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猫和老鼠 如今夜叉族在姬涟的号召……

    如今夜叉族在姬涟的号召下, 正在大规模地搜寻她和宿寒芝的下落。而根据茶楼中探查到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搜寻到他们所在的海滨小镇。

    阮娴想到此处,也不喝茶了, 急匆匆地赶回了住处, 开始干脆利落地收拾行李。

    宿寒芝走了进来,见她走来走去神色焦虑的样子,就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有些手忙脚乱,便伸出手拉住了她,道:“阿阮, 你怎么了?”

    宿寒芝冰冷的体温从手腕处传来,让阮娴冷静了些, 她停下了脚步, 道:“以前姬涟沉睡时, 夜叉被各大门派压制的死死的,自然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出不来。可现在情势已然反转, 姬涟苏醒了,夜叉们开始四处肆虐, 各门派的人已经拦不住他们了。这样持续下去,他们迟早会来到这里, 找到我们。”

    更别提这个小镇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修仙门派,当初她和宿寒芝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暂躲此处, 以防被无恨山的人发现踪迹。

    可是现在本来是优势的一点却变成了缺陷,四周没有修仙门派,说明只要夜叉往此处攻来,必然是势如破竹。

    想到此处,阮娴只觉得情势危急, 时间紧迫,她道:“你也快去收拾行李吧,我在茶楼都打听过了,现在镇里很多人都计划着撤离镇子。到时候我们备好食物和水,和镇子里的人一起去船上,先躲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阮娴和宿寒芝现在所呆的这个镇子规模很小,人口和资源同样很少,夜叉如果真的袭击了这个镇子,等镇上的所有物资被瓜分完全后,他们一定会离开。毕竟这个人口少的小镇,也无法为他们提供太多的“食物”,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城池。

    等那些夜叉离开之后,他们再从船上下来,至于之后怎么做,可以从长计议。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阮娴继续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道,“这个镇子信息封闭,如今大多数镇民都得到夜叉即将来袭的消息,说明那些夜叉已经离这里很近了。我猜最迟明晚,就会有夜叉来袭。”

    阮娴说了一大堆之后,宿寒芝并没有回应她。此时心下焦急的她也没有察觉异样,等到她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转过身

    才发现宿寒芝还站在原地,微垂着眼睑,一脸沉思的模样。

    看着他这个模样,阮娴向前走了两步,歪着头,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宿寒芝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阮娴一眼,目光先落在了她的眼睛上,等阮娴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躲闪的时候,才逐渐收回,落在了在他眼前晃动的手上。

    他伸出手抓住了她,手指用力握紧,再缓缓用力,握着阮娴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轻轻地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宿寒芝走后,阮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中还残留着宿寒芝冰凉脸颊的温度,想到他方才的动作,她的脸红了些。

    可是很快,她的心又沉了下去,眉心微蹙,脸上带了些愁容。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才宿寒芝的眼神,总让她有些不安,感觉有些发冷。方才的那段时间,宿寒芝在想些什么?他真的会如他所说般都听她的吗?

    事实上,阮娴不愿意承认的是,自从他们逃出无恨山后,宿寒芝就有些改变了。

    她一直知道,宿寒芝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在人前,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是无恨山人人敬仰的大师兄,而人后的他,却阴暗而偏执。可即便如此,以前的宿寒芝虽然偶尔也会暴露出那可怕的一面,可他依然能守住心里的底线,大部分时间里,他依然担得起书中男主的身份,仍是那个心中有着正义感的无恨山大师兄。

    可自从无恨山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心中黑暗的那一面似乎开始逐渐占据上方,有时候就连阮娴和他站在一起,都有些害怕。而这种感觉,只在阮娴和宿寒芝初识时才有过。

    阮娴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先躲过眼前的危机,之后她再多观察观察,有机会和宿寒芝聊聊好了。

    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阮娴数着手中的银子,思索着能买多少干粮,又能支撑着他们在船上生活多少时间。然后她同宿寒芝一起出了门,他们需要去找一艘船。

    往日还算热闹的小镇,如今都冷清了许多,过往的人也都行色匆匆。

    阮娴只觉得倒霉至极,她和宿寒芝找了个小摊准备随便吃点东西,然而食物才刚上桌,眼前就黑影一闪,她的碗也随之打翻。

    她循声看去,这小摊角落里竟然冲出了一只肥大的老鼠。一只毛发凌乱的野猫正和那只老鼠对峙着,经过一番折腾后,那只老鼠终是不敌,被野猫按在爪下。

    见此情形,阮娴生气地对着摊主道:“老板,你这铺子也太不干净了吧,大白天的老鼠都蹿出来了。”

    “去去去”摊主伸出手赶着那野猫,然后躬着腰赔罪,“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老朽再重新给您做一碗吧。”

    “算了,不吃了。”阮娴站起身来拉着宿寒芝就走,都这样了谁还能吃的下去,胃口全没了。

    走出了小摊之后,宿寒芝突然伸出手,指着一个角落,说:“阿阮,你看。”

    阮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方才那只野猫叼起那只老鼠后就跑了出来,然而刚跑到一个拐角处,却突然蹿出来了一个脏兮兮的黑猫。那黑猫的目标明显是野猫口中的老鼠,为了争夺食物,两只猫就这样打了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凄厉的猫叫声。

    而至于那只老鼠,此时早已经死掉了,身子摊在地上,甚至在两只猫打架的过程中被踩了几次。

    阮娴收回目光,疑惑地看着宿寒芝,她不觉得宿寒芝会对两只猫打架感兴趣。

    宿寒芝缓缓开口,好似在回应她的疑惑:“阿阮,你看那只老鼠,是不是比普通的老鼠要大许多?”

    阮娴点了点头,那只老鼠,确实体型硕大。

    “或许在鼠类之中,他已经算是很强大了。”宿寒接着道,“然而,作为猫的食物,无论它长的多么肥硕健壮,依然打不过猫。那些让它看起来比其他老鼠更强壮的身体,也只是能让猫更好地饱餐一顿罢了。”

    在宿寒芝说话期间,两只猫的战局也进入了尾声。

    黑猫虽然看起来更瘦,却凶悍无比,此时已经打败了那只野猫。它刁起了那只战利品,高高仰起了头,如同一个等待欢呼的胜利者。随后,它蹿到了墙上,几个跳跃间,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能打败猫的,也只有猫。”

    说完这句话时,宿寒芝的嘴角,似乎浮现了一点笑意。然而,他的眼底却平静无波。

    在体型、力量的绝对压制下,老鼠怎么才能打过猫呢?

    除非它成为猫,否则,它永远也摆脱不了输给猫,成为猫的食物的命运。

    第92章 食物链 变故发生的比阮娴猜想的还要快……

    变故发生的比阮娴猜想的还要快, 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在当天夜晚,就有夜叉袭击了镇子。

    夜色朦胧中, 火光映红了整个天际。那些夜叉成群结队而来, 如鬼魅般快速移动,一片混乱中,街道上充满了恐慌的呼喊声。

    处在二楼的阮娴隔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镇上的居民全部都背着大包小包,慌乱地朝一个方向涌动。而不远处的镇子边缘, 有着密密麻麻跳跃的黑影,正在快速地朝着镇子中央赶来。

    阮娴随着人群移动的方向看去, 发现所有人都在向海边奔逃。当即也不再犹豫, 抓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 准备和宿寒芝一起混入人群中,赶往海边。

    然而, 当她回过头时,却正好看到宿寒芝静静地站在窗边。他目光深邃而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逃亡的人群, 闪烁的烛光模糊了他的侧脸,却也让他双眸中的冷漠更加锋利。

    他平静的神色让阮娴感到心惊, 就好像楼下所有逃命的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根本引不起他的一丝情绪。

    “我们得离开这儿了。”阮娴压下心中的不安, 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

    宿寒芝好似回过神了一般,他收回眼神,眼中的冷漠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转而带上了如面具一般的温和。

    他点了点头:“好的。”

    说完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客栈, 他们的脚程极快,很快就将许多人都落在了身后,此时还在他们前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就在阮娴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一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那是一只已经成年的夜叉,眼中冒着嗜血的红光,此时正贪婪地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唇齿间布满了黏糊的唾液。

    随着他的出现,在阮娴二人前方的一个女人就尖叫了起来,而她的尖叫声就像是某种发起进攻的信号,那只夜叉几乎在一瞬间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闪现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那个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夜叉,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她此时已经丧失了逃命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叉的利爪划向了她的面门。

    “住手!”

    阮娴来不及思考就冲了上去,抽出宿寒芝特意为她准备的防身的剑,用力一划,那只夜叉的手臂就在空中断裂,鲜血飞溅了出来。

    而见到这一幕的女人也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双眼呆滞,好似吓的失魂了一般。

    被阮娴重伤的夜叉眼中冒出怒意,然而还没有等他发起攻击,身体就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月光下白衣翻飞,宿寒芝背对着阮娴挡在她的身前,在他的对面,是正缓缓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夜叉。

    那只夜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摇了摇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镇子里的人类竟然有能力伤害他。

    他猩红的眸子机械地转动着,视线慢慢地落在了对面那一男一女的身上。

    作为夜行生物,夜叉族在夜间有着清晰的视野。在看清楚那二人的样貌后,夜叉的瞳孔微微震

    动,似乎是有些震惊,随即更多的是兴奋。

    他不再发动进攻,而是站在原地,朝着天空抬起头,嘴巴大张至几乎要撕裂的程度。

    阮娴看着那只夜叉奇怪的动作,面色大变,心中直呼不好。

    果然,一阵及其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夜叉的喉咙中发了出来,那声音听的人耳膜充血,头痛欲裂。

    阮娴看着仰天长啸的夜叉,神色焦急地喊道:“快阻止他!他在向夜叉皇报信!”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毫不犹豫,直接闪身向前,单手捏住了那只夜叉的喉咙,也阻止了他继续发出声音。

    宿寒芝看着眼前的夜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被宿寒芝制住的夜叉还想反抗,却惊恐地发现他似乎丧失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四肢都好像不存在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变虚弱,浑身的力量就好像正在被人抽空,而他根本就无法阻止这样的抽取。

    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叉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消失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或许同力量一起被抽走的,还有他的生命力,恐怕现在随便一个人类就可以轻易地杀死他。

    是这个人类做的吗?

    可是,为什么啊······

    人类不是他们的食物吗?不应该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吗?为什么这个人类,却可以反过来吸收夜叉的力量······

    不行,他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尊上,这个男人,必须死。

    否则,一定会对整个族群都造成威胁。

    他用力地张开嘴,想要耗尽最后的生命力发出声音,然而他最终却依然未能发出信号。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被全部抽取,他的身形迅速干瘪,原本高大可怕的夜叉此时却只剩下了一副干瘪的皮囊,眼中的红光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看着手中已经死透了的夜叉,宿寒芝毫不留情地将其扔了出去。

    他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充斥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满足。而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却隐隐泛着红色。

    阮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变化,她看着那只夜叉惨死的形象,无法遏制的恐惧又开始从心中冒了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后,宿寒芝转过头看向她,他没有回答阮娴的话,而是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阮娴为什么这样问。

    阮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明明可以直接杀死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这种方式?”听着阮娴带着质问的语气,宿寒芝眯了眯眼睛,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有什么关系吗?只要能杀死他,无论用什么方式,结果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看着宿寒芝一步步地靠近,阮娴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那种压迫感是纯粹的食物链之间的压迫感,来自于生物本能,如果说她以前和宿寒芝之间的食物链关系是夜叉和人类,那么现在这种等级已经调转了。

    阮娴回忆起书中描写的剧情,宿寒芝可以通过吸收夜叉的力量来杀死夜叉,同时壮大自己的力量。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夜叉杀手,夜叉一族的克星,是上天对夜叉一族吞食人类的惩罚,他可以吞噬夜叉。

    然而,这种吞噬是有后果的,随着吞噬的夜叉越多越强大,宿寒芝体内的人性就会越少。他体内夜叉的力量最终会影响他的思想,让他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无情的、嗜血的怪物。

    书中的宿寒芝在第一次吸收夜叉的力量后就知道了这样的后果,所以之后并未继续使用这样的能力,而是通过无恨山学习的本领来对付夜叉。

    然而,就算他是人族的修炼天才,在面对夜叉皇的时候依然无力抵抗。

    原书中写到,夜叉皇彻底于深渊苏醒,为祸人间,尸横遍野,无恨山也陷入了动荡之中,而宿寒芝则为了保护女主盛萱兰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为了改变这一切,也为了拯救宿寒芝,原书女主使用沧明珠,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才让时间流转,倒流回过去,宿寒芝也因此活了过来。

    痛失所爱的宿寒芝再也不遏制自己吞噬夜叉的能力,他通过这种能力杀死了夜叉一族,然而当夜叉族覆灭之后,他自己却成了人族新的敌人,再次给人族带来了新的灾难。

    阮娴想到书中描写的一切,以及后期的宿寒芝因为吸收了太多的夜叉力量而人性淡薄,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就忍不住害怕。

    她之前只见到过一次宿寒芝通过这种方式吸取夜叉的力量,原本按照书中所写,宿寒芝应该在使用一次这种能力后就不会再使用了,而应该等到女主死去之后,才因痛苦而放纵自身的能力。

    但是为什么,现在宿寒芝就再一次使用了这种能力?

    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原书剧情,继而改变了宿寒芝的想法吗?

    这是阮娴亲眼所见的第二次,可是在她没有见到的地方,宿寒芝会不会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

    他已经通过这种方法杀了多少只夜叉,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一个个疑问接二连三地涌现出来,想着这些问题,再看着宿寒芝眼底隐隐涌动的红色,在宿寒芝朝她靠近的时候,阮娴终究没忍住退后了一步。

    看着她明显退缩的动作,宿寒芝一愣,心中压抑的情绪开始翻涌,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戾气表露出来。

    然而,就在这种情绪即将泄露出来的前一刻,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以遮住眼中几乎要不受控制的情绪。

    他拉住了阮娴的手,察觉到她的手有想回收的冲动,忍不住越发用力。

    “嘶······”阮娴皱了皱眉头,宿寒芝的力道已经弄疼了她。

    听到她不适的声音后,宿寒芝手上的力道微松,然而还未等阮娴抽出手,宿寒芝就伸出手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他的双臂如同铁链一般地将阮娴禁锢在怀,不顾她的所有挣扎,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脆弱,他说:“别远离我。”

    “阿阮······”

    “不要排斥我。”

    “也不要害怕我。”

    别离开我,否则······

    听着宿寒芝的声音,阮娴渐渐停止了挣扎。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天空,原本漆黑的夜色已经被火光染成了刺眼的红色,惊恐混乱的尖叫声也打破了夜的寂静。

    以人类的身躯对抗夜叉何其艰难,尤其当对手是夜叉皇的时候。几十年前,夜叉皇仅仅是一缕魂魄就可以搅的人族天翻地覆,何况如今,夜叉皇的本体已经苏醒了。

    阮娴懂宿寒芝对获得力量的渴望,毕竟就连她自己,在面对夜叉皇的时候,也是极度无力的。

    可是,理解不代表赞同。

    如果宿寒芝一定要通过书中描写的方式,吸取夜叉的力量来对付夜叉族的话,她就注定不能和他同行了。

    毕竟,当他受所吸收夜叉的力量影响,失去本性的时候,连他的师门、师妹、包括他自己是谁都会忘了,更何况和她之间的这些感情呢?

    到时候她这个隐藏的夜叉,恐怕第一个就会死在他的手下。

    就算后期宿寒芝有机会恢复本性,后悔到悲痛欲绝,她不还是死了,还有什么用?

    第93章 再遇姬涟 阮娴被宿寒芝紧紧抱住无……

    阮娴被宿寒芝紧紧抱住无法挣脱,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耳边却听到了呼呼的风声,空气中有种不安的气息在涌动。

    现在也没时间和宿寒芝纠缠这件事情了, 她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方才那只死去的夜叉已经向夜叉皇报了信, 如果他们现在不赶紧离开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宿寒芝也没有多加解释,而是拉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往海边赶去。然而,越靠近海边,所见之景越让阮娴感到触目惊心。

    只见一路上鲜血淋漓, 随处可见断

    臂残肢,从墙壁处探出一头往海船的地方看去, 依稀可以看见在月色中的几道黑影, 正抱着人类的尸体大快朵颐。

    阮娴捂住了嘴, 她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大规模的夜叉袭击人类的场景,如此的直白而血腥, 根本就是一场普通人丝毫无法反抗的单方面狩猎。

    她扭过头不愿再去看那般扭曲的场景,也错过了宿寒芝看向那些夜叉时眼中浓烈的杀意, 甚至有一丝贪婪一闪而过。

    不远处还有几人活着,正在惊惶失措地躲避夜叉的攻击。听着他们的尖叫声, 阮娴抬头看了过去,她的身体动了动,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施救。

    然而, 还没有等她做出决定,一只冰凉的手就抚上了她的双眼,耳边也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别看,也别出去。”

    宿寒芝收回目光,道:“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甚至知道要拦截在海边,阻止我们上前的路,说明这次的夜叉队伍中一定存在具有思维能力的三阶种。”

    而一般有三阶种带领的夜叉族群,都数量庞大,而且擅于战斗。

    这样一群夜叉并非无法对付,只是一定会因为纠缠而浪费许多时间。如今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夜叉皇得知,如果再浪费时间在这些夜叉上,就危险了。

    “我们走。”

    宿寒芝毫不犹豫地拉着阮娴往反方向走,阮娴心中仿佛沉了一块大石,让她的心坠坠的疼。但是她也知道宿寒芝说的是有道理的,她咬了咬牙,最终将那些人痛苦的呼救声抛之脑后,跟着宿寒芝往反方向逃走。

    他们很快逃出了镇子,潜入进了山林中。期间阮娴回头朝山下的镇子望去,只看见一片火海漫天,将生机都烧为了死亡的灰烬。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了对于人类来说,夜叉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么她呢,一具夜叉的□□,人类的灵魂,她的归属又在哪里呢?

    二人一路奔逃了许久,突然宿寒芝停下了脚步,阮娴反应不及,不小心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阮娴揉了揉脑袋,问道。

    说话间她侧过头往前方看去,只见在月光下显得张牙舞爪的树枝下,静静地站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是一只成年的公夜叉,他的身形比普通的夜叉更加的强壮。而令阮娴心惊的是,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只夜叉的气息。而且,宿寒芝似乎同样没有察觉,否则他不会往这条路走。

    这只夜叉,比他们之前所见到的,都要强大。

    阮娴警惕地看着那只夜叉的身影,只见那只夜叉缓慢地转过了身,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如冷兵器一样的亮光,面容也逐渐清晰。

    看着这只夜叉的模样,阮娴心中浮起了一丝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夜叉的样貌总让她感到有些熟悉。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只夜叉的目光越过了宿寒芝,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宿寒芝背对着阮娴,看着对面的公夜叉,他伸出手,一把月华流转的白色长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阿阮,呆在我身后。”

    宿寒芝看着那只夜叉,手腕转动,眼中杀意弥漫。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只夜叉并没有立刻攻击他们,而是问了一句让人疑惑的话。

    “你······不认识我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问阮娴,还是问的宿寒芝,又或者二人皆有。

    阮娴没有回答,宿寒芝则语气冷漠地道:“一只普通的夜叉而已,有何特别之处?”

    听了他的话后,那只夜叉的面色变得更加狰狞,一股暴戾之气瞬间从体内迸发出来。

    “是吗?”

    “是吗?”

    “哈哈哈,原来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啊?”

    他的声音扭曲而沙哑,带着浓烈的怨气。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阮娴就觉得眼前影子一闪,那只夜叉就消失在了原地。

    “快闪开。”

    阮娴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就凭借夜叉体质灵敏的反应力,迅速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一次攻击。

    她看见那只夜叉出现在了她原本所在的位置,锋利的爪子在月色下闪着寒光,正朝着宿寒芝的面门劈下。

    宿寒芝神色不变,只是举起了手,手中的长剑就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夜叉的利爪。

    在之后的几道攻击中,那只夜叉都不能伤到宿寒芝分毫。

    “为什么?”几次攻击无果后,那只夜叉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宿寒芝。

    他没有想到,在他竭尽全力的攻击之下,却依然不能伤到这个男人分毫。

    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永远只能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从前他身为人类的时候如此,如今成了夜叉后,竟然同样如此。

    想到这里,夜叉的眼中充满了浓重的怨毒之色,仿佛恨不得将宿寒芝挫骨扬灰。

    宿寒芝感受到他的眼神后,眉心一皱,这只夜叉对他有着强烈的敌意,必须除之。

    说完他举起剑一个闪身到了夜叉的眼前,将剑放在了夜叉的脖颈上。

    又要······被这个男人砍掉脑袋了吗?

    真不甘心啊,不甘心。

    夜叉看着眼前刺目的白衣,脖颈处感受到剑峰刺骨的冰凉,他的眼珠震颤着,身体抖动,想要逃脱掉这样的命运。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他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就在夜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带给他死亡威胁的剑竟然就这样飞了出去,落在了草丛中。

    夜叉睁开眼,就看见方才那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正面色煞白地握住手腕,后退了几步,强忍着身体没有倒下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只夜叉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说:“尊上来了,你的死期到了。”

    阮娴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接住宿寒芝摇摇欲坠的身体,说:“你还好吗?”

    她正查看着宿寒芝的手腕,就听到了那只夜叉的话,顿时浑身发凉,眼神也惊惶地四处查看。

    他说的尊上,是姬涟吗?姬涟来了吗?

    “我们快走。”

    阮娴扶起宿寒芝就想带他离开,然而宿寒芝却摇了摇头,他的面色苍白,双眼注视着一个方向,道:“已经来不及了。”

    阮娴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的树林深处,逐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越发靠近,面容也在月色下清晰可见,阮娴心中的侥幸才彻底被打破了。

    “阿阮,好久不见了。”姬涟笑了笑,轻声道,“见到我,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不同于以往的少年形象,此时的姬涟就已经为成人模样,黑发红眸雪肤,面容艳丽的不似真人。

    他朝着阮娴伸出手,道:“乖,过来。”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阮娴感觉到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整个人意识模糊,迷迷糊糊地就要顺着他的声音往前走。

    她刚走了两步,手臂就被一只手拉住,接着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阿阮,醒醒。”

    听到这道声音后,阮娴摇了摇脑袋,原本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抬头就看见宿寒芝站在她的身前,眼神中带着担忧。

    “我方才是怎么了?”

    阮娴回过神来,恐怕她方才是被姬涟的声音控制了心神。姬涟本就是夜叉皇,只要他想,就会有很多种办法控制身为夜叉的她。

    见阮娴恢复了神智,姬涟嘴角的笑意消失,他的目光落在了宿寒芝的身上,道:“我一路赶来,倒是在路上听说了一件趣事。”

    姬涟说完,随手扔出了一具夜叉的尸体。那具尸体模样十分古怪,整具尸体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下了一副干瘪的皮囊。

    那分明是方才被宿寒芝杀死的夜叉。

    “我倒是不知道人族之中还有如此能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死状。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可以吞噬夜叉的力量。”

    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阮娴就知道,今天她和宿寒芝,恐怕难逃

    此劫。

    如今姬涟知道了宿寒芝的特殊能力,知道他可以吞噬夜叉的力量,对夜叉族造成威胁,姬涟怎么能允许人族之中有这样的存在?

    宿寒芝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并没有回答姬涟的话。

    姬涟似乎也并不在意,他嘴角勾起,道:“既然不想说,那就展示给我看吧。”

    说完之后,四周就黑影重重,树影摇曳,似乎有许多人在往这里聚拢。

    几道簌簌的风声闪过,月光照耀下的四周,突然冲出了许多道黑影。阮娴仔细看去,发现那些都是成年的夜叉,而且这些夜叉和普通的夜叉有所区别,他们的双目更加赤红,眼中没有丝毫神智,就如同被姬涟操纵的傀儡一般,只充斥着对宿寒芝浓烈的杀意。

    面对周围突然出现的黑影,宿寒芝面色不变,他换了左手拿剑,和那些夜叉交起手来。

    第94章 乖乖听话 阮娴也帮忙对付这些夜叉,可……

    阮娴也帮忙对付这些夜叉, 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夜叉,实在是太弱了。别说对宿寒芝造成伤害了,连她都可以轻易对付。

    然而, 她很快就意识到, 这些夜叉虽然能力不强,数量却源源不绝。他们刚解决了最开始的几只夜叉,又有新的夜叉补了上来,而且这些夜叉的力量似乎在变强,越往后越让人难以招架。

    等他们解决最后一批夜叉后, 宿寒芝已经负伤,疲惫至极, 白衣上也沾染了血迹。在他有意的保护下, 阮娴倒是毫发无伤。

    “一群废物。”

    随着姬涟的话语落下, 四周有更多的夜叉涌现了出来,对着宿寒芝一拥而上。

    人族终究是人族, 无论是能力还是体力和夜叉族都有着本质的区别。宿寒芝已经负伤,再这么车轮战下去, 体力也迟早耗尽,到时候也只能任人宰割。

    阮娴举起手中的剑, 想要帮忙的时候,一条黑色的锁链却飞了出来,捆在了她的腰上。

    下一刻, 她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

    她惊呼一声,再落地的时候,后背就贴上了一具冰冷的身躯。

    姬涟呈现出一种几乎将阮娴从背后抱住的姿势,伸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 阮娴就感觉手腕一疼,再没有了力气,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宿寒芝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原本淡漠的表情不复存在,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黑色的戾气,双眸也由漆黑变得隐隐泛红。

    “放开她!”

    随着宿寒芝的声音落下,长剑在月色下划过一抹银色光华,带出喷薄而出的红色液体,处在他四周的夜叉头颅纷纷掉落。他的一身白衣,也几乎要被染成了血红色。

    姬涟也看到了宿寒芝双眸的变化,原本象征人族的黑色双眸,正逐渐向血红色变化。

    “有趣,真是有趣至极。”他的目光随即又落在地上那具只剩下一副干瘪皮囊的夜叉尸体上,“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在一轮轮夜叉的袭击之后,许多夜叉都已经被宿寒芝斩于剑下,然而没有一只夜叉的死状和那具干瘪的尸体相同。

    “都伤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不肯使用那种能力吗?”

    宿寒芝拿着剑,朝着姬涟走来,可是他只是上前了两步,就又有一群夜叉围攻上来。

    看着一只只夜叉死在了宿寒芝手下,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严重,姬涟道:“你还在坚持什么呢?把你所有的手段都拿出来,当时是怎么杀死他的,现在就怎样杀死这些废物。”

    阮娴知道,姬涟是想逼宿寒芝使出杀死那只夜叉的手段。然而,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宿寒芝依然没有使用那种能力······

    看着夜叉源源不断,阮娴用力挣扎,想要挣脱捆住她的黑色绳索,身体却被姬涟紧紧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

    阮娴还想挣扎,可是姬涟却低头靠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他看见你真实的模样,你说,他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吗?”

    他的话语让阮娴一愣,她抬起头,双眸猝不及防间就对上了对方那血红色的眸子。

    姬涟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映出她如画的面庞,可是那身影却逐渐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眸子变成了如野兽一般的红眸,皮肤变为黑色,尖齿露出嘴角,可怕而丑陋的形象,分明就是一只夜叉。

    姬涟的瞳孔就像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这幅美好皮囊下的真实模样。

    看见这一幕的阮娴渐渐停止了挣扎,双眸有些失神,任由姬涟将她抱在了怀里。

    感受到阮娴不再挣扎,姬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他故意看向宿寒芝,微微低下头,从宿寒芝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他吻在了阮娴的脖颈上一般。

    已经疲惫不堪的宿寒芝手握着剑,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站在原地。红色的血液顺着月华般的剑刃向下滑落,在地上积累了一道红色的血洼。

    他几近力竭,但是,不行······

    他必须控制自己,不能如姬涟所愿,更不想让阮娴再害怕他。

    他知道,那种能吞食夜叉力量的能力,让阮娴深深恐惧着。

    他不能让她再害怕了。

    然而,抬眼望去,看到的画面却让他本就绷紧的精神濒临失控,内心也开始动摇。

    他的阿阮,被别人抱在怀里,如此的亲密。他的阿阮,正被人以一种如此强烈占有欲的姿势禁锢着,毫不掩饰地要将她夺走的欲望。

    宿寒芝死死地盯着姬涟,原本平静的黑眸泛起了涟漪,鲜血般艳丽的红色开始泛滥,浸染了他的瞳孔,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

    “放开她。”

    黑沉如水的声音,被人咬紧牙关地吐出来,像是恨不得将对方生啖其肉。

    姬涟嘴角勾起,带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眉眼间亦充满了挑衅。

    四周突然刮起了大风,树枝摇曳间发出了可怕的呜呜声。宿寒芝的黑发也顺着狂风飘起,在他的眼眸中,如血般鲜艳的红色终于占据了整个瞳孔,属于人类的瞳色也彻底褪去。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攻击他的夜叉身体骤然发生变化,肌肉萎缩,身体扭曲。不过一息之间,这些夜叉就尽数死亡,只留下一具干枯的尸体。

    就好像他们的所有力量,都被人全部吸干了。

    看到这一幕的姬涟微微眯起了眼睛,诡异的一幕并没有让他的眼中浮上忧色,反而带着一种兴味。至于那些死去的夜叉,他更是没有丝毫动容,就好像那些死在宿寒芝手下的并不是他的同族,也不是他的手下,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术法。一个人类,竟然能反过来以夜叉为食,摄取夜叉的力量。”

    姬涟手指轻轻一抬,一道金色的锁链就凭空出现,牢牢地绑住了阮娴的双手。

    “仇年,看好她。”

    “是,尊上。”

    名换仇年的夜叉走到了阮娴的身边,也堵住了她想逃跑的路线。

    阮娴微微低下头,没有想着反抗和逃跑。想要逃走,就得先让姬涟和这个叫仇年的家伙放松警惕。而在她合起的手心之中,隐隐闪过一缕蓝色的流光,这点光芒并没有引起仇年的察觉。

    姬涟缓步向前,他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响起:“说起来,你这也算是报仇了。他们都是从无恨山的夜叉,说不定肚子里,还残存着你那些师兄弟的血肉。”

    听了他的话后,宿寒芝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眼中的血色越浓。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呢?是人?还是夜叉?”

    姬涟看着宿寒芝,好不掩饰眼中的嘲讽和恶意:“虽然这些夜叉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群废物、垃圾,可是,地位怎么也比‘食物’高一些。对我们来说,人来不过是散养的家畜?家畜伤主,可是不行的。”

    说完他就抬起了手,下一刻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闪现在了宿寒芝身边,他的手也即将抓住宿寒芝的脖颈。

    宿寒芝反应极快地避过了这次攻击,他本来就修为高深,即使在因为多轮夜叉的攻击消耗后,依然可以在姬涟的手下抵挡数回合。

    然而,以夜叉皇的能力,又怎能是区区人类之身可以抵抗的,就算这个人类已经是人族中的翘楚,是天之骄子。

    无论宿寒芝在姬涟身上留下了怎样的伤口,都能瞬间愈合。而宿寒芝身上的伤则越积越多,流下的鲜血几乎浸红了整件白衣。

    到了最后,姬涟已经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地戏弄宿寒芝,他的手段残忍,在宿寒芝的身上留下了许多可怖却不致命的伤口。

    他这是要彻底打破宿寒芝的自尊,将他踩在脚下。

    直到最后,宿寒芝以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了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姬涟似乎也玩腻了,他懒洋洋地伸出手指,空中浮现出了一支黑箭,就要穿透宿寒芝的胸膛。

    “住手。”

    阮娴想要阻止他,姬涟却在一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着一种几乎要将她腕骨捏碎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你总是要自甘堕落呢?”姬涟的声音中夹杂着危险,声音中带着几分狠意,“明明你和我才是同类,我们两才应该是最亲密的。”

    “那些低等的夜叉,也不过是区区蝼蚁。可是只有你,阿阮,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你为什么要与弱小的人类为伍,你那般想做人,可想过他们可曾会认同你是同类?”

    阮娴听了他的话后,停下了挣扎,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说:“如果我生来便是夜叉,那么我们会是同类。可是,偏偏我曾经是人。”

    她不可能背叛曾经人类的身份,也不可能以人类为食。不可能让自己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将人类当做家畜、当做食物的夜叉,更不可能和这样举手之间就能让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种天然的排斥,她无法克服。

    听了他的话后,姬涟眉心微蹙,他不明白阮娴的意思,只以为这只是阮娴拒绝他的借口。毕竟在他眼中,阮娴绝对是夜叉无疑。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是难得的怒意,他伸手摸在了阮娴的脸上,声音低沉:“我现在真的很不高兴。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乖乖地听话,或许,我还可以绕他一命。”

    第95章 吻 姬涟看着阮娴有些发白的脸,手……

    姬涟看着阮娴有些发白的脸, 手指不顾她的反抗,在她的脸颊上触摸着,感受着那种柔嫩而脆弱的触感。

    然而就在此时, 姬涟的手微微顿住。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危机感,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他皱起了眉头,伸出手将阮娴挡在了身后,看向了危机感的来源。

    原本半跪着以剑支撑身体的宿寒芝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他的头发疯长,体内黑气四溢。就连他身边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散发着一阵阵寒意。

    “哐当”一声, 他松开了手,手中的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而这声音似乎也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宿寒芝的身形迅速冲了上来, 这速度竟然比身为夜叉皇的姬涟还快, 姬涟险险躲避过这次攻击。

    姬涟脸上也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相反, 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震惊。

    现在的宿寒芝,竟然让他想起了五十年前, 那次将他重创,元神也被封印的战斗。

    宿寒芝再次攻来, 他的功力大增,攻势竟然让姬涟一时之间处在了下方。

    随着他一掌袭来,姬涟伸手挡住, 然而仅在一瞬间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力量竟然好似与宿寒芝相接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流失。

    是宿寒芝,他究竟修炼的什么邪功,竟然连他的力量都可以吸取。

    就在姬涟失神的一瞬间, 宿寒芝的另一只手冲着他的身体划下,姬涟匆忙后退,胸口处却依然受了伤。

    他伸出捂住伤口处的手,看着上方红色的血液,眼中逐渐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杀了他,该死的,不过一个区区人类,他一定要杀了他。

    到了此时,姬涟已经彻底起了杀心。

    二人的速度极快,阮娴的视线几乎跟不上他们的身形,只能看到许多快速闪过的残影。不过一瞬间,二人就交手了许多回合。

    四周狂风大作,在他们的交手中,树木接连倒塌,四周几乎被夷为平地。

    等眼前的战斗趋近停歇,周围环境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当一切尘埃散尽,阮娴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那场面几乎让她呼吸一滞。

    在空地中央,站立着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只是那穿白衣的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被血染红。

    那穿白衣之人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身上几乎已经没了生机,此时也只凭着最后一口气让自己不倒下而已。

    “如今你丹田已毁,生机已断,活不了多久了。”

    姬涟对着宿寒芝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看向阮娴,在看清她脸上的神色后,眼神一暗,接着走到了她身边,说:“怎么?心疼了?”

    他似乎也不在意阮娴会不会对他的话做出回应,而是笑着道:“既然你这么心疼他,那我可以成全你,我可以让你亲自动手,给他一个了断,或者······”

    他的嘴角一勾,似乎丝毫不在意阮娴听清他的话之后的感受。

    “或者,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阮娴的瞳孔轻颤,她闭了闭眼睛,然而即使是闭上眼睛,心中浮现出的依然是宿寒芝那沾满鲜血的身影。她想,她可能永远也忘不掉这一幕了。

    像是压抑到了极点一般,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她看向姬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宿寒芝伤重,性命垂危。姬涟看似无碍,可阮娴知道,他一定也受了重伤。

    姬涟面色微变,紧接着又被一抹笑意掩饰了过去:“怎么,你心疼了?”

    随着他的话语,四周又传来簌簌的响声,阮娴抬眼望去,就看见一只只夜叉出现在了眼前。所有夜叉的目光,都牢牢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就像用视线编织而成的牢笼,要将她困在网中。

    “阿阮,你想试试吗?”姬涟语带亲昵地开口,“试试在我受伤的状态下,你能不能逃离这里?正好我也想知道,我的阿阮,有多大的能力。”

    真正的能力?她能有什么能力?除了这具夜叉身体带来的力量优势,她唯一会的一点术法就只有无恨山上学的那一点了。

    可是,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带着宿寒芝一起离开。否则,宿寒芝真的会死在这里。

    阮娴没有一刻如此确定过,那怕他是这本书中的男主,他也会死。

    事实上,就算是在原书中,男主宿寒芝也是死过一次的。是女主盛萱兰使用了沧溟珠逆转时间,才救了他,却也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姬涟见她沉默不语,原本脸上带着的一点笑意沉了下去:“看来,你还真的是舍不得亲手杀了他。”

    “也罢。”姬涟转身看向倒在地上的宿寒芝,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宿寒芝伸出手来,“我就来帮帮你。”

    他的手中裂出了无数道裂纹,与次同时,宿寒芝的脸上诡异的出现了许多黑色纹路,他的眉头微皱,显然十分痛苦。

    姬涟看着宿寒芝痛苦的模样,只觉得痛快至极。然而,正在他想要进一步折磨此人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绚丽的白光。

    那光芒在黑夜中绽放,夺目到要刺穿人的眼睛,将整个黑夜都照的亮如白昼。

    本就惧光的夜叉在这样的光芒下纷纷躲避,隐藏到了树干的阴影里,一些弱小的夜叉,甚至直接在这样的光芒下消散。

    饶是姬涟,也在这样的强光下闭上了眼睛。

    等那阵光芒逐渐褪去,姬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空

    无一人。原本倒在地上的宿寒芝的身影,连同阮娴,都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闭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才朝着某个方向睁开了眼睛。

    “阿阮,你认为,你们能逃掉吗?”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周所有的夜叉就好像收到了王的指令一般,纷纷朝着他所看的方向奔去。

    而站在原处的姬涟,身形也微微晃了晃。他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邪气,目光阴沉。

    海风将阮娴的衣裙吹的簌簌作响,她借助了沧溟珠的力量,才将自己和宿寒芝带到了海边。

    她跪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躺在她怀中的宿寒芝。他的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阮娴将手放在他的腹部,感受到他干涸破碎的丹田,里面空空如也。阮她眼眶发红,姬涟说的没有错,宿寒芝丹田已毁。

    “怎么办,怎么办?”

    阮娴有些无措地喃喃自语,宿寒芝重伤,生命垂危,而姬涟又正在追查他们。

    该怎么才能拯救宿寒芝,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局面?怎么改变这个死局?

    这样思考的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覆在宿寒芝身上的手在微微发抖,直到另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惊喜地看向宿寒芝,就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原本血红色的眸子已经恢复成了黑色,那双黑色的瞳孔有些无神,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装进去,可是又深深地映刻着阮娴的身影。

    “阿阮。”

    他的声音如此虚弱,阮娴必须低下头靠近他,才能听到一点点声音。

    “阿阮,你听我说。”

    阮娴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就快死了。”

    阮娴没有想到,宿寒芝想要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一瞬间,她原本模糊的双眼中,终究是有泪滴落了出来。

    那只握着她的冰凉手掌,更用力地握紧了她。

    “姬涟一定还会再来找你,你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被他找到,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除非·····”

    除非什么?

    阮娴将头埋的更低,她侧着头,耳朵几乎凑在了宿寒芝的嘴边。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说:“你想说什么?”

    “阿阮,看着我。”

    阮娴听见他的话后,下意识地转过头,然而,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嘴唇上却突然地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她愣愣地呆住了,眼睛睁大,正对着宿寒芝漆黑的眼眸。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意外的吻并没有立刻分开。她能感觉到嘴唇上的柔软,以及来自对方加深的力度。

    她闭上了眼睛,默许了对方的这种行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滴泪落在了宿寒芝的脸颊上。

    那滴泪就好像要将人的灵魂都烧灼,化为飞灰燃烧殆尽,只让人心甘情愿死在这股火焰之下。

    宿寒芝抱紧阮娴,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阮娴的嘴唇微张,想要接纳他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颗带着充沛力量的圆形珠子,进入了自己的嘴中,随后滑下喉咙,融入了自己的血肉里。

    她睁大了眼睛,想要推开宿寒芝,然而原本生命垂危的宿寒芝此时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他的吻也变得更加粗暴,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一般。

    “唔······”

    强烈的窒息感让阮娴有些昏沉,她下意识地用力挣开宿寒芝的手臂,结束了这个吻。

    她大口地喘着气,手放在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脏正在急速地跳跃着。

    与此同时,她能感受到身体里传来的那股奇怪的能量,这股能量让她的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是······什么?”阮娴不可置信地看着宿寒芝,瞳孔因震惊而微微颤动这。

    尽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呢?

    那是一颗内丹,一颗属于夜叉的内丹。

    第96章 分离 人类的修炼是靠引灵气入丹田,丹……

    人类的修炼是靠引灵气入丹田, 丹田若毁,就形同废人,再也无法再修炼。所以姬涟要刻意在杀了宿寒芝之前先毁了他的丹田, 就是为了折辱他。

    而夜叉则不同, 夜叉族天生凝练一颗内丹,通过修炼可以增强内丹的力量。

    宿寒芝的丹田已毁,可是他竟然还有一颗属于夜叉的内丹。

    宿寒芝身份特殊,就算丹田已毁,但只要留着那颗内丹, 就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那颗内丹都没有了,生机就彻底断了。

    可是, 他现在却把那颗内丹给了阮娴, 这样一来, 就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

    “为什么?”阮娴低声道,眼中有着浓浓的迷茫。

    “我的内丹, 是所有夜叉都想要获得的东西,可以帮你提升力量。”宿寒芝的面色越发惨白, 声音也已经低不可闻了,“这样一来, 你就不用怕他了。”

    即使有了这颗内丹的阮娴,依然不可能是姬涟的对手,但是姬涟也再不能轻易地抓住他。就算他死后, 阮娴也能保护好自己。

    还有一句话宿寒芝没有说出口,他想的是,即使他将生死,也要将身体里的一部分彻底融入阮娴的体内,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可是, 内丹和人类的身体······”阮娴的话语说的断断续续。

    夜叉没有丹田用于修炼,同理,人族也无法利用夜叉的内丹。人族没有夜叉那样强悍的□□,也承受不了那样强悍的力量,夜叉的内丹如果不小心被人吞食入腹,只会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结果。

    关于这一点,宿寒芝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想问他,既然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为什么依然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这颗内丹给她。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然而,宿寒芝已经无力发出声音了,他只是静静地用最后的目光看着阮娴,好像是在无声地回答她。

    阮娴的心颤了颤,她红着眼睛,低声问:“什么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宿寒芝不会回答她了,在这冰凉而潮湿的海风中,只有海浪的声音翻涌而来。

    “不回答也没有关系。”阮娴伸手抚过宿寒芝的脸颊,“以后你会告诉我的。”

    这绝对不是死局,她还有机会。

    阮娴伸出手,掌心中一颗如梦似幻的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要驱散所有的黑暗,为所有深陷绝境的人带来一抹希望的曙光。

    传闻中,沧溟珠来自溟海深处,有穿越生死的力量。

    在原书中,女主利用了沧溟珠的力量,扭转时间,回到了过去,拯救了数万生命。与此同时,她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阮娴不知道,她是否能甘愿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宿寒芝的死亡一定会令她痛不欲生,然而,她的生命依然属于自己。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

    原书中的女主扭转时间,所以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可如果她只是想救一个生命垂危的宿寒芝,她只想救他,说不定可以不用付出性命。如果拥有足够强大的灵力,也许只需要用自己的灵力作为交换。

    本来她的力量远远不够换一条生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宿寒芝把那颗属于夜叉的内丹给了她。她能感受到那颗内丹所带给她的强大灵力,原本属于夜叉的内丹在身为夜叉的她的体内完全融合,竟比在宿寒芝体内时还要强大。

    也许现在的她,真的可以救下宿

    寒芝。

    沧溟珠悬停于宿寒芝上方,阮娴朝着它伸出手后,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珠子原本纯洁的光芒逐渐化为黑色,再源源不断地被宿寒芝吸收。

    阮娴皱紧了眉头,那种力量从身体深处被抽出的感觉实在是可怕至极,她要极力控制住自己,才能阻止放弃输送灵力的念头。

    等她几乎力竭,就连最后一丝灵力也完全输入进去后,原本明亮的珠子就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而在沧溟珠的作用下,宿寒芝原本苍白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原本枯瘦下去的□□也逐渐丰盈。

    远处传来簌簌的风声,阮娴知道那些听从姬涟指令的夜叉就快要找过来了。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头脑昏沉,简直想不管眼下情况,直接躺在地上睡过去了事。

    好在她还存有一丝理智,朝着海面吹响了信哨。

    随着声音落下,海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黑色几乎隐没在了夜色中消失不见,唯有那一双如巨大的金色竖瞳挂在空中。

    “小黑,快带我们走。”

    小黑看着阮娴毫无血色的脸,低下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好似在安慰着她。然后巨大的蛇尾将她和宿寒芝裹住,放在了自己身上,接着他迅速地回过头要朝大海里游去。

    阮娴紧握着沧溟珠,如今的沧溟珠已经彻底失去了以前的光泽,也不知道还能庇护他们在水中呼吸几时。

    就在阮娴以为今夜有惊无险,总算能短暂有个了结,顺利逃脱之时,一条黑色的锁链却凭空出现,在空中留下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牢牢地缠在了阮娴的腰上。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快的阮娴和小黑都措手不及。她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一闪,整个人就被锁链带着往后,飞在了空中,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小黑回头后,那几乎竖成一条直线的金色竖瞳。

    阮娴用力地将沧溟珠扔了出去,被小黑一把张口含住。

    看着要转过身来救她的小黑,阮娴大声道:“快走!”

    她付出了身上所有的灵力,通过沧溟珠救活了宿寒芝。如今是宿寒芝恢复的关键时刻,不容人打断。等他彻底恢复后,吸收了沧溟珠力量的他,能力也会更上一层。

    可如果小黑留下来,毫无反抗能力的宿寒芝必死无疑。而若他能顺利带宿寒芝逃走,等宿寒芝恢复后,就有和姬涟一战之力,到时候还能将自己救出来。

    “快走!”

    阮娴的后背贴在了一具冰冷的身躯上,腰上的锁链也越缠越紧。她感受到身后的人要朝小黑走去,立刻转身抱住了他,想要阻止他。

    她的动作似乎惊讶到了那个男人,他的身形愣住了一瞬。不过紧接着他就伸出双手,将她牢牢地反拥在了怀里。

    阮娴本来就因耗尽了所有的灵力而体力不支,四肢昏沉,所有的动作都全凭意志支撑,而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感受着来人身上那股血腥而冰冷的气息,终是合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姬涟静静地低头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阮娴,她的神色没有了清醒时的抵触,白净的脸颊比初见时瘦削了一些,带着些脆弱的可怜。

    姬涟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等再抬头时,那条黑蟒果然已经带着宿寒芝消失在了黑色的深海中。

    他弯腰将阮娴抱起,转身走去。

    四周黑雾弥漫,姬涟带着阮娴走入其中,就像是抱着她走入了深渊里,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黑雾深处。

    阮娴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一座大山,山腰间云雾缭绕,仙气飘飘。其间有一个小院,几间茅草屋,存在于白云之间,就好似仙人居所。

    在院子中,生活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还有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是小女孩的师父,不仅负责养大她,害偶尔会教她学一些术法。

    小女孩的样貌十分熟悉,竟与阮娴的脸有几分相似。

    阮娴看着小女孩的身影,看着她在院子中跑跑跳跳,看着她对着养在院中的羊抱怨山上无聊,看着她学会了第一个火球术时候的兴高采烈。

    她恍恍惚惚觉得,这个小女孩就是幼时的她。

    院子的后方有一个深潭,深不见底,潭水都成了黑色,一眼望去让人心慌,只怕一失足掉了下去,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而那潭中竟然生活着一条巨大的黑蛇,终日盘在水底修炼,在山中的灵气滋养和老道士的投喂下,竟也生了点灵智。

    阮娴看着小女孩在初次见到大黑蛇的时候吓的哇哇大哭,后来熟悉了之后又快乐地玩在了一起,害给他取了一个很不符合形象的名字,小黑。

    可以看得出来,大黑蛇对小黑这个名称一点也不满意。可是彼时的大黑蛇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被小女孩一通言语忽悠,再加上一些灵食收买,就晕乎乎地唯她是从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年,小女孩天赋异禀,再加上山中岁月无聊,她日常就抱着书学习术法,竟也将书上的能力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两年后的一天,山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小女孩沉迷于学习一门很厉害的雷法,不知不觉就学到了深夜。正在她想要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师父神色匆匆地朝后山走去。

    这么晚了,师父回去哪里呢?

    小女孩忍不住偷偷地跟了上去,却发现师父到了那深潭旁边,纵身跳了下去。

    小女孩惊恐地捂住嘴,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应该上前去看看的,那是她的师父,万一师父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女孩一直捂住自己的嘴,依然躲在原地一动不动。夜间的山风冰凉彻骨,直到她的手都快冻僵了的时候,深潭中终于有了动静。

    原本跳下去的老道士从潭中出来,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上一丝水汽,而在他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婴儿!

    第97章 被掩埋的记忆 小女孩有些惊讶地……

    小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潭水中怎么会出现有一个婴儿?

    她也经常在潭边玩耍,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也不曾听小黑提起。

    在惊惶之中, 小女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而正是这一步,让老道士发现了动静。

    老道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在看见她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过最终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警告了小女孩一番,让她一定要这个婴儿远一些, 绝对不能独自接近他。

    也许是看她有些委屈的模样,老道士叹了一口气, 接着放缓了语气, 向她解释了这个婴儿的来历。

    据老道士说, 那个婴儿的父母早就死了。

    孩子的父亲是老道士的挚友,貌似还是个很了不得的大人物, 好像还是在什么无恨山上修行。老道士说这个人的修炼天赋是他们中最好的,只可惜天妒英才, 死时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

    那时夜叉皇凭空出现,为人间带来了一场充满血色的浩劫。而那人最后好像就是为了杀夜叉皇死掉的, 死前托孤,让好友帮忙照顾这个孩子。

    那个时候老道士还不老,但那个小孩是早夭之相, 老道士为了救他,只能将他冰冻在潭水深处,日日以这山中的灵气和灵物滋养他的身躯,以求改写那早夭的命数。

    这一晃就是三十多年,时至今天, 这婴儿终于能离开深潭,正常地活下去。

    最终,婴儿并没有被留在山上。

    老道士带着小女孩一起将孩子送到了一个村庄里,在小女孩问为什么不能将这个孩子留在山上养大的时候,老道士却只是低头看着她,眼中似有一抹忧愁,半晌后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为了让他能过普通人的生活。而且,我也不能让你和他呆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

    “为了保护你。”

    老道士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让小女孩云里雾里。她想着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能待在一起?她又不会吃了他,他也不能吃了她。

    然而,那个时候的小女孩没有想到,只是脑海中随意的一个想法,竟然触及了事实的真

    相。

    老道士特意选了一户性情敦厚善良的人家来抚养婴儿,临走时他看着一派祥和的小村子,喃喃自语:“希望那孩子能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生活,安稳一世。”

    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小女孩继续长大,等到她长到十二、三岁时,几乎已经要将那个孩子的存在彻底遗忘了。

    而老道士也在这几年间越发衰老,似乎他逆天改命变了那孩子的命数,如今却报应在了他的身上。

    当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时,女孩在他的床边哭的红肿了眼睛。

    老道士死前,要求女孩再次去到当初的村庄,去救当年那个孩子,好像他算到了那个孩子将有危险。

    “万般皆是命,即使天机算尽,也无法更改。我本来希望他能做一个普通人,平凡地长大,可没想到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老道士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道:“徒儿,你性情和善,天资聪颖。我希望你以后能照顾他长大,导他向善,要永远做那根牵着他的线,不要让他迷失了自己。”

    说完这些后,老道士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女孩哭的泣不成声,她为老道士守了几天灵,将他下葬后,在他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她转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下了山,朝当初那个村庄走去。

    她不明白师父死前所说话的意思,不知道那个小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老道士违背了当初说的他们两个人不能呆在一块儿的初衷,要她将那个小孩儿接回来。

    但这是师父的遗愿,她一定要完成。

    女孩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去了那个村子,所见之景却让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记忆中祥和温馨的村庄此时却死气弥漫,处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夜叉袭击了这个村子,杀死了村中的所有人。

    女孩心惊肉跳地跑到了当初那户人家中,却见那对夫妇也已经惨遭杀害,尸体横陈在院子中,被夜叉啃的不成人形。

    她呼吸急促,眼前一片晕眩,心中升起悔意。

    如果她能来早一些,是不是就能救下他们了?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这对夫妇时,他们抚过她头的温暖掌心,还有即使家境贫穷也要递给她的一小把炒米。

    女孩神色恍惚地站在院子中,接着像是惊醒一般,快速地朝屋子内跑去,视线四处扫过,想要找到那个孩子。

    她原本慌乱的心在看向屋内的木柜时,终于定了下来。

    隔着柜门之间的缝隙,她看见了一只眼睛。那只漆黑的眼睛就如同山上的深潭,深不见底,睫毛上方还沾着血液,正缓缓地向下流淌。

    这就是女孩和他之间,时隔几年的再次见面。

    听师傅说,这个孩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叫宿寒芝。

    这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又怎么会如此的真实。她好像作为一个观众在旁观着女孩的人生,又像是她本身就是那个女孩。

    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时,阮娴突然之间觉得头痛欲裂,就好像已经封闭的东西被一把锁打开,汹涌而出的记忆几乎要将她淹没,带来剧烈的疼痛之时,也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迷迷糊糊间,她脑海中似乎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记忆。她好像回忆起了这一刻,当时,她听从师父的指令下山来找当初被他们寄养在村中的小孩。可是等她到了村子里才发现,那个村庄被夜叉袭击,整个村子里除了那个小孩之外,无一幸存。

    而且当时的情况十分诡异,等她将那个叫宿寒芝的孩子从衣柜中带出来,并且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想要离开村子,防止那群夜叉袭击他们的时候,却一个也没有遇到。

    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了残留的人类尸体,那些袭击人的夜叉却不知所踪。

    那些袭击了村庄的夜叉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在她带着宿寒芝走到村子中心的时候得到了解答。村子的中央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那是晒谷场,一般谷物收成之后村民们往往会将谷子放到这里来晾晒,平时村子里有什么大事也会在这里集聚合开会。

    然而,原本空荡的晒谷场此时却呈现出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数不尽的夜叉尸体堆叠在了一起,层层叠叠形成了一小座黑色的尸山,恐怕那些袭击村子的夜叉全部都留在这里了。

    而最诡异的是那些夜叉的死状,他们不是死在什么利器之下,也不是被人割掉了头颅而死,而是像被什么人吸收掉了所有血肉一般,整具尸体干瘪了下去,就只剩下了皮囊和内里的骨头。

    阮娴当时看到的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是惊恐至极,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死亡濒临的威胁感。

    究竟是什么人,能以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只夜叉?甚至是以这样残忍而诡异的方式。

    她因为自己身份秘密的原因,对此十分敏感。那下手之人现在说不定还在这个村子里,那人能力那般诡异,说不定能一眼识破她的身份。而那人明显是恨极了夜叉,如果看见她了之后也不听她解释,直接杀了她该怎么办?除了日常在山中练习,她可从来没有真正和人打过架,何况是和这么一个高手。

    她可不想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因此她也没有细细探查这个村子里发生的所有异常之处,也没有想去知道杀死这么多夜叉那人的幕后身份,而是收敛起了不该有的好奇心,匆匆带着那个叫宿寒芝的小孩离开了村子。直到回到了山腰处的小院中,她绷紧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这些记忆如此真实,阮娴想起当初宿寒芝对她讲过的幼年经历,他曾说他所在的村子遭到了夜叉的袭击,所有人都死去了,他因为躲在柜子里,最后被人所救。

    现在看来,如果那些过往真的存在的话,宿寒芝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然而,宿寒芝的话语与事实有些出处。

    事实的真相是,救他的不是阮娴,因为真正杀死那些夜叉的不是她。是宿寒芝自己觉醒了体内的力量,杀死了所有的夜叉,吞噬了他们的力量后,又躲进了柜子里。

    也不知是他刻意掩饰了真相,还是因为受到过度刺激后,他自己也忘记了当初发生的一些事情。

    即使回忆起了这些事情,阮娴却依然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混沌之中,她努力着想要醒过来,却依然只能保持着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继续旁观着那个女孩的经历。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女孩将宿寒芝带了出来后,在晒谷场处发现了数不清的夜叉尸体,然后就速速带着宿寒芝离开了村庄。

    后来女孩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宿寒芝村子里发生的情况,以及那些夜叉是怎么死的,可是宿寒芝就好像受到了过度惊吓,很长时间都不曾言语,久而久之,女孩也就放弃问他了。

    女孩本也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老道士死后,这个山上也就只有小黑能陪着她了。而如今,又多了一个宿寒芝。

    即使宿寒芝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女孩也不耐其烦地带着他玩。自此以后,两人一起生活,在这山上相依为命。阮娴看着女孩拿着老道士留下的书教小孩术法,看着她带着宿寒芝一起在后山深潭处同小黑玩耍。

    他们一起在院子中央扎了个秋千,女孩还凭借从老道士那里学来的手艺,用草编了许多的小动物。他们偶尔会下山找个镇子卖这些编织的小玩意儿,以及山上特有的一些药材,赚来的钱就用于日常花用。

    有一天,他们如往常一样去镇上卖东西。到最后所有的药材和

    草编织的小玩意儿都卖完了,只剩下草编螳螂。女孩将这个螳螂送给了宿寒芝,邀功般道:“送给你,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编的。”

    宿寒芝没说话,而是带有深意的一眼。

    女孩却看出了他眼神中表达的意思,他想说:你确定不是因为这是卖剩下的?

    “当然不是!”女孩毫不脸红地瞎编,“你难道不觉得这个螳螂和你很像吗?”

    “哪里像?”

    “哈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瘦的跟竹竿儿一样。整个人瘦瘦长长的,眼睛又大又黑,你说是不是和它很像?”女孩笑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螳螂。

    宿寒芝听到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第98章 来者何人?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年, 树下的秋千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树上当初被女孩玩笑地刻下的“S”也逐渐变得模糊。

    而男孩总是会摸着那个痕迹发呆,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个符号的意思, 但是女孩告诉过他, 这个符号在她的家乡,代表着他姓的缩写。

    那个时候他身体虚弱,生了重病。他的名字也在那个时候,被她刻在了这棵树上,就好像能将他永远留下来。

    山中岁月祥和平静, 就如同那书中的世外桃源,让人想要永远这样度过。然而, 在三年后, 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 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也让两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有一个很厉害的道士不知为何突然来到了这座山上, 他从外地抓了许多只夜叉关在山上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做着可怕的实验。

    女孩之所以能得知这一切, 是因为有一天她醒来后,发现宿寒芝突然不见了。

    天色逐渐变暗, 眼见宿寒芝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女孩焦急不已,开始满山遍野地寻找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 她遇到了一只逃出来的夜叉。

    从那只夜叉的口中她得知了那个道士的消息,据夜叉所说,那个人类道士是这个国家的国师,他抓了许多只夜叉,然后把他们带到这里关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那人类抓他们做什么, 只知道每隔一两天,都会有一只夜叉从牢中被带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那国师也确实在昨天夜里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男孩,看着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而就是在带回那个小孩之后,国师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让人带一只夜叉出去,而是让人捆了十几只夜叉一起带出去。

    而这只逃跑的夜叉,便是趁此机会逃了出来。

    女孩在得知情况之后,从屋里抓了一把符咒,然后小心翼翼地往记忆深处的那个巨大山洞走去。

    她可以确定,宿寒芝一定是被国师抓走了。至于为什么那个小孩不能是村子里的其他孩子,那不是废话吗?据那只夜叉描述,长得白白嫩嫩又好看的小孩,除了宿寒芝还能有谁,要知道山下村子里的小孩可没有那么好看的。

    不过那个国师能同时抓住这么多夜叉关在山上,实力不可小觑,她不一定是对手。所以她带了许多隐匿气息的符咒,只想着找到宿寒芝,然后偷偷带着他溜出来就行。

    等跑出来后她就带着宿寒芝离开这座山,到其他地方去生活。正好这座山她也待腻了,本来也想着去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看一看。

    然而,她的想法终究没能实现。

    这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命运会如此的捉弄人,今晚之后,她和宿寒芝这短暂的缘分,就缘断于此了。

    她成功地潜入了山洞内部,也看到了宿寒芝,却也在同时看见了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铁笼矗立在中央,围在中央的区域就如同一个斗兽场。斗兽场中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夜叉尸体,那些尸体层层叠叠,软烂如泥。

    而在那些尸体的中央,却站着一个······人类孩子。

    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出现了许多的划痕,白色棉布被红色的血染的发黑。他微微垂着头,过长的黑色刘海半遮住了他的眼睛,而在那发丝掩盖之下,一双血红色的双瞳死死地睁大着,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陡然间,那个小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瞳孔转动,目光瞬间射向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那带着杀意的目光一瞬间和女孩对视上了,让女孩如坠冰窖,好像那目光是一把利刃,指向了她的喉咙。

    那一瞬间,女孩回想起了当初所看见的那一幕。被夜叉屠杀的小村庄,到处都是村民的残尸和鲜血,而本来是屠夫的夜叉却也以惨烈而诡异的方式死在了村子里,尸体堆积如山。

    那场景和眼前所见一模一样。

    当时的她以为村子中来了一个高人,却没想到那人就在竟然就在她身边。以那样诡异离奇的手段杀死了那些夜叉的,竟然就是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宿寒芝!

    一瞬间,女孩想到了师父当初所说的话。师父为什么要把当时还是个婴儿的宿寒芝送出去寄养?

    师父当时说,是为了保护她。

    那个时候的她不明白师父话中的意思,但现在她都懂了。因为她是一只夜叉,所以为了保护她,才要将宿寒芝送走。

    “哈哈哈,太好了。”

    “真没想到,几十只夜叉,都被你杀死了。”

    “不过,还不够······还不够。”

    癫狂而沙哑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起来,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大笑着道:“这还不是你的极限,你还可以更强大。只要吸干了你的血,我就能获得这种强大的力量。到时候别说是区区夜叉,就是那夜叉皇来了,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而且,从夜叉身上得来的力量,也许能够突破人体极限,到时候就是长生不老也未曾不可啊,哈哈哈哈。”

    站在夜叉尸体中的宿寒芝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只是牢牢地锁定藏在暗处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肢体朝她的方向动了动。

    然而,她是怎么做的呢?

    阮娴觉得头疼欲裂,如同陷入了深海之中,抬头望不见丝毫光芒,周围海水的挤压也快要让她窒息。

    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阮娴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终于,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自天边划过了一道裂缝,带来了刺眼的光芒。

    一只陷入似梦非梦状态中的她,这一次终于真正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骤然之间睁开眼睛后,入目的是层层金色床幔。金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她呆呆地看着上方,泪水自眼角落了下来。

    阮娴全都记起来了,那不是一个梦,而是以前已经被忘却的记忆。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在记忆的最后,是宿寒芝藏在头发下,望过来的血色双眸。

    在那之后,她逃走了。那副如同夜叉坟场的场面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了她,那个和她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小男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暴露了出来,让她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

    所以,她慌了,她怕了,她独自逃走了,只留下宿寒芝一个人在那个地狱中。

    阮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很多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有时候他会觉得宿寒芝好像早就认识她一样,是因为他们早就认识了。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她谈起过这些事情,是因为还在怪她吗?

    阮娴伸出手揉了揉依旧疼痛的脑袋,好多事情还是很混乱,也有一些记忆她依然没有想起来。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早就穿越过来了。可是自那次她逃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了之后的记忆,等

    再次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抢了很多美男子的母夜叉的山洞里。

    宿寒芝身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有逃离国师的魔爪吗?

    她想起以前听过的传言,宿寒芝乃是当朝国师的义子,身份尊贵。如果国师一开始就图谋不轨的话,宿寒芝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当他的义子呢?

    事情一片混乱,千头万绪,而只要她想用力去想,去回忆,就会头疼欲裂。

    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的话,阮娴就能知道现在的她脸色惨白如纸,面无血色,脸颊也消瘦了许多,眉心微蹙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凭生几分怜意。

    就在她闭眼思考的时候,窗帘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好像是怕惊动了屋内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那是谁?

    阮娴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落在了姬涟的手中,可是耳边的那阵脚步声听起来并不属于姬涟。阮娴想了想后,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依然昏迷的样子。

    床帘似乎被人打开了,那个人好像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良久。

    尽管没有睁开眼睛,阮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就如同粘腻而恶心的蛛网,牢牢地粘在了她的身上。

    这人究竟是谁?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有了动作。

    阮娴只能凭声音来判断来人的动作,他现在应该是坐在了床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盯着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好看的,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那人许久也没有动作,阮娴的思维也不禁开始分发散。难道这是姬涟的倾慕者,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故意来找她麻烦?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差点反射性地远离,好在控制住了这股冲动。

    那只手从她的额头轻抚向下,滑过她的眉骨、鼻梁。动作轻柔,像是唯恐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人。

    在这让人不适的触摸之中,那人的手竟然继续往下,滑倒了她的嘴唇上。接着顿在了那里,竟然试图用力抚摸。

    原本装睡的阮娴再也忍耐不住,她睁开眼睛,抓住那人的手腕,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然而,那人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狼狈,反而笑道:“不装睡了?”

    阮娴皱了皱眉头,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体格高大,皮肤略黑,五官看上去并不出彩,配合着那笑容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味道。

    可是,他眼中那股固执和灼热,却破坏了面相上的温良,凭空生了几分阴戾。

    第99章 李昌文的执念 不等阮娴开口,那人……

    不等阮娴开口, 那人继续说:“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在你昏睡的这些天里, 我每天都有偷偷来看你。”

    “因为我知道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肯定会害怕,一定会希望我能来陪着你。”

    说完后他偏黑的皮肤上甚至冒出了一些红晕,微微垂下了眼睛。

    阮娴听了他的话后一头雾水,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人长的有些熟悉,可是却又实在是想不起这人的具体身份。

    而且,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自身的身份原因, 一直都和大部分人保持着距离, 所以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什么时候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关系这么亲近了?

    这样想着, 她试探性地问:“请问,你是?”

    然而, 听到她这话之后,原本因为莫名羞涩而垂头的男人竟突然抬起了头来, 面目狰狞扭曲,眼神中也充满了怨毒, 将阮娴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阴沉至极:“你不记得我了?”

    “我······”

    “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他愤怒地低吼出声,目眦欲裂,像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没心肝的女人吃了一般。

    随后, 他似乎看到了阮娴惊恐的表情,又控制着自己降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般地絮絮叨叨:“没关系,你一定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会不记得我的。只要等你好起来就行了, 好起来就行了······”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他一边努力控制着不再露出狰狞的表情,甚至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亲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行为让他的面容变得更扭曲了。

    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的阮娴,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男子扭曲的神色,心中惊个不停,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看着阮娴对他的排斥,男人温和了声音,试图提示她:“难道你忘了吗?当初你来我们村子借宿,就住在我家里。”

    村子?

    阮娴思索着这两个字,原本已经遥远的记忆随着男人的话而渐渐复苏。

    “当时的我一直郁郁不得志,想考科举也多年不中,连家里的银子都败光了。”

    “村长一家嫌弃我没钱也没功名,竟然让他的女儿和我悔婚,让我成了全村的笑话!”男人咬牙切齿,不过随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看着阮娴急匆匆地解释道,“我对村长的女儿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当初和她的婚约也只是父母之命,阮阮你不要误会。”

    阮阮?她妈妈都不叫她这么亲密的称呼!而且她为什么要误会?他们很熟吗?

    阮娴听的难受至极,而她也在男人的话语中想起了他的身份。当初她和宿寒芝在怀山村借住,那借住的家庭只有两口人,一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青年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叫李昌文?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李昌文听到她的话后,果然大喜,笑道:“阮阮,你果然记起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他一脸欣喜的模样让阮娴有些莫名,她当初和这个李昌文也并没有多少交集吧。印象中深刻的就是那个诡异的村子,以及这个人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不过李昌文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阮娴能看到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黑气,那不是人类能拥有的,是属于夜叉的气息。

    然而,还没有等她问出口,李昌文又开始激动地絮絮叨叨,甚至还想握住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什么村长家的女儿,我一点也不稀罕,退婚就退婚了吧。只是,只是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竟然能得到你的青睐!”

    “阮阮,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别的人都比不上你!”

    “你不仅不嫌弃我,甚至还坚信我是个有才华的人,觉得我一定可以考上功名。你知不知道,你的看法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激动的脸上带了些红晕:“原本,我只是想偷偷地看着你,可是自从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意的时候,我真的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幸福过。”

    “可是······可是偏偏有人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他的声音又逐渐癫狂了起来。

    阮娴甚至跟不上他话语的节奏,她何曾青睐于他?当初勉励他的一句话也只是处于礼貌而已,没想要在他的心中竟被歪曲至此。

    然而,眼下她浑身无力,而李昌文的精神状态又实在危险,她也不能直接反驳他的话,不然把一个疯子惹急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眼下许多疑问,她只能先忽视了他疯疯癫癫的话,问:“你不是应该在怀山村吗,怎么会在这里?”

    “怀山村······”李昌文冷笑一声,“怀山村早就没了,娘也死了,这一切都拜那个宿寒芝所赐!”

    “他先是杀了我娘,又杀了我,放火烧了村子。如果不是最后化身夜叉,我早就死了。”

    “他杀了我两次,可是就连老天都认为我命不该绝,让我两次都死里逃生。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你说什么?”阮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一串话牵扯出了太多事情,她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该惊讶宿寒芝竟然杀了李昌文一家,还是惊讶李

    昌文竟然已经变成了夜叉!

    人类怎么会变成夜叉,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想着,她也问了出来,然而李昌文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似的,并没有回答她。

    他听出了阮娴语气中的惊讶,不由得软了语气:“阮阮,我就知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的对不对。一切都是宿寒芝的错,他总是想拆散我们。”

    他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想杀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你为什么总是会对着我笑,你知不知道你那样笑着的时候有多勾人?”

    说完他轻笑了一声,接着用力反握住阮娴的手臂,将其按在了脑袋旁边。随即低下头朝阮娴凑了过去,想要亲吻她的嘴唇。

    “你放开我!”阮娴挣扎着偏过头,然而那人的手腕力气极大,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阮娴扭过头后,李昌文顺势埋在了她的脖颈间,还沉迷般地嗅闻着。

    阮娴皱紧了眉头,将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灵力聚集在了掌心,趁李昌文不注意的时候朝他攻了过去,李昌文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臂,退后了几步。

    刚一脱困,阮娴就挣扎着往床里面爬,想要离他更远一些。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眼见李昌文又要扑上来,阮娴立刻大声道:“你说的喜欢我都是骗人的吗?”

    听了她的话后,李昌文愣在了原地,接着焦急地解释:“当然不是!”

    “你自幼饱读诗书,满腹才华,但是这么多年你读的礼仪都去哪儿了!”

    此刻又不能再刺激李昌文,她身体里可是真正一点灵力也用不出来了,她的大脑疯狂思考:“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尊重我?”

    “不论我二人之间关系如何,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应该同我保持距离,而不是这般欺辱于我!你读的圣贤书都是这么教你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当初真的是看错你了!”

    听了她的话后,李昌文愣在了原地。

    而就在阮娴警惕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却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还表现的十分欣喜。

    他想着,阮娴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她想和他成婚?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你说的对,你说得对,是我做错了。”李昌文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我并没有欺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见到你就想亲近。”

    见阮娴依然戒备地看着他,他放低了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这种事了。你说的对,这些事情,应该等成亲之后再做。”

    “成亲,成亲。”李昌文嘴里繁复地嚼弄着两个字,他像是思索般地喃喃道,“在这之前,我必须把所有的阻碍都铲除。宿寒芝已经被废了丹田,就算逃走了,恢复后和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除了宿寒芝,还有姬涟,对,他也是必须被铲除的阻碍······”

    阮娴有些心惊地听着他的话,她没有想到李昌文竟然胆大至此,连身为夜叉皇的姬涟都想杀。

    此时和李昌文处在一个空间里都让她觉得压抑至极,她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走?”

    “好,那我先走了。”李昌文有些不舍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等他离开了这间屋子之后,阮娴才终于松了口气。而此时的她身体发软,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又这样过了几天,李昌文果然没有再来找她,阮娴也趁着这个时间抓紧恢复身体。她已经记起了许多小时候的记忆,就开始沿着小时候跟着老道士学习时的方法修炼,那是属于人类的修炼方式。

    这几天里,她能见到的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那女子从不曾开口和她说话,只是在她有所需求的时候,日常照顾她罢了。

    而尽管那女子是人形模样,她身周散发出来的却都是夜叉的气息。先是一个李昌文,后来又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都能以夜叉的身份化成人形。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阮娴不解其意,但知此事一定和姬涟有关。

    第100章 血染大殿 等阮娴通过日以继夜的修炼,……

    等阮娴通过日以继夜的修炼, 终于恢复了一点灵力,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她也曾经试着推开房门, 然而门却被锁住了, 透过门缝还能看到有人守在外面,想来是为了看着她,以防她逃跑。

    阮娴走不出去,只能在房间里打转,这也让她更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朝向很好, 即使门窗紧闭,在白日里也不显得阴暗。屋内家具布置的很温馨, 就像是一个普通少女的闺房。

    然而仔细看去, 就能发现这房间内的摆件都不是随意摆的, 每一样物件的位置都有考究,其中隐含着道意, 布置这个房间的人一定是玄门中修炼之人。

    也不知道姬涟这是将她带来了哪里,自她醒来已经快五天了, 一直未曾见过姬涟身影。

    又这样过了三天,待她用完早膳后, 那个黑衣女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而是挥了挥手,一群同样穿着黑衣的女子就接连走了进来。

    她们双手间都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方放着几款不同款式的衣服、鞋子以及首饰。那些衣物质地柔顺,一看就价值不菲。

    “还请姑娘选一套服装换上。”黑衣女子恭声道。

    换衣服?

    阮娴走到那些托盘边,伸手在那些衣服上一一抚过。看来,是姬涟回来了,她也终于能出去了。

    托盘中的衣服和在场女子身上的黑衣都不同, 是很娇俏的粉色、蓝色以及浅绿色,在这个场景下格格不入。

    阮娴随意地指了一件浅绿色的服装,由她们给自己换上。又被梳了发髻,戴上了首饰。

    那黑衣女子还想要给她上妆的时候,阮娴阻止了她:“不用了,我们走吧。”

    然而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却被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掌轻易阻止,那属于黑衣女子的手不动声色地用力,牢牢地压制住阮娴让她不能动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还请姑娘让我为你上妆。”

    明明是恭敬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极为强势。这也让阮娴知道,在这些姬涟的手下眼中,自己是得不到一丝一毫尊重的。而这个女子之所以愿意在这里伺候她,不过是为了姬涟的指令。

    “你们尊上就是让你这么伺候我的吗?”阮娴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皱眉道。

    如果这次就这么忍了,以后这些人还指不定怎么明里暗里地针对自己,所以阮娴并不想就这么忍了这事。

    既然这个黑衣女子是听了姬涟的命令来照顾她的,她就赌她们不敢让姬涟知道她们这般照顾不好她的行为。

    闻言,黑衣女子沉默着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然而却依然油盐不进地道:“还请姑娘让我为你上妆。”

    黑衣女子站立在原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大有她不上妆她就一直这么站着的意思。

    阮娴也想出门走走,观察一下姬涟究竟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并不想一直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最后她们各妥协了一步,由得黑衣女子为她上了一个淡妆。

    上完妆后的她云鬓低垂,发钗垂下了细细的流苏,她的面容在涂抹了均匀的细粉之后更加莹白,浅红色的口脂为娇俏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青涩的气息。

    收拾好了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第一次走出了这个房间。她一路上跟着那个黑衣女子,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越看越让她心惊。

    因为这景象她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无恨山。

    无恨山可是各大门派之首,门中弟子高手无数,更别提无恨山的地理位置本就易守难攻,可是现在这些夜叉却能够大摇大摆地在这个门派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

    难道说无恨山已经彻底被夜叉族攻陷了?如果无恨山都是这般的话,那其他各大门派情况一定更糟。

    阮娴跟着黑衣女子走进了一个恢弘的大殿之中,大殿中央本面积宽广,然而此时却挤满了高大可怕的夜叉,而因此显得十分拥挤。

    阮娴一眼望去,就发现那些夜叉全部都是三阶

    种,而且是十分优等强大的三阶种。

    那些夜叉在她刚走进来的时候,视线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让她的脚步都僵了一瞬。然而,那些夜叉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始终保持着安静。

    大殿上方,垂着一个金色的幕帘。帘子后方隐隐绰绰地显示出一个椅子和一个坐着的人影。

    在看到那个人影的一瞬间,阮娴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个人影还能是谁?除了姬涟,又有谁能堂而皇之地凌驾于这些三阶种之上?

    阮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腿上有千斤之重,让她不想要再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然而,那黑衣女子却侧过身,站在了她的身旁,恭敬道:“还请姑娘上座。”

    上座?

    这整个大殿之中也就只有那帘子之后一个座位,这上座是坐那儿不言而喻。

    “其实,我觉得站着也挺好的。”阮娴试探性地说。

    然而那黑衣女子却不为所动,而是冷漠地重复道:“还请姑娘上座。”

    又来了,这黑衣女子是复读机转世吗?

    阮娴不动的话,这黑衣女子也不动,只是重复地说着那句话。而四周所有夜叉目光依然幽幽地落在她身上,让人头皮发麻。

    她只能忍耐着这一切,缓慢地抬腿往前走。黑衣女子也没有嫌弃她这龟速的动作,待她走到向上的楼梯前时,黑衣女子才恭敬退下,站在了那群夜叉前方。

    阮娴走上台阶,等终于走到了帘子前方,她犹豫着站定。然而,一只苍白的手却突然之间从帘中伸了出来,抓紧了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力地将她拽了进去。

    猝不及防间,阮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下一刻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视线中满是他黑色的衣摆。

    那人将她稳稳接住,抱在怀里。阮娴想要挣扎着离开,却被更用力地抱紧。

    “乖,别动。”

    姬涟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中的执着让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反应,姬涟轻笑了一声,说:“阿阮,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娴也不是犟种,姬涟一只手就能捏死她,她不能和他硬着做对。

    于是她放软了语气,也没有正面回答姬涟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姬涟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自然是去斩草除根。”

    他懒懒地送了些力气,几乎时同一时间,阮娴就从他身上爬下来,到了椅子的另一边,尽力地缩着身子,想要拉开多一点的距离。

    这椅子十分宽大,同时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姬涟此时也没有追究她的行为,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条染血的白布,他看着阮娴道:“阿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阮娴看到那白布的一瞬间,瞳孔一缩,心跳都漏了一拍。那分明是从宿寒芝衣服的布料,难道说姬涟这么多天没有出现,都是去追杀宿寒芝了?

    难道他······

    不、不对,如果姬涟真的已经杀了宿寒芝的话,不会只是给她看这一块白布,而是会把宿寒芝的尸体摆在她的眼前,逼她亲眼看着宿寒芝死去的模样。

    所以,他一定没有抓住宿寒芝,想通了这一点后,阮娴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些天,宿寒芝恢复的怎么样了。

    姬涟一直观察着阮娴的神态,看着她由最初的惊慌到后来的放松,眼中浮起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随后他摇了摇头,叹着气说:“看来,阿阮已经猜到了,看你这么关心他,可真是让我不开心呢。”

    “他受了重伤,且丹田已毁,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为何要将他放在心上呢?”阮娴道。

    “至于为什么,阿阮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姬涟语气中带了一丝危险,随后他转过了头,“罢了,不过区区一个人类而已。总之,你们以后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阮娴闻言心情有些沉重,迟迟没有再开口,二人之间就此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股大风刮过,原本垂在前方遮掩住他们身形的幕帘也随之被打开。阮娴能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情形,三阶种夜叉们安静地分列两边,露出了中间的位置。此刻殿门大开,门外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而那些三阶种夜叉也随着声音朝门外望去。

    他们的视线整齐划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这感觉让阮娴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有些排斥见到那声音的来源。

    姬涟却在此时开口:“阿阮,为了庆祝你我终在一处,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声音越来越近,阮娴也逐渐睁大了眼睛。

    人,许许多多的人,膝盖处扎了铁钉,让他们不能直立行走,只能趴在地上。一根锁链绕过脖颈处的项圈,拉着他们往前爬。

    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人体和衣服与地板磨擦的声音。

    随着他们的接近,浓重的血腥味跟着传来,让阮娴觉得整个大殿上都像是被血泡过了一般。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地响起:“这、这些······是什么?”

    姬涟仿佛没有听见她声音中的颤抖,而是一副体贴的模样道:“啊,我听默女说你很好奇她是怎么变成人类的,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默女就是那个黑衣女子。

    他的话语落下,微微抬了抬头,大堂内就走出的两只夜叉。

    其中一只夜叉走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中年男人身前,将他拎了起来,随后伸出利爪,先是用力地划破了他的喉咙,待人挣扎的举动渐消之后,再从背后沿着脊椎中线向下划拉,一张完整的人皮就被剥了下来。

    随后,他竟穿上了那张人皮,身形逐渐缩小,面容发生改变,最后变得和那被残忍杀害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样!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一具被剥了皮的血红尸体倒在地上,鲜血铺满了地面。那刺眼的红色染红了阮娴的整个视野,她好像被这股粘稠的红色紧紧包围,直到喘不过气。

    而周围的所有夜叉就像是被这股血腥味刺激到了,眼中泛着血光,他们全部都像是未开化的野兽一样一拥而上,扑到了那具血红的尸体上。

    密密麻麻的黑色身躯如潮水般奔涌而去,彻底将那具尸体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