感。
男人滚烫的呼吸如雨滴般砸到耳边,吹得她阵阵颤栗。
陈肆坐在了她的左边,紧紧地挨着她。
“喻穗岁。”
忽然,这人开口喊她的名字,尾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感。
喻穗岁不敢看过去,毕竟刚刚没经过他允许就亲了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
“亲我的时候和我打招呼了吗?”
第33章 33 来磕CP!
商务车有条不紊地行驶在省道上, 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都裹满了红色枝条,各个门脸的玻璃上都张贴着对联和红福字,过年的气氛到达了一个巅峰。
车内的氛围始终平静无波澜, 江至风坐在驾驶座开车, 副驾是刘崎, 中间排坐着苏清淮和辛泰奇, 两人正和康局打电话。
车座靠背调高,恰好挡住了最后排的喻穗岁和陈肆。
“说话。”
边说着,陈肆边移动身子,向着喻穗岁所在的座位靠近, “哑巴了?”
男人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 讲话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颈间与耳后,惹得她根本不敢回视。
“喻穗岁,怎么都不敢看我了?”
话音刚落, 腰上便落下一只大掌, 五指微微聚拢, 将少女那不堪一握的腰搂进怀中。
喻穗岁眼睫疯狂打颤,心跳也到达一个制高点,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嗓子眼般。
她手心里满是热汗, 黏乎乎的很难受。
“我没哑巴。”
即便是紧张到这种地步, 她依旧鼓起勇气抬眸,隔着半拳的距离同他对视。
“你想让我说什么。”
陈肆笑了下, 眯着眼, 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下一秒看穿她。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喻穗岁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故意拿腔作调:“你想听什么, 我就说什么。”
一股不知名的气体在两人之间胡乱流窜,将氛围拉到莫名地界。
最后,陈肆手上加了些力道,将自己与她的距离再次拉近,直至毫无隔阂。
“故意激我?”他压低声音,故意在她耳边低语。
言语热气喷洒在耳后,没多久,女孩的耳根子便红得一塌糊涂。
她闭了闭眼,“没有。”
陈肆把话题移回之前,“亲我之前,和我打招呼了吗?”
喻穗岁脸也红了一片,又听到这句话,恼羞成怒道:“那你亲回来,不就好了。”
陈肆轻笑两声,“这可是你说的。”
小脾气上头,她顺势抬眸,瞧他,“嗯,我说的。”
话音刚落,一扇小风直冲面门袭来,随后少女红唇上落下一道温良触感。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深入探究。
喻穗岁下意识瞪大双眼,盯着面前的人,是真的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也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口嗨,真的……亲了上来。
一股湿润的力量撬开薄唇,直冲内里。
她屏住呼吸,小幅度地反抗两下,随后那人停了,抽离出去。
耳边是他那带了轻喘的嗓音:“岁岁,闭眼,张嘴。”
这缱绻的话似乎带了无上的魔力,引得她慢慢阖紧双眼,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张开唇。
四肢渐渐无力瘫软在他周身,越往深处,抵抗力也愈发下乘。
最后,她逐渐失去力气,只觉得整个人的身子都轻飘飘的,仿佛处于云端一般。
忽然,前方道路不平坦,商务车经过一个深坑,车辆陡然晃了晃。
也是这个变故,才能将二人分开。
“青桥这路,修了多久了还修成这样。”
苏清淮边吐槽着,边往后看:“岁岁,你没事——”
最后一个吧字还未讲出口,便撞到后排那一幕。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自责情绪中的那位小姑娘,此刻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脸颊一片绯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另一位刚解救出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小姑娘身边,衣领微乱敞开,一副被打扰好事而不满的神情。
苏清淮一眼便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顿时话锋一转,“陈肆,干嘛呢你。”
言语间带着戏谑和调侃,“陈兵给你来的那几棍子不疼了是吧?”
倏地,一个靠垫快速朝他砸了过去。
“闭嘴。”陈肆的声音中暗含警告。
苏清淮啧了声,抱着靠枕坐回原位,还小声吐槽:“你是病号,我不和你计较。”
等他彻底坐回去之后,喻穗岁才松了口气,想到始作俑者,偏头看身边的人,“你离我远一点。”
陈肆挑眉,不听还反凑近她,“亲了又不认账了?”
喻穗岁说不过他,红着脸用力地踩了他一脚,“你流氓。”
陈肆啧了声,“刚刚是谁先亲我的,也不打声招呼。”
喻穗岁被这话噎住,想到什么,眼神黯淡几分,忍不住问:“你以前也这样吗?”
陈肆注意到小姑娘忽然变换的情绪,低叹一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刚刚是我初吻。”
喻穗岁愣了下,眼眸中的惊讶不似作伪,但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说:“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肆抬眉,“你说呢?”
喻穗岁撇撇嘴,想听他说,“我不知道。”
“啧,”陈肆笑了,“成,不管你知不知道。亲了我,就得给我负责。”
喻穗岁啊了声。
“啊什么
,”陈肆低眸盯着她,“不认我这个男朋友?”
喻穗岁眨眨眼,不说话。
陈肆收起笑容,轻哼,“不说话是吧?”
喻穗岁接着眨眼,就是不理他。
“成。”
他舌尖抵住右腮,松开她的手,大掌顺着腰线下滑,移动到她痒痒肉周围,指尖勾了勾,哑声问:“认不认我这个男朋友?”
小姑娘被痒得直笑,说不出话,最后妥协点头,“认认认。”
陈肆笑了,“这还差不多。”-
几人去了趟警局,填了笔录之后从康局的口中得知,有人保释陈兵,梧州那边的领导打电话过来,声称不能拘留陈兵,要陈兵回梧州。
所以当天下午,陈兵便坐警车去了省城机场,返回梧州。
他们几人接下来还有工作,便回了吴贤坊。喻穗岁没跟着一起去,而是回了家。
爷爷奶奶早在家等她了,韩琳也在那儿。
韩琳等喻穗岁等了好久,电话打不通她的,直到她回家,才终于松了口气,吃完午饭,拉着她回了她的房间。
“你是说,今天上午,陈兵把你绑走了?”
韩琳得知事情真相,不管不顾地开口。
喻穗岁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待会儿被爷爷奶奶听到了,又该担心我了。”
韩琳瞪大双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里比划着什么。
“……”
喻穗岁见状,松开了她,又害怕她激动地大喊,忙提醒道:“小声点。”
彻底恢复自由之后,韩琳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这么大,你都不打算告诉她们吗?陈兵那人太狠了,万一之后还绑架你怎么办?”
喻穗岁蹙眉,“不会吧,我过完年就回北京,不会和他有什么接触,况且你觉得我有什么值得能让他惦记的东西?”
韩琳边点头,边思考,脑海中猛然闪过什么,打了个响指,“你和陈肆关系很近啊,我听说陈兵和陈肆势同水火,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两人不对眼很久了。你和陈肆关系这么近,陈兵想让陈肆不痛快,势必会在你这里下手。”
喻穗岁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坐回书桌前,拿出自己进剧组的时候,韩琳寄给她的青川试卷,“应该不会吧。”
韩琳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岁岁,你和陈肆——”
她拉长语调,走到书桌前,靠坐着书桌,“进展到哪一步了?”
彼时,喻穗岁正低头做试卷,黑色中性笔在卷面上写写画画。
闻言,笔锋一停,笔尖落在纸面上传来的沙沙音也戛然而止。
韩琳眼尖地瞧见这一幕,直觉告诉她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便弯下身子,八卦欲冲了出来,急切地问:“有情况,你们有情况对不对?!”
边说着,又忍不住抽走喻穗岁做了五分之一的试卷,“都什么时候了,岁岁,你还有心情做卷子!快点!如实说来,你和陈肆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卷子被抢走,喻穗岁有些无奈,但经她这么一问,也没了静下心做试卷的念头,干脆放下笔。
她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嗯……算是在一起了吧。”
韩琳蹙眉,猛地把试卷摊在桌上,左手重重地拍上桌,“什么叫算在一起了吧?”
喻穗岁脑海中回想之前在车上发生的一切,顿了顿,说道:“他亲了我……说是我男朋友。”
韩琳瞬间瞪大双眼,一副磕cp磕到真的了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岁岁,这叫算在一起?这明明就是在一起了好吧!你羞个什么劲儿!都亲上了啊啊啊啊!”
喻穗岁愣了下,急忙起身,又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韩琳磕上头了,一时有些忘了形,急忙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小声说:“我这是吃瓜吃过头了嘛。”
喻穗岁白了她一眼,坐回刚刚的位置上,“你个大嘴巴,别到处说出去了。”
韩琳忙紧点头,“好好好。”
可次日一早,喻穗岁家的门被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
是蔡悦。
她大老远从芬兰赶回来的,昨天下午从韩琳口中得知喻穗岁和陈肆在一起的消息之后,便立刻雷厉风行地订了昨晚的高价机票,在网上约了专车到达青桥,这个四面环山的十八线小县城。
喻穗岁看到门外的人是蔡悦之后,瞌睡虫都赶跑了,瞪大双眼,问:“悦悦,你怎么来了?”
蔡悦身上看不出一点旅途疲惫,整个人反而十分兴奋。
她笑嘻嘻地说:“来磕CP啊!”
喻穗岁呆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值得让你做十几个小时飞过来的理由吗?
第34章 34 官宣
那天正好是腊月三十, 爷爷奶奶出门采购年货,家里只剩下喻穗苏和韩琳。
蔡悦敲门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爷爷奶奶刚出门不久。
卧室内的韩琳听到动静, 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问:“岁岁, 你家来亲戚串门了?”
蔡悦放下行李箱, 换了拖鞋,跑过去,一掌拍醒韩琳,“是我, 我到了!”
这一掌力道不小, 硬生生把韩琳弄醒了。
“蔡悦?!我靠,你到的这么快?!”
蔡悦回头看了眼,发现喻穗岁还愣在那儿, 门都没关。
她走过去, 把门关上之后又把喻穗岁拉进客厅, “岁岁,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被我的出场吓到了哈哈哈。”
喻穗岁确实是被吓到了,她蹙眉问:“叔叔阿姨知道你来我这吗?而且明天就过年了, 悦悦。”
若是旁人问这话, 那被问者一定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蔡悦知道喻穗岁只是被自己突然到访吓到了, 所以笑着说:“我爸妈环球旅行还没结束, 我往年过年都是和朋友在国外旅行, 今年实在不想那样了。”
韩琳羡慕她的生活方式,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白人饭真的很难吃。”蔡悦说起这个就苦着个脸,“不适合我的中国胃口。”
两人一听, 顿时笑出声。
蔡悦没忘记自己来这的重要目的,她突然挤眉弄眼地看向喻穗岁,“听说,你有情况啊。”
韩琳闻言,偷偷笑了笑。
喻穗岁愣了下,不明所以:“我能有什么情况?”
“你和陈肆,在一起啦?”蔡悦直奔主题,单刀直入。
喻穗岁啊了下,目光顿时转移到韩琳身上,而韩琳却双手举起,“主要原因不是我!”
蔡悦笑容逐渐有些羞涩,“昨天下午,韩琳先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你和陈肆在一起了,我当时确实挺激动的,但是!真正让我大老远坐飞机过来的不是这个。”
韩琳站起身,“那是什么?”
“我看到苏清淮发了条动态,是一张合照,坐在最边缘的那个男人是我的菜!”
“什么合照?我怎么不知道?”
边说着,蔡悦被边拿出手机,找出朋友圈动态,递到众人面前,“喏,其实我率先刷到的还是陈肆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有苏清淮的评论,我当时一不小心点进苏清淮的朋友圈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张合照。”
话题带有陈肆两个字,喻穗岁下意识问:“陈肆发了朋友圈?”
蔡悦嗯了下,找出那条朋友圈,时间显示的是昨天中午,恰好是两人刚刚确认关系的那一个小时里。
陈肆发的那条朋友圈很简单,看似是条新年祝福,但实则不然。
因为有张配图,是一女孩的侧颜照,角度选的很刁钻,不相熟的人根本忍不住照片上的女孩是谁。
配文是:【2012,岁岁平安。】
喻穗岁很少刷朋友圈,所以不知道这条动态的存在,也不清楚昨天陈肆什么时候拍的自己。
此刻看到这,她的心脏仿佛泡进了碳酸饮料中,滋滋地冒着气泡。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陈肆的主页,才发现他主页空荡荡,只存在一条动态,那就是最上方那条关于自己的。
很刺眼,很吸人眼球。
一旁的蔡悦和韩琳早凑一起叽叽喳喳,转战苏清淮的主页,讨论着吸引蔡悦注意的那个男人,只有喻穗岁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条动态,失了
神。
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般,手机倏然震动,进来了一条消息,是陈肆发来的。
CS330:【醒了没?】
喻穗岁手指微动,愣了下,刚要回消息,便听到韩琳和蔡悦的尖叫。
“我靠,岁岁,现在青川的论坛上全是你和陈肆,好多条帖子的标题都有你俩。”韩琳音量很大,把她的注意力都抓过去了。
蔡悦也忍不住说:“陈肆这人气,在青川真不是盖的,太牛了。”
喻穗岁微怔一秒,随即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了青川的论坛网站。
打开之后,密密麻麻的帖子很多标题都带有她和陈肆的名字,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慑到了。
其中一条帖子跟帖数量最多,点击量也超高,排列第一。
她忍不住点进去看。
标题是:【震惊!陈肆居然和高一火箭班的一位女生在一起了,还开通了朋友圈,发了第一条。】
首楼是一张配图,截屏了陈肆那条动态。
底下的跟帖密密麻麻:
【陈肆之前没发过动态吧,我记得他和阮乔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样骚过吧。】
【啧啧啧,楼上,你酸了?】
【倒不是酸,只是猜测,这女生在陈肆心中应该不一般。】
【此话怎讲?】
【我记得他以前虽说有女朋友,但貌似很少和当时的女朋友同框过。】
【楼下来,好像真是这样。】
【我是他同班同学,这样一说,他貌似真的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他之前的那些任都是互相索取,并不像是男女朋友,而是搭子,还是名义上的搭子,因为我在学校都很少见他和那些任同框过。】
【那这么说,这位高一的小朋友是特别的存在了?】
【谁知道呢,没准也是陈肆的一个“搭子”】
客厅内渐渐安静下来,流淌着一股说不清的氛围,总归是不太好的。
喻穗岁没再继续向下滑,动作停住了,眼眸有些钝,开始神游发呆。
另一旁的韩琳和蔡悦看到这一幕,声音都放低了,两人眼神对话了许久,最后蔡悦打破安静,“岁岁,我能去你房间补觉吗?好困啊我,一路上都在交通工具上呆着了,还有点累。”
喻穗岁回神,忙起身,也忘了回陈肆的消息,手机下意识放在沙发上,“我带你回屋。”
“好。”
两人刚走到房间门口,客厅里便传来韩琳夸张的咳嗽声,她似乎是在给谁传递信号一样。
蔡悦心一狠,牵住喻穗岁的手,笑眯眯地说:“我听说你是青桥村的,我想去看看你们村,晚上咱们要不叫着清淮哥他们一起去那儿放烟花?”
想起什么,她又眯眯眼,“刚好叫上清淮哥朋友圈里那位纹身寸头帅哥。”
这个形容一下子让她想到了江至风,也就是吴贤坊的老板。
喻穗岁的注意果真被转移,眉眼间带了些生机,“你说的就是他啊?他是清淮哥发小。”
提起这个话题,蔡悦的头便像拨浪鼓一样不停晃,“对对对,就是他,一身的糙汉味儿,我就喜欢那种。”
喻穗岁弯唇浅笑,“那我一会儿问问清淮哥。”
蔡悦猛地点头:“好!最爱你了!岁岁!”
等喻穗岁走出房间,根本没注意到蔡悦在自己身后对着沙发上的韩琳比了个OK的手势。
韩琳见喻穗岁出来,指了指她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岁岁,刚刚陈肆给你打电话了。”
喻穗岁愣了下,弯身捞起手机。
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陈肆的未接来电。
她握着手机走进洗手间,给那人拨了过去。
几乎是刚拨出去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以及隐隐的鞭炮声。
“在干嘛?”男人的声音顺着风声一同钻进耳内,伴随着一道咔擦声,是打火机擦动火石的动静,他在拢火点烟。
喻穗岁盯着镜中的自己,压低声音:“刚醒没多久。”
这还是两人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讲话聊天。
“吃早饭了没?”陈肆问她,声音波澜不惊。
喻穗岁乖乖回答,“还没。”
那头安静几秒,随后她听到他说:“给你点了。”
“啊?”喻穗岁有点懵,“什么?”
“给你点了早点,一会儿送过去。”
喻穗岁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你过来吗?”
那人闷闷地笑了两声,“想见我了?”
喻穗岁摇头,“才没有。”
陈肆猜出她说的是反话,“想见我就直说。”
喻穗岁眨眨眼,“那我想见你,你就能来吗?”
空气静了几秒钟。
随后,听筒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隔着屏幕,她听到苏清淮的喊声:“陈肆,你他妈去哪儿?书记一会儿就过来了。”
陈肆捂住听筒,低声回他:“有点事儿,我去趟青桥,你们签字就行。”
“你回来,天大的事儿都给我呆那儿,人家书记大老远过来的,你就这么游戏?”
喻穗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陈肆是在工地上。
今天虽然是大年三十,但他们那个项目并没有停滞,因为陈肆提前拉到了投资,所以项目进展的很顺利,现在就等书记过来签约批地合同。
她理清一切之后,连忙开口:“我刚刚开玩笑的,陈肆,你先忙重要的事。”
电话传来砰得一道关门声,他开口了:“你想见我就是重要的事儿。”
喻穗岁被这话砸中,有些不知如何。
但她明白什么事情最重要,所以想也没想地便说:“我们可以晚上见面,你快回去,先处理工作上的事,我这里有韩琳和蔡悦呢,你来了我也没时间招待你。”
那头静了半分钟,随后陈肆扯了个笑,“成,那晚上见面,早饭一会儿外卖送过去。”
喻穗岁松了口气,“好。”
另一头。
陈肆重新下了车,回到刚刚几人呆的集结箱内,刚推开门,苏清淮阴阳怪气的调调便上来了。
“我说咱能别那么恋爱脑不,你就为了给岁岁送个早饭,还能耽误了这里的签约?是个人才。”
陈肆没吭声,任由他嘲讽,大剌剌地坐下,翻看合同。
苏清淮等得无聊,开始刷手机,刷到陈肆那条动态之后,啧了声,瞥了他一眼,“情圣,挺会官宣啊。”
陈肆根本不给他一个眼神,扯了个笑,“比你这单身狗会。”
苏清淮气得忍不住束了个大拇指给他。
还得是你牛逼。
第35章 35 要抱抱
这头还在进行项目推进, 而另一边的喻穗岁和韩琳吃过早饭之后,便带着蔡悦一起去逛了逛青桥,感受一下过年氛围。
三人手拉手, 蔡悦以往的农历新年都是在旅行中度过的, 不是在北海道就是在冰岛, 亦或者夏威夷, 总之很少感受到浓浓的正儿八经的年味儿了。
所以此刻看到青桥街上摆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就像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似的,哪哪都觉得新奇,但最让她记挂的还是晚上的聚会。
“岁岁, 我和清淮哥讲了啊, 晚上吃过年夜饭就去吴贤坊放烟花。”韩琳收起手机,扯了扯喻穗岁的衣角。
喻穗岁点头应声,“我们怎么去?”
韩琳和蔡悦对视一眼, 后者笑得开怀, “当然是让那位纹身哥开车接咱们了。”
韩琳也认识江至风, 但许久不见,江至风和她印象中那个大哥哥的形象相差甚远,她和蔡悦聊了他许久, 最后都叫他纹身哥。
喻穗岁闻言, 笑了笑,“知道了。”
三人逛到中午, 随便找了家店解决午饭, 之后便回了喻穗岁家。
只是没想到, 喻穗岁父母已经到家了。
喻穗岁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身边的韩琳和蔡悦也是如此。
她看到父母坐在沙发上,愣了下,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到家的?”
辛兰茹起身,笑着说:“我和你爸刚到家
不久,你们这是去买年货了?”
喻穗岁把东西搁在餐桌上,点了下头,给父母介绍蔡悦:“妈,这是蔡悦,我高中同桌。”
蔡悦急忙问好:“叔叔阿姨过年好。”
辛兰茹脸上的笑容还在:“嗯嗯,你也过年好。”
而喻绍没起身,只是点了下头,身上透着一股子封建大家长的味道。
蔡悦和韩琳对了个眼神,便说:“叔叔阿姨,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辛兰茹客气地问了句:“要不在家吃吧,刚好热闹热闹。”
韩琳能看出气氛有些不对,笑着摇头:“不用了,我爸妈在家等我呢,我们就先走了。”
等韩琳和蔡悦走后,客厅内恢复一片安静。
喻穗岁站在餐桌前,把买来的东西一点点从包装袋中拿出来,她垂眸,忽然问:“爸妈,你们今年是在家过年吗?”
辛兰茹嗯了下,也没了方才的客套,有些冷淡,“对,回来过年。”
“哦。”
喻穗岁将一切整理好之后,说了一句:“我回屋学习了。”
便朝着自己的卧室走,手还没搭上门把手,便听到喻绍喊她的名字,“我们大老远回家,你就这态度?”
喻穗岁眉毛微微蹙起,转身走回客厅,“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我和你妈坐了那么久的车回家,你连个笑脸都没有,给谁使脸色呢?”喻绍点了根烟,边抽边指责道。
辛兰茹没吭声,安静坐在一旁,也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喻穗岁不明白喻绍为什么一回来就毫无理由的指责自己,“我哪里使脸色了?”
喻绍冷笑道:“别以为我没看见,刚刚你进门前还是笑着的,一看到我和你妈在家,脸瞬间耷拉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欠你钱了!”
此刻正是饭点,客厅内静悄悄,小区房屋的隔音质量一般,别的家里嬉笑热闹的声音透过墙体传进客厅内,对比十分明显。
这个时候,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只有她家,氛围低迷。
待会儿爷爷奶奶就回来了,她不想让二老看到这一幕,轻声叹了口气,“我没有,我只是逛累了而已。”
喻绍冷哼,“不想让我和你妈回家过年就直说,用不着这样。”
喻穗岁蹙眉,这话题算是过不去了。
但她不想继续无谓解释了,“我没有不想让您回家过年,您多想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碰到了喻绍的逆鳞,让他气得拍桌而起,“喻穗岁,我是你爹,哪有你这么给你爹犟嘴的!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成年男人的力道用的十足,那一掌落在桌上,把烟灰缸都差点打翻,里面的烟灰数不清地掉落在瓷砖地板上。
辛兰茹看到这一幕,蹙眉催促道:“岁岁,别犟了,赶紧给你爸道个歉就没事了。”
结果喻绍猛地一挥手,“就她这倔脾气,你还指望她给我服软呢,想什么呢!之前那次,你不声不响地办理休学手续,自己签约了经纪公司,说什么要当演员。我是和韩琳父母吃饭,才得知的这件事,当时在饭桌上,韩琳他爸看出我和你妈完全不知情,我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这话一出,喻穗岁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原来还是之前那件事,自己签约经纪公司,没和他商量,他便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这才端出封建大家长的架子,开始在她面前耍威风。
辛兰茹看到这情景,连忙给他顺气,话却是对喻穗岁讲的,“岁岁,赶紧给你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为得就是让她低头道歉。
若是以前,喻穗岁可能没什么脾气,说道歉就道了。
但估计是被陈兵绑过一次,她气性也上来了,“我为什么要道歉,就因为我没和你商量就签约公司?”
她的话对喻绍来说,像是一桶热油泼在了浓浓大火上。
把他的火又激发到一个新的高度。
“你说呢!”喻绍呼出一大口气,“就凭你现在给你老子讲话这个态度,你说你要不要道歉?!喻穗岁,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辛兰茹被吓够呛,充当起灭火的角色:“岁岁,别犟了!赶紧给你爸道歉!你还想不想过好这个年了!”
喻穗岁是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
父亲的权威,一家之主的权杖,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她原本以为父母和村子里其他会打骂自己小孩,让自己小孩在压抑环境中生长的家长不一样。
现在看来,是她高看自己父母了。
自己父母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喻绍更是过分,仗着自己在风口上去外地创业赚了点钱,回家就是这样一副大爷做派,封建大家长的招牌都亮出来了。
思及此,她冷笑道:“妈,当时签约经纪公司的合同,是我送到公司里,您亲手签了自己名字的,还盖了个人公章。”
换句话说,她签约经纪公司,就是已经被他们允许了的。
但现在,喻绍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而是在自己身为父亲,身为一家之主的情况下,却被自己的女儿犟嘴。
他生气只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而不是其他种种。
喻绍气得脸通红,甩开辛兰茹,两步走上前,死死地盯着喻穗岁,话里矛头指向的却是辛兰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话听了,喻穗岁只觉得好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学校里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和爷爷奶奶讲,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教过我?什么时候养过我了?你们不都是生下来就把我扔在青桥了?什么时候管过我?!”
——啪得一声脆响。
一巴掌落在喻穗岁脸上。
她被打得耳朵嗡鸣,偏过头去,差点没站稳。
“岁岁!”辛兰茹连忙走上前,扯着喻穗岁的胳膊向后带,“你给你爸服个软能怎么样?!快点给你爸道歉!”
都到这份上了,喻绍那一巴掌都狠狠地打在她脸上了,辛兰茹想的还是先让自己丈夫消气。
“岁岁,听话,给你爸道歉。”
喻穗岁直到此刻,彻底心灰意冷。
那巴掌印不止印在脸上,更是牢牢地印在心中,烙在上面。
她扯了个笑,“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声音很轻,但坚定有力量。
喻绍气得后退两步,怒极反笑地说:“好好好,这就是我们生出来的好女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喻!”
他扬起手,另外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喻绍!你给我住手!”
说这话的是刚回家的爷爷奶奶。
爷爷冲上前,七十岁的身板挡在喻穗岁面前,猛地推开喻绍,“大过年的,你想做什么?!”
奶奶则是快步走到喻穗岁身边,急忙带她回了房间。
砰得一下,卧室的门关闭,隔绝了一切吵闹声。
屋外喻绍和爷爷的吵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般。
卧室内。
喻穗岁坐在床上,身边的奶奶和辛兰茹不停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岁岁,别怪你爸,他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才心情不好的,你又撞在枪口上了。”
这话是辛兰茹说的。
奶奶闻言,呸了一声,“他生意不好,拿我孙女撒气做什么?!”
她又出门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块,敷在喻穗岁侧脸上,“岁岁,我们不管你爸,这些年,他赚了点钱,鼻孔都快朝天看了。”
辛兰茹蹙眉,“妈,您当着岁岁的面,怎么能这么说?”
奶奶轻哼,“我说的哪点不对吗?喻
绍不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辛兰茹叹气,“那您也不能当着岁岁的面说这些啊。”
耳边充斥着各路声音,有楼上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声,有卧室外爷爷痛骂喻绍,喻绍还嘴的吵声,屋内还有奶奶和辛兰茹的争执。
冰块敷在脸上,凉气钻进皮肤内,但她却感受不到凉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穗岁才轻声开口:“奶奶,妈,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辛兰茹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奶奶拽走了。
卧室门一关,耳边这次才彻底清净下来。
……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却不聚焦地放在某处。
卧室内的窗帘紧闭,窗帘顶部的缝隙中漏出一星半点的光亮,衬得室内光线模糊。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内,外面各种声音还在继续不断地传进耳朵里,除此之外,楼下也有小孩放鞭炮的脆响,以及一些源源不断的笑声。
就在这些吵闹声中,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概是回笼觉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梦到了许多事和人。
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像老电影一样在自己脑海中飘过,再然后就是倒放自己被陈兵带走那天,她被绑住手脚,粗劣的绳子将她和铁管绑在一起。
而面前是半跪于地面的陈肆,那根铁管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陈肆后背上,胸膛处,腹部边缘。陈肆的闷哼声也在耳边四处飘乎,就好像不是梦,而是她又回到了那天。
砰得一下,铁管朝着陈肆后背呼上去,她看到他站不稳地跌倒在地,双膝弯曲朝着地面跪着,和她相距仅仅半米距离。
风一吹,她发丝都能擦过他的鼻梁。
在梦中,这是一个很慢的长镜头,一切动作都放慢了。
铁管被陈兵握在手中,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陈肆挥下去,陈肆再也受不住地瘫在地上。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红血迹斑斑显在石灰地面上。
喻穗岁看到这一幕,眼角的泪缓缓落下。
口鼻被人用毛巾捂住,最后窒息身亡。
在她的梦中,她和陈肆相继去世,在同一地点。
兴许是梦过于真实,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才让她呼吸不畅。
一起身才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她脸上满是泪痕。
卧室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日光不见踪影。
这一觉睡得太沉太死了。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疲惫,身子像车碾过一圈般的累。
强撑着力气去拿手机,指尖刚碰到解锁键,手机便亮了屏,刺眼的光刺闪到双眼,让她不得不眯起双眼。
已经傍晚六点了,到了晚饭时间。
她踩着拖鞋下了床,等眼睛完全能适应手机的光,才去看手机。
上面显示着二十几通未接来电,不是韩琳就是蔡悦打来的。
而来电显示最多的人,还是陈肆。
光是他一个人,就有二十通电话。
刚想回电话过去,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奶奶试探性地声音传了进来:“岁岁,睡醒了吗?该吃晚饭了,我们做了一大桌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两秒后,她又补充道:“韩琳也来了,来找你玩了。”
喻穗岁愣了下,随后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饭香味。
“岁岁,睡醒啦?”
奶奶笑着说,“去洗把脸吧,先吃点饭。”
喻穗岁心里一暖,“好。”
到了餐厅才发现,韩琳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
喻穗岁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约着和韩琳蔡悦一起去青桥村放烟花。
餐厅里坐着喻绍欣兰茹和爷爷奶奶,喻穗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奶奶,你们先吃吧,我出去一趟。”
奶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好,那你早点回家。”
喻穗岁松了口气,“好。”
可变故发生了。
喻绍手里本来拿着筷子,此刻听到喻穗岁的话之后,猛地将筷子撂在桌上,“去什么去,哪都不许去,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儿,给我回来坐着吃饭。”
韩琳一听这动静,吓傻了,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弹。
喻穗岁没想到他居然能当着韩琳的面发火,为了不让韩琳尴尬,她便对韩琳说:“你先去楼下等我吧。”
韩琳连忙点头,“好。”
等韩琳走出房门之后,喻绍脾气也上来了,拍桌而起:“喻穗岁,你给我过来吃饭,吃完饭也不准出去!”
喻穗岁站在原地,没动弹。
奶奶瞧见这一幕,插话道:“孩子想出去玩会儿怎么了,外面小孩不都在放炮呢,岁岁就是想去放烟花。”
她扭头对喻穗岁说:“别听你爸的,岁岁,你出门的时候裹上围巾,别冻着了。”
喻绍冷哼道:“妈,您看您把喻穗岁惯成什么样子了,谁家女儿大晚上的出门玩,害不害臊?”
奶奶也来了脾气,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喻绍,你不想好好过这个年可以明说,别在这给我找事儿!”
辛兰茹瞧见形势不对,忙起身走到喻穗岁身边,推了推她:“岁岁,别惹你爸不高兴,想出去玩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喻绍坐了回去,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吃完饭也不准出去。”
喻穗岁闻言,心中的自厌感冲破天际。
凭什么他们可以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抛下自己不管自己,现在看自己长大了,才来口头教育她。
凭什么喻绍生意场上出了问题,回家拿自己撒气,自己就得受着。
凭什么辛兰茹自己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还得让自己忍气吞声。
凭什么?就凭喻绍是一家之主吗?就凭户口本上的户主名字是他吗?就凭他是自己的父亲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那一瞬间,她恨透了喻绍的所作所为。
明明爷爷和奶奶的生活氛围不像喻绍和辛兰茹。
明明爷爷不像他喻绍那样,大男子主义极重,父权主义深厚。
爷爷还是很正常的,不想他那么不正常。
思及此,她气得手都在发抖,但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去拿沙发上的外套,穿戴整齐之后,走到玄关穿鞋。
喻绍看到这一幕,彻底摔了筷子,“你想去哪儿?给我回来!你今天敢出这个家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可以啊,你可以打断我的腿,甚至可以掐死我。”
喻穗岁穿好鞋,站起身,冷声道:“最好打死我。”
说完这话,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对爷爷奶奶说:“我去楼下找韩琳了,爷爷奶奶,你们吃完饭早点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奶奶点头,把她送到门外,“好,路上注意安全。”-
进了电梯,喻穗岁才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懂事很听话,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从没让爷爷奶奶多费过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开家长会的时候也是爷爷奶奶去的学校,而其他学生都是爸爸妈妈去的。
记得有一次印象很深刻,当时她在上小学,期末考试结束后,刚好是一月份,班主任让家长到校开家长会。那次是爷爷奶奶一起去的学校,很多小朋友以为这是她的爸爸妈妈,便都凑过来问她,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看起来那样苍老,皱纹布满脸颊眼角。
她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回答这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又有人过来问她爸爸妈妈在哪儿,当时她年纪小,不知道爸爸妈妈去哪了,所以说不知道,结果后来班里人都说她没有爸爸妈妈,把爷爷奶奶当爸爸妈妈,还让爷爷奶奶来参加家长会。
还有一次,是她一年级的时候,记忆有些模糊了。
当时是夏天,学校举办泼水节的活动,让家长带着装水工具来学校。那天别的小朋友都有又
长又厉害的水枪,还是爸爸妈妈带过来的。而她则是去门口接了爷爷,爷爷拎着一个同样是崭新的装水工具来了,还换上了新衣服。
结果她带爷爷到了班级之后,周围学生都在笑话她,嘲笑她手里拿着的是水桶,根本不是什么水枪。
那一时间,她和爷爷都无措地愣在原地。
每每想到这些,她对父母缺席自己成长这件事就增加几分恨意。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被爷爷奶奶带大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相反她觉得自己蛮幸福的,毕竟爷爷奶奶从没缺过她什么东西,别的小朋友有的,她也会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爷爷奶奶很爱她。
她接受不了的是,明明把自己养大的是爷爷奶奶,现在喻绍和辛兰茹却忽然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她是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不仅如此,从未尽到过一分养育义务的父母,还企图控制她的思想,让她对他们百依百顺。
她做不到-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垂着眼眸走出电梯,双手放在兜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很压抑。
手刚推开单元门,一阵冷风便窜进脖颈间,冻得她瑟瑟发抖。
喻穗岁低着头,缓缓走着,想起韩琳还在等自己,便准备拿出手机给她拨个电话过去。
可手机还没掏出来,视野中便出现一双黑色球鞋。
她愣了下,第一眼便觉得这双鞋在哪儿见过。
忍不住缓缓抬头,才发现陈肆站在面前。
她呆住了,仰着头看他,鼻头冻得发红。
陈肆注意到这姑娘脸上的泪珠,蹙眉,走上前,带着温热气息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将温热传递给她。
又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怎么哭了?”
喻穗岁没回答,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她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热了。
明明前几分钟,她整个人都被一种负面情绪包裹着。
现在看到他之后,那些负面情绪很神奇地消散了。
陈肆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低头,前额贴上她的,“受委屈了?”
喻穗岁其实挺坚强的,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可现在被喜欢的人轻声安慰,她再也忍不住了,鼻腔中发出一道轻哼,声音哽咽,“嗯,要抱抱才会好。”
陈肆心里倏地一软,将她揽进怀中。
“好,抱抱。”
第36章 36 宝宝,再来两下
此刻不过晚上七点, 夜晚早已降临,小区内的路灯隐隐亮着,时不时地忽闪忽闪。除夕夜, 万家灯火彻夜常亮。
些许人家开着窗户, 热闹碰杯声透出来, 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 热闹非凡。
喻穗岁却觉得现下很静,风声,喧嚣声都不在,耳边只剩下面前人有力的心跳声, 和拌在周围的呼吸声。
她什么都不去想, 放空大脑,安安静静地窝在男人怀中,双臂牢牢地抱紧他。
“饿不饿?”
头顶忽然落下低低沉沉地嗓音。
喻穗岁在他怀中摇头, 耳朵贴上他的胸膛, 全力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
“陈肆。”她哑声开口。
“嗯?”男人应答。
喻穗岁吸吸鼻子, “今年,我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饭好不好。”
静了两秒,之后是他那惯有的不正经笑声。
“当然行, 只是岁岁, 我们先上车?”
他嘴角上扬,继续说:“你没发现吗?”
喻穗岁从他怀中抬头, 精致小巧的下巴抵住他坚硬宽阔的胸膛, “什么?”
陈肆低眸, 注意到小姑娘的脸上只剩下无辜,心窝最软的地方塌陷下去。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快速弯身, 在她红唇上轻啄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才不急不慌地说:“旁边那辆车上的人都盯着咱俩呢。”
话音刚落,喻穗岁下意识偏头看。
这才发现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完全降下,露出几个脑袋,正是韩琳和蔡悦,还有苏清淮等人,前面驾驶座上坐着江至风。
韩琳还眨眨眼,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两人。
咔嚓一声,定格于此画面。
喻穗岁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撒娇的模样,以及陈肆亲在她嘴角的画面,都被他们看到了。
她脸瞬间涨得通红,再次把脸埋进陈肆怀里,羞得不行,“陈肆!你知道他们在看,还偷亲我?!”
哪成想这混蛋还闷闷的笑了两声,含混地说:“宝宝,你太可爱了,控制不住,抱歉。”
这个混蛋!道歉都道得这么不走心。
男人笑的时候,胸膛都在震动,荡在她耳边是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喻穗岁再也忍不住,上手掐在他后腰处,“陈肆!你闭嘴,不许讲话了!”
陈肆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宝宝,想谋杀亲夫啊。”
喻穗岁轻哼,闷闷的声音传来,“谁让你刚刚那样的。”
陈肆又笑,故意问:“我哪样了?”
喻穗岁憋了好久,才说:“你耍流氓。”
陈肆松开她,弯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到同一水平线,“我耍流氓,你不喜欢?”
喻穗岁脸红到脖颈处,移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你好烦啊陈肆,你管我喜不喜欢。”
陈肆啧了声,“还挺别扭,喜欢都不承认?”
“……”
另一旁商务车上的几人也吃够了狗粮,苏清淮抬手敲了敲车门,提醒道:“两位,吴贤坊的厨师候了多久了,咱还吃不吃年夜饭了?”
陈肆将喻穗岁揽进怀中,偏头,淡声说:“你们先回去,她坐我的车。”
苏清淮啧了声,一副没眼看的模样,“成,陈肆,别把我妹吓到好吗?”
他身后的韩琳和蔡悦受不了了,两人一前一后给了他一拳,“你别打扰小情侣调情了好吗,吓到岁岁的只有你!”
苏清淮回头,哎了声,“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等商务车开走后,陈肆低头瞅了这小姑娘一会儿,才气定神闲地开口:“女朋友,他们都走了,别害羞了。”
喻穗岁闻言,这才从他怀里探出头,结果刚一抬眸,便对上他戏谑的眼神。
她果断松开这混蛋,想了想又气不过地给了他一拳,“陈肆!我讨厌你。”
陈肆低声笑笑,还应了这话,给出的反应却是走上前,揽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往车的方向走,“成,我喜欢你。”
喻穗岁被他带着,上了车之后,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陈肆这人心思周密,思考的多,知道乘她车回吴贤坊的只有自己女朋友,所以车子根本没熄火,车上的暖风呼呼的吹着。
喻穗岁上了车之后,暖风四面八方地将她包裹,热得她忍不住脱掉外套。
陈肆偏头看她,也不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打开车载音响,随机放了首歌,才继续盯着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喻穗岁正脱外套的声音。这辆车还是那个普通大众,车内空间狭窄,外套却宽大,放在腿上很不舒服。
她准备把外套放在后座,刚一抬眸,就看到陈肆盯着自己,那目光极具攻击性,像是下一秒便能将她生吞活剥般。
陈肆这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目光,这种表探男性荷尔蒙的目光。
让她知道,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正值壮年的男人。
她捏紧外套,语气有些打颤,“你……干嘛。”
虽然有些许的畏缩,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强装镇定地问他。
不仅如此,语气还带了些后劲不足的蛮横。
落在陈肆眼中,只有可爱。
陈肆张了张口,话刚说出来,就被盆栽哥的音乐声打断。
“不干嘛,就想看会儿你。”
“Recommend play my
song on the radio,
强烈推荐广播上放我的歌,
You too busy tryna find that blue-eyed soul,
而你还在寻找灵魂深处的声音,
I let my black hair grow and my weed smoke,
我蓄起长发点燃香烟,
And I swear too much on the regular,
挥散汗水享受生活。”
鼓点十足的音乐在封闭狭窄的车内蔓延开,像是带了魔力一般,让节奏慢了下来,四周的氛围也逐渐向着暧昧靠拢。
陈肆刚刚那淹没在音乐中的话被她清楚听到,而男人那毫不避讳的目光依旧放在她脸上,她能感觉到,一股神秘又致命的力量在无形中侵袭着她。
音乐声还在继续。
“Im like, goddamn, bitch, I am not a Teen Choice,
我像个混蛋 我不是青少年的偶像,
Goddamn, bitch, I am not a bleach boy,
混蛋 我不是三好青年,
Whip game, make a bitch understand though,
打打杀杀才是我们的游戏,
Got that Hannibal, Silence of the Lambo,
就像汉尼拔和沉默的羔羊,”
这歌和他很配,即便是他随机选的一首歌,但歌词像他一样。
是个混蛋,不是三好少年。
换句话说,陈肆这人,除了成绩之外,其他项和三好少年完全不搭边。
喻穗岁无声地吞咽口水,眼睫轻轻抖动,轻声开口:“看我做什么?”
陈肆扯了个笑,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跟着音乐的鼓点一起敲打着方向盘身。
但他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继续盯着她。
喻穗岁心里有点发毛。
但不得不承认,她喜欢陈肆,就是爱死了他眼前这种天生坏种的模样。
帅气的模样加上痞痞的调调,很抓人。
“Hit the gas so hard make it rotate,
我们一路跌跌撞撞才有今天的成就,
All my niggas blew up like a propane,
我的兄弟们都可以尽情玩乐随心所欲,
All these R&B niggas be so lame,
所有唱R&B的兄弟们都不完美,
Got a sweet Asian chick, she go Lo Mein,
我认识个可爱的亚洲姑娘她美丽动人。”
直到一首歌唱完,尾奏到最后完全消失,车内恢复往日的安静。
陈肆才慢悠悠地开口,“歌词最后那不唱到了吗?”
喻穗岁眨眨眼,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这种氛围下,她也被对方感染,故意问:“可是我想听你说出来。”
只见男人倾身上前,在和她有一拳位置处又停下,身上好闻的苦柠香气率先钻入鼻腔。
陈肆抬手,摸住她的外套,扯了个笑,“宝宝,什么时候变坏了?”
喻穗岁心跳骤然加快,此刻面前当下的陈肆,太抓人了,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心脏完完全全的捏住。
她故作气定神闲,学着他的模样,装出一副无辜模样,“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本来就是这样坏的。
陈肆轻笑,挑眉,拿走她的外套,叠好放在后座上,又给她系上安全带。
这才坐回主驾,发动车子,“成,我知道了。”
即便是他抽离出去了,但喻穗岁的心跳声还在无限蔓延。
“你还没说呢。”
陈肆打了一圈方向盘,把汽车开出小区后,前方是红绿灯,缓缓将车停下,才问:“说什么?”
讲话的时候,眼神都不放在她身上,一股子上位者的姿态。
喻穗岁轻哼,“刚刚你说盯着我看,我问为什么,你还没说为什么盯着我看呢。”
男人轻笑,偏头看她,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唇上,故意挑战她心态,“真想知道?”
喻穗岁点头,“当然了。”
她下意识抿抿唇。
这个细微末节的动作被他捕捉到,随后这混蛋说:“当然是——想亲你。”-
等两人到达吴贤坊,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路上陈肆买了点当地特色小吃,让这小姑娘先垫垫肚子,不急不慌地开车,和她边聊天边走。
两人聊天的话题五花八门,什么都包括进去,比如建设赛道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比如喻穗岁在剧组发生了什么事儿,比如喻穗岁的大学想考哪里,比如陈肆高中毕业后会在国内读还是国外读。
吴贤坊的双开门是自动的,江至风特地给二人留了门,陈肆把那辆大众开进院落内,停在黑色商务车旁边。
下车时,还碰巧遇到了下班回家过年的厨师,陈肆笑着同厨师打了声招呼,厨师也笑笑,寒暄两句,便走了。
喻穗岁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陈肆身上,发现他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他同各种阶层的人都能应付自如。
“看你男朋友做什么?”
陈肆根本没看她,就知道这姑娘在盯着自己看,他走上前,动作自然地将她揽进怀中,低眸问:“想问什么?”
喻穗岁的小心思一眼被他看穿,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问:“你这辆车是租的吗?”
陈肆啧了声,从兜里摸出盒烟,抖落两根,咬在嘴角,含混地回:“车是江至风的。”
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那辆保姆车呢?”
陈肆抬眉,“哪辆?”
喻穗岁回头,指着那辆纯黑奔驰商务车,“那辆,也是江至风的吗?”
陈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很淡:“我的。”
喻穗岁愣了,下意识问:“那你怎么开的是江至风的车?”
陈肆啧了声,将那根烟拿下来,一手揽住她的肩,偏头凑近她,模样像个二世祖,“你说呢,那不是想单独和你在一块。就和江至风换着开。”
这话说的太稀松平常了,也是只有陈肆这人能做到气定神闲了,拿百万级别的商务车和一辆十多万的大众对换着开,目的就是为了和她在同一辆车上,有两人的私密空间。
思及此,喻穗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最后盯着他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恋爱脑?”
彼时青桥村的鞭炮声都没断过,一波接着一波,露天院落都能听到隔壁院子里的笑声和吵闹声。
陈肆没听清,低头,把耳朵放在她唇边,“什么?”
喻穗岁盯着他凑近的侧脸,忽然发现他耳垂有一颗不易察觉的黑色小痣。
坏心一起,她踮脚,挨近他,没说话,轻轻地含住他的耳垂。
结果惹来男人的倒吸一口凉气。
“找死?”
喻穗岁眨眨眼,故意用舌尖抵住那儿,还发出呜呜两声,像是在挑衅他。
陈肆哼笑两声,骤然离身,拉开两人距离,低头瞅她,就对上小姑娘促狭的眼眸。
他舔了下嘴唇,啧了声,“胆子不小。”
喻穗岁学着他轻哼,“怎么了,不可以吗?”
陈肆笑着慢悠悠点头,把耳垂再次送了过去,声音嘶哑,目光晦暗:“可以,宝宝,再来两下。”
这个混蛋!流氓!
第37章 37 男朋友感动哭了吗?
恰好此刻, 夜空上绽放起数不胜数的烟花,砰砰砰的仿佛能照亮夜空似的。正值八点,到了播放春晚的时间。
而喻穗岁和陈肆则站在烟花下, 相互静静地对视, 都从对方眸中捕捉到自己的倒影。
忽然, 一道叫喊声打断缱绻氛围。
“岁岁!春晚开始了!”
蔡悦推开门, 便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那儿,想也没想地打断。
陈肆嘴角一抽,盯了喻穗岁两秒,眼神仿佛在说“你朋友挺没眼力见啊”。
喻穗岁偷偷弯起嘴角。
而那边的蔡悦大概是沉浸在第一次和朋友过年的喜悦和兴奋中, 并没有觉得自己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的好时光。
明明她平常是最有眼力的。
陈肆冷不丁抬眸, 遥遥地招了下手,表明他和喻穗岁待会儿就回去。
可蔡悦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懂一般, 还作势一副要走出来的模样。
但幸好, 刚迈出半步, 脚尖还没踩在地面上,就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
江至风啧了声,不耐开口:“没看见人家在做什么?就非得当这个闪亮的电灯泡”
蔡悦回头, 下巴微微扬起, 故意问:“他们在做什么?”
江至风是何等的人精,一秒便看出这小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扯了个笑, “无聊。”
撂下这两个字, 转身走了。
蔡悦撇撇嘴,又回头,双手举过头顶, 在空中挥来挥去,朝着喻穗岁的方向大喊:“岁岁——”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的男人捂住嘴,耳边传来一道低喝声:“别喊了!”
江至风算是服了这姑娘了,一路拽着她回了包厢中。
而这一幕刚好被喻穗岁完完整整地看到,她蹙眉,“为什么江至风那样粗鲁地对待蔡悦啊?”
陈肆又把那根烟重新咬在嘴角处,嗓音含混不清,“哪粗鲁了?”
喻穗岁回头,“你刚刚没看到吗?江至风都是把蔡悦拽走的。”
陈肆又问:“怎么拽的?示范一下。”
喻穗岁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双手去扯他的衣袖,用力来回拉扯,“就这样啊。”
陈肆没忍住笑出声,“宝宝,你没看出来吗?”
喻穗岁不解,眨眨眼,“什么?”
陈肆下巴轻点方才江至风和蔡悦站立的门口,轻哂:“人家是在有来有往的拉扯。”
喻穗岁蹙眉,“什么意思?”
陈肆轻声笑了笑,再次揽上她的肩,用微弱的力道带着她往包厢走。
烟花声还在继续,周围院落里的吵闹声也是一如既往地存在。
五秒钟后。
男人才笑着开口:“此拉扯非彼拉扯,人家那也是另一种模式的打情骂俏。”-
包厢还是之前那个包厢,只不过这次多了韩琳和蔡悦两个女孩。
喻穗岁左手边坐着陈肆,右手边是韩琳,蔡悦坐在两人对面,江至风身边。
她其实挺佩服蔡悦的,看上江至风这个人了,就大胆进攻,开展追求,和她本人的性格的确很像。
“看什么呢?”
耳边忽然落下一道低低沉沉的男音,像是一颗石子坠入高脚杯中,所到之处都引起清脆响动。
喻穗岁下意识把头偏向声源地,结果就对上陈肆的眼眸,余光注意到他熟练地给自己烫碗筷,又拎起桌上的姜丝可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热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目光移开,注意到桌上有其他冷饮,当下便说:“我不喝这个,不喜欢冒热气的可乐。”
陈肆哦了声,问:“想喝哪个?我给你倒。”
“冰椰汁。”
男人冷不丁飘过来一个眼神,没什么温度,但那目光却让她觉得有点冷。
之后,喻穗岁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当着他的面,又重新拿了个新玻璃杯,倒了满满一大杯冰椰汁。
做完这一切之后,还不忘递给他一个眼神,好像在挑衅他一般。
陈肆扯了个笑,点了根烟,任由烟灰簌簌掉落,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目光放回对面,同江至风聊天。
喻穗岁对他们聊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但发现蔡悦对此似乎挺感兴趣的,即便是他们在聊工作的时候,蔡悦也能说上两句。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是宋靖发来的消息,点开之后是一张图片。
美不胜收的日落被收进镜头,底下写着日期和时间。
她知道宋靖今天到达冰岛,知道她是和男朋友在冰岛过年,所以清楚这照片是在冰岛拍的。
照片底下还有一条语音消息,周围都是人,并不方便听语音,所以她干脆转文字。
宋靖:【咱剧组的副导被换了,岁岁,你知道这件事不?剧组里都在传副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好像是想搞咱们剧组哪个没出道的小明星,结果被人家男朋友发现了,人家男朋友英雄救美,把副导揍了一顿,还让他丢了饭碗。你当时去了导演组的饭局,知不知道这件事,据说这事儿就是在饭局那天发生的,而且就在饭店。】
喻穗岁愣了下。
这条消息中的没出道的小演员就是她,而小演员的男朋友指的大概是陈肆。她口中说的这件事,不出意外就是剧组正式放假那天,在那家饭店发生的事情。
但副导居然被换了?这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
按理说,一部戏的导演进组后就很难再次调换导演,也许是她孤陋寡闻,只听说过电影开机后换主演,却从没听说过有拍了一半之后,突然换导演的剧组。
这拍摄进程都进行了一大半,ab两组都分好了,接替刘副导的人是谁,能不能扛起担子拍好这部电影,都是一个未知数。
除非投资商加钱,换一个名气更大的导演,或者是能力超凡的大导。
想到这,她心里一咯噔。
同时心中升起一个令人震惊,无法相信的念头。
会不会剧组的投资商换了,或者多了别的投资商。
这念头刚起来,就被她摒弃掉了。
不可能。
可一切事情仿佛照着她的预感进行般似的,宋靖的消息又进来了,这次是很多条文字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截屏。
宋靖:【我靠,岁岁,咱组的投资商听说副导出了事,连夜跑路,原本谈好的广告商也崩了。但是你知道吗,新的投资商很快顶了上来,不仅如此,还追加了投资,而且又和知名营销公司签了合同。我有种预感,等电影上映后,票房一定会比导演预期的要翻倍。】
她消息下面是几张图片,都是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屏。
点开看,上面无一不是在感叹,亦或者是唱衰剧组。
但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后,聊天画风又瞬间变了风向。
她放大那张截屏中间显示的时间,刚好是昨天晚上。
宋靖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挤进屏幕中,手机嗡嗡震动,放在桌上,震得桌面都跟着抖了两下。
动静有些大,那会儿陈肆和江至风的聊天已经进行到风投方面了,两人在商量最近的风口,投资哪种项目比较有市场。
男人听到动静声,掸了掸烟灰,不经意间看过来,随口问:“和谁聊天呢,手机都没停过。”
喻穗岁把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宋靖的话上,应声答:“剧组的朋友。”
手机被她捏在手中,白色聊天框里的消息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广告商太现实了,知道投资商换了一批,也跟着投资商跑路,但后来得知这次的投资商追加投资之后,又屁颠屁颠地回来了,还让利了几个点,这肯定是知道剧组和业内知名的影视营销公司合作了。】
【咱们这戏估计下个月初就能杀青,又是现实主义片子,不需要特效制作,后期简单,送审顺利的情况下,拿到龙标送电影节,技术审查之后,也就拿到了公映许可证,发行公司已经提前谈好了 ,估计定档最快也是在暑假档。毕竟咱们这影片受众大多是年轻人。】
这些消息对于喻穗岁来说属实有些陌生,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高中生,即便是签约了经纪公司,那些幕后工作她也不太清楚。
宋靖的消息还在进来:
【你吃年夜饭了吗?我在国外吃到最好吃的饭居然是平常看都不看一眼的汉堡,你敢信?】
喻穗岁无声弯唇笑了笑,悄悄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桌上的饭菜拍了张照片,只是没想到,闪光灯是常亮状态。
相机的咔嚓声和闪光灯忽闪结合起来,把包厢中的聊天都弄停了,众人纷纷看向她。
喻穗岁见此情形,连忙放下手机。
坐在对面的苏清淮笑着问:“都是些吃到一半的菜,岁岁,你拍给谁看呢。”
越是这样说,喻穗岁越觉得尴尬,有些无所适从。
苏清淮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都看不出喻穗岁的尴尬。
陈肆啧了声,隔着大半张桌子抛过去一瓶矿泉水,“你管挺多啊,我女朋友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桌上人一听这话,纷纷起哄,没人再注意方才喻穗岁闹出来的窘迫,注意力都到了陈肆身上。
刘崎嗤笑一声,“不是,人家姑娘同意和你在一起了吗?你就这样说。”
辛泰奇也忍不住搭腔,“陈肆,不是我说,我觉得人小姑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这两人一唱一和,后来还多了个苏清淮,“不说别的,你整天这么自居是岁岁男朋友,没个完了?”
明面上这些人一个劲儿地调侃,实则陈肆早在喻穗岁放下手机的时候,就在桌上悄无声息地捂住她的手了,五指交叉进去,同她十指相扣。
他另外一手掐了烟,淡声道:“我女朋友都没说什么呢,你们还来劲了?”
江至风是众人里年纪最大的,他此刻也笑着发问,只不过这话是对着喻穗岁讲的:“岁岁,你和我说,这小子真成你男朋友了?”
此话一出,包厢内瞬间恢复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静静地盯着喻穗岁,虽然没人开口催促她回答,但众人眼眸中的期待显而易见。
其实大家也能看出来,毕竟刚刚在喻穗岁家小区楼下,这两人的状态完全和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没什么两样。
所以现在问这话,只是想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喻穗岁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张了张口。
可还没出声,身边人便抢先发言了,“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出门放烟花了。“
说这话的是陈肆,他也许看出了喻穗岁眼下稍微有点局促,说完那话之后,还不忘捏了捏这姑娘的手心,又冲她递了个眼神,好像在说“不想说也没事。”
喻穗岁愣了下,但心中有些一杆秤。
几分钟前,宋靖给她发的那些消息,她现在全理清了。
剧组新的投资商估计是陈肆打头找的投资公司,应该出了不少力,毕竟他和江至风刚刚的聊天都被她捕捉到了,字里行间都关于国内文娱产业的投资项目和金额。
所以,剧组的那些烂事儿,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是他清理的。
可他外表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生,开学之后六月还要参加高考,却在有形无形之间为她做出这么多事情。
她即便是再立乖乖女的人设,此刻都应该主动公开两人的关系。
否则,对他不公平。
想到这,她呼出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男人大掌,又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让它展露在众人面前。
又笑着说:“对啊,我俩在一起了,陈肆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陈肆的目光便飘了过来。
他眼神闪烁着一些无法言语的光芒。
迈出第一步之后,勇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向她。
喻穗岁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转头,当着一整个包厢人的面,同他对视,还故意说:“男朋友,你是被我感动得要哭了吗?”
第38章 38 想和你接吻
这调侃的话一出, 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陈肆身上。
特别是苏清淮,他还特地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半弯下腰, 故意凑近陈肆, 想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哭。
“陈肆, 我去, 你真是恋爱脑啊,感动成这样?”
陈肆闭了闭眼,强忍住想打死苏清淮的冲动,根本不给他一个眼神。
他微微歪头, 目光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顿了两秒,手下用着几分力道,将小姑娘的手带到自己面前, 旁若无人地在她手背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随即, 包厢内的气氛到达最高点。
众人纷纷起哄, 什么词都说出来了。
“可以可以,陈肆这是心想成真了。”
“岁岁,好甜啊啊啊, 我也想谈恋爱了。”
“谁能看上你?韩琳。”
“苏清淮!你大爷的!”
当时年夜饭都吃的差不多了, 包厢内其他人都转战其他娱乐包厢,三三两两的成群, 到最后, 偌大的包厢内只剩下喻穗岁和陈肆。
空气中流淌着不知名因子, 陈肆今晚要送喻穗岁回家,附近找不到代驾,所以没喝酒。
但喻穗岁倒是心情好, 忍不住偷喝了一杯高度数白酒。
此刻,小姑娘的双颊粉里透红,眼神也是如魅如丝,看向陈肆的时候,目光仿佛能拉出丝一般。
陈肆起身,走到包厢门口处的博古架旁边,倒了杯温水,又从底下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罐未开封的蜂蜜,舀了两大勺放入水中,等它慢慢融化。
整场动作格外丝滑,行云流水,之后端着水杯,走上前,一步一步的,步子很慢。
包厢面积很大,喻穗岁隔着几米远望向他,大概是贪杯喝多酒的缘故。
她总觉得这人是故意把步子放慢了,而且嘴角带着笑,浑身上下布满了一层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明明他做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动作,但举手头足之间的抓人感却无处遁形。
很迷人,很戳人心窝,还是心窝中最软的那部分。
喻穗岁忍不住舔舐唇瓣,结果这动作被那人捕捉到,他停住步子不动弹了,隔着几米远,遥遥地同她对视。
下巴收起,宽肩窄腰,最简单不过的基础款衣服被他穿出了一股子模特走t台的味道。
男人嘴角扯了扯,“渴了?”
喻穗岁整个上半身都扭过来,有些难受,干脆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
她身高至少一米六八,体重却两位数的斤称,但身材匀称,肉眼看着不会过分柴瘦。可此刻以这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显得格外娇小。
女孩听了他的话,轻轻点头,又咬紧下唇。
这动作把陈肆弄得忍不住动了动喉结,那抹凸起快速上下滑动着。
他一秒看穿这小姑娘看似喝醉了,实则还保留七分神智,也明白她的动机。
“问你个问题。”
他就端着水杯,饶有趣味地站在那儿,不前进也不后退,就没个正形地站着。
喻穗岁眨眨眼,一副无辜模样,“什么问题?你问。”
男人轻笑,一手牢牢地端住水杯,另外一手从兜里摸出盒烟,随意抖落两下,低头用嘴去衔那根烟,最后咬在嘴角。
打火机在桌上,他也不急着点燃,而是就那样咬着,任由它上下晃。
“你是想喝水,还是想接吻?”
前后完全不搭边的一个问题,就这样从他口中稀松平常地说出来。
喻穗岁被看穿真实意图后,根本没露怯,酒壮怂人胆,她双手不在环抱着膝盖,而是拄着桌面,脚放回地上,慢慢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走之前还不忘顺手捏住打火机。
一步又一步,她的步子有些急切,像是渴望得到某样东西。
走至他面前一拳距离便稳稳停住,说实话,她真有点醉了,虽然只喝了一小杯白酒,但喝得时候害怕被陈肆发现,所以有些急,导致现在后劲十足。
眼前的男人都隐隐透着重影,她晃了晃头,根本没察觉到自己一身酒气,胆子颇大地举起打火机。
“啪嗒”一声
,劣质打火机开关摁下去,橘红色火苗猛地窜出来。
火苗近在咫尺,照亮一方小天地。
打火机大概是太过廉价,又或是内里的丁烷将要用尽,总之火苗忽闪忽闪,不甚好用。
火苗都烧到眼前了,再近一分就要烧完眼睫毛了,而陈肆却根本没避让,目光穿透火苗,直直地打在喻穗岁脸上。
喻穗岁晃了下神,集中注意力,将打火机的火苗靠近那根烟,烟头上下晃着,失去了稳定性。
她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有些急切,利落上手稳住那根烟,让它不再晃。
而她手摸到的地方是陈肆的脸颊,女孩虎口刚好卡在男人流利的下巴前,她虎口处的一抹粉红小痣可爱又吸人。
从没人敢这样对他。
喻穗岁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烟头蹭上火苗,陈肆还知道不浪费这根烟,轻嘬了一下,随后双指夹住它,偏头吐出烟雾。
面前的小姑娘眨眨眼,看到烟被点燃了,双眼弯弯地笑出声。
随后,当着他的面,动作自然地从他口中夺过烟,自己咬在嘴角,深深吸了一大口。
这小姑娘倒是厉害得很。
整场动作把陈肆看乐了,也是气笑了。
“喻穗岁。”
他忽然叫了下她的全名。
女孩应声抬眸,刚巧一口浓重的烟雾吐在他脸上,直击面门。
让他呛了口烟,害他偏头轻咳两声。
偏偏这位始作俑者顶着一张最无辜的脸问:“怎么了?”
陈肆调整好呼吸之后,心里那股麻劲儿全上来了,“和我在这装是吧?”
喻穗岁又猛猛抽了一大口烟,过肺后吐出,“装什么?”
陈肆气笑了,说:“成,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随后,他利落地夺回那根烟,猛地抽完最后一大口,又顺手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一只手还端着蜂蜜水,另外一手则是伸到这姑娘脑后,掌心紧紧扣上她的后脑,微微用力,带着她向自己的方向跌。
惯性使然,她双手下意识攀上他宽阔的肩膀,微微仰头,唇瓣碰上了他的。
与此同时,包厢外传来隔壁k房的唱歌声。
“Diggin the way you feel on my skin,
你热切的感受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Got influence on me cant comprehend,
不可思议你对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Oh no next thing youre on top of me,
噢不接下来你就会跟我温柔缠绵,
Okay with this I call that a win-win,
好吧我觉得可以称之为双赢。”
歌词像是解说一样,介绍两人此刻的站位和各自的状态。
包厢中很静,但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是能听见有唇舌相互摩擦,口水吞进腹中的窸窸窣窣。
良久后,喻穗岁脸颊更红了,腿都软了,呼吸节奏也被打乱,心跳频率更是乱上加乱。
她靠着面前人的胸膛,勉强能稳住身形,又从他怀中抬头,眼神都不甚清明,透着水光感。
陈肆能听到这姑娘的喘.息声,但他自己的声音都微微带了些喘音:“怎么了?”
喻穗岁咬紧唇瓣,开始回答他好几分钟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其实不渴,我主要是想——”
她拉长语调,像个落入人间的精灵般,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和你接吻。”
第39章 39 坐我腿上
说完那话之后, 她顺手接过男人手中的玻璃杯,双手捧着,一点一点缀抿着杯中的蜂蜜水, 眼睫懒懒地耷拉着, 垂着眸,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包厢内很安静, 隔壁k歌房大概是唱累了,没再传出一点歌声。
此刻已经深夜十点,外面也是静悄悄的,青桥大肆燃放烟花鞭炮是从十一点半开始, 现在还没到时间。
室内只剩下蜂蜜水被小姑娘吞进腹中的咕噜声。
陈肆倚着身边的椅子, 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而后又搬过椅子,在她面前大剌剌地坐下, 后背懒散地靠着椅背, 双臂环抱胸膛, 下巴轻轻扬起,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小姑娘眼眸垂着,目光刚好飘在他身上, 落在男人幽黑的眸中, 被深深地吸引进去。
一杯水全然下肚,她也喝累了, 顺手把杯子放在桌上, 又重新站在他面前, 双腿并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搁这站军姿呢。
男人双腿随意大张开,恰好双膝之间的那点空地被她站满。
女孩的目光盯在不知名部位, 没动,但膝盖外侧能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裤管。
她眨眨眼,小声嘟囔:“陈肆,我也想坐着。”
陈肆没动,目光晦暗地盯着她,问:“站累了?”
喻穗岁点头。
“娇气包。”他稍稍动腿,膝盖碰了碰她的小腿,“怎么不找椅子坐?”
喻穗岁撇撇嘴,“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这位混蛋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你什么意思?”
喻穗岁偏开头,不看他,侧脸气鼓鼓的,像是在生他的气。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过去几秒,两人就这样对峙。
室内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暧昧感。
身材姣好的小姑娘正面而立,却偏头看向另一旁的墙角。
她面前坐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男人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脸庞,像是不会放过她一秒钟的情绪转变。
最后男人妥协,很轻的笑了下,后退一步,下巴轻点,“不想做椅子的话,那坐我腿上?”
他在发出一个邀请。
可惜,晚了,喻穗岁的气性已经上来了。
那话说出口之后,喻穗岁没动弹。
“宝宝,坐不坐?”他声音含笑,“嗯?”
喻穗岁还是没动弹。
男人轻哂道:“啧,成,还得让我抱你下来是吧?”
这话一出,喻穗岁才慢吞吞地扭头,目光平移到他身上,嘴角的笑渐渐压制不住。
陈肆清楚地捕捉到这点,他眯着眼,起身,轻而易举地将这小姑娘抱进怀中,大掌隔着薄薄地打底衫,触碰着她的后背。
两秒后,又坐回方才的椅子上。
他还不忘扣住小姑娘的头,让她把下巴搭在自己左肩处,好坐的舒服一些。
“开心了没?”他偏头问,薄唇刚好擦过小姑娘的耳垂。
喻穗岁瑟缩一下,但义无反顾地挪动位置,让自己和他的距离降到负值,甚至是让两人严丝密合地贴到一处。
“嗯。”喉咙里慢腾腾地蹦出一个字。
陈肆啧了声,“娇气包啊你?”
喻穗岁放空自己,无力地呆在他身上,“娇气包怎么了?”
陈肆笑了,“没怎么,娇气包我也喜欢,喜欢得要死。”
小姑娘发出一道轻哼。
“这就又开心了?”他问,“你开心的起步很低啊。”
喻穗岁撇嘴,“要你管。”
“成,不管,你开心就好。”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陈肆以为这姑娘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忽然出现。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作啊?陈肆。”
喻穗岁闭着眼,声线很稳,但胡乱打颤的眼睫毛出卖了她此刻的稳定。
说实话,她刚刚觉得自己都有点作,拧巴的。
陈肆双手掌在她后背,轻柔地拍着,一副哄小孩睡觉的模样。
过了好半响,他才说:“怎么这么问?”
喻穗岁摇头,“就是我觉得自己挺作的,还非得让你抱,才肯坐,确实挺娇气的。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娇气包,脾气还大。”
她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出作为第三视角的人看待自己,评价自己的话,而且还是很负面的话。
可下一秒,男人的话打断掉她的无端猜想。
“瞎讲。”
喻穗岁愣住了,又听到他说。
“谁都有负面情
绪,但是岁岁,你的负面情绪在我这,不算什么,我能接得住。”他的手还轻柔地拍在自己后背上,“你能和我讲这些,我挺高兴的,最起码你对我展开心扉了。可宝宝,你所有的情绪,在我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天赐礼物。”
这话让她瞬间回到今天下午,自己和喻绍吵架的时候。
对方只是因为她没给出一个非常高兴的笑脸,就各种大男子主义地谩骂自己,还给了她一巴掌,扬言要打断她的腿。
可现在,自己将负面情绪吐露给他,向他宣泄。
他却说她所有的情绪,不管好的坏的,在他这儿,都属于不可多得的天赐礼物。
有时候,一个人的高低处便这样显现出来。
“怎么不讲话了?”
陈肆扭头,隔着一拳,同这姑娘对视,才发觉她眸中隐隐带了些水光。
愣了下,随即笑道:“我们岁岁,掉小金豆了?”
虽然话是在调侃她,但双手忍不住捧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轻柔地拭去那一颗颗悬而未落的泪珠,粗砺的指腹碰上她细腻的皮肤,弄得她脸上痒痒的。
心尖上更是痒痒的。
喻穗岁再也没忍住,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把自己送上去,脸贴上他的,嘴唇去触碰他的薄唇,重重地碾压。
她不太会主动接吻,所以动作有些生硬,磕到了牙齿。
“陈肆……”
她喉间发出嘤咛,根本不想放开他一分一秒。
陈肆松开她,捧着她的脸仔细查看,确保她唇上没有伤口,才笑着说:“急什么。”
喻穗岁咬了咬唇瓣,胆大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就是想亲你……”
这话让男人的眼神迅速晦暗,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随后轻声说:“想亲我?”
喻穗岁重重点头,听到他问:“会亲人吗你,都磕到牙齿上了。”
小姑娘有些脸红,声音越来越小:“那我不会可以学嘛……”
男人轻笑,啧了声,“我教你?”
喻穗岁顶不住他的目光,紧紧闭上眼,“好啊……”
随后,耳边落下一道声音:“宝宝,张嘴,闭眼。”
这话刚落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音乐声便响了。
“Its me and you,
只有你和我,
Baby aint nobody commin between us,
宝贝我们之间没有他人,
Between us,
在我们之间。”
音乐声有些耳熟,把喻穗岁一半的注意力吸走了。
她缓缓睁开双眸,唇瓣边缘被撬起,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去推陈肆的肩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陈肆……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男人的动作根本没被影响,反而力道更重了。
他掌下微微用力,推着女孩后背,让她重新和自己粘连到一起。
中途间隙才说:“不用管,宝宝,专心。”
顿了两秒,他快速垂眸瞥了一眼小姑娘,声音低低沉沉,像是带了些警告:“我就教你这一次,以后再问我,就要付学费了?”
喻穗岁声音很轻,无力地问:“学费是什么?”
陈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结果惹来这姑娘的一巴掌。
“Honestly with you,
对你坦诚,
With you,
只对你,
Theres nothin more that,
我心里想要的。”
啪得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陈肆侧脸处。
将两人之间的缱绻氛围打断。
“I will wish for but,
也只是,
To keep us,
让我们,
Together forever for life,
永远在一起。”
陈肆停了下来,恰好此刻音乐声也停了。
他眉宇间透着几分不耐,但这些不耐是对手机铃声,而不是对喻穗岁。
可喻穗岁会错了他的意,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他。
当下重新抱上他的肩,唇瓣轻轻碰了他几下,“陈肆……我们继续吧。”
怀中人主动献吻,他怎么可能放过,便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随后吻了上去,继续之前的“教学”。
可好景不长,教学时间这次连半分钟都不到,手机铃声便又响了。
空气中黏腻甘甜的气息戛然而止,吞咽口水的咕噜声也听不到。
她安安静静地趴在某人怀里,听着他接打电话。
电话是江至风打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送喻穗岁回家,自己刚好开车把韩琳和蔡悦捎回去。
而且那头传来蔡悦的吵闹声,她似乎还不想回酒店,想在吴贤坊过夜。
只不过这种微弱的抗拒声音都被江至风忽略掉了。
陈肆捏了捏眉心,没去管他那头的纷乱,低头瞧了眼喻穗岁,“想什么时候回家?”
她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现在该回去了,便小声说:“现在吧。”
“嗯。”陈肆揉了揉她的头,对电话那头说:“现在吧,你们在哪儿?”
“就在院子里。”
“知道了,待会儿出去。”
等挂断电话后,喻穗岁才慢吞吞起身,陈肆瞥见她的动作,给她穿上外套,一层又一层,又给她严严实实地裹上围巾。
“不想回家啊?”陈肆牵着她,边带她出门,边问。
喻穗岁摇头,“也不是,只是明天要去走亲戚,后天的机票回北京,可能和你见不到面了。”
陈肆愣了下,想到什么,“那后天我送你去机场。”
喻穗岁弯弯嘴角,“好。”
“这就开心了?”
喻穗岁点头。
两人走到院子里,跟散步似的,喻穗岁的手揣在他兜里,很暖和,感受不到一点冷。
陈肆偏头盯着她,“对男朋友就这么点要求?”
喻穗岁啊了下,没吭声。
陈肆啧了下,“把你送去机场就开心了?这么好收买?”
喻穗岁抿抿唇,“那你把我送到剧组?”
陈肆挑眉,“没了?”
喻穗岁说那话只是开玩笑而已,她知道陈肆接下来应该会很忙,所以立刻改口:“我开玩笑的,把我送到机场就可以了。”
陈肆也没坚持,点头,“成,不过之后会在剧组见面的。”
这话音量很低,喻穗岁没听清,茫然问:“什么?你刚刚说得我没听清。”
陈肆轻笑,“没什么。”
最后是江至风开车,把三位女生送回青桥县城,陈肆坐在最后一排,挨着喻穗岁,等把喻穗岁送到家门口,他才坐回车上。
江至风给他递了根烟,自己又点燃一根,随口问:“那项投资定下了?数目有点大啊,说实话,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陈肆拢火点烟,车窗降了一半,夹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随意耷拉着。
他眸色比这黑夜还沉,“定下了。”
“那这项目你确定真不投了?”江至风又问。
陈肆摇头,“不是不投,只是找了风投圈的朋友,他比我更合适这个项目。”
江至风看破不说破,“成,你倒是可以。”
陈肆淡淡笑了,“那电影是她
第一部影片,而且还是出道首作,不能出一点岔子。”
“行吧,我发现苏清淮形容你的那个词还真没说错。”江至风一根烟抽完,发动车子,朝着青桥村驶去。
陈肆没多在意,不走心地问:“什么词?”
“还能是什么,”江至风嗤笑道:“说你恋爱脑呗。”
陈肆否认这个称呼,话里是纠正他,“我啊,不能叫做恋爱脑。”
江至风递过来一个眼神,问:“那是什么?”
“岁岁脑。”
……
没救了。
江至风目视前方,时不时地看身旁人一眼,心里的疑惑说不清。
他和陈肆是前两年认识
的,通过苏清淮认识的,两人算是相见恨晚,彼此都合得来,特别是在一些时事的看法上。他虽然比陈肆大个两三岁,但却发觉陈肆这人比同龄人早熟,眼光毒辣。
在苏清淮眼中,陈肆的身份可能是学生加上赛车手,但在他这儿,陈肆更是个眼光独到的投资者。这事儿连苏清淮都不知道,他一年前跟着陈肆投资了几个项目,赚得盆满钵满,下半辈子的养老底儿都赚出来了,所以吴贤坊的营业他不是很上心,也是在这两年在吴贤坊开发出酒店和其他娱乐设施。
这次在青桥郊区建设赛道的项目,他也有投资,但不多。陈肆的投资额倒是他的三两倍,这项目的开工地点虽然是最近才订下的,但项目的策划是几个月前就拟定好的。
可现在,陈肆忽然说总投资商换了一批人,是他风投圈的朋友,因为计划有变,所以对方追加了两个亿的投资。
他接到这消息的时候,问陈肆他自己的投资是撤出来了?陈肆当时说的是遇上了点事儿,别的项目缺了投资,他得补上去,所以才没继续加这个投资。可问题是,这项目前期后期都有陈肆的参与,相当于他半个孩子,可现在他就这样拱手于人了,翻倍的利润也给了别人,不赚这点钱。
后来问清楚后,才得知,原来陈肆听说喻穗岁那剧组出了事儿,便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只为了剧组能照常运行,拍摄能继续,不会功亏一篑。
万千理由归于一旦,那就是他不想让喻穗岁进入娱乐圈的
第一部戏,就这样以夭折的结果消失。
所以他才觉得这人没救了,也觉得陈肆对于自己的评价还挺正确的。
陈肆他确实是个恋爱脑,更是个喻穗岁脑,脑子里全是喻穗岁,没别的了-
正月初一,喻穗岁跟着爷爷奶奶走亲访友,去了青桥县城的周边村,中午在亲戚家吃的饭,下午又去了另外一家,傍晚时分才回家。
回家那会儿,喻绍和辛兰茹已经走了,回了梧州。
奶奶安慰她说:“囡囡,奶奶支持你去当演员,我孙女成绩那样好,当演员一定也会出色。奶奶不求你成为多大腕儿的明星,只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每天开心就好。”
喻穗岁听完这话,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水中,一直吐泡泡,又想哭又温暖。
初二要去机场那天,爷爷一个劲儿的把零食和水果装进她的包里,生怕自己孙女在飞机上挨饿。
喻穗岁有些无奈,“爷爷,这些过不了安检,我真的带不了,您别装了。”
奶奶听到动静声,走过来一看,才发现喻穗岁的背包里全是整盒整盒的牛奶,哎呦了一声,拍了拍爷爷后背,“你别添乱了,这些都带不了,赶紧拿出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给岁岁一点钱。”
随后,她掏出一张银行卡,笑眯眯地塞进喻穗岁手中,嘱咐道:“密码是你生日,都是这些年你爸妈打给我们的,我们没怎么花,都给你存着了。”
喻穗岁愣了下,眼眶有些酸,“你们留着吧,我有钱的。”
奶奶拍了下她手掌,语气坚定:“奶奶知道你有钱,但是岁岁,这钱你得收下,我听说你拍戏的地方在北京,那地方消费高,你拿着这卡,到时候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手头也宽裕点。”
奶奶年轻的时候读过大专,眼界比一般老人要高,所以想到的地方是爷爷想不到的。
喻穗岁最后收下了那张卡。
“对了,你怎么去机场?”奶奶问。
喻穗岁顿了下,“我高中同学送我。”
奶奶想起什么,笑呵呵地问:“是那天来家里吃饺子的男同学吗?我看你那位同学挺精神的,在学校里是不是有不少人喜欢他啊。”
喻穗岁没想到奶奶还记得陈肆,但听到她后面的话,便打哈哈地敷衍道:“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
奶奶眼里带着促狭的笑,“那岁岁,你呢?”
喻穗岁没听懂,茫然地问:“什么?”
“你喜不喜欢那个男同学?”
这问题一问出口,喻穗岁的脸猛地红了,她还以为奶奶看出什么,结结巴巴地说:“奶奶!你说什么呢!”
“哎呦,我宝贝囡囡还害羞了,”她笑了笑,“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放心,奶奶不告诉你爸妈。”
喻穗岁咬紧唇瓣,以前和奶奶相处那么久,还没发现奶奶的想法是如此的……年轻化。
而给喻穗岁整理行李箱的爷爷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大喊,“什么?有小男生喜欢我们岁岁?”
喻穗岁被这音量吓到了,愣在原地。
奶奶则是无语地招招手:“没有,你听错了,行李箱装好了没?”
她撂下这话,又扭头对喻穗岁挤眉弄眼,“别管你爷爷,他也是个老古板。”
陈肆的车在小区楼下等很久了,但他没着急,也没催促。
喻穗岁不再磨蹭,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之后,便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刚打开单元门,眼前这一幕便让她愣在原地。
不远处停着一辆极其普通的黑色大众车,车身似乎是洗过一遍,和前天相比亮了不少,但她主要的注意力还是被倚在车身旁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
他穿了一件立领的纯黑色冲锋衣,长腿被纯黑色运动裤包裹着,脚上一双棕色马丁靴,这种穿搭在小县城里,和别人完全不是一个维度。
但他穿搭是最基础款的那种,此刻套在他身上,给人一种眼前这位是娱乐圈男明星的错觉。
她朝前走了两步,行李箱的咕噜声响起,让男人抬起头。
他收起手机,步子迈得很大,朝着喻穗岁的方向走了过来。
动作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全程没说一句话,等把行李箱放回后备箱内,一扭头,发现喻穗岁还站在单元门门口。
陈肆啧了声,手指微微屈起,敲了敲车身,利落地撂下两个字:“上车。”
喻穗岁没动弹,隔着几米远同他对视。
陈肆一秒看穿她的想法,倏地笑了,三两步走上前,自然地挽着她的肩膀,将这小姑娘揽进怀中。
“怎么,你男朋友太帅了,看傻了?”
喻穗岁在他怀中仰头,眨眨眼,仿佛是在赞同他这话。
陈肆啧了声,“哑巴了?”
喻穗岁抿抿唇,还是不开口讲话。
陈肆挑眉,“成,别让我逼你讲话。”
话音刚落,便俯下身子,作势要吻她的样子。
喻穗岁被吓一跳,这还在她家小区内,他就这样大胆,万一被周围邻居看见,那怎么办。
想到这,她立马弯下身子,偏头躲掉他的吻,求饶般地开口:“我说我说。”
陈肆冷笑,“晚了。”
喻穗岁半个身子都被他牢牢禁锢住,情急之下,喊出一句:“我错了哥哥!”
后两个字一出,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愣了下,随后耳边落下一句:“刚刚叫我什么?再喊一遍。”
他没再继续亲上来,喻穗岁松了口气,轻声开口:“你让我喊我就喊?”
这姑娘不长记性,早就忘了刚刚自己被他禁锢的样子。
陈肆舌尖抵了抵右腮,“和我来这套是吧,喻穗岁。”
他哼笑道:“喊不喊?”
喻穗岁从他眼中看到了危险,这次懂得了审时度势,“喊,我喊。”
陈肆啧了声,“这还差不多。”
喻穗岁故作小心地开口:“要不你先松开我?”
陈肆没多想,长臂收了回来,没再禁锢她,而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喊吧。”
他偏开头,完全没注意到这姑娘闪烁着促狭的眼神,一个不留意,便被她窜了出去。
这姑娘此刻胆子十分大,站在车旁,还不断地挑衅,“你让我喊我就喊吗?陈肆,你做梦!”
说完这话,她一气呵成地打开车门,上车,关闭车门,还不忘降下车窗,
对着窗外的男人吐舌,各种挑衅。
隔着几米远,陈肆都不知道该说这姑娘什么好了,他低声笑了笑,跟着她的脚步,一起上了车。
他坐在主驾的位置上,摁了个开关,四扇车门便啪哒一下落了锁。
喻穗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羊入虎口,主动地跳进了他的陷阱中。
而身边那个男人,则是笑着看过来,没系安全带,不着急发动车子,朝着她倾身凑过去,将这小姑娘困于自己和座椅靠背之间。
“怎么不继续挑衅了?”
讲话间,呼吸的热气和苦柠淡香将她完完全全的包围住。
他左手轻抚上喻穗岁的脸颊,另外一手则是卡住她脖颈,虎口结结实实地卡在她下巴处,“嗯?说话,还跑不跑了?”
第40章 40 宝宝,杀青快乐
喻穗岁后悔了, 刚刚干嘛非得惹他。
现在好了,硬是被他压住缠绵悱恻呆了十分钟,才得以重获自由。
等汽车重新出发, 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青桥县离最近的机场也有一百多公里, 跑的高速那条路, 四面环山, 雾气各种弥漫。
往日喻穗岁坐车经过这条路的时候,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忐忑,因为年满十八岁之前,她很少走出青桥村, 走过最远的距离便是到县城上, 也就是青桥县。
不仅是她,村子里大多数学生都是如此,读大学之前, 就一直在村子里或者县城里学习, 向往山外的天空和大地。寒暑假也都是在补习班度过, 从没有像蔡悦那样到处飞到处旅游,就连农历新年也是在国外旅游中度过的。
说实话,她还是比较羡慕的。
可现在, 她坐在这辆普普通通的黑色大众车内, 感受到的却是坦然和舒心。
因为开车的人是陈肆,而且他送自己去机场, 前往北京郊区的剧组, 拍摄电影。
一这样想, 她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幻想。
她还有点不敢想象,因为几年前,自己虽然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不敢迈出第一步。
驾驶座上的男人目视前方,单手稳稳托着方向盘,忽然递过来一只大掌,在她眼前帅气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上车之后就一直发呆。”
喻穗岁猛地回神,双手抓紧安全带,扭头注视男人流畅分明的侧脸,小声说:“没想什么。”
“喻穗岁,”他的目光虽然没落在她脸上,但也能猜出来她没说实话,“现在还开始骗你男朋友了?”
喻穗岁觉得自己心中想的事不好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便随便找了个话题,“没骗你,我就是在想剧组的事儿。”
陈肆嗯了下,“剧组什么事儿?”
喻穗岁抿抿唇,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被他这样刨根问底,便忍不住想问之前宋靖给自己说的那些事:“我在的那个剧组换投资商了,你知道吗?”
她没注意到,自己这话问出口之后,陈肆明显愣了两秒钟,手还摩挲着方向盘,“是吗?”
他没回答,只是反问她。
喻穗岁把之前自己送宋靖得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又问:“陈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陈肆啧了声,“想问什么直接问,不用这样。”
喻穗岁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哦,我是想问,剧组之前的那个总投资商,是不是你——”
问题还没完全说出口,便被打断。
“是我生理上的父亲。”
喻穗岁被这个回答惊到了,没再敢发言,内心深处的心思辗转反侧。
生理上的父亲?那就说明传言没错,陈肆和陈兵确确实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讲这些。
陈肆清清喉咙,继续说:“我妈也姓陈,我是随母姓,陈弃确实是我亲生父亲,是你所在的那个剧组的前投资商。”
喻穗岁沉默不语,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讲些什么缓解氛围。
她最终选择沉默,打开了车载音响,放了首音乐,让车内不再是单调的安静。
两个小时后,汽车到达机场的地下停车场,陈肆带她办理了值机手续,托运好行李之后,让她去了vip休息室。
那会儿她才得知,陈肆出钱给她把原本定的经济舱升成了商务舱。
正好快到饭点,她索性要了份面,坐在角落慢慢吃。一碗面下肚,手机也响了,是韩琳的电话。
按理说这个点对方应该还在睡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怎么醒得这么早。
刚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嘈杂声,还伴随着韩琳与蔡悦的声音。
“岁岁,你在哪儿呢?我和蔡悦到东航的休息室了,怎么没看到你?”
喻穗岁被这问题砸住了,一脸茫然:“你们在机场?”
韩琳嘿嘿笑,“你还不知道吧,你男朋友怕你在剧组无聊,出钱让我和蔡悦陪你几天,等开学了直接回梧州。”
喻穗岁都懵了,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蔡悦是个急性子,抢过手机,风风火火地说:“什么什么?我看到你了!是不是在最角落的位置,戴着红色鸭舌帽!”
喻穗岁下意识抬头,好巧不巧地注意到几米远开外的两人,她们一人背着个托特包,看起来像是来旅游的游客一样。
她起身,对两人招手。
蔡悦拽着韩琳快速走到她面前,在对面的位置上落座,“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很惊讶?”
喻穗岁确实很惊讶,“刚刚韩琳说的是真的假的?”
蔡悦啧了声,“虽然她平常不着调,但这件事上没骗你。”
韩琳切了声,“不过,为什么你早上不和我俩一起来机场?”
喻穗岁顺嘴问:“你们怎么来的?”
“叫的专车,送我们来的。”
蔡悦打断她的话,“你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和岁岁一起来,那不是人家陈肆想多和岁岁待一会儿,要私人空间啊。”
韩琳边点头,边说:“不愧是苏清淮钦点的恋爱脑。”
三人没在休息室多待,便去了候机室。陈肆办事相当靠谱,给三个女孩都安排的商务舱,座位都挨得很近。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结束后,还没走完廊桥,便有司机把电话打了进来,也是陈肆安排的。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酒店后,喻穗岁一点都没觉得累,觉得奔波在路上的今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韩琳和蔡悦格外兴奋,去了喻穗岁房间,准备明天开工和她一起去片场,做她的助理。
剧组复工后,生活和往常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喻穗岁多想了,她总觉得有些工作人员经常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
不仅如此,导演对她的态度都开始热络起来,和之前的冷淡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b组新上任的导演是位年轻人,对她的态度也挺特别的。
一天下来,喻穗岁觉得剧组大多数人都和蔼可亲了,就连往日狗眼看人低的场务小哥也格外殷勤,每天的通告单都主动送到手里。
杀青戏前一天,韩琳手里拿着保温杯,等着喻穗岁下戏,等她回来了,便递上水杯,纳闷地说:“剧组工作人员对你一直这么好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地位比两位主演还高啊?”
喻穗岁对这个问题也很困惑,但她当时拍戏拍得有些累,没怎么说话。
她喝了两口热水,忽然觉得身下一阵暖流涌过,心里一咯噔,从包里翻出一片卫生巾,去了片场的厕所。
还没走进厕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对话声。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瞧见没有,导演现在都对雾尚的那位新人态度变好了,你说这是为啥?”
“还能为啥,两个可能,一个导演是她金主,另外一个就是她是资本塞进来的,带资进组呗,谁都得捧着。”
“听说了吗?之前剧组放假那天,她男朋友把副导揍了一顿,当着好多人的面,导演和总投资商都在现场。”
“我去,她男朋友什么来头,这么牛逼,不知道这样会断了她的演艺道路。”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男朋友是总投资商的儿子,不仅如此,人家男朋友也牛逼,说揍就揍了,现在这不拍戏拍到一半,副导演都换了。”
“啊?原来副导演被换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真以为副导演是因为身体原因才退出剧组啊?太天真了。”
喻穗岁站在门口,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听完对话后,转身刚要走,又听到里面的声音。
“那她男朋友为什么打副导演啊?”
“你说呢,能是为了什么,我听说是那新人想加戏去爬副导演的床,结果副导演拒绝了,然后她男朋友知道后,不教训自己女朋友,还去揍副导。”
“太嚣张了吧,就因为自己有个投资商的爹吗?”
“你还别说,就是这样的小男生比较招人喜欢,我那天看到她男朋友了,确实帅,那脸蛋,那身材,那身段,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我去,你还真敢想啊。”
“那有什么不敢的?别说,等她男朋友来探班,我去要个电话认识认识。”
“太坏了你。”
……
进入剧组之后,她觉得身边的工作人员对她都蛮好的,觉得传说中的娱乐圈也没有那么的阴暗,但现在听完这些对话,她忽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原本以为演员之路很有可能是平坦的,一步一个脚印,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此刻还未出道,还没彻底进入到公众视野范围下,谣言就产生了。
明明那位副导演是意图强迫她结果未遂,现在居然被传成了自己要爬副导演的床。
洗手间传来潺潺流水声,那两人从洗手间走出来之后,都没发现站在另一侧的喻穗岁,换了个话题,边聊着,边从她身边经过。
很可笑,见了面都忍不住自己是谁,刚刚却能侃侃而谈她的隐私,明明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能这样造谣。
她从洗手间出来之后,路上两旁都满是摄影棚,北京的冬天风干,吹在人脸上格外的疼。
回了休息棚后,她发现多了位女演员,而那位女演员则是这部戏的女三号,也就是刚刚在洗手间对着她的隐私侃侃而谈的人物。
喻穗岁递给她一个眼神,发现她确实是不认识自己,便忍不住冷笑。
那位女演员叫做谈乌,她身边的小助理察觉到喻穗岁的不友善,蹙眉说:“你是哪位?”
喻穗岁没吭声,身边的韩琳走了过来,“有事吗?”
那位小助理颐指气使地指着喻穗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见到圈内长辈都不知道问好吗?还没出道耍什么大牌?”
韩琳受不得一点气,张口就来:“长辈?模样确实挺显老的。”
另一旁的蔡悦没憋出笑出声,手伸到后背给韩琳束了个大拇指,“牛。”
韩琳挥挥手,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那小助理气得不行,对谈乌说:“姐,你看她们,一点也不尊重你。”
韩琳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蔡悦就差给她鼓掌了,“不愧是我琳姐,好样的,陈肆不都说了吗,我们来这儿,就是不能让岁岁受委屈。”
这话一出,谈乌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
陈肆?这次的总投资商?这人管她叫岁岁?不会是剧组那位新人,喻穗岁吧。
喻穗岁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扯了个笑,“刚刚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是喻穗岁,还没出道,谈前辈。”
谈乌理清利害关系之后,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反而教训了一番自己的小助理,随后说:“我这助理不认识你,刚刚没吓到你吧?”
喻穗岁冷眼瞧着她这一出,“没有。”
说完这话,根本没有要给她打招呼的意思,转身带着韩琳和蔡悦出了大棚,收工准备回酒店。
商务车上,韩琳实在想不通刚刚那女演员那一出是在搞什么。
她纳闷道:“现在娱乐圈里的人这么能屈能伸吗?前一秒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下一秒就蔫了。”
蔡悦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喻穗岁垂眸,知道为什么谈乌听到自己名字之后,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
因为她男朋友是前投资商的儿子,谈乌那是害怕自己被穿小鞋。
次日一早,喻穗岁早早地就到了片场,化完妆之后便和男一号对词,这是她在这部片里最后的一场戏,她拿到的角色因为是男主的白月光,所以结局是悲剧结尾。
男一号是郭淳屹,虽说还没大学毕业,但毕竟是科班演员,往日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遍过,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磕磕绊绊进入不到角色的时候。
“情绪不对,再来一条。”
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喻穗岁从戏中脱身而出,她大概是天赋型选手,进入角色很快,出角色的情绪也很快,是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类型。
她递给郭淳屹一包抽纸,让他擦擦汗,随口问:“你生病了吗?今天状态看着不太好啊。”
郭淳屹抱歉地笑了下,“你还不知道吧,今晚我偶像来探班,我有点兴奋,所以。”
剩下的话没说完,喻穗岁也能猜出。
因为这场戏的情绪层次比较多,大多数都是以悲伤为主基调,他心情好的话,自然很难融入角色。
喻穗岁想到什么,小声说:“你要不试着想一下呢,你偶像万一今晚来不了了,据说明天北京会有暴雪,高速可能都会被封。”
郭淳屹被她的话逗笑,“第一次见这种给人提建议的。”
喻穗岁笑笑,“毕竟这是我最后一场戏,现在已经NG五遍了,我害怕我情绪也找不到。“
郭淳屹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冬天的,还让你因为我的工作失误这样。”
喻穗岁摇头,“没事。”
这时,导演的声音又从对讲机内传出来,“准备好了没?场务,去拍板。”
场务提着板走到两人面前,喊下开始口号之后,便退场。
喻穗岁的话对他确实是有效果,但导演还是说:“这条不错,先保留,再来一条!”
又重新开始之后,喻穗岁叹了口气,对着郭淳屹说出了最后的台词:“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少女顶着一张淡妆素面,眼睫时不时闪动,表情几近痛苦地说完这句话。
而后,导演的声音传来:“好!卡,过了,这条不错!”
当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这条过了之后,导演随即举起喇叭,说道:“咱们的新人演员喻穗岁今天杀青了,场务小哥,劳驾把蛋糕摆上了,各位工作人员,一起来张大合照。”
导演的话在剧组内很有分量,也或许是提前讲过,所以动作很快,众人站在台阶上,台阶前摆着一长排蛋糕,上面写着喻穗岁杀青快乐几个大字。
周围乱糟糟的,韩琳和蔡悦没参与大合照,两人拿着喻穗岁的东西,站在一旁。
不知何时,怀里被人送来一大捧鲜花,都飘着花香味。就这样,喻穗岁捧着一大束花站在众人之间,很明显的C位位置,身边是导演和各位现场的主创人员。
“我说三二一,大家一起喊杀青快乐!”
摄影师聚着相机,镜头对准台阶上的众人。
“三二一!”
摄影师的声音传来后,紧接着跟着的是众人喊声:“喻穗岁,杀青快乐!”
咔擦一道闪光灯凸显而过,随后众人慢慢散开,都在庆祝她杀青快乐,很多叫不上人名的工作人员都涌了上来,给她道贺。
一时之间,喻穗岁有些感概,两个月前的开机仪式上,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透明,现在却能拥有自己的杀青仪式。
她倒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能让剧组和导演做到这份上。她总觉得自己在剧组的话语权明显得到提升的效果应该和陈肆脱不了干系。
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喧嚣声,剧组
的各种打光灯还在继续照亮一切,仿佛身处白天一样。忽然,一片片雪花从天而落。
下雪了。
北京下雪了。
耳边的欢呼声更大了,韩琳和蔡悦已经提前回了酒店,帮她收拾东西,因为她们早就想着等喻穗岁杀青后,带她出去大吃一顿,好好玩上一天,所以回酒店洗澡换衣服化妆了。
偌大的片场内,和她十分熟悉的人缺没有一个,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许多人的对话声都传进耳朵里。
“那人是谁啊,排场那么大?”
“据说是郭淳屹的偶像,赛车圈的一个神话。”
“不是郭淳屹偶像吗,怎么导演和副导演也过去了。”
“不清楚。”
有人凑上前,插话道:“那不仅是郭淳屹偶像,还是咱们剧组的总投资商呢。”
“开玩笑吧?那人那么年轻,看着都没我大,还投资商,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不骗你,真的是投资商。”那人解释道:“人家小小年纪,眼光毒辣,早就投资过不少大项目了。”
“真假?”
“真的,不骗你,走,过去看看。”
喻穗岁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没去掺合,准备回酒店。
可甫一抬眸,便看到不远处的人群逐渐向着她这个方向靠拢,她遥遥地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大晚上的,那男人还带着墨镜,西服外是黑色长款羽绒服。
她看到往日眼睛长到天上的导演此刻却对着那男人毕恭毕敬,而男一号郭淳屹也好不到哪儿去,笑容有些夸张,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可能被众星捧月的那人是郭淳屹的偶像,也是剧组的总投资商吧。
她没心情像那些人一个阿谀奉承那位男人,转身准备悄悄地逃离现场。
可耳边忽然传来她的名字,是有人在喊她。
喻穗岁蹙眉,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她准备迈步朝着相反方向走,可那道喊声又出现了,这次听着很熟悉,又很近,仿佛就在身后一般。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声音很像陈肆的嗓音,低低沉沉的,能穿透一切。
“喻穗岁!”
她慢慢转身,发现导演也在喊她的名字。
“小喻,陈总喊你呢,先别急着走。”
陈总?
哪个陈总。
这话一出,她心中便升起满满的疑惑。
随后便看到那男人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熟悉又玩世不恭的眼眸。
那一刻,像是有一颗子弹一样穿透她的心脏一般。
她没想到,这位被众星捧月的陈总居然是陈肆。
而此刻大脑飞速运转,许多得不到的疑问在眼下得到解答。
为什么这次假期结束后,导演和剧组的一众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有三百六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什么谈乌在听到自己是喻穗岁之后,反应那样大,能屈能伸地态度友好地和自己讲话。
百分之九十九是陈肆的缘故。
郭淳屹的偶像是他,剧组的总投资商是他,那些广告商追加广告的原因也是他。
而被众人围在中心的陈肆,旁若无人地走上前,揽住喻穗岁的肩,把怀里的那束花递给她,低声笑道:“宝宝,杀青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