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得到龙珠 阮娴觉得对方的反应……
阮娴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古怪, 不过突然见到自己变为原形,这样的反应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其实很怕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原形,不过, 反正眼前的这条古龙, 以后也见不到面了,也不必太过担心。
这样想着,她看着漆黑的深潭,深吸了一口气后,就跳了进去。
深潭里的水漆黑而冰冷, 一跃入水中,就好像在寒冬腊月时节跳进了冰河里, 刺骨的寒冷让她的手脚都变得僵硬。
如果她只是普通人类, 掉进这深潭里, 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深潭里没有光线,她静静地在水中呆了一会儿后, 视野才逐渐变得清晰。
黑色的锁链一共有八条,她顺着其中的一条锁链往深处游。在沧溟珠的帮助下, 她就如同一尾游鱼,灵活而快速地游向水底深处。
很快她就游到了锁链的另一端, 那端被牢牢地镶进了石壁之中,阮娴伸出手抓住锁链,用力地往外攀扯, 手中的利爪也切割在了锁链之上,却无法损伤这锁链半分。
尝试了许多次也无果之后,阮娴终于放弃了直接破坏锁链的举动。
那条龙在鼎盛时期就被这些锁链困在了这里,那个时候的他尚且无法挣脱开这些锁链,更别提现在的阮娴了。
不过, 单凭这些锁链的强度,是无法困住这条龙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赋予了这些锁链困住龙的能力。
阮娴随即沿着石壁四处找寻,终于在一处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些石壁上有许多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大多都因为时间过于长久而变得模糊不清。然而,还是能够大致看出一些轮廓。
这些纹路组成了一个图案,是一条身上缠绕了无数条黑色锁链,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龙。
而在那条龙之上,是许多圆形的珠子,这些珠子四处散布,就好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辰。
黑暗之中,那些珠子似乎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光芒洒在遍体鳞伤的龙族身上,有一种怪异,带有毁灭味道的美感。
阮娴静静地看了这些纹路组成的图案之后,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渐渐发亮。她想她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些龙族都会被关在这里,毫无反抗之力了。
原因就是这些圆形的东西,也就是无数个镶嵌在山洞顶端,能发出蓝色光芒的石头。
那些石头产生的光芒充满了整个空间,那些光会限制住一切进入这个空间的生命体的力量,让以强悍著称的龙族,也只能乖乖地被锁在这里。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阮娴就快速地往上游去,直到游出了水面。
眼见阮娴从水中出来,古龙的残魂飘在空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被束缚了太久不得自由,如今可以离开这里的希望近在眼前,饶是已经有了上千年寿命的他,也不由得有了些许紧张。
他问:“怎么样?”
阮娴从水中爬了出来,听了古龙残魂的话后,她抬起头看向上方,那些散发着蓝色光芒,将整个空间都照亮的石头。
这石头怎么也得有万颗了,她该怎么掩盖住他们的光芒呢。
倒是有一个办法。
阮娴看向潭水中央的那具位于礁石上的古龙残骸,那具残骸身上的鳞片一部分掉落在了地面上,另一部分则残存在残骸之上。
她道:“我有办法可以放你出来,但是我们的交易必须提前进行。你要先把龙珠给我,我才能放你出来。”
“你说什么?”古龙残魂听了她的话后,下意识就要拒绝。没了龙珠之后,他最多还能存在不超过半个时辰,万一对方毁约······
“你在怕什么?我们已经签订了血契。如果我违反了契约,将形神俱灭,不得好死。”阮娴说完后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而且,我不信没了龙珠的你,就真的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了。”
听了她的话后,原本想要拒绝的古龙残魂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从嘴中吐出了一枚浅金色的珠子。
阮娴说的没错,他是上古龙族,就算如今只剩下一抹残魂,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任人宰割了。
到时候倾尽一切,就算不能要了对方的命,也能重创对方。
阮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金色珠子,她眼睛微微发亮。她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眼中的贪婪太过明显。
那颗龙珠的力量已经太过于微弱,几乎不能形成完整形态的珠形。
阮娴伸出手,龙珠就飞向了她的掌心。
在触碰到她手掌的那一刻,龙珠瞬间消散,化为了一缕缕金色的光芒,浸入了她的身体里,流窜在经脉之中。
龙珠已经不是完整的龙珠了,但是残存的力量却也足够强大。
吸收掉龙珠残存的力量之后,她能感受到自己与体内的沧溟珠似乎多了一种联系。
原本沧溟珠只是独立地存在她的身体里,可如今,沧溟珠却好像开始和她的身体发生融合。
感受到这一变化,阮娴的嘴角忍不住弯起,她抬眼看向水中央的那具古龙残骸,道:“得罪了。”
说完,她就伸出了手,手中迸发出蓝色的光芒。
这股光芒之下,潭水开始剧烈的翻滚,水流涌向潭中央的那具残骸。
“你想做什么?”伴随着翻腾的水浪,古龙带有怒意和错愕的声音响起。
翻腾的潭水包裹住了那具残骸,只一瞬间,潭水就离开了那具残骸,而
裹挟在原本清澈潭水之中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无数张龙鳞。
潭水猛地向上升高,就如同瀑布倒流,从上而下地往上席卷。奔腾蔓延的水流冲向了山洞的顶端,水流之中,无数的蓝色石头散发着莹莹的蓝色光芒,就好像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银河。
水流浸满了山洞顶端的石壁后,由无数个石头散发出来的蓝色的光芒就接连消失。等最后一点光芒也被覆盖之后,潭水就好像瞬间没有了依托的力量,纷纷从上方坠了下来,如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被潭水浇了一身的古龙残魂愣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躯壳。本就已经濒临腐朽的躯壳此时看起来更加糟糕,原本让他引以为傲的鳞片,此时已经全部都没了,没了!
“你做了什么!”古龙残魂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原本已经平静的潭水表面此时竟然又再次掀起了波浪。
被戏弄的愤怒感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看着前方那个满口谎言的人,眼中充满了杀意。他怒吼了一声,就朝那人冲了过去,恨不得撕碎了她。
而等他冲到了那人面前,正想要吞噬对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对方半分。
阮娴看着突然冲过来的古龙残魂,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心有余悸。还好对方现在很虚弱,暂时没那么容易突破她的防御,否则就危险了。
“你已经可以离开潭水了。”眼见古龙残魂就要被气出内伤,阮娴好心地解释道。
她的这一句话就好像点醒了对方,原本沉浸在愤怒中的残魂听了她的话后,直接呆滞在了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没有发现,原本被蓝色光芒充满的山洞,此时竟然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古龙残魂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每一颗石头都被一枚硕大的鳞片遮掩住。
这些鳞片遮挡住了那些石头的光芒,才会让山洞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原来,她要他的鳞片,并不是为了戏弄于他。而是为了遮住这些光。
他想起在这个山洞之中的虚弱状态,想起怎么也无法挣脱开的锁链,原来······原来都是因为这些光的存在。
而如今这些光被遮掩住了,所以他才能恢复力量,冲出潭水的禁锢,来到这个人的面前。
想通了这一切后,古龙残魂眼神复杂地看了阮娴一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龙族监狱的秘密?”
就连他被关在了这里上千年,也不知道害他毫无反抗之力的,竟然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石头。
“我是什么人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我不是坏人。”阮娴看着对方自从吐出龙珠后,越发透明的身体,道,“既然我已经帮你脱离了禁锢,那么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让你真正地从身体里醒来。”
听了她的话后,古龙残魂的心猛地跳了跳,但他还是压下那股莫名的期冀,尽量镇定地道:“我的身体早已经死亡,如今更是变成了那样的模样,又怎么能醒过来?”
他这话说完后,阮娴没有接话,眼神有些飘忽地转了转,最终颇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古龙残魂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也没有必要非要原来的身体嘛。”
阮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
平静的潭水之中,浮起了几个泡泡,一尾有着红色鱼鳍的鲤鱼从水中跃起,一个漂亮的摆尾之后,就再次越入了水中。
鲤鱼从潭水中冒出了一个头,嘴巴不停地张合: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他的嘴中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又吐出了几个泡泡。
鲤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终于不再挣扎,而是睁着一双鱼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阮娴。
这场景诡异极了,阮娴没有想到有一天,就连鱼也会让她有可怕的感觉。
虽然这事情她是做的有些不地道,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那具古龙残骸早就已经腐朽,他的残魂想要不消散,就只能另寻躯壳。
她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一条鲤鱼,借用沧溟珠的能力,将古龙的残魂放了进去。
只是如今对方没有了龙珠,力量也几乎都已经消散,现在又到了一个新的身体里,就只能从头开始修炼了。
从头开始修炼,学习如何说话,如何化为人形。
“别生气呀,从龙变成了一条鱼,我知道你很不高兴。”
龙族本就是很骄傲的种族,自诩高贵,又怎么愿意变成一尾小小的鲤鱼。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活下来,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小鲤鱼如今无法说话,他只能不停地吐着泡泡,也不知道是认同阮娴说的话,还是在激烈地反驳。
反正阮娴也听不懂鱼说的话,她就当对方接受了。
她伸出手放在了小鲤鱼的上方,手中发出了一种蓝色的光芒,那光芒罩在了鲤鱼的身上,就好像鱼本身就在发着光一样。
“有沧溟珠的力量在,你可以潜入深潭。只要一直往下游,很快就可以回到你向往的海洋里。”
如果没有她刚才施加的沧溟珠的力量,就凭这样一具小鲤鱼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游不到万米之深的潭水底部的。
“而且,不是有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吗,说不定之后某一天,你还能再次变为龙呢。”
阮娴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她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要知道在书中,这条龙主动将龙珠给了盛萱兰之后不久就彻底消散了,现在至少她还让对方活了下去。
小鲤鱼依然不停地吐着泡泡,他不懂这个女人说的鲤鱼跃龙门是什么意思。
这简直就是笑话,一条鱼怎么可能成为高贵的龙族。
不过他也清楚,这的确是能让他活下来的最好的方法了。
“你快走吧。” 阮娴朝他挥了挥手,道,“入海之后要小心一些,可别被大鱼给吃掉了。”
小鲤鱼嘴巴一张一张地吐着泡泡,就好像是在反驳她。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张嘴了,而是露出半个头在水中,静静地看着阮娴。
半晌后,他突然从水面跃起。
阮娴感觉自己伸出的手心传来一点稍纵即逝的柔软触感,她愣了一会儿,就看见重新落回水中的小鲤鱼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没入了潭水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那一处明明没有什么痕迹,可是却又好像被下了某种烙印。
或者,她更倾向于把这当做某种祝福,来自龙族的祝福。
她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潭水表面,嘴角微微弯起,说:“再见了。”
已经潜入深潭的鲤鱼身上散发着蓝色的幽光,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位于潭水之外的一道人影。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要努力地活下去,鲤鱼跃龙门?难道一条弱小的鱼,也会有成龙的可能吗?
解决掉这里的问题后,阮娴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走出了这个洞穴,等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今距离第三关考核结束的时辰尚早,阮娴想到繆姜的怪异举动,和她突然离奇地消失的现象,遂放弃了回小木屋的想法,而是打算在山林里搜寻繆姜的踪迹。
她总觉得繆姜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
“繆姜,明天有赛龙舟的比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啊。”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好。”繆姜笑着回答。
听到她的回复后,头戴银制饰
品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背着采药的背篓,笑着转身离开。
她走之后,繆姜收回了视线,用手掀了掀院子里晒了半干的药草,然后才转身走入屋内。
可是,她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属于男性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好像很年轻,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然而,那道本应该很好听的声音,此时却只是冷冷地落下了两个字:
“蠢货!”
第82章 后山异象 见到他的那一刻,繆姜的……
繆姜的手一抖, 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听到了这两个字,就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慌。
“谁!”
她猛地转过头, 与此同时, 一条带有强烈攻击性的碧绿色小蛇从她的裙角蹿了出去,就如同一根离弦的箭。
然而,小蛇却没有咬到它要攻击的目标,繆姜的视线里也没有出现陌生的身影。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既如此,那声音又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繆姜环望四周, 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子。院外的路上有人在走动着,银饰碰撞的声音如同铃响, 清脆悦耳, 这是她自幼便熟悉的场景。
然而, 自从听到那诡异的,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之后, 眼前宁静祥和的场景就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散发出了怪异的气息, 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忐忑和恐惧。
怀揣着不安,繆姜一夜无眠, 就这样熬到了第二天。
直到她到了观看龙舟比赛的桥上,都神思恍惚。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四周十分热闹,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观看一年一度的赛龙舟大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短打,头上绑着头巾,充满了精气神。有规律的号子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铺展开了一副热火朝天的画面。
然而,四周越是热闹, 越是正常,繆姜就越是觉得违和,也越来越不安。
这种不安在龙舟大赛结束之后彻底爆发,原因在与村长的一句话。
“这次取得第一的的勇士们,都是最英武的男儿,我们将赋予他们最光荣的权利,亲手杀死魔物。”
“杀死魔物!”
“杀死魔物!”
四周传来了欢呼声,而在这样的声音中,繆姜一脸迷茫。
她怎么不记得,有过什么魔物?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原本热闹的场景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无机质的鱼眼,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视线就像是长钉,来自四面八方,将她钉在原地。
原本熟悉的人和景都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那般不安,原来那个魔物,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魔物?
“她就是魔物,抓住她!”
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陌生了起来,繆姜看着不久前还亲切待她的熟悉的村民们,此时却都变了一副面孔。他们神色狰狞而癫狂,惊吓和恍惚感让繆姜几乎是愣在了原地,束手就擒。
直到她被他们捆在了祠堂前的广场,要被活活地烧死时,才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不是魔物!”
大火已经熊熊地燃烧了起来,繆姜惊恐地挣扎着,大声呼救。然而那些人全部都默默地站在原地,用一双诡异的、无机质的眼睛看着她,让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没用的,他们一定会杀死她的。
火舌已经撩到了她的衣裳,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手腕在尝试着挣脱绳索中已经磨破了皮。
她会被活活烧死的,谁能来救救她?
谁能来救救她!
“啧,蠢货。”
恍然间,她的耳畔好像又听见了那道声音。那道让她听着就感到恐惧和胆寒的声音,此时竟然带给了她希望。
“都这样了,竟然还不醒过来。”
在熊熊燃烧的火舌之中,繆姜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望去,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身形瘦削,如墨一般浓重的黑衣黑发,衬的他的皮肤比雪还要白上三分。他的身周涌动着浓重的黑雾,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
而在这少年出现之后,围在四周的村民瞬间变得更加危险,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少年,大声道:“杀死魔物,杀死魔物!”
魔物?繆姜看向前方那个背影,魔物,是他吗?既然是他,为何在村民的眼中,她也是魔物?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究竟是谁?
姬涟看着围在四周冲上来的黑影,红色的眼珠变得更加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死都死了,竟然还不安分。你们能死一次,就能再死第二次。这次,我让你们连最后这一点残魂都做不成!”
说完之后,他身后的黑雾剧烈涌动。转瞬间,方才还大亮的天色,就彻底暗了下去。
在繆姜的视线中,她看见村民们的身体不知道为何,都渐渐变淡。他们身体的虚影全部都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光,驱散了一些由眼前身影带来的黑暗。
那道剧烈的强光朝着她前方的少年身影席卷而来,撞上了围绕在少年四周的黑雾。
强光在触碰到黑雾的那一刻,黑雾明显消散了许多,那少年的身影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然而,下一刻,黑雾就反攻了过去。黑雾之中就像是存在着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让强光与黑雾接触的部分,都逐渐被染成了黑色,接着就和黑雾融为了一体。
光芒逐渐暗淡,黑雾却不断翻腾,等到最后一点光芒都被黑雾吞噬掉之后,繆姜感受到捆住她的绳子一松,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随即,她听到了一阵大笑声。
她抬起头,就看见那个少年张开双手,笑的十分畅快,垂在身后的长发都随风扬起。
“哈哈哈,这群死而不僵的老家伙,连残魂竟然都具有这么强的灵力!”姬涟姬涟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十分满足地道。
自从五十年前那一次受伤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力量充沛的感觉了。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黑雾还在不停地涌动,就好像还不够餍足,还想继续吞噬。
说完之后,姬涟抬头看着晦暗的天空,冷笑了一声。他伸出了手,下一刻,空气中就开始纷纷碎裂,近处的房屋和远处的山林,全部都纷纷倒塌。
等这个世界倒塌之后,出现在繆姜眼中的,则是黑暗的夜色,和郁郁葱葱的树林。
她看着四周的一切,大脑里突然就涌进了大量的记忆。在咬牙忍耐之后,她的记忆终于回拢,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在无恨山的后山,方才所遭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境。无恨山历代死亡的英灵们,残魂仍然游荡在这里,他们没有意识,却依然记着同一个目的,一个到死也不能放下的目的。
杀死夜叉,还天下太平。
她之所以在幻境中会被当做魔物处死,就是因为她的体内同时栖息着夜叉皇,也就是······
繆姜瞬间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她前方的身影。
就是他吗?
在吞噬了无恨山的这些残魂的力量之后,他一定得到了一些恢复。现在已经可以脱离她的身体,独立出现了吗?
一瞬间,繆姜的心紧了紧。
如果夜叉皇不再需要她的身体,那么她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对方十足残忍,毫无人性,在发现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想到这里,繆姜低着头,手紧紧握着。在她听到脚步声,察觉到对方似乎在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跳的极快,快到已经疼痛了起来。
怎么办?
要不要拼死一搏?
她低垂着头,手中一把匕首逐渐出锋。就算不能杀了对方,她也绝不坐以待毙。
来了,就是现在。
察觉到夜叉皇在她身前缓慢蹲下,距离她越来越近时,她的手用力地握着,下一刻就要握着匕首刺过去。
然而,她的匕首才刚伸出,下一刻手腕一痛,匕首就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就在她绝望地等待
死亡来临时,却许久都没有等到那致命的一击。
“你还坐在地上做什么?还要我扶你起来吗?”
十足不客气的声音,让繆姜有些怔愣。
他······他没有杀她?
他不仅没有杀她,甚至还在救她?
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由烧伤带来的疼痛感也全部消失。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救她?
想到这里,繆姜忍不住就抬起了头,第一次看向了那个人的正面。
那人已经寄居在了她的身体里几个月,然而这却是第一次,她见到他的模样。
刚一抬头,繆姜就撞进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里。
那般耀眼夺目的红,裹挟着无尽的危险,却也带来了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惊艳。
“砰”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而这次,似乎不是因为恐惧。
······
阮娴行走在山林之中,她四处都找过了,却没有看到一点繆姜的踪影。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后山边缘处的小屋,检查一下繆姜是否已经回去了的时候,就感受到后山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后山不见天日,似乎永远笼罩着一层乌云。而现在,那些乌云却好像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阮娴抬起头,从树枝的缝隙间,看到了一轮弯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
消失的不仅仅是乌云,自从她进入后山之后,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针对感,现在竟然也全部消失。
那些残存在后山之中的英灵和残念,就好像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此时的无恨山后山,就和一座普通的山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残存的魂灵去哪儿了?是主动消失,还是被动消散?
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娴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心里腾起了浓重的不安。明明乌云已经消散,月光洒了进来,她却觉得这样的光芒之下,更是危机重重。
于是她立刻放弃了寻找繆姜的打算,而是立刻赶去山外。
等她来到小木屋时,果然没有发现繆姜的身影。
她猜想这次后山的异动应该和繆姜脱不了干系,于是她来到了后山的出口,也顾不得考核时间有没有结束了,直接拿出了宿寒芝给她的竹哨,用力将其吹响。
竹哨声响彻林间,下一刻,她就听到了一声鹰鸣。阮娴抬起头,就看见被竹哨声吸引而来的白鹰,正在天空中盘旋。
然而,阮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宿寒芝给她竹哨的时候曾经说过,白鹰在,他也在。只要她吹响竹哨,他就会来到后山,来到她身边。
可是现在,他却失约了。
第83章 被囚刑堂 她不过在后山呆了不到一天时……
她不过在后山呆了不到一天时间, 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宿寒芝失了约。
阮娴站在后山边缘, 有些头疼地看着前方的悬崖。
想要离开后山, 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连接无恨山和后山的铁索。现在宿寒芝也不在,宋施芸长老也不在,就凭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发憷。
就在她纠结了一会儿, 咬着牙打算站上去的时候,却看见前方的铁索动了动。
有人来了吗?
阮娴的眼睛一亮, 难道宿寒芝赶过来了?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然而远处的铁索都隐入了云雾之间, 看不清楚。她张了张嘴,刚想呼唤, 却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立刻闭上了嘴。
宿寒芝不可能任由她一个人呆在后山而不管不顾, 他说会在山外守着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可现在, 他却食言了。这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出了事。
可是,在无恨山的地界里, 再加上宿寒芝本身的实力,阮娴想不出还能有谁能对他造成威胁。
除非,这个威胁就是无恨山本身。
虽然宿寒芝是无恨山的大弟子,但是他身上隐藏的秘密阮娴是知道的。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导致他身上有夜叉的血脉, 这就像是一个埋藏许久的地雷,如果被发现的话,别说只是一个大师兄,就算是掌门,恐怕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虽然一切都只是阮娴的猜想,但如果真的是宿寒芝的身份出了问题的话,那么走在铁索另一端的人,就很有可能是敌非友了。
来者很有可能是无恨山的人,而她是跟着宿寒芝上的山,宿寒芝如果出了事,无恨山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了这一点,阮娴谨慎地看着前方微微震动的绳索。她放轻了脚步,无声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大约几息之后,云雾之后终于出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等那几个人影越发靠近,逐渐清晰之后,阮娴的心就凉了下来。
那些人都是无恨山的弟子,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们穿着的服装她却很熟悉。和普通弟子的服装有所不同,他们的服装色调更冷,给人一种肃杀之感。而这样的服装,和无恨山的二弟子,凌纵英穿的十分相似。
凌纵英,人称黑面阎王,乃刑堂之主。
所以,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刑堂的人。
果然出事了。
“奇怪,白鹰分明就在这里盘旋,为何却不见人影?”
为首的人抬头看着天空中飞翔的白鹰,皱眉道。
“四师兄,你说她会不会躲了起来?”一位弟子道。
被称作四师兄的人思考了一瞬,然后才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她一直呆在后山,对门派内发生的事情应该毫不知情。她人一定就在这附近,都给我去找。”
“是!”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之后,其余人就都冲进了后山之中。
阮娴躲在石头后面,将他们的谈话都听的清清楚楚,为防自己发出声音,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静静地蹲在躲藏的地方,等到那些人的脚步声都渐行渐远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她的猜想成真了,宿寒芝果然出了事,那些人是来抓她的。
那些人在山中找不到她,一定很快就会返回,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离开这里。
于是她立刻从躲身之处跑了出来,一边小心地观察身后,一边跑到了离开后山的铁索前。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打算独自一人走过这条铁索,然而还没有等她靠近,却看见了一个人影。
在看见那个人影的时候,阮娴的心一紧。她垂下的手微微蓄力,谨慎地看着对方。
“繆姜,你怎么会在这里?”
已经消失了一整晚的繆姜,此时竟然就站在铁索前,微笑地看着她。
阮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不是现在的自己太草木皆兵了,此时无论是繆姜的微笑,还是她的眼神,都让她感受到了十足的不适。这种不适感让她感到头皮发麻,全身的警报都在叫嚣,在告诉她对方现在很危险。
繆姜消失的那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繆姜”看着阮娴防备的姿态,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没有回答阮娴的问题,而是轻笑出声,道:“你这么怕我吗?”
说完之后,她就向前走了两步。
听了她的话后,阮娴忍不住皱紧了眉。身体下意识地后退,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看到了她的举动之后,“繆姜”嘴角的笑意一僵,眼中的笑意冷了一瞬。
不过很快,那一瞬的冷意就被她隐藏了起来,就好像是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她一字一句,嘴角虽然笑着,但语气中却愣是带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真是无情。这一点上,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呢。”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阮娴虽然疑惑她为何会这样说,但现在她因为担忧宿寒芝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思分心在这个人身上。
再者,她担心那些要抓她的刑堂弟子会折返回来,不欲在这里久留,于是看
着挡在铁索前方的繆姜,冷声威胁道:“我要离开这里,你要挡我的路吗?”
自从第二关被繆姜背后使坏之后,阮娴如今对她也没有什么情谊了。
更别提,她身上还疑点重重。
说完之后,她便伸出了手,手中早已蓄起的力量带着强风直接攻向了繆姜。
“繆姜”似乎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手,她立刻侧身躲开,从而让出了身后的路。而趁这个时间,阮娴立刻飞身跳上了那唯一一条离开这里的铁索。
走上铁索之后,她通过沧溟珠的力量,在身后刮起了一阵大风,让想要上前抓住她的繆姜停住了脚步,同时紧闭眼睛,伸出手臂挡在了眼睛前。
等大风停下,“繆姜”才放下了手臂,睁开眼睛。而此时的铁索上已经空无一人,再往远处看去,就是浓重的云雾。
“你不去抓住她吗?”
突然,繆姜的嘴巴张了张。而此时她的身前空无一人,这让她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就在这时,她的嘴巴又动了起来,如同在自问自答。
从见到阮娴的那一刻起,真正操控繆姜身体的就已经是彻底恢复了的姬涟。他看着阮娴离开的方向,道:“不用担心,她总会回来的。而且,我为她准备的礼物,怎么能不让她亲自感受一下?”
说完之后,姬涟在原地面朝着铁索道的方向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了一点动静,她才转过身看着身后之人。
穿着黑色肃杀服装的刑堂弟子在寻找阮娴无果之后,此时已经重新聚集在了后山的出口前。在看到出口处的身影时,为首的四师兄仔细观察了一番,才确定那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阮娴,而是南枯圣人的徒弟,繆姜。
于是他走上前去,问:“繆师妹,你可曾见过那位随大师兄一同回来的阮姑娘?”
姬涟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
然后,他微微侧过身,朝铁索所在的位置伸出了手指。
“你是说她已经离开了这里?”
见对方再次点了点头后,四师兄忍不住皱起了眉,心道他们竟然来晚了一步。
不过,这也确定了一点,这位叫阮娴的姑娘果然和宿寒芝是伙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提前离开后山,独自溜走。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身后的人道:“追,一定要抓住她。”
不能让她回到无恨山,伤到山中的人。
他说完之后,他身后的弟子都应了一声,然后训练有素地跟在他的后面,就要走上铁索。
然而,在脚步刚踏上铁索的那一刻,四师兄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浓烈的危机感,那种如同死亡预告一般的恐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就看见繆姜师妹,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后,繆姜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弯起,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下一刻,四师兄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抹血光。
在倒下之前,他还睁大了眼睛,眼眶几乎都要裂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繆姜。
为······什么?
然而,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为什么了?
阮娴算是发现了,人的潜力真的是巨大的。原本让她望而却步的高空中的铁索,在身后有追兵,前方有她放心不下的宿寒芝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等她重新踏足无恨山的地界之后,首先就来到了宿寒芝在山上的院子前。
然而,等她走进院子之后,却发现原本整洁的院子此时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她跑进屋檐下,伸手推开屋子,就看见屋内被破坏的更加彻底。家具全部都被捣毁,柜子上的花瓶纷纷摔在了地上,而屋子之间,还布了许多剑划过的痕迹。
“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不久前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事。
宿寒芝离开后山之后,就回到了这座铁索旁的小院子里。然而,夜晚的时候却遭到了偷袭。
在几人对战的期间,才将这个院子弄得一片混乱。
来者不少于三人,那三人自然不可能是宿寒芝的对手,可是宿寒芝最后却被成功地擒住了。
说明在双方对抗的时候,宿寒芝发现了偷袭之人的身份。这个人一定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他才会放下剑,束手就擒。
那个人或许是山里的长老,或许是一直对他颇有关系的前辈,山中很亲近的同门,甚至是他一直很尊敬的掌门。
他们甚至没有听过宿寒芝的解释,就直接选择了夜晚偷袭,说明在他们看来,宿寒芝身上的罪已经严重到需要立刻采取措施的地步,哪怕是通过名门正派曾经不耻的偷袭。
而宿寒芝的罪,阮娴能想到的唯一一点,就是他身上曾因为国师而存在的夜叉血脉被发现了。
无恨山的人有多恨夜叉阮娴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担心宿寒芝如今的处境。
宿寒芝既然被抓,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刑堂的大牢里。
阮娴见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信息之后,就走出了院子,打算去往刑堂。
无恨山如今戒备明显森严了许多,一路上都有弟子巡逻。
阮娴打晕了一个女弟子后,就换上了她的衣服,然后小心地避开巡逻的人,往刑堂所在的方向走。
等她终于走到刑堂之外的时候,却发现刑堂外的守卫更加森严,她根本就混不进去。
她不可能和这些人正面起冲突,无恨山的弟子数量众多,各位长老更是能力不凡,与他们正面为敌的话,不仅不能救出宿寒芝,自己也得栽进去。
阮娴左右看了看,在看见距离刑堂不远处有一个池塘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计较。
第84章 受伤的他 阮娴伸出了手双手,动用体内……
阮娴伸出了手双手, 动用体内沧溟珠的力量。在蓝光之下,原本平静的池塘水逐渐腾起,在空气中聚集, 最后经过扭曲变换, 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夜叉形状。
下一刻,那夜叉就有了漆黑的外壳,红色的眼睛,就好像活了过来。
阮娴又如法炮制地做了两个夜叉。
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三只由水伪装而成的夜叉,阮娴垂下了手。这些夜叉不过是空有其表, 最多能用来唬一唬人,实际上血条特别脆, 根本没有一点战斗能力。
阮娴打算利用这三只夜叉吸引门口守卫弟子的注意力, 然后再趁乱进入刑堂中, 找到宿寒芝的身影。
三只夜叉带来的震慑感足以惊动整个刑堂了,在三只夜叉出现的那一刻, 整个刑堂外就混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三只夜叉,眼见着三只夜叉往无恨山内部而去的时候, 那些刑堂弟子就都纷纷拿起了手中的剑冲了上去,要合力斩杀那三只夜叉。
趁乱之时, 穿着无恨山弟子服装的阮娴成功地混进了刑堂。
一进入刑堂,她就开始寻找宿寒芝的身影。
那三只夜叉是用水做的,根本没有战斗能力, 也就是跑的快。等无恨山的弟子发现那三只夜叉只是调虎离山的障眼法之后,一定会很快回来。所以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宿寒芝,查明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带他离开这里。
她有一种直觉,这无恨山, 无论是于她还是宿寒芝,都是不能再呆的了。
阮娴进入刑堂之后,就感受到了一股森森冷意。她一路往里走,走到牢狱的位置不远处时,就听到了间或交杂的痛苦的呻/吟声。
牢狱之中一些人被绑在木架上,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一些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阮娴看着这些人的现状,有些心惊。在她靠近牢门的时候,一些尚有行动能力的人就会
冲上来,大声地拍着牢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乱叫声。
阮娴担心他们的叫声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就离牢门远了一些,快速地穿过了这条阴森的长廊,来到了尽头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令人格外压抑,就连墙壁都是黑色的,墙上挂了各种各种令人触目惊心的刑具。
而在房间的中央,是一个竖立起来的十字形铁架。宿寒芝此时正垂着头,手臂张开,被粗壮的铁链困在铁架之上。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
阮娴立刻跑了过去,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抬起,触摸到了宿寒芝的脸颊。他此时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的垂下,平日里冷清的面容此时竟然带了些脆弱。
阮娴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刀割了一般,心里尖锐地疼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将他伤成了这幅样子。
她想起了书中所写的内容,在书里,有一幕的描写与现在极其相似。
宿寒芝身体里藏有被世人认为污秽的夜叉血脉一事暴露,从而被无恨山关了起来。在刑堂内,凌纵英只是让人关押他,然而刑堂之中有一名弟子的家人就是被夜叉所害,因为心里对夜叉有着强烈的恨意。
他的心理扭曲,为了泄私愤,就私自对宿寒芝用了刑。
原本凭宿寒芝的能力,无恨山的弟子并没有那么容易抓住他。原书之中,他之所以愿意束手就擒,是为了报答掌门师父的恩情。而他之所以在刑堂之中受了重刑也不反抗,则是因为他的小师妹盛萱兰的恐惧和远离,让他真正的心如死灰。
也正是因为宿寒芝在无恨山中受了重伤,夜叉皇趁机带领夜叉大军大举进攻无恨山之时,才会势如破竹。
而一切事情的最开始,宿寒芝之所以会暴露身份,则是因为夜叉皇姬涟利用盛萱兰,喂宿寒芝喝了取有他分离出来的一点残魂凝缩而成的液体。这让宿寒芝直接无法自控,当场体内的夜叉血脉就被彻底激发,双目赤红,失去了理智。
他失去理智的时间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被无恨山的人围剿。
等他恢复理智之时,就看见原本的同门、长老、甚至他的师父都戒备地看着他,对他兵刃相向。
失去理智的宿寒芝谁也无法抓住他,而等他恢复理智之后,他却主动地停下了攻击,束手就擒。
这段剧情实在是太像了,可是,原书中这段剧情明明发生在故事的结尾,怎么可能提前这么多!
阮娴觉得大脑十分混乱,她有许多的问题想问。
书中是姬涟诱导了盛萱兰,才害的宿寒芝暴露身份。现在呢?
如果依然是书中的剧情的话,那么姬涟在哪里?
姬涟······姬涟······
盛萱兰一路上一直和她与宿寒芝在一起,不可能如书中一样单独接触到姬涟。而无恨山中新出现的人,最可疑的人,就只有一个······
“繆姜,原来是你······”
可能是姬涟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繆姜。
阮娴越想越觉得心惊,她在见到繆姜的第一面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才打消了这些怀疑。
现在仔细想来,繆姜的确是疑点重重。而阮娴之所以会没有太怀疑她的身份,一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夜叉皇栖息的铃铛,二是繆姜的身份是真实的,书中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南疆女子,南枯圣人的徒弟,最后成了无恨山弟子。
开始怀疑繆姜之后,阮娴想到,之所以没有发现铃铛,或许是因为夜叉皇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方法,换了寄居物,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被关在铃铛里,他已经寄居在了繆姜的身体里!
阮娴觉得这一点不能怪她,她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从来没有想到,夜叉皇竟然会变成一个女人!
她现在回想一番,平日里繆姜和她交谈的模样,还有后山的最后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就觉得后背发凉。
要知道或许在那很多次的交流里,她都是在和姬涟直接交流!
或许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姬涟表面在笑着,心里却在计划着怎么弄死她。
这次不就动手了吗。
不过她突然想到,夜叉皇姬涟就是如今的繆姜的话,那么他现在正在后山。
阮娴想到她在后山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那种因为夜叉身份而被处处针对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就好像笼罩着后山的残魂和残念全部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阮娴的脸色苍白了一瞬。
这个现象只能说明,姬涟已经吞噬了后山残魂,吸收了他们身上携带的巨大灵力和怨念,包括五十年前杀死他的那位天才无恨山弟子。
那么现在的他,力量很有可能已经恢复了八成,已经可以回归深渊中的本体,而不需要寄居在繆姜身上了。
原书中,姬涟实是在盛萱兰的带领下,才阴差阳错地进入后山。后山的残魂全部都是他绝佳的养料,正因为吸收了这些残魂的灵力,他才能得到恢复,才能率领大军进攻无恨山。
而现在,原本应该在书后期发生的故事,现在却早早地发生了。
或许就是因为阮娴的每一点小操作,造成了蝴蝶效应般的影响,使剧情大声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就算发生了改变,许多剧情却依然如原书中在走,只是时间提前了许多。
想到已经恢复了八成力量的姬涟,现在就在无恨山,阮娴不禁喃喃道:“真是······完了。”
姬涟还没有回归深渊中的本体,不可能现在就贸然与无恨山为敌。但若只是杀一个小小的她,还是没问题的。
阮娴不知道在后山相遇时,姬涟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放任她离开。想到书中他的性子,或许这只是他的恶趣味,他只是想让她看到宿寒芝如今的处境,然后再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死去吧。
阮娴想到的这一切,让她手指冰凉。
她看着失去了意识的宿寒芝,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一直害怕宿寒芝发现她的身份,害怕宿寒芝会伤害他,可实际上到头来,能给她安全感的也是他。
很奇怪,她防范他,害怕他,却也相信他,依赖他。
此时宿寒芝陷入重伤处境,阮娴不仅心疼如刀割,还感到十足的慌乱。
如今宿寒芝身受重伤,仅凭她一个人,能带着他避开姬涟和无恨山众人的视线,带他成功离开吗?
她能做到吗?
阮娴将额头抵在宿寒芝的额头上,就像是在幼鸟寻找安慰一般。她感受着宿寒芝身上冰冷如雪的气息,低声道:“你一定,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带你离开这里。”
阮娴解开了捆住宿寒芝四肢的锁链,宿寒芝的身体一下子就软在了她的身上。她握住宿寒芝的手掌,蓝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输到了宿寒芝的身上。
那些灵气替宿寒芝修复了身上的伤,止住了血,只是想让他醒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阮娴扶着宿寒芝,思考着应该怎样将他带出去。
突然,她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水沟。
那是一条贯穿整个房间里的水沟,水沟里的血都隐隐透着红色,石板之上还泼有红色的血液。
这是刑堂里用来处理刑具和鲜血的水沟,这是流动的水,流水的另一端,连接的是一条环绕无恨山的大河。
河······
阮娴突然想到了一个存在,原本有些暗淡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亮光。
第85章 被人算计 大蛇小黑最初一直通过河流跟……
大蛇小黑最初一直通过河流跟着他们, 可是自从他们进入无恨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黑了。
无恨山是一座没有根的山,据传除了山腰处连接的七根铁索, 就没有别的入口。
那么无恨山的河流有没有通向外界呢?河流的尽头又在哪里?小黑又有没有进入无恨山?
如果小黑也进入了无恨山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流淌在无恨山的河流之下,暗藏有离开无恨山的通道。
想到这里,阮娴顿时就觉得有了希望。
她对着前方的水沟伸出手,并闭上了眼睛。在体内沧溟珠的作用下, 她的神识顺着水流往外流去,直到
汇聚在了大河之中。
她要感应水中是否有小黑的存在, 当看见水中有一抹巨大的阴影一闪而过的时候, 她激动地手指都微微颤了颤。
小黑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那抹黑影越来越近,他的脑袋凑了过来, 露出了两只大如铜铃的眼睛。
阮娴吩咐了小黑一些事情之后,就有些兴奋地睁开了眼睛。
小黑所在的地方离刑堂并不算太远, 她吩咐小黑在无恨山中现身并捣乱,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这样就可以为她和宿寒芝争取离开刑堂的时间。
“现在有救了。”
软性啊原本扶着宿寒芝往外走,可是这样实在是太慢也太危险,她干脆半夜叉化, 藏在衣服下的身体变得坚硬而漆黑,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轻轻松松地将宿寒芝背在了身上。
她的脸部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一双眼睛却变得赤红,蕴藏着冰冷而暴虐的气息。一双属于夜叉的双眼, 却安放在女子柔美的脸上,看起来十分诡异。
看来小黑应该已经成功地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她们一路上较为顺利地离开了刑堂。除了意外地遇见了两个回来看守的弟子,被阮娴顺利解决了之外,就没有再遇到其他危险。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背着宿寒芝往河流的下游走,她准备等走到河边的时候,再联系小黑与她会合。
到时候在小黑的带领下,她们就可以成功地通过水路离开无恨山。
然而,在她已经看到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时,事情却发生了变故。
阮娴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站在前方的两个人。
盛萱兰指着她大声道:“二师兄你快看,我说的没错吧,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她就是一个怪物。”
凌纵英闻言,也皱紧了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阮娴。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阮娴的模样,那双赤红的眼睛,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他,对方并不是普通的人类。甚至那双眼睛,凌纵英非常熟悉,他见过很多次,死也不会忘记的眼睛,那是一双属于夜叉的眼睛。
毕竟,他曾经杀过许多夜叉,曾看见过那双眼睛的主人流露出了暴虐、残忍、以及在将要被杀死时的惶恐、哀求。
“本来师妹最初让我警惕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不喜欢你,没有想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无恨山?”
凌纵英质问的语气中充满了冷意,阮娴看着他,相信如果她回答不上来的话,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剑对她出手。
只是,阮娴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恐惧和慌乱,她看着对面的二人,心中只是浮现出了一点疑惑。
她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对面的两人,心里逐渐不安了起来,总感觉事情的走向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盛萱兰此时看着阮娴的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心里也有些胆怯,但是想到二师兄就在身边,有人撑腰,顿时也不害怕了。
她看着阮娴,冷冷地道:“哼,妖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抓住你。我就是要大家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要不是繆姜帮我,我还只能看着大家被你蒙在鼓里呢。”
说完之后,她又语带愤恨地道:“就连大师兄也被你蛊惑了。”
繆姜?果然是她做的,阮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都是以前不重视繆姜身上的疑点,总是阿Q精神似的自我逃避和安慰,潜意识也不想将繆姜和夜叉皇姬涟联系在一起,这才导致了自己陷入了这般境地。
听了她的话后,阮娴语气冷冷地道:“繆姜帮你?蠢货,她可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如果你真的怀疑我的话,却为什么要那般相信她?若真的要论身份来路不明,繆姜也好不到哪里去。”
盛萱兰听到阮娴语带嘲讽的话,生气道:“你竟然还嘴硬,繆姜可是南枯圣人的徒弟,哪里是你能比的。”
阮娴却摇了摇头:“她说自己是南枯圣人的徒弟,就真的是了吗?你们可有谁曾经真正见过她?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也可以说我是南枯圣人的徒弟,你们信吗?而且,她可是说过,南枯圣人一门全部都被杀害,只留下她一人活着。那么我想问,繆姜的身手不过平平无奇,她凭什么能从夜叉的手里逃出来?”
“你······”
盛萱兰气的又想反驳,然而阮娴却又道:“而且,她在师门遇袭之后要投靠无恨山,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前往无恨山,而是先一步了东曙城,和我们几人会合?”
盛萱兰被她一连串的话砸的不知道作何回应,她张了张嘴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就瞪了阮娴一眼,转而看向凌纵英道:“二师兄,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抓住她。”
凌纵英听了阮娴的话后,也若有所思。
他深深地看了阮娴一眼,道:“繆姜的事,之后我定会查清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说完之后他举起剑,剑尖直指阮娴。
“如果你现在还不说实话的话,我就只能带你去刑堂。”
阮娴看着凌纵英,这位无恨山的二弟子十四岁时就已经是刑堂之主了,实力深不可测,她不一定能在带着宿寒芝的情况下,还不惊动任何人地从他手中脱身。
阮娴看着盛萱兰,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她突然这样问了一句,让一心警惕着她的盛萱兰愣了一下:“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针对我,为什么要陷害宿寒芝?他是你大师兄,从小到大对你不薄,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阮娴道。
盛萱兰就好像是被她戳中了痛点,她看着靠在阮娴身上的宿寒芝,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身上的白衣都被鲜血染红了,她忍不住道:“我没有想伤害师兄。”
她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繆姜说那药只是会让师兄昏迷过去,这样他就不会袒护你。而且,只要放出师兄出事了的风声,你一定会从后山出来找他,到时候就是让你暴露身份的机会。”
盛萱兰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崩溃。
“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师兄喝了那碗药之后,没有昏迷,反而······反而······”
繆姜想起师兄喝完药之后的模样,脸色煞白,当时的场景她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恐惧。那个时候,师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好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就好像是······一只夜叉。
想到这里,盛萱兰就不敢再想下去,她用一种充满愤恨的眼神看着阮娴,说:“一定是你,你究竟对师兄做了什么,才会把他变成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你!”
阮娴冷笑道:“是你听信了小人谗言,喂宿寒芝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你不问自己做了什么,不问那究竟是什么药,不问给你药的人是什么身份,却反过来质问我?”
说完她摇了摇头:“现在想想,宿寒芝作为无恨山的大师兄,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一些。”
“你们两个,不信任自己师兄也就罢了,竟然还听信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的诡计,对自己的师兄下手。”
“我劝你们最好去查查繆姜的真实身份,胆敢陷害无恨山的大师兄,这人必定心怀不轨。不早点解决了她,恐怕你们整个无恨山都会毁在她手里。”
盛萱兰听了之后,也有些发憷,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凌纵英却若有所
思地看着阮娴,他觉得阮娴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也开始对繆姜产生了怀疑。只是,就算繆姜有问题,也不代表阮娴就没有问题。
凌纵英看着阮娴的眼睛,鲜红如血,充满冷漠,他忍不住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模样。少女身上披着一个白色的头蓬,毛绒绒的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小脸,一双眼睛清澈纯透,好奇似的打量着他。
想到这里,凌纵英垂下了手,也收回了手中的剑。
他看着无论对他们充满了针对的阮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繆姜的身份,断不会让她伤害到无恨山。但是,你也必须乖乖地和我回刑堂,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只会被关起来,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这般话语和语气,被任何一个刑堂弟子的人听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黑面阎王”,可从来不会这样与人讲道理。
可是显然,阮娴并没有领他的情。
阮娴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二人的身后,在看到水下一抹熟悉的巨大黑影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些许的松懈。
她冷漠地看着凌纵英,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宿寒芝被带到刑堂之后不过一晚,就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吗?”
第86章 清醒 宿寒芝身上的伤刺激到了她,让她……
宿寒芝身上的伤刺激到了她, 让她没有了所谓的耐心和涵养,只恨不得让对方也经历一番这样的痛苦。
听了阮娴的话后,凌纵英罕见地也有些自责。他有些僵硬地开口:“无论你信不信, 我从未想过伤害师兄。”
说完后, 他皱紧了眉,道:“我一定会将那个私自动手的人抓出来,定会换师兄一个公道。”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
阮娴看着水面上逐渐上浮的黑影,身体做好了准备,她听了凌纵英的话后, 一点也不领情。
她毫不留情地道:“原来所谓的黑面阎王,刑堂之主, 竟然只是一个连手下也管不住的废物。”
阮娴知道伤害宿寒芝的确不是对方本意, 而是刑堂中的人私自行动,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迁怒。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竖起了身上的刺, 不受控制地想要戳伤他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你胡说什么!”盛萱兰见凌纵英似乎有想要对阮娴手下留情的样子, 本来就很不爽了。听闻此言,她忍不住对凌纵英道, “师兄!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听了阮娴的话后,凌纵英的眼中也有了一点怒意, 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失礼了。”
说完之后他举起了剑就要冲上去,然而下一刻,身后就传来了巨大的水声,他一惊, 立刻往身后看去。
在看清楚位于身后的是什么之后,凌纵英和盛萱兰都有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盛萱兰看着那露出水面的大蛇,恐惧地身体微抖。她想起那日在水中捡起的神秘鳞片,她想······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枚鳞片是从哪里来的了。
“攻击盛萱兰!”阮娴大喊了一声。
盛萱兰也听到了阮娴的声音,只是她看着那颗恐怖的,越靠越近的巨大蛇头,身形呆滞,已经无法做出躲避的动作。
凌纵英见状大喊了一声:“师妹小心!”
说完就扑了上去,带着盛萱兰躲开大蛇的攻击,并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小黑直接攻击凌纵英,凌纵英必定有应对的方法,但如果攻击盛萱兰的话,凌纵英为了保护自己的师妹,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阮娴趁着这个时机,避开了凌纵英,带着宿寒芝来到了河边。
她毫不犹豫地带着宿寒芝跳了下去。
凌纵英回头,刚好看见了阮娴跳河一幕,他的眼睛睁大,喊了一声:“不!”
说完他就起身赶到了河边,也跟着跳了进去。
水中视线昏暗,却不影响现在的阮娴。
她的头发飘散在水中,拉着宿寒芝的手,轻巧灵动地往前面游去,就如同生活在水中的一尾鱼儿。
很快,她就停止了游动,将宿寒芝拉进了一些。然后捧着他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才对着他苍白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点点蓝色的光芒从唇间溢出,进入了宿寒芝的身体。
一个温柔的吻完毕之后,阮娴将额头抵在宿寒芝的额头上,道:“我给你祝福,你一定不要有事。”
阮娴给宿寒芝渡了一些沧溟珠的灵气,不然宿寒芝在水中无法呼吸。
这时,阮娴微微扭头看向身后,她没有说话,小黑却立刻感受到了她的意思。
小黑巨大的尾巴用力一甩,就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波浪。
凌纵英本来已经看见了阮娴的身影,却突然被一道巨浪打来,身体狼狈地往后退。
等巨浪终于平息,他终于可以看清楚眼前的环境时,却早已经失去了阮娴的踪影。
“小黑,带我们离开这座山。”
小黑愉快地摇了摇尾巴,下一刻,就迅速地带着阮娴往前游去。
阮娴坐在小黑巨大的身体上,宿寒芝在她怀中,枕着她的双腿。
阮娴看着宿寒芝苍白的脸,道:“你什么时候才醒过来,你这样受了伤,静静地躺在这里的样子,我很不习惯。”
然而,她说了很多话,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阮娴疲惫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伸出手,手中发出了点点蓝光。那些蓝光往上发散,最终成了一个蓝色的光罩,将她和宿寒芝保护在了里面。
确保这光罩不容易被人破开,从而威胁到她们,阮娴才将宿寒芝放平在了小黑身上,然后躺在他的身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宿寒芝的脸,拉住了他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从进入后山开始就一直不曾松懈的感觉,让阮娴感到十足的疲惫。
因此,她才刚躺下不久,就睡了过去。
阴暗的水底,小黑巨大的身影游过,所经之处,鱼虾都纷纷躲避开来。
小黑再次见到阮娴,心下欢喜,尾巴兴奋地一摇一摆,让他游动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
他感受到身上没有了动静,猜想阮娴现在可能已经休息。过了不知多久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似乎有人坐了起来。
小黑以为是阮娴又清醒了过来,巨大的脑袋兴奋地往身后转去,想要吐吐舌头,发出嘶嘶声,引起阮娴的注意。
然而,他才刚看清那个坐起来的人影是谁,就僵在了原地。
在他的视线中,阮娴静静地侧躺着,闭着眼睛,她的手正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而被她手牵着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上却染着点点血红。那人本受了重伤,脸色煞白,瞳孔漆黑,看起来就如同水中的鬼魅一般。
小黑巨大如铜铃一般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坐起来的人影。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地看了过来。
辅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小黑就吓得庞大的身躯都晃了晃。他立刻转过脑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游动的更快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宿寒芝现在明明受了重伤,可是看上去却更加恐怖了!
宿寒芝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阮娴近在咫尺的脸。
他仍然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如何在喝了师妹送来的药后失去理智,又如何被师门围剿,然后被关到了刑堂之中。
然而之后的事情他就再没有半分印象。
他缓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迹还在,但是他之前受过的重伤,此时却已经好了许多。
他看向阮娴,又看了看小黑和周边的环境,大概猜想出了在他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你救了我吗?”他深深地看了阮娴一眼。
此时就算是在睡梦中,阮娴依然微蹙着眉头,好像睡的不安稳。
宿寒芝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将他救出,但是他也能想象到,要做到这一切,对于本就胆小的她而言,是多么的艰难。
他想到这里,
不由自主地就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脸,替她抚平眉头。
然而,就在他想要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他低下头,就看到阮娴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扣在他的手上。
宿寒芝小心翼翼地,想要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将手抽出。然而,即使是在睡梦中,阮娴也一点也没有放松握住他手的力道。
他只是有了一点要抽出来的动作,她的手就随之握紧,还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就好像是抓着对她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那一瞬间,宿寒芝感觉那只手就好像牢牢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那只手紧紧地抓住,对方轻而易举,就可以掌控他的生死,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整个人都完全属于她。
宿寒芝心脏发紧,他没有再试图将手抽出来。而是忍不住低下头,吻在了阮娴的额头上,脸颊上,最后是嘴唇上。
无恨山中,凌纵英从河岸边爬起。
盛萱兰见状立刻跑了过去:“二师兄,你没事吧!”
凌纵英摇了摇头:“我没事。”
盛萱兰还沉浸在小黑的出现带来的恐惧里,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地道:“二师兄,那个阮娴绝对是一个妖女,我们必须要抓住她。那条大蛇就是和她一伙的,无恨山门处一直有弟子把手,山里也只有那一个入口。阮娴是和大师兄一起进的山,那么那条大蛇呢?他是怎么进来的?”
盛萱兰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凌纵英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严峻了起来。
盛萱兰说的没错,那条大蛇是如何进入无恨山的?
他们必须要抓住阮娴,立刻!绝对不能让她逃出无恨山!
第87章 坦白 无恨山只有一个入口,这是门……
无恨山只有一个入口, 这是门中所有弟子,包括各大长老都公认的,可是如今山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条来路不明的大蛇。
如果那条大蛇不是从正门进入无恨山, 那是不是说明, 无恨山还有另外一处入口。这入口就连常年居住在无恨山的门中弟子都不知,才进入无恨山没有几天的阮娴却知道。
而阮娴如今的身份更趋向于是敌非友,如果有敌人通过这个入口突袭无恨山,那么山中的人将会面临一场毫无准备的袭击。这件事情拥有的潜在风险是十分巨大的,所以他们必须要抓住阮娴。
“二师兄, 我们应该怎么办?”盛萱兰忍不住问,“大师兄还在她手里。”
凌纵英皱紧了眉头, 他收回剑, 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 道:“这件事情,我会立刻去禀报掌门。你现在先传下去, 让所有弟子都沿着这条河四处搜索。派一群人去下游守着,再去找一些水性好的人, 下水搜索。我怀疑,他们要走的出口, 就在水下。”
昏暗的水底,阮娴张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仍然是宿寒芝苍白的脸。
她轻轻地将脑袋凑了过去, 又一次给了他“祝福”,以便让宿寒芝能继续在水里呼吸。
然而,这次的“祝福仪式”刚刚结束,她就看见那双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你······”阮娴嘴巴微张, 她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一时间觉得心里涌上了万般情绪,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宿寒芝也没有开口,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静谧的气氛在他们周围流淌,一尾鱼儿从他们身边游过。
“你醒了。”
“嗯。”
阮娴抿了抿唇,道:“感觉还好吗?”
宿寒芝点了点头。
这一番简短的交谈之后,气氛就又静了下去。
不久后,宿寒芝开了口。
“阿阮,谢谢。”
阮娴摇了摇头,说:“我知道,如果今日是我遇了险,你也一定会来救我的。”
宿寒芝嘴角微微弯了弯,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阮娴的话,二人之间已经自有一种默契。
宿寒芝转而道:“你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才一个晚上不见,什么都变了。”听到了他的话后,阮娴立刻坐直了身体,来劲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中都带了些怨念。
因为在原著中,宿寒芝是发现了盛萱兰给他喝的那杯茶水有问题的,只是面对自己的小师妹,他还是选择将那杯液体喝了下去。
那么现在呢?
按理来说,以宿寒芝的能力,他也是能够发现盛萱兰端给他耳朵那杯水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喝了下去,难道还是因为他的亲亲师妹吗?
阮娴不由地语气生硬地道:“你最好能说清楚。”
嗯?宿寒芝眼中略有些疑惑地看着阮娴,他能感受到阮娴此时似乎心情有些不好,可又不确定是什么原因。
于是他将自己记忆中的所有事情,都细细地讲了出来。
阮娴仔细听着,发现宿寒芝所描述的内容和她曾经在书中所见相差不多,她道:“盛萱兰给你什么,你就喝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差了。”
宿寒芝听了她的话后,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听着阮娴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他的嘴角却反而有了笑意。
“你独自一人和繆姜在后山,让我怎么能放下心。神思恍惚之间,不小心就着了道。”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宿寒芝自从进入了无恨山后,就放松了警惕。
他早已将无恨山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知道这里很安全。而盛萱兰自幼与他相识,虽然这位师妹有些娇惯,但心思不坏,他自然对她多了几分信任,以至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害他。
“哼,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阮娴听着他的话,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七八分,她只是反驳了一句话后,就没有再纠缠下去。
而是问:“你现在有猜到在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是谁吗?”
凭借盛萱兰一个人,她绝对想不出这些计策,就连那碗被加了料的茶水,也不是她可以弄来的。
这一点,宿寒芝一定也很清楚。
宿寒芝点了点头,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道:“繆姜。”
“只是,我还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来无恨山又有什么目的。”
宿寒芝说完后皱了皱眉头,嘴巴微张,却又随之闭合,就好像不确定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也许这种感觉说起来很荒唐。”
他接着道:“我感觉繆姜的身体里,还住有另一个灵魂。这个灵魂偶尔会操纵她的身体,早已和我们交流过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我以前还从未见过。”
阮娴听了他的话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说:“不用怀疑,你说的没错,繆姜的身体里确实还住着另一个人。”
对于阮娴会说出这样的话,宿寒芝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道:“你知道些什么,你可知道另一个灵魂是谁?”
阮娴微微低下头,手指抓着自己的裙摆,兀自纠结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宿寒芝也不催促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阮娴于心中纠结了半天,在视线触及到宿寒芝露在衣袖外的手指,看着他们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时,她
终于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他是谁。”
或许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
阮娴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可以震惊所有人族的话。
“那个灵魂,他不是人类,他是夜叉皇。”
夜叉皇三个字就像是平地的一声惊雷,让宿寒芝都微愣在了原地。
阮娴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将一切和盘托出:“你们都以为夜叉皇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对不对,但其实他根本没死!五十年前他的一抹残魂逃了出来,先是附在了一个铃铛上,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上了繆姜的身体。”
“你知道他为什么在寄生繆姜之后要先来东曙城找我们吗?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但是他很有可能是为我而来的。”
“我和他之间有仇,生死大仇!”
阮娴有些苦闷地说:“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他一定恨不得杀死我。之前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而他本人又处于严重受损的状态,所以才不敢对我下手。”
“可是他去了后山之后,吸收了后山所有残魂携带的能量,现在力量恐怕已经恢复了八成。我们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无恨山,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话,我就死定了。”
阮娴想起自己日日夜夜担心遇见的夜叉皇,竟然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晃荡了许多天,就觉得汗毛直竖,头皮发麻。
宿寒芝看着阮娴很是恐惧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就算是恐惧,他也不希望,她会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一个人。
宿寒芝闭上眼睛,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阮娴见宿寒芝许久没有说话,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忍不住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我?”
宿寒芝睁开双眼,他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信你。只是,你和那夜叉皇是如何相识,又是怎么结下的仇恨?”
阮娴坐在小黑的身上,微微仰着脑袋,眉头有些苦恼地微微蹙起,就好像在思考,究竟应该从何处开始讲起。
她理了理话语,正想开口,却听到宿寒芝喊了一声:“小心!”
紧接着她就被他护在了身后。
阮娴的眼前闪过了数道银光,耳中听到了哐哐当当的响声。等她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把把细长的,匕首长短的刀刃,正持续不断地向他们飞来,被宿寒芝挡住后,就纷纷地落在了小黑的身上,那哐当的响声就是刀刃和鳞片相撞而发出的声音。
她往刀刃飞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有许多穿着深蓝色服装的人潜在水中,正试图拦截他们。
“他们都是无恨山精通水性的弟子。”宿寒芝的声音传来,“小黑,加速!”
小黑巨大的尾巴用力一甩,掀起的波浪就将那些人影拍远,也加快了自己的移动速度,快速地朝前方游去。
然而没过多久,前方又出现了细细密密的银光。阮娴仔细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巨大的渔网。而从那渔网给人的感觉来看,并不是普通的渔网,网线看起来十分坚韧。
小黑愤怒地看着拦在前方的渔网,就要靠着蛮力冲过去,而就在他的脑袋要冲向锋利渔网的一瞬间,那渔网竟然就从中间裂开,让他成功地穿了过去。
宿寒芝手中拿着刀刃,将渔网割开后,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具体在水中的哪一处位置,就在下游处设置了层层关卡。”
如果他们继续这么往下游游去,到时候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几个弟子和陷阱了,而可能会是无恨山的各大长老,包括无恨山的掌门。
宿寒芝道:“不能再往下游走了。”
阮娴明白宿寒芝的意思,下游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说不定再往下走一段时间,就会同时碰上无恨山的各大高手。
宿寒芝的伤还没有好,而且那碗被夜叉皇动过手脚的液体,也对他的身体也有了极大的损害。就算再加上一个阮娴,一个小黑,他们也很难在无恨山众高手的手中全身而退。
况且,宿寒芝不一定愿意和掌门动手。
阮娴点了点头:“那我们往哪儿走?”
第88章 离开无恨山 对宿寒芝来说,现在最……
对宿寒芝来说, 现在最好的计划就是先调转方向,往上游走,找一个隐蔽之处躲藏起来。等到无恨山的人放松警惕之时, 再趁夜逃离。
然而, 他想到了夜叉皇的存在。
如果繆姜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真的是夜叉皇的话,又真如阮娴所说,她与那夜叉皇有生死之仇,他就不可能再在无恨山待下去,让阿阮陷入危机之中。
宿寒芝微微凝眉, 半晌后才抬头,看向前方小黑巨大的脑袋, 道:“借你一样东西。”
小黑有些疑惑地转过脑袋, 阮娴也疑惑地看向宿寒芝, 而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先听到了一声哀嚎声。
紧接着阮娴就睁大了眼, 看着宿寒芝用力从小黑身上拔出了一枚黑玉一般的鳞片。
小黑的尾巴反射性地用力一甩,就想将宿寒芝甩下去, 然而却被宿寒芝轻松化解。
小黑又痛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猛地用力朝前方游去,让身体变得更为颠簸。
宿寒芝见状扶住了险些跌倒的阮娴,道:“不过是一枚鳞片而已, 反正你每天也会掉。”
他这话一说出来,阮娴想着如果小黑会说话的话,此时肯定早已经口吐芬芳了。
这自然掉落的鳞片和被人硬生生地用力扯出来,能一样吗?
“你拔小黑的鳞片做什么?”
宿寒芝看着阮娴因为好奇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弯了弯, 说:“调虎离山。”
说完之后他就将手中的鳞片扔了出去,鳞片落入了水中,竟然发出了一道光芒。紧接着那枚鳞片就不断地伸长变大,最后变成了另一条小黑。
“你是想用小黑的鳞片复制出一个假的傀儡,将无恨山的人吸引走,然后我们再趁机离开。”
见宿寒芝点了点头后,阮娴笑了笑,说:“那我们还需要让这个傀儡更真实一些。”
说完之后她伸出手,水流在她的手中聚集,下一刻就如同柔软的可被人随意捏揉的橡皮泥,被捏成了两个人类的模样。
等那两个人类模样的水做的人坐在另一个小黑身上时,他们就彻底变成了真人模样,正是另一个阮娴和宿寒芝。
“这样应该能暂时骗过他们。”
宿寒芝点了头,他伸出手微微一挥,原本呆滞在水中的鳞片化成的傀儡小黑,就好像有了新的生命,在水中游动了起来,看起来竟然和真的别无二致。
下一刻,假的小黑就听从了宿寒芝的指令,开始往水面上游,直到突破水面,上了岸。
“很快无恨山的人就会被吸引过来,我们快走。”
随着宿寒芝的话语落下,小黑也立刻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假的傀儡虽然能暂时骗过无恨山的人,但也很容易会被发现。他们一定要趁这短短的空档期,离开无恨山。
水流在四周涌动,都被阮娴利用沧溟珠施加的淡蓝色保护圈隔离在外。
埋伏在下游的人确实大部分都被假的小黑吸引,只留下了部分看守的人。阮娴和宿寒芝联手将那些人解决之后,就继续往下游走,后续终于没有再遇到无恨山的追兵了。
“也不知道,这条河的尽头是什么地方。”阮娴摸着身下小黑的鳞片道。
宿寒芝看着前方,原本幽深的河底竟然出现了点点光芒。
随着小黑加快了游动的速度,那光芒也越来越盛。
他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阮娴也好奇地看着前方越来越明亮的光芒,她注意到宿寒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臂也牢牢地搂在她的肩上,这保护性的动作让她对即将面临的场景感到期待的同时,也有些紧张。
那光芒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等阮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前方的光是什么的时候,小黑已经跃出了水面。
水珠在阳光中溅起,水浪也摇晃着粼粼波光。阮娴看着前方壮丽的风景,那厚重的白云,以及隐藏在白云之后,只隐隐约约露出的山峰。
而最震撼人心的,则是前
方垂直往下的大瀑布。
阮娴的心跳几乎都在一瞬间停止了。
在巨大的河流和瀑布中,小黑庞大的身躯此时竟然也显得渺小。
他们就好像落在了大水之中的一片树叶,被水浪肆意拍打。
而小黑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高空,不担心前面已经没有了路,而是欢快地摇着尾巴,用力地朝前游去。
等游到了瀑布边缘,他就用力地往前一跃,身体顺着瀑布垂直下落。
阮娴忍不住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在自由落体的一瞬间,她就闭上了眼睛,埋着脑袋缩在了宿寒芝的怀里。
而宿寒芝也及时地抱住了她,手臂上的力量,为阮娴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
宿寒芝低头看着阮娴的后脑勺,笑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这里的风景很美,你不想睁开看看吗?”
垂直地下落让人惊慌失措,然而,宿寒芝有力的手臂,他的怀抱,似乎比所有的安全措施都更让人有安全感。
阮娴的脑袋缩在她的怀里,紧闭的眼睛,忍不住眯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看见了被朝阳染成了橘黄色的天,以及缭绕缱绻的云雾,而在云雾的下方,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深蓝。
耳边是水流激荡的声音,还有呼啸的风声。阮娴看向天边,那一抹从尽头逐渐升起的橘黄色的光芒,在她的脑海了刻下了深深的记忆。
天终于亮了。
随着阳光逐步驱散黑暗,阮娴将头埋头宿寒芝的怀里,心里想着,真希望这初升的太阳,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希望前路一切顺利,再无阴霾。
他们急速下降,阮娴也终于逐渐能够看清云雾之下的景色,那是一片深蓝色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以他们现在的下落速度,落到水面上,肯定会在巨大的压力下四分五裂。
好在小黑及时降低了下落速度,他们才平安地落入了水中。
小黑又带着他们游了大约两个半时辰,终于看到了陆地。
在海边有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镇,而在镇口则有一个码头,停泊了许多的船只。
他们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上了岸,小黑本来想跟着他们上岸,然而以他庞大的身形,现身在人群中后,肯定会引起骚乱。
所以阮娴就让他呆在水里,而她则和宿寒芝一起进入那个镇子,打算找一间客栈住下来,要先让宿寒芝养好伤。
等他们终于在找好的客栈房间里坐下时,阮娴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他们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无论是无恨山的人,还是夜叉皇姬涟,应该都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就在她座位正对着的方向,是一扇被关上的木窗。宿寒芝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
窗户打开之后,首先就是一股海风拂面而来,让阮娴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听到了风声,还有海鸥的鸣叫。而在她有些模糊的视野中,是宿寒芝黑色背光的身影,以及他的身后那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
海上初升了一轮朝阳,霞光万丈,让碧浪都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阮娴看着这般开阔的美景,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握住了宿寒芝的手。
同他一起站在窗边,看着这般景色。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此时终是迎来了短暂的柳暗花明。
而在无恨山之中,大殿之上,无恨山的掌门包括各长老,都脸色阴沉。
盛萱兰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凌纵英则是上前一步,道:“师父,大师兄他······我们还未曾发现他的踪影。”
这个消息无疑给了无恨山众人一记打击,他们已经层层防守,却依然没有找到宿寒芝和阮娴二人。
如果他们还在山上,那是最好的情况。可如果他们已经逃离无恨山了呢?
就在无恨山所有弟子严加戒备,四处搜寻的情况下,竟然让他们就这般轻易地逃了出去。
难道无恨山真的还有别的出入口?
如果宿寒芝真的身负夜叉血脉,且背叛了人族,那有朝一日,夜叉再度席卷而来,袭击无恨山,岂不是会如履平地?可以轻易地进入无恨山的腹地之中。
掌门盛朔风听了凌纵英的话后,沉思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浊气。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道:“继续去找。”
他的样子,就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凌纵英低下头,道:“是。”
离开大殿之后,盛萱兰脸色低落地在路上走着。她想到方才师父疲惫的模样,以及师兄受伤后,与阮娴一起离开时的身影,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了似的,钝钝的疼。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害师兄,更不想让师父如此劳神。
她想到那天她喂师兄喝下的东西,师兄的身体是喝下那东西之后才发生的变化,那东西······会不会······
她不敢再去想,不敢承认会不会是那杯她呈上去的液体有问题,才会害了师兄。
“繆姜······”盛萱兰喃喃道。
对,那杯水是繆姜让她交予宿寒芝喝下的,她应该去找她问清楚。
这样想着,她抬脚就要往繆姜的屋子走去。
然而,她才走了几步,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盛萱兰吓了一跳,在她抬头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二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纵英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他是刑堂之主,在他的眼神下,盛萱兰很快就头冒冷汗,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他的眼神中暴露无遗。
第89章 苏醒 一阵安静之后,凌纵……
一阵安静之后, 凌纵英才开口道:“师兄突然失去理智,类夜叉化,还伤了门中弟子的那一天晚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萱兰下意识地移开眼神, 不敢和凌纵英的目光对上。
“我······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凌纵英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材为盛萱兰带来了极强的压迫力。
他道:“师妹,我希望无论到了何时何地,你都不要忘了大师兄对你的恩情,师父对你的恩情, 以及,无恨山对你的恩情。”
他的话落在了盛萱兰的耳边, 她咬了咬牙, 抬起头, 看着他道:“那么二师兄呢?大师兄是你带人抓起来的,他身上的伤也是你做的, 你做这些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大师兄和师父对你的恩情?”
“我当然想过。”凌纵英面不改色, “我会誓死保护无恨山,我也会用尽全力诛杀夜叉, 所有夜叉,都该死,我不会让无恨山面临任何一个可能的威胁。”
“可我现在要知道的是, 为什么大师兄会突然失去理智,为什么他会变成夜叉,你那天晚上去过大师兄的住所,我希望能听到你的解释。”
盛萱兰微微张了张嘴,她看着凌纵英冷峻的脸, 想到了他的外号,黑面阎王。
然而,就算被称为黑面阎王的凌纵英,在她的面前,也总是收敛的,柔和的。这是第一次,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中的冷意,直让她感觉心都凉了一半。
她沉默半晌后,才咬牙将她如何与繆姜合作,又是如何让宿寒芝喝下了那杯被繆姜做过手脚的水。
她道:“对不起,二师兄,我也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眼中的后果。”
她说着说着眼眶都变得通红起来。
凌纵英闻言皱了皱眉,然后没有管眼眶通红的盛萱兰,而是转过身道:“去找繆姜。”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等他们到了繆姜的房间,却发现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看到空荡的屋子时,凌纵英已经开
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盛萱兰也同样如此。
这繆姜的身份,恐怕也有问题。
凌纵英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头。而盛萱兰则是脸色煞白,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会不在呢?她去哪儿了。”
她心里忍不住地恐慌。
如果说,阮娴的身份肯定有问题,宿寒芝也被她迷惑了,而和他们一路走来的繆姜,会不会身份也有问题?
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相信繆姜?甚至还可能因此而害了师兄。
想到这里,盛萱兰的身体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凌纵英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师妹,你······糊涂啊。”
说完之后他就走出了院门,准备准备派人去找繆姜。
而盛萱兰则是呆愣在了原地,久久都未曾回神。
被凌纵英带领人四处找寻的时候,姬涟正站在无恨山的山顶处,他正闭着眼睛。
当感受到熟悉的属于阮娴的气息在无恨山消失了之后,他才睁开了眼。
黑色的眸子中,一抹赤红色的流光闪过。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蠢货,一群废物,就连两个人也抓不住。”
不过,虽然暂时失去了阮娴的踪迹,姬涟的眼底却并没有愤怒之色。
反正,她也跑不了多远了。
而他,也应该换一具身体。随着他力量的恢复,这属于繆姜的人类躯体,已经不适合他使用。
姬涟看着眼前的景色,如同在欣赏壮丽的风景。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凭空从地面升起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那黑色的大门上隐隐约约还有红光闪过,带着强烈的不详气息。
而随着那门打开,一阵阴冷的狂风就冲了出去,与此同时,还隐隐传来了可怖的哀嚎声。
“是时候,该换回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说着,姬涟操控着繆姜的身体,转过身,径直走进了黑色的大门内。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那扇大门又自动合上,接着向下陷入了大地之中。
原地,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身影。
一个虚无的黑色空间之中,弥漫着似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而在这样的黑色浓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沉睡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类似人类男性的身影,只是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诡异。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能看清楚眼皮上的青色血管。他的五官精致,如鸦羽一般的黑色睫毛垂下了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嘴唇削薄,平白多了几分森寒之意。
这个身影就静静地躺在黑雾的正中央,就好像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变化。
然而今日,那经年不变的黑色浓雾此时却开始如沸腾一般的翻滚,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力量逐渐朝着中央那一副沉睡的躯壳聚集。
在巨大的动静之后,黑雾逐渐趋向平静,而沉睡中的人影,眼睫却突然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具躯壳好像被注入了灵魂,那双眼睛在下一刻倏然睁开,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眸。
第90章 画中仙 原野之中,弥漫着浓重的黑雾,……
原野之中, 弥漫着浓重的黑雾,在黑雾的中心,簇立着一座巍峨的大殿。
大殿中央, 一个身形高大的夜叉正跪在地上, 恭敬地低下了头。
大殿中空空荡荡,只有最上方有一把黑色的椅子,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坐在上面。
那人皮肤雪白,双目鲜红似血,此刻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下首跪拜的夜叉。
“仇年, 可有她的消息了?”
姬涟的声音在大殿里产生了轻微的回音, 他的声音轻缓, 不带任何情绪。
然而,即便如此, 名为仇年的夜叉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仍然感到惊心,他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肌肉, 头也埋得更低。
“回尊上的话,属下已经吩咐各地夜叉探查她的消息, 只是······目前仍无······”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就重重地飞了出去,而后落在地上, 身体开始痉挛,眉宇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然后吐出了一大口血。
然而即便身体如抽筋剥骨般的疼痛,仇年依然坚持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直了身体。
“废物。”
上首的人吐出了轻飘飘的两个字, 仇年听到后,闭了闭眼睛,掩饰住眼中的情绪,然后更恭敬地低下了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尊上责罚。”
距离阮娴和宿寒芝逃离无恨山至今,已经有一月有余。这期间他派遣了大量夜叉去寻找阮娴的踪迹,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罢了,如果能那么轻易就能找到她的话,那她也就不是她了。”
仇年闻言,立刻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加大搜索力度,一定早日为尊上找到阮姑娘的踪迹。”
姬涟却像是不着急了一样,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既然我们找不到她,那就让她来找我们。”
仇年闻言蹙了蹙眉,他并不懂这位夜叉皇的意思,阮娴躲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
不过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向夜叉皇提问的,所以依然如一尊雕像般沉默地跪在地上。
姬涟伸出食指,轻点脑袋,然后如恍然大悟般地道:“既然她想做人,那我就杀光所有的人。等所有的人族都成了夜叉的腹中之物,她自然就会明白,人类是多么弱小无能的生物。只有夜叉族,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而且,五十年前他被伤被封印的仇,也应该报了。
夜叉族从骨子里就是残忍嗜血的,姬涟作为夜叉皇,这种本能只会更甚。被封印了五十年,他几乎要忘记鲜血和杀戮给人带来的快感了。
召集所有的夜叉族人,大军压境,看着人类尸横遍野,恐惧哀嚎,悲恫痛哭,也能给这漫长而了无生趣的日子里带来些许的乐趣。
“去吧,带领我们的族人,给人类送去一个小小的惊喜。帮助可怜的、弱小的、悲苦的他们,结束那可悲而渺小的生命。”
一个月前,姬涟睁开眼睛之时,隐藏在各个地方的夜叉族,就已经同时感应到了,沉寂多年的他们的皇,终于苏醒了。
他们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隐秘在深山老林里,没有食物,饥饿难耐。不用再饿死、被光晒死、被火烧死、被那些门派的人杀死,他们终于可以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反攻人类。
他们的皇醒过来了,一定能带领夜叉族走向新的辉煌。
而此时,他们又同时感应到了夜叉皇的号召,在接收到进攻人类的信号后,他们兴奋地仰天长啸。
然后皆变得双目赤红,身体发热,身形也暴涨了一些,看起来竟然比往日更加的高大凶残。
这些力量得到增强的夜叉,在山林中跳跃着,迅速地往人族的聚居地聚集。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人族,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一场噩梦般的血雨腥风。
仇年听了夜叉皇的话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夜叉四处祸乱人间,阮娴的生存环境将越来越小,也能让她得知夜叉族向人类发动进攻的消息。毕竟夜叉皇最终进攻的目标,其实是无恨山。
宿寒芝曾是无恨山的弟子,只要他对自己的门派仍有感情,一定不会对此放任不管。
而只要他出现无恨山,阮娴也一定在,到时候还怕找不到他们吗?
于是仇年低下头,道:“属下这就去集结夜叉,向无恨山前进。”
山下大量夜叉肆虐,无恨山中多人将被派往山下除掉夜叉,山中人数就更是稀薄,防守更为脆弱。此时攻上前去,可以说是毫无阻碍。
姬涟点点头,然后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仇年退下,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他苏醒不久,还需每日修养,使元神与躯体结合更为紧密,让自己的力量回到巅峰状态。
仇年点头退下,他走出殿外,对一个走进的三阶种夜叉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夜叉惧光,所以一般喜欢居住在幽暗的环境中。就如同那些藏在山林中的夜叉,就常常住在洞穴的深处。
而仇年的住所却有些不同,倒是有些像人类的居所。
打开门,屋内布置着简朴的木桌,木椅,靠墙处还有一个柜子。桌子上面甚至点燃着一根蜡烛,这对于一向不喜欢光的夜叉来
说十分离奇。
仇年走到柜子前,将柜子打开,然后从中那种了一个长条形的圆柱状物体。
他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将圆柱形物体外面包着的布取下,再将其缓慢地铺展在了桌面上。
那竟然是一副画卷。
烛光微微摇曳,让屋内都弥漫着昏黄的光芒,那光芒照在夜叉凶恶的侧脸上,竟然看着也有了一些的人气。
仇年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画卷中,那画中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寻常的农家衣服,打扮简朴素净。那深色的布衣对她来说有些大了,显得她身形瘦弱纤丽,小脸莹白。
柔顺的黑色长发只用了一根木簪挽起了一些,其余的则轻柔的垂下。光洁明媚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如朝日露水一般轻盈纯净,莹白的面颊上透出一点点绯红,嘴角则带着浅浅的笑意。
如果阮娴此刻正在此处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件屋子的布局十分熟悉,而那画卷中的人,俨然是她!
仇年缓慢地伸出了手,触到那画中女子的脸庞。然而,他却看到了自己那锋利的爪子,那并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将这样的一双利爪放在那张脸庞,都如同是亵渎了画中之人,因此他如同被刺痛般地收回了手,然后侧开了脸。
然而,在侧方地柜子上却立着一块小小的铜镜,他骤然间看见了镜中自己那可怕而丑陋的夜叉面容,顿时面容扭曲,双目如充血般的赤红,他立刻走上前将铜镜狠狠地摔下!
这一行为并没有止住他的怒火,仇年狠狠地将柜子推在地上,然后抓起椅子用力地摔裂在地,在他赤红着眼睛要将桌子也一并破坏之时,却不妨看见了画中之人。
画中人如天上仙,此刻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纯净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能包容他地一切,包括他丑陋的容颜,喜怒无常的性格。
仇年突然就冷静下来了,他走到桌边,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画中之人后,就将画珍重地收了起来。
他看着四周,和村子里的那间村屋,一样的摆设,只是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时时刻刻想着他的老太太。
而房子外,也没有了那些一起承担着罪恶的乡亲们。
就连他如今,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不再是······当初的李昌文·····
在他是人类的时候,受夜叉压迫,而如今,他却变成了一只夜叉,何其讽刺!
想到这里,仇年的眼中爆发出了扭曲的恨意,那些害他沦落至此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心里闪过了无数的景象,包括自戕的白发老人,手中提着剑的白衣男子,以及坐在大殿之上,将他视作狗一般羞辱的黑衣男子。
他们欺辱他,杀害他,还都觊觎着他目前唯一想拥有的,唯一眷恋的人。
仇年闭上眼睛,平复着心中的仇恨和杀意。然而,那股杀意只是短暂地被压制在心底最深处,实际上片刻也不曾消失。
等他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后,他的眼中已经毫无波澜,又变回了那个夜叉皇的,忠心的狗。
阮娴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抿了抿。微苦的茶没有减轻她心中的烦躁,反而让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们听说了吗?北边好些地方都遭到了夜叉的袭击,死伤惨重啊。”
“对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夜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说是都藏在深山老林里,怎么突然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地全部都冲了出来。”
隔壁桌地客人正在嘀嘀咕咕地交谈着,阮娴听到后,觉得更愁了。
这些话她最近听到了许多,最开始,人们谈起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好奇的心思。毕竟起初夜叉们袭击的地方,离这个海滨小镇十分遥远。
而且大家已经许久没有受到过夜叉袭击,自然没有觉得有多危险。而且有许多专门对付夜叉的门派弟子,这次的夜叉袭击已经没多久就会被解决了。所以大家多是以一股凑热闹的形式,在谈论这些事情。
然而,没过多久,那些八卦般的心思很快就戛然而止了。人们再谈论起这些话来,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恐慌。
原因无他,只因夜叉的肆虐范围已经越来越广泛,门派的弟子一时间也无法解决他们。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夜叉迟早会袭击到他们这里。
而镇里一些活得久的老人,还记得五十年前的那场由夜叉掀起的人族灾难,到处都是尸横遍野,就好像连空气都染上了血色。而眼前的情形,和五十年前那场灾难开始之前,一模一样。
老人们的话逐渐传了出来,也传到了年轻人的耳朵里。一时间,整座城里都风声鹤唳,人们也都形色匆匆,不轻易地在外呆着。
毕竟,这个沿海地小镇附近根本没有修仙门派,如果夜叉真的来袭的话,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反击之力。
甚至,他们都备好了生存物品,打算如果夜叉真的来袭,就先躲到船上,撑上一段时间再说。
坐在旁边茶桌上的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后,也不说了,没过多久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和城中所有人一样,阮娴此刻的心中也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