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大……”蒋星野很少见到这样的路迦宁, 他略有些心疼地喊了声。
见到路迦宁没有任何反应,江逾白略有些着急地说:“老大,这都是你的猜想, 犯人想杀的不是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路迦宁仰头, 冲着他露出一个自嘲又不带有任何感情地微笑:“江逾白,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的猜想,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江逾白心里咯噔一声。
路迦宁继续自顾自地说:“一个人值得生还是死, 从来不是由一个人活着能创造多少价值决定的。”
“武佳佳值得活着, 沈君竹也值得活着。”
“没有人有义务要替别人去死。”
路迦宁认真地盯着他们:“而且, 如果有一天我的命可以换取这个国家的长久安定,那么我一定会自始至终都觉得——那是我最好的归宿。”
蒋星野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老大,当时你爸爸突然晕倒,刚处理完案子没几天的你就立刻去医院照顾了。”
“也就是在那天,警局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615连环杀人案没结束, 他有主谋的线索,并点名让你单独去。”
“老陆总生病, 我们又不好光明正大地找你回来。君竹只好说她可以穿你的衣服,代你去。张局觉得事情有蹊跷, 所以提前让我们埋伏在现场, 做好了后背应援。”
“可是谁能想到, 线人还没出现,现场倒先发生了暴乱,一名劫匪绑架了一个小女孩儿打算逃跑。”
“我们在追捕绑匪的途中, 沈君竹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任我们如何寻找都找不到。”
“等到我们再有消息, 那封装着君竹死亡照片的信封已经递到警局了。”
蒋星野刚说完,整个vip包间内安静地可怕。
半响,久久不开口的江逾白说:“所以,老大,你不用内疚,那次真的是场意外,不存在沈君竹替你去死的情况。”
“对啊,”蒋星野说,“我们只是收到了沈君竹的死亡照片,她不一定是真的被凶手杀了,万一凶手拍完照片,又找医院把她救活了呢。”
拍完照片,又找医院把她救活。
像是觉得蒋星野说的话有些荒谬,路迦宁冷笑了下:“你们两个,还有沈君竹,不与我这个队长商量,就私自决定行动计划,是真觉得我是个摆设对吗?”
“我们和张局说了。”蒋星野从牙齿缝里,不服气地吐出来几个字。
路迦宁显然听清了,她一个目光扫过去,吓得蒋星野立刻一声都不敢吭了。
过去的事儿,路迦宁不愿意和他们计较,她说:“算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吧。不过仅此一次,下次不是你俩被我打得下不来床,就是我把你俩打得下不来床。”
“是。”知道她已经消气了的蒋星野嘻嘻笑了下。
心思缜密的江逾白问:“老大,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查?”
路迦宁思忖了片刻,说:“作为季家唯一的独生子,季耀过几天被审判了,他的老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挺奇怪的。”
“我得找个机会接近一下他。”
江逾白:“季如显,过几天会派人参加小宋总的生日宴。”
路迦宁:“宋庚礼?”
江逾白:“嗯。”
路迦宁好奇:“季如显和宋庚礼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他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干嘛?”
江逾白继续说:“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小宋总这次准备的酒水,就是来自昊明酒庄的Eleanor。”
路迦宁沉思了片刻,说:“这个季如显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家的酒怎么一会儿不让外界卖,一会儿又让外界卖的?”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路迦宁没想明白的空儿,外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声音很急促,带着些许杂乱。
甚至途中还多了几个人的对话。
路迦宁警惕了一分,说:“嘘,外面有人!”
经过多年耳力训练的江逾白快速回答:“至少有五个人,好像是冲我们这里来的。”
路迦宁蹙眉。
这里虽是鞋店,但是却也是她在临江安排的传送信息的地方。
一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
江逾白着急地问了句:“老大,是季如显的人吗?”
“不知道,”路迦宁防备着说,“先防备着吧,要打入嫌疑人的交际圈,可不能露出破绽。”
蒋星野:“我需要躲一躲吗?”
路迦宁直白地说:“你没地方躲。”
蒋星野左右看了看,好像还真没有。
注意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路迦宁吩咐道:“你先假装看鞋,剩下的交给我。”
蒋星野应下:“行。”
对比起蒋星野,江逾白明显自然地多,他配合路迦宁将放在鞋盒里的鞋拿出来,摆落一地,装成试鞋的样子。
路迦宁则快速将自己穿好的高跟鞋脱下来,并递到江逾白手里。
江逾白默契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即立刻蹲下身子,他用两双手托住路迦宁的鞋底,表现得一副十分恭维的样子。
蒋星野则趴在柜子上对着一些女鞋挑挑拣拣,甚至中途还不忘往旁边的窗帘里遮一遮自己的身子。
不多时,鞋店的vip大门“嘭——”地一声被打开,露出门口处站着的众人。
炽白的灯光,穿过大开的大门照进略有些昏黄的包间。
屋外的所有人立刻惊在了原地。
“小路总。”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适才,路迦宁才慢慢悠悠地抬头看过去。
她警惕般蹙了蹙眉。
怎么会是他?
大晚上的,贺祈风莫名其妙带着一群人来女鞋店干嘛?
同样惊呆住的还有站在贺祈风旁边的白郁南,看着屋内江逾白暧昧地给路迦宁穿鞋这一幕,他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路总白天刚拒绝他们贺队,晚上就和自己的秘书搞……这么!暧昧的动作。
他要是他们贺队,估计得嫉妒到爆炸吧。
白郁南瞥了眼旁边的贺祈风,见到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默默松了口气。
白郁南快速调整了一番心情,热情的打招呼道:“小路总,白秘书。”
半转身子的江逾白愣了几秒,一直到门口的白郁南他们喊了他一声,他才惊讶地回过神来:“白警官?”
白郁南故作平静地问:“你们……来这里干嘛?”
算是见到是熟人,路迦宁也没必要和江逾白继续装下去了,她从江逾白手里收回脚,踩着10厘米细跟高跟鞋向前走了几步,说:“白警官,这里是女鞋店,你说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刚刚在这里是……”白郁南含蓄地问。
“试鞋啊,”路迦宁故意表现地无所谓,“很奇怪吗?”
白郁南立刻摆摆手:“不奇怪不奇怪。就是您让您秘书帮您穿鞋比较奇怪。”
“是嘛,不好意思啊,我都习惯穿鞋的时候有人伺候了。”路迦宁说。
白郁南尴尬地笑了笑。
果然,有钱人就是没长手的!
贺祈风直接了当地说:“就在刚刚,这家鞋店发生了一场命案,麻烦两位回警局配合一下调查。”
听到这儿,路迦宁先是愣了一秒,随后自嘲地笑了下:“宋庚礼说的没错,我果然不怎么吉利,买双鞋,都能碰上命案。”
“知道的,会觉得这种万分之一赶上的机会,都能被我赶上,我一定是天选之子。”路迦宁停顿了一秒,像是刻意强调,她灿然地笑了下,继续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整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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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说完, 路迦宁还不忘把问题抛向贺祈风,她慢悠悠地说:“我说的对吧,贺队。”
贺祈风:“你得罪过什么人?”
“那倒没有, ”路迦宁还想继续说,“就是……”
贺祈风:“没有就别说些丧气话。”
还真有点道理。
“我……”
路迦宁没料到贺祈风两句话就把自己转移注意力的话给堵死了, 她刚才要说什么话气人来?
怎么被贺祈风一打岔全忘了?
路迦宁捋着自己的思路。
她……怎么突然就成说丧气话了?
江逾白见到局势不对, 他连忙继续岔开话题:“贺队,外面不是刚发生命案吗?我们现在就出去接受笔录。”
白郁南疑惑:“这屋里没人正好啊, 干嘛出去?”
“我们小路总刚才说这里空气不怎么新鲜, 呼吸得她鼻子疼。”江逾白脸不红耳不赤地撒着谎, “所以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是啊,这里的空气确实不怎么新鲜,”路迦宁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江逾白,下次让店长多安排几盆绿植进来。”
江逾白:“行。”
白郁南尴尬地笑着,他心直口快地说了句:“您怎么不直接上呼吸机啊。”
路迦宁愣了片刻, 随即冲着江逾白吩咐了句:“问一下Sigmund, 他那边有没有便携式的呼吸机,有的话给我准备一台。”
“是。”江逾白快速应下。
“最好是带点清新的草木香的。”路迦宁安排道。
“好。”江逾白应下。
白郁南面露尴尬:……
要求还挺高。
注意到问题扯远了, 白郁南说:“小路总,我们笔录吧。”
“行, 走吧。”
路迦宁嘴上说着, 身体却一动没动。
贺祈风默默盯着路迦宁好一会儿, 最后,他注意到路迦宁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刻意地遮挡着什么。
他将目光缓缓移到了飘着的窗帘后面。
夜晚,月色漂泊, 窗外零零散散的银光照不透整间屋子, 只能任由屋内的影子映在相隔的深灰色镜面上。
察觉到贺祈风的视线, 路迦宁在心里默默咯噔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飘着的窗帘,只见窗帘的下摆处,蒋星野正穿着白色运动鞋奋力摆着“天鹅步”。
路迦宁感觉两眼一黑。
贺祈风发现蒋星野了?
如果现场只有贺祈风一个人的话,她不介意让蒋星野直接出来,正面面对。
只是……现在现场人有点多啊……
万一被除了贺祈风以外的人发现她和蒋星野的关系,会打乱她的计划吧。
可是……临江市的法医不多,比较靠谱的也就蒋星野一个。
如果继续在这里和贺祈风他们耽误时间,蒋星野永远无法出来,破案进程也会被拖慢……
进退两难间,路迦宁觉得突破口还是在贺祈风身上。
路迦宁盯着贺祈风狡黠地笑了下,然后双臂环胸,顺便扭曲了一下事实:“贺队,我这么好看啊,你从刚才开始,就盯着我看半天了。”
果然短短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和精神全都聚集到了贺祈风身上。
“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单独采访我。”路迦宁侧头说。
白郁南心惊地侧头看向旁边的贺祈风,像是担心他会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郁南贴心地说:“贺队,我采吧。”
“嗯。”贺祈风点头。
“我拒绝,”路迦宁故作蛮不讲理地说,“不是他,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们说。”
听罢,贺祈风对着身后的人安排道:“你们去别的地方,这里由我和白郁南就够了。”
贺祈风话音刚落,周围人便真的散了个干净。
贺祈风贴心地关上门,像是防止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路迦宁指了指白郁南:“他也出去。”
“他不用。”还没转过身子的贺祈风默契地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他立刻说。
路迦宁稳当地坐在沙发上,挑衅地说:“那就别怪我不配合你们了。”
谁知,贺祈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说:“除了我们四个,你这个屋里还有别人?”
路迦宁“噔——”地一下,闲散地身子不由得坐直:“没有。”
“我这里怎么会有外人呢。”
贺祈风没搭理她:“白郁南,给法医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白郁南快速回答,“但是蒋法医可能有事,没接。我又给他发了个微信消息,他说路上堵车过会儿到。”
贺祈风:“现在给他打电话。”
白郁南不确定地问:“现在吗?”
贺祈风:“嗯。”
路迦宁瞥了眼角落里的蒋星野。
路迦宁努力压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她盯着他们,说:“两位,别着急打电话啊,不是录口供嘛。”
贺祈风:“现在可以两个人给你录口供了?”
路迦宁妥协:“随时可以。”
“贺队,我们先录口供吧。”江逾白笑着附和道,“我们小路总过会儿还有个会,不着急这一时……”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安静静的包间内,顿时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
不多时,歌声又在一阵慌乱的撞击声中消失了。
立刻,意识到什么的路迦宁无奈用手盖住脸。
蒋星野这货,不是非工作时间手机都静音的吗!他什么时候把静音开开了?
“贺队,你刚才听到声音了吗?”白郁南警惕地问了句。
“嗯。”贺祈风看向窗帘的方向。
白郁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眼神刚一聚焦,他倏地将眼睛睁得老大。
“蒋法医?”白郁南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儿。”
蒋星野从窗帘里冲出来,慌里慌张地接住在空中滚了又滚的手机。
整个模样不像是接手机,反而像接一块儿烫手的山芋。
“我怎么在这儿?”站直的蒋星野尴尬地笑着,随后表情一秒严肃,他夸赞道,“是个好问题。”
蒋星野目光求救般投在路迦宁身上,只见她坐在沙发上,努力用手捂着脸,愣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他。
一副完全不顾他死活的样子。
“啊……我啊……我……”蒋星野胡乱地诌着,突然他灵机一动,学着路迦宁刚才的话扯着谎说,“我其实对小路总一见钟情,所以我这次来——是跟小路总告白的!”
已经认命地路迦宁:!
他在说什么屁话?
短短几分钟,白郁南震惊了一次又一次:“蒋法医,你也喜欢小路总?”
“嗯,”蒋星野严肃地点了下头,“非常喜欢。”
白郁南不确定地看向旁边的路迦宁,喃喃了句:“小路总这么抢手吗?”
一个、两个都喜欢她。
呵呵。
路迦宁尴尬着小声喃喃了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抢手。”
突然,白郁南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眸子倏地睁大。
等等……现在的情况,难不成是贺队和蒋法医都喜欢小路总,小路总独独喜欢一直陪着她的江秘书。
而江秘书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抵死不从,然后小路总恼羞成怒,强取豪夺愣是把穷大学生江逾白留在了自己身边?
霸道女总裁强制爱啊。
路迦宁不知道白郁南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被白郁南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发毛。
她嫌弃地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事没事。”白郁南立刻解释,“就是感觉小路总魅力大爆发。”
路迦宁尴尬地笑着:“呵呵。”
注意到现场的气氛能扣出三室一厅,贺祈风立刻安排道:“白郁南你领着蒋星野去案发现场,剩下的交给我。”
“这就要把情敌支开了吗?”白郁南脱口而出。
贺祈风:“嗯?”
白郁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立刻找补道:“抱歉贺队,我现在就领着蒋法医去案发现场。”
说完,白郁南领着蒋星野赶紧出了门。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贺祈风、路迦宁还有江逾白三个人,路迦宁才懒懒散散地说:“师叔,你来的时候,还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季如显呢。”
“我去给你们倒水。”早就成习惯了的江逾白说了句。
贺祈风坐在路迦宁不远处的沙发上,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路迦宁如实说:“我和江逾白是下午四点半左右来的,蒋星野下班晚了一些,大概是在下午六点左右。”
“你们来了以后一直没出去?”贺祈风问。
“没有,”路迦宁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们一直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贺祈风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制了下去,他说:“你们为什么会选这里?”
“这里是我的地方,用着安心。”路迦宁坦荡地说。
贺祈风没有继续多问,他递给路迦宁自己的笔录本,并解释道:“死者卢凡,临江人,27岁,主业是维修工,他的舍友说女朋友明天生日,所以今天特地来这里选礼物。周围人评价他性格稳定,不像是能与人结仇的人。”
路迦宁盯着笔录本里夹着的照片,她微微蹙紧了一下眉头。
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路队,这个人,好像是我们公司的。”适时地,一直不吭声的江逾白说了句。
“我们公司的?”路迦宁仰头,不确定地问,“你确定?”
“对,这个人今天早上的时候,撞到过我身上,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江逾白说。
“去调一下我们公司的住宿记录,看看他和谁一间屋子。”路迦宁急忙说。
“不用了,”贺祈风拒绝到,“他没有住公司,而是和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住在一个居民楼里。”
路迦宁疑惑着脱口而出:“公司有住宿,还是免费的,为什么不住?”
“不知道,”贺祈风说,“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点,他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他不住公司免费宿舍的理由。”
“他住的地方查过了吗?”路迦宁快速地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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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贺祈风接话道:“我派人去查了, 应该过会儿就会有结果。”
“行,”路迦宁保证道,“师叔要是有任何需要, 我和江逾白绝对配合。”
贺祈风面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他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注意到贺祈风没有离开的意思, 路迦宁多嘴问了句:“贺队还是打算让我们配合录一下口供?”
路迦宁:“那么开始吧。”
“不需要, ”贺祈风盯着她说,“以你们的专业能力, 随眼察觉到的线索, 都比简单录个口供有用得多。”
路迦宁莞尔笑了下:“贺队, 果然了解我们。”
“过会蒋星野有任何发现了,我都会第一时间发你,”贺祈风嘱托,“但是,人毕竟是你公司的, 如果有发现任何异常, 及时和我联系。”
“行,”路迦宁坦荡接受, “没问题,贺队。”-
路迦宁和江逾白没有继续多待, 在和贺祈风合力“录完口供”后, 俩人便径直从鞋店的vip包厢里出来。
现场被贺祈风安排的井然有序, 各个岗位的人也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整个现场几乎看不到任何闲人。
路迦宁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直至她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检查着尸体情况的蒋星野。
他的旁边, 尸体面色狰狞, 丝毫没有血色的双唇略略张开着,像是生前经历了什么极其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身体几乎扭成了一种复杂的形态。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刀痕,刀痕干净利落,可以看出是一击致命的。
新鲜的血液顺着刀痕流出,肆意地淌在地上,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深红色血泊。
目睹这一切的路迦宁微微蹙眉,随后便和江逾白快速地离开了。
俩人回了车里,路迦宁自然地坐在副驾驶上,她拉开车窗看向窗外。
正是晚上,灯火通明,绚烂的霓虹映照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晚风抚过路迦宁的脸,让她久酿的睡意消散了不少。
像是随口,路迦宁问了句:“江逾白,你说,如果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你会莫名其妙杀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吗?”
“不会,”江逾白快速说,“我都训练有素了,肯定是会杀该杀的人。”
路迦宁将江逾白后续没说出口的话补充出来:“就比如,有人花钱雇我,我就杀了他;或者,我训练自己成为杀手,就是为了杀他。”
可不管哪种情况,都与“他”生前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路迦宁冷不丁命令了句:“江逾白,我们回公司。”
江逾白提醒:“老大你以前说过不提倡加班文化,所以现在估计公司所有人都下班了把。”
路迦宁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就是要找人少的时间去,人多了反而麻烦。”
江逾白:“好。”-
江逾白开车带着路迦宁来到飞鱼科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俩人步入公司的时候,公司各个部门正乱成了一锅粥。
有不少着急忙慌的员工,从路迦宁面前抱着文件夹飞快地跑过。
路迦宁随手拽了一个人问:“什么情况?”
“路总?”那名员工明显是认识路迦宁的,他先是惊了一秒,随后说,“下午公司系统被黑客入侵,我们公司即将上线的游戏代码被恶意篡改了,张总监正努力带着我们修复。张总监说,如果今晚补救不回来,我们公司的这款游戏就要在这个季度推迟上线时间了。”
路迦宁松开他:“行,我知道了,去忙吧。”
“是。”那名员工应了一下后,急忙跑远了。
“老大,下午卢凡刚死,我们的系统就被黑客入侵了,有没有可能两件事,是一个人干的?”江逾白说。
“不确定,”路迦宁看着忙碌的人群说,“卢凡的事儿,先别和公司的同事说。”
江逾白没有多问缘由,只是浅浅地点了下头:“嗯。”
“还有,和前台说一声,如果这几天有警察来录口供,让她先通知我。”路迦宁安排道。
“好。”
像是不放心,路迦宁又说:“算了,我还是提前和贺祈风说一声吧。”
路迦宁刚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微信界面,随后她的手瞬间僵住。
路迦宁侧头:“你有贺祈风联系方式没?”
江逾白犹豫了犹豫:“没有。”
emm……她也没有。
路迦宁:“我以前不是让你联系过一次贺祈风吗?”
“对啊,我联系了,”江逾白无奈,“但是我没存啊。”
路迦宁:“……”
路迦宁尴尬地收起手机:“算了,等他们找过来再说吧。”
路迦宁快速说:“江逾白,你先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路迦宁的办公室在最角落的独间里。
家人刚一进去,路迦宁立刻将江逾白按在她的办公椅上,她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四十分钟足够了吧。”
许是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江逾白自信地说:“超过半个小时,算我输。”
“行,查黑客来源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虽然对你来说有点大材小用,”路迦宁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不用白不用。”
是这个道理。
江逾白闷笑一声,没有反驳。
江逾白是警队内出了名的计算机高手,要不是高考提前批填报志愿的时候不小心录取上了,他现在估计在哪个互联网大厂当资深码农呢。
所以对江逾白的计算机,路迦宁一向很放心。
路迦宁慢悠悠走出办公室,并且贴心地关上了门。
她穿过拥挤的工作区域,看着工位上几排努力为她赚着钱的打工人,她不由得有些愧疚。
路迦宁走上前台,关切地问:“你们吃饭了没?”
“没呢。”前台的小姐姐说。
路迦宁从自己钱包里拿出来一沓钞票:“用这些钱,给公司所有人买些晚饭和奶茶。如果钱不够,就跟财务说一声走公账。”
“好。”前台欢欢喜喜地接过。
“对了,”刚准备走的路迦宁问,兴致起了,问,“你知道我们公司的维修工有个叫卢凡的吗?”
“知道。”前台小姐姐毫不犹豫地回答。
路迦宁又问:“他在我们这儿,怎么样?”
“卢凡为人老实、性格内敛,平时和我们基本说不上什么话,”前台小姐姐快速地说,“但是听说他好赌,最近更是直接欠了一屁股债。”
“什么时候的事儿?”路迦宁蹙眉,严肃道,“公司员工赌博,公然违背我国法律,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前台小姐姐想了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些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路迦宁严肃地又问:“你在统计员工住宿的时候,卢凡为什么拒绝入住公司宿舍?”
前台小姐姐说:“卢凡说,他不喜欢和人合住,担心生活习惯不搭,容易吵架。所以让公司每月按照最大福利金额,折算成现金发到他工资卡里。”
“他看起来很缺钱啊。”路迦宁随口感叹了句。
“路总,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卢凡不仅好赌博,他还棋品不好。一旦输棋,就会生气,对着所有人拳打脚踢,”前台小姐姐继续说,“尤其是回到家里,更是肆无忌惮了。”
说完,前台小姐姐冲着路迦宁招招手。
路迦宁识趣地凑耳过去,前台小姐姐故作神秘地说:“听说他前妻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拳打脚踢,才离婚的。”
路迦宁倏地抬眸,神情不自觉紧张了几分,她不确定地反问了句:“卢凡结过婚?”
“对啊,路总你不知道啊,”前台小姐姐继续讲故事般道,“听说卢凡的老婆个大美女,俩人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起了恋爱,当初还是他老婆追的他呢。”
“后来,他们高考结束,他老婆顺利考上了临江顶好的大学,卢凡却没考上。”
“所以,卢凡只能在18岁就开始在社会闯荡。”
“俩人学历相差这么悬殊,他老婆就没嫌弃过他?”路迦宁随口问了句。
“听说嫌弃过,但是每次提分手,卢凡都会发疯,曾经有好几次他都直接冲他老婆的学校里求复合,结果引来了几百人围观,”前台小姐姐嫌弃地说,“现在,我光想想那个场景都有点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卢凡的前任是怎么忍下来的。”
道德绑架?
听完前台的叙述,路迦宁有些不确定卢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再次问了遍:“你觉得卢凡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像是疑惑一个问题路迦宁怎么会问两遍,前台疑惑地“啊”了一声后,才说:“是个不爱说话,性格内向的老实人啊。”
路迦宁彻底怀疑人生了。
在她这里,对卢凡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家暴男和赌狗。
所以,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请来的前台,为什么会觉得卢凡是个老实人啊?
他一点都不老实啊。
毕竟废物才有的特性,他愣是一点没漏。
路迦宁还想继续追问,结果她还没等开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率先震动了几下。
“稍等。”路迦宁冲着前台小姐姐随口说了句。
“好。”前台小姐姐应下。
路迦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刚点亮屏幕,就看到了江逾白发来的消息。
他的消息算不得简短。
大体内容是:黑客没来得及抓,但是他查到了黑客留下来的讯息。
而讯息内容是:路迦宁,我在隆海德优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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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路迦宁不自觉眯了眯眼。
挑衅吗?
还是犯罪预告信息?
发这个信息的人和杀害卢凡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不惜入侵她的系统, 也要把信息送到她面前的目的是什么?
是商战,还是……
路迦宁没有思考出结果,不远处江逾白快速赶了过来。
“路总。”江逾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他轻轻喊了句。
收回心思的路迦宁看了他一眼,看他表情有些严肃, 她问:“怎么了?”
“季总有事情找你。”说着, 江逾白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路迦宁不着痕迹地低眸看了眼手机问:“哪个季总?”
江逾白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是季如显,季耀的爸爸。”
路迦宁思忖了片刻, 随后接过手机放在自己耳边:“喂。”
“小路总, 好久不见。”季如显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听到这套虚伪的客套话, 路迦宁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她跟季如显认真见过面吗?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路迦宁强忍住自己吐槽的心,她慢想了一会儿,并调整了一番情绪,缓缓道:“季叔,确实好久不见, 上次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您下不来台, 是我这个小辈做得不合礼数,也不周全。”
“这……我还没跟您打电话道歉呢, 您倒先打电话过来了。”
路迦宁特地用晚辈的语气客套了一番:“这样,我改天抽空带着礼物, 去看看季叔和您的儿子, 算作赔礼道歉。”
“哪里话, 你们小孩子的气话,我这种当长辈的,怎么可能往心里去。”季如显一如平常地说。
路迦宁继续虚假地客套:“您不往心里去, 是您大度, 是您大人有大量;而我仗着自己年纪小, 在各种场合乱说话,是我不对,欠考虑。”
“您要是心里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和我说,我一定道歉。”
季如显终于憋不住了,问:“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哦……”路迦宁故作恍然大悟,她说,“自然不能只有这些,我今后啊,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绝不给季叔和整个临江市商圈添麻烦。”
待到路迦宁说完,季如显问:“就这些?”
路迦宁故意装傻:“季叔还希望我说其他的吗?过去反思了,未来憧憬了……难不成季叔还要听我正在实施的改变自己的五个计划?”
季如显沉默,像是注意到路迦宁从接通电话开始,就一直在跟自己打太极。
她的每一句话看似真情实感的道歉,实际上全是废话,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给他。
季如显相信,再继续拖延下去,路迦宁还能跟他拉扯七八局没用的废话。
他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了当地说:“小路总,贵公司的内部网络今天还算正常?”
正常吗?
她的公司现在加班成这样,他问自己公司内部网络正常吗?
他故意的吧。
路迦宁用对面听不到的音调小声闷哼了一声,随后故作委屈巴巴地说:“不太行,我们公司的新游戏最近要上架,可是今天突然被黑客进攻了,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正在努力修复着。”
像是想到什么,路迦宁继续说:“难不成这件事是季叔干的?是为了惩罚我前几天在记者面前的失礼?”
不等对面的季如显回答,路迦宁继续把“锅”往季如显脑门上扣:“您早说啊,早知道是您的惩罚,我就不报警了。我这刚才……还挺害怕的,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职业杀手,要杀我灭口呢。”
像是被路迦宁唯唯诺诺的语气逗笑了,季如显心情明显大好,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轻快,他说:“小路总说笑了,这个世道,谁会雇凶杀人啊。”
谁会?
“你啊。”
路迦宁一句,直接硬控季如显好几秒。
注意到季如显一直没说话,路迦宁又笑了几声,说:“我又开玩笑了,季叔哪里像是违法乱纪的人?”
半响,季如显才接了一句:“贤侄女,真会开玩笑。”
“是啊,我爸爸也经常这么说,”路迦宁说,“不过季叔这次过分了啊,您说我和您的恩怨,何必牵扯上公司员工呢。我们公司的员工都加班一个多小时了,您不心疼他们,我还心疼呢。”
季如显像是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闷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没黑你们的系统。”
“瞧,又是我误会了不是。”路迦宁笑着道歉。
“也就季叔脾气好,能包容我的心直口快,”路迦宁继续说,“我啊,从小到大,最大一个缺点就是直肠子,从来没什么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创业这几年,没少得罪人。”
“我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啊,完全就是靠季叔这种肚量大的合作方不计较。”
注意到路迦宁又不着痕迹的把话题扯远了,季如显急忙纠正回来:“你们的内部系统修好了吗?”
“没有呢,”路迦宁说,“我们公司的人最近懈怠了,一点处理紧急事况的能力都没有,唉——等这次忙过去以后,我一定多招聘几名专职员工。”
“不过……”路迦宁突然浅笑了下,问,“季总是怎么知道我们内部网络被攻击了的?难不成,您在我公司安排了间谍?”
季如显再次沉默。
一直在试探的路迦宁大笑了几声:“这种垃圾招数,季叔怎么可能会做?”
路迦宁挑了下眉,反问:“对吧!”
“对,”季如显直截了当地说,“不过,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您说。”路迦宁严肃且“恭敬”地说。
“我们公司的内部网络今天也被攻击了,”季如显继续说,“但是在修复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条奇怪的代码。并且,经过程序员的研究,发现里面藏了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路迦宁,我在隆海德优等你。”
路迦宁眉头紧蹙,问:“就这一句吗?”
“就这一句。”季如显没有丝毫犹豫,快速说。
路迦宁:“没有说时间?”
“没有。”季如显快速回答。
路迦宁快速说:“好,我知道了,谢谢季叔。”
季如显:“别客气。”
路迦宁:“那……季叔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挂电话了。”
路迦宁的淡定仿佛出乎季如显的意料,他忙说:“行……行行行。”
“季叔,有机会再见。”
说完,路迦宁没等季如显反应快速挂断了电话。
先前,路迦宁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和江逾白慢悠悠走去了办公室。
不知是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进来的。
反正等到路迦宁聚拢精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了。
一直在默默听着两个人对话的江逾白问:“老大,季如显的话,你信多少?”
“说实话,我一句话都不信。”路迦宁严肃地说。
江逾白:“嗯?”
路迦宁说:“首先第一点,他以自家内部网络留下的一句话线索为理由,找到我,看似很合理,但是他问我的方式却错了。”
“哪里错了?”江逾白继续问。
路迦宁:“他先问我的是,你知道你家公司网络被攻击了吗?”
“这就说明,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季如显是知道并且确定我们公司有黑客入侵的。”
江逾白:“有没有可能,他是通过那条程序里发现的线索,猜到的?”
“也没可能,”路迦宁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分析,如果是他发现了那条线索,那么他开局应该会先陈述一遍自己内部网络被黑的经历,然后再问我有没有同样的经历,最后再说线索。”
“而他陈述的方式,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刚刚好颠倒。”
首先讲完了。
“其次呢。”江逾白问。
“其次,在我说职业杀手的时候,季如显说了一个词语——”路迦宁自信地笑着,“买凶杀人。”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买凶杀人,要杀的是几个小时前刚死了的卢凡,还是我了。”
江逾白立刻说:“需要我把这一切告诉贺队吗?”
“不需要,”路迦宁快速说,“前面都是我的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说了也没啥用。”
“不过你可以让贺祈风在宋庚礼生日那天多派几个人保护现场。”
江逾白:“老大,你是怀疑,有人会在宋庚礼生日那天,在隆海德优动手?”
“是,”路迦宁一边沉思着一边说,“我不相信发出预告的这个犯罪分子费这么大劲儿就只是为了恐吓我一下。”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在隆海德优动手。”
江逾白好奇问:“宋庚礼生活日那天,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因为犯罪预告的原话是——路迦宁,我在隆海德优等你,”路迦宁说,“这句话就说明,犯罪分子早就知道我会为了宋庚礼去隆海德优参加酒会,所以他才会说我等你,而不是‘隆海德优了解一下’或者‘xx日,我在隆海德优等你’。”
“既然是预告,犯罪分子肯定是希望我去的,如果他实行犯罪的当天我不在,那么他的预告就没了任何意义。”
所以,只能是我能去隆海德优的时间。
也就是宋庚礼的生日礼。
路迦宁推理完毕,江逾白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他问:“老大,你有没有感觉很奇怪?自己的儿子犯罪,被抓去了警局,用不了几日,法官就要公开审理上次的案子了。而季如显的表现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啊,季如显此时应该垂首顿足,应该大吵大闹,甚至对她这个被迫“搅”入其中的当事人痛骂一顿。
可是他没有,他的情绪很稳,稳到一切他都毫不知情……
可是……怎么可能?
自己的儿子犯了法律,他这个当老爹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路迦宁岔开话题,说:“刚才,在和季如显的对话中,我明里暗里提到他儿子好几次,可是他好像一点没有要和我说‘季耀被贺祈风他们抓去警局’的迹象,甚至有些时候还刻意避开。”
江逾白:“有没可能,他不知道我们和季耀的案子有关?”
路迦宁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没可能,因为前几天前,我在他儿子酒吧被人误会是杀人凶手的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就算季如显消息再封闭,也没可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江逾白:“那有没有可能是家丑不可外扬?季如显觉得季耀丢脸?”
“我感觉不太像,”路迦宁一边沉思着一边说,“其实,我感觉他给我的态度更像在压抑悲愤……”
“然后随时准备着,给所有人实施法律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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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老大, 需要我通知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注意一下季如显吗?”江逾白问。
“不用,”路迦宁快速说, “我们没有证据,只凭借着自己的猜测, 就让派出所出警, 属于浪费公共资源。”
路迦宁抬眸建议:“不过,我们可以把内网被入侵的事情报一下警。”
“至于能不能查到是谁入侵了我们的内网, 就听天由命了。”
江逾白快速应下:“嗯, 那老大, 小宋总的宴会怎么办?”
“正常去,”路迦宁自信满满地说,“我倒要看看季如显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想干什么。”-
宋庚礼的生日会定在两天后的隆海德优大酒店。
正是傍晚,大酒店后面的草坪上, 蓝色与金色的灯光交织, 柔和而神秘的光影在整个会场肆意点缀着。
空气中,淡淡的木栀香混杂着浓烈的红酒味, 逐渐侵占着整个会场。
路迦宁穿着一袭黑色紧身长裙,踩着一双十厘米恨天高, 款款走进了会场。
她腰背挺得笔直, 后面扎起的高麻花辫, 在她一步一步中,随意晃动。她的下巴自始至终都略微昂着,像是自带傲气的黑天鹅, 平等地不屑着世间的一切。
她的目光随意扫视了一圈, 只见现场所有人都身着盛装, 他们散在后花园的各个角落,或三五成群地攀谈,或独自站在角落里品着红酒。
总之每一个人都很忙,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过了许久,最先注意到她的是一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他穿出人群,将手中托着各种精美的食物和酒水恭恭敬敬地“抬”到路迦宁面前。
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像是专门训练过。
路迦宁先是往盘子里放了张纸钞,然后用两个指头随手拎起一个高脚杯:“多谢。”
“不客气。”说完,那名服务生转身便离开了。
路迦宁盯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你还是来了。”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路迦宁慢条斯理地看过去,在看清来人后,她没忍住笑了下。
她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两个老熟人:“贺队和白警官,挺闲的啊,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当,竟然来这里当服务生了。”
白郁南尴尬地整理了一下略有些紧绷的衣物,不服气地说:“贺队,我就说我们应该躲着点小路总,你不听,还非得出来和她见面。”
“躲我干嘛,我又不会笑话你们……”说完,路迦宁终于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噗嗤……抱歉抱歉,没忍住。”
白郁南盯着她不知收敛的笑容一阵无语:“……”
还说不会看笑话,瞧,自己都不信。
“刚才那个人叫李理,是死者卢凡的舍友。”贺祈风冷不丁地说了句。
路迦宁瞬间明白了他没头没尾的话,她细想了一会儿,回答:“难怪我刚才闻到他身上气味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所以你们两个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他的?”路迦宁继续问。
“不是,”贺祈风说,“我们是来保护他的。”
“保护?为什么?”路迦宁好奇。
“他跟我们警队求助说他觉得杀害卢凡的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杀他。”贺祈风快速回答。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路迦宁好奇。
“不知道,他告诉我们是他的直觉。”贺祈风回答道。
“我看不是什么直觉,而是他参与过卢凡干过的坏事,所以害怕被人报复吧。”路迦宁直截了当地说。
“这一点,我们刑警队正在查。”贺祈风如实说,“一有消息他们会及时通知我们。”
意识到贺祈风跟路迦宁越说越多,白郁南有些慌了。
这些都是他们警队的机密,就这样随便告诉一个外人真的好吗?
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行啊。
白郁南小心提醒:“贺……贺队……小路总……”
和路迦宁沉浸在推理中的贺祈风难得空出心思:“怎么了?”
白郁南趴在贺祈风耳边,小声说:“贺队,你怎么能为了在小路总面前留下好印象,就什么都和她说啊,你收敛点。”
“非警务人员要保密。”
贺祈风无语:“……”
看到俩人在说悄悄话,路迦宁懵了。
有什么不能当着她面说的?还非得在她面前说悄悄话。
路迦宁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白郁南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白郁南,去看着李理,别让他出什么事。”贺祈风急忙吩咐道。
白郁南犹豫着问:“那你呢。”
“我跟路迦宁谈些事情。”贺祈风严肃着说。
白郁南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到路迦宁身上,只见她正光明正大地冲他晃着手,表情还十分嚣张。
她就像是在说——怎么样?你们贺队喜欢我,老娘是正宫。
白郁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握住贺祈风的袖子嘱托:“贺队,虽然自古以来美人关难过,但是你坚持一下,一定能过的。”
贺祈风:“?”
白郁南郑重地点了下头:“嗯,我相信你。”
待到白郁南走远,路迦宁才疑惑地问了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祈风默默收回心思,回:“不知道,上班上疯了吧。”
路迦宁没工夫揣摩白郁南到底在说什么,她问:“对了,贺队,过了这么久我还没问,卢凡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走到了死胡同。”贺祈风说。
“我这边有关于卢凡的消息,贺队要不要听一听?”路迦宁故意卖着关子说。
“嗯。”贺祈风点了下头。
路迦宁不吝啬地说:“卢凡曾经有一个老婆是个大美女,俩人在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结果俩人刚领证半年就离婚了。”
“我曾经托人联系过她的老婆,”路迦宁从自己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贺祈风,“这是我们全程的聊天记录。”
说完,路迦宁像是担心贺祈风会误会,她又补充:“是录音转文字版。”
贺祈风快速打开那张A4纸。
贺祈风看着上面的文字,他不由得蹙眉:“偷拍?”
“是,”路迦宁快速说,“据卢凡的前妻回忆,卢凡有很严重的偷拍综合征,随时随地进行各种偷拍。”
“她曾经在他们的床底下翻出来各种淫|秽|色|情的偷拍视频,”路迦宁举着例子,“有酒店偷拍,也有卫生间偷拍,更有明目张胆的路上偷拍,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变态中的变态。”
路迦宁长舒一口气,继续说:“我也调查过卢凡的舍友,听卢凡的前妻说,俩人是在她和卢凡离婚后认识的,所以她对那个神秘的舍友也不是很了解。”
“与你之前说的高中同学,不相符,所以卢凡的那个舍友撒谎了。”
“不过卢凡的前妻说,既然能和卢凡玩得好,说不定俩人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路迦宁趁机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贺祈风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卢凡的前妻说,以前她和卢凡在一起的时候,卢凡天天不务正业,收入远抵不上花销,但是每次出去赌,他好像准备的钱都挺充足的。”路迦宁继续说,“有的时候,她都怀疑是卢凡向哪个有钱人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我会派专人去查。”贺祈风斩钉截铁地说,“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路迦宁摊了摊手,“我能帮你调查到的客观证据就这些。”
既然有客观,就会有主观。
贺祈风问:“主观呢。”
“主观就是,这个李理跟卢凡关系这么好,有没有可能卢凡偷拍一事,李理也有参与?”路迦宁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嗯,我曾经想过这种可能。”贺祈风说。
“需要我帮你试一下吗?”路迦宁建议道。
贺祈风蹙眉:“你想怎么试?”
路迦宁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我这具身体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吧。”
“不行。”猜到她到底想干什么的贺祈风直接拒绝。
路迦宁猜到贺祈风会不同意她的计划,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为什么啊。”
贺祈风:“任何任务,都不应该以女同志的身体去冒险。”
“啧啧,贺队,还挺保守。”路迦宁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贺祈风没等回答,宋庚礼从不远处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他焦急地问:“宁宁宁宁,你没事吧。”
对话突然被打断,路迦宁也并没有恼怒,她说:“我能有什么事啊。”
宋庚礼松了一口气:“我听江警官说,前几天你们公司的内网被黑客攻入进去了。还留下了,让你在这里等着的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要在这里找你的麻烦呢。”
路迦宁摇摇头,安慰道:“别担心,我可是人民警察,谁敢找我麻烦。”
听到什么重要信息的贺祈风问:“什么内网?怎么回事儿?”
“哦,”路迦宁吊儿郎当地回答,“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反派约我来这里进行最终决战。”
最终决战?
“你怎么不和我说?”贺祈风表情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他说。
“你们刑警队一队最近要查卢凡的案子,本来就忙,”路迦宁体贴道,“我身为二队队长,我怎么好意思再把自己的案子扔给你们呢。”
像是想让路迦宁认清现实,贺祈风陈述道:“你们二队,就你和江逾白两个。”
人有点少。
路迦宁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no no no,我们二队有三个人。”
“除了我和江逾白,还有蒋星野啊。”
“我们二队的法医跟着你们一队破案久了,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把自己队的法医送给你们组了吧。”
贺祈风沉默。
路迦宁继续说:“别再担心我了,我可以处理。”
“路迦宁,”贺祈风严肃道,“别任性。”
“我有数。”路迦宁快速地回答。
宋庚礼理所当然地相信路迦宁:“贺队,你要相信我们宁宁,她很厉害的!”
贺祈风下意识回答:“我知道,我没有否认她的能力。”
只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宋庚礼觉得贺祈风没来由地担心莫名其妙地。
“没什么,”贺祈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的眸子敛了敛,说,“你们查吧,要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再联系我。”
“嗯。”紧盯着他的路迦宁回答。
目送贺祈风走远,路迦宁刚收回目光。
宋庚礼立刻讨巧地说:“宁宁,你今天这是为了我的生日会特地打扮的吗?真漂亮唉。”
“是啊。”路迦宁笑着从自己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宋庚礼看着自己手里精致的小盒子,他晃了几下,听到里面晃动的声音后,他才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路迦宁不跟他卖关子,说:“打开看看。”
“嗯。”
宋庚礼应下后,快速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猫头鹰胸针。
上面镶满了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异样的光。
“我靠,师华洛世企!”宋庚礼惊讶地脱口而出。
像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路迦宁说:“你自己又不是买不起,干嘛表现得这么惊讶?”
“可是这是你亲自给我买的,当然不一样了,”宋庚礼夸张地将手里的东西举了举,“价值直接翻了个倍,好吗?”
看到宋庚礼脸上的笑脸,路迦宁有些于心不忍。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跟他道歉:“宋庚礼,抱歉啊,你的生日会,我却收到了恐吓信息。”
“这有什么?”仿佛预感到什么的宋庚礼大度地说,“就算过会儿,发生什么追击事件,也是那名犯人咎由自取,与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你们是警察,抓人,维护社会治安本来就是你们的义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路迦宁试探性地问:“你不担心,我们会把你的生日会搞砸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宋庚礼轻松地说,“我又不是这辈子只过这一次生日了,我以后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所以我也不差这一个生日。”
说着,宋庚礼将手里的胸针递到路迦宁手里:“宁宁,你给我戴上。”
“行,”路迦宁妥协,“谁让今天寿星最大呢。”
路迦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胸针带到宋庚礼的右侧的领口处。
直至摆正好猫头鹰的位置,路迦宁才满意地收回手。
路迦宁顺道给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说:“你先慢慢过你的生日,等到了零点,我再来祝你长大了一岁。”
“好。”宋庚礼应下。
路迦宁刚要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郑重地嘱托:“如果过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实在害怕,就去找我,或者江逾白,或者贺祈风都行。实在不行,去找你之前见过的白郁南白警官也可以。”
路迦宁的异常,彻底警醒了宋庚礼,他问:“宁宁,你在紧张什么啊。”
“我没在紧张,”路迦宁严肃地说,“只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过一个完美的生日会。”
“会的,”宋庚礼笑着说,“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场嘉宾我也都会照顾好的。”
“不过,你别担心,说不定,那个信息就是吓唬人的呢。”
“嗯。”路迦宁若有所思地回了句,“但愿吧。”-
路迦宁举着酒杯,在会场的各个角落绕来绕去,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季如显的任何背影。
倒是穿着服务生衣服的李理来来回回从她面前飘过去好几次。
难不成她猜错了,那个入侵公司内网,留下信息的人不是季如显?
除了季如显她有得罪什么人吗?
路迦宁思考得空儿,不远处立刻响起一个“嘭——”的响声。
是酒杯碰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才会发出的声音。
路迦宁闲散地晃着酒杯,看过去。
是一个服务生没拿住盘子,让上面举着的红酒杯碎了一地。
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是拥有多次宴会经验的有钱人,对于这种突然发生的情况,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除了前去查看情况的宋庚礼,基本没什么人上前凑热闹。
宋庚礼指挥道:“赶紧擦干净,注意手,别被碎片划伤了。”
“是。”正在捡着碎玻璃渣的李理应着声。
他面色惨白,双唇也几乎看不见任何血色,几乎是一副随时都会倒地的模样。
像是有些于心不忍,宋庚礼蹲下身子和他一起捡:“你过会儿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我看你脸色不好。”
“谢宋总。”
李理刚倒完谢,随后一个站身“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柔软的身子倒在玻璃碴上,尖锐的利刃直接戳进了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瞬间与地面上流淌的红酒融成了一片。
略有些温度的鲜血被溅起,肆无忌惮地拍在捡玻璃碎的宋庚礼脸上。
宋庚礼当场震惊在了原地。
“啊——”周围尖叫声一片。
难以掩盖的慌乱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率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路迦宁立刻冲上前,她将手抚在李理的鼻子前面。
感受到上面并没有呼吸传出来后,她才将手重新收回来。
她仰头冲着赶过来的贺祈风摇摇头。
贺祈风默契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他冲着周围的人群亮出自己的警察证,他大声道:“警察办案,所有人维持秩序配合警方调查。”
“白郁南,从警队重新调些人过来,对所有人录一下口供。”
白郁南快速应下:“是。”
路迦宁扶着宋庚礼缓缓站起来,注意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她轻喊了一句:“贺队。”
“嗯?”贺祈风转头。
路迦宁严肃地盯着他,然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不是意外,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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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贺祈风没有问她是如何发现的, 他嘱托道:“现场比较乱,保护好自己。”
“嗯。”
贺祈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有我电话,有任何紧急情况给我打电话。”
路迦宁忙碌着扶好宋庚礼的身子, 随后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将那张纸塞到自己口袋里,她保证:“行。”
……
路迦宁踉踉跄跄地扶着宋庚礼将他放在一旁的休息椅上, 顺道递了瓶水过去。
惊魂未定的宋庚礼木讷接过:“谢……谢谢。”
路迦宁倚在旁边的墙上, 她双臂环胸,看着乱糟糟的人群, 说:“吓坏了吧。”
宋庚礼摇了摇头, 随后像是觉得有些自欺欺人, 他又点了下头:“嗯。”
“我第一次去杀人案现场的时候,也挺害怕的。”路迦宁云淡风轻地说。
宋庚礼仰头:“你是怎么克服的?多看几遍,习惯就好?”
路迦宁半开玩笑道:“我哪有那么冷血?”
路迦宁转头,冷不丁问:“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害怕?”
宋庚礼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他手舞足蹈着:“就……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你面前倒下……没了呼吸……还淌血……”
“淌血就可怕吗?”路迦宁说,“那你吃的三分熟的牛排的时候, 怎么不觉得可怕了?”
“那是家畜,”宋庚礼小声解释, “这次是人。”
“家畜是动物, 人也是动物, 都是动物流血,有什么区别?”路迦宁刚问完便自顾自地回答,“我觉得人和畜生唯一不同的是人有脑子, 能使用工具, 懂得控制自己的行为。”
“对, ”宋庚礼着急地说,“人有脑子,有脑子的人死后是有鬼魂的。”
路迦宁无奈地低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这个世界真有鬼魂能让你看到的话,那你也别继承家业当你的富二代了,直接当算命大师吧。”
宋庚礼确实有些害怕了,他真诚地问:“宁宁,你就说人死后有没有鬼魂吧。”
路迦宁:“我对着我的警徽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宋庚礼喃喃:“没神就没鬼,没神就没鬼。”
路迦宁现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说话。
宋庚礼突然想到什么,他继续问:“宁宁,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克服看到案发现场时,产生的心理阴影的呢。”
路迦宁毫不遮掩地说:“其实刚开始我也害怕,甚至第一次跟着我师父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我还吐了。”
宋庚礼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他指着路迦宁,大笑着说:“你?吐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会看到案发现场就吐的人啊。”
路迦宁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当时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碎尸案,我们警方把尸块儿从案发现场拣出来的时候,每一块儿尸块上都裹满了粪便。”
“尤其当时还是夏天,剧烈的腥臭味,挥发到空气里,更是难闻。”
宋庚礼听故事般继续问:“然后呢。”
路迦宁说:“然后我告诉自己,每一次案发现场的死者都是他们家人心心念念的人,如果不是我们当警察的拦着,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抱着尸体哭个三天三夜。”
“我们一边拦着他们的家人,不让他们靠近;一边又害怕尸体,畏缩不敢上前。”
“那我们还是人吗?”
“而且,他们那些普通人都可以不惧恐惧,我们警察为什么怕?”
宋庚礼有些失神地说了句:“路叔叔要是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他估计得心疼死。”
“他不知道我在当警察,”路迦宁不在意地说:“他估计到现在都还觉得,我从国外密切斯大学辍学后,真的有在帝都和临江认真挥霍家产吧。”
“我靠,你在警校学习四年的事儿没告诉他啊。”宋庚礼震惊道。
“他又没问,我告诉他干嘛?”路迦宁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也应该告诉他啊,他是你爸爸。”宋庚礼完全忘记了刚才惊吓,他着急说。
“他是我爸爸怎么了?他平时那么忙,哪里有空儿管我啊,”路迦宁说,“况且,我考警校是我的事儿,干嘛告诉他啊。哦,我告诉他了,然后让他来我们警校捐图书馆,最后威胁我们校长给我开除学籍?”
“我又不傻,”路迦宁说,“告诉他事情真相,对他,对我都没好处。我没兴趣在平静的日子里,给我们父女俩互相找不痛快?”
路迦宁说完,站直身子,说:“行,你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过会儿请个心理医生来帮你疏导疏导,基本留不下什么心理阴影。”
注意到路迦宁要走,宋庚礼问:“你要去哪儿?”
路迦宁示意着门口的方向,说:“你看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我要是再不过去,那群娇滴滴的小姐少爷们得把警察吃了。”
路迦宁感慨:“真是正事帮不了一点,就逮着人使劲,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嚣张跋扈?”
宋庚礼立刻否认:“打住,我可没有,我接受的是绅士教育。”
“我也没有,”路迦宁转身回眸,“我接受的是淑女教育。”
“走了。”
看着路迦宁离去的背影,宋庚礼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淑女教育……
呵呵……她的启蒙老师一定是个骗子吧。
—
应路迦宁安排,江逾白一直在借自己的飞鱼科技总裁秘书身份控制着现场。
他站在门口,旁边是一排壮汉。
而对面是十几个身着华服的富家子弟。
他们明显不想继续待下去,乌泱泱地往门口挤。
江逾白站在门口,为了更切合自己的秘书身份,他故意拿出了唯唯诺诺命令人的那一套说:“各位等等,就当卖我们小路总一个面子,等警察调查完我们再离开。”
对面乱成一团。
“路迦宁算什么东西,还用我们给她面子,她怎么这么大脸啊。”
“就是,一个区区游戏公司,竟敢扣押我们,还不让我们出去,我要让律师告你们!”
“她算个什么东西,刚来临江没几个人,就敢这么嚣张!”
“还有,请问我们杀人了吗?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江逾白:“不是不让走,录完口供就可以走。”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录什么口供!”
“就是!”
一个反对的声音响起,对面站着富二代们立刻群起而攻。
不仅江逾白没见过这种阵仗,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白郁南更是没见过。
他只是接了贺祈风的安排来控制现场,谁曾想竟然是个这么难干的活儿。
“吵什么呢。”
人群外面,一个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围人纷纷让出一条道,露出人群后面那张嚣张又自负的脸。
“路迦宁,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真以为这个酒店是你们开的啊。”人群里一个人骂道。
“就是!”周围其他人附和。
“路迦宁,你多管什么闲事啊。”
“就是!”
路迦宁从容不迫地走到江逾白旁边,说:“今天,是我好朋友宋庚礼的生日宴,在这里发生了命案,毁了他的生日礼。所以,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路迦宁从旁边的保洁手里抢过拖把,她双手交叠抵在棍头上,棍身则连带着拖把头笔直地垂直在地下:“现在,时间还早,我就站在这儿!看谁敢从这个门走出去。”
“路迦宁,你瞎逞什么英雄?!你说不敢就不敢了吗?”
“那你走啊,”路迦宁挑了下眉说。
那位挑事儿的当真向前走了一步。
路迦宁继续说:“忘记给你们介绍了,我旁边这位是我的秘书,名叫江逾白,跆拳道黑带九段,打遍全国无敌手。”
“他旁边那位,柔道教练,曾带出来多名柔道冠军。但是你们别害怕,这位柔道教练给我当过私教,但是被我打败了。”
“他旁边另一位呢,卧推95kg,举铁110kg,妥妥健身达人。”
“至于我嘛,”路迦宁介绍起自己,说,“鄙人不才,专业碰瓷20年,我谁也打不过,但是呢,你们一冲过来,我就倒。”
所有人:“……”
白郁南:“……”
白郁南无奈扶额。
这是什么好炫耀的点嘛?
她是怎么做到说这么逊的话的时候,能这么自信的?
“路迦宁你要不要脸?”人群里一个人说。
“抱歉啊,我还真不要。”路迦宁理所当然地说。
“你们与其搁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配合警方把笔录录了,我立刻乖乖放人。”路迦宁说。
人群里有一个人说:“警察可以来我们家或者去我们公司录,我们又不是不配合。”
“你们都是临江市的有钱人,很多人都居住在很偏远的别墅里,警察一个找,至少需要耗费两天时间,”路迦宁说,“既然你们都自己在现场,就直接省了他们找你的时间了呗。”
“况且只是几句话的事儿,你们干嘛不配合?还是说,你们其中有一个人紧张了?”
“我们紧张什么?我们就不想配合,想直接走,不行吗?”
“抱歉,”路迦宁眸子稍抬:“还真是不行。”
路迦宁目光扫视了一圈,说:“我今天就站在这儿!看谁敢从我面前走。”
面对路迦宁的执拗,偏偏有人不信邪,他掰开路迦宁的肩膀:“我不打女人,但是,你别挡路。”
结果,他还没等用力,刚才还在嚣张的路迦宁直接倒了下去,中途还不忘“哎哟”了一声。
看着路迦宁倒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
那个人明显慌了:“我没用力啊。”
注意到周围狐疑的目光,那名当事人直接慌了,他着急地看向周围解释:“你们相信我,我真没用力。”
“我相信你啊,”路迦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是别人信不信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什么意思?”那名当事人警惕地问了句。
“江逾白,视频拍好了吗?”路迦宁问
“拍好了。”江逾白将自己递给路迦宁,“你看拍的怎么样。”
“我不看了,你记得发给警局的时候,给我加点美颜,”路迦宁说,“这几天晚上熬夜时间太长,我的脸都憔悴了。”
“好。”江逾白应下。
警局?
加美颜?
这是什么操作?
看到俩人亲密无间的对话,那名当事人直接蒙了:“你们在什么?”
“我们保存你打我的证据,到时候,方便打官司用。”路迦宁说着,随手指着自己右脸那颗逐渐滑落的泪珠,“点睛之笔——你到时候估计得赔我一百万。”——
第37章
“你这是敲诈勒索。”那名当事人怒吼了声。
“放心, 我自己不找你索赔,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路迦宁保证道,“绝对公开透明, 就是有点麻烦。”
路迦宁微微笑了下:“但是,偏偏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当事人看了眼路迦宁周围的几个壮汉:“那他们呢, 他们打我, 我也倒。”
“这点我也想到了,”路迦宁从江逾白旁边拎起来一个大箱子, “这里面有几百万块钱, 谁要是不配合, 被我的保镖们打了,我可以给你们赔偿金。”
“但是我不接受敲诈勒索碰瓷,一切伤情裁定由我带的专业医师判断。”
“路迦宁——”那名当事人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别生气,我就要求你们配合一下警方办案,犯得着和我斗来斗去的了?浪不浪费时间啊。”路迦宁说。
“我们接受完询问, 真的放我们走?”那名当事人问。
路迦宁:“我又不是□□, 扣押你们干嘛?”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 路迦宁再次安排道:“江逾白,看着他们, 不配合, 就赔钱, 不用客气。”
“好的路总。”江逾白答应下来。
路迦宁双闭环胸静静地退至一旁。
久等无聊,路迦宁顺便打了个哈欠。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查证完的贺祈风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规整有序排队录口供的著名‘刺头’们, 说:“听小白说, 场面是你控制下来的?”
“是啊, ”路迦宁说,“对付不听话的,就得先用流氓手段吓服他们。”
“你以前在警队的时候,也是这样吓唬别人?”贺祈风问。
路迦宁疑惑,他怎么净爱问她这个问题?
她演技真的这么炉火纯青吗?
“师叔,你在开玩笑吗?”路迦宁仰头盯着他,“我穿着警服吓唬他们,那不是成了滥用职权了吗?警局领导知道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啊。”
“那你现在呢?”贺祈风问。
“现在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警察。就算我吓唬他们,顶多是我仗着家大业大嚣张跋扈了些,不算给警队抹黑,”路迦宁不在意地说,“就算他们事后把我告去法院,我撑死赔点精神损失费。”
“不过,就算为了后续的商业上的合作,我谅他们也不敢真的和我撕破脸。”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贺祈风好奇。
“因为在临江,他们属于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我属于兢兢业业的创一代,”路迦宁说,“我和他们本质的不同是,和我对标的是他们的父辈。搞砸了和我的后续合作,他们的父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嗯。”贺祈风点了下头。
担心贺祈风会多想,路迦宁继续替他们解释:“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一群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小少爷,人生中第一次亲眼遇到杀人案,估计胆子都吓没了。”
“尤其,这次的杀人犯很有可能还在现场。”
“你请来那些人,应该不是单纯想吓唬他们的吧。”贺祈风说。
“是啊,”对于贺祈风,路迦宁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她说,“我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打架好手,就算杀人犯是个练家子,他们也不一定拿不下。”
看出贺祈风的担忧,路迦宁继续补充道:“贺队放心,他们以前或多或少都和我交过手,我知道他们的实力。”
“你的人,我没什么担心的必要。”贺祈风说。
“那你来找我是干嘛?”路迦宁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你不会是破不了案,来找我帮忙的吧,贺队。”
“你觉得可能吗?”贺祈风反问。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破案遇到了瓶颈,找我帮忙很正常,”路迦宁话痨起来个没完,“毕竟,我也是个刑侦高手。”
贺祈风懒得和她瞎扯,他直白地说:“蒋星野说,他解剖了卢凡的尸体,在他的口腔里发现了氰|化氢残留,并且他还发现卢凡的真正死因是窒息性死亡,可以判定氰|化氢是导致他身亡的真正原因。”
“那他脖子上的刀痕怎么回事儿?”路迦宁蹙眉问。
“蒋星野将案发现场周围的血液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血泊外围颜色更鲜艳,内围反而呈暗红色流动状。可以判定,死者是临近死亡时被人割断了喉咙,”贺祈风陈述道,“所以,造成卢凡死亡的,根本不是失血过多,而是窒息。”
路迦宁先一步猜到贺祈风接下来要说什么,她问:“你是说想要杀死死者的,是两个人?”
“我有这种怀疑,毕竟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没必要杀人两次,”贺祈风毫不遮掩地说,“并且,我还怀疑这两个人大概率不认识。”
路迦宁说:“嗯,和我想的一样。”
路迦宁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刚才在检查第二名死者李理是否切实死亡的时候,在其口中闻到了很浓重的苦杏仁的味道。所以,我怀疑李理的死也是因为氰|化氢。”
“李理的尸体,蒋星野正在解剖,具体死因再用半个小时应该会有结果。”贺祈风说。
路迦宁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她调侃了句:“既然这些贺队都已经调查出来了,那么你还找我来干嘛?”
“我来这里,除了告诉你案子的细节,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贺祈风说。
“什么事儿?”路迦宁问。
“你公司的电脑被黑客黑入内网的事情。”贺祈风说。
要不是贺祈风提醒,路迦宁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江逾白是电脑高手,她原本是想让他帮忙查一下黑客来源的。只是想到今天是宋庚礼的生日礼,如果今天这里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可能会很需要帮手。
所以她提前一大早,就把自家保镖、教练以及江逾白叫到现场来了。
也因为这样,调查黑客的事情也就只能被她扔给临江的一家街道派出所。
只是路迦宁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贺祈风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还帮自己调查了。起来
“调查的结果如何了?”路迦宁说,“是季氏集团吗?”
“不是。”贺祈风快速说,“是帝都的一家公司。”
“帝都?”路迦宁有些吃惊。
她一个临江小公司,怎么扯到帝都去了。
而且,八竿子打不到的帝都公司,怎么会知道她会来隆海德优酒店给宋庚礼过生日呢。
“嗯,”贺祈风点头,“具体源头,我们没查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网络地址靶点在帝都。”
路迦宁疑惑地问了句:“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个网络地址就是为了反侦察伪造的?”
“有这种可能,”贺祈风说,“某些技术高的黑客,确实可以将自己的ip改成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贺队,你这信息就没有什么用了啊。”路迦宁说。
“有用。”贺祈风简短说。
急性子的路迦宁咬牙切齿:“师叔,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等我问啊。”
“说明,给你发信息的人,和这两起案件的凶手没有任何关系,”贺祈风说,“并且,卢凡在你公司就职,也只是单纯的凑巧。”
“那这名黑客侵入我们公司的内网,黑掉我们公司的程序,目的是为了什么?”路迦宁问,“惹我生气,挑衅我吗?”
“嗯,他应该是想看你如何应对,”贺祈风继续说,“换句话说,那名黑客应该是知道了你在调查的事情,所以故意挑衅你,让你来这里试探你。”
路迦宁心头一惊。
脑子里不自觉想起季如显前几天给她打过的那个电话。
是他吗?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不应该啊,难不成她骑摩托捉季耀的时候,被季耀看到脸了?
不对啊……季如显根本没有去监狱里看过季耀。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来不及多想,路迦宁的目光环顾了一圈,说:“贺队,如果真如你所想的那样,那个人应该时刻都在盯着我吧。”
“嗯,多半会。”贺祈风肯定地回答。
路迦宁目光停留在会场的各个地方。
如果想让她掉马甲的人真的是季如显,那么他一定会躲在哪个角落观察着她。
可是从她进现场到现在,她一次季如显的影子都没看见。
可见,这次的生日会,他并没有来。
那么,他想监视她的行为的话,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调取隆海德优大酒店的监控;另一个则是派一个信任的人全程同步她的录像。
第一种方法明显不行,太光明正大,季如显应该没蠢到这么直白的留下犯罪信息。
那么只有第二种,季如显派了个人过来。
可是季如显派的人究竟是谁呢。
宋庚礼作为生日会的主办方,确实可以给她提供进入会场的所有人的名单,但是她怎么知道名字对应的人是哪一个呢。
如果是她举着名字一个又一个地问,会不会又太明目张胆了?
她得想个办法,一个周到且符合她人设的办法……
像是被贺祈风的消息吓得有些心虚,路迦宁问:“师叔,我刚才闹得那一出,应该没暴露吧。”
求人师叔,不求人贺队。
对路迦宁这种双标行为,贺祈风已经习惯了。
他平静地说:“还算自然,符合你现在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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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路迦宁呆滞在原地。
他又嘲讽她!
她跟他说过多少次了, 是装的是装的,他怎么就是不信呢。
“随你怎么想!”路迦宁不想多做解释,她绕开贺祈风, 一边走一边转头吐槽,“木头, 木头!”
亖木头。
一点都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知道她演戏演的多辛苦吗!
“唉?路迦宁?你要去哪儿?”路迦宁刚没走几步,身旁一个人叫住了她。
路迦宁收回目光打量了她好几眼。
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发披肩, 波浪式的棕色长发规规矩矩的落在两侧。巴掌大的小脸上, 傲慢尽显。
路迦宁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齐梦瑶。
要说路迦宁在这里最怕遇见谁,眼前这位齐家大小姐、兼宋庚礼的头号粉丝便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齐梦瑶有多令人害怕,而是她实在太难缠了。
但凡她和齐梦瑶俩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齐梦瑶都仿佛在她身上按了雷达,随时随地掌握她的一手行踪。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她面前, 进行各种嘲讽。
路迦宁不止一次对她说过, 她对宋庚礼那种小孩长相不感兴趣,结果齐梦瑶硬说她是欲盖弥彰、口是心非、自欺欺人、掩人耳目、此地无银三百两……
路迦宁:……
她都无语了, 她跟宋庚礼那么熟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犯得着玩这些套路了?
“齐大小姐, 我今天受到了惊吓, 没空和你雌竞,自己玩去。”路迦宁胡乱绉了个理由,说。
“路迦宁, 庚礼哥哥说得没错, 你就是不吉利, 去哪儿哪儿死人。”齐梦瑶说。
路迦宁任由她胡说八道:“是,所以你离我远点,小心我的霉运传给你。”
“路迦宁,你还承认了……”齐梦瑶都替路迦宁臊得慌,“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这个大小姐怎么这么难伺候?
路迦宁故意嘲讽道:“齐梦瑶,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宋庚礼,是我吧。”
“怎么每次一起来参加宴会,你都第一时间来找我麻烦?”
齐梦瑶羞红了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路迦宁确实有更着急的事儿,她说,“你家宋庚礼刚才目睹了案发现场,现在心理正是脆弱的时候。你要是想拿下他呢,现在就去跟他聊聊天,别在这里找我麻烦。”
“什么我家宋庚礼……”齐梦瑶略带羞涩地说。
路迦宁并不打算惯着她,她说:“哦,不是你家的,那是我家的。”
齐梦瑶更气了。
怼完人的路迦宁刚想从旁边走离开,猛地注意到一直跟在齐梦瑶身边的这位,她以前好像没见过。
路迦宁没客气地直接问:“齐梦瑶,她谁啊。”
齐梦瑶虽是生气,但也如实回答了:“时盈盈,我在临江认识的新朋友。”
路迦宁以前见过齐梦瑶这位大小姐在帝都的人缘有多好,曾经可谓她一句话,一群女孩子都会涌上前唯她马首是瞻。
纵使齐梦瑶每次见到她都会光明正大地嘲讽一顿,但挨不住她没有任何坏心眼。
基本上输出一百,伤害零。
抛掉这一切,齐梦瑶其实也就是个骄纵惯了的密室玫瑰,被宠得性子扭捏的小公主罢了。
如今她为了宋庚礼,抛弃帝都的一切优渥生活,一个人勇闯临江,倒也算得上是为爱冲锋陷阵的勇士了。
路迦宁思忖着。
看来她得找时间好好跟宋庚礼聊一下了,小公主流落在外可不是什么好事。
收回心思的路迦宁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喝咖啡的时候认识的,”齐梦瑶骄傲着说,“你问这些干嘛?”
路迦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认真打量着时盈盈。
比起正常的女生,时盈盈的肩膀明显更壮一些,反倒是那张脸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此时,她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裙,裙摆及地。像是被路迦宁不加遮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目光闪躲着,脸上还带了些难以掩盖的羞涩。
路迦宁盯了片刻,她的眸子移到了时盈盈脖子上系着的绸缎上,隐约地还能从绸缎和脖颈皮肤的交界处,看见点点红色血斑。
像是被某个吸力极强的东西吸的。
这应该就是她带丝巾的原因。
齐梦瑶挪了一步,刚好挡在路迦宁和时盈盈中间:“路迦宁,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路迦宁没有将别人隐私戳到明面上的习惯,她说,“你们好好玩。”
“我确实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齐梦瑶反应,路迦宁便走远了。
“喂……喂……”任由齐梦瑶如何叫她都不管用-
路迦宁漫无目的地在现场晃了几圈。
结果,全程,路迦宁都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谁跟踪自己,或者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
难不成她和贺祈风都猜错了?这里其实根本没人监视她?
可是不应该啊……
“wai,冯极,还真是你?”旁边有一个人喊了句。
被唤作冯极的人和路迦宁一起看过去。
见到熟人,冯极脸上没有任何愉悦感,他蹙紧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好歹我也是临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个人将自己的胳膊搭在冯极的肩膀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季如显到底同不同意跟我们集团合作啊。”
提到熟悉的名字,处在事外的路迦宁得逞般笑了下。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冯极不留情地将那个人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我只是季总的秘书,季氏集团的合作项目不归我管。”
“老冯,别那么不近情面嘛,通融通融啊,”那个人在冯极面前,偷偷摸摸地比了个剪刀手,“事成以后,我送你百分之二点股份。”
冯极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没有说话。
那个人继续说:“Eleanor鲜少在市场流通,隐藏客户巨大,我相信,只要季氏集团找我们代理,绝对属于强强联合。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创出一番成绩来。”
Eleanor?
路迦宁端起旁边桌子上的红酒杯,认真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立刻沁满鼻腔。
宋庚礼之前跟她提过,说这次生日礼的酒品全部由昊明酒庄,也就是季氏集团酒厂分公司承担。
所以她手里这杯,应该就是出自昊明酒庄,且最正宗的Eleanor红酒了吧。
不过,这不就是简单的红酒味嘛,顶多味道醇厚了一些?
应该没达到让人上瘾的程度上吧。
那么,他是凭什么让这么多口味挑剔的“酒蒙子”念念不忘的?
路迦宁想不明白,她端详了片刻,随后将自己手里的酒杯藏到了桌子底下。
“宁宁,你在干吗呢?”适时地,宋庚礼走过来问了句。
“没什么,”藏好酒杯的路迦宁起身,关切地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刚才你请的心理医生帮我疏导了半个小时,我现在心情感觉好多了,”宋庚礼感激地说,“谢谢你,宁宁,果然你还是……”
没等宋庚礼说完,路迦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那你帮我个忙……”
“什——”宋庚礼说话途中,路迦宁很自然地揽过宋庚礼的胳膊,他的声音立刻激动地拖长了些,“么……忙。”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宋庚礼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扭捏地看着路迦宁揽住的自己的胳膊。
“有人在监视我。”路迦宁快速解释了一句。
宋庚礼当即回神,他羞涩全无,着急地问了句:“谁啊,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监视警察。”
“一个普通嫌疑犯花钱买来的人形摄像头而已,问题不是很大。”路迦宁说。
“那你需要我怎么帮忙?”宋庚礼问。
“你负责带我接近他,”路迦宁说,“剩下的,我自己来。”
“好。”宋庚礼应下。
“十点钟方向,有一个带彩色斑点领带的男人。”路迦宁小声安排道。
“我看到了。”宋庚礼说。
“想一个理由,过去,接近他们。”路迦宁吩咐说。
“好。”
宋庚礼刚应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啥也不会啊。
宋庚礼:“宁宁,需要我过去做什么吗?”
“不需要,你正常和我相处就行,”路迦宁说,“你只要保持住自己的个性,我到时候会引导你说话作反应的。”
“好。”宋庚礼满心满眼地应下。
宋庚礼刚要领着路迦宁过去,结果还没迈开步子。
路迦宁:“等会儿。”
宋庚礼疑惑:“怎么了?”
路迦宁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叮嘱几句:“事后别忘了和齐梦瑶解释一下,我们现在这样都是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我们是清白的。”
宋庚礼不屑:“我跟她没关系,跟她解释干什么啊。”
“少废话。”路迦宁自然地踢了宋庚礼一脚,像是在打闹。
“行。”受过一脚的宋庚礼不情不愿地答应。
路迦宁察觉出他的不开心,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深宫怨妇。”
宋庚礼捂着脸:“我的脸都老成这样了啊。”
路迦宁:……
这是重点吗!
路迦宁点点头,她委婉地说:“确实,不再年轻了。”
宋庚礼晃着路迦宁的肩膀:“那我怎么办,你以后再看不上我了怎么办!”
路迦宁:“你冷静。”
宋庚礼:“我都老脸昏黄了,我怎么冷静。”
像是听到了路迦宁这边的吵闹,之前和冯极聊天的人冲着路迦宁他们打了个招呼:“小宋总,小路总。”
“你们关系是真的好啊,刚才看着你们的互动,我尸斑都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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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路迦宁侧头:“他人谁啊。”
宋庚礼认真了许久, 回答:“不认识。”
瞬间,搭话的那个人脸红一阵黑一阵的。
自己主动搭话,对方却不认识自己, 这场面任谁都待不下去。
他说了句自己有事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他走后, 久久不说话的冯极也打算走。
“你等会儿。”路迦宁叫住她。
“有事?”冯极冷着声音说。
“你是临江哪个集团的?”路迦宁不客气地问,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冯极快速回答:“季氏集团,最近刚入职的新员工, 刚来公司一个月。”
路迦宁:“做什么工作的?”
冯极:“总裁秘书。”
路迦宁愣了愣神, 才回答道:“奥……奥……”
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啊。
路迦宁不是没设想过与季如显安排的卧底对线的场景。
在她的设想中, 那名卧底应该是积极主动出击,或者对她各种转弯抹角的试探啊。
怎么眼前这个人这么佛系?
她不问,他都不多回答的吗?
他真的是季如显安插的眼线吗?!
路迦宁假装好奇:“你家总裁怎么不亲自来?”
“季总说,宋庚礼是小辈,他来了, 你们反而不自在。”冯极如实回答。
“那你们家小季总呢, 他和我们总是平辈吧。”路迦宁试探性地说。
冯极丝毫不慌地回答:“小季总前几天犯了点事,现在在警察局里蹲着呢。”
路迦宁伸手捂了捂嘴, 像是有些吃惊:“那他没事吧,他犯什么事儿了?”
“拐卖妇女, 人口买卖。”冯极如实回答。
“那这可是重罪, ”路迦宁陈述了句, “得关好几年吧。”
“嗯,我们季总也这么说,”冯极面色平静, “他说他活了大半辈子, 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孽障来, 活该他不知天高地厚瞎搞。”
“季叔叔的原话?”路迦宁说。
“嗯,季总确实这么说过。”冯极说。
路迦宁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像是想从冯极的表情里发现一丝异样的情绪。
可是——无果,他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所有试探,都全数挡在了外面。
甚至,每一句话都真诚到满是防备的她都有些动摇了。
如果他讲的都是真的,那还好。
可是如果他讲的没一句真的,那这人心思还真是不是一般的深。
跟做了坏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季如显,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路迦宁淡笑了下,继续说:“那这次,我季耀哥哥可有苦头吃了。监狱不比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路迦宁长叹一口气:“难搞啊。”
“你跟季耀很熟?”冯极问。
“不,不熟,刚才我只是嘲讽一下,”路迦宁半真半假地说,“他被抓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路迦宁刚抛出重要信息,冯极果然有了反应:“你和季耀关系不好。”
“不,不止季耀,”路迦宁说,“我跟季如显关系也不好。”
“嗯?”冯极用鼻音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前几天,我们公司内网被黑客入侵了,”路迦宁挡着半边嘴角,神秘地说,“我怀疑是季如显干的。”
冯极蹙眉:“你有证据吗?”
“我怀疑人还需要证据吗?”路迦宁挑了下眉,不讲道理地说。
“嗯,需要。”冯极郑重地说。
“那我没证据,不过我找大师算了小六壬,”路迦宁说,“他说黑进我们公司内网的主谋位于我们公司的西北方。”
“季氏集团不就在我们公司的西北方的大楼上嘛,这不是对上了?”
冯极:……
毫不讲道理的一番言论。
冯极不多做解释:“小路总,随你怎么想。”
要是平常人,听到她这般无理取闹的诬陷,估计早就跳脚了。
可是冯极却还能淡定地跟她说随她怎么想。
他是真的不想多做解释,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路迦宁想不明白。
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季如显不可能派个废物过来。
她再试探他最后一次。
再发现不了任何线索,就算了。
路迦宁仔细想着,说:“唉,你是季氏集团的员工,我问你个问题啊。”
“请说。”冯极客客气气道。
“你们小季总那么有钱,怎么会想不开进行人口买卖呢,”路迦宁说,“买卖的还都是女孩子,他是脑子一直不正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次,冯极没有再继续推卸责任,他说:“听我们季总说小季总,从小……那方面就很旺盛,控制不住自己。”
冯极虽是没有明说,但是路迦宁却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她自信地微笑着:“季耀知道他在蹲局子的时候,你们在外面抹黑他吗?”
冯极没有多做辩驳,他说:“季总亲口和我说的。”
路迦宁随口说了句:“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季如显的儿子呢。”
这次轮到冯极愣住了。
察觉到冯极的异样,路迦宁立刻见好就收:“抱歉啊,我这人心直口快惯了。”
“不过,你们趁着别人不在,就抹黑别人的行为,我实在看不惯。”
“小路总,性子仗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冯极大度地说。
“你能明白就好,”路迦宁说,“还有,别在你们季总面前说我坏话,我们飞鱼科技以后还要和你们季氏集团合作呢。”
冯极没说话。
路迦宁立刻不着痕迹地戳了下旁边的宋庚礼。
立刻明白路迦宁意思的宋庚礼说:“哦,宁宁你以后要和季氏集团合作什么呀。”
路迦宁强忍住对宋庚礼拙劣演技的吐槽,她平静地说:“Eleanor听说是季氏集团子公司昊明酒厂生产的,我对这款红酒很感兴趣,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卖给我几瓶,让我开宴会的时候,撑撑场面。”
“这需要我们季总的同意。”冯极说。
“好,”路迦宁爽快答应,“到时候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季总。”
“等我回去,一定提前帮小路总和我们季总说一声。”
听到冯极的回答,路迦宁表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半响她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冯极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礼盒,说:“小宋总,这是我们季总专门给您挑选的生日礼物,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谢。”宋庚礼顺手接过。
在宋庚礼打开盒子的空儿,路迦宁侧头看了眼,她喃喃道:“百达翡丽啊,这玩意,我有七八块。”
冯极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他说:“这是我们季总一片心意。”
路迦宁举了举宋庚礼手里的手表和盒子,说:“我们心领了。”
“嗯。”冯极应声完,没打招呼便离开了。
看着冯极的背影,路迦宁表情依旧淡淡地,她将手里不知何时从宋庚礼手里拿过来的礼盒向上一扔,又接到手里。
如此反复了几遍。
“宁宁……”宋庚礼喊了句。
路迦宁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宋庚礼立刻闭嘴。
路迦宁从盒子里拿出手表,她对着强光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
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监控器之类的后,她才将手表还给宋庚礼。
宋庚礼:“宁宁,你没事吧。”
正在“消化”信息的路迦宁抬了抬头,说:“没事。”
“那你刚才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在干嘛呢。”宋庚礼好奇说。
路迦宁不打算瞒他,她说:“套话呢。”
“你有什么发现?”宋庚礼好奇。
路迦宁侧头盯着他说:“你非警务人员我干嘛和你说?”
“你说说嘛,”宋庚礼撒着娇,“我作为宴会的主要承办人,有人在我场子里闹事,我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应该有,”路迦宁尽量提醒道,“那就是你尽量离冯极远一些,他很危险。”
“啊?”宋庚礼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他好奇,“你刚才不是和他聊的挺好的吗?”
“不是很好,”路迦宁如实说,“冯极的每一句话都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心思不好拿捏,我也不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迦宁不放心地继续嘱托:“总之,过会儿,贺祈风他们录完口供,抓到犯人,你就赶紧回家,最近不要和季氏集团的人来往。”
“啊,你从哪句话觉查出来的这些啊。”宋庚礼疑惑着说。
路迦宁知道,自己不解释明白,宋庚礼根本不会听自己的安排。
她一句一句地解释道:“前面的对话,还算正常,基本和我了解到的情况一致。当时的我,也确实怀疑过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可是在他说出季耀拐卖人口的理由的时候,我知道他在刻意给我强调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甩锅。”
“季耀从小那方面就很旺盛,控制不住自己。”宋庚礼掰着手指头,一字一字数着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他在叙述的过程中加了一个前缀——听我们季总说。”路迦宁说,“这样,这些话就成季如显说的了,直接撇清了自己的主观看法,将自己摘了出去。”
“意思就是在说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个传话的。”
宋庚礼:“可是万一这句话,真的就是季如显说的呢。”
“可是这就和他之前的话相驳了,”路迦宁说,“他之前说他是季氏集团新入职一个月的员工。”
“你想一下,如果你的小孩犯了法,被警察抓走了,你会跟公司一个新入职的员工,讲你儿子有杏|瘾这种隐私的东西吗?”——
第40章
宋庚礼急忙问:“你是说冯极在撒谎?”
路迦宁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如实说:“至少,季如显应该没和他说过这种话。”
“那他怎么能撒谎呢!季耀是季如显的儿子,又与他无关……”宋庚礼话到一半,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惊了一秒。
他刚一侧头, 正好对上了路迦宁仰头看向他的目光。
他试探地, 说:“难不成有关啊……”
“嗯,”路迦宁点了下头, “这么平静地造领导的谣, 要不就是觉得领导不会知道, 要不就是觉得他造这种造谣,季如显不会跟他计较。”
路迦宁常舒一口气,继续分析:“季如显不知道没可能,因为有我这个变数,冯极不可能对我放心。”
“那么只能是他觉得就算他这样说, 季如显也不可能和他计较。”
“他为什么不计较呢, ”路迦宁转头,一脸自信地盯着他,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的官比季如显还高一层。”
亦或者说, 季如显就是听他差遣的。
宋庚礼说:“按照官职划分, 季氏集团, 总裁应该就是最高级别的了吧,其他的股东啊什么的……决策权应该都是少数服从多数。”
路迦宁快速问了句:“如果说,季如显只是一个空壳总裁, 背后真正的总裁另有其人呢。”
宋庚礼身体瞬间怔住在原地。
路迦宁看到宋庚礼吓坏了, 她道:“是你自己要问我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
宋庚礼没有说话。
路迦宁安慰道:“别害怕,有我保护你,遇到他们躲远点就行。”
路迦宁的话,宋庚礼一向是相信的,他郑重地点了下头:“嗯。”
半响,回过神来的宋庚礼着急地解释:“宁宁,我刚才不是害怕,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
路迦宁疑惑:“你担心我干嘛?”
“刚才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的对话,你都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宁宁,你平时到底在过一些什么日子啊。”宋庚礼心疼地说。
“我挺好的啊,”路迦宁浅笑着说,“我现在的生活挺开心的。”
“你这么累还开心啊。”宋庚礼脱口而出。
“是啊,只要我一想到自己再努力一点,你们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生活了,我就很开心,”路迦宁难得柔情下去,“这也是我想当警察的初衷。”
宋庚礼眨眨眼:“我们,我和谁?”
路迦宁:“……”
—
猜到了冯极的身份,路迦宁懒得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她相信,要是什么突发情况,冯极会来找她麻烦,而不是她提前在他面前防备着他。
现在要紧的任务是尽快和贺祈风配合破案。
现场这么多人,继续待下去可不是办法,会乱套的……
路迦宁走到大厅门口。
这里与先前相比,明显有序了不少。
看到陆陆续续接收完询问,确定无任何案件牵扯的嘉宾离开,路迦宁上前走到江逾白旁边。
路迦宁:“现场如何?”
“我和白郁南这边问的差不多了。”江逾白快速说。
“有什么发现?”路迦宁继续问。
江逾白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任何发现。”
“我看这里人不多了,过会儿这里交给白郁南,他应该能控制住场面。”路迦宁安排道。
“老大,你需要我做什么?”江逾白快速问。
“我刚才和宋庚礼发现了一个人,他可能和这次的案件无关,但是我觉得他很危险。”路迦宁说。
“行,我现在就去暗中监视他。”江逾白说。
路迦宁嘱托:“小心点。”
“我会的。”江逾白答应下来。
“你现在去找宋庚礼,他认识。”路迦宁说。
“好。”
江逾白走后,路迦宁看了眼越来越少的人群,然后转身便打算离开。
结果她刚转过身子,脸就稳稳地撞进了一堵肉墙里。
“哎呦。”路迦宁捂着鼻子,向后趔趄了几步。
一直到鼻尖的疼痛稍缓,她才睁开生理性闭紧的眼睛,她鼻尖红红的,眼眶含着泪。
她抗议道:“师叔,你干嘛。”
“是你撞得我。”贺祈风陈述了句。
那也是你先出现在我身后的。
腹诽的话没有说出口,“大度”的路迦宁岔开话题道:“师叔,案子查到什么地步了?”
“犯案手段和死亡原因已经知道了。”贺祈风快速回答。
“死亡原因是什么?”路迦宁问。
“死在鞋店的卢凡和死在生日会上的李理,死亡原因都是氰|化氢中毒,作案手段相同,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贺祈风说。
“手段呢。”路迦宁着急地问。
“我们在第一名死者的实体周围发现了未点燃的香烟,并从滤嘴棒的位置上,提取出了氰|化氢残留,”贺祈风肯定地说,“我想他应该是误把带有氰|化氢的香烟塞到嘴里后,才想起来商场是禁烟场所,所以他才没有点着。”
“脖子上的伤口怎么回事儿?”路迦宁说。
“脖子上的刀痕是卢凡前妻割的。”贺祈风说。
“嗯?”路迦宁惊了一秒。
“卢凡的前妻和卢凡在一起的时候,卢凡没少殴打她 ,最严重的一次直接把她怀孕未满三个月的孩子打掉了。”贺祈风叙述道。
“这属于杀人了吧。”路迦宁愤愤道。
贺祈风没有多做评价,他继续说:“因此,卢凡的前妻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前几天就是她抑郁症发作了,才计划好一切去谋杀卢凡。”
“如果我不是警察,只是路迦宁的话,我一定会说,这名死者死得不冤。”路迦宁不在乎地说,“他死了,算是为民除害了。”
贺祈风知道她在说气话:“死在生日会现场的李理死亡原因同样也是氰|化氢中毒,我们通过监控发现他经常有咬指甲的习惯。”
“摔落杯子之前,他也在咬手指。所以我们警方着重检测了一下他的指甲缝隙,”贺祈风说,“果然,在他的大拇指指甲缝里,我们发现了细微的氰|化氢和唾液残留。”
“那你们查出来是谁将氰|化氢塞到李理甲缝里的了吗?”路迦宁直白地问。
贺祈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时间静滞了几秒。
立刻,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的路迦宁尴尬地抿了抿唇。
好吧,是她问多了。
贺祈风要是知道是谁把将氰|化氢塞到死者甲缝里,那他不就捉到凶手!不就破案了吗!
他哪会还在这里跟她瞎掰扯啊。
“不好意思,贺队,问多了。”路迦宁托了托手,“您继续。”
“我这边没了,”贺祈风说,“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还不错,套出来很多重要的信息,”路迦宁示意了一下,“江逾白现在正盯着呢。”
贺祈风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他淡定地点了下头。
“对了,贺队你派人查过两名死者合租的宿舍了吗?”路迦宁突然想起来,问了句。
“查了,”贺祈风说,“我们在两个人住的地方搜出来大量的违禁影像和刊物,现在局内正有人在审着。”
路迦宁建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从影片中的被害人下手?”
“想过。”贺祈风简短回答,“所以,唐婉那边正在同步跟进筛查。”
“贺队,如果人脸和名字对不上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我师爷。”路迦宁建议道,“我师爷会人像速写,曾经她靠着这项技能称霸整个帝都总局。”
贺祈风毫不留情地拆台道:“林桉屿不会画画。”
“怎么可能,我师爷和我说,她画画一绝,可以和全国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像速写师媲美。”路迦宁说。
贺祈风生怕路迦宁不信,他认真地盯着她:“她吹牛,她的画没法看。”
“唉唉唉!贺祈风我警告你啊,别污蔑我师爷,”路迦宁说,“我师爷可是全国警局传闻中响当当的大神,很多同事都把她视作偶像呢。”
“这点不假。”
路迦宁骄傲道:“是吧。”
“但是她画画真的丑。”贺祈风直白地说,“她能凭借着画像抓到凶手,只能说她没有技巧,全靠天赋。”
路迦宁指着他:“你胡说八道!”
凑巧这个时候,贺祈风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蒋星野打来的电话。
贺祈风:“喂。”
“贺队,我刚才在李理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组陌生的DNA残留,”蒋星野说,“并且检测结果显示为男性。”
“男性?”贺祈风蹙眉,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是男性。”蒋星野快速回复道。
“行,我知道了。”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的贺祈风说道。
“蒋星野刚才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路迦宁好奇。
挂断电话的贺祈风说:“杀死卢凡和李理的,可能是个男人。”
路迦宁看出了贺祈风表情上的疑惑,只是她不明白贺祈风疑惑的点在哪儿。
路迦宁:“男人杀人,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贺祈风淡定地说,“只是第一名死者卢凡,案发现场是女鞋店。”
立刻,路迦宁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下巴。
卢凡和前妻离婚很长时间了,所以卢凡生前去女鞋店肯定不是给前妻买鞋。
最有可能是买给现任的。
如果卢凡的这个现任女朋友,极有可能就是杀害两个人的凶手的话,那么李理指甲里的男性DNA又是什么情况?
合伙?同谋?
好像都不对……
整个案件好像都没有其他人干预过的痕迹。
一定是一个人办案。
可是一个人……又是怎么完成的呢。
相互矛盾的线索又……
突然!路迦宁脑子里闪过什么!
虽然离谱……但是……好像……也没那么不可能……
“贺队,”路迦宁着急地喊了句,“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男扮女装,骗了卢凡?”
贺祈风愣住片刻。
路迦宁激动的喘着粗气,说:“所以,我觉得我现在不应该只检查男生,更应该检查女生。”
贺祈风蹙眉,像是觉得她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他说:“女生的骨架比男生小很多,如果是男扮女装一定会露馅的。”
“而且,男性会有喉结,这一明显特征,基本无法遮盖。”
路迦宁:“如果我们一个一个筛查呢,或许有个女生确实有喉结,我们没注意。”
“没可能,”贺祈风说,“就算你不注意,白郁南他们也会注意到奇怪的。”
那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遮住喉结。
脖子……丝巾……
路迦宁脑子里回想起齐梦瑶在她面前挑事的场景……
她旁边的那个人好像就是骨相宽大加脖子带着丝巾。
路迦宁眯了眯眼。
她记得她好像叫时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