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爆炸与火海
“小律——!”
“小律你是在家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爆炸声?你还好吗?爸爸妈妈呢?喂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龙套慌忙想得到响应,然而通讯的另一端只传来了被挂断的“滴滴”声。
所有的一切都饱含着不祥的征兆,不管是无人回话的通讯,话筒里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还是被突然挂断的信号,都在朝他暗示着一个最不能接受,也丝毫不敢想象的情况。
不可能的吧……
今天爸爸应该休假在家,妈妈平时也很注意防火防爆,他们都是可靠又强大的大人,小律也是又聪明又乖的孩子,应该会避免到意外。他们都是普通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卷入mafia的争斗中去。
不能吧,不能吧。
龙套已经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也顾不上隐藏超能力的秘密,直接从擂钵街加速往家的方向飞。
还没等龙套靠近,他就远远的看见自己家的方向冒起滚滚浓烟。
心下的不祥预感更重,他落了地,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路上跌跌撞撞的摔了两跤,衣服摔得脏兮兮的,露在短衣短裤外的手肘和膝盖磕出了几道血痕,然而他丝毫不在意这点疼痛,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附近的居民,他奋力挤开众人,跑到那个被大家围起来的突然爆炸的房子。
正是他们家的房子。
滚滚浓烟从房顶上飘向云端,整栋房子几乎都被爆炸带来的大火所包围,时不时有几块烧烂了木料掉下来,重重地砸进烈火里,发出崩裂的爆炸声。
龙套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受控制的向前迈出步伐,一步,又一步,走向火海。
他身后安抚秩序的巡警想过来阻拦他,然而硬生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半米开外。
“茂夫,里面很危险,别再往前走了!”似乎有相熟的邻居在劝告他。
然而此时的龙套已经对外界的一切事物无知无觉了,他听不见人群的叫嚷,看不见别人的阻拦,也感知不到熊熊烈火带来的将空气都微微扭曲变形的高温。
他毫发无损的踏进这场几乎灼烧一切的火海,往常看起来有些傻劲的眼白里,如今是一种发狠般的执拗。
他几乎裹挟着火焰寻找过家里的每一个地方
爸爸妈妈经常呆着的书房,一家人一起吃午饭的餐厅,小律和他的卧室……林林总总的小角落,他一一翻了个遍。
然而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他都没有翻到一丝痕迹。
是不是他们只是失踪了,并没有葬身于这场可怖的爆炸中。
一定是这样吧!
龙套疯狂在内心欺骗着自己,然而他的眼眶已经染上一片血色,要是他到处都没有找到家人,是因为他们已经在爆炸的强大威力中尸骨无存了呢?
要是他连拼都拼不起来爸爸妈妈和小律的原貌了呢?
他呆呆地站在火场的中心,一动也不动,毫无头绪毫无逻辑,像是失去了意识的空洞人偶。
原本由异能力阻隔在外的火舌也舔舐上了龙套的衣袖,在他的衣服上烧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火洞。
他头顶的房梁柱不堪高温的灼烧,慢慢从原先的卡死的位置挪了方向,甚至因为几个支撑的柱子都已经被大火烧没了而愈发显得摇摇欲坠。
“龙套小心!”
一个裹着湿毯子,穿着西装的金发青年从火场外冲进来,一把将还呆呆站在火场中央的龙套扑到了一边。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最大的那根房梁柱到底是朝着地面上的二人狠狠砸了下来。
第044章 佐藤哲平
“到底得手了吗?”
嘶哑的男声焦急的地发问,然而话筒对面的人却没有回复,于是他又追着问了两句,见还是没有回复,立马挂了电话。
另一端,电话的主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紧紧塞着一团毛巾,还在不停的挣扎。
五条悟两腿一跨,横刀立马般坐在他对面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他的移动电话。
“井山议员。”五条悟打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称呼,“这位就是跟你下达命令的主谋之一吗?”
他随手接起了电话,对方果然焦急的询问了一下电话主人动手的结果,见他这边没有回复,又强调了一下这次行动的秘密性和重要性 。
“哦,我说错了,看起来他也不是主谋。”
五条悟捏着他的手用指纹解锁了手机屏保。他点进对方跟这位井山议员的聊天记录,随意翻了翻,就确定这位议员和电话的主人一样,都是被利益所驱使的一环。
背后的主谋事实上另有其人。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爆炸,你们是买通了警视厅,还是架空了警视厅啊?”
五条悟一手支在下巴上,漫不经心地提问道。
他俘虏的对象当然不会说实话,然而硬气了没多久,就被无量空处翻来覆去塞进了满脑子的垃圾信息晕了过去。
五条悟觉得挺没劲的,他还期待着对方放几句狠话然后坚持到底呢,一声不吭就没意思了。
直到被绑在凳子上的男人使劲“呜呜”了两声,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对方不想说,而是他忘了把对方嘴里的毛巾取下来。
“抱歉抱歉,我第一次干这种事,还不太熟练。”他丝毫没有诚意的道歉,“不像你们,轻而易举就能弄出一期爆炸,用这种方法处理政敌简直熟练的很吧?”
嘴里的毛巾被抽走,终于能够狠狠喘息的成员闻言一脸绝望,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就先从你们到底有没有买通警视厅开始说起嘛……”
五条悟像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十分好心的为这个成员提供了方向。
这些消息他理应保密,但是这个成员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小角色,没有道理为上线背这顶黑锅。
于是他调整一下心态,开口:“我也不清楚幕后之人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得到的消息是横滨警视厅里有我们的内应。”
“我得到承诺,虽然不能在制造爆炸后光明正大摇摇摆摆走出来,但是也不会被查清真相后背上案底。”他低着头说出了他所有知道的真相。
五条悟脑子转的很快,“内应的意思到底是指,其他人不知道这项行动,还是连警视监都不知道这项行动?”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关窍。
“嗯?你怎么说。”
被他绑在椅子上的这个成员虽然肯开口,但是说话老是真真假假的,三分真里头添了七分的假,叫人分辨不出什么是真相。
“是的,佐藤哲平跟我们有个计划。”
他着急忙慌的把脏水泼到佐藤哲平身上,然而却连敬称一下人家的职务都不愿意。
“好的,知道佐藤警视监没有被你们拉下水了。”五条悟已经看清了真相,伸手阻止他的继续污蔑。
“这种时候还要嫁祸给佐藤哲平警视监,是他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你们吧。”
五条悟一边阐述他的推测,一边想起来那天会议结束后灵幻新隆对于佐藤哲平的评价。
在明显的公共讨论场合还能草率地展现出自己和市议长的矛盾,他应该是一个既耿直有没有多少政治头脑的角色。
市议长或许还因为表面上不能直接对他动手而忍气吞声,但是市议长身边自以为有些本事的幕僚自顾自决定要替上司对他出手。
想通了这一点,主谋当然也很好猜测。
无非是往佐藤哲平得罪过的政治对手,或者所属党派的对立派系里头猜就行。
第045章 他的龙套
烈火,浓烟滚滚,一望无际的废墟……看不清面孔的黑影手牵着手,身影被红色吞没。
龙套一个人行走在这片红色的荒原,没有头绪和方向,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他要去寻找什么?
寻找……吗?
他伸出手向前抓了两把前方的空气,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他,“醒过来,龙套,别怕。”
听见这个耳熟的声音,龙套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混合着消毒水味的天花板。
抓住他的那只手正来自于隔壁床位上浑身裹着纱布,还努力朝他伸出手的灵幻新隆。
“师匠?”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和灵幻新隆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别怕,龙套你刚刚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师匠会一直在你身边。”
原来刚刚那片火海,只是噩梦吗?
龙套感觉整个人脑子懵懵的,他两肘撑着床位,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此时他才感受到自己的胳膊和腿上也缠上了纱布,不过并没有非常强烈的痛感,似乎只是一些皮外伤。
倒是灵幻新隆不仅在床上动弹不得,连收回手的时候都能从他脸上看到明显的痛感。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龙套刚问出口,就想起来了在他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
呆在火场里的他差点被因为燃烧而坠落的柱子砸伤,多亏灵幻新隆及时赶到扑倒了他,但是因为吸入了过多的浓烟,他俩都昏迷在火场内。
直到姗姗来迟的消防员冲进火场才救出了他们。
龙套被灵幻新隆一直紧紧压在身下,几乎没有被火焰灼伤,然而灵幻自己受的伤严重多了,因此现在还被医生勒令躺在床上 。
一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龙套的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师匠,爸爸妈妈还有小律他们一定逃出去了吧,我到处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他希冀在灵幻新隆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没有收到五条悟那边消息的灵幻新隆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却不能打击龙套最后的希望。
他把脸侧到一边,将大半表情都隐藏在被子底下,声音闷闷地肯定龙套的猜测,“没错!他们肯定安全逃出去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强烈的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多么眼熟的故事,与权贵合作,在对方拿到好处后又被背刺,连在意的亲人都无辜被卷入这场与虎谋皮的明争暗斗。
他本以为这次他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与筹码,然而在对方看来还远远不够,他们还是能够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甚至已经被狠狠拿捏了。
是他的想法有误,他不应该把他无辜的徒弟卷进来,丧亲之痛不应该是龙套这个年纪承受的痛苦。
灵幻新隆一个劲的在心底埋怨自己,明明等龙套有足够力量守护自己和家人还要很久,这么久的时间他肯定能学会如何在权贵手里进行交锋保护好自己。
然而他求成心切,这么早就把龙套过早地推上台面,试图熏陶他有关政治的敏锐嗅觉。
到底是太早了。
是他因为最近一切顺利太意得志满了,收到了颇有天赋的徒弟,拉到了好一大笔投资,推行了自己过去的想法,在谈判场上占尽了风采,就连港口mafia的权利交替也是他一手推动的……
如此春风得意,到底是让他有些忘形了。
就如同当年他刚刚大学毕业,本待大展拳脚,却因生父的死亡面对迎头一击一样。
其实也是很俗套的故事,刚刚步入社会心怀正义的年轻人,拿到了一份能够威胁到大人物的黑料。这份黑了里头包括了许多在普通人立场上无法接受的交易,他自然也无法忍受,于是决定将这份黑料公之于众。
他已经整理好了通讯稿,找到了,一家愿意替他发表这篇通讯的出版社,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算一举把对方从政坛上扳下来。
在这篇通讯正式发表的前一天,灵幻新隆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离奇的,一看就是人为的,然而线索却被处理的一干二净的死讯。
来帮他一起处理后事的警官见他悲痛欲绝,隐晦的跟他透露了一点情报,原来正是跟他准备扳倒的那名权贵合作的大商人买凶杀人。
只有专业的杀手才能制造出这样不留痕迹的现场。
灵幻新隆将母亲安置在遥远的乡下老家,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在报纸和媒体上全面扩散了这份黑料。公布的时间刚好是对方党派正在竞选下一任首相的时期,这样庞大系统有针对性的黑料,最终逼得对方不得不以死谢罪。
然而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逝者已逝,生与死的边界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初出茅庐满腔的雄心壮志都被这份痛彻灵魂的死亡浇灭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能做到什么,他开始深切的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就连老师帮他提交的留校任教申请都拒绝了。
他这样的人又能教给学生什么?教学生怎么跟他一样亲手害死自己的家人吗?
当时拒绝留校任职的他只是拿这种话嘲讽自己,没想到后来的他真的收了徒弟,甚至一语成谶。
灵幻怔愣了好半天,才从自己漫长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才用满是酸涩的声线跟龙套道歉:“对不起龙套,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把你拉进来,你也不会面对现在这一切。”
“明明说好了,我要在你成年前帮你抵挡所有的风雨。然而这风暴却是我亲手带来的,是我的得意忘形和骄傲自满带来的这场危机……”
他带着难以面对龙套的哽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龙套可以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我身上。”
他会引颈受戮。
“如果龙套觉得……觉得我不配再当你的师父……随时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然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牵连到你。”
灵幻新隆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没必要等龙套恨上自己之后,还继续用这所谓的曾经的“教导”来道德绑架他。
半晌无声。
灵幻新隆从这片沉默中猜到了龙套的想法。
于是他又断断续续继续说:“别担心,这次我一定会处理好我们断开的这份关系,一丁点都不会牵连到你和你的家人。”
他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伦惨剧再次发生在他的弟子身上。
断绝这份关系是对他俩来说最好的选择。
他完全能理解龙套的选择。
只是到底有一些遗憾……
一个优秀的能够继承他志向的,乖巧听话的弟子,一个有着晶莹剔透心灵的孩子,影山茂夫,他的龙套……
一双小手握住了灵幻新隆刚刚收回来,还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
灵幻一个激灵,差点要收回手,却又被动作带来的疼痛刺激到肌肉神经,只好卡在被子边缘不得进出。
灵幻新隆只听到握住他手掌的孩子用一种毫不动摇的坚定语气,像是承诺,又像是宣誓一般,大声的告诉他:
“我不会放开师匠的手,就像师匠从来没有放开过我一样!”
“应该被谴责,应该受到惩罚的,从来都不是师匠,而是那些做坏事的家伙。”龙套含着眼泪咬牙,“我会和师匠把幕后黑手全部揪出来。”
灵幻新隆本来做好了等着被他审判的准备,却没想到听到了龙套的这通宽慰。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师匠的错。”
父亲的死亡并不全是你的错。
“错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别人下手的坏蛋。”
错的是互有利益勾结,一手遮天的黑心商人和政客。
“我不会因为难过就把情绪发泄在不应该承担这件事的人身上,我只会让真正的罪魁祸首受到惩罚。这还是师匠教给我的。”
是了,这还是他告诉龙套的道理。没想到这种简单的道理还要靠弟子重新教会自己。
灵幻新隆苦笑着,从未离开过内心的枷锁却仿佛被轻柔的拆解下来,让他被痛苦与悔恨浸润的内心稍稍能够感到一点轻松。
“嗯,”他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坚持从病床上坐起来,认真的伸出小指跟龙套拉勾,“师匠会和龙套一起,努力把凶手绳之以法。”
龙套也伸出小拇指,郑重的跟灵幻新隆拉勾盖章,“拉勾拉勾,违背誓言的人会吞千针。”
“违背誓言的人会吞千针。”灵幻跟着他一起承诺。
尽管是看起来无比孩子气的举动,两个当事人却都把这当成了严肃又认真的郑重承诺。
灵幻满肚子的感动还没多维持一会儿,查房的护士小姐听到他们这里的动静,立马带着需要更换的药品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他们两个病号一个全身多处烧伤非要坐在病床上,另一个小孩子虽然伤的轻,但是也偷偷跑下了病床。
护士小姐生气地眉毛一扬,把他们两个训了个狗血喷头。
“知道自己身体不是还非要逞强,灵幻先生你太不负责任了,你这是在给茂夫小朋友做出不好的示范。”
灵幻新隆被她训得连连讨饶,“我错了,我检讨,我不应该给龙套做出不好的榜样。”
“你知道这样不对就行,下次伤口还没长好就不要乱动了。”
护士小姐手脚麻利的拆开他们的纱布,给他们俩每人都换了药,拿着托盘出去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又说了一句:
“之前有个白头发的男孩来看望你们,他说让我提醒灵幻先生,你醒了之后就给他回消息。”
第046章 合作对象
猜到五条悟应该是调查出了一些东西,灵幻请护士小姐帮忙调高床位,半坐起来,打开了手机。
灵幻新隆从擂钵街动身,往龙套家里的方向赶路的时候,给五条悟留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名字都是他有猜测的怀疑对象,顺着这份名单往上查,幕后黑手八九不离十。
五条悟顺着这份名单果然查到了不少东西。跟灵幻新隆猜测的一样,绑架了影山夫妇和影山律又在他们家制造出爆炸掩盖痕迹的,果然是市议长一系的家伙。
五条悟顺藤摸瓜,也救出了被藏匿在其中一个成员名下别墅里的影山一家,现在已经把他们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灵幻新隆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龙套,让他不要担心家人的安危。
然后开始思考市议长能干出这件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先不说他的行事动机,只说他能蠢到在其他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抢先对灵幻他们下手,就很离谱。
种田山火头提供的关于能力者这方面的数据和建议不要对他和他的徒弟们动手的劝说,只有副议长一系的成员了解了。
因为隐隐的政敌关系,他们并没有把这些消息告知市议长。
这才有了市议长和幕僚团队商量后,觉得可以随便拿捏他们的错觉。
不过他们不知道灵幻师门的真实实力,并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威胁普通人软肋的理由。
灵幻新隆尽管像木乃伊一样,浑身上下裹满了纱布,他还是高冷的坐在病床上,浑身充斥着霸总的气场,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天凉了,市议长该下台了。”
他戴上耳机,拨通了种田山火头的号码。
这还是当年他们在同学会上留下的联系方式,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喂,灵幻吗?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来了?”
种田山火头还不清楚灵幻他们遭遇的爆炸以及失踪事件,所以在接到灵幻新隆电话的时候他还很诧异。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同学,但并非是什么好友,更不会无缘无故就给对方打电话
那想必就是灵幻新隆找他有事了。
种田山火头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点,开了个通话录音,这才继续把通讯放回耳边。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次会议之后我觉得副议长大人与我十分有缘。”
种田山火头没反应过来,当时觉得有缘,为什么他现在才来电话?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特别看重灵感,既然有缘分,那我自然要给副议长大人一份好处。”
种田山火头在电话另一边翻了个白眼,当大家谁不知道谁啊。你的除灵事务所靠着那几个徒弟才开了不到一年,怎么就“我们这一行”了?
不过灵幻新隆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想了很多东西,“咱们老同学好容易通一次电话,怎么还是找我帮忙给你和副议长牵线搭桥的呢?”
“再说其实我和副议长也没有多熟嘛……”种田打哈哈。
“好歹是一个党派的同僚,没有多熟这种借口就不必找了吧。”
灵幻新隆拆穿他。
种田山火头也不尴尬,继续解释道:“就算我能联系上副议长,这位大人百忙之中也不一定有心情搭理我。”
灵幻新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异能特务科的负责人亲自跟副议长打电话,除非是他不想继续在横滨干下去了,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不搭理你。”
“再说我可是来给他送好处的。”
“什么好处?”
“市议长的位置算不算是好处?”
“他不是你们派系的人吧。我看你们两方矛盾可不小,如果他能让出这个位置,想必你们能获益不少。”
种田山火头诧异,他猜到灵幻新隆应该会用类似的好处来打动副议长,然而没有想到他一开口提出来的就是要换掉处在“市议长”这个位置上的那家伙。
“市议长大人他怎么惹到你了,我看你对他很不满意嘛。”
“我只是希望我的合作对象不要是蠢货罢了,至少也不能是那种自不量力,成天喜欢威胁别人的蠢货。”
所以果然是他对你们动手了吧,我就知道这个蠢货总会干出一些自寻死路的事。
种田山火头想起来自己之前拦住佐藤哲平给对方找茬时的解释,“他那种性格,总会得罪自己的合作对象的。然而他本人又没本事,只能到处找人支持,终究是被利益随便操控的一枚棋子,一点威胁都没有。”
没想到当时说的话成真了,市议长还真是会为了他自以为的更大利益,随随便便就背叛盟友的人。
结果下手不干净,斩草又不除根,被人家抓住把柄直接撕破脸,纯纯活该。
既然是这件事,那么大家就有商量的余地。
“想必副议长一定会感兴趣的。”
种田山火头虽然没有和他面对谈话,却自然而然地坐直身子,表情一下子郑重起来。
手下的成员早在听到他接到这封来电的时候去调查了灵幻新隆最近的资料,此刻刚好把调查的结果递到种田山火头手边。
他拿起来一看,市议长绑架了灵幻新隆大徒弟的家人,又炸毁了他们家的房子,准备以此为筹码谈判。
然而连谈判都还没有进行,就被人家顺藤摸瓜一锅端了,过手了这件事的成员几乎都被五条悟威胁并且审讯了一番,人质也被救了出来。
市议长这着棋,主打一个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怕你们现在还稳稳的拿捏着人质,都不至于被灵幻新隆直接气势汹汹准备报复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种田山火头眉开眼笑,准备好好跟灵幻新隆他们谈一场互利互赢的合作。
“我只想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他下台后所有的好处,我都不需要。”
所以这些其他的好处和隐形的政治资源都可以交给你们随便支配。
大家把底线谈清楚,把利益分配干净了,才好一起做事。
灵幻新隆相信种田山火头这边没有太多蠢货。
他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然而一通电话,已经让远方的利益同盟忙碌起来。
“首先市议长当年上台有多不干净,你们应该知道吧。”
自然,他可不是靠选举上去的,而是背靠了港口mafia这棵大树。
不过也是当年的港口mafia了。
当时与他结下关系的外交部成员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老首领也渐渐的不清醒了,所以这些年来双方也几乎谈不上什么合作关系,只是偶尔港口mafia会利用他的名头办一些事。
“实不相瞒,我们虽然知道当年的事情,但是他们结盟的文件或者证据根本找不到了。”
种田山火头皱眉,如果能找到证据,他们也不至于让市议长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嚣张这么久。
“我能找到侧面证据。那一年的选举投票出现那么明显的漏洞,于是我看新闻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有关票数正确计算的分析文件我会发给你们。”
灵幻新隆显然早有准备,“这份文件或许还不够,不过我这一次从他的下属里头问出来了不少东西,恐怕对你们都有帮助。”
种田山火头咋舌,市议长哪里是威胁了一家普通人,分明是点炸了一个火药桶。
这下好了,连自己的下属和情报都保不住了吧。
对于灵幻新隆提供的东西,他自然是来者不拒,不过也在心里把对六眼的等级评价隐隐往上调了一档。
除了对他们的关注度要提高,他也一定要再跟同僚们说一遍,如果能维持双方皆大欢喜的互利关系,就尽量不要跟灵幻新隆他们对上。
“不只是这些情报,连从这些下属身上能够提取出来的关系网,我之后也会给你们整理一份。”
灵幻新隆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看着五条悟发给他的各项信息。
推测出人际交往和特殊关系网简直是基础操作,费不了多少脑子,他就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送给种田山火头了。
“咳咳……”交代到一半,灵幻新隆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又咳了两声。
种田山火头赶紧制止他继续讲下去,劝他好好休息,另外又说自己会跟同僚和副议长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叫他不要操心。
“咳,那就拜托你了,山火头。”灵幻新隆这时候示弱一般,用虚弱的嗓音感谢他。
“不过你们动作得快点,如果不赶紧让市议长大人滚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我的徒弟恐怕会控制不住出手。”
是威胁吧!
一定是威胁吧!
种田山火头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在威胁他们,如果不赶紧把市议长搞下台受罚,就要让自己那个超能力者徒弟制造出什么大型事件来吧!
你赢了。
如果单纯是政敌斗争,对于异能特务科来说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种田山火头最多当一个传话的中间人,帮灵幻新隆说说好话。
然而要是牵扯到特殊能力者和有可能造成的大型意外事件。
那就是异能特务科全体都要疯狂加班的地狱了。
他们毕竟要保证普通人不会太多了解这种事情,也不会经受到更多的人身威胁。
就算是单纯的力量爆发,他们也得焦头烂额的去采集数据,填写报告,进行等级评级,还要针对此做一些应对方案。
如果被超能力者出手的对象还是官方成员,那更是要被首相问责的。
种田山火头内心的紧迫感一下子提到了最高,对政敌的讨厌也拉满了。
他在心里暗骂市议长。
蠢货,都是你干的好事!
第047章 控制自己
“来,张嘴,啊……”
用哄幼儿园小孩子的语气,太宰治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子,给灵幻新隆喂饭。
“哒宰,你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吗?”灵幻新隆拒绝这种毫无尊严的进食方式。
“真是的……我可是在尽心尽力照顾灵幻先生啊。”太宰治笑。
哒宰,你嘴里的尽心尽力就是指你坐在病床旁边,把杰托五条悟给我带来的探病橘子全部炫完吗?
你好歹把橘皮收拾收拾扔掉也行啊。
灵幻新隆眼睁睁看着床头柜上的橘子一个一个变成了橘子皮,甚至还被太宰治恢复成从来没剥开吃过的样子放回了原处。
真是孩子气的恶作剧,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像在玩儿过家家游戏了……
“你没事干吗?港.黑这两天应该很忙吧。”灵幻打算把熊孩子劝走。
太宰治放下手里的东西,像没有骨头的猫一样,侧身趴在病床上。
他从洁白的布料里露出半张脸,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灵幻新隆。
“就是因为港.黑好忙啦,我才要来灵幻先生这里摸鱼。反正我这么忙都怪灵幻先生,要帮着森先生清理成员,更新换代什么的,真的超麻烦……”
猫猫抬头,猫猫撒娇,猫猫要摸鱼。
“而且我还不是正式员工,跟港口mafia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要干活也轮不到我。”
对哦,灵幻新隆突然反应过来。太宰治现在的同龄人都还是上学的年纪,他就算签订打工合同也是无效的,更别说港口mafia还不一定提供工作合同。
“话说港口mafia提供五险一金吗?”
沉思了片刻,灵幻新隆十分认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太宰治一噎,灵幻先生的关注点怎么总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眼神飘忽,“应该有的吧,我上次还看见森先生出门的报销凭证上的单位填的是港口流通XX会社来着。”
在财务这方面,意外的遵纪守法呢。
毕竟是年年纳税大户的龙头企业,除去某些不宜宣之于人前的小问题之外,真的算得上是本地优秀企业。
再怎么说这种组织也不能不给员工好好发工资,这些福利还是能保证的,所以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干这一行。要是像某个意大利“热情”组织一样不好好发工资,可是会被造反的。
吸取了别人的经验教训,港口mafia的工资打的十分及时和丰厚。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有人能凭借这种组织里底层员工的工资养活五个孩子,就可以想见这份工资是开的多么充裕。
咳,扯远了。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必要凑到医院来看望我。我连徒弟都保护不好,可不是什么好的依赖对象。”灵幻继续赶人。
太宰治意外的敏锐,“看来灵幻先生你现在还对当年的往事耿耿于怀呢。”
“随随便便刺探别人过去的隐私可不好吧。”
灵幻并不想跟他谈这件事,过往的脆弱在徒弟面前展示一次就够了,伤疤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到处炫耀的东西,每一次揭开都伴随着阵痛。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谈心的好时机。
灵幻新隆还是更喜欢以自己为主导的谈话,他讨厌处在弱势地位的自己,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他现在既狼狈又脆弱,根本不想见其他人,更没心思应付试探或靠近。
所以太宰治为什么非要凑上来?
“森先生也知道我来医院了,他交代我一定要好好感谢灵幻先生。”
好理由,但是显得你好像有多听森鸥外的话一样。
灵幻新隆翻了个白眼,摆明了不信。
无端的烦躁,他已经在赶太宰治走了,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留下?为什么要靠近?
“我说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
太宰治突然生气的说道。
自己自顾自的过来像太阳一样照得人刺眼,触碰到别人的内心,然而自己却挡住所有的接近。
太不公平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明明难过得要死吧!明明在心里疯狂责怪自己,然而又期待着别人透过表面上的镇静发现你的崩溃,却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我拒之门外!”
就好像所有的劝导,所有的接近,都只是其他人对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你倒是不沾染一点尘埃,也完全不会有道德负担。
就算拒绝的时候,也可以找理由说是我自己非要靠近你的。
“真是狡猾的大人啊!”
“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忍不住想要帮助我。明明自己也是个胆小鬼吧!”
“我不是胆小鬼。”灵幻新隆有气无力的反驳。
然而被对方义正言辞地压回去:“连靠近都不敢让别人靠近的家伙就是胆小鬼,我说,灵幻先生不会在害怕我吧?”
正因为你知道我会触及那个真实的你,所以你在害怕吧!
太宰治突然凑近灵幻新隆,他一下子靠的很近,灵幻新隆避无可避,他总不能从病床上钻到地上吧,于是只好顺着这阵风闭上了眼睛。
任凭太宰治怎么追问,灵幻新隆都两眼紧闭,假装自己睡着了听不见,实则是希望借此逃避太宰治一声又一声的追问。
进来换药的护士小姐帮灵幻新隆把太宰治从身边拉开,“这位先生,请你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骚扰下去,我会叫保安进来把你拉走。”
灵幻新隆看似闭着眼睛,实则支愣着耳朵听旁边的对话。
感谢美丽的护士小姐拯救了我。
他又等了半天,确认了一阵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直到耳边真的完全安静到没有声音,他以为太宰治已经被迫离开了,于是放心大胆地睁开眼睛。
黑色的眼睛猝不及防与另一双鸢色的眸子四目相对。
灵幻新隆慌乱地想移开视线,却又觉得这种举动有些露怯,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太宰治半压在病床上,一条腿曲着,欺身而上和他静静的对视着。
灵幻在心里怪自己光顾着听声音,怎么没感知到病床重量的变化,要不然也不会察觉到对方就压在他面前。
他有点尴尬,对方顺着重力垂下来的头发因为靠的太近,落进了他的领口。
“哈哈……稍微有点痒。”
他微微抬了一下胳膊,推了推手边太宰治撑在床上的手肘。
对方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肩膀和头颅的高度稍微抬了一点,让那缕发丝离开了灵幻新隆的脖颈。
“一定要得到答案吗?”
“告诉我吧。”
灵幻新隆有些无奈,对方真的像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小孩子一样执着(zhuo)着(zhe)一个回答。
“我只是单纯的不需要别人可怜我,这个答案可以吗?”灵幻新隆眼睛略微一眨,随口找了个借口。
太宰治的眼神写满了不可以。
“哒宰,我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最重要的生存技能,就是在难过的时候治好自己。”
“并不需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也不需要从别人身上学会什么,只靠过去一切经历带来的刻骨铭心的回忆治好自己……靠过去的自己治好自己,和曾经的自己接纳彼此并拥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拯救的力量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萌发的内动力。”
“是在面对离别,面对生死,面对永恒困扰着自己的不得解脱的枷锁时,唯一能依靠的力量。”
见太宰治还是不懂,灵幻新隆感叹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灵幻先生认为在别人的身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很可笑的吗?”
有些生气。
“我没有在别人身上寻找什么,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不服气,他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可怜虫。
人们都说要做自己。但是没人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成为自己。
这本身就是一个可笑的悖论,人如何能知道自己应该成为怎样的自己?
应该喜欢什么,应该讨厌什么?应该对这个世界保持着什么样的观点?
“应该”这个词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画地为牢。
太宰治这个名字从出生起就被人所期待的,表露出的性格被人打上标签的,他定义中的自己所持有的,这些种种的特质,只是用钉子把人定义在框架的过程。
“一个人跌跌撞撞向前摸索着成长很辛苦吧。”
灵幻新隆终于一个用力,抬起手臂撑在他的肩膀上,将太宰治和自己的距离稍稍拉远了一些。
然而他推远之后并没有放开手。
攻守易势,这时候轮到太宰治开始逃避他的目光了。
太宰治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顾起身逃跑,然而被灵幻新隆的手搭在肩膀上,他只是浅浅地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
“要不要当我的徒弟,我对徒弟很好的,你想知道的东西我都会一点一点教给你。”
灵幻新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热爱收徒的想法,嘴一秃噜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况且又有最近遇到的这事,没必要再收徒了。
还没等他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太宰治不知为何倒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冷淡起来。
他突然握住灵幻新隆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的手腕,跟他灼热的体温比起来,灵幻新隆的皮肤像一块冰冷的玉石。
“我说过的吧。”
他露出灵幻新隆从没见过的冷冷的笑容,让跟他对视的人背后无端有些发毛。
“我可不想做灵幻先生的徒弟。”
如果只是想被他收徒,太宰治有一百种方法跟他示弱让他心软,反正这个家伙看见谁都想收徒。
他的身上难得露出了让灵幻新隆对他过去的印象进行改观的危险气场。
太宰治带着这样的态度凑近他,灵幻新隆终于感觉到了和面对弟子们时的不同,隐隐开始紧张起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太宰治打量着他的紧张。
“我说过我想成为灵幻先生的恋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哦。”
从隔挡着每一个床位的白色帘幕背后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太宰治没在意,将自己的指尖插入灵幻新隆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二人十指交握,就好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尤其在是隔着帘子投射出来的影子上,因为角度的问题,二人看起来几乎是在床上紧贴在一起。
帘幕外听到太宰治这句话的人,努力进行了一个深呼吸,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吐槽欲。
“哒宰你……你控制一下自己,灵幻先生重伤还没好啊!”
你们玩的这么花吗?(bushi)
第048章 沉默是金
太宰治若无其事的起身,朝帘幕外走进来的人打了个招呼,“呦,安吾。”
坂口安吾怀里抱着一大束用来探病的雏菊,他把花束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带着满腹无语推了一下快要从鼻梁滑落的眼镜。
坂口安吾强打起精神跟灵幻新隆问好,然而满脑子都吶喊着一句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原来太宰之前对他的在意指的是这种方面的在意吗?
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人家的脑子,没想到你看上的是灵幻先生整个人啊!
太宰治你真的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隐藏在坂口安吾严肃又疲惫的面容底下的,是一颗蠢蠢欲动想要吐槽的心。
今天他是代表港口mafia或者说代表下一位首领的意思,过来探望灵幻新隆。出门的时候,森鸥外叮嘱,他让他尽可能把整天在外头摸鱼的太宰治逮回去工作。
但他今天来的任务不只是要把太宰治带回去。还要顺便替异能特务科传话,告诉灵幻新隆,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对市议长的许多劣迹进行回溯调查。
回溯调查的负责人当然是拥有堕落论的他,坂口安吾实名加班,他已经忙的好几天通宵连轴转了。
这个消息尽快传递给灵幻新隆,他们两方才都能放下心来。
异能特务科不用担心他们因为情绪激动闹出什么事,灵幻这边也可以安心养病,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家人的安危。
之所以让还隐瞒着身份的坂口安吾来传递信息,就是因为异能特务科实在是忙的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分出来见灵幻新隆了。
只好趁着坂口安吾刚好接了森鸥外的任务来医院探望他,双方把这个消息面对面落实一下。
这件事他本来应该一进来就说的。
但是太宰治这个电灯泡杵在这里,叫他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
毕竟只要这件消息一说出口,他的卧底身份在太宰治面前就彻底作废了。
想到还得先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弄走,坂口安吾脸上的黑眼圈因为垂头丧气,又深了一层。
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代表森鸥外的探望,努力跟灵幻新隆没话找话聊,试图等到太宰治自己无聊出去的时候再进行下一步。
他从表达关心开始,已经跟病床上的灵幻新隆聊到了港口mafia的组织架构如何改进的更合理,几乎要用尽了自己脑子里还残留着的所有金融知识。
他越说越沉默,灵幻新隆越说越起兴。
然而就是这种很无聊的话题,太宰治也没有想着离开,而是坐在旁边静静听他们俩聊天。
坂口安吾简直急得快挠头了,太宰这不是你往常的人设啊,这种无聊的话题有什么好听的。你哪怕现在表演一个原地意外入水都可以,就是不要坐在这里盯着我俩的谈话啊!
又干巴巴的讲了十几分钟,坂口安吾实在找不到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了,他借口上厕所,出了病房门。
坂口安吾靠在医院走廊尽头的墙上,将西装领带稍稍扯松了一点,很沉重的透了一口气。
要不然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把太宰治骗出去吧……
他这样想着,突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太宰治跟在他后面也出来了。
坂口安吾抽动了一下嘴角,怎么我不出来,你也不出来,我一出来,你也不呆在里头了。
他还以为太宰治也是出来透气的。
不过太宰治很明确的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坂口安吾藏在镜片后的黑褐色眼睛眨了眨,脸上松懈的表情也提起来了,更显得嘴角那颗小痣十分醒目。
难道说,太宰治发现了我的身份问题?
不可能啊,我一直不分昼夜的两头打工,努力把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干干净净,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如果不是发现我的身份,他非要趁我单独在外头的时候找我说话,又是要干什么?
一时间坂口安吾心里闪过很多想法。
太宰治沿着走廊走过来,开口第一句就让坂口安吾大跌眼镜。
“安吾,你不会也看上灵幻先生了吧?”
呼,还好哒宰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坂口安吾稍稍松了口气,又立马反应过来,原来你把我当假想情敌了啊?
不是,原来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找上我只是因为吃醋吗?
喂喂,你以为谁和你一样看见灵幻新隆先生,满脑子都是谈恋爱吗?
我是有正经工作在身上的!
灵幻先生还等着异能特务科的消息呢。
面对太宰治灼灼逼人的目光,他赶紧解释,“没有啊,根本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灵幻先生呢?”
太宰治又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看见灵幻先生的时候像是看见了金色的太阳吗?你不会觉得他的性格很可爱想凑上去逗弄吗……”
太宰治喋喋不休地问了很多问题。
坂口安吾听得满眼圈圈,这都是哪跟哪啊?我看见灵幻新隆,只能想到我因为他没日没夜加的那些班,只能想起来我交的一沓沓工作报告啊!
可恶,我恨工作。
他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确了,然而太宰治犹嫌不够,“你不喜欢灵幻先生吗?啧,你没有眼光。”
怎么正话反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喜欢他你要来质问我,我说我不喜欢,你又说我没有眼光。
坂口安吾最后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医院走廊。
只要我不说话,你就拿我没办法了吧,哒宰。
他拒不表态,太宰治当然没话说,但是下一秒,太宰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你如果不是对灵幻先生有意思,为什么要拼命找话题跟他聊这么久的天?”
好问题,我现在也想问问,我刚才为什么脑抽了非要坐在那里给自己找事。
坂口安吾挂上假笑:“森先生让我盛情探望一下灵幻先生,聊不够时间会扣我工资的。”
对不起了森先生,为了不被太宰治继续质问,只好先拉你出来当借口。
相信等我把太宰治拉回去帮你工作,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太宰治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理由,只是说:“这样啊……森先生也太讨厌了。”
见他好歹被这个借口堵上了嘴,坂口安吾内心长舒了一口气。他害怕再解释下去,他就要当场自证自己的清白了。
哒宰,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告白现场而已,没必要这样难为一个母胎单身多年的社畜吧。
“所以安吾聊这么久的天,只是为了把我从房间里支开,我说的没错吧。”
太宰治突然得出了这个结论,像惊雷一样炸开在坂口安吾耳边。
“安吾和灵幻先生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东西呢?”
啊?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猜到,坂口安吾都只能装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哒宰……”
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然而紧张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
“让我猜猜看,难道说安吾你……”太宰治的话说了一半,但是并不难让人联想到他没说完的另一半话是,难道还有不能让我知道的身份吗?
对于刚刚被收编不久就被派到港口mafia来卧底的坂口安吾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质疑身份。
过去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所有人都在脑海里架构出了一位聪明有才华的普通办事人员,大家对他没有十分强烈的特殊印象,然而提到他的时候,又会觉得他是一个能与自己处好关系的人。
他一直披着一层名为低调的保护色,在港口mafia本就人心浮动的时节,更是难以引人注意。
就算经常为了异能特务科的工作熬夜加班,他都会补上相应数量的港口mafia的文件,来掩饰自己的疲劳到底因何而起。
是勤奋到一想起来就要掉下眼泪的地步。
坂口安吾默默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不会就因为多聊了十几分钟的天,就被太宰治直接揭穿双面间谍的真相吧?
虽然太宰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坂口安吾做贼心虚,已经帮他补充上了质疑的下半段话。
说到底坂口安吾的身上也就只有这一个最大的秘密了,他是异能特务科秘密派遣到港口mafia的高级卧底,异能力堕落论的拥有者,超级打工人安吾。
“难道说安吾你……”太宰治的语调高高提起,坂口安吾的心也高高提起。
“你不会是接了森先生的命令,专门把我从灵幻先生身边赶回去吧?”
太宰治观察着坂口安吾下意识的小动作,了然的情绪一闪而过,嘴上却没有戳破事实,而是拿森鸥外可能会下的命令把话带了过去。
是的!都是森鸥外逼我的。
只要太宰治不追问坂口安吾的双面间谍身份,他找什么理由安吾都会赞同他。
“没错,都是森先生要求的。”
“他最近忙的昏天暗地,知道咱俩认识,非要找我过来把你带回去工作。”
“他是黑心老板,不仅压榨我,还想压榨你!”
“唾弃他!”
第049章 一生一次
好在太宰治试探出自己的答案后,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坂口安吾最终还是找到机会,跟灵幻新隆传递了异能特务科和以副议长为代表的其他官方组织高层的态度。
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不少证据,也对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有了头绪,扳倒市议长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是在扳倒市议长之前,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
首先,市议长这种肆无忌惮的出手其实意味着一个问题。如果被威胁对象即灵幻新隆他们,一气之下愤而撕毁合作条约,销毁手头上能够威胁到咒术界的证据怎么办?
虽然市议长及其势力嘴上说着一手交人一手交证据,然而观其行事,他们的最终目的似乎并不是拿到证据。
相反,他们对于这份证据的销毁乐见其成。
如果能在消灭证据之余,破碎掉灵幻新隆及其弟子对于政府组织的信赖,以此彻底消除这次结合各方势力的合作,那就更好了。
秉承着这样的态度,市议长一系绝对跟咒术界有密切的合作。只有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市议长才不惜折损人手绑架和威胁龙套的家人。
当然也单纯有可能市议长是一个已经习惯随随便便威胁普通人的蠢货。
对于这种离谱的猜测,副议长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勉强能被他们视为政敌的对手之所以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不然不就显得把这种人放在对手位置上的自己,也是蠢货了。
就是不知道关于这件事,咒术界到底知道了多少消息。
知道的少还好,要是知道的多了……所有的参与者都是被报复的目标。
当今之计,唯有让灵幻新隆尽快整理好证据链,交给他们。
坂口安吾自己也觉得这事做的不地道,人家唯一一个成年人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小徒弟也受伤了,剩下两个徒弟还要回去上学。
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要求他们尽快整理出证据,同时又要分心处理市议长的罪证。
除非一天有72小时,否则灵幻新隆真的分身乏术。
太宰治倒是跃跃欲试想帮忙,看见密密麻麻的账本和数据之后,他尴尬的笑了两下,“这种机要之事,恐怕异能特务科也不放心我插手吧?”
“没关系,我可以在异能特务科面前为你担保。”灵幻新隆故意逗他。
太宰治一脸菜色,哪怕他自认为头脑好使,这种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而且他的智谋更多体现在关于人心的布局上。
是挑拨人心啊,玩弄局势啊,才不会什么金融数学!
天才也是术业有专攻的!
太宰治十动然拒。
数学,搞不了一点。
灵幻新隆遗憾的放弃了抓壮丁的想法,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还是跟他远在东京咒术高专的乖巧徒弟夏油杰紧急求助一下吧。
夏油杰室外课上到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擦了一把汗,走到操场边上的树荫底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正是灵幻新隆的名字。
他远远挥了下手,算是跟带教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喂,师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杰,快来横滨紧急救援一下我!”话筒这边传来的声音并不是灵幻新隆本人的,而是凑过来的五条悟。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你也处理不了了?”
情况居然这么危机,夏油杰一边皱着眉头发问,一边做好了直接请假飞向横滨的准备。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点悉悉簌簌的争抢声,过了一会儿跟他通话的人又换成了灵幻新隆。
“杰,现在已经到了我们事务所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你赶紧来横滨。哦对了,最好再带上你的咒灵。”
是要打架吗,夏油杰猜测着这通电话的来意,既然跟他强调要带上咒灵,那应该就是需要咒灵才能解决的问题。
夏油杰思来想去,也只能猜到或许他们是遇到了一些非常棘手的咒灵,有可能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挂断了。夏油杰还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他们还有闲心争吵打闹能看出来,他们遇见的并不是危及生死的巨大难题。
夏油杰本不想立马动身赶过去,然而又想到他们一个两个把真实的情况形容得无比危急,又有些担心。
果然还是得亲自去横滨看一眼才能放心,夏油杰跟老师请完假,连运动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往横滨。
他先去了趟医院,结果医生告诉他,灵幻新隆之前强烈要求出院,连医院上头的领导都被施加了压力,为他签署了出院同意书。
所以灵幻和龙套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医院了。
龙套是轻伤,还可以解释为回家养伤。
灵幻新隆前几天可是严重的根本动弹不得,怎么也要求出院了呢?甚至还是找了关系才被同意放出来。
夏油杰不知道师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猜测五条悟和灵幻师匠现在应该回了灵幻相谈所。
他匆忙掉头,又往事务所的方向赶。
走到楼下的时候刚巧遇见武装侦探社一大堆人推门进咖啡馆。
夏油杰打了声招呼,却看见面前众人神色各异,用一种带着怜悯的微妙表情回复他的问候。
“杰你也来了啊,你加油。”
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鼓励他的与谢野晶子。
“压榨弟子可以被举报哦。”
这是怀里还抱着粗点心的江户川乱步善意的提醒。
“替我跟灵幻先生问候日安。”
这是看起来神情冷淡,但是还是默默参与社员们的集体活动的福泽谕吉。
跟在福泽谕吉身后身后的是一个同样严肃的黄色头发男人,夏油杰没见过他,二人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
其他几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部员,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给夏油杰加油的,好像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师匠的事务所,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啊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匠和悟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夏油杰扶上楼梯扶手的手微微颤抖,内心的第六感疯狂的发出预警信号,在他的心底大声嘶吼着:
快逃!
然而好奇心是人类最捉摸不定的东西,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继续走上去。
推开事务所办公室门在那一剎那,写满黑色数字和数据的纸片和文件像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倾泻口,铺天盖地向他涌来。
夏油杰不知所措。
夏油杰目瞪口呆。
夏油杰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文件的海洋里。
房间深处的俩人一跃而起,集体扑向门口的夏油杰。
“杰/师弟,你终于来了!”×2
他们俩一人一个胳膊,死死擒住夏油杰,不给他留一点退路。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差点裂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五条悟和龙套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房间深处又缓缓出来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灵幻新隆。
只见灵幻新隆浑身上下裹着太宰治友情提供的免费医用纱布,脖子上还带着固定颈椎用的器械,手臂上一口气连着三个针头,分别吊着生理盐水、葡萄糖和其他营养液。
灵幻新隆虽然不能动弹,倒还能说话,他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杰……咳咳,杰啊……你来了”,这样短短一句话卡了老半天。
夏油杰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自己被牢牢抓住的手臂,满脑子都是:师匠你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就没必要非得要求出院了吧!
到底是谁给你开的出院证明啊!
你看看灵幻师匠这是能随便出院的情况吗!
灵幻新隆勉强伸出手,很努力的搭在夏油杰的手腕上。
“杰,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咳咳。”
“你……咳咳咳咳,能答应我吗?”
灵幻新隆像托孤一样的语气简直让夏油杰如遭雷击。
“师匠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让我们黑发人送金发人了啊?”
“这病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这次爆炸的后遗症吗?还是说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不治之症?医生怎么说,需要换一家医院继续治疗吗?”
灵幻新隆避而不答这些问题,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一个劲的追问他,“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眼见灵幻新隆快要难受的晕厥过去,夏油杰赶紧答应了他的请求。
“好好好,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师匠你快好好休养,别怕,就算是疑难杂症肯定有办法的。”
“这可是你说的什么要求都答应哦。”灵幻新隆的病情像是一下子好了不少,连说话都顺畅了。
结合着这句话的内容,夏油杰顿时感到不对,他连连往后退试图逃跑。
然而早有准备的龙套和五条悟已经堵死了他的退路。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想要保持脸上的微笑已经很艰难的夏油杰,一边挣扎一边问他们。
“嘿嘿嘿,你已经答应了师匠的要求。乖乖留下来陪我们整理人口案和市议长的资料吧!”
第050章 世纪天才
经过了三天三夜无休止加班,灵幻相谈所终于结束了艰难的工作,按时把整理好的证据链以及其他文件交给了异能特务科。
接下来就是这些官方人士的内斗和相互扯皮。
关于利益分配早在第一次会议时就有定义,然后当时参与分配的成员还有市议长一系。
眼瞅着市议长就要倒台了,多出来的那些好处和政治资本,自然是交给那些为了让他倒台出过力的同盟。
这个蠢货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走到这个位置,得罪过的人可不少。
哪怕没有这份利益分配,都有不少人愿意在对方失势时踩上一脚,更别提说不定还能从中揩油。
那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为政客所用过的咒术界,整天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仅瞧不起人,连他们发布的委托都要挑三拣四,非要拿到足够多的好处才愿意出手。
但是这种态度也仅仅针对这些中低层的官员。
面对在普通人社会中手握大权的金字塔顶尖的那些极少数一部分人,他们倒是殷勤的紧,甚至靠着咒术成为了座上宾式的幕僚。
首相表面上很受用这种差别对待的殷勤,曾经跟自己的助手偷偷吐槽过,他们是一群看人下菜的东西,追逐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利,是闻到权力的腐肉味就紧紧追踪不放的秃鹫。
助手事实上还有些不解,毕竟咒术界高层派人帮首相解决了不少诅咒危机,双方表面上似乎越来越亲近,还有不少人认为这一届首相是最亲咒术派。
他当然不会多话,把这点疑惑到处乱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首相:“您不是一直很看重那位从咒术界来的先生吗?而且对方确实有能力解决有关灵异方面的事件,甚至完成得很出色。您还夸奖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跟他一起吃午饭首相大人,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皱着眉头问旁边的总秘书长,“你是怎么把这个蠢货招进来的?”
按理说按照总秘书长这么多年的看人经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差错啊。
总秘书长指了一下这个助手胸前别着的校徽,示意到这是首相的授业恩师送过来拜托他们照顾的小弟子。
所以半点政治经验没有,只能做一些文书工作,有什么疑问还总是藏不住,非要问出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首相想起来了。他当年被恩师帮了首先不少忙,这次不好拒绝对方的请求,于是答应要带这个关门小弟子几天。
毕竟是当年恩师的请求,首相想了想,给总秘书长递了个眼神。
总秘书长心领神会,等午饭结束后,他拉着助手去了一间秘密办公室,代替首相解释跟这个助手起来:
“你认为首相大人的看重是什么?”
小助手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就是十分尊重和客气,连对对方的称呼都用敬称,每一次见面都要去最高规格的料亭请对方吃饭?而且首相大人每次和他碰面的时候都要先换上和服。感觉大人和其他幕僚碰面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呢。”
他回想了一下首相面对这位咒术界助手的态度,答复了这个问题。
总秘书长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这是首相不得不在面子上表现出对他的尊敬,尊敬他就是在尊敬他背后的咒术界,这只是作为首相必须要释放出来的友好态度。”
“真正的看重并不是这种浮于表面的尊重。”
“首相心里对于人才真正的看重程度,表现在他给予了对方多大的权力。”
“你要记住,在这个圈子里,只有手上的权力才是真相。”
“对于看重的下属和幕僚,首相大人通常都会选择交付他们更多的任务,以此来扩大他们权力的范围。有可能是安排某一个方向的事宜,有可能是下放到某个选区做基层工作,但绝对不会是仅仅在口头上的嘉奖。”
年轻的助手福灵心至的想起来,上一次这位咒术界先生无不得意的跟他们解释自己又拔除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咒灵时,首相大人满眼含笑的为他颁发了新的勋章,并且放下身段跟每一个同僚吹捧他的功绩。
然而对方不仅丝毫没有谦虚的态度,甚至得意洋洋地踩着首相的话头像开屏的孔雀一样炫耀。
说真的,从那一场庆功宴会之后,原先还对这位咒术师有些好感的官方人员,也被他得意志满的表情恶心到了自己。
跟一把年纪还在热心宣传他的首相成为对比的,是丝毫没有感恩之心,甚至言语间还带着一点能力者对普通人的高高在上蔑视的咒术师。
呕,脑子没有大病的人都知道不能跟这些忘恩负义的咒术师合作。
谁知道你尽心尽力跟人家合作之后,对方会不会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还要因为你普通人的身份鄙视你。
让这些官方人士对咒术界有恶感,根本用不着干什么,只需要首相稍稍做出弯腰低头的态度,就够他们警醒的了。
——连首相尚且如此,其他人又妄想能从咒术界那里得到什么尊重。
但是众人一切的心里变化,这名咒术是一无所知。他甚至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对他态度更客气了一分,而感觉到十足的尊重。
今天也好好用我的霸气震慑住了这些普通人呢。什么?你说他们客气的有点不对劲?这肯定是因为他们内心已经被我的魅力佩服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自禅院家的咒术师先生如是想。
“可是,首相大人为什么要用这么隐蔽的方式降低大家对咒术界的好感呢?”
助手没想通,双方互惠互利不好吗?
总秘书长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咱们又看不见咒灵。”
他压低声音道:“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在人家手上!他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他说解决了你就相信?事实真相还不是任凭咒术界那些家伙一张嘴。”
“到时候可就不是被白嫖利益的问题了。”
“怎么说?”助手露出了脑袋空空的表情。
“到时候的问题就是,对方用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下手,然而,我们这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任人拿捏,整个国家体系都拱手于人,所有普通人沦为供养咒术师养料罢了。”
总秘书长故意危言耸听把最坏的设想告诉这个小助手,以免他还抱有一些侥幸心理。
年轻的助手果然傻了眼,“这……这不能吧。”
“别的话你没听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总应该听说过。”
“当然在我们文明的现代社会并不会真正出现多么你死我活的局面,但是对方起码的拿出来一个足够真实和尊重的态度来面对我们。至少不能在首相大人保持尊重的情况下,还傲慢的张扬自己。”
“双方保持稳定合作关系的前提是,大家都是有理智的体面人。”
这话说的很对,助手原先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就曾经跟在老师身边联络过许多灵能界的人士。
这些大师纵然有些派头,也会给予老师足够的面子,起码不会在情况很危急的时候依然拿乔,要他们三催四请才肯出手。
许多大师的世俗化程度甚至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一位名叫灵幻新隆的大师就是个中翘楚。
他委托的有关自己所在的游戏幽灵事件,被这位甚至穿着一身西装的大师以一己之力完全破解。
虽然下单的时候,他真的很怀疑本土灵能者能拔除电子幽灵吗?但是听说对方有百分百好评,他还是义无反顾下了单。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灵能界实在是大师百出。
谁说穿着西装就不能叫灵能力大师!
甚至对方接待他的语气,都是经典的服务业从业者的语气,叫他完全感觉到了宾至如归的热情。
总结来说就是跟咒术界这边完全不一样,起码不需要用一种处处捧着对方的态度求别人做事。
灵幻新隆提供的服务体感就两个字——舒服!
这个年轻助手也把他推荐给了很多同僚,不过这种推荐就和首相那种完全是陷害式的推荐不一样了,他是真心实意帮灵幻新隆拉了好多业务。
虽然每一个被他推销过的同僚都觉得他是不是被下了咒,不过大家的委托回馈都很不错,甚至许多人提前预约好灵幻新隆的除灵套餐,一下班就赶过去按摩……呸,除灵。
这才是能够被社会和官方组织接受的能力者模式,是从古到今真真假假的大师们实践出来的,最便捷安全,也最赚钱的一条路。
古有徐福以海上仙山长生不老药为由,给始皇画大饼骗钱出海,今有灵幻新隆顶着世纪天才灵能者的名头,用精油按摩给除灵事务所拉客。
咳,赚钱嘛,不寒碜!
第051章 巧克力棒
这份有关咒术界的资料被加急秘密上报到首相办公室。
首相刚刚结束中午的闭目养神,就拿到了这样大的一份喜讯,惊讶的连耷拉下来的双眼皮都睁了上去。
总秘书长还是第一次看见首相的眼睛睁得这么大。
他也颇为好奇这封密信到底是关于何事的,不过他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瞥过去。
虽然首相给予了他足够的信任,但是没必要做这些瓜田李下的小动作。
果然,看完密信,首相顺手就把这封信递给了他。
总秘书长打开一看,这竟然是一封有关咒术界高层人士和某些咒术师家族勾结里世界组织,进行的一起大型人口贩卖的事件梳理。
见他已经有所明悟,首相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说:“老夫所愿,可达成矣。”
总秘书长翻到下一张纸,竟然是有关横滨市议长的联名检举信。
为何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递交了上来?
这位横滨市议长到底又干了什么才引得众怒?
直到看完前因后果,总秘书长才发现这位议长被举报的不冤。
且不说在上任之前就跟横滨本地mafia勾勾搭搭纠缠不清,上任之后不知道利用职务之便给这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开了多少绿灯。
然而到此为止,都还是在横滨范围内能够忍受的事。
可是擂钵街这起大型人口贩卖事件,就真真正正是他的失职和看不清立场。
“这些孩子就算过得再不如意,也是社会的基石,也是一个国家的未来,绝对不是什么能够随意任由咒术师利用和实验的商品。”
总秘书长痛心疾首于他的短视,“这种小地方的黑.手党组织能给他提供多大的利益,值得他连这些孩子都要出卖?”
首相的语气也很无奈:“我当时提拔他过去的时候,想着他在党派里看起来还算一个正直的好人。我甚至都没想过他能带来什么利益,只要能够稍稍遏制一些港口mafia的发展就够了。”
万万没想到把这个人派过去是去助纣为虐了。
“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下次再有这种家伙就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他,直接把他踢出党派吧。”
“这种蠢货最大的作用就是为我们党派增加笑料。”
总秘书长越看越愤懑,把手里的密信翻得哗哗作响,“他甚至得知这份证据后想的第一件事,是去联络自己熟悉的咒术师?”
“他脑子有泡泡吧!”
首相又从文件堆里翻出来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他。
总秘书长怀着满心的不解和气愤打开了这份档案袋。
一个惊天事实映入他眼帘。
“我记得我们招人进入党派之前都做过严密的档案审核啊,怎么会这样?”
这名市议长正出身于咒术界三大传统咒术师家族之一的禅院家,和之前咒术界高层为首相提供的咒术师正是同一家族的血脉。
“我们当时招人的时候,做过一些背景调查。但是因为他本人是一个外嫁女的私生子,当时已经被禅院家逐出家门,连姓氏也是跟的父方。”
禅院家甚至因为觉得丢人,花了关系掩盖了他档案中与禅院家的联系 。所以在大家都同情他,并且没有仔细调查的情况下,让他成功蒙混过关了。
总秘书长忍不住吐槽,“对方当时都对他弃之如蔽了,他怎么还巴巴的给人家倒贴呢?”
“说不定他还觉得禅院家的举动是为了给他的仕途铺路,是在为他着想。”
“也说不定,这本身就是禅院家用来迷惑世人的手段。他们只是明面上断绝了关系,但是私下里一直保持着联系。”
“咒术界,用心匪浅啊。”
首相笑眯眯的猜测到。
不管这是不是真相,只要他们能真正压制咒术界,“禅院高层派出奸细潜入官方组织,意图颠覆政局”,这句话就是真相。
“不过这个蠢货倒也不算完全没有做什么好事。”首相又看了一眼密信,居然替横滨市议长说了几句好话,“给他找个跑腿之类的活计得了,偶尔给他留点希望,别真把人磋磨的报复社会了。”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又轻描淡写,轻轻松松就决定了市议长下台之后的去向。
“唉,我是真看不出来他这种人到底能干出什么好事。”
首相点着档案上灵幻新隆的头像说:“帮我们测试了灵幻新隆此人有多大的能量,底线又在哪里,还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他——?”
他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总秘书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灵幻新隆到底特殊在哪里了。
“怎么最近连你也不聪明了?”首相深感身边的人难以栽培,十分不爽。
“这份秘密报告中所有的人名都是横滨本地的官方势力和其他相关势力,只有灵幻新隆是一个从没出现过的名字。”
“凭什么这些当地官僚在横滨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的东西,这次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呢?”
“不说这起人口贩卖案件,光是和mafia勾结,告到我这里来都够吃一壶的。然而,他们之前从未上报过,你以为他们是不想吗?”
“所以他们肯定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上报。”经他一点,总秘书长明白过来了。
“有关擂钵街内部的情报正是灵幻新隆提供给他们的,而扳倒市议长的种种证据也是对方因为被市议长下手冒犯后,才紧急收集来的。”
“这么看来,这件事一切的关窍都集中在灵幻新隆此人身上。”
他到底是谁?
总秘书长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首相似乎有些答案,他的手摩挲着照片,眼神里满是沉思。
如果让那个好奇心旺盛的助手进来看到这张照片,他一定会惊讶的叫起来,这张照片上的金发男子,正是他的老师一直压在办公桌透明桌布下的那张照片上的男子。
也是他被老师递过名片,让他默默去这个事务所给对方贡献一点业绩的男子。
不过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也就是同一届的学生和老师的几个优秀学生稍微知道一些内情。
老师当年发掘了这块璞玉,见猎心喜,给他教了好多东西。他既满足于弟子的聪慧,然而又觉得少年人年轻气盛,在毕业设计上提出来的想法有些过于空中楼阁,于是给他的作业打了个D,希望他能好好修改一下。
其实他嘴上说着不满意,私下已经帮灵幻新隆找好了关系,就准备他一毕业带他踏入政界。
然而因为这个评分狠狠打击了灵幻新隆的自尊心,他不仅愤而退学,还试图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条路来。
这时候老师的政敌给他送上了一份黑料。
这种年轻气盛的初生牛犊脑子里想什么,旁人一眼就能看透。
政敌知道他一定不会放着这份黑料不管,一定会撞一个头破血流。只要他们两败俱伤,就能帮老师狠狠地削弱一个将来的得力助手。
果不其然,这份阳谋成功了。
灵幻新隆查证数据的真实性后,毅然决然凭借一己之力揭穿事实,也确确实实将此人斗下高位。
甚至因为播撒出这份情报的时间正值大选,小小的黑料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威力。
不过灵幻新隆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他的父亲。
老师一直觉得他父亲的死亡有一部分的原因在自己身上。
因此,哪怕灵幻新隆已经远离政界多年,他依然关注着对方。
甚至偷偷让自己新的学生去贴补他的生意。
小弟子回来后跟他兴高采烈讲述着灵幻新隆是个多么厉害的,伟大的灵能力者时,他真的很骄傲,他的弟子不管去干什么事,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首相正是知道这个内情,才在第一眼看见密信里的名字时反应过来。
绝对是老师当年这位“师弟”插了手。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得知这件事应该会很高兴吧。
真不愧是他的嫡亲师弟,给他解决心腹大患提供了新的路子啊。
但是就算是师弟……灵幻新隆在横滨能发挥出的影响力也太大了点,稍微有点苦恼呢。
首相打算给他找个好地方安排过去,“这么强大的搞事能力,留在横滨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那么把他安排到东京去?”
首相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单单把只他们扔过去也太残忍了点。
“给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新上来的小家伙透个口风吧,好歹不能让老师心爱的弟子出什么问题。”
“是。”
总秘书长毫不迟疑地接了命令,出门去联络横滨方面专门处理异能力者和负责联系的异能特务科了。
武装侦探社短短一个月内又接到新的官方委托,还是紧急委托,还是跟灵幻新隆有关,只不过这次是让他们直接保护灵幻新隆的安危。
“名侦探想要吃东京的和果子!”福泽谕吉刚送走种田山火头派来的联络员,江户川乱步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乱步先生,你这周的糖分摄入已经达到社长定下的标准了。”国木田才加入了侦探社短短几天,就记下了关于江户川乱步的许多事。
包括侦探先生喜欢的零食牌子,经常会迷路,和最近因为蛀牙要控制糖分摄入。
“名侦探才不会蛀牙!”
乱步气鼓鼓反驳他,名侦探可是有好好控制甜食摄入,根本不会蛀牙的!
他把头转向与谢野晶子,试图得到医生的权威支持,“晶子你说,我是不是有好好保护牙齿?”
与谢野晶子这次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而是露出了社长同款不赞同的眼神,“我上次还看见乱步先生因为零食吃完了,偷偷去楼下的灵幻相谈所蹭巧克力棒吃哦。”
“这就是乱步先生控制之外的摄入了吧?”
“谁让灵幻他们买的巧克力棒是名侦探最喜欢的牌子!”
这谁能控制住自己啊!
第052章 新的东京
自明治维新以来,霓虹改变维持了上千年的古老首都,转而将新的都城迁于东京。
这个以往的乡下小渔村在近百年的时间中,飞速发展成霓虹境内最繁华也最知名的国际化大都市。
国家经济中心和国家权利中心都落座于此,不管是已经成为吉祥物的皇室居所,还是当今如日中天的首相府府邸,权力的萌芽交织生长在这座欣欣向荣的都城里。
然而在这座太过稚嫩的都城里,角落的阴影下潜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黑暗。
庞大的人流匆忙经过,数不胜数的年轻人带着梦想踏入这个城市,然而终日只能蜷缩在出租屋一角,拿着微薄的薪水糊口。
街头尚有食不果腹的流浪者,然而浑身上下彰显着权力和地位的豪车却只朝他们溅起一身污水。
在这样一个贫富差距巨大的社会体系里,在这样一个崇尚权力、崇拜金钱的社会里,更容易从人们的心底滋生出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些无知无觉中诞生出的负面情绪,正是咒灵成长的最好养料。
所以负责东京这片区域的咒术师通常都是最多也最繁忙的。
他们几乎是上午刚刚处理完一个咒灵,下午又会有新的委托纷至迭来。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确保里世界并不会透露给报案的普通人们,这是他们跟政府达成的共识——不能散播出里世界咒灵的存在,以免引起社会恐慌。
一般都是通过放“账”的手段来隔绝普通人窥探的视线,不过“账”并不能复原建筑物或其他东西的原貌。
所以东京电视台的新闻经常会播出一些频繁发生的煤气爆炸或者市政管道维修等其他理由,来阻止普通人群的靠近和猜测。
当然在其中造成的财产损失,那就是负责善后的政府部门的事了。
反正咒术师只顾拿着高额的买命钱拔除咒灵就行。
如果没有迁都,或许还能利用神道早在平安京时期就由大阴阳师亲手设下的屏障来净化城中的恶灵,或者隔绝外界入侵的危险。
谁让东京实在是一座太新、太新的城市了呢。
新到连咒术界的大家族都驻扎在京都的老宅子里,不肯挪地方。
迫于皇室和首相府的强烈安保要求,咒术界只好同意唯二两所咒术高专一所建设在京都,一所建设在东京。
甚至同意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也可以在课外时间参与除灵委托,当然工资是照开的。
在这所崭新城市里建设起来的崭新咒术学校,是一个极大的远离了咒术世家和总监部高层管控下的半自由地带。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五条悟当年要执意来到离家族更远的东京咒术高专上学。
就算对六眼的监控力度绝对不会变小,但是在高频率的拔除任务中,总有能够完全避开眼线的时机。
况且五条悟也通过自己锲而不舍甩开辅助监督的习惯成功让辅助监督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他偶尔真的有其他事特意甩开辅助监督,都不会被怀疑。
不过帮灵幻相谈所搬家就没有必要甩开辅助监督了。
搬家这种事能多一个额外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灵幻新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大部分时候普通人都是咒术师鄙视链的底层,然而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放在此时,却是灵幻新隆最好的保护色。
没有人会特意去记住一个普通人的生平事迹,也没有人会深究他们的关系,辅助监督单纯的以为他只是来帮五条家大少爷的朋友搬家的。
至于为什么不找搬家公司?这可是五条少爷的朋友,说不定人家有什么贵重物品不能暴力运输呢。
总之辅助监督任劳任怨的帮了忙,连灵幻留他吃饭都没多待,就提前下班了。
灵幻新隆手里还捏着准备递给他还没送出去的感谢红包,愣愣的看着他光速下班,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把红包往五条悟怀一塞,“下次帮我转交给这位朋友吧,他怎么连红包都不收就走了?人还怪好的嘞。”
五条悟顺手把红包往兜里一揣,又绕着这个小楼房的院子转了一圈,很是仔细的考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个小区安保不错,空气也挺好,房子虽然有点小吧,但是能将就……”
听得灵幻新隆满脸黑线,“能从异能特务科手上掏出这么一大笔活动经费就很不错了,你还指望能租到多好的房子啊五条大少爷。”
五条悟仍是不满,又挑挑拣拣了一番,才说:“虽然还是有许多问题,但是养几个小孩子还勉强活动的开。”
“养……几个小孩子?”
夏油杰从灵幻新隆身后的厨房走出来,十分奇怪的重复了一遍五条悟的话。
“你不会真的要养小孩子吧!你哪来的孩子,总不能是从路上骗回来的孩子?”
他有个最离谱的猜测没说出来。悟,总不能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咱们俩才高专,你的私生活这么离谱的吗?
“你想哪去了,他们都是我正经合法合规收养的孩子。而且不只是我的孩子,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杰!”
夏油杰满脸迷惑,“什么叫他们还是我的孩子?”
啊?现在还可以无痛当爸吗?
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掏出收养证明递到夏油杰眼前,他的脸藏在证明后面,用一种带着心虚的语气跟夏油杰解释:“是这样的,我去帮他们上户籍办收养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跟我说收养可以,但是五条家的户籍挂靠比较难办。”
“我突然想起来,杰,你上高专之后不是把户口单独迁出来了嘛。”
“咳咳,单独户口可以挂靠户籍,你说这不就巧了。我就把他们顺手挂在你的户籍底下了。”
“这下这些孩子有你的一份了。”
夏油杰的小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你从哪拿到我的户口本的?”
“就宿舍啊。”五条悟即答。
“咱俩又不是双人间,你只是住在我的隔壁。不要把你撬锁进我宿舍,偷偷拿我户口本的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夏油杰没被他骗过去。
他冷笑着站在原地盯着五条悟,等他解释。
“你还记得咱俩上次打游戏,我把游戏卡带落在你房间了吗?”
“记得。”
“第二天我找你要了房间钥匙去取卡带你还记得吗?”
“嗯哼。”夏油杰肯定。
“我把卡带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的户口本正巧混在那里都被我带了回来……”五条悟飞快的念出这一段又长又含糊不清的解释。
然而夏油杰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好时候,他猜到既然五条悟能在这个点突然告诉他爆炸性新闻。说不定连人都带来了,就在门口等着,准备进行一个先斩后奏的大动作。
“你收养的……”夏油杰说到一半,想起来他们的户籍还挂在自己名下,又改口说:“你帮咱俩收养的孩子们你是不是已经带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好的!”五条悟见他的态度有些软化,迫不及待拉开房门。
他打开门,从门外拉出一长串小萝卜头,一个一个数给灵幻新隆和夏油杰看。
第一对登场的是一对姐弟,他们明显还是五六岁大的孩子,姐弟两个只差一两岁的样子。
偏小的那个男孩虽然头发还很短,但是已经能看出来将来海胆头的一点模样。
夏油杰弯下腰,凑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了半天,觉得这个小孩的样子真的眼熟的不得了,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介绍一下,这是小惠,伏黑惠。”
夏油杰这下想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觉得这孩子眼熟了。
伏黑惠面无表情的时候十分有七八分像伏黑甚尔——那个差点成功拦下他们,杀死星浆体,也同时杀死他和五条悟的强大男人。
也许是他端详的时间太久,还是个小朋友的伏黑惠,眼神不由自主的被面前闪亮亮的东西吸引了。
他伸手往前一扑。
夏油贾森怕他把自己摔倒了,赶紧蹲下来,接住了这个软乎乎的小孩子。
说实在的,还是一个高专生的夏油杰自从青春期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了。更别提被一个才四五岁的,连身子骨都是软的小孩子抱了个满怀。
手里的触感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动作。
伏黑惠倒是不怕,趴在他怀里,伸手,终于握到了那个吸引自己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杰,我早跟你说了男的带耳钉真的很引人注目吧!你看惠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五条悟在一旁简直笑得打鸣。
吸引了小朋友伏黑惠注意的,当然是夏油杰耳朵上那个在阳光下一直反光的耳钉。
夏油杰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眼,想让小惠松手,四五岁小孩子的手看起来小小的,却一点也不好掰开。
他又不敢真的用力,生怕听到一声咔嚓声,然后被儿童保护协会一纸诉状告上法庭。
只好使劲浑身解数,来转移伏黑惠的注意力。
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没用,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只好使出了压箱底的办法。
他用咒灵操术召唤出几个已经被他收服的咒灵,飘在自己脑袋后面,做鬼脸试图逗伏黑惠笑。
刚才被他差点强制扒开手的伏黑惠一下子就收住了要落不落的眼泪,指着他身后那几个怪模怪样的咒灵说:“犬,玉犬。”
夏油杰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这几个咒灵的形状根本不是犬的样子。
五条悟却突然想起来,玉犬正是迪O尼在逃小惠十种影法术第一个调伏的式神。
禅院家这种式神和夏油杰收服的咒灵有些相似,因此小惠的意思是这些咒灵是和玉犬一样的东西。
“小惠是继承了禅院家术式十种影法术的苗子,和你一样都是召唤流宝O梦大师。”
“你们俩简直是天定的缘分啊!”
夏油杰:无痛当爸了。
ps:关于收养及其他法律知识,都是我编的。现实中对于收养小孩子要求其实非常严格和规范,本文只是文章效果,千万不要带入。
第053章 牛奶团子
听到五条悟的奇妙比喻,夏油杰拳头硬了一秒钟,又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小朋友,硬生生忍住了手痒想和五条悟打架的冲动。
这里是灵幻师匠用异能特务科和其他官方部门一起批下来的活动经费租赁的小洋房。
是作为灵幻相谈所的活动基地和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一起商议行动计划的据点来使用的。
这座房子,可跟能够随意打架的高专操场不一样。
在东京咒术高专打架,哪怕他们俩把楼打塌了,都有学校的财政经费擦屁股,最多就是被夜蛾正道抓着他们两顿训。
但要是把这栋小楼打塌了,灵幻新隆一定会暴怒把他们赶出去,人赶出去,工资卡留下修缮。
他只要稍微幻想一下,以后开会的时候武侦和港.黑的人,跟师匠坐在房子里,他们两个必须飘在房顶外头偷听的场景,夏油杰刚刚升起的无名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算了,还是暂时不跟五条悟打架了。
孩子们都还在呢,要是吓到他们就不好了。
夏油杰很快给自己的放弃找了个正经借口。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挨打的命运,还在兴致勃勃地给他往后介绍。
他拉过姐弟中的女孩,“这个是伏黑津美纪,津美纪是小惠的姐姐,这段时间以来几乎都是她带着小惠生存下来的。”
接下来的话,他压低声音凑到夏油杰耳边说道:“伏黑甚尔死后,伏黑女士给他们留了一点钱,然后就没回过这个家了。”
“他们本来就是双方父母留下来的拖油瓶,这个重组家庭缺了一部分之后再也没拼起来过。”
夏油杰挑眉看他,“你后悔当时下手那么重了?”后悔当时杀死伏黑甚尔了吗?
“这倒没有,我们跟那个天与咒缚可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如果我手软一点,现在尸骨无存的就是咱们两个。”
咒术师之间真正的战斗向来是不死不休的,不存在手下留情一说,所以连拿的高额工资都被戏称为“买命钱”。
咒术师是真正的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职业,一着不慎,就是彻底的死亡。
以是他们再想打破这个腐朽的咒术界,都没有想过伤害这些勤勤恳恳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维护两界安宁的普通咒术师。
只把矛头对准了不肯改变自己的高层和烂橘子们。
不过虽然他们并不对他们杀死了伏黑甚尔这件事有丝毫的愧疚,但是面对这两个被父母亲抛下的孩子,他们还是被勾起了恻隐之心。
甚尔的死亡到底跟他们俩脱不了关系,夏油杰默认了收养他们姐弟俩的事情。
不过,“禅院家不会有异议吗?”
这毕竟是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禅院血脉,就算伏黑甚尔再怎么倔强地宣称他的孩子已经跟他一起入赘到了伏黑家,禅院的人都很有可能不肯放手。
“把好苗子送到烂橘子手里霍霍?我可不干这种事。”五条悟想都没想就否决。
“再说按照他们对血缘和性别的看重,津美纪一定不会被留下来。要是把他们送到禅院家,反而造成了他们姐弟两个骨肉分离,岂不是更大的错误。”
伏黑惠虽然听不懂他们前面说的一大堆话,但是他听懂了最后这句。于是他挣扎着从夏油杰怀里跳下来,紧紧拉着姐姐津美纪的手,“不要分开,不要。”
津美纪比他高出半个头,这时候也和他抱在一起,一大一小两个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抬起头瞅着大人们,生怕他们两个要被迫分开。
津美纪尤其可怜巴巴的生气到:“你说好会一起收养我们两个的,不要把小惠带走。”
她指的是五条悟在收养他们俩的时候跟他们承诺的事。
“但是如果去禅院家,小惠的十种影法术会学的更加熟练,也更加厉害。”五条悟跟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
虽然上辈子他们也选择了姐弟两个独自在外生活。
但是这样重要的决定,不管是由其他人,长辈,哪怕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来做出决定,都对他们不公平。
听他说了这句话,津美纪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一点犹豫,她虽然不知道十种影法术是什么,但是她对自己这个继父的身世隐隐有些了解。
她知道禅院甚尔似乎出生于某个大家族,不过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
要是去禅院家真的对伏黑惠有好处呢?她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伏黑惠比她的思考还要快的做了决定,“我不去。”
“小惠!”津美纪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快。
伏黑惠拉着她的手仰头看她,“禅院家不会好好对姐姐。”
小惠只知道要保护对自己很好的姐姐。
“可是他们那里有能够帮助你的东西!”
“这种东西我自己也能学会,我会好好保护姐姐的。”他很倔强的保证到。
五条悟适时地插话进来:“其实我和杰其实也能搞到禅院家秘术,他们家早就漏的跟筛子一样了。”
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偷偷摸摸搞点跟十种影法术有关系的数据出来,他们两个还是可以办到的。
再说等他们将来把禅院家扳倒了,相关的卷轴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有他这句话,伏黑津美纪也下定了决心,“我可以靠自己照顾好小惠,请不要把他送走。”
她并不相信其他人,尤其是素未谋面的禅院家能把她的小惠照顾的多好。
同意被五条悟收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他们两个小孩子的组合独自生活还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虽然她完全没把五条悟说的什么“你们父亲的旧友”、“一无所知的好心人”这种话放在心上,但她确实挺感激五条悟的。
明明是一看就十分可疑的白毛,但是意外的有一种安心感。
伏黑津美纪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大胆的拉着伏黑惠跟他去了户籍所。
这种奇妙的组合也是很久没见到了,连户籍所的工作人员都啧啧称奇,还特意跟津美纪确认了一下他们两个没有被骗来着。
被骗当然是没有被骗,但是五条悟却被挂靠户籍的问题难住了。
他当时思前想后,到底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夏油杰的户口本,拍在桌子上跟工作人员说:“把他们两个登记在这个家伙名下的单独户口上就行。”
他嘴上说的很自然,但是津美纪看得出来,这个借给他们挂靠户口的名叫夏油杰的大哥哥并不是很高兴。
小小年纪便十分聪慧的津美纪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一左一右亲亲密密的抱着夏油杰的大腿,仰着头跟他说:“谢谢好心的大哥哥收留我们,津美纪和小惠很乖的,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给哥哥们添麻烦的。”
津美纪正是不管干什么都超可爱的年纪,露出眼巴巴的神情时简直没有人能拒绝她。
小惠虽然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跟着她的样子仰头看人,像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动物。
乖巧的小孩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夏油杰被他们俩来了一个可爱暴击,他假装捂住心口,实则是默认了这件事。
总不能真看着这两个孩子流落街头吧,他无比自然地说服自己。
“但是他们两个也就罢了,毕竟伏黑甚尔的死亡确实跟我们有关系。”夏油杰指着后面的那一对双胞胎姐妹问五条悟,“她们两个小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你收养的时候善心大发,顺手把旁边别人家的孩子也收养了吧?”
抱着彼此,远远躲在门框外的是一对十分瘦小的姐妹。
两个人一个白头发一个黑头发,都是跟惠差不多大的孩子,紧紧挨在一起,看上去像两种颜色的牛奶团子。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以为这两个孩子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私生女。
毕竟连头发颜色都这么统一。
这下不用夏油杰开口,五条悟就赶紧解释道:“她们两个真的跟什么实验室、基因改造、或者我们两个的DNA没关系。”
“这是我去一个小村子里做任务的时候遇见的可怜孩子。”
“因为拥有能够看见咒灵的天赋,而被当成引来灾祸的怪物……村民愚昧的关押起了拥有守护他们才能的人,并且将一切不幸都推在更弱者头上。”
五条悟跟他描述着在这个村子里遇见的事。
“只是无力对抗异常,就能理所当然欺压更弱者,这就是恶劣的人性。”夏油杰厌恶地皱着眉头,做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却没有跟五条悟担心的那样,说出什么“我所保护的人类是不值得的,我要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这种话来。
果然还是有改变的吧。
夏油杰继续说:“所以果然还是得给普罗大众普及科学观念,只有知识文化水平提高了,这种愚昧的事情才会更少发生。”
是的,五条悟突然醒悟过来。
现在的杰考虑问题的角度,已经站在了拥有权力的上位者角度上。
他不会再拘泥于某一种极端的道路。
就算他看见了人性中本身潜藏着的恶,他也不会忘记存在于人类之间更多的善意。
现在的夏油杰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更正这个错误的社会,如何让人们在稳定的环境中创造出更多的正面情绪。
教化民众,使民向善。
虽然这句话并不符合一个咒术师的定位。
但是这句话是改善咒术界和咒灵的争斗中处于劣势地位的唯一途径。
也正是夏油杰为自己找到的新的奋斗目标。
愚昧的村民有错吗?有错。
但是他们的错误有一部分来源于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可笑的,他们只知道把自己的无能发泄在更弱者身上。
所以杰决定要引导教化他们,这就是官方组织应该干的事情了。
ps:人家是没有评论就会哭哭的小光,来点小天使速速与我击剑~mua
pss:之后应该不会再请假了,我有存稿啦(骄傲脸)
第054章 五条大人
这四个孩子最后还是被五条悟安置在灵幻相谈所这栋小楼里,他和杰没有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来看望他们。
就算某段时间的任务很紧急,他们也会尽量空出一个人来照顾这些孩子。
好在孩子们都是十分懂事的性格,既不哭闹也不挑食,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而且还有灵幻新隆在呢。
灵幻新隆算是和之前一样,继续当房东,把整整一层的面积出租给他们俩养孩子。咒术界别的不行,工资还是管够的。
灵幻新隆虽然名义上是房东,但实际上他既给他的两个徒弟和这些孩子提供三餐,又是孩子们的开蒙人。
他们都是没有完整上过学的孩子,哪怕立马把他们送进学校里也跟不上进度。
于是灵幻新隆自己搞了一套学前班的教材,没有委托的时候就给他们上课,力图在开学前让他们变成正常水平的小学生。
当然,养孩子的其他花费他就顺手在异能特务科的账上报销了。
种田山火头被一脸怨气的财务拉过去时,就看见灵幻兴隆寄过来的报销发票抬头竟然是知名童装店。
他刚想质问这到底是谁开的离谱发票,突然看见了灵幻新隆的名字,硬生生咽下去刚到嘴边的质问。
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连年终奖都发不起的会计,一个劲的说什么,“就当捐给福利院了。灵幻先生做事嘛,不走寻常路,能理解能理解。”
能理解个锤锤哦!
为什么小孩子的用品花费这么大?加起来甚至比他个人的工资都要高了。
种田山火头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皮,又想了想因为再次没拿到加班奖金想要离职的坂口安吾。他决定去东京出差一趟,看看灵幻新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种田山火头特意找了一个有空闲的周末,独自一人开车前往东京,根据灵幻新隆在他们档案里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刚刚把车停在院子门外,他就听到了一阵铃铛声。
铃铛带来的轻微响动声音很小,停止的也很快,种田山火头没放在心上,一无所知的提着拜访的礼品上前敲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两个孩子分别是白色头发和黑色头,身上穿着一套左右对称的小洋装,面无表情的站在打开的门扉背后盯着他,像一对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这不会是灵幻他的徒弟们从什么委托里调伏的咒灵吧?他是听说过咒术界能搞出来这种跟真人无异的咒术造物的。
他打量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也在打量着种田山火头。
这个穿着一身深色和服,头顶秃得能反光的眼镜大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绝对是灵幻老师跟他们讲过的那种会拐卖小孩子的坏人!
关于灵幻老师这个称呼,他们自然不能跟着夏油杰他们称呼灵幻新隆为师匠,不然就差辈了。
但是要叫他师爷,灵幻连连拒绝,声称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完全不能被叫的这么老。
最后他们折中了一下,决定各论各的。
小惠和津美纪习惯叫他们“五条哥哥和夏油哥哥”,菜菜子和美美子老是忍不住称呼他们“五条大人”、“杰大人”。
因为灵幻新隆负责帮他们开蒙,所以四个孩子都一致称呼他灵幻老师。
刚开始听到这些称呼的时候,五条悟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直到有一天他进门的时候看见菜菜子和美美子围在夏油杰身边,两个小孩子举着双手欢呼,“杰大人好厉害!”
夏油杰注意到他进门,把手里展示给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咒灵小表演收起来,带着愉悦的心情跟他打了个招呼。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紧跟其后,乖巧的问好:“欢迎五条大人回家。”
五条悟一下子就不满意起来了,“为什么杰是‘杰大人’,我就是‘五条大人’?”
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竟然不知道一碗水端平,我五条猫猫可是会吃醋的!
白色头发的菜菜子歪着头看他,脸上是无措的茫然:“五条大人就是五条大人啊?”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两个称呼之间有什么区别。
黑色头发的美美子比她的姐妹更敏锐的感知到旁人的情绪,当初就是她先发现不对,差点就成功带着菜菜子逃跑了。
不过他们两个小女孩在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的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逃出那种偏远的小山村就是了。
敏锐的美美子察觉到,五条悟是因为她们不够亲近的称呼有些不爽。
于是她主动上前拉过五条悟的手,跟菜菜子一起,十分认真地跟他说:“五条大人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也许是她们两个说这句话的样子太认真也太诚恳,五条悟只好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不满后就默认了她们的称呼。
但是到底为什么不肯叫他“悟大人”,五条悟想破头也想不通他和夏油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于是他选择一边烦恼,一边把夏油杰给孩子们买的小饼干偷偷吃掉。
站在不远处正在给孩子们念书的夏油杰看见这一幕,无奈的扶额。
悟啊,有没有可能孩子们不肯叫你“悟大人”,是因为你老是孩子气的报复他们呢?
不管是双胞胎的小甜点,津美纪学会缝纫之后做出来的第一个小玩意儿,还是小惠偶尔召唤出的玉犬,都没逃过五条悟的“毒手”。
每次五条悟把他们几个逗哭了,他们就跑到夏油杰这里找他安慰,久而久之,关于夏油杰的称呼就变成了“杰大人”,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升级变成“杰哥哥”。
不过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拥有大把时间陪伴他们灵幻新隆。
会温柔的给每个人讲睡前故事的灵幻妈妈,偶尔会变得严厉教导他们知识和良知的灵幻老师,在外人面前会变得很靠谱的灵幻老板。
每一面的灵幻新隆都是给予他们爱,也被他们爱着的灵幻新隆。
因此他们把灵幻新隆的教导奉为圭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些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种田山火头敲开门之后,先来了一句,“请问这里是灵幻先生的居所吗”,又十分顺手的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给菜菜子美美子她们。
精准踩雷!
早在门口停车的时候他听到的那阵铃铛声,本身就是一种预警。
只有几乎没来过灵幻相谈所的新客人或者其他陌生人,才会触发这种特殊的铃声。
这是夏油杰他们为了确保自己不在的时候孩子们的安全,特意设置的机关。
铃声的尽头直通到房子内部,此刻,津美纪已经拨打了本小区的报警电话,小惠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虽然夏油杰他们还没有拿到跟十种影法术有关的训练资料,但是简单给小惠教几招防身还是有必要的。
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灵幻新隆刚好出门处理委托去了,家里只有他们四个小孩。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不会轻易污蔑好人,她们暂时还以为种田山火头只是一个没有预约就冒冒失失上门的客人。
于是她们很客气的解释道:“灵幻老师出门啦,暂时可能回不来。客人可以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想要下达的委托,等灵幻老师回来我们会帮您传达的。”
谁料种田山火头并不是前来发布委托的客人,根本写不出什么象样的理由。
他拿着那张登记单犹豫了半天,又请求她们通融,“我和灵幻老板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要不然你们让我先进去,我可以在会客室一直等到他回来。”
确实,他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现在变成了合作“朋友”。
种田山火头一句谎话没说。
他除了要等灵幻新隆回来两个人面对面交谈之外,还想趁机单独观察一下这些有可能跟咒术界关系匪浅的“小朋友们”。
他以为只要搬出来自己和灵幻的关系,就能被她们请到待客厅里坐下喝一杯茶。
万万没想到他这一番话,让菜菜子和美美子自以为抓住了狐狸尾巴。
美美子趴在菜菜子背后小声的问了她一句:“要美美子把他吊起来吗?”
菜菜子点点头,手上的相机也悄无声息的拿起来,对准了一无所觉的种田山火头。
等到灵幻新隆处理完委托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四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告状:“今天有一个长得就不像好人的大叔来敲门。”
“警报铃都响了。”小惠补充。
“他还想给我们送糖吃。美美子和菜菜子没有上当!”美美子很骄傲。
“我们已经把他绑起来了。”这是汇报情况的津美纪,“小惠的玉犬帮我们看管着坏蛋。”
“就绑在会客室里,他还老是想逃跑。”美美子指责。
“津美纪姐姐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就在路上。”菜菜子点头。
灵幻新隆当时选择这处房产,就是觉得这里安全性高。
没想到这种小区也会有人贩子偷偷进来,他皱着眉头,连手里的东西都没放好,就准备去教训一通这个骗小孩的家伙。
走进房间一看,被五花大绑看管在地上的光头背影稍微有些眼熟。
灵幻新隆走到正面一看,顿时沉默了。
种田山火头被绑了半天,已经想好了警察来的时候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先等到的是灵幻新隆。
他就像看见亲人一样,嘴里发出“呜呜”声,想把口中紧紧塞着的毛巾吐出去。
灵幻新隆赶紧帮他取下毛巾。
种田山火头如蒙大赦般深呼吸,用非常痛苦的语气,质问灵幻新隆:“这就是你花我们(异能特务科)的钱,偷偷养的小孩子?”
种田山火头感觉自己被渣男欺骗了感情和钱(×)
ps:其实这次委托是首相那边让异能特务科下的,账单就是首相负责报销,不会真的让异能特务科发不出工资。
第055章 人人都有
还没等灵幻新隆解释什么,跟他一起回来的太宰治立马接上了种田山火头的话茬。
“应该说是,我们俩花你的钱,偷偷养的小孩子。”
他火上浇油,故意扭曲自己和灵幻在外人眼中的关系。
灵幻新隆受不了种田山火头一个中年大叔,还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赶紧叫停他们两个之间有可能发生的离谱对话,先给还躺在地上的种田山火头松绑。
灵幻新隆一边松绑一边替自家孩子道歉,“实在不好意思,种田长官啊,你也知道他们几个小孩子在家实在是不够安全,所以杰就给他们教了一点防身术。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绑到你头上去了。”
这种时候你倒是叫起来种田长官了啊!
种田山火头从地上爬起来,心里默默流泪,嘴上原谅道:“没事,小孩子单独在家,有点警惕心是好的。”
“我就是很好奇一件事,我看起来长得真的很像坏蛋吗?”
不应该啊,他可是蝉联了三年异能特务科最和善长相奖冠军选手的,下属都说他的光头真的很“慈眉善目”。
种田山火头唯独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甚至特意给她们带了糖,还笑得很真诚,结果还是被他们绑起来了。
灵幻新隆嘴角抽搐,你这不是越描述越像不正当职业了吗?
灵幻新隆揉揉眉心,选择不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真相。
几个小孩子从门外伸出半个头,只露着四双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发现灵幻新隆竟然跟被绑着的大叔开始交谈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误会了。
他们估计是不小心把灵幻老师的朋友或者客人真的绑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几个小孩子扭扭捏捏在门口商量道歉。
“小惠,小惠不是故意的。”伏黑惠愧疚的快要哭出来了。
“小惠不是故意的,是姐姐没有调查清楚真相。好啦,小惠不要哭了,跟姐姐一起去道歉就行。”津美纪生怕他的哭声被大人讨厌,赶紧安抚他。
美美子紧紧拉着菜菜子的裙摆,垂头丧气的跟在她后面,走进去跟种田山火头道歉。
菜菜子迎着大人们的目光,带着一串跟在她身后像小鸡崽子的弟弟妹妹和津美纪姐姐,几个小孩子同手同脚的走进来,拿出最乖巧的表情跟被他们伤害到的种田山火头道歉。
“不好意思种田叔叔,我们几个太莽撞了,把您不小心错认成了坏人,还对您动了手。”
“我们会乖乖接受教训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过失。”
种田山火头也没打算为难他们几个小孩子,闻言倒是好脾气的跟灵幻强调,“教训孩子就不必了”。
“我倒也不是没手段挣脱束缚,只是害怕动手的时候伤到他们了,所以我也算是半自愿被绑起来的。”
他再怎么身处高位,毕竟都是官方组织的人,不可能对无辜的民众家小孩动手的。
尽管他这么解释了,孩子们还是忍不住自己想要道歉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许诺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会给他送自己做出来的小礼物。
种田山火头笑眯眯的答应他们,顺便预订出了自己的下一个假期。
把孩子们安抚好送出去,他们两个才坐在待客室里准备进行谈话。
不对,不是他们两个。
种田山火头望着对面自然而然坐到灵幻新隆身边沙发上的太宰治,用眼神示意他该离场了。
太宰治假装看不见他的暗示,纹丝不动。
灵幻打圆场,跟太宰解释:“我们老同学想叙个旧,哒宰你去帮我看一下那些小豆豆们有没有乖乖的念书。”
太宰治不满:“灵幻先生就是想把我支走,好跟种田大叔单独谈话。”
你知道就好,灵幻新隆不惯着他的小脾气,用微笑的表情催促他赶紧离开,给自己和种田山火头留下私人空间。
太宰治遗憾地去了阅览室。
太宰治兴高采烈地在阅览室拿出他的窃听设备。
他对面的小豆丁们已经排排坐好,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准备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太宰治给她们每人分了一个耳机,大家一起偷听灵幻先生的谈话。
没想到从耳机里传来的第一句话是,“种田先生不好意思,我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可能要暂时离开一下。”
然后就是从耳机里传来的被放大很多倍的摩擦声和十分清晰的脚步声。
脚步声慢慢的慢慢的,到了这间被改造成孩子们的阅览室的房间门口。
灵幻新隆手里握着太宰治的窃听器,脸上是写满了“你个小兔宰治完蛋了”几个大字的狰狞表情。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围在一堆的小豆丁们一哄而散,跑到各个角落拿起手边的书,假装自己在乖乖看书。
“津美纪你拿着菜谱是准备下一次尝试做饭吗?小惠看的那本《时间简史》能认得字吗?菜菜子、美美子你们俩的绘本拿反了。”
他化身大魔王,冷酷无情的点出小豆丁们伪装的不合理之处。
最后他把矛头对准太宰治,头疼的训斥他,“这是能够随便给小孩子教的东西吗?”
哒宰争辩道:“我这是提前给他们教一些东西,以免他们掉进坑里了。”
灵幻新隆一言难尽的听着他的解释,“你是觉得他们在学校里上学,会被任课老师放窃听器吗?”
“以防万一嘛……”
见太宰还嘴硬,灵幻新隆直接手动帮他闭嘴。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糊到太宰治嘴巴上,成功吓得他闭了麦。
太宰治嘴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一个印着“满口荒唐言”花纹的口罩,上面还有Q版绷带小花纹,简直是给太宰治量身定做的。
太宰治被关到门外研究口罩去了,灵幻新隆这才转头回来教育这几个掩耳盗铃的小朋友。
“我不让你们听是为了你们好。我和种田先生要聊的东西不适合给现在的你们听,如果将来你们想学,我还有杰他们都会教你们的。”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菜菜子反驳他,“我们是被五条大人从小山村救出来的,连村民对我们的辱骂都能听懂,我们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
美美子点头:“没错没错!”
“能听懂并不是我允许你们肆无忌惮接触黑暗面的理由。”灵幻新隆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看来过去的经历对这孩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就像哒宰先生说的,我们只有提前了解有害的东西,才不会被伤害到。同样的,只有我们提前面对了这些严肃的话题,了解了哥哥们和老师到底在干什么,我们才不会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手忙脚乱帮倒忙。”
美美子继续点头:“是的是的!”
“我不是想否决你们的努力。但是很显然,在你们成年之前,遇到问题乖乖保护好自己,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
菜菜子不服:“我们已经四岁半岁了,而且我和美美子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术式。我们不仅可以对付低级咒灵,连今天的坏蛋也成功对付了。虽然是认错人了,可是我们还是成功的把他绑起来了。”
美美子跟着点头:“对对对对!”
“这是因为你们今天绑的是好人,种田先生都说了,他是不想伤到了你们才选择放弃挣扎的。不要把取得的这么一点成功当做功勋沾沾自喜。”
灵幻新隆点着菜菜子的头教训她。
菜菜子被灵幻一套一套的话怼的无话可说,只好郁闷的跟他保证,她们下次不会再做出这么莽撞的行为了。
灵幻新隆谨慎的听出来她话里的玄机,“还有下次?不是说你们的行为不莽撞你们就可以自己去对付坏蛋了。”
被他发现了这个空子,菜菜子遗憾极了,重新跟他保证,“如果再遇见这种情况,我们一定优先保护好自己,其次报警并且向你们求援,绝对不会莽上去绑架人家。”
灵幻新隆听着这个小混蛋面无表情的保证,长叹一声,“你们最好是——”。
菜菜子面无表情地吐了吐舌头。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美美子也凑到灵幻身边,嘻嘻哈哈吐了个舌头。
这种灵动的表情终于冲淡了一些她们身上与年龄不符的悲伤感。
“好了好了,乖乖看书吧。”
“总之这种东西就先没收了。”
灵幻把她们每个人手里的窃听器接收源耳机都没收了,力图不给她们一点机会。
几个小孩子只能隔着门玻璃,满眼不甘的看着灵幻老师带走耳机。
“我要创造一个每个人都有窃听耳机的世界。”菜菜子发出自己的豪言壮语。
“好!我鼓掌!”美美子给她充当气氛组。
津美纪笑着鼓励她:“那菜菜子要很努力哦!”
小惠跟在旁边,听到“鼓掌”这个词,立马跟着一起鼓掌,充当尽职尽责的气氛组。
等今天晚上夏油杰和五条悟结束委托回来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被迫在饭桌上聆听了养女的新志向——“建设一个人人都能拥有窃听耳机自由的世界”。
崽,你别是给刺激疯了吧?
夏油杰吐槽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只觉得一定是因为她和五条悟都是白毛,菜菜子这么可爱,一定是被五条悟带歪了。
他瞅着五条悟不仅没有训斥,甚至还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加入菜菜子的宏伟计划的态度,深刻地觉得一定是他还不够理解这个世界。
你们清醒一点,这种程度的世界完全没有必要吧!
菜菜子:总有一天所有人的xp都会变成窃听耳机!
美美子:菜菜子说的对!
第056章 活力清炖鸡
且不说在这次谈话中,菜菜子立下了怎样的远大志向,至少他们现在都乖乖听话,保证的非常好。
糊弄完小豆丁们的灵幻新隆关上门离开阅览室,就看见太宰治脸上还带着他给对方的卡通口罩,乖乖坐在楼梯上等他出来。
看上去像一只闯了祸之后装模作样,假装一切坏事跟自己无关的修猫咪。
见灵幻新隆靠近的脚步迟疑,太宰治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眼睛,故意把那双露在口罩之外的,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风流多情模样的眼眸,格外明显的展示给他看。
阳光穿透楼梯间的彩色玻璃,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霞光的烙印。
从睫毛折射的光束,衬的那双琉璃般的眼瞳格外流光溢彩,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闪烁着惑人的光辉。
面对这样闪烁的流光,灵幻新隆原先板着的脸都情不自禁的松动了,哒宰他也还是个喜欢新奇玩意的孩子呢。
也许是哒宰身上故意流露出来的这种只会对特定人选展现的弱势态度影响到了他,训斥的话语刚到嘴边,却变成一句,“楼梯没铺地毯,小心着凉。”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站起来,跟他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两个人的高度差不多持平。
见灵幻新隆的气已经消了,又理直气壮地叉着腰,盯着他看,像是要讨要自己表现乖巧的奖励。
灵幻新隆在原地沉吟片刻,想起来对方跟自己念叨了很久的一件事。
“哒宰,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看那个活力清炖鸡的配方吗?那么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了。”
不损坏厨具,不炸掉厨房,这点要求还是能做到的吧……灵幻新隆见他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不禁有些担起这份晚餐的命运。
总而言之,先试吃一次再说。
清炖鸡而已,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吧……
怀着深切的担忧,灵幻新隆目送着太宰治进了厨房。
灵幻家固定的晚餐时间,几乎全员到齐。
夏油杰和五条悟今天也在打击邪恶咒灵的第一线,刚刚从任务地点赶回来,身上还带着爆炸后的尘土,但是依旧遮掩不住,他们周身还未完全收回的庞大咒力。
他们两个刚刚到房子附近,感知力很强的美美子就立马察觉了这份熟悉的动静。
她拉着菜菜子的手从二楼的阳台“哒哒哒”小跑下去,一左一右刚刚好扑进拉开房门的高专二人组怀里。
她们两个丝毫不觉得夏油杰他们身上沾染着的未曾祛除的污秽会弄脏她们新买的小洋服。只是怀着一腔诚挚直白又热烈的感情,欢迎她们名义上的“监护人”,实际上的保护者和哥哥大人回家。
这种炽热的正面感情,从里到外洗刷了高专二人忙碌一天之后的心灵疲惫。
津美纪带着小惠也站在门口,乖巧的跟他们问好,顺便给他们倒水递水果。
他们俩也有些羡慕菜菜子和美美子能够如此自然的扑进大人怀里撒娇,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性格很独立的孩子,是不需要大人,也完全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的类型。
因此他们并没有想凑上前贴贴的想法。
但是不代表津美纪和小惠就与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俩不亲近。
他们两个经常会坐在比正常凳子矮了一截的儿童专用凳上,一件一件跟杰他们细数自己今天又学到了什么新东西。
夏油杰会夸赞一般摸摸他们的头。
五条悟则是一副欠打的模样挑衅到,“我不信,除非津美纪和小惠能当着我的面背出来”。
这种时候,两个小豆丁就会像证明自己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接力背下去,顺理成章的复习了一遍今天学到的东西。
方法是好方法,就是很消耗五条猫猫过去在他们俩面前树立的成熟形象。
尽管自从五条悟在私下里跟他们露出自己的真面孔之后,他的靠谱大人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但是每次他用这一招的时候,都屡试不爽,经常逗得津美纪和小惠气鼓鼓的。
他们俩进门不久之后,龙套也背着小书包过来了。
自从灵幻新隆接了东京这边的委托,每天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辅导龙套的功课了。
眼见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影山夫妇干脆给他报了一个位于东京的辅导班,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刚好可以来灵幻相谈所蹭个晚饭。
其实经历了上一次的绑架案件,影山家深感横滨的治安实在是太危险,他们决心找个好地方搬家,最近正在寻找东京附近的优质房产。
之前还有熟人给他们介绍了一处地段良好,价格也便宜的好地方,听说是位于什么米花町,他们还打算考虑定居在那里来着。
不过后来走了灵幻新隆这边的关系,在交通更便利的一处地方看好了房子,就没有再考虑米花町。
他们浑然不知自己差点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灵幻新隆由衷的希望他们这次能找到真正适合定居的地方。
总之,每天晚饭餐桌的人数几乎是固定的。
通常是灵幻新隆和徒弟们、五条悟、还有四个孩子们,差不多能坐满一个大圆桌。
有的时候太宰治也会从横滨提早摸鱼下班,搭着最后一班电车跨越数千米的距离,加入灵幻新隆家的晚餐时光。
这种时候座位就稍显拥挤了一点,但是刚刚好能坐得下。
虽然五条悟对于他的到来颇有微词,但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意见,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太宰治能来。
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太宰治来的时候,灵幻新隆为了应付他,总会对孩子们的课业稍稍放松一些。
对于善恶观还很简单的小孩子来说,太宰治的到来就意味着美好的放假。
而且太宰治总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课外教学”。
相比起文化知识来说,他们觉得这才是更有用的“生活小技巧”。
不过灵幻新隆总担心他会带坏小朋友们,有的时候格外出格的东西就会被没收,比如今天下午的窃听设备。
今天晚上的餐桌又加了一位新客人,从横滨千里迢迢赶来的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火头。
他并不苗条,一上桌就占了不小的地方,灵幻家客厅的小圆桌不够用,于是他们换到了餐厅的大方桌吃饭。
为了避免种田山火头尴尬,灵幻和太宰治一前一右坐在他身边,在他和小朋友们之间空出来了些距离。
不过种田山火头已经不生孩子们的气了,他也了解到这些并不是咒术人偶,而是他们实打实收养的活生生的孩子。
既然是普通家的小孩子,下午发生的事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不过他还是对孩子们使用的咒术有点感兴趣,说不定将来官方接手咒术界的部分资源之后,这些相关情报用得上。
众人心思各异的落座了,吃了几道前菜之后,隆重登场的就是太宰治带来的重头戏——“活力清炖鸡”。
一份装在砂锅里的油汪汪香喷喷的炖鸡被端了上来。
搭眼一看,这道菜似乎中规中矩,只在浓稠的鸡汤上飘着几粒鲜红色的枸杞,没有更多的食材搭配,只保留了散养溜达鸡的本质风味。
“嗨嗨嗨,鸡汤来喽。”
伴随着这句让人莫名脊背发寒的话,这份太宰治精心打造的压轴菜终于上了桌。
每个人都加了一筷子鸡肉,生怕他们被噎着,太宰治还殷勤的给大家都舀了一碗鸡汤。
他们正准备喝,五条悟质疑了一句:“你怎么不给自己舀一点?”
太宰治带着纯真的笑容看着他,“我当然是在制作的时候就已经尝过味道了。”
“作为厨师,我还是希望欣赏大家品尝我的菜肴时流露出的满足表情。”
这个借口无懈可击,五条悟就把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压在了心底。
他和其他人一起,端着碗品尝了一口活力清炖鸡的鸡汤。
该怎么形容这股涌进嘴里的味道,是红日初升紫气东来时那一点雾霾,是一曲完整演奏的李斯特最后一枚错误的音符,还是这就是夏油杰曾经一边作呕一边吞下的咒灵的抹布味?
五条悟已经无从分辨了。
留在他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要用手指蘸着鸡汤在桌子上留下凶手的信息——害人者,太宰治也。
没有一个尝过活力清炖鸡的人不会倒下,正如同麦克阿瑟说过的那样,当我在战场上闻到活力清炖鸡味道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战士们要完蛋了。
总而言之,今天出现在灵幻家晚宴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因为食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
虽然经过医生检测他们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所有人都足足躺了两天才爬起来。
爬起来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暴打一顿太宰。
灵幻新隆推掉了不少委托,杰和悟被迫以食物中毒这种可笑的理由请了假,跟他们相比,种田山火头就更惨了。
明明是趁着周末休假来东京看望灵幻新隆,结果中招了太宰治的有毒饭菜,莫名其妙躺了两天,手上积压了跟小山一样多的文件,现在要一边躺在病床上休养一边批改文件。
这种无差别的“魔法攻击”当然也影响到了孩子们,每一个人都不得不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刺鼻气味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好好休养。
他们在心里默默的把之前因为带来了放假才颁发给太宰治的好人卡收了回来,转而打上了一个新印象,“下次千万别让哒宰哥哥进厨房!”
第057章 非禅院者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式者非人。”①
平安时代这句嘲讽贵族的格言,如同一句写照,向世人宣示着独属于禅院家的威光。
时至今日,“禅院”这个姓氏依旧是力量的代名词。
禅院家的咒术师从小修习着各种各样的传承术式,无比强大的家族成员遍布在咒术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的存在,令所有人都只能仰望这个家族从指缝中露出一点就已经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
所有人提起“禅院”,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最强大,最有势力,掌握着庞大权柄,但是用鼻孔看人的家族”。
他们自血脉中携带的强大力量给了他们高傲的资本,也让他们在面对其他外姓术师和普通人的时候,显得格外看不起人。
当时咒术界给首相派人的时候,想的只是要拿出自己这边最强的战力水平,跟首相炫耀武力。所以人选就落到了禅院家头上,被选出来的是个目光浅薄又自大的蠢货。
他不仅处处觉得自己所获得的特权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认为首相还不够恭敬。
首相应该像平安时代的贵族一样,听到他处理了多么厉害的咒灵之后,赠与他香车宝马以示感谢,而不是仅仅开个宴会在口头上吹捧他。
啊这……拜他所赐,首相让咒术界和高层相互疏远的意图进行得非常顺利。
对于力量如此热衷,对于力量如此追捧,在几百年以来不停吸纳拥有各种术式的人才的禅院家,咒力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性别则是天然的弱势。女性家族成员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力量的组成部分,没有继承权,也不可能挥刀砍向权力的王座。
她们只是联姻的旗子,是不应该有自主意识的人偶,是一份可以持续利用的子宫。
正因为血脉中吸纳了无数优秀人才的传承,对于禅院家来说,他们更要通过族内通婚保持血脉的纯净。
所以女孩子们只是牺牲品。
多么令人作呕的家族,千百年来有无数个出生在禅院家的女婴夭折,又有更多女性成员生不如死地蘸着自己的血泪,为他们的姓氏奉献自己。
五条悟通过五条家的高层成员从总监部的档案室里调出禅院家这些年数据的时候,他还远远未曾想到表面上如此光鲜亮丽的禅院家,私下是这样疯狂。
这是一份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看不下去的资料。
咒术师本就容易走向疯狂,然而“疯狂”如影随形的潜藏在禅院家的血脉中,存在了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
与疯狂同时存在的,还有连纸面上的文字都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想起上辈子因为和伏黑甚尔一样从出生就没有咒力便被家族排斥的真希,想起来最后听到关于禅院家的消息是禅院真依以自己为代价彻底解放了真希的天予咒缚。
五条悟由衷的期待她能真正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反抗给予她这份命运的家族。
不过这份反抗命运的代价也太残酷了一些。
这辈子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学生再走到与自己的同胞姐妹生死两隔的地步。
反正只要提前解决掉禅院家的烂橘子不就好了吗?
在灵幻相谈所众人和另外两方共同决定先拿御三家哪一家进行杀鸡儆猴时,在场众人都默契的先跳过了最复杂的五条家。
剩下加茂家和禅院家两个选项,也在这份资料被抛出来的时候,被大家一致决定先从禅院家开刀。
光是这份资料上短短的只言词组,就已经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的女性成员们觉得无法忍受,她们根本不敢想象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竟然还有这样传统而残忍的古老家族存在。
“近亲结婚会增加基因遗传病的发病率,欧洲王室在后期生出来的大量智力低下或者带有残疾的国王就是最好的证明。”
与谢野从现代医学的角度驳倒他们的“纯净血统论”。
尾崎红叶更是厌恶这种把女孩子的血泪踩在脚下,当作享乐资本的家伙。
其他人虽然不是女性,但是他们拥有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和三观,同样也对这个家族没有好感。
要消灭禅院家是肯定的,但是从哪里动手还值得再深思一下。
这毕竟是御三家之一,之所以能被吹捧为力量的代名词,就是因为在他们家族内部强烈的以弱肉强食为基准的家族法则的淘汰下,真的组建出了出了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
如果跟这股力量正面对上,他们并没有什么胜算,如果彻底消灭了他们,也会严重影响到咒术师和咒灵之间勉强维持的平衡。
是的,咒术界不仅自己内部有许多问题,外部还在被诅咒师和咒灵的力量虎视眈眈着,随时都会被咬下一块肉。
近有内忧,远有外患,这便是上辈子五条悟投鼠忌器,不能凭借最强的实力强行压制,只能通过教导新的学生,潜移默化改变现状的原因。
一时间,众人都被难住了。
过了半晌,还是灵幻新隆打破了满室寂静。
“关于对抗咒灵这方面,我会通过官方组织拜托灵能界的大师出手进行对抗。只要能撑过我们整顿咒术界的这段时间,就不会有太大压力。”
这也是一种办法。不过灵能界之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出手,不是因为他们懒动弹,而是他们本身人数并不多,实力良莠不齐,对付起咒灵来也专业不对口。
他们这次出手虽然能顶一段时间,但绝对不会很长。
如果要除掉禅院家就不能把战线拖得太久,必须速战速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是杀鸡儆猴,用来做靶子的对象一定要消灭的一干二净,这样其它两家低头跟我们合作的时候才会答应的很痛快。”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没必要把跟御三家沾边的所有人都清除掉。”如果非要按照这个标准来,那头一个该自裁的就是五条悟。
“第一点,我们当然是要拉拢能拉拢的对象。”
利益能够打动的,权力和金钱能够打动的,是最好对付的一批人。他们只是因为禅院家如日中天的权势,才聚集在对方身边。当禅院家不再有这样的价值,他们自然就会离开。
另一批拉拢对象则是跟禅院家有仇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样庞大的家族可能没有干过仗势欺人之类的事。受到他们欺压的对象,进而对禅院家心怀怨恨之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这股力量当然也包括没有被这个肮脏家族洗脑的,还保持着对掌控命运的自由渴求的禅院家成员。
不是所有人都认同那一套野蛮的运行逻辑,哪怕在禅院家内部都一直有着一种不同的声音,他们寻求改革,只是从未拿到家族的话语权罢了。
“这些人是可以留下的火种,尝试接触之后只要他们愿意接受与官方的合作和监管,他们便是‘新的’禅院家。”
了解他们,接触他们,交好他们,都是对于mafia来说非常简单的事。
如何分辨出他们到底是哪一类人,如何确保他们是否是真心实意,这种看穿人心的任务太宰治完全可以胜任。
不仅能胜任,他甚至还可以拉拢到,或者说挑拨到更多本来不会加入他们的人。
人性的弱点在他眼里,只是击穿对方心理防线的利刃。
森鸥外微笑着应下来这部分事务,同时承诺到,“如果是因为毫无力量或者力量微弱而被禅院家驱逐的成员。只要他们愿意定居,擂钵街那边有免费的工作机会和义务教学,可以提供给他们和家庭。”
咒术界失业人口横滨再就业,不仅能拉动当地的GDP增长,还能填补本地市场的咒术师缺口。
一举两得。
他突然提起擂钵街,自然是因为灵幻新隆离开后,他手中关于擂钵街的掌控和权力自然也分润给了横滨的各个组织,唯一的要求就是确保推进擂钵街重建改革的落实。
那当然好说。这份地盘过去是混乱的三不管地带,现在可是实打实攥在自己手上的东西,这种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改革计划,他们当然举手赞成。
就是公共教育和服务的支出多了些嘛,比起这里改造成工业和商业中心后能够获得巨大利益,这些钱只是前期的必要投资罢了。
森鸥外这时候提到可以把零散咒术师的安置去处放在擂钵街,一方面是想为自己谋利,另一方面也是在给灵幻新隆卖好,展现自己上心的态度。
“第二个关键点,还要落在我们之前查获的那起人口贩卖案件上。”
灵幻新隆翻开桌面上那本由咒术界高层出版发行的《咒术规定》,他指着第九条高声念出来,“对非术师发动术式,故意导致其死亡的咒术师将视作诅咒师,处以极刑。”②
“用他们自己亲手定立的规定,来找他们讨个公道,这应该不算师出无名吧。”
灵幻新隆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①来自公式书【禅院】
②来自公式书【规定】
第058章 给的自由
翌日起,由政府牵头,灵能与神道两方协助调查的大型人口拐卖案件,登报见诸于社会。
报纸中并未透露有关咒力和咒灵的细节,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某一隐世家族身上,声称幕后主使与该家族的高层成员有密切的往来关系。
这当然并非空穴来风,报纸第二页披露的图片中,人们便能找到该论点的有力证据。
一时间,风声四起,整个社会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桩骇人听闻的案件上。
这个隐世家族暂时没有被披露具体信息,只有一些暗戳戳的细节供知情人发散想象力。
首相假装又惊又怒,拿着这份报纸去质问咒术界高层,“你们要求毫无限制的自由,我给了。你们要求特权和尊重,我也给了。”
“结果你们还能在我的任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是我给你们的自由过了火吗?”
“你们是想我死吗?啊!”首相几乎是暴怒般跳起来拍打着桌子。
咒术界高层派来协商的工作人员抬手擦了擦汗,“这……这次调查不是您之前跟我们说好了,在私下进行的调查活动吗,怎么突然见报了?”
工作人员也很懵啊。
这个坐于国家最高位的小老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是在怀疑是我们把情报泄露出去的吗?我的任期马上就到了,你觉得这种时候爆出惊天大丑闻对我来说有好处吗?”
工作人员心想确实如此,这件事情爆出来,首相的连任肯定要受影响,他没必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也许是您的政敌干的呢?”被派来交涉的家伙委婉的提问,“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这总不能怪到我们咒术界头上吧。
“我这边所有知情人的口风都很严,就算是政敌也不可能知道”首相眯眼看他,“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那边的家伙跟某些下作的后辈勾结上了,想要来个一石二鸟呢?”
“一石二鸟?”工作人员没想清楚,除了有可能影响首相的连任,这篇报道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吗?
发布的家伙不是都把跟咒术界有关的情报隐藏了,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啊。
总秘书长适时的插话,提醒工作人员:“名誉受到损伤的不只是我们,当然还有这个隐去姓名的隐世家族。”
工作人员仔细一看,关于这个家族的描写都是什么“力量”、“邪恶的疯子”、“视人命如草芥”……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暗中的矛头对准的究竟是谁,竟然是那个禅院家!
你要问他为什么如此肯定?笑死,在文书部门工作谁不知道禅院家是个什么德性。
但是既然牵扯到了这一家,今天的事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通讯员能插手的了。
他不敢表态,更不敢乱说话,只能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歉:“十分抱歉,首相大人。在下并没有权限能够接手此事,在下会将此事汇报给其他各位大人,之后将会有更高级别的联络员或禅院家成员与您对接。”
放我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传话工。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可能是一场针对咒术界和普通人社会的阴谋,以他的级别卷进这种纷争,肯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他默默的把脑子里的的“下班”,换成了“快逃”。
首向刚刚情绪爆发过了,此刻喘着粗气,坐在办公桌背后喝茶压惊。
总秘书长安抚般的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首相的怒火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政敌。
工作人员回给总秘书长一个感激的眼神。
呜呜,还是打工人能体谅打工人。
歇了一会儿,首相表示自己累了,让总秘书长领着他出去,于是他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离开了刚刚那个压抑的氛围,工作人员就像得救了一样,浑身的紧绷感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他回头跟关上门走在他后面的总秘书长交谈:“唉,今天运气也太差,我第一次轮班出公差,怎么刚刚好就撞上了这个档口。”
总秘书长刚刚关照了一下他,他倒也没那么多警惕心,顺嘴就把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
总秘书长很知心,几乎是感同身受般地叹口气,表现的好像他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辛苦你了,咒术界高层怎么也不多关注一下最近的新闻动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只派你来这里挨骂。”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是一群傻——(消音)!
这种骂人的话他也就心里想想,明面上当然不能跟别人吐槽自己上司。
当然私下里骂一下已经很爽了,咳咳。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跟总秘书长解释,“您也知道咒术界传承了这么多年,掌权的还是那几家的人。”
“他们连本家都住在深山老林里头,连电线都不拉,说是担心电流破坏了家族风水,每一次开会都得提前十天半个月寄信约好时间。”
“您这边光看互联网上说的有多热闹,实际上他们指不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恐怕连这份报纸,”他扬了扬那份被首相扔给他的报纸,“都没多少人看到。”工作人员苦笑。
这种情况总秘书长早就预料到了,事实上他们就仗着对方并不关注普通社会的新闻才故意放出这些消息的。
否则被有所察觉的禅院家提前动手消灭的证据可怎么办?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包庇这起人口贩卖案件的罪魁祸首,可就得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了。
“我记得那些高层承诺过,咒术师不能对非术师动手,否则要处以极刑吧?”
他假装顺口问了一句。
咒术界的工作人员点头,“《规定》是这样要求的。”
“嗐,实际上怎么干的,大家懂得都懂。”
御三家的人能瞒下来肯定是瞒下来了,自己要对付的人那一个都不能放过。
只有那些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诅咒师被逮捕归案后才会真正落实到这一项规定。
总秘书长十分体贴地替咒术界高层忧虑道:“可是证据这么明显,呼声有这么高的大型事件,恐怕就算有御三家的干预,也不好隐瞒跟这些家族有关系的幕后黑手吧。”
“这种事情咱们也管不着,但是我看怎么也不可能把那几位,咳咳,我可什么也没说。”
他一时忘情,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了一半反应过来,他赶紧止住话头,打了个哈哈,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总秘书长送着他往外走,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交谈,脑子里回想着他说漏嘴的话。
果然,看见报纸上刊登出来的那份证据后,有眼睛的人都能联想到禅院家的几位“大人”。
这些可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抵赖过去的证据啊。
总秘书长温柔地笑了笑,像朋友一样把工作人员送上车。
希望这位“朋友”能够清晰完整的带回首相的态度。
不过并不是咒术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消息,高专的年轻人还是有手机,会上网的。
连续几天论坛里刷屏的都是一些不可言说的帖子,下面全都是匿名回贴,但是依旧大片大片的被管理员删除。
删的多了,果然也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比禅院家先收到消息的,反而是加茂家和五条家。
如果说禅院家一心想着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那么另外两家肯定想要狠狠的把它从第一世家的位置上踩下去。
明明大家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御三家,凭什么你就是力量的代名词,凭什么高层的权利你们能插手这么多?
他们可不是全然合作的关系,利益才是一切交往的根本。
这下有一个能落井下石的机会,不仅能够在道义上,还能在实际上狠狠打击禅院家近年来愈发嚣张的气焰,他们其实是很乐见其成的。
五条家的长老还特意打电话跟远在东京的五条悟了解情况。
他这个手机还是因为他们家的六眼神子去远方上学,为了联络特意购置的。
要打电话都得去离本家族地稍远一些的信号塔底下打,也是很为难长老的老胳膊老腿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信号塔底下,给自家六眼拨去了电话,想看看他了解不了解什么一手消息。
“喂,是悟吗?能听见吗,喂?”
“你有没有听说过……禅院家,喂?这电话真是不好使……那件事?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家里一声,你知道不知道这对咱们家来说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唉,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光明磊落了,不耐烦搞这些东西……”
五条家的长老絮絮叨叨,在他心里他们家六眼做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没有及时传回情报,也肯定是没想到他们要私下里些手段。
“老头,你信号太差了,听不清你说什么。早跟你说了电流磁场对风水没影响,本宅连电话线都不拉,每次非得跑到外头打移动电话。”
五条悟跟他鸡同鸭讲对话,两个人都各说各的说的很满意。
“滋——,总之有什么情报记得及时找五条家的辅助监督传消息回来。”长老讲得口干舌燥。
“下次回去能不能给我安个游戏室啊,不联网的单机游戏也可以,本家都快闷死了。”
“如果之后我们对禅院家出手,他们可能会去找你麻烦,你注意安全,撑不住的时候就回本家躲着,记住没……”
长老很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是自己家的六眼,他不心疼谁心疼。
又答应了一句,“你想要游戏室的事,我考虑一下,要是电磁辐射真的没有影响,就在主院给你装一个。”
五条悟沉默了,说实在的,五条家除了把家族利益置于咒术师和咒术师的利益上和五条悟的个人情感上之外,几乎对他是有求必应。
虽然是因为六眼,但他享受到的待遇却是实实在在的。
“五条家……”
他挂断了电话。
晚风吹动他的白发,刘海挡住那双如晴空般的眼睛,无人能察觉其中泄露出的情绪。
第059章 生存与生活
不知道出于有意还是无意,禅院家之外的其他势力和高层人员都瞒着此事,没有第一步告知他们。
果不其然,当首相对咒术界严厉谴责这件事传到禅院家的时候,他们才匆匆忙忙买到了这份报纸,知晓了自己几乎是被指名道姓,挂在供公共讨论的社会板块。
这还不算什么,有些后知后觉的禅院人打开互联网,才发现网上已经出现了对他们家铺天盖地的声讨浪潮,甚至引发了全社会的大讨论。
这几乎是最近最热门的新闻。
禅院家当然不能坐以待毙,首先就是要想办法把这些热度压下去。
作为大家族,他们自然也有报社方面的人脉。不过这份维系在普通人社会中的人脉并不是那么好用。
跟他们相熟的主编为难的拒绝这份要求后,把他们送出门:“我们之前发出来的稿子是不可能再撤回了,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们也很为难啊。”
“那如果不撤回,只是发个声明说你们弄错了呢?”禅院家的人退而求其次。
主编还是摇头,“几乎每一家刊登的报社都附上了比较完整的证据图片,我现在说我们弄错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更何况稍微研究一下这份证据就知道,我们想帮忙反驳都很难反驳的。”
说到底还是干不了,对吧?禅院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立马就拿之前的交易威胁他,“你之前从我们这里拿到了不少好处,一桩桩一件件,证据可全在呢。”
“就算发表一些声音不同的言论,你主编的位置也不一定会被取消。”
“但是股东们知道了你背着他们私底下收受贿赂,这份工作你肯定保不住。”
主编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但是也只能保证:“我最多写两篇文章论证一下证据链的漏洞,现在全网都盯着这件事呢,做的太明显了只会适得其反。”
“真的是这样吗?”禅院家的成员明显有些不相信,觉得这只是对方糊弄自己的把戏。
主编佯装生气,“咱们俩到底谁才是专业人士?如果你们只是想找人没有根据的写一些反驳,不如直接去买水军!”
嗯,这怎么不算一种思路呢。
本来只打算找出版界人脉出手遮掩一下的禅院成员一下子被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反正相对于纸质媒体来说,网上的言论更加铺天盖地。
直接把钱花到刀刃上,买水军去压评论岂不是更合理。
说干就干,他先是打听好了几家有名的水军公司,了解清楚价格之后,跟家主打报告申请经费。
当代家主是禅院第二十六代当主,禅院直毘人。
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电子产品还是有些了解。确认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他大手一挥就批下了不少活动经费,让负责此事的成员自己看着办。
不过虽然交付了此事,他本人并不是很看好在舆论方面解决这件事的可能性。
众口铄金,爆炸性的事实远比真相更吸引人的眼球,何况人家确实拿出来了不少证据。
这背后或许是一场针对禅院家展开的巨大阴谋,对方的目的甚至不一定只在针对他们。
禅院直毘人自从年轻时被选定为下一任家主,一直掌控禅院家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清晰的危险预感。
“风雨欲来。”
他坐在书房里,翻看这些天情报人员整合上来的数据,愁绪似乎给他的发间又添了新的白色,让这个看起来十分威严的小老头多了一丝憔悴。
没一会儿,就有下人前来通报,“总监部的几位大人请求拜访。”
“请他们先去会客室,就说我一会儿就到。”他吩咐道。
“是,家主。”
下人恭敬的鞠了一躬,带上门退了出去,把书房的空间留给独自沉思的家主。
明眼人都知道总监部这次上门肯定是来者不善,就算不是逼他们的凶手交出去,肯定也要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禅院直毘人自己其实也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与mafia组织勾结,甚至对普通人出手的败类。
他虽然信奉力量,但到底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至少不会忘记自己作为咒术师的责任和底线
可是这些人渣到底是出自他所带领的家族。他并不惧怕把这些自身并不强大只能依靠旁门左道的败类交出去,但如果他松口的太轻易,禅院家可是会被总监部狠狠宰上一刀的。
舍不得其他几家也会为了从禅院家身上狠狠撕下肉来而插手。
禅院家是他的责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在自己手上走向落没。
他是禅院当主,不得不为犯下过错的禅院家人兜底。
禅院直毘人望着挂在书房墙上的家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准备去会客厅里面见总监部的来人。
他的背影被阳光拉的很长,很快却渐渐消失在禅院本宅鳞次栉比的阴影之下,就像是被这份黑暗逐渐吞没。
不管咒术界即将掀起多大的动荡,灵幻相谈所都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灵幻新隆暂时还站在幕后,这间小小的事务所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好奇心。
只有一些老客户抱怨现在想要点除灵精油按摩套餐,只能周末驾车从横滨赶到东京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灵幻只好跟这些老客户道歉,并且承诺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到横滨,届时事务所会进行免费大酬宾,回馈新老客户的厚爱。
不少客户听完之后都表示能理解,并且希望老板赶紧结束在东京的业务,早日回来。
横滨需要你的按摩手法啊,灵幻老板!
除了这件事之外,灵幻新隆最近主要在准备的就是给伏黑津美纪选学校。
她看起来只有五岁左右的样子,但是当灵幻新隆翻一下她的户籍之后才发现津美纪今年已经过了六岁生日,等到开学就可以直接去上小学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
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津美纪向来是最成熟稳重的那个,不管是双子还是小惠,都经常跟着她有样学样。
灵幻新隆担心如果选择的学校校风不好,容易影响到津美纪和其他孩子们。
五条悟本来是打算直接给津美纪报一个最贵的学校,反正他们不缺钱,就算四个孩子都去这种学校也供得起。
这个想法被夏油杰否决了,小孩子之间的攀比和排挤是很明显的,在这种大富大贵的学校里面津美纪容易受委屈。
“津美纪想当偶像吗?东京有好几所很知名的偶像学校,想当偶像的话,可以从直属的小学部开始念起。”五条悟拿起几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指着上面的校服小裙子给津美纪看,“津美纪想去这种学校的话,可以穿好看的小裙子哦。”
“是你自己想看津美纪穿漂亮小裙子吧。”夏油杰戳穿他。
负责准备下午茶甜点的灵幻新隆拥有一票否决权,他从五条悟手里拿过传单,看了两眼课程介绍,“声乐训练,作曲课程,几乎都是跟偶像相关的教学啊。”
“这种直属小学如果津美纪真的以偶像为目标进行努力,确实能打下良好的基础。”
他跟乖乖坐在沙发上的津美纪介绍这个学校的特点,顺手又给她塞了一小碗牛奶小熊饼干。
津美纪咬着饼干,有些口齿不清地问:“将来当偶像的话,津美纪能挣很多钱吗?”
“成为受欢迎的偶像确实能挣到很多钱,但是相应的也要付出更多旁人看不见的汗水。”灵幻新隆肯定她的想法,但是又继续说:
“但是,我希望津美纪不要只考虑将来的工作能不能挣到钱。”
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姐弟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经历给津美纪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她考虑问题的角度是将来的工作能不能挣到钱。
要不要为了金钱去选择职业?这当然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也是许许多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常常思考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不应该由刚刚六岁准备上小学的津美纪来烦恼。
“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夏油哥哥和五条哥哥,我们都能负担得起把你们供到成年的费用。”
“如果津美纪热爱舞台,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或者怀揣着成为偶像的热爱,可以选择这种学校从小就开始努力,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但是如果津美纪没有那么强烈想要成为偶像的梦想。”他笑了一下,“作为我自己来讲,还是希望津美纪能够度过轻松愉快的童年生活,因为小学时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美好回忆。”
“津美纪不需要烦恼怎么生存下去。”
生存和生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生存只用考虑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只需要想着填饱肚子,毫无痛苦的活下去。
生活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词。
生活是一种特殊的概念,它需要人类调动自己的感知力,感知风,感知水,感知光芒和爱,感知自己是一个活着的有灵魂,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
灵幻希望津美纪能过得快乐,不必担心如何生存下去,只需要在一步一步的成长中感知什么是生活。
最终成长为一个快乐的,善良又正直的好孩子。
第060章 这个夏天
他们讨论了半天没讨论出结果,其他孩子也凑了过来帮津美纪看学校。
美美子穿着袜子坐在地毯上,两只小手翻看着摆在茶几中间的各种宣传单。
五条悟他们几乎收集了东京所有地区的小学宣传单,看样子他们在到处出任务的时候还记着这件事。
结束任务之后,他们就以学生家长的身份顺手从各个小学门口拿走宣传单。当然,辅助监督是不知道的。
不然咒术界对他们俩的流言又要变成,“新生代最强二人组疑似隐婚育子”,这种离谱猜测了。
她挑出了一张看起来精致但没有特别奢华的纸张,“帝丹小学怎么样?”
菜菜子知道她为什么会选这个,她帮腔道:“我们俩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少年侦探团的报道,他们虽然只是一群小学生,却帮助警方破获了许多起案子,非常厉害。”
她和美美子的眼神亮亮的,似乎对少年侦探团的名头非常向往。
灵幻新隆一眼就猜到她们俩这个提议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自己想去当侦探,才大力推荐这个学校。
“少年侦探团他们就读的小学就是帝丹小学,如果津美纪姐姐想要当侦探的话,可以跟他们上一个学校。”她们两个一唱一和。
灵幻新隆是不管她们每天除了教材之外看什么东西的,他相信小孩子多读一些课外读物是有益的。
即使是这样,他也忍不住想质问现在的报纸都在刊登什么东西。
寻找线索,解决案子明明应该是警视厅的本职工作吧,怎么都落魄到需要小学生侦探来帮忙了?
这种新闻刊登出来真的会降低大家对警视厅的信任度啊,而且为什么小孩子们可以随便跑到案件现场去探案啊?
灵幻新隆整个人就是非常不理解。
津美纪对侦探没什么兴趣,拒绝了他们的建议,打算再看看其他学校。
她和小惠继续商量着,想要选一个离家比较近,课业压力比较轻松的学校。
菜菜子和美美子则被灵幻新隆拎出来进行单独谈话。
她们两个一人坐在一边摇摇椅上,灵幻新隆叉腰站在她们的面前,看起来他才像是被罚站的那个。
美美子和菜菜子露出一副“你不要污蔑我,我明明很乖巧”的表情,身体随着摇摇椅晃来晃去,夏油杰给她们俩扎的小揪揪跟着一起晃动。
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超乖巧,我装的。
“你们两个将来想当侦探吗?”
美美子举手回答:“感觉破案什么的超有意思,美美子想当侦探!”
菜菜子在空中晃荡了一下小短腿,思考了一下,“我现在是对这个职业很感兴趣啦,但说不定将来会出现其他更想干的职业。”
“诶——”美美子没想到她这么说,“不是说好了我们俩要一起成为超级有名气的双子侦探吗?”
“但是今天吃小饼干的时候,我发现如果将来当个糕点师也不错。”菜菜子面对同胞姐妹的疑问,稍微有点心虚,但是很快有理直气壮的解释道:“当糕点师的话,想吃多少甜饼干都可以自己决定了。”
“也是哦……”美美子竟然有点被她说服了。
灵幻新隆听的差点笑出声来。
他还没有跟她们两个强调从事侦探这个职业的危险性,她们自己就先开始内讧了。
他一下子就把准备好耳提面命的严厉说辞放弃了。
也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一天一个想法,今天看见报纸上的少年侦探团想去当侦探,明天看见了赛马报道又想去当赛马员。
或许一直到真正做出决定之前,她们都会不断的畅想自己未来的职业。
“真可惜呀,我本来还想给美美子你们推荐要成为侦探必看的万字书单。”
“这可是我找江户川侦探先生专门总结出来的精华,如果能把书单上的108本书看完,说不定美美子和菜菜子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侦探哦。”他故意开玩笑,“可惜现在只能等着你们俩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糕点师了。”
他这么一说,美美子又有点举棋不定,到底是当举世闻名的大侦探好呢,还是去当举世闻名的糕点师好?
这两个选项听起来都很诱人,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被飘荡在空气中的下午茶的甜香打败了。
“还是先……先把书单存在灵幻老师这里吧,我也要当和菜菜子一样的糕点师。”
很明智的选择,灵幻新隆挑了挑眉,又偷偷给她们俩一人塞了半块奶油小蛋糕。
把孩子们都哄去午睡后,夏油杰和五条悟没着急离开。
这几天咒术界因为要准备对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人口贩卖案件进行审理和处罚,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不知道为何,连他们接到的委托都少了不少。
所以他们才能清闲的溜达到灵幻相谈所来吃下午茶。
顺便也是跟灵幻新隆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禅院家已经深陷舆论和压力的双重旋涡,总监部内部对如何处理这件事也有着许多不同的声音。
除了禅院家本家的人坚持要求重新彻查以外,呼声最高的决定就是对这几名人渣和其背后的家族都给予严厉的惩罚,交出包括咒物和一些有价值的术式卷轴作为罚款。
这些自然轮不到他们操心,有的是闻见风声的人过来添油加醋的踩一脚。
当然这些损失对于禅院家来说只是表面伤,还远远达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积累在血脉中的力量,永远是一种无形的纽带,将同一个家族紧紧缠绕在一起。
或许在将来打破了姓氏之间的束缚,将这份血脉无条件通婚给其他人,才有可能消磨“禅院”从出生就烙印下的深刻痕迹。
真正能够伤害到禅院家的利益,既要从一流的高端战力“炳”进行打击,还不得不防备一支特殊的力量——“炳”的下属组织“躯具留队”。
本代禅院除了流落在外的小惠之外,并没有其他十种影法术或者强力术式的继承者。
禅院跟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六眼绳子的五条家和已经有些颓势的加茂家不一样。
他们除了期待从血脉中诞生的超强者之外,还有这支有咒力的普通人组成的力量一直守护着家族。
这支队伍是禅院家的普通人唯一能够晋身上层的途径,所有成员都被家族忠心耿耿,几乎没可能被拉拢。
他们虽然没有术式,但是能够使用咒具,他们是禅院家一道最基础也最不引人注目的防线。
想要打破禅院所谓的力量带来的崇高的地位,就不得不清除掉明处的“炳”和藏匿在暗处的“躯具留队”。
这样才能让禅院伤筋动骨到众人皆知的地步。
五条悟和夏油杰连手全力爆发的时候肯定是能对付这两股力量的。
但他们还没打算对咒术界进行什么独.裁恐怖统治,没打算跳出规则之外当大魔王。
用武力彻底消灭和威慑是肯定不行的,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到时候被问责的就该是五条家了。
首相需要的也不是恐怖统治的咒术界,他需要的只是足够稳定和尊敬,能够保持双方良好合作,最好是在政府管控范围内的咒术界。
因此他们俩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思考这种令人烦恼的事情,不如好好吃完这顿下午茶。
反正暂时也想不出来办法,五条悟索性把问题抛到脑后,躺在沙发里,专心致志的享受新烤出来的这盘马卡龙。
糖果色的马卡龙还带着经过烤箱烘培后的干燥香气,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十分可口,配上一杯红茶,刚好能化解其中过分的甜腻。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们在咒术界忙了这么多天来完成之前商讨好的布局,今天可算有空闲时间跟菜菜子她们几个坐在一起享受一点闲暇的时光。
和五条悟刚刚收养她们的时候不同,几个孩子脸上已经挂了肉,跟外界交流的时候也不是那种一碰就会受到惊吓的样子,重要的是笑容。
存在于他们脸上的笑容比这午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津美纪带着笑容坐在沙发上,端着盘子吃小饼干。菜菜子和美美子带着小惠玩老鹰捉小鸡。几个孩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欢乐的笑声几乎震响了挂在窗边的风铃。
丝毫也看不出他们过去遭受了怎样糟糕又痛苦的人生。
所有的黑暗,所有的哭泣,所有的恶意,对世界的,对他人的,对自己的,都可以在棉花糖一样的温柔中融化成一摊糖水。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生,都有被善意拯救的时刻,哪怕只有一剎那,都是划破黑暗的那道光。
夏油杰一时间理解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正论是什么。
不是什么居高临下对于弱者的怜悯,不是咒术师一定要守护普通人的使命感,不是别人赋予的或者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枷锁。
只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上值得守护的东西,只是为了守护与黑暗同生同行的光明的一面。
只是——为了守护孩子们露出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只是为了成为那道光。
困扰了他几乎一个夏天的烦恼,像一片落叶,被秋天的第一阵微风悄悄卷走了。
蝉鸣声渐渐消失在阳光里。
这个苦夏,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