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良言难劝◎
被宵野在学校里弄那么一出,季南星第二天干脆请假了,他请了,宵野自然也跟着请了,班上的同学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悄悄打赌,赌他们几天能回来上课。
按照约定的时间,何瑄带着女娃来了管理局,面对着看起来像是办公大楼的管理局,何瑄反复确认都没敢进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处理灵异事件的地方。
季南星和宵野正好下车看到她:“怎么不进去。”
何瑄抱紧怀里的娃娃,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了不知道找谁。”
季南星:“走吧,昨天他们商量出一个办法,不过要先评估一下你家这个的危险指数。”
评估危险指数?
何瑄跟在季南星和宵野的身后反复思考着这话的意思,需要评估,那证明他们不会强硬把她的宝宝给处理掉,说不定留下宝宝都还有一点希望。
何瑄摸了摸怀里女娃的脑袋,小声道:“待会儿你一定要乖乖的,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娃娃眨了眨眼睛,转动着眼珠子打量四周,一边小声嗯了一声,如果能留在妈妈的身边,她一定会乖。
季南星将何瑄带上了顶楼,在会议室坐了没一会儿,一队的暮春二队的何泷,还有后勤部的程鸢就进来了。
程鸢打量着何瑄怀里的娃娃,哟了一声:“这小东西长得还挺漂亮,这衣服是自己做的吗?”
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何瑄有些拘谨地点头:“嗯,都是自己做的。”
程鸢从她手里将女娃抱过来,戳了戳它额头:“说话。”
女娃眨眨眼,用甜甜的声音道:“姐姐好。”
程鸢顿时乐了:“还挺懂礼貌啊,姐姐带你去测试一下灵力值。”
女娃看了眼妈妈,没有反抗地就被程鸢抱走了。
她们离开后暮春才看向何瑄:“你的能力南星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我们知道你是爱女心切并不是有意为之,但你不是天师,你这种能力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不受控的存在。”
何瑄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需要我怎么做,我都能配合的,或者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封闭我这种能力?”
别说他们觉得她不受控,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受控,做出一个宝宝还好,宝宝很听话,性格也好,她自己也害怕哪天做出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种超出科学认知常识的东西,她自己也很慌的。
暮春:“之前听南星说,你能感知一些无生命物体的情绪,这种能力是你从小就有的,还是女儿去世之后才有的?”
听到女儿去世这几个字,何瑄还是没能情绪平静地接受,她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微微低头道:“从小就有。”
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当她的话是童言童语,长大上学后,她说被人舍弃的娃娃在哭,同学们就当她矫情有病。
后来察觉到别人的感知跟她真的不太一样后,她就不再对外说自己的感受了。
女儿去世后她整个天都塌了,她无法接受现实,做娃娃是因为这是以前跟女儿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让她可以沉浸在里面逃避失去女儿的现实。
她将生活的全部都倾注在这里面,也许因为这样,才让她做的娃娃有了灵魂。
何泷道:“如果让你以后不要再做娃娃,你愿意吗?”
何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那宝宝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何泷:“不一定,得等我们对它做完评估,如果危险等级比较高,那可能没办法让它留在你身边。”
何瑄再次低头,并没有应诺以后不做娃娃这种话,这是她全部的生活,不做娃娃她以后还能做什么呢,她都四十多岁了,出去找工作也没人要,就连扫大街的都是编制饭碗,哪里轮得上她。
不做这个就意味着自己将失去经济来源,如果宝宝在她身边,她精神上多少还能有点寄托,当生活没了来源,精神没了寄托,她又为什么还要活着,本来活着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季南星看了眼暮春,暮春朝他安抚地眼神示意了一下,这只是他们的试探,并不是最终的结果。
站在何瑄的角度,这也的确有些为难她。
很快程鸢将女娃带了回来,还有一堆何瑄看不懂的数据资料。
何瑄接过宝宝,轻抚着她的发丝,仔细检查着宝宝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季南星拿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的灵力值微微挑眉。
宵野凑过去看了一眼:“这结果怎么样?”
季南星:“我的灵力值差不多能破千。”
宵野往那一堆数据上看了一眼,这娃灵的灵力值一栏差不多快八百了:“那她不如你。”
季南星小声道:“暮队的灵力值才五百多。”
暮春轻咳了一声:“别以为小声蛐蛐我我就听不见了!”
宵野嚯了一声:“这娃娃还挺厉害的啊,这灵力值怎么测啊,我能测一下吗?”
季南星没搭理宵野,就宵野满身阳气的命格,他的灵力值肯定是高于常人的,但这东西并不能代表所有,只能视作一种天赋的门槛。
像何瑄这种灵感强的,灵力值也不会低,但她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她灵力值再高都没用。
可女娃是有能力的,有能力再加上这么高的灵力值,那这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虽然很危险,但管理局也没有直接判死刑。
程鸢看着何瑄道:“你的能力不受控,所以娃娃我们是建议你以后不要再做了,任何过于让你情绪专注寄托的东西,尽量不要涉及,你家宝宝灵力值很高,但我们也不会因为这就剥夺它存在的可能,它可以留在你身边,但你需要跟我们签订一份协议。”
听到能留下宝宝,何瑄眼睛瞬间就亮了:“什么协议?”
程鸢:“每个月你都要带它来管理局报道,你留下它,那你就有责任和义务看管和约束它,伤人是绝对不可以的,也不能让除了你之外的人知道它的特殊,一旦它的情况被外人知晓,我们有权对它做出处理。”
想到何瑄的情况,程鸢补充道:“鉴于你的经济条件,以及宝宝的能力,我们也需要跟它签订一份劳动合同,每周它需要上满课时,了解并且学习正常人类的社会制度,如果有一些灵异案件用的上它,我们也会让它来协助处理,会发基础的工资和佣金。”
一直在何瑄身上安静的女娃也如同刚刚的何瑄那样,眼里闪动着光芒:“我可以赚钱养妈妈?”
程鸢笑着道:“是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能够配合我们工作,你可以赚钱养你妈妈。”
女娃抱着何瑄的手,转头看着她:“妈妈,我会乖乖听话,我能养你。”
何瑄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笑着点头:“好,妈妈等你养我。”
妮妮不在了,但她和妮妮共同做出来的宝宝好像延续着妮妮在继续陪伴她。
她以后面对着的将不再是她单方面付出情感的娃娃,以后她的宝宝可以跟她说话,陪她玩闹,还能喊她妈妈。
更甚至何瑄自私一点想到,她不用再承受一次再次失去的痛苦,人的寿命终有限,但宝宝以后能陪她很久很久。
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今天何瑄来了,那刚好就留下她和娃娃一起上课,让何瑄多了解一些关于玄门的事,也让女娃多了解一些人类的法律制度。
季南星从管理局出来,看着晴好的天气,笑着道:“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解决了。”
宵野也跟着道:“是啊,我还以为肯定要把那个娃娃处理掉,我还想着没了女儿,又没了精神寄托,何瑄怕不是要疯。”
季南星心情也挺轻松的,从一开始他想的就不是解决娃娃,而是在想能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更好地共存。
这个世界不只是属于人类,如果能够和谐共生,人类又有什么资格剥夺其他生物存在的资格。
能够因爱而生长出的灵,多难得啊,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像是谈了一场话就完事了,但背后管理局要写各种文件,要上交批示,要把娃灵入档,以后娃灵如果伤人了,管理局也是要背责的。
只希望那小东西能够不辜负所有人的努力。
宝宝被诏安,妮娘工作室自然也就关门了,何瑄总算是空出时间将那天被前任婆婆砸坏的店铺整理了一下,确定其他娃娃没问题之后,何瑄将一些原本用来展示的娃娃和衣服配饰都低价出售了。
一些客订的没办法退,只能尽量完成订单,但后面再有人来订娃娃都被何瑄拒绝了。
妮娘工作室在圈内还是小有名气的,好多人口碑相传慕名而来,做了这么多年她家也算是老牌娃家了,听说老板要退圈了,不少人都觉得可惜,何瑄挂上的东西几乎是立刻就被买走了。
妮娘的退圈在娃圈里也算是引起了一阵小震动,还在医院等着安排手术的江芸芸觉得自己知道的可能比别人要多一点,果然是妮娘家做的娃娃有问题,以后妮娘不做娃娃了,她也打算等出院回家后把家里的娃娃都出掉。
经历过她买的娃娃差点杀了自己表哥这种事,对于满屋子的娃娃江芸芸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恐惧,现在治病和出娃占据了江芸芸大部分心思,她自然也没时间去想其他。
等她做完手术休养好出院后,她的表哥蔡言韬已经因为工作调派走了一段时间了,大概因为生病的原因,妈妈再也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不想上学就不上了。
可是在家里时间太久江芸芸又有些无事可做,以前还能玩娃,现在所有娃娃都出掉了,跟网上那些朋友的话题也渐渐变少,无事可做的江芸芸又怀念起上学的日子。
闲散了快一个学期,江芸芸再次回到学校,可是生活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妈妈不再念叨她,表哥去了外地,不会再来管着她,就连舅舅舅妈来她家都来得少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错的时候,是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妈妈还有舅舅舅妈送她去学校。
她室友坐在椅子上,室友的哥哥正在帮她铺床,室友的父母则在旁边叮嘱室友各种注意事项。
临走的时候室友的哥哥拍了拍室友的头,笑着说:“乖乖上课,要是有谁欺负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晚上不准夜不归宿,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玩,小心我揍你。”
那一瞬间江芸芸想的是,如果表哥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叮嘱她,她是不是也能有不被人欺负的底气,可是表哥走了,被她伤透了心走的。
她原本有一个可以依赖,可以保护她的哥哥,却被她亲手弄丢,再也找不回来了。
许多年后,江芸芸结婚生子,而她的表哥就像那天在医院跟她说的,既然两看相厌,那就互不打扰,调去外地一年后表哥就出国了,在国外有了属于他的家庭。
直到她妈妈离世,表哥才带着妻儿回来,看着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表哥,江芸芸才意识到他们竟然有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了。
看着表哥守灵,帮着操持葬礼,但看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不带情绪,江芸芸才被漫天的后悔淹没。
她突然就懂了以前妈妈为她的打算,她妈妈希望百年归去后,自己在这个世上依然能有与她守望相助的亲人。
但儿时不懂事的她,亲手把亲人推远了。
****
季南星没想到娃的事情解决了,但那天打砸何瑄店铺的那人竟然还有后续。
他知道打砸何瑄店铺的是何瑄的前任婆婆,为的就是那家铺面的拆迁赔偿,他原本想着那天经历过娃娃伤人的灵异事件后,是个正常人估计都不敢再招惹过来。
国人骨子里对这种未知力量的存在本就有一股天然的敬畏感,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这种东西越发讲究在意。
金梅回去之后将整个事情跟儿子儿媳说了一遍,可惜儿子儿媳都不信她,还觉得是何瑄做了什么手段,联合人搞的唬人骗局,为的就是让他们以后不纠缠她。
几百万的赔偿,虽然不至于一夜暴富,可这些钱谁看了不眼红。
何瑄的老公叫陈竞,是个比较大男子主义的人,在家里从来就是说一不二,但他天性自私,顺着何瑄不要二胎是因为他自己也嫌麻烦。
尽管孩子不需要他带,奶也不需要喂,学习也不需要他操心,可是家里多个人在他跟前吵闹,他也很烦,所以何瑄说不要二胎那也就算了,反正女儿只会比儿子更孝顺。
女儿没了之后,何瑄整天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家务不做,饭菜不煮,衣服不洗,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这才是他过不下去真正要离婚的原因。
二婚后虽然生了儿子,但对陈竞来说是这只是个养老的保险,可是养育一个孩子多费钱,跟以前对女儿放养不同,他妈对这个孙子稀罕得不得了,才三岁就要送去什么双语幼儿园。
想要孩子有出息,以后能更好地回报自己,这前期的投资肯定是不能少,生活压力一下就变大了。
以前那个铺面因为地段不好,几乎是开一家就倒一家,门店空着租都难租出去。
那样垃圾的店面换何瑄一半房子的所有权实在是太赚了,结果没想到一个小破店面赔偿能有几百万。
陈竞也知道,离婚后的财产分割是一次性解决的法律行为,一旦离婚财产分割协议生效,原则上就不再具有可撤销性,但他咨询过律师,想要撤销重新分配,也不是完全不行。
虽然很麻烦,但里面也有一定的操作性,比如分配给何瑄的那家店铺,虽然是协议商定,可是那店铺是他父亲的遗产,其中也有一部分本该属于他妈妈。
有律师给他出主意,让他跟现任离婚,净身出户,将房产都过户到现任的名下,然后他妈妈起诉,要求重新商定店铺的继承权。
为了保险起见,陈竞直接把房子过户给儿子,老婆能跑,儿子是他的跑不了。
后面再来商议那家铺面的分割。
陈竞也不指望能够全部拿回来,打官司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他给自己设定的妥协底线是赔偿款分他一半,他也没打算对前期赶尽杀绝,他只拿一半,算是很客气了。
他们一家子从公证处出来,金梅还在犹豫着劝儿子:“她那家店真的有问题”
不等婆婆再说,陈竞的现任就皱眉道:“妈,您不为您儿子想,也要为孙子打算一下啊,现在都这么卷,竞争压力这么大,以后各科一对一补习都需要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哪怕只要一百万,以后陈竞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金梅叹气,她脖子上被掐的痕迹都还没消,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儿子儿媳都不信。
就在他们要过马路的时候,金梅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季南星,连忙抓着儿子的手指着他道:“就是他!他说是什么特什么处的,连警察都说事情他们管不了,要听他的!”
陈竞一见对面的年轻人,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一脸凶狠地看着季南星:“那天就是你跟何瑄搞诈骗?”
季南星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看那天去店里打砸的老婆婆:“说话要有证据,乱说话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宵野撸起袖子站了过来,他比陈竞还要高一个头,光是身高就足以带来压迫感:“干什么呢!找事想打架是不是!?”
陈竞是看季南星弱鸡一样才气汹汹冲过来,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宵野,这会儿见宵野站过来,立刻就意识到双方武力值相差悬殊。
他也知道有些事是打架解决不了的,加上已经准备好要跟何瑄走法律流程了,这些人再怎么骗他妈也没用,陈竞才不会没脑子找亏吃,只看着季南星放了句狠话:“我们家的事,你少管闲事!”
季南星笑了一声:“我看你印堂发黑,建议你今天早点回家不要出门。”
这神棍一样的发言,陈竞刚想反驳两句,一扭头看到那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表情不善盯着他,他心里怂了一下,但嘴上不认输:“神经病。”
说完生怕对方打上来,直接快步走开了,至于老妈和妻儿,反正都会跟上来的,他管都没管。
一直到走远了确定他们听不见了,陈竞才骂骂咧咧,还朝着老妈道:“这种神经病的话你也相信,你那天就是被他们骗了!”
金梅并不觉得被骗,那天她可是报了警的,可是看儿子不耐烦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已经离婚过户,就等着起诉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只不过刚才年轻人的话还是让金梅有些担心:“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今天早点回家,你别出门了。”
陈竞闻言越发不耐烦道:“都说别信这种鬼话了!今天晚上有酒局,我不出门怎么去,我不去工作怎么往上升?”
事关儿子工作,她们向来没有插话的余地,看他换了一身衣服到点出门,还是忍不住叮嘱少喝点酒,喝了酒就别开车,找个代驾比较安全。
陈竞随口应着,该喝还是一杯没少喝,不过回去的路上的确是找了代驾,但开过了容易被查的大路后,陈竞就让代驾停了车,他是喝了酒,但没喝醉,代驾是按照公里收费的,余下的小路根本没有人查,他自己开也一样。
金梅和儿媳在家里一直等到转钟都没等到人回,打电话还关机,如果没有白天那事她们还不会多想,可是白天被人说印堂发黑让别出门,晚上这么晚还没回手机还关机,换了谁都会不安。
金梅想要出门去找,陈竞老婆到处打电话找陈竞朋友询问,得知他们十点就散场了,心里越发慌了。
陈竞老婆换好衣服,准备让婆婆在家看孩子,她出去找的时候,警察局的电话就打来了,陈竞死了,淹死的,醉酒开车,车从坡道上冲了下去冲进了湖里,被夜跑的人看到报警,等捞起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淹死了。
他们白天才刚离婚公证,把所有的房产存款全都转移到了妻儿的名下。
让金梅没想到的是,儿媳直接卖了房,拿着钱带着孙子走了,她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临到老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当年她对沉浸在孙女死亡痛苦里走不出来的儿媳百般不顺眼,觉得她小题大做没事找事,现在痛苦轮回到她身上,她才知道失去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第 212 章
◎夺命电梯◎
托宵野的福,季南星又白得几天假期,闲来无事他将积攒到的一瓶瓶鬼眼泪倒进一盏小银碗里,又让宵野把他手上戴着的那串鱼惊石串拿了下来。
宵野看他将两人的手串包括那只小金铃都放进了小银碗里,有些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千辛万苦收集的一瓶瓶鬼眼泪,这一下全都用掉了。
季南星:“这是养器,这些东西之所以是法器,是因为它们本身自带的力量就很强大,又因为灵性强,有可塑性,所以才是法器,而鬼眼泪是极难得的一种至极情绪,用鬼眼泪来养器能激发法器的灵性。”
这算是一种捷径,除开何瑄那种特殊性不说,越是经历过时间的东西越容易生灵,因为它们在时间的长河里感受着人间的喜怒哀乐,感受得多了,自然就有灵了。
鬼眼泪养器也是同等作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鬼眼泪养的,只有真正的法器才行,否则纯属暴殄天物。
积攒了那么久的鬼眼泪其实也没多少,连小银碗的碗底都填不满,将两串一铃放进去后也浸泡不到。
季南星取来纱布,沾满鬼眼泪后一点一点擦拭浸染。
宵野也不嫌无聊,跟着一起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发现每被季南星擦一遍,原本看着也不脏的珠串好像多润了一层色,看起来更加油亮细润了。
季南星擦了两遍后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你阳气强,擦起来效果会比我好,你试试?”
宵野立刻撸起袖子将小银碗拿到自己面前:“我来擦,像你那样一点点地擦就行了吧,不用念什么咒吧?”
季南星:“一点点擦就行了。”
宵野擦得极认真,自己平时戴的珠串无所谓,虽然闹闹说这个虽然不到法器,却也没差多少,他戴着能保平安,但闹闹戴着的显然更重要,整日与阴魂打交道,武器厉害了才能对付得了鬼怪。
季南星看他这么擦着细致又耐心的,便道:“差不多把纱布擦干了就行了。”
本来鬼眼泪也没多少,浸染在纱布上也只薄薄湿了一点,擦个两三遍差不多就干了。
宵野嗯嗯点头:“知道了,你去玩吧,别打扰我做正事。”
季南星好笑:“那你忙着吧,我去看看书。”
季南星拿着书坐到了靠床边的躺椅上,怕他拿书手酸,宵野还专门买了一个书架,可以夹在椅子扶手上,只需要抬手翻翻书页,不需要一直举着,这会儿天气越来越冷,但还没到开地暖的程度,晒晒太阳看看书,悠闲又惬意。
看他看书去了,宵野再次低头认真擦珠串,把闹闹的擦两遍再把自己的擦一遍,好东西自然要给闹闹多留一点,擦到纱布微微有些干,但捏着还带几分湿润,宵野就又两遍一遍地擦了一次。
直到纱布干透再也挤不出一滴,这才满意地放下手上的东西,看着润亮的两串珠子,自我认可地点点头,满意。
再一抬头,看到床边的季南星已经好一会儿没翻书页了,微微一偏头,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但不管是哪种,就这么躺着自然不行,宵野放下手串去房里拿了一床小毛毯轻轻盖在季南星的身上,还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毛毯里。
还顺便摸了摸他的掌心,指尖是微凉,但掌心是热的,应该不冷,这才去厨房里开始准备午餐。
宵野走开后,闭着眼的季南星笑了笑,抓着小毛毯微微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加上周末,差不多在家休了一个星期两人才回学校上课,一进教室就迎来了一大批人的关怀,每一个来上课的老师看到季南星都要问一两句,叮嘱道身体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别忍着。
季南星乖乖应了,但课桌下的手简直要把宵野给掐青了。
宵野面上八风不动的,后槽牙都要忍碎了。
虽然张沅的同桌换了一个,但后座位的观众席没变,他看着学神下面的小动作,以及校霸任由学神各种掐都不反抗一下的,突然就理解一些女生经常嗷嗷叫磕到了磕到了是什么意思。
下课后同学们风风火火往小超市跑,因为要上早自习,很多早上起不来的学生会不吃早餐,等上完第一个早自习再去小超市随便买点吃的,教室里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半人。
张沅这才凑到宵野和季南星之间:“之前那事都搞定了?”
宵野一手转着笔一边道:“搞定了,和平共处。”
张沅有些好奇:“会动的娃娃,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点可怕。”
宵野也认同点头:“是挺可怕的,还好不是那种邪恶杀人的恐怖娃娃,闹闹说这种娃娃对付阴魂也很厉害,为了赚钱养它妈,估计以后会经常跟管理局合作。”
张沅啧啧道:“果然到了人类的地盘,卷生卷死和被剥削都是常态。”
好好一个娃灵,多厉害的东西啊,也被狠狠拿捏了,说不定还拼搏奋斗得甘之如饴。
三人正说话,蒋棠棠就拉着陈十一咋咋呼呼跑进来了:“学神你事情处理完了吗?”
之前季南星‘发病’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蒋棠棠她们知道季南星不是真的有病,估计是遇到什么急事要尽快处理,所以她们也没多担心,现在见学神回来了,难免八卦问两句。
季南星点头:“已经圆满解决了。”
蒋棠棠道:“太好了!那我们中午出去吃火锅庆祝一下吧!”
张沅:“大中午去吃火锅,午休也才一个半小时,晚上放学去不行吗,这么着急忙慌的。”
陈十一笑了一声:“因为今天再不去,她那张午餐半价消费券就要过期了。”
蒋棠棠将一张券放到了桌子上:“今天最后期限了,半价诶!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今天是新店开业最后一天活动了,去吧去吧。”
本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但学神不在,那他们人就不完整,现在学神回来了,当然要抓紧机会去吃啦。
宵野看了眼地址:“也不远,后面新开的商场里,人多不多?如果排队要很久,那时间可能不够。”
蒋棠棠连忙道:“不多,我之前跟林艺去现场勘查过,午餐人不多,去了就能吃,那说定了啊,我去找肖筱!”
蒋棠棠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陈十一看了羡慕:“真不知道她每天哪来这么多精力。”
话还没说完,一个哈欠就打了起来。
哈欠是会传染的,传染给了张沅也跟着打了一个:“你干嘛去了,文科的作业很多?”
陈十一:“可多了,每天写完都要一点了,早上六点就要起,再这么熬我都怕自己猝死了。”
季南星:“再坚持坚持,等高考完就好了。”
陈十一一脸沉痛:“好不了了,高考完就要上大学,上完大学就要工作,人这一辈子,都跟牛马一样被玩命地向前驱赶,不进棺材不到头啊。”
宵野一点都不带感同身受的,还笑嘻嘻道:“进了棺材也到不了头,人都下去了,每年不还被后辈求着保佑这个保佑那个。”
陈十一闻言忍不住往桌上一趴,更绝望了。
再绝望饭还是要吃的,秋风呼呼地吹,一行七人叫了两辆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跟学校隔了两条街的商场。
因为商场离学校比较近,这附近的学校也挺多,所以中午能见到不少穿校服的学生,那些动辄几百上千的东西学生们买不起,但负一楼美食城还是吃得起的。
蒋棠棠说的那家店在六楼,整个商场和火锅店都是新开的,为了招揽人气,刚开店的时候发了不少优惠券,前几天人一窝蜂地来,这两天反倒是少了。
宵野注意到季南星进了电梯之后微微蹙了一下眉,连忙往他旁边站了站,微微偏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季南星:“有点煞气。”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蒋棠棠还拉着肖筱在叽叽喳喳,他们在后面说话电梯里其他人也没听见,但电梯里只有他们七个,连一个外人都没有,这话听得宵野也跟着皱了皱眉:“谁身上的?”
季南星环顾了一圈:“电梯的。”
因为商场人不多,几人上电梯后中间都没有停,很快就到了六楼,季南星最后一个出电梯,离开时候指尖在金铃上轻轻一弹,清脆的铃声在电梯里震荡开,驱散了那一股似有若无的煞气。
原本以为电梯里的煞气是之前带煞的人乘坐过残留的,但等他们吃完火锅出来坐电梯下去的时候,季南星发现煞气更重了几分,这明显不是驱散一次能解决的。
季南星暗暗掐指算了算,看样子这电梯今天必然要出一场事故。
回学校的路上季南星联系了管理局,将这件事上报了上去,会出事故的电梯,今天关停一天看能不能避过去。
很快商场负责人接到了电话,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他们这商场是刚建不久的,许多设备都是崭新的,连第一期维护的时间都没到,就要他们停机整顿?
但上面下了通知,他们也只能照办,好在只是停一部电梯,另外一部还能用,商场人少,估计也没什么影响。
将每一层楼的电梯都放了维修的黄色围栏,然后等着上面安排的人来审查整修。
过了正中午的饭点,商场的客人加起来比各店铺的服务人员都还要少,不过因为暖气提前开得早,有些下午闲来无事的人会来溜达一下。
商场有一层专门是儿童玩乐的地方,像是手工泥,球池,钓鱼,四驱车乐园等,一二十块的门票能让不需要上学的小孩在这里消耗一下午。
整个商场最热闹的就是儿童乐园那一层,尖叫声笑闹声,各种疯跑,好不容易能稍微空闲一下的家长坐在一起聊聊天,想着有一堆孩子一起玩,加上这是专门给儿童打造的游玩场所,安全设施肯定很到位,就让孩子放飞一下。
有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原本在跟一群小朋友一起玩,他们在商场长廊上跑来跑去的时候,他看到正好停在这一层楼的两部电梯。
小孩跑过去按开其中一部电梯,进去后踮着脚将每一层按键都按了一遍,没等电梯关门就赶紧跑了出来。
然后又从打围围挡的缝隙钻进去,将另外一台电梯也按开了。
他从小就喜欢按电梯,但他妈妈每次都说他,越说他越要按,只是有时候一些大人很烦,会凶他。
他也是懂看人下菜的,没人凶他就各种手欠,要是对方有不好惹的,他就往家长身后躲,反正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谁跟他计较谁才是有病!
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将这边电梯所有的按键都按了一遍,当电梯门快要关上,他刚准备跑出电梯的时候,原本正在缓慢关闭的电梯门,在他跑出电梯之前,突然唰地一下瞬间合上了。
第 213 章
◎又一个怨气缠身的人◎
游乐园里的小孩多,孩子们玩闹的时候,大人多少能稍稍松口气。
张悦几乎每周都会带儿子过来,她家小孩精力旺盛闹人得很,让他在这里释放一下午的精力,晚上回家都能睡得早些。
因为几乎每周都会过来个两三次,哪怕商场新开没多久,对这边也已经十分熟悉了,正好今天还有他同班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有熟人一起玩她也更放心。
谁知道就是因为这样,她稍微松散了一下盯着孩子的注意力,等发现好一会儿没看到孩子了,张悦心里慌了一下,但她想着这是在商场,到处都是人,都是摄像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看到刚刚还跟她儿子一起玩的小朋友,张悦连忙拉着他问:“洋洋呢?看到洋洋了吗?”
那小孩正在跟别人玩追逐战,后面的敌人快要追上来了,时间紧迫地死命挣脱她的手:“不知道没看到!”
说完马上就跑开了。
张悦环视了一圈还是没见到自己儿子,连忙找来楼层负责人,想要他们调一下监控。
就在这时有小孩的哭声传来,张悦一听声音很像自己儿子,连忙寻着声音找了过来,楼层负责人,儿童乐园的工作人员都跟着一起,一群人在打了围的电梯里听到小孩的哭声。
张悦急忙推开围挡敲了敲电梯门:“洋洋!你在不在里面?”
听到妈妈的声音,刘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拍打着电梯门:“妈妈!呜呜呜妈妈!”
张悦急了,拉着楼层负责人的手:“我儿子在里面!你们快把电梯打开啊!”
有人尝试着去按电梯的按键,但不管怎么按这电梯按键都不亮,像坏了一样。
而里面的小孩知道妈妈就在外面,原本还很害怕,现在也不太害怕了,但他被关在了电梯里面,急脾气上来对着电梯门又踢又踹。
五岁左右的小孩破坏力还是很强的,外面的人听到他在踢电梯,连忙哄着道:“小朋友你别动,我们马上把电梯门打开,你别踢电梯,要是把电梯踢坏了电梯门就开不了了!”
刘洋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听话的小孩,外面让他不要踢电梯,他非但不听,还踹得更用力更起劲了。
有人拿着打开电梯门的钥匙过来,但钥匙还没插进锁眼里,电梯门似乎正在缓缓打开,打开的动作很慢,但明显开了一条缝隙。
张悦焦急地朝里面喊着:“洋洋别怕啊,门马上就打开了。”
她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刘洋在里面各种踹的声音,电梯门再次咻地一下合上,合上了不说,紧接着便是轰隆哐啷的声音,大概几秒之后,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小孩踢电梯门的声音没了,张悦再怎么扒拉着电梯门朝里面喊,里面都没有回应了。
一旁本来熄灭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两下,从显示四楼,一眨眼就变成了负三楼。
事情还没结果的时候,有小孩被困在新建商场的电梯里这件事就被人发到了网上。
当时商场里那层楼家长小孩不少,他们在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很多人都围拢了过去看热闹,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视频,不少人都关注着等后续。
季南星他们下了第二节课的时候,后续就出来了。
董琦看着手机新闻拉了拉张沅:“这不是你们中午去吃饭的商场吗,闹出人命了!”
张沅立刻皱眉朝他手机看了过去:“什么情况?”
坐在前面的宵野也侧头看过来:“什么人命?”
董琦简单说道:“有个小孩被困在了电梯里,结果那个电梯从四楼一下子掉到了负三楼,里面的小孩被撬门弄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血,说是救出来就没了呼吸。”
宵野看向季南星,季南星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宵野连忙站了起来,跟在季南星的身后一起出了教室。
董琦没看他们,继续刷着新闻,上面还有拍到的照片:“这都盖白布了,估计是真的,这商场才新开就摊上人命,以后谁还敢去啊。”
季南星跟管理局联系完,朝宵野道:“管理局那边第一时间联系了商场,让他们关掉了那一台电梯,每一层楼都打围了,他们查看了监控,是那个小孩自己钻围挡跑进去的。”
宵野轻抚了一下季南星的后背,安慰道:“有些事我们努力过,但命数来了,挡也挡不掉。”
季南星也不怎么难过,这种事他也算是见多了,很多人明明听一句劝就能避开死劫,但他就是不听。
一开始他还会想自己再努力劝说一下,或者强行干预一下,也许就能救回一条性命。
但经历得多了才领悟,有些东西不是强行干预就行的,有些话也劝不住那些死也要应劫的人,所以他现在看得很开了,这些事他都不会往心里去。
闹出人命商场自然要停业整顿,一开始有人说这是商场的责任,很快商场那边就将完整的视频放了出来,被人同情的弱者一下子变成网友网暴的对象。
好多人都同情商场这边,明明都已经打围了,是那小孩故意钻进去,尤其是后来通过一些围观路人拍摄的视频他们都能听到那小孩在里面对电梯各种踢踹的声音,好多人都觉得活该。
虽然也有人觉得那就是个小孩子,死者为大,何必这么口不留情的,但说这话的人很快就被一些网友骂死了。
【商场招谁惹谁了,都立了围挡就是不要人进去,那小孩还非要钻进去找死,商场不冤吗,莫名其妙摊上人命。】
【也不算莫名其妙吧,他们电梯出事故,商场也是有责任的。】
【最大的责任在孩子家长身上吧,这明显就是家长没看管好自家孩子。】
【唉,都留留口德吧,小孩死了最难过的肯定是家长,到底谁责任大,看法院怎么判就是了。】
在这件事里面为商场说话的占大多数,都觉得商场摊上这事很冤,而商场这边也是各种紧急公关,他们愿意人道主义赔偿,但要在事件定责之后再说。
就在孩子死的第二天,刘洋的家属,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些直接在商场门口拉了横幅。
他们原本以为众人会同情弱者,再怎么样自家孩子就是在这个商场里丢了性命,他们就要为此负责,但没想到这一举动越发刺激得网友一面倒向商场,把刘家的人线上线下的骂死了。
还有他们那边小区业主在网上匿名爆料,说那小孩不止一次乱按电梯,有时候早班高峰期,那小孩冲进来就是一顿乱按,弄得每一层楼都要停一下,跟他们家里说,家长虽然道歉也会说孩子,可是根本没用。
再看商场发的视频,小孩先是在好的电梯这边一顿乱按,又从围挡钻进去在坏的电梯又是一顿按,这家长看管不到位,现在还拉横幅要商场负全责,可把网友刺激得不轻。
一堆厌孩症的骂得别提多难听了。
这新闻在网上热闹了好些天,甚至延伸出各种熊孩子令人抓狂又作死的举动曝光,一些所谓的教育专家趁着热度出来各种脑残发言,甚至还引起了一阵熊孩子和宝妈的批判,反倒是电梯死人这件事没有最开始那么令人关注了。
这件事要怎么判自有法院来,跟季南星他们关系也不大,所以他们也并不太关注,但因为班上同学都在热议这件事,该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
只是季南星都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别有内情。
赵家想要找他帮忙,这件事还是他哥哥帮忙传的话。
季云霆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弟弟了,虽然差不多每周都会一起吃个饭,但自从宵野那小子来了之后,闹闹回家住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以前怎么着都会回来过个周末,现在已经变成只吃饭了。
但看在弟弟明显变得阳光活泼了一点,季云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总是见不到弟弟难免惦记,各种零花钱吃穿用的流水一般往季南星那儿送,送少了还怕委屈了弟弟,有事没事就想把弟弟扒拉到身边来看看。
赵宇,也就是那家商场的老板,也是季云霆的同学,他们当年一起在国外留学认识的,虽然家里从事不同领域的事业,但两人脾性相投,相处得还不错。
那时候季南星年纪还小,但经常被师父带着到处跑,季云霆总是惦记着给弟弟买这买那,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就想给弟弟买,弄得赵宇没见过他弟弟,但听说了不少。
也听说过他两个弟弟因为身体原因拜了道士为师,当时他心里还有些意外季家人竟然这么迷信。
现在他遇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突然就想到季云霆,他们家既然当初有门路拜道士为师,怎么都比他这种完全没接触过这种东西的懂行一些。
虽然做到他这种程度的企业多多少少有一些自己的人脉,身边也有一些人是很信这方面的,什么开业算吉日,买房看风水,装修还要花大价钱买什么镇宅的东西,一套一套的。
可身边人都是什么德行赵宇心里清楚,都是那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搞,今天听说这个转运珠有用就去买,明天听说那个水晶石能改气运就去买,两手戴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手串,看着挺那么一回事儿,实际上没一个真靠谱的。
对季云霆,赵宇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他们家总比自己身边那些人要靠谱一些,这才多年不联系,一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问问他有没有靠谱的门路帮帮忙。
季云霆也有几天没见到弟弟了,曾经的朋友求帮忙,他正好顺便把弟弟接出来吃个饭。
晚自习没上的季南星从学校里出来,宵野眼巴巴将人送到门口,看到季家的车在马路对面,准备把季南星送过去。
季南星将他推回了学校:“上课去吧,我吃完饭就回来。”
宵野也不想在人家哥哥面前黏黏糊糊的,很干脆放人:“那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看着宵野回学校了,季南星跑过马路,一上车看到大哥还拿着电脑处理公务,脱了校服外套道:“这么忙还找我吃饭啊,过两天我不就回家了吗。”
季云霆将文件处理完,合上电脑道:“过两天吃跟今天吃又不冲突,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孟老的龙井虾和文思豆腐,今天正好是这两道招牌。”
季南星系上安全带:“那你说的赵家是什么情况?”
季云霆:“他说是家里有点不太对劲,近一个多月家里连番出事,上个星期他堂哥车祸差点没了命,前两天终于醒了,说是看到路中间突然闪现了人才猛打方向盘撞了车。”
季南星:“出人命了吗?”
季云霆点头:“出了,不止一条,这件事你看着处理,如果很麻烦那就把他介绍给你管理局的同事,你就别插手了,高二了,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季南星笑了,他当然知道他哥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让他沾染麻烦,什么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过是借口,他们家可从来不在意学习成绩的。
跟着大哥进了餐厅,季南星第一眼就看到了赵宇。
他不认识赵宇,但赵宇很好认,因为只有他浑身布满了黑气。
季南星心想又来一个怨气缠身的家伙,而且这家伙的怨气比之前的蔡言韬还重。
?
作者有话说:
三句话鬼故事。
今天更一章。
明天更一章。
我的存稿就没啦!
第 214 章
◎世仇◎
赵宇的年纪跟他大哥差不多大,今年三十二,但长相跟他哥简直像两代人,他个子不算矮,因为疏于对身材的管理略微有些胖。
他哥一看就是那种只在小说里存在的霸道总裁款,而赵宇一看就是个老板,这两人站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曾经是同学。
赵宇也是第一次见到季云霆的弟弟,该说不说,季家人的基因是真好,他见过的季家人都是男帅女美,他家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更是令人一眼惊艳。
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赵宇将餐单递给季南星:“看看想喝什么?”
这家店的菜品是厨师固定的,不需要点餐,能预约上厨师做什么就上什么,但喝的可以自己点。
季南星摇头:“白开水就好。”
虽然吃的是晚餐,但赵宇知道季云霆不怎么爱喝酒,干脆给弟弟点了一杯水,给季云霆点了茶。
赵宇和季云霆也挺长时间没见了,看着一如既往帅气的季云霆,赵宇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福的肚子:“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没变,我是越来越老板化了。”
季云霆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多去健身房转转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赵宇叹着气摇头:“忙啊,上次能这么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顿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以前留学的时候,他爸妈也是忙,忙到他都毕业了,他们还以为他还在念书,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被忽视,觉得他们不关心自己,等接手家里的事业之后,赵宇才知道,原来工作真的是做不完,睁开眼是工作,闭上眼也是工作。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眨眼间就流光了,抓也抓不住,一忙起来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健身房,等意识到时间的变化,人都已经步入中年了。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赵宇将一些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比较喜欢吃的都放到了季南星的面前:“虽然菜单是定制的,但如果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可以多点一份。”
季南星笑着道谢,然后看了眼自家哥哥,看样子哥哥没跟赵宇说自己是天师,估计只是想要让他看看,如果他不想接手这事,随时可以转交给别人。
只是这个赵宇,身上的气息很杂,怨气很重,还有煞气,这煞气跟他那天在商场电梯里的气息很像。
季南星低头吃东西,季云霆道:“你家到底什么情况?”
赵宇放下筷子,叹气道:“这事还要从我家上一辈恩怨讲起,虽然我也不确定起因是不是因为这事,但除了这事我也想不到别的。”
季云霆:“先说说看。”
赵宇:“我爷爷一共有三子一女,我小姑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去世了,这你是知道的。”
季云霆点头,这事他有印象,当时赵宇请假回国,好像回去了挺久。
赵宇:“我爷爷就那一个女儿,家里三个哥哥,我小姑被保护的很好,就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了,结果给养成个恋爱脑。”
身为晚辈这么说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在赵宇看来,他小姑就是个恋爱脑,还是谁都救不了的那种。
“我小姑倒是没发生爱上穷大学生的戏码,但我们家觉得还不如爱上一个穷学生,哪怕是凤凰男都好,我们家有条件,我大伯二伯都是有能力的,包括我爸,总不至于护不住小姑,没想到我小姑偏爱上了周家的周禹成。”
季云霆听到周禹成的名字眼神才微微有了变化:“他?”
赵宇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就是周家的那个。”
周禹成长得很帅,花花公子的那种帅,玩得花,心也够狠,当初有个女孩在套子上做手脚想要一个孩子上位,被周禹成知道后生生将人打流产到再也无法生育。
当然这事在他小姑死之前还没发生,所以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周禹成有多狠,只知道他玩的花,男女荤素不忌的那种花。
他们家也不明白单纯的跟张白纸的小姑怎么会爱上周禹成,还爱得非他不嫁。
两家的家世也算是旗鼓相当吧,但赵家不是那种会让儿女联姻的,他们家的人都是自由恋爱结婚,并不看重门第,当然如果对方家世也刚好自然是好,但周家是不错,可周禹成不行。
当初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周禹成不是良配,那样一个浪荡公子是没有女人能拿住他的。
可他小姑就是觉得自己是那个特殊的,觉得自己是周禹成的救赎,是让他能回家的那盏灯。
想到当年的事,赵宇没忍住喝了口茶缓了缓情绪:“爷爷打,奶奶哭,我两个伯伯还有我爸,还有伯母和我妈都各种劝,小姑一意孤行非他不嫁,闹死闹活的,还觉得我们这些家人是阻碍她幸福生活的阻碍,就那种外界越是阻拦,他们爱得越起劲的那种感觉你能get吗,但这件事只有我小姑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周禹成压根无所谓,依旧花天酒地地玩。”
季云霆:“最后还是嫁了。”
赵宇再次叹了口气:“是啊,还是嫁了,父母哪里执拗得过儿女的,周禹成也很无所谓地娶了,甚至为了让他对小姑好一点,爷爷还将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当做嫁妆。”
他们原本以为周禹成就是玩的花,可有两家长辈在,玩得再花那也要顾及一点世家的脸面,哪怕他不收敛,但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他们赵家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是小姑死活要嫁,而周禹成的浪荡谁都知道,总不能真指望结个婚就能改邪归正,或者结个婚就要周禹成必须做个好好先生,那根本不切实际。
赵宇:“那时候我们都只觉得周禹成花,根本不知道他骨子里的狠,当初他是不愿意娶我小姑的,是他家老爷子将他打了一顿逼他娶的。”
正在慢慢吃煎鱼的季南星脑子都有些发木了,感情上的怨偶,这种事太难判了。
赵宇继续道:“大概因为这样,周禹成恨上了我小姑,刚结婚那会儿他玩了一招浪子回头,把我家那个恋爱脑的小姑迷得不知道多上头,大概自以为是偶像剧里的女主,本就脑子不够聪明,这一下更是没脑子了,周禹成也是狠,哄着小姑哄了一年多,让小姑怀孕,结果在肚子七个多月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孩子没了。”
那之后就是他们赵家的噩梦开始。
没了孩子的小姑小月子都还没出,周禹成就又开始出去花天酒地了,甚至还把人带回家里。
小姑不知道被周禹成怎么PUA的,还觉得是她自己没顾好自己,让他们已经七个月的孩子没了,是她的错,周禹成的放纵是因为心里的伤痛。
当年听他妈说小姑这么想的时候,赵宇只觉得满脑子问号,怎么能有人的脑回路这么奇葩。
赵宇:“那几个月不知道周禹成到底是怎么对我小姑的,小姑被折磨得不轻,骨瘦如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家里怕她出事,还把她接回了家,可小姑不愿意的各种闹,她还在说都是她的错,说要是再怀上孩子,周禹成就能回来了,说周禹成是爱她的,说只要他们能再有一个孩子,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可周禹成哪里在乎孩子,今天混这个夜场,明天跟那个小明星的绯闻就上了头条,当街亲吻搂抱,甚至被媒体拍到左拥右抱逛街购物,爷爷不止一次去周家,想让周老爷子稍微劝一劝儿子,也不要求他多乖,别闹得面上太难看就行,可周禹成不止不收敛,他还当众”
赵宇看了眼乖乖吃饭的季南星,忍住了接下来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免得带坏小孩:“当众说些贬低我小姑的话,反正把我小姑刺激得不轻,在一个早上,我小姑偷偷跑回周家,在周家跳了楼。”
季南星看了眼赵宇,没吭声继续慢吞吞喝汤。
季云霆:“后来还发生了别的事?”
赵宇点头:“之前给我小姑的百分之三的股份在我小姑怀孕的时候,被周禹成哄骗着转给了他,小姑一死,我爷爷伤心病了,股票大跌,周禹成趁机又捞了不少股,甚至成了赵家的董事之一,这里面要如果没有周老爷子出手肯定不可能,周禹成没这么多钱。”
那段时间家里一片混乱,小姑的死,爷爷的病,公司又不断被周家侵吞。
只是家里并没有告诉他那么多,那时候处理完小姑的后事,他留在国内照顾了爷爷一段时间,等爷爷能出院了这才回学校。
等他毕业回国,家里的产业缩减了近乎三分之一,好在保留了赵家的根本,也彻底跟周家一刀两断。
但周家扒在他们身上吸了不少血,要不是爷爷当年干脆决断,今天赵家怕是要改姓周了。
赵宇:“这就是我们两家上一辈的旧怨,两个月前,周禹成死了,病死的,好像是肝癌,之前瞒得还挺紧,周家也是内争外斗的,这几年随着周禹成手腕越来越狠厉,行事也没之前那么荒唐,还做成功了好几个大项目,周家的资源重心渐渐朝他偏移了,大家都说周禹成以后会是下一任周家的当家人,所以他病了的事他自己瞒得死,可惜再怎么挣扎也争不过天命。”
季南星停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看向赵宇:“你们去周家做了什么?”
刚刚还像个邻家乖弟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宇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气势有些迫人犀利。
赵宇下意识就开口回答道:“闹灵堂。”
季云霆难掩诧异:“你是说,你们赵家去闹了周禹成的灵堂?”
赵宇点头,实在是爷爷对于女儿的死,对于赵家产业被吞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周禹成死了之后,让人送了一堆恶有恶报断子绝孙之类的横幅拉在他的灵堂门口,还把周家老爷子气得心梗。
看着他满脸的黑气,季南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怨气缠身的祸事,真的是自找上门。
听他们描述的周禹成,这人骨子里带着阴狠,花心滥情甚至可能只是表面的伪装,他不清楚周家内部是个什么情况,但显然这种家庭内部争斗不会小。
周禹成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快要独掌大权,却抵抗不过天命早早病死,这人怕是极为含恨不甘,这种人就属于死都难以瞑目的。
在他们天师看来,这样的人死后最好是超度一下怨气,否则很容易执念难消成为滞留的阴魂。
结果赵家倒好,还去闹灵堂,这死魂不甘的怨气不冲他们冲谁。
第 215 章
◎将死之人◎
一切的不顺利和种种诡异,都是在赵家闹了灵堂之后开始的,所以赵宇很难不将自家近段时间的事往闹了死者灵堂上去想。
但这件事赵宇说实话,他并不觉得是赵家理亏,当初周禹成娶他姑姑虽然是周老爷子逼的,但周禹成硬气点不答应,谁还能逼他们去领证洞房吗。
他小姑虽然恋爱脑,但从未做过害人的事,最后她为这段婚姻丢了自己的命,那时候爷爷虽然痛心,心里责怪周家,但也从未对周家做过什么,但周家却借着当初嫁妆里的那点股份差点把赵家弄得分崩离析,这难道还是他们的错吗。
现在周禹成死了,在赵宇眼里,他们既不是害死周禹成的人,又没挖他的坟,真的是够客气了。
现在招惹上这种麻烦,赵宇心里并没有多少悔意,反而越发憎恨周禹成。
季南星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赵家,看到他们家的几家商场,这才知道他哥说出了人命是怎么回事。
赵家主要经营各大娱乐场所,名下有几家连锁商场,甚至还有院线,后来房产不行了,就把目光放在了娱乐圈和科技行业。
可惜原本正往外发展的赵家被周禹成一搅和,为了拿下他手里那些股份,赵家没少出血,再加上各行各业都不景气,能守成保住已有的商场和院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发展了。
而这段时间赵家的商场接连出事,出了三次大事故,已经造成了两死一伤,出事的还全都是电梯,让本来就在走下坡的赵家越发雪上加霜。
季南星放下手机:“你们家出的事故都料理妥当了吗?”
赵宇看了看慢悠悠喝茶的季云霆,顿时就明白今天这顿饭真正话语权的人是季南星。
虽然知道季云霆弟弟的年纪不大,但赵宇也并没有因此生出小看的心思,反而认真应道:“除了前两天帝京商城那起电梯事故目前还在协商中,之前的已经都处理好了。”
去闹了灵堂之后,出的第一起事故就是商场的手扶梯夹人。
那场事故没有闹出人命,幸好当时就有个保安站在手扶梯那儿,及时关闭了手扶梯,受伤的人伤得也不重,包揽医药费后赔偿了一笔钱这事就算解决了。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但没想到又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另外一家商场的手扶梯也出了问题,两块踏板直接掉了下去,一个女生原本站在踏板上的,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一个月不到两家商场出了两次事故,这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对劲。
第一次事故发生后赵宇第一时间就找来专业的人员将名下所有商场的电梯全都检修了一遍,后来那起事故的电梯是刚检修完确定没问题的。
紧接着他堂哥也出了意外,还说看到了马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才撞了车,现在他们全家都觉得肯定是闹了周禹成灵堂,周禹成来报复他们了。
还没等他们找到解决的办法,第三次事故发生了,就是电梯里死了个小孩那事。
刚开始网上的风评对赵家还算友好,觉得是熊孩子活该,他们商场摊上这事纯属倒霉,可很快之前两起事件被人翻出来了,都是他们赵家的商场,这一下直接将安全问题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就连前两天去世那小孩的家人也因此狮子大开口地闹,直到今天那家人都还没解决。
对赵宇来说这事好解决,无非是花钱,虽然这么说的确有些凉薄,但那孩子死亡的那一刻,他最后的价值就是一个数字了。
不好解决的是他们家撞鬼这事,周禹成不解决,还不知道会因此要死多少人。
季南星道:“目前你们家所有人,只有你堂哥出了意外,还见过鬼是吗?”
赵宇想了想,点头:“对。”
他们家其他人一个个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真正出事的只有堂哥。
季南星:“去医院吧,先看看你堂哥。”
赵宇看向季云霆,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站起身:“那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季南星看向大哥:“我先去看看,大哥就不用跟着一道了,你回去吧。”
季云霆知道季南星一向不喜欢家里人参与这些事,怕他们接触多了沾染过多的阴气,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弄太晚,早点回去。”
去医院的路上,赵宇不止一次偷偷看向季南星。
季南星直接扭头看他,清清冷冷的眉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觉得我年纪小处理不了你家的事?”
赵宇笑着道:“怎么可能,我知道你是有师承的,我跟你哥做同学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你刚上小学,你哥知道我家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就总是问我你们这年纪的小孩会喜欢什么东西。”
别的不说,就这十多年的师承,总比外面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靠谱多了。
季南星笑了笑,他大哥会这么问不是因为不了解他,正是因为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一些玄门的东西,但又怕他年纪小,总是接触这些以后怕是只知道跟阴魂打交道,都不知道怎么过正常生活了。
所以小时候他哥哥姐姐总是会买差不多他这个年龄段其他小男孩喜欢的东西给他,就是想让他不要脱离正常小孩的生活。
可惜季家的小孩都早熟,根本没有玩泥巴的年龄段,懂事起看的就是各种原文书,哪里知道七八岁大的小孩喜欢玩什么玩具,也只能询问身边的人了。
说起从前,赵宇还有些感慨:“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南星,我家的事如果很麻烦你就直说,解决不了也不用勉强。”
这可是季家的宝贝,要是为了帮他家出点什么事,他可赔不起。
季南星又看了眼赵宇:“如果你家占理,那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你家不占理”
余下的话季南星没说,但赵宇懂了,如果他家不占理,那就是死了活该。
两人很快就到了医院,赵宇的堂哥赵琛在私人医院,病房是个大套间,还有会客室,虽然赵琛现在还躺在床上连起床都费劲,但每天还是有不少人拿着文件来跟他汇报工作,然后等着赵琛做决断。
季南星跟赵宇来的时候,刚好一批像是助理的人拿着文件离开,看到赵宇,还点头问好。
赵宇朝季南星道:“我们家现在主要经营商场,负责人是我大堂哥,就是里面的那个,我还有个堂妹,是我二伯的家的,去年结婚了,不在国内,现在家里的事就是我跟堂哥处理。”
他们爷爷年纪很大了,根本没太多精力处理公司的事,他爸和几个伯伯倒是还能撑着,但这几年也慢慢在放权给他们,毕竟以后赵家还是要靠他们这一辈,所以现在大事小事都是他跟堂哥做主。
季南星点头,赵家人口还算简单,应该不太会有那种争权夺利的阴私。
推门进到病房里,哪怕开着暖气,季南星依旧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琛的车祸说严重也严重,撞到了头部,当时昏迷了几天,但身上除了一些地方骨折,倒也没受太重的内伤。
现在他手脚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看到赵宇还朝他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道:“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说着看向赵宇身后的人,有些意外:“这是季小少爷吧,怎么跟你一起来了?”
他们赵家跟季家没什么关系,从事着完全没有交集的领域,哪怕是一些慈善晚会都很难遇到,要不是因为堂弟跟季家大少是同学,他们两家根本不会认识。
只不过季家把他们家小儿子保护得很好,很少在一些公开场合露面,要不是早几年他跟着爷爷去季家拜访过几次,对季南星印象深刻,他也不会过了几年还能一眼将人认出来。
这几年赵家一年不如一年,爷爷年纪也大了,他们家年节的连去季家的资格都没有,这会儿见到季南星,的确让赵琛很意外。
季南星环顾了一圈,直接问道:“你们家三次出事故的地方,出事故之前你是不是都去过?”
赵琛一愣,看向堂弟,有些不太明白季家小少爷问他这事的原因。
赵宇道:“哥,你想一下,出事的几个电梯,出事之前你是不是都去过,好好想。”
赵琛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顺着赵宇的话想了一下,点头道:“都去过,百悦城那个商场之前举办过一场活动,我去参加的,过没两天那边手扶电梯就出了事,后来所有商场电梯检修,检修完之后我为了确保安全,也带着人抽检了几家巡查了一下。”
季南星:“你去过哪几家?什么时候去的?”
赵琛道:“你们问我助理吧,具体行程助理那边应该都有记录。”
季南星看向赵宇,赵宇忙去联系大哥的助理,让她把行程表拿过来。
等助理来的时候,赵琛忍不住问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家的事不是因为闹灵堂吗?”
赵琛还有其他赵家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太凑巧了,闹过灵堂之后接二连三地出事,很难不往周禹成的灵堂事件想。
季南星:“之前我也以为跟你们家去闹灵堂有关,但看到你之后,可能就不一定了。”
赵琛只觉得浑身一凉,心口突突地跳:“为什么这么说?我身上有什么问题?”
季南星看了看赵宇:“他身上缠绕的是怨气,而你身上缠绕的是煞气,这两者的区别大概就是怨气能化解,煞气堪比死气。”
赵琛跟赵宇长得不太一样,赵宇是大双眼皮,即便发福脸上圆润了,依旧能看出几分亲和的富态。
赵琛年纪比赵宇大不了几岁,保养得不错,身材没有走形,但微高的颧骨显得有几分刻薄,眼睛也是内双,抬眼看人的时候,略薄的眼皮整个褶起内凹,看着更阴鸷一些。
这会儿浑身被煞气缠绕,又车祸险死还生,精神气的消散让他面色灰黑,看着就像一具生机正在慢慢流失的骷髅。
这种人在他眼里,跟直接躺进棺材了没什么区别。
季南星走到靠窗的沙发那儿坐下,看着赵琛道:“你们闹灵堂的事好化解,可以说你们家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故,的确有闹灵堂所激发出的怨气导致,但是一再闹出人命的根本原因在你。”
赵琛脸色白了白:“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
季南星:“之前的两死一伤因为本身的时运低,又撞上了你身上的煞气,这煞气被闹灵堂的怨气一激发就成了大凶,这才让那两人没了命,否则沾染一些怨气也不会凶到死人,还一死死两个,你才是造成这一场场事故的主因,至于这煞气是哪里来的,我建议你自己好好想想,事出必有因,这么凶的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缠到你身上去。”
一旁的赵宇总算是听明白了季南星的意思,他们虽然闹灵堂,也惹了怨气,但这东西不至死,至少不会害死无辜的路人。
因为赵琛身上的那什么煞气,又被怨气一叠加,他到一些地方,让本来就比较容易出事故的东西沾染上了,导致那三个本就时运低的倒霉的两死一伤。
看堂哥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赵宇小声问道:“那我哥身上的事好解决吗?”
季南星摇头:“不好解决,那东西凶得很,而且他已经被鬼打上标记了。”
赵宇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标记是什么意思?”
季南星:“标记就是标记的意思,打个记号盯上他,时间到了就来索命。”
赵宇很想问时间又是什么时间,但看着堂哥越来越白的脸色,连忙闭了嘴。
赵琛缓了一会儿后看向季南星:“没有想到季小少爷竟然懂这些,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煞气缠身,季少爷既然懂这些,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先帮帮我,我不说年年慈善帮过多少人,关于害人这一点,我敢发誓我从未做过。”
季南星直接拒绝:“要不了两天你身上的阳气散尽,到时候给你打上标记的鬼一定会来索命,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到时候等它来了再问它吧。”
季南星说完就站了起来往外走,态度很明显,要么说实话,要么等鬼来了听鬼说实话。
赵琛的脸色已经不是不好看能形容了,但他并没有出言阻拦,之前他不知道事情的根源在哪里,以为就像他们家之前猜测的,是闹了灵堂才招惹的祸事。
现在知道根源在他自己身上,总不再是无头苍蝇乱撞,而且季南星才多大,真有本事又能多厉害,世上的能人异士那么多,只要出得起钱,总能找到愿意拿钱办事的。
既然纠缠在他身上的是鬼,那就找个道士收了它就是了。
第 216 章
◎怨气冲天◎
走出病房外的季南星碰到了刚好从电梯出来的助理,赵宇朝他招手:“我要的东西呢?”
助理将打印出来的东西递给了赵宇:“车祸前十天内的行程就在这里了。”
季南星看着那几张行程表,根据时间地点稍微测算了一下,点了其中三家商场,又给了赵宇三张符:“这三家商场最好关门歇业三天,然后将符点燃,符灰在升降电梯手扶梯处稍微撒一撒,免得再出意外。”
关门一天就损失惨重了,更不用说三天,但赵家实在是再无法承受闹出人命的后果了,只能听话照办。
季南星的东西向来不会白给,该一分是一分:“十万一张,转账还是支票?”
三十万而已,哪里用得上支票,赵宇直接转账给了他。
看他收得干脆利落,赵宇道:“你那还有什么符是我能用吗?我这挺没安全感的。”
堂哥被鬼盯上了,他这又满身怨气的,他真的很怕死啊。
季南星又抽出一张黄符,折叠成三角递给他:“你随身戴着吧,你们身上怨气的根源在周家,但你堂哥的事比较紧急,先解决了他,到时候再去周家解决你们身上的怨气。”
赵宇连忙接过符,又道:“我家其他人”
季南星没再给符:“让他们不要随便出门就死不了。”
至少比起里面那个,赵家人身上的怨气暂时不会致命,用不着消耗符纸。
赵宇应了一声:“这符多少钱,我转给你。”
季南星:“等解决了周家的事会一起算的。”
赵宇笑了笑,将符放到了口袋里,突然就觉得整个人身上都好像轻了几分一样,心情也略有些轻松道:“我送你回家吧。”
电梯刚好停在一楼,一开门,季南星就看到坐在医院大堂里打游戏的人。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每下来一次电梯宵野都会抬头看一眼,季南星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宵野刚好抬头,一见到他,立刻收起手机扬起笑脸:“闹闹!”
季南星朝赵宇道:“接我的人来了,你这边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还有你那个堂哥,最多还能活两天,他如果后悔了想起什么了,我再过来。”
季南星说完就跟宵野一起走了,一直走到医院外上了车,宵野才好奇地问:“什么情况啊,不是跟你哥吃饭吗,怎么跑来处理灵异事件了?”
他放学回家没见到人,本来只是想问季南星吃完饭没有,结果听他说在外面处理事情,作业都没写完就跟着跑出来了。
季南星将整个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宵野没想到竟然是之前的电梯事件,稍微一琢磨那个赵琛的反应,宵野就啧啧道:“这明显就是真有事,绝对不是没想起来,都死到临头还不老实,八成是他杀过人。”
季南星并没有胡乱猜测,但他刚刚看过赵琛的面相,有点凶相,但没有红光,应该是没有杀人,不过他的反应的确是有事但不说,不说就不说吧,都要死了还不配合,那就等他真见到棺材了再说吧。
把季南星送走之后赵宇又折返回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南星的话影响,赵宇这会儿看自家堂哥,的确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将死之相。
病房里没了外人,赵宇坐到床边看着堂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你跟我说真话,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样的事,我们都能一起扛。”
赵琛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怎么把那个季小少爷带来了,怎么找到他头上去了。”
赵宇:“他是天师,自幼师门传承的那种,比外面一些乱七八糟的要靠谱。”
赵琛笑了一声:“他才多大,能有多少本事,不要觉得是季家就什么都能办到一样。”
赵宇:“哥”
赵琛抬了抬手:“好了别说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就是给我减轻负担了。”
不管那个季南星有多少本事,这件事也不可能找他,他要的是拿钱办事嘴严的,而不是不差钱的小少爷,季家少爷的封口费,他可给不起。
见劝说无用,赵宇有些无奈地从医院离开。
赵宇一离开,赵琛就翻看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
秋天的雨水多,早上天气就有些阴沉沉的,眼看着似乎要下雨了,同学们都做好今天体育课要被换课的准备了,结果天气很给力,硬生生抗住了没下雨。
众人欢呼着往外冲,季南星低头看着手机关山发来的消息一边往外走,刚走出教室门就被宵野一把搂住,他抬头一看,俞思行正站在门口,他要是再往前走两步就撞上去了。
俞思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学校禁止学生带手机,你还这么明目张胆。”
宵野揽在季南星的肩上:“有事没事啊。”
这家伙怎么总喜欢逗他家季闹闹,欠欠的,他家闹闹是随便谁都能逗的吗!
俞思行不跟圈地盘的小鬼计较,看向季南星问道:“我听说寒衣节如果去玉春观烧东西,会比较灵。”
季南星看着俞思行:“寒衣节是烧给下面的亲人,如果你想烧给郭寻,直接贴符供给他更直接。”
俞思行:“我试过,我给他烧过屋子,烧过纸扎,都没用。”
供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倒是可以,例如烧衣服,烧食物,真真实实地借着符力供奉过去郭寻就能收到,但纸扎却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要给郭寻一个安稳的住所,哪怕表面是小破楼,但他能住在活人看不到的阴间房子里也是好的,可是所有烧过的纸扎都消失了。
季南星:“不是没用,是维度不同所以用不了,纸扎房子要是能轻易坐落在阳间,那阴阳不就乱了,就好比郭寻离不开的小破楼,如果上面叠加一个活人看不到的阴宅,那小破楼真就成鬼楼了。”
俞思行微微皱眉:“也就是说对阳间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东西可以?”
季南星点头。
俞思行:“如果我把小破楼推翻重建,郭寻会怎么样,会不会被影响?”
季南星道:“不会,他已经不是活人空间该有的存在了,他只是被束缚在这一区域,并不是依附小破楼而存在。”
听他这么说俞思行就懂了,他道谢离开后开始查看存款,老师的工资低,哪怕他在外面还有补课的收入,那也只是普普通通,还好他家里条件不错,等他规整一下资金,或许可以以捐款的名义重建小破楼。
不过也不着急,季南星他们还有一年半才毕业,这一年半还是让小破楼继续保持原样吧,这样他们去小破楼聚餐聊天,郭寻也能偶尔有人陪着说说话。
离开了教室宵野道:“他不说我都没注意,今年的寒衣节快到了,今年我要给他们烧个元宝山,再烧几副麻将,现在提前这么久就开始预定,正好能多准备一些,今年我们还去玉春观烧吗?”
季南星嗯了一声:“每年都是去玉春观烧的。”
宵野蠢蠢欲动:“那今年我们再去山上的酒店过夜看日出吧?”
季南星道:“等你这次月考冲进年级前十,我就跟你去。”
宵野大惊,一脸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追在季南星的身后:“闹闹你变了,你竟然也看重成绩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好的快乐教育呢?”
季南星好笑:“谁跟你说好的。”
宵野:“我陪你翘课你都不说我,不是快乐教育是什么,距离寒衣节也就只剩一次月考了,前进十名有多难你知道吗!”
季南星:“不知道啊,我考着挺简单的。”
宵野龇牙咧嘴地扑过去往他身上挠痒痒,曾经得过且过差不多就行了的轮回镖,终究是扎到了自己的身上。
体育课还没上完,赵宇一个求救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他哥要死了,快不行了。
季南星一边往学校外面走一边根据昨天查到的赵琛八字掐算了一下,昨天还半个身子进了棺材,今天差不多整个人都要进棺材了,有些人真的是生路都递到手边了,还要往死路撞。
宵野一把将球丢给张沅,拿起外套就跟在季南星身后跑去:“闹闹,去哪儿啊?”
季南星:“去看看一个人到底能有多作死。”
临时的行程也来不及叫司机,两人直接翻墙出去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医院。
天气本就阴沉沉的,哪怕上空笼罩出一片阴云,一般人也只当是雨云飘过来快要下雨了,但医院上空的阴云在季南星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这明显是一股冲天的阴气。
上次见到这场景还是关山和林家三代累积起来的仇怨造成的,怨气冲天都让天象显现了,可见其凶残。
季南星看了眼陪着他一起来的宵野:“你阳气重,等下你在门外守着就不要进去了。”
宵野也不给他添乱,只把随身带着的符一沓都给了他:“你自己小心一点。”
季南星抽了一张符递给宵野:“你也放一张在身上,以防万一。”
宵野看着手心里的那张符微微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季南星第一下甚至没能推开门,里面被一股强大的阴气笼罩着,等他蓄积起力量再次用力一推,门是被推开了,但他好像跌入了另一重空间里。
第 217 章
◎暴雨的夜晚◎
一门之隔跨越的是两个世界,原本的医院变成了豪华的别墅,原本的白天变成了暴雨的黑夜。
突然被拉到另一重空间里季南星并没有惊慌,他很清楚这是阴魂的怨气所致,强大的怨气和含恨不甘,会将一些误入阳气低的人拉进阴魂死前的场景。
季南星刚刚试图用阴力推开门,大概因此误入。
别墅里灯火通明,但屋外是雷霆暴雨,狂风呼啸中,那些栽种在别墅四周的树都好像要被连根拔起一样。
季南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场景,他顺着吵闹的声音绕过几个小厅,走到了大客厅里。
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季南星没见过不认识,另一个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赵琛,只不过这个赵琛比他在医院里见到的要年轻很多,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还没养出来,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装裤,像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两人一边一个占据着沙发,都没说话,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酒瓶子,有空瓶,有剩半瓶,红酒洋酒白酒,乱七八糟堆作一团。
食物和酒水中间,一个纸皮文件袋显得特别突兀,屋内白光微微一闪,片刻后窗外响起震天的雷声。
那个季南星不认识的男人拿着半瓶酒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直没吭声的赵琛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伸手去拿桌上那份文件袋,便伸手拦了一下:“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别上头,跟嫂子好好谈谈。”
潘旭一把挥开他的手,动作太大让本就站不稳的他差点一头栽沙发上,扶着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但表情狰狞语气充满了愤恨:“嫂什么嫂子!那就是个贱货!背着老子在外头勾三搭四,我对她不好吗?她要什么我给什么,新款包一出我就送她面前了,衣服一买就是一衣柜的,我对她不好吗,啊?她要什么我没给?珠宝首饰随便她挑!我让她在家里养尊处优,又不用工作,也没孩子,上没老下没小,她还想怎么样啊?她到底想怎么样!”
潘旭说着没忍住将手里的酒瓶狠狠往地上一砸,砸得玻璃飞溅,酒水洒一地。
赵琛微微偏头,避过了飞溅过来的碎片,看他越说越气,除了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而潘旭开了话头就停不下来了:“我他妈的就是个绿王八!我把她当公主一样养着,她呢!”
潘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给我往这儿戴帽子,比绿王八还绿!”
潘旭随手往旁边又拿了一瓶酒,连灌了好几口,似乎想要把心里那股郁气给灌下去,可是酒越喝越上头。
季南星环顾四周,听着潘旭絮絮叨叨地抱怨,最后舌头都打卷眼神也越来越浑浊了。
从他的话里面不难分析出,潘旭的老婆出轨,不满足当个富太太,花着他的钱还在外面养小白脸。
时间既然回溯到这一夜,今晚肯定会出事,季南星正分析着眼前的情况时,有一道脚步声慢慢靠近。
从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女孩子,穿着简单的白裙子,微卷的长发,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充满了知性美的漂亮。
看到客厅的狼藉,女孩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厌恶地皱眉,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返回到楼上。
原本已经安静的客厅,抱着酒瓶子都快要昏死过去的潘旭一抬头,看到楼梯那边的人之后,丢开酒瓶子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孩。
女生被抓得一个踉跄,脚下的拖鞋都掉了一只,还没等她站稳,抓着她的男人将她往沙发那边拖去,还把她狠狠摔到沙发上。
沈于珊试图推开潘旭,表情已经充满了厌烦:“你又耍什么酒疯!”
赵琛想要过来拦,但他刚过来就被潘旭推开了,推得那一下相当用力,他腿撞到了茶几上,差点没摔地上去。
把赵琛推开后,潘旭死死抓着沈于珊:“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他在发疯的沈于珊正用力推开他,挣扎间打翻了放在桌子边沿上的文件袋,里面装的照片滑了出来。
照片里他老婆跟人笑语晏晏的模样再次刺激得潘旭双目发红,他看着身|下还试图将他推开的女人,扬起手朝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沈于珊被打蒙了,半边脸麻的感觉不到疼,耳朵都片刻失聪,只剩那种闷闷的嗡嗡声。
赵琛看事情不对,再次过来将人拉住:“老潘你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已经彻底失控的潘旭像一只困兽,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来回走了几步,指着沈于珊质问:“我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满足的?我给你的少了吗?你他妈还要背着我去外面偷人?怎么,是我床上没能满足你,要你去找外面的野男人?还是外面偷来的吃得更香啊?啊!”
沈于珊根本没听清潘旭在说什么,刚刚那一巴掌让她好一会儿听不到声音,但她知道今晚潘旭不对劲,以前这人再怎么耍酒疯也不会跟她动手。
跟一个醉了酒的男人较劲是不理智的,一个醉了酒失去了理智的男人是很危险的,至于这屋里另外一个男人,沈于珊根本不抱指望,喝了酒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
趁着潘旭松开了她,沈于珊从沙发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哪怕现在外面狂风暴雨,那也比家里安全。
可是还没等她跑两步,头皮瞬间被拽得一疼。
潘旭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人拉回来再次推到沙发上:“你想干什么?想跑去找那个小白脸?沈于珊,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看你是拿乔拿惯了,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我愿意要你,你是潘太太,我不要你,你跟外面那些流浪猫狗有什么区别!”
沈于珊看着发狂的潘旭,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也气上了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什么小白脸,哪来的小白脸!
潘旭一把掐住沈于珊的后脖颈,压着她强迫她去看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
地上有不少酒瓶碎片,沈于珊先是感觉到膝盖和手上被什么东西扎得疼,然后才看清地上那些照片。
照片里她跟一个男人在咖啡厅,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谈笑的气氛很和谐,每一张都是她眉眼带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沈于珊捡起地上那些照片,不可置信地看着潘旭:“你跟踪我?你在找人盯着我?”
潘旭一脚踹开茶几,茶几上那些酒瓶子噼里啪啦砸满地,他气红眼地看着沈于珊:“你自己不做亏心事,还怕我查你?沈于珊,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啊?我潘旭他妈哪里对不起你了!”
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季南星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潘旭,旋风科技潘家独子,四年前却遭遇绑架,最后被碎尸,凶手至今没抓到。
潘旭死后潘家又遭遇技术封锁,一再被打压,科技这东西一天一个变,不进步就是最大的退步,这两年科技榜上早就没了潘家的一席之地。
因为宵野对智能科技这一块很有兴趣,会比较关注这方面的新闻,前段时间他还听宵野说过,旋风科技要被并购,已经拼不过年轻人,失去了独子的潘家似乎准备退位定居澳洲。
所以这个场景里的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个赵琛也差不多快要死了。
争执还在继续,潘旭再次动手,抓起沈于珊的头发又是几个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嘴角都打出血了。
潘旭看着沈于珊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爱意,只有满目的仇恨和不甘。
这些年他对她还要怎么好,他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没搞三搞四,手里的钱从来不吝啬给她花,他只是想要她听话一点,乖一点,顺从他一点怎么了。
女人的力气争不过男人,被打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沈于珊,眼见着潘旭的手又朝她伸了过来,想都没想抓起旁边的酒瓶子就是用力一砸。
潘旭的脑袋瞬间见了红,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赵琛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过来,抽着纸巾想要给他按住止血,却被潘旭再次推开。
比起刚才的暴怒,潘旭这会儿冷静的甚至有些异常,他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看着地上脸色苍白红肿着半边脸的女人,潘旭拿起地上半个酒瓶子递给沈于珊,抓着她的手抵着自己的胸口:“是不是想杀了我?就这么恨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啊!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拉着她的手,用酒瓶破碎的尖端往自己胸口戳。
沈于珊被他的行为吓得尖叫,这时外面又是一声惊天雷响,即便屋内灯火通明,但沈于珊看着面前死死盯着她的潘旭,还是吓得一抖。
她不敢再跟潘旭这样对峙,抓着手边几个酒瓶子往潘旭身上砸,然后趁机跑掉。
这一跑越发刺激到了潘旭的神经,他动作极其迅速地追了上去,沈于珊连客厅都没跑出去就被潘旭抓住了,他一拳头一拳头打在沈于珊的脸上,一脚又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胸口上。
赵琛过来阻拦的时候还被潘旭也打了两拳,甚至恶狠狠警告:“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再多事我马上就断你项目的投资!”
赵琛闭了闭眼,听着沈于珊呼喊求救的声音转过了头。
夏天的衣裙轻薄,沈于珊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拉扯得断了肩带,虽然穿了安全裤,但那般挣扎在地上,裙子很容易就掀翻上来。
潘旭看她这么衣衫不整的,又目光哀求地看向赵琛,只觉得整个脑袋气得发疼,都这样了还不忘勾引男人,在他面前端庄矜持的连床上稍微过分一点都不愿意,见了别的男人好像怎么都行。
潘旭一把抓住沈于珊的头发,不顾她的挣扎拖拽着将她拉着往电梯那边走。
沈于珊不敢想被潘旭这样拽走会发生什么事,她疯狂挣扎,甚至喊着赵琛的名字。
可赵琛刚刚被威胁警告了一番,哪里还敢上前,想着人家到底是夫妻俩,打就打吧,跟他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关系,别人的家务事,他还是别插手得好。
所以无视了沈于珊求救的眼神,赵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外面这大暴风雨的又不好走,看样子只能在潘旭这儿过一夜了。
不过看到潘旭家暴了他老婆,等明天酒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觉得丢脸,要不然再喝点,喝到直接断片好了。
沈于珊看到赵琛偏过头的动作只觉得浑身一凉,她拼命巴拽着电梯不让门关上,潘旭再次不耐烦地就是一脚,将她往电梯里猛地一踹。
沈于珊剧痛蜷缩着身体,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合上,而客厅唯一能求救的人,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在电梯彻底闭合的瞬间,季南星握住珠串念动咒术,珠串上逐一显现着灵符字纹,整个空间在他力量的催动下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季南星走上前,伸手将电梯打开,电梯里没有潘旭,只有一个身穿血衣,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站在正中间看着他。
第 218 章
◎这世道天生对女人不公平◎
女鬼在电梯里稍微站了一会儿,原本很华丽还挂了一幅名画的电梯一点点被黑气侵蚀,甚至爬上了血红色,电梯的灯光从明亮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红色的印记显现在电梯的地板上,像是拖拽的痕迹。
季南星伸手抽了一缕黑气过来,脑子里瞬间闪现出几个片段。
巨大花瓶砸向瘫软在角落的沈于珊身上的,沈于珊倒在地上鲜血一股股往外涌,将整个地面都染红,面无表情的潘旭抓着她的头发,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沈于珊从房间里拖出来。
原本的那身白裙子,是被鲜血染透成了红色。
季南星一挥手,那股缠绕在他指尖的黑气被他挥散开。
电梯里已经成了厉鬼的沈于珊看着他开口:“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季南星:“我看到了。”
沈于珊笑了一下:“不,你没有看到。”
她抬手,指向厨房的方向:“那里面有一台绞肉机。”
季南星的眼神微变。
沈于珊低头看着自己:“我被他拖到厨房,我看到赵琛靠在沙发上,我拼命想要抓住能抵挡潘旭脚步的东西,可是我的手太滑了,都是血,我都不知道人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不停地流,一层还没干透,一层就又覆盖了上来,我什么都抓不住,沙发,椅子,甚至倒在地上的茶几,我抓不住。”
沈于珊指着自己的腹部:“肚子最柔软,也最好下手,就是这里,刀子很容易就进去了,我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刀子在里面搅动,一刀还不够,捅进去,抽出来,记不清了,我哀求的看着他,可是我说不了话,一张嘴满口的血。”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谁能知道她的绝望,她能感觉到自己生机在一点点流失,她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就因为被潘旭喜欢上,她就要放弃最爱的专业,她熬了多少个日夜,拼搏出七百分的高分,就为了能够去追逐星星。
成箱成箱的试卷,写完一支又一支笔,简简单单一句话,是她用多少汗水和眼泪换来的,整整十二年的奋斗,让她考上了最想要的大学,进了她最爱的天文系。
就因为潘旭看上了她,大学毕业就要她放弃所有做一个精致漂亮的花瓶,当他的全职太太。
可是凭什么呢,凭潘家有钱,随时能让她家那个小公司破产,凭潘旭对她一往情深,谁都来劝她女孩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人。
沈于珊真的不懂,为什么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人,为什么女人所有的光环都是男人赋予的,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她是贪得无厌,身在福中不知福。
能找到潘旭这样的你还想怎么样。
他那么爱你,要什么给什么,你以后还能找个比他更好的?
你再怎么努力,以后还是要结婚生孩子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给潘旭你是撞了大运。
可是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她可以靠自己长出翅膀飞出去,不需要谁来给她的人生增添她不需要的光环!
但她无法舍弃她的父母,她抵挡不住头发花白的老父亲求她依了潘旭,别把整个家都拖入泥潭。
甚至就连她妈妈都劝她,只是结婚而已,潘旭这么爱她,结婚后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婚后的潘旭借着爱的名义折断了她的翅膀,他是把什么都捧到她的面前,昂贵的珠宝,别人花钱都买不到的限量包包,豪车别墅,成群的佣人。
可是笼子哪怕是金子打造珠宝镶嵌,那也是笼子。
沈于珊看着季南星,漆黑的眼睛里流出血泪:“你告诉我,是我错吗?为什么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想要的人生,为什么我就不行呢,就因为我是女人吗?你知道明明未来就在眼前,却因为一个男人看上而被剥夺的感觉吗,我想要出去工作,他说我喜欢星星,干脆给我买一颗星星以我的名字命名,我说我想要继续读书,他说我要是闲着无聊,就买个天文馆给我玩玩。”
沈于珊的脸上挂着血泪,笑容讽刺:“我多幸福啊,有几个女人能拥有这些,我太贪心了,得陇望蜀,所以我活该,活该被他杀了,搅成肉泥冲到下水道还要变成别人嘴里那不知足跟人私奔连父母都不要的浪荡妇!”
多可笑啊,这就是钱权,她死在潘旭的手里,连尸骨都拼凑不全的被冲进下水道,只因为潘旭说,她外遇出轨跟人私奔,直到现在别人提起她,还说她是那个不安分的,跟野男人跑了。
那天潘旭砸在她身上的照片,里面的男人只是她师兄,刚跟一群星友追星回来,将一些拍到的珍贵照片拿给她而已。
她笑得那么高兴,自然是因为谈及自己的最爱,面对一个将她困锁在金丝笼剥夺了她追逐梦想自由,否定了她整个人生的男人,还要她笑脸相迎,这可能吗!
季南星终于知道为什么沈于珊的怨气这么强了,为之奋斗的梦想近在眼前却被一个男人的贪欲打碎。
梦想,自由,生命,一一被剥夺。
沈于珊怎么能不恨,这漫天的怨气都是她的含恨不甘。
季南星微微敛眸,看着地上不断往外漫溢的黑气:“潘旭已经被你杀了。”
沈于珊指着躺在沙发上的赵琛:“如果那天他拦一下,我就能活了,你知道那种绝望吗,明明有个人可以拉你一把,他就在你面前,却扭头视而不见,他无辜吗?不,一点都不,他甚至还帮着潘旭把我的肉块丢进绞肉机里,你觉得他无辜吗?”
季南星走上前,抬手将她浑身笼罩的怨气驱散了一些:“不无辜,你杀潘旭是报仇,杀赵琛是解恨,你想杀他,我不拦你,但其他人不该被牵扯其中。”
季南星的话音一落,满地的黑气向两边散去,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像是他徒弟的人,两人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被这厉鬼的怨气侵染得整个脸都发青了。
看他们那样子,怕是要比赵琛还早进棺材。
再不管那两人真的就要死了,季南星反手就是两张符纸飞了出去,贴在了那两人的脑门上。
见季南星动手了,沈于珊身上的阴气再次翻涌起来,所有阻碍她的人,全都该死!
屋外的雷声越发响亮,沈于珊化作一团阴气朝着季南星席卷过去,她知道这个年轻天师比之前那两个要厉害,单单是他手上的法器还没靠近就让她心生畏惧,与他说那么多不过是拖延时间。
在这片阴气结成的领域中待得越久,越容易被影响,被拉进来的这些人,她就没想要他们活着离开!
可惜她错估了季南星的能力,阴阳相辅相成,却也天生相克,天师再厉害那也是活人,哪怕是法器这种阴邪天生的克星,如果被阴气影响久了,威力也会大损。
没想到当她想要借着阴气的力量冲散季南星身上阳气的时候,一股更强大的阴力轰的一下震荡开。
沈于珊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要被吞噬掉一样,本能地就想要跑。
但她速度没有季南星快,又是几股阴力从身上释放出来,像是牢笼一般将沈于珊困在了里面。
季南星转动珠串念动咒语,一张张符纸从他身上飞出。
上次被他凝结出符阵这样控制住手脚的厉鬼还是当初因为烂尾楼而滥杀无辜的胡小蝶,这个沈于珊虽然杀人没有胡小蝶多,但她死得久,又死得惨,身上的力量比吞吃了生魂的胡小蝶还要强大。
好在之前在小通山得到的那一股被巫师炼化过的山力,让他身上的阴阳能保持一种平衡,否则这样释放阴力,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控制不住收放自如。
季南星从不对阴魂赶尽杀绝,那三起事故的两死一伤虽然不是她杀,却也跟她有关,所以她杀赵琛,他不阻拦,但也不会再任由她杀人。
此时天台上,看着渐渐收拢的阴云,关山看着快要燃尽的香炉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就住在医院这附近,早上出门的时候这里还没这么重的怨气,等他再回来,怨气都要漫天了,他一边往这边赶一边联系了管理局,管理局告诉他季南星前不久上报过医院这边有人招惹了阴魂的事。
他又赶紧给季南星发消息,让他多关注一下这边的情况,他先上来守着,怕出现一些来不及的情况。
看样子季南星现在应该把那阴魂解决得差不多了,怨气这般深重,这怕是一个厉鬼,小小年纪连厉鬼都能独立解决了,天赋这东西,当真是比不过。
随着一张张符纸无火自燃,屋子里的阴气也在一点点被驱散。
季南星一步步朝着被他困住的沈于珊走去:“你想要赵琛死吗?”
沈于珊冷冷地看着季南星:“你们天师不是替天行道吗?不是人命最大吗,死人无人发声,死魂谁又在乎,我知道你们对待杀过人的鬼是不会放过的,我打不过你,就不要废话了。”
季南星:“按照赵琛原本的命格,他不是早亡的面相,本就命不该绝。”
沈于珊不想听那些大道理,生不如意,死后还要被活人的条条框框规劝,阴间阳间,哪里有公道可言。
季南星:“所以不要为了那种人沾染孽障因果,想要报仇,多的是办法。”
沈于珊看向季南星:“你帮我报仇?”
季南星:“你先解除这个回溯空间。”
他可以将空间生撕开,但能不动手又何必动手,而且沈于珊身上的鬼气已经被他打散不少,再强行破开她的力量,只会让她的魂体更加虚弱。
沈于珊依旧有些不甘心,对赵琛,还有赵琛花钱找来的那两个想要收了她的道士,在这里多一分钟,他们就会被阴气多浸染一分,于是继续拖延道:“你先说你能怎么帮我。”
季南星还没开口,咔嗒一声响,雨夜别墅的回溯瞬间被打破,四周的场景变换,季南星手速极快的将沈于珊收进金铃里,一眨眼他又回到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赵琛面色死沉,昨天多少还算是个正常人,虽然有些消瘦,但也有活人的气血,这会儿已经干巴如骷髅,张着嘴进气多出气少,随时像要断气一样。
给他打电话求救的赵宇昏倒在角落里,身上除了阴气缠绕,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那两个被赵琛花钱请来的道士伤得不轻,一从回溯空间里出来,就猛吐了几口血,看样子在他来之前已经跟沈于珊打过,很明显没打赢,还险些被打死。
而那道将他们从回溯空间里拉扯回来的声音,正是宵野开门进来的声音。
一开门,他根本没注意旁边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季南星,看他好好地站在那儿,身上也没有什么褶皱也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我看你半天没出来,就想进来看看,我打扰到你了吗?”
季南星笑了笑:“没有,来得正好。”
阳气破门,被阴气笼罩起来的回溯空间自然就破散了。
第 219 章
◎罪有应得◎
确定季南星没事之后,宵野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情况,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不认识,但倒在角落里的那个赵宇他见过,还有赵琛一副快死的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将门关上后才问:“这什么情况,要叫人来抢救吗?”
季南星:“不急。”
说着走到赵琛的床旁边,摇晃着金铃将他身上的黑气给驱散一些。
昏昏沉沉的赵琛缓缓醒来,看到季南星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就发现他嗓子哑得都发不出声来了。
季南星微微偏头朝着地上示意了一下:“这是你找来抓鬼的?”
赵琛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看一眼,季南星还在一旁不客气地补刀:“打不过女鬼,快被女鬼打死了。”
说着又毒舌了一句:“你也差不多快死了。”
赵琛闻言抖了一下,他以为季南星这么大点年纪就能处理这种事,那找个年纪更大更有经验的大师来说不定更稳妥,没想到请来的大师虽然也看出了他身上的问题,可是当屋内灯光闪烁,阴风四起时,那大师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而他更是清楚地感觉到有东西在掐他的脖子,但他抓不到实体,不管他怎么挣扎,打翻身边的东西制造出声响,可是这间病房就像是被隔绝开了一样,根本没人进来。
他以为他会死,意识模糊的时候他还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事,人不是他杀的,却偏偏被牵扯了进去。
那天晚上他故意把自己灌醉,就是想要让自己断片,以免第二天潘旭酒醒嫌看到过家暴的他碍眼。
要不是那天晚上的天气太过恶劣,雷暴交加走不了,他又怎么会在那儿滞留一夜。
如果他那天没有去潘家,如果那天没有下雨,如果那天没有喝酒,他就不会被疯了一样的潘旭抓着手捅向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沈于珊,他就不会被潘旭拿着刀威胁说他要是敢跑,他就杀了他。
为了拿捏住他,他被潘旭逼着动刀分尸,从一开始下不去手,到没有选择余地地跟他上了同一条船。
看着搅碎的肉一点点被冲走,大暴雨的天气给那栋充满了血腥气的别墅竖立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一夜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得毫无痕迹。
那天他怎么回家的赵琛都回忆不起来,他只记得他病了,高烧不退人都快烧傻了,等他病好后才听说潘旭的老婆出轨跟人跑了。
所有人都知道沈于珊根本不爱潘旭,她会嫁给潘旭只是权势所迫,潘旭对她那么好,哪个女人不羡慕,可是沈于珊跟潘旭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个笑脸。
谁都知道潘旭有多爱,谁都知道沈于珊有多不爱。
所以沈于珊出轨跟人跑了这件事没人怀疑,甚至还有种这一天果然来了的感觉,所有人都在骂沈于珊不知好歹,不会享福,面包和爱情竟然选择爱情不要面包。
就连沈于珊的父母都是抬不起头的道歉,沈于珊究竟跑去了哪里没人在意,比起找到沈于珊,潘旭被出轨这件事反而更引人关注。
从那之后潘旭给他喂资源,让利项目让他在赵家越来越有话语权,就连周家种种小动作想要吞并赵家的时候,都是潘旭的资金注入才没让周家得逞。
而潘旭要的只是有人陪他一起回忆,作为这世上除了潘旭之外唯一知道沈于珊死亡的人,潘旭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咒骂,一边骂一边喝,喝醉了就大哭。
每年他都要陪潘旭发几次疯,尤其是沈于珊的忌日,潘旭会疯得格外厉害。
但除了潘旭之外,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再无人提起沈于珊,赵琛也慢慢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了,人死这么多年,尸体绞成肉泥,没有尸体被发现,那沈于珊的死就不会被人知道,除非是潘旭暴露。
但人是潘旭杀的,他自己不可能暴露,所以这件事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潘旭被绑架,绑匪没有勒索电话,没有要赎金,是潘家两天没见到儿子到处找人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等好不容易找到潘旭,他只剩一颗脑袋挂在树上,树下是满地的碎尸块,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杀人凶手。
潘旭死了对赵琛来说是一种解脱,那种随时会爆雷的存在,自然是消失得好,万一哪天潘旭发疯把他杀了怎么办,每次潘旭找他喝酒,找他怀念沈于珊的时候,他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也被他一刀捅死。
现在好了,潘旭死了,能够威胁到他的人没了。
只不过潘旭的死法让赵琛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是不是太巧了,关键是凶手一直没抓到。
可潘旭死后一直到他们家去闹周家灵堂之前,一直无事发生,这也让赵琛淡忘了当年的事,现在赵家是他做主,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也没了,他还有大好的人生。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如果沈于珊真的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报复他,可如果她不存在,那缠着他想要他的鬼又是哪来的。
赵琛不止一次地后悔,后悔没能拦住爷爷,如果没有去闹周家的灵堂,那现在他的生活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
看着赵琛的神色,季南星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别做梦了,该来总是会来的,既然她盯上你了,那就不可能会放过你。”
沈于珊没有伤害无辜,她能成为厉鬼全靠这些年自身力量的积攒,阴魂存于阳间全靠执念和阴力,她等了几年才积存起力量杀了潘旭,想要杀赵琛,自然需要再养出力量。
鬼怪杀人并不难,影响心境,靠吓也能把人吓死。
但沈于珊要的不是这样的死亡,她想要潘旭和赵琛跟她一样,死无全尸。
听着季南星的话,赵琛朝着他挣扎着伸出手。
季南星:“之前还有救的时候问你你不说,现在没救了想要找我救命了?我又不是大罗神仙,还能起死回生的。”
赵琛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真的不想死,哪怕每一次开口喉咙就像是刀片在割,他还是挣扎着朝着季南星求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季南星:“现在你求我救你,当年沈于珊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
赵琛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听到沈于珊这个名字的时候再次白了几分,为什么不救,因为他没想过潘旭会杀人,他们是夫妻啊,潘旭那么爱沈于珊,怎么会杀她呢。
他想着哪怕是沈于珊出轨,暴怒的潘旭最多就是把她打一顿,再关起来,怎么都不会杀人的,他是真的没想到。
季南星看着他:“如果你知道潘旭要打死沈于珊,你会救吗?”
会字还没说出口,赵琛看着季南星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顿了顿,等他再想开口,季南星已经冷漠地移开了目光。
不会。
哪怕为了活命他说会救,但如果真的再来一次,赵琛知道他不会。
就算是倾盆大雨雷电交加,下冰雹下尖刀,他只会在潘旭拖拽着沈于珊上楼之后连夜从潘家离开。
因为他惹不起潘旭,以潘旭对沈于珊的偏执,他如果救她,潘旭只会对他疯狗一样咬上来,还会觉得他对沈于珊有想法,那才是绵延无尽的麻烦。
察觉到金铃里的震动,季南星手一松,一缕缕黑气在他旁边凝结出人形。
宵野看不到沈于珊,但他能感觉到室内陡然降低的温度,以及本就濒死之相的赵琛见鬼一般的惊恐神色。
不需要季南星额外的加持,已经大半个身子都躺进了棺材的赵琛很容易就看到身穿血色衣裙的沈于珊正死死盯着自己。
还有什么比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恐怖,那就是这个死去多年的人是被他亲手碎尸冲进下水道的。
他满脸恐惧地往后退,极度惊惧之下心脏像是什么东西捏住,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捏爆挤碎一般生疼。
看着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只是出现在这里就将赵琛惊吓到这种程度,沈于珊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的骨头是不是很难砍?一条腿骨你砍了多少下?我的肉是不是很好切,一块一块,被你切碎丢进绞肉机,赵琛,你知道潘旭是怎么死的吗?”
沈于珊说着抬起手,一步步朝着赵琛走过去,一点点掐上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是他自己用电锯,亲手锯下自己的双腿,锯成一块又一块。”
冰冷的双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看着厉鬼索命的沈于珊,赵琛朝着季南星颤抖着伸出手,他想要呼救,可是他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哀求地看着季南星,求他救自己一命。
可季南星就像那天晚上的他一样,直接偏过了头,无视了他的求救。
只有深刻感受过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这个屋里明明还有其他人,有一个甚至坐在沙发那边一手撑着下颚看戏一般看着他,但他却找不到能救命的存在,就像那个被暴雨隔绝开的别墅,正在无声上演一场死亡重现。
就在赵琛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沈于珊松开了双手,带着冷笑直视着他:“杀我的人不是你,所以我不杀你,但我会跟着你,赵琛,我会永远跟着你。”
沈于珊说完化作一团黑烟从他眼前消失,她发现比起让赵琛死个痛快,日夜活在恐惧中才是最好的报复,更何况那个小天师就在旁边,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杀人,不如在赵琛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他永远都逃不开她的阴影。
赵宇意识恢复的时候,一睁眼看到一旁的季南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有鬼!南星有鬼!”
宵野大步上前将赵宇给撕开:“已经解决了,没有鬼,你看清楚再扑人。”
赵宇好半天才缓过神,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病房里的确没有鬼了,除了面前两人,这病房里连个人都没有了。
他看着空空的病床,满是不可置信:“我,我堂哥?他?他?”
宵野:“没死,不过感觉快死了,送去抢救了。”
被沈于珊那么一吓,赵琛一口气没喘上来头一歪就昏死了过去,季南星这才将屋内残存的阴气给驱散了,按了呼叫铃,顺便将地上那两个昏死过去的天师也一并拖去抢救了。
正好关山从楼顶上下来,这种事件的后续季南星直接交给管理局收尾,用不着他操心。
煞气的源头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赵家闹灵堂招惹的怨气了。
但在那之前,季南星把沈于珊送去了管理局。
沈于珊看着这么现代化的大楼,大楼里对她的存在见怪不怪的一群人,没忍住问道:“如果我死后来这里找你们诉冤,你们是不是也会帮我?”
季南星:“会,哪怕你已经亲手解决了杀你的凶手,剩下的事我们依旧会帮你。”
沈于珊:“剩下的事?只要你们别救赵琛,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
没有她阴气缠身,赵琛死不了,但也活不好,被阴气那样败过身体,他一辈子活多久,就要被病痛折磨多少,以后他要么自杀,要么就继续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他舔着潘旭谋夺来的那些东西,辛辛苦苦拿下的赵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跟他再无关系。
季南星:“你做了你想做的,我们也有我们该做的。”
沈于珊看着这个年轻的天师,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什么是你们该做的。”
季南星:“潘旭死了,不代表他曾经犯下的罪就要一并掩埋,他是杀人凶手,你是受害者,你没有出轨,也没有跟人私奔,我们会为你正名。”
沈于珊想说无所谓了,该死的人死了,有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其他的她已经不在乎了。
但面对认真说要为她正名的少年,沈于珊抿住了双唇,移开了目光,这个世界总是这么不可理喻,让人失望透顶的时候,却总有缝隙透出光亮来。
?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的有点少,这篇文写久了,正处在一种情绪浮躁期,我努力沉淀一下,等我重新找回那种激情,爱你们~
第 220 章
◎香断了◎
一场时隔了近十年的杀妻碎尸案被曝光,瞬间引起了多方关注。
据说这件事的曝光十分具有戏剧性,潘家这几年因为跟不上时代的发展逐渐走下坡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听说他们已经开始整合资产变卖不动产,打算去澳洲定居了。
其中有一栋别墅是潘家独子潘旭生前住过的房子,是潘旭的婚房,哪怕潘旭他老婆跟人私奔跑了,潘旭也没舍得把房子卖了,反而一直住在那栋婚房里,直到潘旭被绑架被残忍杀害,这房子就一直空着了。
现在这房子被挂牌出售,有一家人去看房子的时候,调皮的小儿子到处乱窜,跑到厨房的储物间把一台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绞肉机翻了出来。
陪同这家人来看房子的好友是很有经验的刑警,他注意到储物间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飞溅痕迹,像是残留了许久的血迹,还有一些门框下卫生打扫不到的地方,都有疑似血迹遗留,于是暂时封了房子让人来查。
结果在砖缝中,拆解出的绞肉机缝隙里,发现了人血和人肉组织,经过调查,确定被害者是一直传言与人私奔的沈于珊,而凶手很有可能是其丈夫潘旭。
虽然隔了许多年,但房子一直在这里,也没有重新大装过,因此保留了许多证据,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潘旭谋害了沈于珊,并且当时还有从犯,虽然赵琛没有杀人,但他有帮着潘旭一起碎尸抛尸,情节恶劣。
审判结果还没下来,强大的网友们开始挖线索找细节,潘家那些还没出手的股份因为这件事几乎跌停。
【天网恢恢,背负了近十年出轨骂名的女孩,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看到网友翻出来的,高考七百多分,却被以婚姻的名义束缚了自由,第一百零八次疑惑,婚姻到底能给人带来什么。】
【回楼上,做不完的家务吵不完的架,运气好被家暴,运气不好惨死下水道。】
【太可怕了,我小时候听过他们家的事,我妈还说那个潘旭可怜,对他老婆那么好,他老婆跟人跑了他也一直未婚再娶,还住在他们婚房里,说他那么好的男人竟然不懂珍惜。】
【翻了一遍网友捋出来的东西,只觉得毛骨悚然,被骂了那么久的女孩,竟然早就已经死了,还是被那么残忍地杀害,那男的还住在那栋房子里那么多年,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是巧合吗?那个潘旭四年前死了,听说是被碎尸的,尸块都拼凑不全,当时这新闻闹得可轰动了,他爸妈都要哭死了。】
【活该,自己儿子死了哭死,被他们儿子杀死的女孩父母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还要为女儿背负私奔的骂名那么久。】
【我相信报应了,当年他怎么杀的人,现在就怎么被杀,这都是报应!】
网友们审判的重点在潘家,但同样也没放过赵家。
赵琛已经被骂死了,这几年因为赵琛能力出众,又是家里最年长的,所以赵家的产业慢慢都交给他在打理,结果现在出了这事,加上之前商场电梯死人,赵家的公司也跟着出现了信任危机。
赵宇没办法,缠身的怨气还没解决,就要为公司累生累死了。
赵家的老爷子在赵琛出事之后也躺进了重症,本就年纪大,因为闹灵堂的事身带怨气,又被孙子的事气到心梗发作,能不能从重症里出来都不知道。
不过两日没见,赵宇整个眼下青黑,布满了血丝,胡子也没刮,老板肚都好像消减了几分。
他看着依旧青春靓丽的季南星,咽了一口苦涩的双倍浓缩咖啡:“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季南星:“去周家的墓园,先去他坟上看看情况。”
赵宇点头,拉开车门让季南星和跟在他身上像个保镖一样的宵野一起上车,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等车子启动,赵宇道:“我哥已经被带走了,我问过律师,他这种情况不会判很重,但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如果舆论影响很大,也有可能加重刑罚。”
季南星:“做过的事,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想到那个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轮椅的堂哥:“南星,我能问问,我哥还能活多久吗?”
感觉他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季南星:“不会长寿,但也不会那么快死。”
想到堂哥,赵宇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样活着感觉还不如死了,他堂哥从小就要强,因为是他们这一辈年纪最大的,凡事都要争个最好。
他从小就没想过继承什么,反正只要赵家公司不倒,总有他一口饭吃,所以以前专攻艺术。
本想在艺术这一块发光发亮,可惜艺术的光亮都是钱烧出来的,他家被周家那样折腾过,产业大缩水,已经没有太好的条件让他发光发亮了,他爸就把他丢进公司,不谈进项,至少不亏钱不败家。
他一直都在混日子,手上的事情都是交给有能力的下属去办,反正红包奖金一个不少,他乐得轻松,别人也赚了钱,而且都知道他只是个辅助,公司这辈子都不会轮到他来掌管,上无责任下无压力的,轻松得很。
结果这事一出,他爸昨晚还跟他谈话,以后赵家要么交出去让专人打理,要么他来接手,再不然趁着还年轻,赶紧生一个培养个出色的下一代。
这一下对上的责任对下的压力都来了,想到满身的重担,赵宇没忍住又喝了一口咖啡,双倍浓缩都没他命苦。
等嘴里的苦涩散去,赵宇有点不死心地问道:“我哥那事,无解了吗?”
季南星:“问这话之前,你先代入一下沈于珊。”
赵宇不说话了,哪怕不带入沈于珊,他也没办法摸着良心说他哥又没杀人,还是被潘旭逼迫他是无辜的这种话。
但凡事后他哥报警,法律都能对他从轻处理,可是他没有自首,哪怕心存侥幸是一种本能,当他心存侥幸的那一刻,他就不无辜了。
一步错步步错,一时贪心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一路反省着到了墓园,几人下车来到周禹成的墓前,墓是新建的,周围的鲜花似乎也是刚换过的,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一看就是花心又阴狠的性格。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赵宇小声朝季南星道:“之前我爷爷非要来闹,实在是心气不平,但现在我们家这情况,真的是经不住了,你看这事能怎么解决,如果道歉能解决,我代表我们全家道歉也行。”
尽管心里依旧很气,他们赵家真没有哪里对不起周家的,却被周家那样算计,差点赵氏易主。
如果是之前,他们还有精力好好跟周家掰扯掰扯,论一个是非对错,但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只要能平息这件事,这口气憋一憋也就咽下去了。
季南星看着面对这事前后态度不一样的赵宇:“只要能解决,你愿意退一步?”
如果生者愿意退让,那事情自然就好解决,因为活人的执念是比不过阴魂的。
他曾经就处理过一起村子闹鬼的事,甚至死了两个人,本以为这么凶残一定是有深仇大恨在里面,结果最后查到只是因为丧仪里的招魂幡用了白幡,还是偷工减料的白幡,没有给去世的老人用金银幡,这才死不安生酿出惨祸。
这就是执念,也是活人无法跟死者较死理的东西,因为活人还有无限可能,可以不必只执着一件事,但死者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其他的可能,只能执生前所念。
赵宇叹着气点头:“愿意吧,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呢。”
活人还能拼得过一个死人吗,只能在心里默念死者为大来安慰自己了。
季南星走上前,让宵野把带来的东西摆放好,有香炉,有炼制过的小米,还有一根粗香。
宵野一手端着一小碟暗红的朱砂,一手拿着放着空白符纸的写字板,现在他给季南星打下手是做得顺顺畅畅,保证让他家季闹闹专心处理阴魂的事,一点都不需要为别的事再操心。
季南星看了眼墓碑上死者的生辰和死亡的时间,在空白的符纸上写了招怨的符文,这种符文只能他来写,这种符文是需要阴力加持的。
他并没有在周禹成的墓碑这儿看到魂魄,当无法找到阴魂的时候,便可以通过招怨符来坟墓旁招唤,先试探鬼魂是否还在以及是否有散不去的执念,如果魂魄还没下到阴间且执念强大,再来下招魂符喊魂。
赵宇躲在宵野的身后,虽然宵野比他年纪小,但这么人高马大的男高生,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宵野撇了眼快矮了他一个头的赵宇,什么都没说随他去了。
季南星点燃粗香,念了一遍聚怨咒后点燃了符纸,很快墓园里刮起一阵阴冷的风。
赵宇立刻往宵野身边凑更紧了,整个人都恨不得扒到他身上去了,生怕下一秒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厉鬼像沈于珊掐他哥那样一把掐他脖子上。
季南星看着粗香飘忽的烟气微微皱眉,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心里刚这么想的时候,风停了,香也断了,燃烧过的符纸灰也一点都不成形地被最后一阵风给吹散了。
看到这情况,赵宇紧紧抓着宵野的胳膊朝着季南星问:“怎么样?他来了吗?”
季南星看着地上断掉的香,转头看向赵宇:“你确定这里是周禹成的墓?”
赵宇不解地啊了一声,看了看墓碑:“就是啊!那不是写着他名字,还贴了照片呢!”
宵野跟着皱眉:“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季南星:“招不来怨气,就算这八字不对,名字总该对,还是在墓前,如果周禹成怨念不散,不可能是这样一种呈现方式。”
招不来就招不来,顶多是无事发生,最起码香不会断,断香,就意味着被祭拜者不满或者大凶,可偏偏又招不来怨气,这太矛盾了。
除非骨灰葬错了,墓里不是周禹成,但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周家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葬错骨灰,这太离谱了,但季南星还是决定查一下,虽然离谱,但这世上总不缺离谱的事发生。
宵野听完他的分析,道:“要是骨灰没有葬错,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可能?”
季南星看向墓碑:“还有一种可能,死的人不是周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