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又是我的谁?” 边云鹭微微瞪……

    边云鹭微微瞪大瞳孔,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智告诉他,现在推开秋蕴宜是最好的选择,但当球蕴宜贴上来的时候, 在那一瞬间,他又自觉浑身仿佛被水泥浇筑了一般, 动弹不得。

    他只能被动地被秋蕴宜推到墙上, 然后捧起了脸, 甜腻温软的呼吸很快就扑到了他的脸颊上——

    “呼——”

    一阵风吹过,边云祯在单元楼门外等了很久了,见边云鹭和秋蕴宜许久未曾出来, 忍不住跺了跺脚。

    他扬起头,想要看一看边云鹭和秋蕴宜的身影,没多久,就看着边云鹭面无表情地从二楼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秋蕴宜。

    边玉祯:“?”

    他眼睁睁地看着边云鹭推开门走了出来, 而秋蕴宜嘴巴撅的高高的,手臂和膝盖上还沾着灰尘, 很明显就是摔出来的。

    “妈你怎么了?”边玉祯赶紧冲上去扶住秋蕴宜, 顺带给他拍掉膝盖上的灰尘:

    “不是才换的衣服吗?”

    “被他推的。”秋蕴宜一指边云鹭,很不开心:“儿子,帮我打他。”

    边玉祯:“”

    他动作微微一顿, 片刻后仰起头, 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边云鹭, 复又低下头,缩了缩脖子:

    “算了吧妈。”

    他诚恳道:“我要是打他,会被雷劈的。”

    秋蕴宜:“”

    他气的恨不得踢他一脚:“没用的东西,生你有什么用。”

    边玉祯也委屈了, 不说话。

    “行了。”边云鹭背着书包,稳稳道:

    “去哪里给你们补课?”

    “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边玉祯见秋蕴宜还在生闷气不说话,于是只好开了口,试探性道:“学校外面的咖啡馆?”

    “行。”

    边云鹭点头,率先转过身:“走。”

    就这样单方面达成了合议,秋蕴宜见没人在意他也没有人哄他,气的拿起肩膀上的双肩包,就砸在了边云鹭的背上,发出嘭的一阵响。

    边玉祯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不敢动作,更不敢想象边云鹭到底会不会因此生气。

    果然,边云鹭被秋蕴宜砸的一顿,停下脚步后,转过身,看着秋蕴宜,深吸一口气,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我?”秋蕴宜不高兴,且委屈:

    “我是你雇主。”

    “你是我雇主不是我老婆。”边云鹭声音淡淡:“我只负责给我你上课。”

    “是你老婆你就能等我了?”秋蕴宜上前几步,和他并肩沾着,仰头道:

    “那我要当你老婆。”

    边云鹭无语地看着他,没他,转身走了。

    秋蕴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死死地黏着边云鹭不放,和几天前那个说自己不是同性恋的人差了有十万八千里,活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似的,徒留边玉祯一个人凌乱地站在原地,怀疑自己爸妈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到了咖啡馆后,边云鹭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点餐,拿起秋蕴宜的书本就开始闷头看。

    秋蕴宜的书本和没学的差不多,干净崭新,上面一点笔迹的痕迹也没有,倒是有可疑的口水痕迹。

    秋蕴宜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夺过边云鹭手中的书本,强撑着道:

    “我比较爱干净。”

    边云鹭:“”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一眼秋蕴宜,想了想,才说:“先打基础吧。”

    他语气不紧不慢:“你从数学开始吧。”

    言罢,他拿出笔记本,开始对照着书本,给秋蕴宜讲课。

    边玉祯不用听也懂,听到一半觉得太简单了,就去前台买了瑞士卷,点了几杯饮料。

    在等餐的时候,他才看见应拭雪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消息是半小时之前发的,此刻正孤零零地悬在对话框里:

    “晚上还回宿舍吗?”

    消息后头,坠着一个打滚猫咪的表情包。

    怎么感觉,有一点落寞,又有一点黏人?

    边玉祯一时拿不准要怎么回,指尖在键盘上删删打打,也没有打出完整的回复。

    恰好在此时,店员已经备好餐了,提醒他道:

    “请取餐。”

    “噢噢,好。”边云祯没有把编辑到一半的话发出去,而是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端起饮料和食物,就朝边云鹭和秋蕴宜走去。

    边云鹭很耐心,对于秋蕴宜反复问的一些“弱智问题”,他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而是又将那些解题思路和公式解释了一遍。

    他的手握着笔,指尖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用力时手背会微微绷起青筋,非常好看的一双手。

    秋蕴宜看着看着,就被边云鹭的手指吸引了注意。

    他又开始走起神来,总觉得这双手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又不太想得起来,自己究竟在哪和边云鹭有过一面之缘。

    正发呆间,额头忽然一疼,他下意识捂住脑门,抬眼见是边云鹭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认真听讲。”

    秋蕴宜:“我在听了。”

    “看题,”边云鹭指了指本子:“不要看我。”

    秋蕴宜:“”

    他有些心虚,心虚之后又是被戳破的无名火:

    “你讲的太长时间了,我要中场休息。”

    边云鹭闻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果然见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于是便点头道:“那你休息吧。”

    言罢,他便起身,想要出去,却被秋蕴宜下意识拉住了手腕:

    “去哪?”

    “”边云鹭瞥了他一眼,慢慢道:“抽烟。”

    秋蕴宜说:“你刚刚不是才抽过?”

    边云鹭好笑道:“我们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你好像没有资格管我吧?”

    秋蕴宜闻言神情一僵,想要说点什么话来反驳,偏生又想不出来,只能咬了咬唇,指尖缓缓地松开了边云鹭的衣袖。

    边玉祯坐在一边咬着吸管,大气都不敢出。

    边云鹭甩开秋蕴宜,出去抽烟了。

    他走的急,忘记带自己的手机,秋蕴宜垂着头看题的时候,放在他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秋蕴宜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上面的“二伯”两个字,迟疑片刻,将手机接起来了。

    他刚接起手机,还没说话,电话那头便有人道:

    “云鹭,昨天该还的钱,你怎么还没还呀?”

    秋蕴宜正想说他不是边云鹭,那人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不会是不打算还了吧?”

    秋蕴宜听着觉得怪怪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掌心一轻,有人将他手中的手机抽走了。

    秋蕴宜:“”

    他仰头一看,见边云鹭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和深秋的凉意,不做表情时,眉目沉冷,秋蕴宜在那一瞬间,竟然无端开始害怕起来。

    但边云鹭最后却只是转过头,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二伯”,随即走到一边接电话了。

    他走远了,秋蕴宜并不能听清边云鹭究竟和“二伯”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边云鹭的神情并不是很好看,单手插兜站在玻璃落地门前,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双目却微微无神、空茫地看着天幕。

    秋蕴宜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边云鹭本人,可不知为何,边云鹭这样的眼神,却好似深深烙印在了秋蕴宜的心里一般,令他心中骤然一痛,异样又熟悉的情绪从胸膛里涌了出来,穿向四肢百骸。

    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边云鹭这样的神情的时候,他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秋蕴宜按了按自己的胸膛,轻轻蹙了蹙眉。

    没多久,边云鹭就走了回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情绪,神情也如常,秋蕴宜却莫名觉得,边云鹭现在心情算不上好。

    他看着边云鹭拿笔准备写字,纠结了很久,才趴过去,小声问道:

    “边云鹭,你是不是很缺钱?”

    边云鹭落笔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并没有看向秋蕴宜,而是随手写了一道题:

    “没有。”

    “我都知道了。”秋蕴宜固执道:

    “你欠别人的钱。”

    边云鹭没有离他,写完题后移到秋蕴宜面前,言简意赅道:

    “写题。”

    秋蕴宜见边云鹭这幅避而不谈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生气。

    他咬紧牙关,下意识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道: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边云鹭:“”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了秋蕴宜一眼,随即缓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声音淡漠:“你又是我的谁?”

    秋蕴宜:“”

    这一句本来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却仍旧让秋蕴宜瞬间气血上涌。

    他被家里娇惯坏了,总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要由着他,顺着他,如今却被边云鹭这个死棺材脸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面子,下不来台,他瞬间双眼充血,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一把将桌子上的笔和本子推倒在地,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动作之大,甚至差点把边云鹭的手机打飞出去。

    坐在一边的边云祯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坐着。

    他看着秋蕴宜双目充血,和表情同样不太好看的边云鹭,被这沉闷窒息的气氛压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敢动,甚至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第122章 道歉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边……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边云鹭终于缓缓撩起眼皮,正眼看向秋蕴宜。

    秋蕴宜坐在他身边,动也不动, 就这样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甚至因为生气, 眼角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眼尾都浮上可疑的粉色。

    “”边云鹭缓缓开了口:

    “你又冲我发什么脾气?”

    秋蕴宜死要面子, 拒不承认:“我哪里有?!”

    边云鹭看了他一眼,随机缓缓俯下身,把地面上散落的笔记本和笔都起来, 放到桌上整齐地叠好,随即不紧不慢道: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秋蕴宜:“”

    他微微一愣,片刻后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是真的炸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给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上课。”

    边云鹭的表情很平静:“虽然你是我的雇主,但是我也有选择谁成为我学生的权利。你对我发脾气, 我不接受,所以暂停课程, 等到你冷静了再继续上。”

    他顿了顿, 在秋蕴宜猛地站起来、将将要发火之前,又道:

    “当然,你也有选择谁当你老师的权利。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由, 欢迎你开除我, 今天晚上就当做试课, 我会把钱都退给你。”

    “”听到边云鹭的话,秋蕴宜满腔的愤怒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哑火,张了张嘴, 想说的话被严严实实地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一点。

    他只能恨恨地瞪着边云鹭,表情微微狰狞,偏生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怕边云鹭真的不给他上课了,只能像个木头一样戳站在原地,用力握紧拳头。

    边云鹭用余光看了他一眼,随即简洁道:

    “下课。”

    言罢,他伸出手,把笔记往秋蕴宜面前一推,拿起单肩包,推门出去了,丝毫没有管秋蕴宜站在原地,气的直挠头,无能狂怒。

    一旁的边玉祯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既不敢帮边云鹭又不敢帮秋蕴宜,等秋蕴宜一屁股坐下之后,他才小小声道:

    “妈”

    “别叫我妈!”秋蕴宜瞪他一眼:“烦死了!”

    边云祯:“”

    他沉默几秒钟,没有说话,一旁的秋蕴宜又开始不满了: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边玉祯:“”

    我好难。

    听到秋蕴宜这么说,他只好道:“妈,你刚刚太凶了,我不敢说话。”

    秋蕴宜闻言,微微一怔:“我刚刚很凶?”

    “是啊。”边玉祯说:“你收收你的脾气吧,爸爸好像也生气了。”

    秋蕴宜:“”

    他撇了撇嘴,想要反驳,脑海中又浮现出边云鹭凝眉的表情,想说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变成一句:“是他心太脆弱了!”

    “心再怎么强大也禁不住你这样啊。”边玉祯劝道:

    “上辈子您就这样,老是和父亲吵架,还说一些伤人心的话,后来父亲都不愿意你了。”

    秋蕴宜:“”

    他表情微微一滞。

    他欲言又止,片刻后又强迫自己闭嘴,气哼哼地一屁股坐了回去,抱臂不吭声了。

    “算了,要不今天就学到这里吧。”边玉祯替秋蕴宜收拾东西:

    “走吧。”

    他说:“下次和爸爸道个歉,就好了。”

    秋蕴宜长这么大都没有和任何人道过歉,一听到要道歉,登时炸了:

    “凭什么我要道歉!我不!”

    “”边玉祯无言地看着他,只觉自己的妈妈实在是被宠坏了。

    但他是孩子,没有指责家长的资格,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

    “随您吧。”

    好不容易把生气的秋蕴宜哄回宿舍,边玉祯已经是身心俱疲。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打开宿舍的门,只见宿舍黑漆漆的。

    他还以为应拭雪睡了,于是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随即又扭过头,准备摸黑打开墙上的灯开关。

    但岂料他刚刚回头,一个漆黑的影子就从他面前闪过,片刻后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个漂浮着的苍白脸颊,脸颊上面镶嵌着两颗黝黑的眼珠子,双目无神,发着幽幽的蓝光,差点把他吓死:

    “我靠——”

    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仰起头,看着拿着手机俯下身看他的应拭雪,后背已经出了一片湿汗:

    “你吓死我了”

    应拭雪:“”

    边玉祯没回来,他根本就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边玉祯和秋蕴宜在外面暧昧相处的画面,听见开门的声音,马上就拿起手机起床了,甚至没来得及打开台灯。

    他本来皮肤就白,眼珠黑,手机屏幕的灯光又很微弱,将他的脸映衬的如同鬼魅一般,也难怪应拭雪会被他吓到。

    “对,对不起。”应拭雪看着吓的嘴唇都白了的边玉祯,手足无措,很是抱歉,涨红了脸道:

    “我,我扶你起来。”

    “别别别,我自己来。”

    边玉祯自己都快结巴了,捂着砰砰的胸膛,缓缓靠墙站起,随即顺手一拍,打开了房间的灯。

    看着穿着柔软的睡衣、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应拭雪,

    边云祯乱蹦的心终于缓缓放进了肚子里。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还未说话,忽然身上就一重,一个温软的身体扑进了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你这么晚回来我好担心你。”

    边玉祯:“”

    怀里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真的害怕到了极致,边玉祯情不自禁微微一怔,片刻后缓缓低下头,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应拭雪的后背,道:

    “没事没事。”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个人此刻的动作是多么的亲昵,完全不可能发生在正常相处的两个男同学之间,只顾得上安慰这只受惊的乖软白兔子:

    “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轻轻拍了拍应拭雪的后背,道:“我就是去补课去了。”

    “”在他的温言安抚下,应拭雪终于不抖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还湿湿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你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边玉祯随口道:“还有我秋蕴宜。”

    他想说我妈,但在应拭雪面前,话到一半又转了个弯,说了秋蕴宜的大名。

    但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说“我秋蕴宜”的那一瞬间,应拭雪放在他身后的手指瞬间蜷缩成拳,几乎要绷起青筋。

    “好啦,别抱着我了,我去洗澡了。”边玉祯被抱着,嫌热,推开了应拭雪:

    “你也早点休息吧。”

    言罢,他自顾自走到桌边,将书包放下,收拾好睡衣,进了浴室。

    应拭雪看了看他的背影,在边玉祯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浴室门后的一瞬间,片刻后脸上的神情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片刻后缓缓爬上床,戴上耳机,随即打开了手机。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应拭雪的瞳仁里倒映出一双笔直有力的双腿,令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手也不自觉向下。

    此时浴室里的边玉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地洗完澡,洗完头,随即出了浴室。

    应拭雪的床帘已经拉上了,边玉祯还以为应拭雪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地将洗衣服洗完,随即也爬上了床。

    他戴上耳机,用手机一点五倍速看了一集英文动画小短剧,练英语听力,等到困意席卷而来,才定好闹钟,准备躺下睡觉。

    但他还没来得及闭眼,手机忽然一亮,令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手机里很快探出一个消息,是秋蕴宜发来的。

    边玉祯大拇指轻击屏幕,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秋蕴宜的消息又被撤回了。

    边玉祯:“”

    他想了想,发了个“?”过去。

    很快,秋蕴宜就回复了:

    “要怎么和人道歉。”

    边玉祯一愣,下意识回了一个“啊?”,被暴躁的秋运蕴宜连发几条信息轰炸:

    “我问你,要怎么和人道歉!”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甩了几个截屏过来,上面是他和边云鹭的聊天记录。

    左边是绿色的对话框,右边是白色的,备注是“边云鹭”,很明显是秋蕴宜和边云鹭的对话。

    秋蕴宜:“对不起!”

    十分钟之后。

    边云鹭:“?”

    秋蕴宜秒回:“我不该对你丢东西!我现在给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边云鹭:“”

    隔着屏幕,连个字都没有回复,但边玉祯仍旧能感受到边云鹭的无语。

    “”他忍不住扶额,慢慢敲打着字:“妈,哪有你这样道歉的?”

    秋蕴宜快要暴躁了:“那要怎么样!我之前从来没有道过歉,没有经验!他也不回我!就给我发问号和省略号!”

    秋蕴宜最后来了一句:“真的气死我啦!!!!”

    边玉祯边玉祯都快晕感叹号了,想了想只好自己编辑了一段字,发给他:

    “边老师,你好,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今天在咖啡馆,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是我真的担心您,所以才会这样。但我确实态度不好,回来也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现在和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打完这行字,边玉祯就把这段话发了出去,告诉秋蕴宜:“你把这段话复制给他,看看他怎么说。”

    秋蕴宜速度很快,马上复制转发给了边云鹭。

    隔了五分钟,就在边玉祯快要睡着的时候,秋蕴宜略带兴奋的话就蹦了出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欢欣喜悦,就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回!我!了!!!!”

    言罢,一张图片就蹦了出来。

    边玉祯还以为边云鹭和秋蕴宜说了什么,会让秋蕴宜这么高兴,赶紧点开一看,结果满满的一行字底下,边云鹭就只有一条极其简洁的回复,甚至只有两个字:

    “没事。”

    边玉祯:“”

    边玉祯:“?”

    所以你究竟在高兴啥啊,妈?

    第123章 “拭雪人很好的。” 秋蕴宜才不在……

    秋蕴宜才不在乎边玉祯心里在偷偷腹诽他什么, 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依旧是满屏的感叹号:

    “他回我了,我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急得很:“快点快点告诉我!!!”

    边玉祯:“”

    他其实已经困的不行了, 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复道:

    “你问他说, 边老师, 最近有没有时间, 能不能和他再约一节课。”

    打完这行字后,边玉祯手中的手机脱落在枕边,他等不到秋蕴宜给他回复, 就再也扛不住睡意,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等到边玉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今天是周末,所以边玉祯可以睡的比较迟,等到他醒来、拉开床帘的时候, 发现应拭雪已经给他买好了吐司和牛奶,就放在他的桌边。

    “”看着应拭雪的贴心之举, 边玉祯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他缓缓起身, 刚准备下床,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又是一僵, 令他下意识垂下视线, 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

    边玉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下了床,又进了浴室。

    洗过衣服之后,他回到桌前坐下,开始啃面包和牛奶, 刷手机。

    他不是什么很重欲之人,之前当皇帝的时候,一个星期最多翻一下牌子,能和应拭雪有三四个孩子,全靠应拭雪体质易孕,随便一晚上就又怀上了——

    怎么感觉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他做春梦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呢?

    边玉祯都担心自己这样经常梦\遗,会肾虚而死。

    正思索之间,班级群里忽然有人发消息。

    边玉祯一边吃面包,一边点开手机看,说是学校通知,下个月各班级要开始有序筹备元旦文艺晚会的节目,等到十一月的时候,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给评委组选评,入选的班级要在元旦文艺晚会上表演。

    边玉祯不喜欢表演,自然不会报名,何况他班上女孩子多,估计节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他不精通此道,也就不参与了。

    不出他所料,下星期一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就大概选定了几个人表演舞蹈,至于是什么题材,后续再商定。

    边玉祯本来没仔细听这个节目名单上有谁,直到某一节自习课,秋蕴宜跟着几个女生出去商量节目舞曲的时候,边玉祯才迟钝的意识到秋蕴宜竟然也被选中了。

    他有些惊讶,下课的时候,还特地和秋蕴宜在走廊上聊天:

    “你竟然会跳舞?”

    “你什么意思啊,真把我当草包了。”

    秋蕴宜横他一眼:

    “我虽然学习成绩差了一点,但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好吗?”

    边玉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逗你的。”秋蕴宜忍不住笑,还伸手推了他一下。

    他们的举动有些亲昵,但细看又看不出多少暧昧情愫的影子,两者的眼神比蓝天还清白,背过身趴在走廊上聊天的时候,又自带一种奇妙的氛围,似乎能将周遭的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对了,今晚是不是约了我爸讲课?”

    边玉祯不知道想到什么,偏头看向秋蕴宜,微风吹起他眉间的头发,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六点到七点还得排练,大概结束之后过去吧,我和老师请了一晚上的假去补课。”秋蕴宜道:

    “我和边云鹭说好了,八点之前会要崇大。”

    “行,那我也请假,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边玉祯道:“到时候你好了电话告诉我。”

    “好。”

    秋蕴宜刚应下,上课铃就响了。

    他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和边玉祯一起,进了教室。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应拭雪走过来,对还在写题的边玉祯道:“要不要,一起去去吃饭?”

    “不了。”边玉祯下意识抬起头,看应拭雪,丝毫不知道应拭雪主动的邀请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

    “我待会儿和秋蕴宜一起吃。”

    应拭雪:“”

    边玉祯刚想说,要不要让应拭雪和他们一起去食堂,但应拭雪却垂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边玉祯:“”

    他刚想叫住他,一旁的秋蕴宜却已经走了过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吗?”

    “嗯。”边玉祯反应了一下,随即偏过头看向秋蕴宜:

    “要不要叫拭雪一起?”

    “叫他?”秋蕴宜“啧”了一声:“我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边玉祯想秋蕴宜上辈子和应拭雪的婆媳关系应该不算差才对,怎么这一世两个人这么不对付:

    “拭雪人很乖的。”

    “你不觉得他都是装出来的吗?”秋蕴宜忍不住道:

    “他上次”

    “妈,你不要这样说他。”

    边玉祯打断了他,严肃道:“拭雪人很好的。”

    “傻瓜。”秋蕴宜用怜悯的视线看了一眼边玉祯,

    “你根本不懂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边玉祯收拾好东西,道:“走吧,吃饭去。”

    见边玉祯如此言之凿凿,这么相信应拭雪,秋蕴宜见状也懒得说了,闭嘴和他一起出了教室。

    两个人一起吃完饭后,秋蕴宜先去了排练室,边玉祯则回了宿舍。

    边玉祯回到宿舍的时候,打开门,打眼就看见应拭雪蹲在垃圾桶边,似乎是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片刻后像是找到了东西,将那东西重新塞进嘴巴里。

    “”离得远,边玉祯看不清他吃了什么,但这个诡异的场面足够他心中一惊,赶紧快步走过去,将他拉起来,

    “你在垃圾桶里翻吃的?!”

    应拭雪:“”

    他表情似乎有些恍惚,神游天外,盯着边玉祯的脸,看了一会儿,瞳仁才逐渐恢复清明,磕磕巴巴道:

    “不,不是”

    他说:“是维生素”

    “”边玉祯说:“垃圾桶很脏的,下次掉了就不要了。”

    应拭雪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

    边玉祯只能掐着他的下巴,装作凶狠地和他对视道:

    “听见没有?!”

    被边玉祯提高声音这么一凶,应拭雪登时打了一个寒颤。

    他像是在鹰爪之下的兔子一样,蜷缩起来,肩膀抖了抖,“听,听到了。”

    看见应拭雪这幅模样,边玉祯又开始不好受起来。

    他改掐为捧,指尖抚摸过应拭雪的鬓角,缓和了语气道:

    “不要怕我。”

    他说:“有什么困难,要和我说。维生素很便宜的,掉了就不要了,我可以给你买过新的。”

    应拭雪眼睛亮了亮,看着边玉祯的表情愈发专注,瞳仁里最后甚至只能留在边玉祯的脸。

    他缓缓点了点头,片刻后扑进边玉祯的怀里,将脸埋了进去。

    边玉祯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凶委屈了,所以并没有推开他,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就在两个人安静相拥的时候,忽然间,边玉祯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边玉祯本来想挂断,但当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人姓名的那一刹那,瞳仁微缩,快速接了起来:

    “喂,妈呃,蕴宜?”

    “你现在在哪?”秋蕴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有些颤抖,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

    边玉祯意识到有些不对,忙问:“在宿舍呢,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的愈发沉重,沙沙哑哑的,听的边玉祯着急,正想再问,秋蕴宜就开了口,边说话,边吸气:

    “他爹的不知道哪个傻逼,在我的鞋里放了图钉”

    他疼的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缓好长时间才能继续:

    “帮我告诉边云鹭,就说我的脚伤了,今天晚上不能去找他补课了。”

    第124章 家属 咔哒—— 手中的……

    咔哒——

    手中的手机咔哒一声掉落在地上, 边玉祯嗡的一声,大脑变的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一把推开应拭雪, 甚至顾不上和应拭雪解释,便转过身推开门, 迅速往屋外跑去。

    冷风吹过他额前的刘海, 将他的皮肤割的刺痛, 可边玉祯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情去在意,他只能不断地往前跑,往前跑, 最后气喘吁吁地来到排练室门前。

    排练室灯火通明,边玉祯喘\息时口中呼出白色的气,扑在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温热。

    嗓子因为剧烈奔跑而隐隐约约有些痒痛,边玉祯用力咳嗽一声,随着冰凉的空气渗入肺里, 他的头脑也逐渐清醒,慢慢缓过劲儿来。

    他抬起手, 余光里的手腕在发抖, 以至于他推开门时,努力了两次才推开。

    入目是秋蕴宜坐在地上,手臂捂着小腿, 额头出汗, 脸色发白, 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他听到开门的动静,下意识转过头来,见是边玉祯,微微一怔, 下意识道:

    “你怎么来了?”

    “脚伤到哪里了?”

    边玉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小跑过去,半蹲下来,看着秋蕴宜的腿,嗓音发抖:

    “没事吧?!”

    “”秋蕴宜没有吭声,显然是真的疼,连逞强都做不到。

    边玉祯见状,脱下衣服凑过去,披在秋蕴宜的背上,随即缓缓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道:

    “我背你去医院。”

    秋蕴宜疼的脸都白了,也不再推拒,轻轻点了点头。

    秋蕴宜身上带了请假条,所以很容易就出了校门。

    边玉祯打好车,将秋蕴宜放在车里,随即关好车门,急切道:

    “师傅,麻烦去一趟崇明第一人民医院。”

    “好。”师傅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穿着校服的两人,没有多话,一打方向盘,汇入主路车流,直奔崇明第一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边云鹭把秋蕴宜背到急诊室。

    医生把秋蕴宜的鞋子脱下,霎时就被面前的惨像惊呆了。

    只见秋蕴宜的脚掌里深深地嵌入三枚图钉,边缘蔓延出来的血液几乎要染红了袜子,光是看便既惨烈又疼痛,也难怪秋蕴宜的脸色白的那样厉害。

    “先打个破伤风吧,然后把图钉拔出来。”

    医生对秋蕴宜道:“你先忍一忍。”

    秋蕴宜满头是汗,不敢说话,怕一出口就是哭腔,只能强忍着,点了点头。

    边玉祯站在他身边,看着脸色白的像纸的秋蕴宜,有些六神无主。

    正在他手足无措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黏着又湿又难受,本来不想接,但看到来电人姓名的一瞬间,瞬间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将手机接了起来。

    手机一接通,边玉祯就迫不及待地对着电话那头道:

    “爸!”

    边云鹭:“”

    他沉默了片刻,诡异地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道:

    “不是说好晚上补课,怎么没有来。”

    边玉祯闻言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见已经过了八点,登时道歉道:

    “妈他的脚被图钉扎穿了,我带他来医院。”

    言罢,他又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打破伤风的秋蕴宜,又急急道:

    “爸你快来吧,我妈都快疼哭了。”

    边云鹭:“”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拿衣服,很快边云鹭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医院地址报给我。”

    边玉祯赶紧低下头,将医院地址和急诊科室的方位都报给了边云鹭。

    边云鹭来的不算快,等他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在帮秋蕴宜拔第二根图钉了。

    边玉祯有点晕血,不敢去看那个场面,将脸别过去,耳边只能听到秋蕴宜反复的吸气声,心中煎熬不已。

    所以,等到边云鹭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边玉祯眼睛一亮,赶紧小跑过去,仰头看边云鹭:“爸”

    “没事。”边云鹭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言简意赅:

    “出去等着。”

    边玉祯点了点头,擦了擦眼睛,出去了。

    他贴着墙站着,听到边云鹭和医生说话的声音。

    没一会儿,刚才还一直强忍着抽气的秋蕴宜就哭了。

    听着秋蕴宜的哭声,边玉祯微微一怔,片刻后缓缓侧过头,朝门内看去,刚好看见秋蕴宜坐在病床上,双臂圈着边云鹭的脖颈,趴在边云鹭的怀里哭。

    医生已经在给他消毒缠上纱布了,按道已经没有刚拔出来时那样痛了,可秋蕴宜还是哭,哭的边云鹭自己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

    “走吧。”

    秋蕴宜小声道:“我走不了。”

    “我扶着你。”边云鹭话音刚落,秋蕴宜就大哭:

    “你就不能背着我吗!”

    边云鹭:“”

    他被秋蕴宜缠的受不了,有些后悔自己来了,但当着医生和其他急诊病人的面,他又懒得和秋蕴宜掰扯,只能半蹲下身,示意秋蕴宜上来。

    秋蕴宜这下高兴了,破涕为笑,扑上去,用手臂圈着边云鹭的脖颈,低声道:“走吧。”

    边云鹭没说话,把他背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去结算门诊和医药费后,边云鹭背着秋蕴宜,看着只穿了一件毛衣的边玉祯,皱眉道:

    “穿太少了。”

    “没事的,爸,我不冷。”

    边玉祯凑过去,仰起头,眼巴巴地对边云鹭道:“爸爸,可不可以送我们回学校。”

    秋蕴宜抱着边云鹭的脖子,没有说话。

    边云鹭“嗯”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走。”

    一行人朝打车的方向走去,忽然间,边云鹭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开了口:

    “脚怎么会被图钉扎伤?”

    “”秋蕴宜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边云鹭是在和他说话,登时来劲儿了,大吐苦水道:

    “有傻逼在我的舞鞋里放的!”

    边云鹭道:“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提到这个,秋云宜就来气,用力捏紧拳头,

    “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揍得稀巴烂。”

    走在他身边的边玉祯:“好暴力。”

    秋蕴宜下意识踹了他一脚。

    但他却也不慎因此牵动了伤口,痛的吱哇乱叫。

    边云鹭不得不提醒道:“别乱动。”

    “疼。”秋蕴宜把头埋进边云鹭的脖颈处,一边吸鼻子,一边小声道:

    “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凶”

    他又任性骄纵起来:“你欺负病号。”

    “再乱吵就把你丢下去。”边云鹭轻描淡写道。

    “”秋蕴宜气的锤了他一拳。

    回到学校之后,秋蕴宜和边玉祯站在推拉门面前,喊里面的保安:

    “大爷,帮我们开一下门。”

    保安闻言,拿着警棍,不紧不慢地溜达过来,见边云鹭没有穿校服,有些警惕:

    “这是?”

    “这是我哥。”为了能让边云鹭顺利进去,边玉祯谎称道:“我同学的脚伤了,我让我哥帮忙背他去医院的。”

    “对。”秋蕴宜赶紧道:“他是我的家属。”

    说完这几个字,他又有些心虚,偷偷用余光瞄了边云鹭一眼。

    边云鹭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像是在默认。

    “这样啊。”保安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看着秋蕴宜尚且还缠着纱布的脚,并未多盘问,而是打开门,让边云鹭三个人进去了。

    秋蕴宜住在五楼,没有电梯,崇明附中又很大,边云鹭把他从校门背上宿舍,又把他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舍友刚洗完澡出来,见宿舍里多了个陌生人,眼神里闪过一些警惕,但在看清边云鹭侧脸的时候,又情不自禁一愣,嗓子已经先于意识滚出一声感叹:

    “哇”

    边云鹭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秋蕴宜的舍友,破天荒地笑:

    “打扰了。”

    他指了指秋蕴宜:“他脚受伤了,我送他回来。”

    “噢噢,没事的,反正我也没睡。”被这样一个清冷的大帅哥笑着,尤其是那个帅哥脸上还带着笑,就算舍友也是男的,也有点受宠若惊,忍不住问:

    “你是”

    “他是我的家属。”秋蕴宜先他一步回答,语气里颇有些宣誓主权的意思。

    “”边云鹭闻言,不禁哑然。

    而秋坐在床上的蕴宜却不满边云鹭竟然会笑,但不是冲着他,于是忍不住道:

    “你快走吧,我没事了。”

    他不想有那么多人看见边云鹭,恨不得把边云鹭那张脸蒙上才好。

    “行,我走了。”边云鹭闻言,也没有多留恋,只是转身又嘱咐了他几句洗澡时不要碰到水,见秋蕴宜嗯嗯都赢了,便不在多话,转身走了。

    他走下台阶的时候,打眼就看见边玉祯站在楼下,一见他,就迎了上来:

    “爸”

    边云鹭看了他一眼,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他的肩上,严严实实地挡去深秋的风:

    “回去吧。”

    他的五官被路灯的逆光线遮的阴暗不明,只露出流畅清晰的下颌线:“以后小心点。”

    感受到外套里传来的暖意,边玉祯微微怔了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边云鹭伸出手,将他的额发捋到头顶,掌心到头顶后又缓缓松开,像是一个戴着安抚意味的触摸。

    边玉祯想送他,却被边云鹭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回宿舍去吧。”

    他说:“太晚了,早点回去,别耽误时间。”

    边玉祯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但看见边云鹭的眼神,又只能乖乖听话:

    “好的爸爸。”

    “嗯。”边云鹭说:“走了。”

    他说:“别送。”

    边玉祯犹豫片刻,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目送边云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他本来想回宿舍,但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想起秋蕴宜那张痛到发白的脸。

    他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几秒钟之后,边玉祯忽然调转方向,朝排练室走去。

    啪嗒——

    排练室的灯被边玉祯从外面打开。

    边玉祯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他似乎是想找到什么,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地板上搜寻了一遍,终于在鞋柜右边靠墙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散落的唇膏。

    他将黑色的唇膏管拾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片刻后打开盖子,看着被用了一半的唇膏,微微凝眉。

    这个唇膏,好像

    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边玉祯忍不住凑过去,微微低下头,闻了闻唇膏的味道。

    是他很熟悉的柑橘味。

    这支无色唇膏不便宜,要四百块左右,对于边玉祯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的学生来说,大多数情况下性价比并不高,所以会选择这个牌子唇膏的人很少。

    加上里面使用的程度和味道都和边玉祯之前丢的那个一模一样,所以打开盖子看的第一眼,边玉祯就基本确定,这只唇膏,就是自己之前丢的那支。

    自己早就丢失的唇膏,怎么会出现在秋蕴宜的排练室里?

    到底是秋蕴宜拿走了他的唇膏,不慎落在这里,还是说——

    在秋蕴宜的舞鞋里放图钉的人,和偷走他唇膏的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第125章 东窗事发 显然,相较于第一个猜测……

    显然, 相较于第一个猜测,边玉祯更相信后者。

    知道他有这只唇膏的人本来就不多,基本都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如此,可怀疑的人范围就又更小。

    究竟是谁会这么变态, 既偷了他的唇膏, 又在他母亲的鞋子里放图钉呢?

    他心中疑惑, 又没有确定的怀疑人选,只能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应拭雪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他的手有些抖, 歇一会儿需要歇一会儿,时不时还会用掌心在裤子上擦一下,看起来是出了汗。

    边玉祯见状,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空调, 见没有开,有些疑惑, 忍不住出声问道:

    “拭雪, 你很热吗?”

    应拭雪闻言,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道:

    “我不热。”

    “那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

    边玉祯握住他的手, 轻轻捏了一把,

    “还出了汗。”

    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就蜷缩起来。

    饶是这样简单的接触,也让应拭雪紧张起来。

    但他并没有甩开边玉祯的手, 而只是低下头,结结巴巴道:

    “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边玉祯像是确认般,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应拭雪乖乖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上,像是一只依赖信任主人的猫。

    “好。”既然他都说没事了,边玉祯也不好再问,只道:“你先写作业吧,我去洗澡。”

    “好。”应拭雪弯了弯眼睛:

    “我在你桌上放了热牛奶,你待会睡前可以喝一杯。”

    边玉祯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顺手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了椅子上。

    他洗完澡之后,热气蒸腾,不由得起了些许的睡意。

    因此,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将牛奶喝完,而是喝了一半,就有些喝不下了,纠结犹豫半晌,在应拭雪转身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就将剩下的大半杯牛奶倒进了洗手池里。

    昨晚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他没来得及背完今天的单词,就爬上床,拉上了床帘。

    头一沾枕头,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但他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身体沉的动不了一点,但神志却是半梦半醒的。

    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是听到了应拭雪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边玉祯,你睡了吗?”

    “”应拭雪想要回答,但是身体却像是自动休眠了,令他无法张嘴回答。

    片刻后,似乎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应拭雪也没有说话了。

    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边玉祯困极,却还分出一丝神志去听应拭雪关灯,然后爬上床的声音。

    他以为应拭雪很快也会睡着,却没想到,没一会儿之后,宿舍里却忽然了一阵极其甜腻的声音。

    那声音忽高忽低,暧昧婉转,痛苦中又带着欢愉,几分钟之后,应拭雪忽然重重喘了一声,与此同时,伴随着喘息的尾音,他还突然喊了一声边玉祯的名字:

    “边玉祯!”

    边玉祯:“”

    他本来还在半梦半醒,但这样的动静,却成功把他惊醒了。

    他上辈子又不是没经过人事,怎会不知道应拭雪是在干什么。

    让他震惊的不是应拭雪在紫薇,而是应拭雪的紫薇对象竟然是他。

    明明这辈子,他们还只是同学,而不是恋人。

    这样的认知让边玉祯不免大骇,当即大气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等着应拭雪的喘息声平静下去,才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纵然心中困惑又震惊,但等边玉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强装镇定地和应拭雪打招呼,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等到周一上课的时候,秋蕴宜的脚还没好,几乎是拄着拐杖,蹦来上课的。

    虽然秋蕴宜在班上的人缘没有好到人见人爱的程度,但毕竟是同学,不管关系好坏,多少都会过来问一句他怎么了。

    在得知秋蕴宜的脚是被人在舞鞋里放了图钉所以扎伤的,听着秋蕴宜的描述,每个人脸上无一例外都闪现出了惊讶和肉疼的表情,活像是被扎的人是他们自己似的。

    秋蕴宜的脚伤了,起码有半个多月跳不了舞,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表演节目的效果。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班的节目能中选,而秋蕴宜又是这批人里学舞蹈的时间和天赋最高的,少了他,节目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怀疑在秋蕴宜的舞鞋里放图钉的人是别的班的人,但因为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边云鹭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

    就凭那只唇膏,他就不太相信在秋蕴宜的舞鞋里放图钉的人,是外班的人。

    但一眼望去,除了应拭雪之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可惜,都不太像是会在同窗的鞋子里放图钉的表现。

    而且秋蕴宜在班上和同学们的关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并没有得罪很多人,最多是独来独往了些,真说要得罪谁,倒也没有。

    这就让边玉祯犯了难。

    他这边查不出来,心里不舒服,秋蕴宜倒还是心大,该吃吃该睡睡,没事就去骚扰边云鹭。

    在边云鹭的补课之下,秋蕴宜的学习成绩果然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不仅平均每科都进步了二十多分,连一向拖后腿的数学,都破天荒考了七十多分。

    要知道,秋蕴宜的数学往常都是在二三十分徘徊的,能考上四十都顶天了。

    他之所以能进崇明附高,全靠一个在崇明大学当院长的舅舅。

    所以,当看到秋蕴宜进步十几名的成绩单时,秋父秋母几乎要喜极而泣,就差放烟花鞭炮庆祝了。

    但他们高兴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盘问秋蕴宜成绩提高的原因。

    他们根本不相信秋蕴宜是因为开窍了,要不是知道秋蕴宜宁可靠倒数第一也不屑于作弊,他们说不定还要怀疑秋蕴宜是带小抄进的考场。

    就这样,在父母的百般盘问之下,秋蕴宜只能把边云鹭供出来了。

    边云鹭长得好,成绩又好,还就读于国内TOP1的崇明大学医学院,不用说,也知道他的实力。

    秋蕴宜的父母后面找到了边云鹭,重新给他开了补习课的费用,要求边云鹭给秋蕴宜补习直到他考上为止,并且按一节课八百计算,一次性给他打了一年的补课费用,来回打车的通勤费用以及逢年过节的奖金按月份结算。

    光是通勤费,就按照单程60元来计算,一周都有一百二十元的补贴。

    可以说,为了能让秋蕴宜考上大学,秋蕴宜的父母也是下了血本了。

    边云鹭对此照单全收,并不拒绝。

    他虽然家里穷,母亲病重,但他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他依然有自己的骄傲,并且觉得自己值得。

    边玉祯自然是黏着爸爸妈妈的,所以只要秋蕴宜去找边云鹭补课,他都会跟着去,搞得班主任都以为他们俩找了同一个补习课的老师。

    一次,在边玉祯跟着秋蕴宜去上课的时候,看着昏昏欲睡的边玉祯,边云鹭忍不住凝眉:

    “怎么困成这样?”

    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还是昨晚熬夜了?”

    “”边玉祯顺着边云鹭摸他的动作缓缓低下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埋着,含糊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怎么都很困。”

    他说:“我昨天晚上十点半就睡觉了,七点钟起来,可还是好困。”

    听着边玉祯的回答,边云鹭忍不住皱了皱眉。

    秋蕴宜闻言靠了过来,没骨头似的倚在边云鹭的手臂上,看着边玉祯,道:

    “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不知道。”边玉祯道:“爸妈,我好困好难受。”

    听到边云祯说的话,边云鹭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此下完课,边云鹭就带着边玉祯来到医院,进行抽血体检。

    体检结果要第二天一大早才会发送到边云鹭的手机上,边云鹭交完费后,就让边云祯先回去休息。

    边玉祯有些没精打采的,也顾不上黏爸爸妈妈,就先回学校了。

    在上了出租车之后,他靠在窗边,想要和边云鹭和秋蕴宜挥手说再见,却看见秋蕴宜抱着边云鹭的手臂,踮起脚尖要亲边云鹭。

    边云鹭反应很快,掌心抵在他的脸上,大手一包,直接将他推开了。

    秋蕴宜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在边云鹭俯下身想要扶他的时候,秋蕴宜忽然抬起头,抱住边云鹭的脖颈,在边云鹭的唇上亲了一口。

    “”意外撞见爸妈亲热的场面,边玉祯先是震惊后是错愕。

    他完全不知道边云鹭和秋蕴宜是在什么时候好上的,明明几个月前,边云鹭对秋蕴宜还是一副爱搭不的模样。

    但他此时的状态显然不适合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到学校之后,还是被司机叫醒,才晃晃悠悠下车的。

    越到期末周,他的状态就越是不好,已经在课堂上睡着好几次了,要不是他的学习成绩并未下降,铁定要被班主任谈话的。

    边玉祯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洗完澡,没来得及读书,就缓缓爬上床,想要睡觉。

    他爬到一半,应拭雪忽然叫住了他,在边玉祯回头的时候,将一杯热牛奶递到了他的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柔软无害的笑。

    边玉祯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应拭雪手中的热牛奶,片刻后缓缓伸出手,将牛奶接过,喝了半杯。

    他喝完半杯就将牛奶递回了应拭雪手中,一句话没说,就拉上床帘,准备睡了。

    等到应拭雪的脚步声走远,稀里哗啦洗杯子的水声传来,边玉祯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将喝下去的牛奶吐回了袋子里。

    胃里还泛着酸,鼻腔里都是奶腥味,边云鹭吐得又开始恶心,但又强迫自己不敢发出太强烈的声音。

    等到应拭雪关门洗澡的声音传来,边玉祯才悄悄下床,把袋子丢进垃圾桶里,又团了好几张纸巾去掩盖。

    就当他准备爬回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忽然看见应拭雪的手机亮起,似乎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他本来不想管,但又怕是应拭雪的家人打电话过来有急事,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想要替应拭雪接起电话。

    但当他将手机拿起来的时候,电话却忽然停止了震动,连铃声都停止了。

    屏幕瞬间回归屏保状态。

    应拭雪应该是很信任边玉祯不会偷看他的手机,故而没有设密码,边玉祯指尖轻轻一滑,无意间就点开了一个app,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浴室布置。

    那是他宿舍的浴室背景!

    边玉祯瞳孔微震。

    而画面里的应拭雪应该是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看手机,将身体上的水珠擦干净之后,就慢吞吞地准备穿衣服。

    眼看着应拭雪就要出来,边玉祯赶紧凭着记忆将手机放了回原位,紧接着在应拭雪将要打开浴室的一瞬间,就爬上了床,将床帘拉上。

    边玉祯缓缓躺下,尽量不发出动静,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甚至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应拭雪的手机,能看到浴室里的画面,说明他肯定是在浴室里放了微型摄像头,而这几个月,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应拭雪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边玉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又听到了关灯后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边玉祯来不及想,立刻转过身去。

    没多久,边玉祯的床帘就被人从外面买拉开,紧接着,一个温软滑腻的身体悄悄进入了他的被子,随即贴上他的后背。

    应拭雪的身体很凉,冰的边玉祯一个激灵。

    应拭雪从他背后抱住他,习惯性地用额头抵在他的后背,感受他的心跳声。

    但很快,应拭雪就发现了边玉祯的心跳的很快,根本就不像是睡着的人的心跳声。

    他登时惊慌起来,迅速支起身体,小心翼翼地趴在边玉祯的身边,似乎是想确认边玉祯是否睡着了。

    但他关了灯,天太黑,借着月光,又看不清边玉祯的脸,半晌只能定了定心神,带着气音,在边玉祯的耳边低声问道:

    “边玉祯——”

    他声音在黑暗里低的像是蛇类的嘶鸣声,若隐若现,又像是女鬼的低吟,温热的呼吸灌进边玉祯的耳朵里时,让边玉祯瞬间头皮发麻,身形僵硬,不敢动弹:

    “你睡了吗?”

    第126章 现实 边玉祯连大气都不敢出。 ……

    边玉祯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死死地闭着眼睛, 指尖抓紧枕头边,一句话也不说,假装没有听到应拭雪的话。

    他能感觉到应拭雪趴在他的身上, 微凉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摸索,似乎是惊慌地想去感知自己的呼吸, 确认他究竟有没有醒, 但动作又有些小心翼翼的, 像是怕吵醒边玉祯一般。

    边玉祯不敢惹这个会在洗手间里装针孔摄像头的变态,谁知道他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只能最大程度地尽量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尽量放空自己, 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心跳声也逐渐平静,恢复原有的节奏。

    应拭雪听了一会儿,听着边玉祯逐渐平稳的心跳,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还是该怀疑边玉祯在装睡。

    在应拭雪沉默的空挡, 边玉祯的掌心已经可以捏出汗了, 枕巾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时空都好像被拉长了,唯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在耳边萦绕。

    就在边玉祯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 趴在他身上的应拭雪突然动了。

    边玉祯以为他发现自己装睡, 心一紧, 差点要睁开双眼自卫了,却没想到下一秒,应拭雪的身体就缓缓离开了他的后背。

    窸窸簌簌的声音传来,边玉祯感受到身后一轻, 紧接着,床帘被拉开,应拭雪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摸着黑回到自己的床上,中间因为看不清东西,还绊倒自己摔了一下,椅子倒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应拭雪应该是摔疼摔懵了,坐在地上好久没有动静,直到快要五分钟之后,才传来床帘拉开的声音。

    他应该是回自己的床上睡了

    还好,还好,他还没变态到这样的程度。

    边玉祯的心微微放下,却没有全盘放下。

    他想跑,但大半夜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着清醒,一直到天亮。

    好在之后应拭雪也没发出什么动静了,边玉祯快要到天亮的时候熬不住睡过去了,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身上还是干爽的,没有再出现梦\遗的现象。

    看来之前他之所以会频繁梦\遗,都是应拭雪在他身上搞的鬼。

    一想到应拭雪在自己身上干的事,边玉祯就气不打一出来。

    天马上要亮了,没有了黑夜的庇护,应拭雪似乎也不再敢出来,床帘也没有拉开。

    边玉祯看了一眼时间,懒得再和他对峙,直接下床洗漱,然后拿起手机,关上门走了。

    今天周末,不用上课,应拭雪直接去了图书馆。

    昨天喝下去的半杯牛奶虽然被吐出来了,但边玉祯晚上没有睡好,依旧有些昏昏沉沉,写着写着作业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最后是被耳机里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从昏沉中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睛,没什么精神地直起身,摸索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边云鹭,微微一震。

    他指尖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图书馆外,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你现在在哪里?”边云鹭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道:“医生看了你的体检报告,结合你昨天的描述,分析你血液里可能存在过量的安定成分药物,你最近晚上睡觉都在吃安眠药吗?”

    边玉祯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

    他说:“我最近每天晚上除了喝一杯牛奶之外,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边玉祯微微一顿。

    早就深埋在心底的怀疑在此刻又冒了出来,他犹豫了几秒,在边云鹭疑惑的话语里,他走到僻静的角落处,确认没有人听到后,才将这几天的事情和盘托出:

    “爸,我怀疑我的舍友应拭雪一直在我的牛奶里加安眠药还有我的宿舍浴室里,也存在针孔摄像头”

    他将这几个月的怪事一一告诉了边云鹭,听的电话那头的边云鹭眉头紧锁。

    他一开始谨慎地没有选择开口,直到边玉祯说他在秋蕴宜跳舞的排练室里找到了他丢失的唇膏之后,边云鹭才开口道:

    “搬出来住吧,玉祯。”

    他说:“你这个同学,可能心方面存在一定的问题,不能深交。”

    边玉祯迟疑道:“搬出来?”

    “嗯。”边云鹭说:“这个人太危险了。”

    他道:“我下午去你学校,和老师协商一下,帮你换个宿舍,或者直接申请走读。如果你不方便回家,我的出租屋离附高不算远,你住我家也可以总之不要再和应拭雪一起住了。”

    边玉祯犹豫了几秒,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都听爸爸的。”

    边云鹭“嗯”了一声,随即把电话挂了,挂之前还叮嘱他中午不要再回宿舍,等他来了再回。

    边玉祯一一答应了。

    也不知道秋蕴宜是不是从边云鹭那边得到了消息,中午特地来陪边玉祯吃饭,像是怕他会遇到什么危险似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边云鹭终于来了。

    他直接去了边玉祯的宿舍,找到了那枚隐藏的针孔摄像头,然后带着物证去找到了老师,要求给边玉祯换宿舍,或者允许边玉祯申请走读。

    从始至终,他都很冷静很智,并未对应拭雪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但很显然应拭雪已经被面无表情的边云鹭吓的够呛,甚至在边云鹭质问他是否曾经在秋蕴宜的舞鞋里放过图钉,他先是一愣,并不想承认,但当看见那支熟悉的唇膏时,他又改了口,哆嗦着承认是自己放的。

    往同学的舞鞋里放图钉涉嫌故意伤害了,事情有点大,老师又叫来了应拭雪的家长。

    应拭雪的家长在外面做工,一直快要到下午黄昏的时候,应父才匆匆赶来。

    他穿着一身泛旧带着机油味的深蓝色工装,脸颊上有数不清的皱纹和褶皱,胡子没有刮,皮肤看起来粗糙,被晒得呈现浓郁的酱油色,一笑眼角便炸开花,看起来颇有些谄媚。

    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微微佝偻着身子,在边云鹭这个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轻人面前,实在有些相形见绌。

    他搓了搓手,想要和边蕴鹭握手,但余光看见自己手上的油漆,指尖忍不住蜷缩起来,半晌只局促地在自己的身上擦了一下,弯腰道歉道:

    “对不起,我家的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边云鹭一眼,道:

    “需要我们这里赔钱吗?”

    边云鹭微微蹙了蹙眉,道:

    “我没有别的诉求。”

    他对老师说:“我只要求给我的孩子调换宿舍,或者能让他走读。”

    老师忙道:“可以可以。”

    他说:“到时候我和上面申报一下,大概下周,玉祯就可以正式走读了。”

    边云鹭闻言,神情稍缓。

    他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应父,半晌才道:

    “你这孩子”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怕说多了显地自己多事,半晌只道:“好好管管吧。”

    应父是个老实人,赶紧点了点头,拉着应拭雪,给边云鹭点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这孩子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着说着,抹着泪就想跪下,被边云鹭手疾眼快地扶起来。

    “没事。”边云鹭说:“孩子还小,还有改正的机会。”

    应父脸颊上全是泪痕,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眼角眉梢都挂着苦相,被生活折磨的不堪言的他在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边云鹭面前,竟然也只有点头认错的份,看着边玉祯自己心里都开始难受了。

    协调之后,边云鹭便让边玉祯先去收拾东西,在学校给他分配新的宿舍之前,边玉祯都暂且住在他家。

    边玉祯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应拭雪就站在教学楼的门口,面色发白地看着他的背影。

    就在边玉祯马上要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应拭雪才抖着嗓音,对边玉祯的背影说道:

    “边玉祯对不起。”

    他说:“我其实就是喜欢你,看到你和秋蕴宜那样好,我忍不住嫉妒秋蕴宜”

    听到应拭雪开口,边玉祯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过头看他。

    应拭雪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可边玉祯却再也不会觉得他可怜,而是淡淡道:

    “所以呢?”

    他说:“偷别人的东西,在浴室里放针孔摄像头,往牛奶里加安眠药,甚至在同学的舞鞋里放图钉,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

    边玉祯一直以为应拭雪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却没想到他私下里能干出这么多恶心的事情,尤其是在浴室里装摄像头和在秋蕴宜的鞋子里放图钉两件事,着实让他有些反胃:

    “有你这样变态的人喜欢我,我觉得很恶心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装模作样的脸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话音刚落之后,应拭雪刷的一下变的惨白的脸。

    他站在原地,身形摇摇欲坠,半晌,双腿站立不住,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之后的几天里,应拭雪被家长带走,停学反省一个星期,边玉祯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为了不影响边玉祯的学习成绩,后来学校重新给边玉祯安排了宿舍。

    新的舍友比较注重于学习,纯粹就是将宿舍当作睡觉的地方,对边玉祯的态度不冷不热,算不上特别热情也不会特别冷淡,很有边界感。

    一起磨合了两三天,边玉祯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不过安心睡觉的同时,又会忍不住想起最后一次看到应拭雪时,那张挂着泪的脸颊。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应拭雪,却会在一个半月后仍然见不到应拭雪时,装作不经意地路过,问下课后还在收拾桌面的班主任:

    “老师,应拭雪怎么还没有来学校?他不是只停学反省一周吗?”

    “应拭雪?”班主任抬起头,反映了一会儿,才道:

    “那个转学生啊上周他爸来帮他办退学了。”

    “退学?”边玉祯一愣:“怎么会这样?!”

    “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吧,应拭雪自己提出退学,要回老家我也劝过了,说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要退学,但没用。”

    老师叹气:“这孩子真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啊”

    老师的话还未说完,边玉祯便忽而回忆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看的那本书里,应拭雪从始至终都没能参加高考的结局。

    这个结局,此刻诡异地和面前的现实重合起来,边玉祯登时觉得头重脚轻,大脑嗡嗡作响,神情空白一片,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第127章 流水十年间 十年后,崇明市。 ……

    十年后, 崇明市。

    边玉祯刚下飞机,就看见秋蕴宜站在出口处,朝他挥手。

    边玉祯见状, 不由得笑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在离秋蕴宜还有三步远的时候, 就开口喊了一声:

    “妈。”

    “可算是把你等到了, 我站的脚都疼了。”

    秋蕴宜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愠怒,看着边玉祯, 笑着叹气道:

    “快在国外忙了快半年,人都饿瘦了快走吧,我在珍珑阁订了位置,晚上叫上你爸,一起吃饭。”

    边玉祯闻言, 脚步微微一顿,半晌, 侧过头看了一眼秋蕴宜, 微微挑起半边眉,道:

    “爸也会去?”

    五年前,秋蕴宜和边云鹭就在一场意外中双双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

    那时候秋蕴宜还在追边云鹭, 本来边云鹭都快松口了, 结果突然间, 彼此又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

    这下可好,本来边云鹭就在犹豫,这下直接就给拒绝了。

    要不是还有边玉祯这个孩子在,秋蕴宜要见边云鹭一面, 简直比登天还难。

    “还不是把你搬出来了,要不然他连消息都不一定回我的。”

    秋蕴宜噘嘴:

    “我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了。”

    秋蕴宜高中毕业之后考上了服装设计专业,靠着家里的资源,再加上一点小天赋,去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滋润。

    摘下墨镜,秋蕴宜打开车门,看着边玉祯,语重心长道:

    “儿子啊,待会儿好好表现,爸妈能不能复婚,就看你了。”

    “”边玉祯把行李放进车后备箱里,闻言看向秋蕴宜,半晌无奈地点了点头。

    因为急着去见边云鹭,秋蕴宜一路上车都开的飞快,刚好外面又在下雨,轮胎撵过路面,溅起的水有些落在了车门上,将干净光洁的车面染的有些脏。

    但秋蕴宜哪里管这些,就怕自己迟到了,边云鹭见没人就直接走了,于是油门几乎要踩到底,在车流如织的大路上穿行,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边玉祯胆战心惊,想管又怕秋蕴宜因为他突然开口分神而出事,只能选择闭嘴,死死抓住把手,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终于能下车的时候,边玉祯差点吐了。

    他猛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下车,踉踉跄跄地扑到了花坛边缘,捂着腹部,脸色发白,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秋蕴宜熄火,从车上下来,一边转着车钥匙看着边玉祯,笑道:

    “太差劲儿了你”

    他话还未说完,没多久,一辆皇冠就开了进来,车灯扫过秋蕴宜的身体,衬的秋蕴宜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光。

    秋蕴宜想说的话不自觉被打断,他微微眯起眼睛抵挡强光,直到车灯从远光换成近光,缓缓驶进车库,停好。

    没多久,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休闲的衬衣,手臂上还搭着外套,熄火后关上车门,还没完全转过头来,秋蕴宜就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边云鹭:“”

    他的身体微微一顿,片刻后拉开死死抱着他腰的手,没去看秋蕴宜委屈的眼神,转过头看向边玉祯,微微舒了舒眉头:

    “回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边玉祯一眼,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

    “瘦了。”

    面对老父亲的关心,边玉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旁的秋蕴宜又在发疯:

    “你就只关心儿子,不关心我的。”

    秋蕴宜见状,忍不住又开始醋了:

    “我出差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说这话!”

    他用力抓住边云鹭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下次出差回来的时候,你也关心关心我,好不好?”

    边云鹭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又没瘦。”

    秋蕴宜:“”

    他当场就要炸了,要不是边玉祯出来打圆场,他估计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好不容易哄好脆弱的妈,和服务员打过招呼,就开始上菜。

    半年没见自己儿子,加上边云鹭在身边,秋蕴宜一高兴,就开始喝酒,喝完酒,就又开始发疯,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戒指盒,跪上地上要向边云鹭求婚。

    边云鹭没有答应。

    秋蕴宜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坐在地上狂哭,哭的服务员推开门小跑进来,满脸惊恐,还以为他们的vip客人发生什么事了。

    最终,还是以秋蕴宜发酒疯发累了睡着作为结尾,边云鹭把他从地上捞起来结了账,让边玉祯开秋蕴宜的车先回去,他开自己的车把醉鬼送回家。

    边玉祯当然说好。

    目送边云鹭把秋蕴宜抱上车,边玉祯眼尖,顺手把那个戒指盒放在了放饮料的空槽里,惹得边云鹭抬眸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等边云鹭的车开走时候,边玉祯站在路边,抽了一根烟。

    父母的私事,他作为子女不能过问,但看着边云鹭和秋蕴宜的关系一直僵着,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一根烟抽完,他像边云鹭一样点到即止,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内,随即坐进了车内。

    雨已经停了,路边溅起的污水痕迹在车门上的痕迹也逐渐显露出来。

    天色还早,边玉祯也不太想回空无一人、没什么人气的家,想了想,便决定开车去洗车店,把车给洗了。

    他快半年没回来了,也不常住这块城区,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越转周围的景象越陌生,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开到哪里了。

    没办法,他打开手机,用仅剩的几格电打开了导航,将车开到了一家洗车店。

    他将车开上去,随即按了按喇叭。

    里面泡茶的老板闻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出来,在边玉祯降下车窗时,热情道:

    “老板,需要洗车吗?”

    边玉祯点了点头,道:“给我精洗一下吧,车内也清一下。”

    “好。”

    洗车需要一定的时间,夜晚风凉,老板让边玉祯从车上下来,邀请他进店内泡茶避风。

    边玉祯没说什么,径直下了车,往光明的店内走去。

    正当他目不斜视,走进店内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身后的老板粗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应!”

    “来,来了!”

    屋内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没多久,一个身量纤细、比边玉祯矮了一个头的人从里面小跑出来。

    他穿着棕色的脏兮兮的围裙,上面还染着机油,被染的有些黑的手指抓着白色的泡沫饭盒,里面放着简单的半个卤鸡腿,和快吃完了的几片零星黄菜叶子,微黄色的油脂在冷夜里很快就干了,凝结在干硬的米饭之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

    “老,老板我来了。”

    他听见老板叫他,慌慌张张地将吃到一半的盒饭放在桌上,随即从阴暗的内间走了出来:

    “要洗,洗车,对吗?”

    “是,精洗。”

    老板说:“动作快点,别让客人等太久。”

    “好,好嘞。”

    那人赶紧走过来,直到这个时候,明亮的灯光才从他的小腿一路往上照,逐渐将他清秀的眉眼暴露在空气内。

    他的头发有些长,几缕刘海遮住眼睛,白净的脸颊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机油还是汗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留在的印子,但眼睛却是干净明亮的,只一瞬间,就让边玉祯瞬间愣在那里。

    但应拭雪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边玉祯擦的干净的黑色皮鞋之上,没有注意去看客人是谁,从老板的手中接过钥匙,小跑着从边玉祯的身边走过了。

    他从店内拿出自洁素,蹲下身,熟练地喷到车轮上,随即用PA喷上配比好的泥沙松动剂,均匀地喷洒到车面上。

    他等了一会儿,才打开高压水枪,开始仔细地清洗车面。

    第二遍打正洗之后,他才戴上打磨手套,开始仔细地擦车,他有些矮,秋蕴宜的车又是地盘很高的SUV,擦车顶的时候,就需要费劲地踮起脚尖。

    但他依旧擦洗的很认真,在深秋的夜里,风吹过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和牛仔裤还有围裙的单薄身形,竟然无端显出些许瘦弱来。

    “老板,喝茶。”就在边玉祯盯着应拭雪洗车的时候,洗车店老板开始热情地招呼边玉祯喝茶,还让边玉祯吃桌上的零食。

    边云祯对零食没什么兴趣,只喝了一口茶,陪着老板闲聊了几句,最后随即不经意道:

    “你这个洗车工”

    “成年了,都二十七了。”似乎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老板还没听完边玉祯的问题就学会了抢答,嘿嘿一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递给边玉祯,道:

    “长的嫩而已我没有雇佣童工的哈。”

    他说完,又自顾自可惜道:“好看倒是挺好看的,挺受那些富婆姐姐们青睐,可惜是个结巴”

    边玉祯:“”

    被老板这么一打断,边玉祯都差点忘了自己刚才想要问什么,还未开口,掌心里就被塞了一根烟。

    他只好配合地夹在指尖,低着头摸自己的口袋,准备拿出打火机抽一根,余光还未来得及瞥到应拭雪身上,应拭雪就关掉了高压水走了过来:

    “老,老板,车,车洗好了。”

    “哦,好了啊。”老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行,那你继续吃饭去吧。”

    言罢,他又递给了应拭雪一个眼神。

    应拭雪指尖绞在一起,都快成结了,看着低头的边玉祯,纠结地凝眉,硬着头皮去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想了很久,在心中打了很久的腹稿,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老板,办、办”

    他办了半天,也憋不出办卡两个字,直到边玉祯找到了打火机,烟咬在唇边,点燃了烟草,袅袅的白烟将他撩起眼皮的动作衬的有些神秘与漫不经心:

    “办什么?”

    他说:“好好说话。”

    老板闻言,微微一怔。

    很多知道应拭雪是结巴的客人,大多数时候,对应拭雪都挺宽容的,还很少有人对应拭雪这么凶,在明知他口吃的情况下,还让他好好说话。

    他看着应拭雪,不出所料的,在边玉祯抬眼说话的时候,应拭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圆润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的错愕。

    他的指尖用力揪住围裙,这下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嘴巴张张合合,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他说不出话,急的汗都要下来了,额头暴起青筋,额头上的汗滴下,刺进眼睛里,眼膜生疼,逼的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不在边玉祯面前掉眼泪。

    见状,边玉祯缓缓站起了身。

    他指尖夹着烟,缓缓吐出,尽数喷在了应拭雪身上。

    应拭雪不喜欢抽烟,甚至对烟味很敏感,猝不及防地吸入了大量的二手烟,嗓子发痒,最后被呛到,不自觉地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都快冒出来了。

    他捂着脸,不想被边玉祯看到自己的脸,最后咳的脸颊涨红,呼吸困难,只能蹲下了身,将脸埋进膝盖里,用手强制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咳嗽的太大声。

    看着应拭雪这幅样子,边玉祯微微一愣:“”

    老板见状,赶紧站起身,对边玉祯解释道:

    “他去年病了一场,咳嗽了快三个月都没有好,现在有支气管炎,闻不了烟味”

    边玉祯:“”

    他将烟按灭,用矿泉水灭了烟头,随即起身,把应拭雪拉了起来。

    但他的指尖刚碰到应拭雪,应拭雪就情不自禁地一抖,紧接着猛地避开边玉祯的指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他捂着自己的手臂,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疼了,又像是被勾起了什么阴影,紧抿着唇不说话,脸色煞白的像纸一样,额头上也都是汗,活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水鬼。

    “对,对不起”

    明明是边玉祯先吐烟呛他,但却是应拭雪狼狈地对他道歉:

    “我,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咳嗽,很,很大声,吵到你们我现在去,去后面”

    言罢,他对着边玉祯鞠了一躬,随后赶紧拿起桌上的冷盒饭,一路小跑,进了里屋。

    走进里屋的时候,他因为走的太急,甚至还绊了一跤。

    他顾不上膝盖的疼,赶紧去看自己手中的盒饭。

    只见盒饭和吃剩的半个鸡腿因为双手脱力而掉在地上,滚了几下,染上了灰尘。

    眼睁睁地看着因为今天发了工资,所以狠了狠心多花了五块钱加的鸡腿还没吃完就掉在了地上,应拭雪心有些疼。

    但什么也比不过以这样狼狈卑微的姿态,出现在曾经喜欢的人面前,还要让他难过、钻心。

    他试了好久,也没能重新站起来,只能呆呆地跌跪在地上,双眸无神且暗淡,傻傻看着地上的残羹冷炙。

    片刻后,他做了很久的心里挣扎,才颤抖着双手,将地上的鸡腿捡起来,视线盯着那肉看了好久,才缓缓地塞进口中。

    僵硬发柴的鸡腿肉已经凉了,能吃出肉的腥味,加上混着灰尘,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他麻木地咀嚼着,缓缓垂下头,半个身形隐没在阴影里,显得他的身形是如此的纤瘦脆弱,如同风中摇晃的残片秋叶一般。

    片刻后,比爬满脸颊的冰凉眼泪还要更快出现的,是强忍的哭声。

    脏肉被用力咽下去,哭声响了起来,却很快又被强行强压了下去。

    难言的呜咽,最后变成了逐渐颤抖的长久哽咽。

    第128章 嫌脏 最后,卡也没有办成,边玉祯……

    最后, 卡也没有办成,边玉祯花了八十块洗车费,把车洗干净, 开回了家。

    回到家中之后,边玉祯洗漱完, 倒头就想睡, 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勉勉强强眯了一会儿,又被窗外的大雨声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侧过身, 看着飘窗外黑蓝的夜幕和瓢泼的雨帘。

    豆大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边玉祯忍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夜灯,准备去关窗。

    昏黄的夜灯透出朦朦胧胧的光线, 将他的面容投射在干净明亮的玻璃窗上, 边玉祯猝不及防地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有些凶,有些冷,看起来不近人情

    几个小时前, 应拭雪面对他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吗?

    十年过去了, 边玉祯以为应拭雪中间肯定换了个学校复读,重新参加了高考。

    他可以像他一样,读一个好专业,然后在毕业后寻一份好工作, 或者创业致富

    但边玉祯没想到,十年之后,他却能在一家洗车店重遇了昔日的老同学

    不,或许可以说,是曾经的妻子

    一想到应拭雪顶着一样乖巧无辜的模样骗了自己许多年,边玉祯就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哗啦一声,拉上了窗帘。

    关灯的声音很快传来,雨点滴答,淋湿了一整个城市。

    醒来的时候,边玉祯足足睡了一天,一觉睡到了第三天半夜三点多。

    他需要倒几天的时差,醒了以后也睡不着,所以并没有马上去公司,而是等到四点多的时候,才爬起来,随便用吐司面包解决了饥肠辘辘的胃,然后坐在家中,用手机和笔记本处公司的事物,远程遥控公司。

    没多久,快要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助上门来,给他送堆积的需要签字的材料。

    边玉祯原本想让他放下材料就走,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道:

    “林助,我之前那个生活助”

    “边总是说吴姐?她怀孕了,决定回家当全职妈妈,上周就走了,离职申请还放在您的办公室,等你审批。”

    林助疑惑:“边总需要现在看吗?”

    “不用。”既然人都不在了,边玉祯也不能强行把自己的生活助叫回公司,只道:

    “你开我的车,现在去买几身应季的厚衣服。买完之后直接放车上就好,不用提上来,费用我后续凭发票给你全额报销。”

    林助微微一愣,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的。”

    林助动作很快,开车去隔壁的商场买了几件衣服,买完之后又将车停回边玉祯的车库,给边玉祯发了个消息汇报进度,随即又打车回公司了。

    边玉祯回了一个“OK”,随即给助转账,报销了衣服的费用和来回开车的通勤费。

    转完账之后,他躺回沙发上,想着应拭雪前天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洗车的样子,轻轻闭眼,下意识按了按额角。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应拭雪,倒完时差之后,照常回到了公司上下班。

    秋蕴宜的车和那些衣服就一直放在他的地下车库里,没有归还,秋蕴宜也不差那一辆车,以为边玉祯喜欢,就默认送他了,也没有催边玉祯去还。

    下完那场大雨之后,崇明一连一个月都没有怎么下雨,直到又下起了大雨,边玉祯才把车开出去。

    他没有避开地面的污水,路边没有人的时候,就直接开过去,污水溅在车门,很快又在光洁如新的车面上留下痕迹。

    等到雨停止后,他去吃了饭,吃完饭又将车开去了洗车店。

    他去的时候,应拭雪刚刚修完一辆车,正累的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双目无神,手套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

    为了方便干活,他只穿了单薄的工装,裤子膝盖处是鲜明的泥土灰尘,应该是他跪下来检修车的时候留下的,脖子下方套着夏天的白短袖,在马上要入冬的深秋,着实有些太冷了。

    他见边玉祯将车开进来,还未看清车牌号,就反射性地立刻站起来,小跑跑到了边玉祯的身边,张嘴就是习惯的问话:

    “老,老板,洗洗”

    他想问边玉祯洗不洗车,但边玉祯降下车窗的那一刻,就将他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边玉祯自顾自熄火,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看着手足无措的应拭雪,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洗?要我求你?”

    他语气不太好,还有些凶,惹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看他。

    应拭雪不敢回话,胡乱点头应了,然后说:

    “您,您里面等一下,老板,泡,泡”

    他想说老板在里面泡茶,但边玉祯压根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甩上车门,径直走了,走之前还自顾自丢下一句话:

    “车座椅也给我擦一下。”

    应拭雪还没来得及点头,边玉祯就已经进店内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要洗车,赶紧去拿工具。

    因为是给喜欢的人洗车,他洗的很干净很卖力,洗的手都酸了,洗到他满意,洗到车和新的一样,他才停下来。

    洗完车后,应拭雪还记着边玉祯说要洗内饰的事情,赶紧把车门都打开,准备擦洗内饰。

    但当他打开门,却被车后座满满当当的衣服袋子给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

    有这些衣服袋子挡着,他不好洗车,想了想,只能跑去问边玉祯:

    “先,先生”

    他站在坐在椅子上的边玉祯身边,期期艾艾地问:

    “车上有很多衣服袋子,能不能,能不能先拿下来?”

    边玉祯看了他一眼,指尖捏着茶杯,半晌才道:

    “可以。”

    他说:“不要放在地上就好。”

    应拭雪点了点头,赶紧小跑过去,把边玉祯的衣服都抱出来。

    但他刚抱出来,又傻眼了。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几个人的洗车店忽然人满为患,椅子上都坐满了人,放桌子上,又怕打扰老板办公。

    没办法,应拭雪只能再度去征求边玉祯的意见:

    “先生,我可以可以把你的衣服先放在我的房间吗,洗完车我就,就拿回去。”

    边玉祯没说话。

    他没说话,应拭雪只当做默认,把衣服都小心翼翼地抱到了自己全屋子最干净的床上,然后又冲出去给边玉祯洗车。

    他干活一直都挺卖力的,但很少有一大早起来修了两辆车后,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幅仍旧干劲十足的模样,同时一边洗车,一边打趣他:

    “给帅哥洗车就这样积极。”

    应拭雪不好意思道:“他是,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同事微微一怔,片刻后不可思议道:

    “那个大老板是你的高中同学?!”

    “嗯”

    似乎是看出了同事想问为什么同样是在一个高中读书,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是洗车工,应拭雪赶紧低下头,挪到另一边去洗车了。

    洗完车之后,他还偷偷掏钱,把店内最好用的车载精油买了下来,挂在边玉祯的车上。

    边玉祯走过去检查洗车情况的时候,见自己的车上多了一个车载精油装饰,忍不住挑眉,看向应拭雪。

    应拭雪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送的”

    边玉祯没说话,只是手臂搭在车门边,看着他:

    “我车上的衣服呢?”

    应拭雪想起来了,忙道:

    “在我的宿舍里,我去给你拿”

    言罢,他急匆匆就想去拿,却被边玉祯叫住,反问道:

    “你把我的衣服拿到你房间去了?”

    他说:“你没对我的衣服干什么变\态的事情吧?”

    应拭雪闻言一呆,闻言,马上摆手:

    “没,没有”

    他急的汗都下来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连比划带说道:

    “我刚刚,刚刚一直在洗,洗没,没有”

    “谁知道你的宿舍有多脏。”边玉祯表情看起来有些嫌恶:

    “算了,都被你碰过了,我也不要了,你全部都丢了吧。”

    言罢,他便坐上车,关上了车门,启动了车,径直将车子开走,留下应拭雪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车尾气。

    边玉祯嫌他脏。

    应拭雪忽然有些想哭,但又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只能低下头,偷偷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等到客人叫他的时候,又重新换上一副笑脸,迎过去为他们服务。

    等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洗车店终于打烊了。

    同事和老板都回家了,唯有应拭雪住在洗车店后的一个个小小的由杂物间改装的小屋子里。

    屋子很狭窄,能放下床、桌椅、衣柜和锅碗瓢盆,就再也放不下其他,甚至还有些转不动身。

    屋子没有独立卫浴,应拭雪只能去白天所有人都用的公共洗手间洗澡,随后又穿着睡衣,哆嗦着回到小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空调,应拭雪给自己买了小太阳,暖脚。

    桌上还放着几代的衣服,全是边玉祯买的,应拭雪不敢碰,像是瞻仰什么给神佛的贡品似的,坐在床上仰头看着那些在灯光下几乎可以透光的纸袋。

    上面写的英文应拭雪看不懂,但不用想也知道是很贵的牌子。

    应拭雪烤火烤的冰凉的身体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想了想,还是蹭过去,好奇地扒拉开纸袋,拿起里面的标签一看,发现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挂在了一件毛衣上面。

    应拭雪:“”

    他登时像是烫了一般,将衣服的标签放回了袋子里,随即缓缓地爬上了床,用不能完全遮住脚的被子盖上身体。

    他正想睡觉,闹钟忽然响起,他只能强忍困意,爬起来,从柜子里掏出药,熟练地拿出几板和几瓶,然后按照分量,一颗一颗按进掌心里,一股脑地倒进口中,用冷水就着咽了下去。

    屋子里有些冷,肚子里是满满的药和水,应拭雪撑得睡不着,屋子里又冷,他打开手机,准备买一个电热毯。

    他去手机里看了看余额,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个月需要支付的咨询费以及药品的费用,还有吃饭的预留资金。

    这么一算,林林总总算下来,他甚至还超支了。

    买电热毯的念头就此被打消,应拭雪缩进被子里,用被子紧紧捂住身体,只露出一颗头,借着月色,仰看着桌上被摆的整整齐齐地衣服袋子。

    这些衣服袋子像是一刀利剑,直直地戳进应拭雪的心里,在他面前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贫富差距鸿沟,让应拭雪不由得开始正视现实,随即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以前的他,就配不上边玉祯,现在的他,就更配不上了。

    他只是一个洗车工,而他喜欢的人现在已经功成名就——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喜欢边玉祯呢?

    第129章 蚊子 因为昨天晚上胡思乱想,加上……

    因为昨天晚上胡思乱想, 加上夜里冷,被冻醒了一回,所以应拭雪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所当然地起迟了。

    他匆匆忙忙洗漱完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换好工装开工了。

    应拭雪见状, 有些尴尬, 又有些不好意思, 和大家道过歉,就赶紧拿起工具干活。

    等到干到差不多十一点多的时候,他迟来地察觉到饥饿, 忍着胃中的空空如也,硬是熬到老板说可以去吃饭了,他才放下手头的活,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又快速地煮了一碗汤面。

    面里没有多少东西, 只有几片青菜和一颗蛋,连猪肉都没有, 但对于应拭雪来说, 已经很奢侈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就已经见底, 应拭雪不打算浪费, 捧起汤碗就喝, 因为喝的太急,还被呛到了,趴在桌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呛到了还是因为最近天气冷了,冷空气灌入喉咙里, 很容易引起剧烈的咳嗽。

    应拭雪本来就有支气管炎,一旦复发,又开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一连几天,他都这样,直到边玉祯又来洗车店洗车的时候,发现应拭雪蹲在车边不停地咳嗽,长达几分钟都站不起来,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应拭雪听到边玉祯说话,下意识抬起头,隔着口罩捂住了自己的脸,摆了摆手:

    “感,感冒了”

    “感冒了就去看病。”

    边玉祯皱眉,把他拉起来:

    “是不是那天我抽烟,让你支气管炎又复发了?”

    应拭雪怕边玉祯自责,赶紧摇头,想要解释,可想要说的话又被接连不断的咳嗽堵在嗓子眼里,令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边玉祯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但还未碰到应拭雪,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收回手,只道:

    “去看一看。”

    应拭雪摇了摇头:“请假就不能,不能拿全勤了。”

    边玉祯:“”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应拭雪,道:“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应拭雪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但看着边玉祯阴沉的脸色,又不太敢说话,只能站在原地,局促又不安地眨着眼睛。

    边玉祯帮应拭雪把水枪关了,随即脱下轻薄但暖和羊毛大衣,披在应拭雪的身上,道:

    “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应拭雪第一反应是拒绝:

    “看,看不好的。”

    他说:“其实,好多年,好多年都是这样了”

    “那就更要看。”边玉祯的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抓过应拭雪的手,带着他来到老板面前,直接道:

    “老板,我要在你这里办一整年的卡。”

    老板有些惊讶,片刻后又高兴起来:“好啊,我马上”

    “钱我待会付,我先带他去看病。”

    边玉祯看了一眼应拭雪:“今天还是算他满勤。”

    客户愿意办年卡,这对老板来说绝对是好事,因此就算应拭雪放三天假也没问题,何况应拭雪是生病了,老板自然点头答应,“没问题的。”

    见老板应了,边玉祯直接将应拭雪拉走了。

    一旁的同事见人走了,忍不住多嘴道,

    “这个老板好有钱,一天到晚换不同的车来开还天天洗车,这么爱干净”

    老板闻言,视线落在应拭雪的背影上,片刻后摇了摇头,用本质拍了一下小工的头,失笑道:

    “傻子,人家那是真的想来洗车的吗?”

    他道:“他是冲着某个人来的,笨。”

    而话题中心的边玉祯的车还在洗,应拭雪怕麻烦边玉祯,忙道:

    “我,我自己可以走路去的,我其实”

    “闭嘴。”边玉祯说。

    应拭雪:“”

    他只好闭嘴,浑身缩在边玉祯的羊毛大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羊毛大衣又轻薄又保暖,简直比他里一层外一层穿的厚厚的还暖和,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柑橘木质香味,熏得应拭雪都有些迷糊了。

    他站在路边,微微眯起眼睛,直到一只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额头,轻轻抚摸。

    应拭雪发烧了。

    也是,穿这么少,还要在冷风中给人洗车,不着凉不发烧才奇怪。

    边玉祯心里莫名有一股怒火,但又不知道那怒火是因何而发,只能抿唇不吭声。

    他不说话,应拭雪就更害怕,缩着脖子不吭声,直到助将车开到路边,随即跳下车,给边玉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边玉祯却摇了摇头,让助先上车,随即替应拭雪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

    助见状,微微有些惊讶,将视线落在了一身工装的应拭雪身上。

    这个洗车工是边总什么人啊,竟然让边总亲自给他开车门?

    应拭雪没有看到林助疑惑又震惊的视线,站在车边,并没有上车,而是有些尴尬局促道:“我身上有机油,会弄脏你的车”

    “脏了就洗,我又不是没这个钱。”边玉祯推了他一把,不耐烦道:

    “上车。”

    应拭雪:“”

    他只好上车。

    去到医院,挂了专家号,果然是发烧了。

    医生给应拭开了药,刷了卡,让应拭雪拿着单子去窗口拿药。

    付钱的时候,应拭雪的手都是抖的。

    他提着满满一袋药,丧着脸,表情比上坟还沉重,惹得边玉祯频频回头看他。

    看完病时,已经是中午了。

    边玉祯问应拭雪要不要出去吃饭,应拭雪忙摆了摆手,说自己可以回去煮饭吃。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来得及?”边玉祯皱眉:“我带你去吃饭。”

    应拭雪不好意思说自己卡里没多少钱了,只能摇了摇头:

    “我,我自己可以”

    边玉祯没有他,转过头直接让助将车开到了附近了餐厅。

    在边玉祯常去的珍珑阁停下车之后,边玉祯打开车门,让应拭雪下车。

    来往进入珍珑阁的都是一桌打扮较为光鲜亮丽的人,应拭雪一身工装,还有些自卑,踌躇片刻后依旧不敢进去,最后甚至想掉头就走。

    但他还未往前走几步,就被边玉祯揽着肩膀拽了回来,强行带着他走进饭店中。

    应拭雪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富丽堂皇的酒店,刚进门就被正中摆着的铜金狮子和成片的绣花屏风给惊呆了。

    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被动地跟着边云祯往包厢里走。

    等被服务员引入包厢,坐下之后,应拭雪就被桌面上摆着的菜单价格吓了一跳。

    上面的白粥都要188一份!

    够他吃一个星期了!

    应拭雪简直要惊呆。

    看着应拭雪的视线一直落在白粥上面,边玉祯以为应拭雪想吃这个,于是对服务员道:

    “白粥一份。”

    “好的。”服务员拿起笔就想记,还未落下一个比划,应拭雪就猛地抬起了头:

    “不了,不了”

    他看着边玉祯,圆润的眼睛里全是祈求:

    “好,好贵,可以不可以换一家吃。”

    边玉祯问:“那你想吃什么?”

    应拭雪犹豫了片刻,小小声道:“我想吃路边的炒面。”

    他比划了一下:“只,只要六块钱!就可以炒,一,一大份,还可以加蛋和和鸡柳!”

    边玉祯:“”

    他没再管应拭雪,自顾自点了几样菜,随即让服务员先单独上一碗虾仁鱼片粥。

    吃着贵贵的虾仁鱼片粥,应拭雪有些坐立不安,都尝不出上面的味道。

    看着应拭雪没精打采的模样,边玉祯沉默片刻,忽然问:

    “我那天的衣服,你丢掉了没有。”

    应拭雪闻言,忙停下喝粥的手,摇了摇头,认认真真道:

    “那些衣服好贵、贵哦,丢掉好可惜。我怕你,你后悔了想要拿回去,所以一直帮你收着,就在我的衣柜里,里”

    边玉祯瞥了他一眼,道:“说话就说话,别撒娇。”

    应拭雪:“?”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哪里撒娇了,但边玉祯很明显不接他这茬了,道:

    “觉得可惜你就自己留着穿,反正我不要了。”

    应拭雪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给我穿?”

    “要么丢了,要么你自己留着穿。”边玉祯道:“你自己二选一。”

    应拭雪脸颊憋得涨红,半晌道:“那我,那我”

    他很不好意思接受边玉祯的恩惠,想了想,于是道:

    “那我,那我下个月发工资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吃饭?”

    边玉祯闻言,夹菜的手一顿,饶有兴趣道:

    “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三千五。”

    应拭雪说:“全勤的话,还可以再加二百。”

    边玉祯:“”

    他又问:“有没有包括社保和公积金?”

    应拭雪闻言一呆:“这是什么?”

    边玉祯愈发:“”

    他活着这么大,就没有见过应拭雪这样穷酸的人。

    他只好道:“社保就是养老保险,公积金就是另外的比如我爸是崇明第一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他的双边公积金就是五千七,以后买房子或者退休,都是可以取出来用的,到手工资,也大概有两万上下。”

    应拭雪闻言又是一呆:“五千七!比我的工资还高!”

    震惊的都忘了结巴了。

    边玉祯觉得应拭雪好笑,笑完之后,又忍不住叹气。

    如果应拭雪当初不退学,能考上大学,估计也不会这么辛苦吧。

    他并不鄙视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的普通人,只觉得按照应拭雪当初的成绩,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才对。

    看着边玉祯沉默时的脸色,应拭雪不知道哪里又惹边玉祯不高兴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又问道:“所以,所以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边玉祯回过神来,顺手给他加了一筷子菜,道:

    “得了吧。”

    他随口道:“就你赚的这三瓜俩枣,还不够我吃一顿的。”

    应拭雪:“”

    他微薄的自尊心又忽然被戳中了,闻言只觉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像是有一根针,使劲儿钻刺进心里一样,猝不及防的疼传来,令他白了脸,慌忙地垂下头去,只能用吃饭掩饰脸上的尴尬和无措。

    午饭毕,边玉祯又叫服务员上了热水,盯着应拭雪吃了药,才让助开车送他回去。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作用,还是边玉祯的真皮座椅是在太舒服,应拭雪靠着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略有些颠簸,应拭雪的额头时不时磕在窗户上,微微的疼痛感传来,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因此也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在半梦半醒。

    没多久,他忽然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将他的头和玻璃窗隔开,他顺着力道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摆弄了一个好位置,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美不中足的就是睡到一半,唇忽然有些刺痛,又麻又痒。

    应拭雪有些不满,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唇,却被人死死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他已经靠在边玉祯的肩头上,睡了好久了。

    入眼是边玉祯手中拿着的平板电脑,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的英文。

    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靠在了边玉祯身上,赶紧慌张地直起身,身上的大衣也因为他剧烈的动作,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在座位上。

    应拭雪赶紧坐直,在边玉祯转过头来时,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他的嘴巴还有些痛,他慢半拍地伸手摸了摸,感觉有点肿了,于是便小声道:

    “先,先生,我,我觉得你车上有蚊子诶。”

    他说:“我嘴巴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边玉祯:“”

    他脸色忽然变的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

    “蚊子?!”

    应拭雪不知所措道:“难,难道不是吗?”

    一听这话,边玉祯的像是心情差到了极致,冷着脸忽然道:

    “下车。”

    应拭雪一愣:“”

    “我说下车,听不懂?”边玉祯语气不太好:

    “想赖着我不走了?”

    “没,没有的。”

    应拭雪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药,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刚关上车门,想抬手说一句“先生再见”,但话还未说出口,边玉祯就像急着想离开他似的,车就嗖的一下从他面前开走了,只留下滚滚的泥沙灰尘,扑了应拭雪一脸。

    应拭雪:“”

    第130章 饿 应拭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边……

    应拭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边玉祯生气了。

    难道提醒他车里有蚊子, 也不可以吗?

    是不是他这样说,让边玉祯觉得冒犯了?

    应拭雪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不管问题是什么, 答案肯定都是因为他。

    肯定是因为他说错了话,边玉祯才会生气, 边玉祯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发脾气的。

    应拭雪对此深信不疑。

    他对边玉祯有着出乎寻常的信任, 就算边玉祯让他去死, 他也会马上照做,而不会去怀疑边玉祯的指令下达有误。

    抱着这样的想法,应拭雪回到了小小的房屋中。

    老板今天给他放了一天病假, 还不扣他全勤,应拭雪又吃饱了,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干脆起来把边玉祯送给他的衣服都洗了,然后拿出去晒, 晒了一下午之后,又勤勤恳恳地搬回来, 用烘干机烘。

    等到第二天同事来到洗车店的时候, 看着打扮焕然一新的应拭雪,不由得微微一愣,下意识伸出手, 擦了擦眼睛。

    “你这衣服”同事道:“不便宜吧?”

    应拭雪犹豫了一下, 随即含糊道:“别, 别人送的。”

    “别人”同事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是那个经常来找你洗车的大帅哥老板?”

    应拭雪闻言一惊,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但片刻后又慌忙摆了摆手:

    “他确实是帅,帅哥, 但是他不是经常来找找我,他就是来洗车的。”

    同事不以为意的“嘁”了一声:

    “他要是不是特意来找你,怎么会总来洗车?”

    应拭雪犹豫了片刻,指尖绞了绞衣摆,随即道:

    “可能是因为他车多吧?”

    同事:“”

    他无语地看了应拭雪一眼,片刻后摆了摆手:

    “懒得和你说。”

    他顿了顿,又道:

    “要不要去买早饭。”

    他指了指街对面的早餐店。

    一会儿就要干活了,应拭雪也懒得弄早饭了,闻言便点了点头。

    他跟着同事跨越车流,走到了街那边的早餐店前。

    那卖包子的老板娘一见应拭雪,便习惯性道:

    “还是一个白馒头?”

    应拭雪点了点头。

    白馒头是最便宜的,只要一块五。

    “喂,你好歹加一个豆浆或者包子什么的。”同事看着应拭雪单薄的身体,多嘴道:

    “吃太少了,怎么干活。”

    应拭雪摇了摇头,撒谎道:“早上吃多了我会吐,还是算了。”

    “什么毛病。”同事耸了耸肩:“随你吧。”

    吃过早饭,应拭雪又开始洗车。

    他早上只吃了一个馒头,没一会儿就感觉到饿了,但他强忍着没说。

    熬到中午,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应拭雪又一个人躲回小屋里煮面。

    这回他连蛋都不放了,只加了很多便宜的青菜和豆芽,煮了满满一锅,但吃下去还是如同吃空气一般,没一会儿都觉得饿了。

    可他依旧不肯多吃。

    他钱本来就不多,要是自己吃多了,攒不下来钱,就不能请边玉祯吃好吃的了。

    边玉祯给了他这么多这么贵的衣服,他不能不知恩图报。

    何况他可以吃六块钱一份的炒面,可边玉祯不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应拭雪一连一个月都只吃素,最多吃几个蛋,或者在老板请吃夜宵的时候蹭一点肉,其余时间都只吃素面,人很快就饿瘦了一大圈。

    好不容易熬到发工资那天,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钱,应拭雪高兴的捧着手机傻笑,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

    老板在一旁叫他洗车,叫了三次他才听到,可他刚往前走一步,整个人就两眼发黑,只觉头晕目眩。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眼前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很快就将面前的场景覆盖掉,应拭雪感觉脚下的地都在疯狂旋转,他怎么也站不稳,慌乱中只能伸手去扶旁边的桌子试图站稳,但是手却不慎碰到老板刚装进去的热水杯。

    哗啦——

    滚烫的热水从桌子上倒了下来,泼洒在应拭雪的手臂上,应拭雪再也支撑不住,浑身脱力,踉跄几步栽倒下去。

    胃里如同被一只大手撕扯一般,疯狂绞痛起来,应拭雪手被热水烫的发抖,耳鸣阵阵,四面八方的声音都不再能听清,未有胃部的空虚和疼痛淹没了他,令他额头出了一阵虚汗,掌心捂住腹部,身体微微蜷缩,半晌,竟然活活疼晕了过去,失去了全部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