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偷亲 大清早不正常的反应

    天上人间。

    霍祁凛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手里夹着烟,视线落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江枫秋身上,狠狠吐了一个烟圈。

    他算得上是阅人无数,有时候为了情.趣加点料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像昨天那样栽跟头, 还是第一次。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被人下了药。

    霍祁凛原本以为是江枫秋,可他青涩又未经人事的模样,怎么都不可能会有这种烈性药。

    差不多是十几个小时,他现在腰酸背痛,感觉都被榨.干了。

    艹了。

    还没有过这种情况, 不过江枫秋的滋味还真不错, 比他之前包过一段时间的小明星要强不少,最重要的是干净, 他就喜欢干净的。

    别人用过的二手货他嫌脏,这么多年跟他谈过的无一例外都是第一次。

    想到这, 霍祁凛脸色才好了一点。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 眯着眼睛缓缓吐在江枫秋脸上。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江枫秋脸色煞白,听到霍祁凛的话, 抬起湿漉漉的眸子, 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衫。

    霍祁凛是他睡.过技.术最烂的, 毫无技巧可言,疼得要命, 要不是为了霍家的钱,他才不会费尽心思跟他这样。

    谁跟了霍祁凛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自大自负, 根本不会把人当成是正常人看待,在他眼里就两种人,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另一种是极其有利益价值的。

    “霍少,咳咳咳。”

    江枫秋喝了口水,干涩喑哑的喉咙才觉得好多了。

    “霍少,这就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

    “呵。”

    霍祁凛把玩着打火机,这些话他听的太多了,每一个想从他这要钱要资源的,都这么说。

    “可是我听说,你爸还关着呢。你猜你疏通了那么多的关系,为什么还放不出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霍纵施压,他找的关系不够硬,压根不敢得罪霍纵。

    他们江家比不上霍家的一根头发丝,不过江峻岭出不来也好,他现在已经把江氏掌握了大半,他出来也是碍事。

    一想到他那个哭哭啼啼的妈,江枫秋脸色就难看起来,有她的钱花,有她的饭吃,想.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不争气,说什么都得让江峻岭出来。

    让他出来又揍他们就满意了,脑子不正常。

    “霍少,您就别打趣我了。我知道是霍家的意思,我哥是个傻子,给霍家蒙羞了,但是联姻是霍老的意思,我们家情况您也知道,没有什么拒绝的由。”

    霍祁凛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他看那个傻子过的挺好,霍纵也是个不挑的,什么都吃得下。

    “我这个人向来是恩怨分明,你放心吧,你爸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今天的事……”

    “霍少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江枫秋捏紧了手机,在心底冷笑一声,藏在手机上的微型摄像头可是都拍下来了,霍祁凛,想一脚就把我踹了,想都不要想。

    “霍少,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你的经验丰富,我刚接手江氏,有很多东西还不了解,文旅局的项目,我想也有您的参与。”

    “有没有可能,霍氏和江氏联手一起做,江氏有强大的营销团队,对霍氏也是助力,咱们两家的关系摆在这,合作双赢。”

    艹特么的,霍祁凛压根不知道什么文旅局的项目。

    他猛然想起那些人让他打印的资料,似乎就是旅游相关的。

    霍祁凛:“合作是可以双赢,问题是,你能给我什么。”

    “是这样霍少,你肯定也看见项目书了,小团队也能一起参加,如果不能跟霍氏合作,我们也可以自己组团队,我们江氏已经组建完成,全是从各个岗位高价挖来的精英,您负责指导指导就行。”

    几乎是瞬间,霍祁凛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江枫秋是明示他,窃取霍氏的创意。

    霍祁凛摸着下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霍纵不是最在意这个项目,给他安排的都是保姆的工作,那想来也是防备他。

    要是,他有办法拿到核心资料,直接跟江氏合作,一举拿下这个项目,肯定能让死老头子刮目相看。

    “这得让我再考虑考虑,有消息了联系你。走吧。”

    江枫秋脸颊一瞬间红透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霍祁凛,支支吾吾道:“霍少,我衣服没办法穿出去了。”

    啧,霍祁凛不着痕迹地揉了下腰,江枫秋是明晃晃的勾.引他吧,要不是身体真不行了,他到底得再给江枫秋点颜色看看。

    “这样,你什么尺码,我叫人给你送一套来。”

    霍祁凛对这样的流程很熟悉,一套几千块的衣服而已,都是毛毛雨。

    “麻烦霍少了。”

    衣服送过来,江枫秋换上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只是走路时一瘸一拐,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妈的,霍祁凛真是牲口,他走路腿都打颤。

    在酒吧蹲了一晚上的王虎迷迷糊糊看见江枫秋出来,才像是活过来似的给陈晨发了个消息。

    [王虎:陈哥,他俩可算是出来了,我都要熬死了。]

    [陈总:辛苦了,这个月奖金三倍,霍总的意思。]

    [王虎:不辛苦不辛苦,我应该做的,陈哥,等会说,霍祁凛跟人吵起来了。]

    “霍少,确实是消费这么多,你看记录。”

    “滚。”

    霍祁凛一把打掉酒保手里的平板,咔嚓一声,平板的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一道一道的纹路,酒保蹲下把平板捡起来,心疼极了。

    这都是要从他工资里扣的,可霍祁凛他又惹不起。

    “我是天上人间常客,消费多少我还不知情么,我只是醉了,又不是傻了,别特么的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一晚上消费了一百二十七万,他点的酒没有一杯超过一万的,怎么可能消费一百多万。

    霍祁凛每个月的零花钱是有数的,已经是月底,他卡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吵的凶了,酒保抱着平板也不敢说话,更不敢让霍祁凛就那么走了,他哪有那么多钱赔啊。

    几分钟后,天上人间的经匆匆赶来。

    “哎哟,霍少您消消气消消气,可能是我员工工作失误,要不然这样,咱们打开监控看看记录,给您个交代。”

    经给酒保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擦了擦眼泪把监控调出来。

    点了什么酒,什么附加服务都清清楚楚,监控的声音不小,他和江枫秋调情那段都有。

    监控敢放,在场那些人都不敢听,不堪入耳。

    “霍少,您看?”

    霍祁凛脸直接成了猪肝色,怪不得江枫秋溜的那么快,他一个人就喝了他三十多万。

    “付,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霍祁凛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余额二十七万五。

    差一百万啊。

    “我卡落在房间了,我去取。”

    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霍祁凛脸都丢尽了,还得装作毫不知情。

    “喂,爸,你再给我二百万呗。”

    “二百万,你又干什么了,这个月给了你七百万零花钱了,还要怎么样。”

    霍琮自己的日子都紧巴巴的,还要祁妍贴补,他哪有那么多钱。

    不孝子,败家子啊,要气死他才好。

    “我看你死外面得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阿琮,你怎么能这样跟儿子说话呢,电话给我,我说。”

    祁妍心疼儿子,当即要去翻自己的银行卡,当爹的不心疼,她心疼,她给。

    “妍妍,不能给,给了咱们下个月还花不花了。”

    霍氏那一点分成根本不够他们挥霍,工作是肯定不工作的,给了霍祁凛二百万,他们下个月那点钱就得紧巴巴的。

    霍琮一狠心挂了电话,他们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败家子都败光了。

    “妍妍,你要是偷偷给他,那你自己就不要花了。”

    在给霍祁凛二百万,还是自己留着上,祁妍选择了后者。她就不信霍祁凛从老头子那要不到钱,根本不用花他们的。

    嘟嘟嘟的,霍擎那么响三声就挂了,不管霍祁凛怎么联系,都石沉大海。

    平常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也是,一听是要借钱,一个个都有事情,不是他花钱请他们的时候了。

    霍祁凛举着手机就要摔,想到还要花钱,硬生生忍下来,只能狠狠踢了几脚茶几泄愤。

    “王经,我昨天出来的匆忙,卡没有带。”

    经似乎早就料到了,不慌不忙道:“不碍事不碍事,霍少我们都知道,先付一部分吧。”

    狗东西,看我有钱了不整死你。

    “行啊,先给你二十七万。”

    经也没有强求,霍祁凛付了钱,就让他走了。

    从天上人间出来,霍祁凛又给九分裤打去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霍祁凛给了九分裤三十万,让他随时留意霍纵,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了就打,这没有一点消息,废物,饭桶。

    他饥肠辘辘,看着卡里的余额,只能是黑着脸先回了霍氏。

    ***

    屋外天光大亮。

    霍纵频繁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从固定的六点三十分,一直到现在的八点十分,他平均半个小时就要看一次。

    江枫眠还靠在他肩膀上睡的香甜,似乎没有要醒的意思。

    霍纵半个胳膊已经麻透了,指尖稍稍一动都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疲惫地揉了下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毛线团一样的思绪还是没有头,

    吴医生去国外交流,归期不定,只说是大概这两天回来。

    李医生一个劲儿告诉他,不要抗拒江枫眠,不是他抗拒不抗拒不的问题,他只是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来。

    脑袋里的那根弦时刻绷着,霍纵不敢放松,生怕放松下来,会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总是这样思考着,又担心江枫眠半夜不舒服,一晚上没怎么合眼。

    霍纵没忍住轻叹了口气,就是这一声惊到了江枫眠。

    江枫眠指尖动了动,滑到霍纵脖颈的喉结上揉按一下,无意识发出满意的哼哼声,连嘴角都勾起来。

    若有似无的浅香传过来,霍纵又想起那个差点意乱情迷的触碰,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江枫眠。”

    “哼嗯。”

    “江枫眠,起来了。”

    霍纵手掌抵在江枫眠后颈,虚虚拢着捏了一下,下一刻,他听见江枫眠哼.闷一声,是不太一样的反应。

    “哥哥。”

    江枫眠又翻了个身,离霍纵更近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看见霍纵一言难尽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江枫眠反应过来,霍纵整个人像是触电似的从他身边爬起来,从耳朵到脖颈,染上一片绯色。

    江枫眠茫然地坐起身,轻轻挪到了一下,顿时一僵。

    刹那间,江枫眠就明白霍纵是怎么了。

    救命啊,霍纵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要了命了,上次明明没有这样的,怎么会突然就有情况了。

    还是在霍纵怀里,他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想占他便宜。

    沉默良久,谁也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

    江枫眠抬眸望向霍纵,头脑风暴之后,眼眶立马湿漉漉的,他委屈道:“霍纵,我是怎么了,好奇怪啊,以前,没、没有的。”

    “哥哥,我是不是病了,病的要死了。”

    江枫眠把被子拢在身上,手足无措地看向霍纵,他下意识要用受伤的手去擦眼泪,被霍纵眼疾手快握住。

    “霍纵,我害怕。”

    江枫眠说话时都带上了颤音,霍纵要离开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动,只能又硬着头皮坐下来。

    霍纵给小哭包把眼泪擦干净,捧着他的脸颊揉捏,“不能哭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不是病了,就是很正常的情况,每个男人都要有的。李医生上次来讲课的时候,你有没有认真听讲,是不是走神了。”

    “没有呀,医生叔叔没有说会这样的。”

    江枫眠小嘴一撇,张口就是限.制.级。

    “哥哥,你也会嘛,我怎么没见过呢。”

    江枫眠好奇的目光移了个位置,满脸的天真,大有伸手的意思。

    第一次,霍纵生出了强烈的,要治好江枫眠的心思。

    本来休息不好就头疼,现在霍纵更头疼了。

    “哥哥,我现在怎么办啊,你能教教我嘛。”

    霍纵已经麻木了,他默默跟江枫眠保持了一点点距离,嘴里像是喝了一大缸502,粘的牢牢的,一句话都不说了。

    “霍纵,你又不我,我肯定是病重了。”

    小哭包又有掉眼泪的意思,霍纵只能含糊道:“不用管,正常的,你等一等。”

    “好哦,那哥哥陪我一起等,我想跟你说说话。”

    江枫眠毫不顾忌从背后圈上霍纵的腰,他脸颊在霍纵背上蹭了蹭,可怜兮兮道:“霍纵,我晚上一直做噩梦。”

    “梦见我被水淹死了,你也不在,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水里爬出来的,我刚出来,就看见你被货车被撞飞出去了。”

    “撞你的,就是鬼面骷颅头纹身,霍纵,我害怕。”

    霍纵目光一凝,怪不得晚上江枫眠在梦里还要确认他有没有心跳。

    “不会的,噩梦都是反的,我们俩都平平安安的。昨天想伤害你那些人都抓起来了,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么?”

    “不会,我保证,不管什么时候,你喊我,我一定会出现的。”

    霍纵扭过头认真地看向江枫眠,一字一顿道:“江枫眠,你信我。”

    “我信你。”

    等了大概一段时间,江枫眠没再喊着不舒服,霍纵这才拉着他起来,小心地给他手上的伤口换了药。

    江枫眠察觉到霍纵的目光瞥过来,他心想,霍纵要是再用这样明晃晃的眼神看几下,他就又要出问题了。

    “哥哥,你肩膀,还疼吗?”

    “还好。”

    “要涂药。”

    江枫眠固执地扯着霍纵的衣摆,半强迫似的让霍纵坐下,他给喷了药,又细细吹了吹才放心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霍纵连背上的皮肤都泛红了。

    好纯情啊。

    想亲!

    江枫眠目光落在霍纵的后背,他心想,偷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装模作样起身,嗷的一声,被凌乱的被角扳倒,不偏不倚吻在霍纵肩膀的那道青紫上。

    江枫眠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察觉霍纵整个人一僵,他脑袋晕乎乎的,还沉浸在偷亲成功的快.感里,一脚深一脚浅,后来干脆直接摔在床上。

    他装模作样哼了几声,果然看见霍纵又担心地看过来。

    “哥哥,被子坏,被子也欺负我。”

    “脚伸过来我看看。”

    霍纵握着江枫眠白皙的脚腕看了好久,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没事,被子坏,帮你打它了,起来吧。”

    “嗯嗯,霍纵好。”

    在江枫眠转移注意力的大法下,霍纵甚至开始反思,是他离江枫眠太近了,没有保持安全距离,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被子叠起来,没有药干了就穿衣服。

    只是,唇瓣在后背贴了一下而已。

    几息之间,霍纵已经把江枫眠摘的干干净净,还心疼江枫眠精神状态不好,是他的错。

    “江枫眠,洗漱完来吃饭。”

    “好。”

    江枫眠有些心虚,他洗脸时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眼尾染上丝丝缕缕春.意,脸颊通红。

    江枫眠沉默,也就他家霍纵对他有八百米厚的滤镜,还担心他崴脚。

    崴什么脚啊,霍纵,你过来让我亲亲怎么了,不要不识抬举啊!

    江枫眠唉声叹气地给自己物降温,到底脑子怎么样才能一夜之间变好呢,就说是老天爷保佑怎么样。

    正想着,霍纵又出现在门口,他已经换好了衬衣,打着他送的那条领带。

    这才没多久,江枫眠都感觉他送的领带已经有些旧了。

    一想到霍纵经常系这个领带,江枫眠心口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江枫眠,你今天在家里好了,中午想吃什么让王姨给做,但是,不能吃辛辣的。”

    “不要,我一起去公司,哥哥,我可以的。”

    霍纵拗不过他,只能勉强答应,千叮咛万嘱咐,有任何不适立马回来。

    ***

    “霍总,霍祁凛等您好久了,在待客室,没让他进您办公室。”

    “哦,让他继续等吧。”

    积压的工作还做不完,哪有时间听霍祁凛说些不着调的话。

    江枫眠窝在沙发上单手画图,后台的钱已经累积到不小的数目,再加上盛知意约稿给的钱,他大概可以买下升级款的那个表。

    售价是28.8万,江枫眠腹诽,也不知道霍纵会不会喜欢,大概他这辈子都没买过这么便宜的表。

    “霍总。”

    霍祁凛紧跟其后进来,陈晨拦不住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霍纵。

    “陈晨,你出去吧。”

    霍祁凛一眼就看见江枫眠手上包扎的伤,他心底暗爽,九分裤大概是得手了,怕他把多余的钱要回去,这才不敢接电话。

    “小叔,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错了。”

    霍祁凛凑的近了,刺鼻的烟味混着酒气袭来,江枫眠不适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躲到霍纵身后去。

    霍纵不着痕迹把背脊稍稍弯下来一点,好让江枫眠靠得舒服。

    霍纵已经知道了霍祁凛没钱的事,霍擎他了解,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不可能会多给霍祁凛一分。

    “小叔,我一定好好工作,我跟你好好学,能不能让我换个组啊。我在后勤组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让我极其挫败,总觉得我是个废物。”

    江枫眠在心底给霍祁凛竖起大拇指,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废物。

    “小叔,你就当我以前不懂事,我真的很想做出一点成绩,让你,让爷爷满意。”

    霍纵用睥睨的目光斜了眼霍祁凛,傲气都要冲上天去了,如果不是钱压在他脊背上,他连低头都做不到。

    “你去策划组。霍祁凛,你摆好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既然是来上班的,就不要摆什么少爷架子,没人在意。”

    “谢谢小叔,我都明白的。”

    “陈晨,带他去策划组的办公室,靠窗的位置。”

    陈晨点了点头,还怕霍祁凛不咬钩呢,他上赶着倒是省事了。

    围剿计划,正式开始。

    屋里安静下来,确认不会有人回来,江枫眠才像小猫似的在霍纵脖颈蹭了几次,慵懒地哼了一声。

    “哥哥,他可真臭啊。”

    “我香吗?”

    霍纵脱口而出,只一秒就后悔了。

    这对话,不太像正经话题啊,他都害怕下一刻就出现在某花卉市场。

    “香,喜欢。”

    喜欢两个字带着缱绻的味道,像是江枫眠珍而重之,酝酿了好久才说出口的。

    霍纵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唇角勾了勾,轻声道:“隔间里放了张一米八的床,你要是无聊就去躺一躺。”

    江枫眠:“嗯?”

    江枫眠震惊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霍纵是把工作和睡觉分得很开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办公需要,他的办公室甚至可以不用沙发,不用任何享乐的设施。

    一张冷硬的椅子,霍纵可以高强度工作十八个小时,突然放了一张床……

    还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一张床,不是临时起意,大概是早有打算。

    不是江枫眠要多想,实在是霍纵的偏爱太过明目张胆。

    “霍纵,你这样,我要成小懒猪啦。”

    “嗯,我养的起。”

    江枫眠弯了弯眉眼,俯身搂着霍纵的脖颈,夸张道:“哇,那,霍纵,可以养一辈子吗?”

    第32章 哥哥,我软吗 帮忙洗澡

    养一辈子啊, 霍纵脖颈的力道一紧,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枫眠的掌心就覆在他嘴唇之上。

    江枫眠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他很怕从霍纵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到时候他连强忍欢笑都做不到可怎么办。

    “哥哥,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回答了, 下次吧。”

    下次,等他再坚强一点,或者是再没心没肺一点。

    江枫眠轻轻从霍纵的背上撤开,他比谁都清楚,霍纵的底线一推再推, 只是因为, 他是……傻子。

    傻子不懂什么是亲密,更不懂什么是越界, 霍纵总觉得他是病人,仅此而已。

    “江枫眠。”

    霍纵在江枫眠转身的那一刻握上他的手腕, 他还端坐在椅子上, 背脊直挺,眼睛抬起来静静地注视着江枫眠。

    莫名的,从江枫眠薄雾笼罩的眸子里, 他品出一丝难过来。

    江枫眠是没有家的人, 他也是。

    “养, 一辈子都养你。霍纵的家就是你的家,想住几辈子都可以。”

    霍纵的掌心湿濡濡的, 像是紧张之后的细汗,江枫眠垂着眸子和他对视,在霍纵略微紧张的神情里勾起唇角。

    “好, 说好了,养一辈子。”江枫眠指尖下滑,勾着霍纵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霍纵,说话要算数的。”

    “嗯,算数。”

    办公室里的隔间不大,放了一张床之后,空间就局促起来。

    江枫眠躺下试了试,和在家里的那张床一样,甚至连床单被罩都是他喜欢的款式,可爱的毛绒熊。

    飞鸟从窗外极速掠过,江枫眠在玻璃上认认真真写下霍纵的名字,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喜欢霍纵了。

    [薄酒一杯:嗨喽,大大,你在忙吗?]

    [薄酒一杯:最近不忙的话,我还想再约几个稿子。]

    [东离:忙,接了霍氏的单子,没时间接私稿了。]

    [薄酒一杯:霍氏,哇哦。]

    盛知意一猜就是文旅局的项目,东离的画风倒是独树一帜,比那个不要脸的抄袭营销咖强多了。

    [薄酒一杯:是这样,大大,我是感觉你也需要一个某博账号,不能让那个西骨嚣张跋扈造谣了。]

    [薄酒一杯:你都跟霍氏合作了,干嘛不让霍氏的法务出手,挫一挫他的嚣张气焰。]

    [东离:我要是现在告了,他不抄袭了怎么办。]

    西骨是抄袭惯犯,名声早臭了,现在被江氏挖了去,做的还是文旅局的项目。

    书里西骨抄袭的是乙火的画风,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只是现在被抄袭的成了他。要不是主角光环,就凭他们那粗制滥造的游戏,怎么可能把霍氏比下去。

    不是喜欢出风头嘛,那江枫眠就让他出个够,现在有多风光,后面他就让西骨有多狼狈。

    [薄酒一杯:什么意思,大大,你是早就有对策了吗?]

    [东离:嗯,证据我一直在收集,喜欢抄袭可以呀,赚多少十倍百倍赔回来。]

    [东离:谢谢提醒,有时间的话,我帮你画两张Q版。]

    [薄酒一杯:好的好的,大大心里有数就行。]

    江枫眠看了眼故事大纲,最快赶在霍纵这边的项目完成前,他就能完结,到时候就有时间跟抄袭者耗了。

    ***

    策划组。

    霍祁凛趾高气扬的姿态到了这更施展不开,一个个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办公室多了一个人都不在意。

    他的办公桌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离部门核心人员八丈远,脖子都抻断了还是看不见他们的内容。

    “组长,咱们三版的策划方案找不到了,在你那边吗?”

    小姑娘似乎要急哭了,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疯狂翻找着文件盒,把压箱底的资料都翻出来了。

    “不在,应该都在你那边吧,那个方案怎么了。”

    小姑娘:“电子版我都有,纸质版一稿和二稿也在,就是霍总签了字的三稿做不到了,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大家都找一找,你想想是在哪里放着的。”

    “应该没有在盒子里,就是装订好的,蓝色封皮,上面写着游戏文稿修改版三。”

    办公室的人都忙碌起来,组长还特意跟霍祁凛说让他也找一找。

    霍祁凛装模作样起身,在他桌上的文件架上翻找,随意一翻,策划稿就夹在一堆废纸中间,最容易忽略的位置。

    他故意弄出翻找的动静,不着痕迹地把文件藏在自己的座椅之下,一屁股坐下,大声道:“我这没有,你们再找找。”

    组长跟小姑娘对视一眼,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安慰道:“没事,走,咱们一起去跟霍总解释一下。”

    “嗯,谢谢组长。”

    策划组的门轻轻阖上,组长跟小姑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咚咚咚。

    “进来。”

    “霍总,策划稿霍祁凛已经拿到了,就按照您说的,他没有丝毫怀疑。”

    霍纵:“嗯,是我签字版的吧。”

    “是的,是之前废弃的那一版,咱们已经完全换了方向,跟他拿到的没有任何关联。”

    “好,回去吧。”

    霍纵把文件翻了一页,心底没有一丝波澜。霍祁凛比他以为的还要冷血啊,果然是一脉相承的霍家人。

    “猜猜我是谁。”

    霍纵眼前暗下来,从江枫眠纤长的指缝里瞥见一丝光亮,那是江枫眠像是星河般闪耀的眼睛。

    “唔,是不是软乎乎的小猫啊,就是猫猫怎么没有声音,我听听。”

    “喵呜~”

    江枫眠身体靠近,像是要整个嵌在霍纵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枫眠脸上,他骨头都酥了大半,跨坐在霍纵身上,凑到他耳畔软绵绵的又喵了一声。

    “哥哥,我软么。”

    江枫眠揉捏着霍纵红透的耳尖,眼底染上笑意,鼻尖很轻很轻地在霍纵耳尖上蹭了一下。

    “霍纵,我是软乎乎的小猫吗?”

    “是调皮捣蛋的猫猫。”霍纵咬牙切齿,搅弄的一池春水微皱,根本就招架不住。

    “哼,我没有呀,是哥哥调皮捣蛋,好好的掐自己干什么。”

    江枫眠把手指强塞进霍纵掌心,用那只受伤的手描摹着霍纵的眉眼。

    “霍纵,不能这样的,就是霍祁凛再坏,都不能惩罚自己。”

    霍纵手上用力,把摇摇晃晃的江枫眠扯得离自己更近更近,额头抵在江枫眠鼻尖上,含糊道:“嗯,不会了,可爱的笨蛋小猫,可以原谅我么。”

    “好呀,那我想要一颗糖。”

    办公室的糖早就被江枫眠分完了,拿着袋子串办公室,进去也不说话,抓一把糖扔下就走,公司里都传他跟江枫眠隐婚了。

    他是渣男不想公开,江枫眠迫不得已,才难过地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发糖。

    此刻又被要糖的霍当事人纵:“……”

    “先欠着,晚上回家了给你。”

    “不行嘛,哥哥,我现在就想要。”

    江枫眠现在是可怜猫猫了,霍纵没辙,撕了两张纸,给江枫眠做了一个糖。

    “等回家补给你真的。”

    “这还差不多。”

    糖纸上写着江枫眠专属,江枫眠小心地拆开,把糖纸又补上霍纵的名字,这才又循着霍纵折纸的痕迹包起来。

    他想要的糖,自始至终就一个霍纵罢了。

    ***

    “喂,你好,我是挚爱的官方客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我想咨询一下帝都挚爱门店那款名为唯一的表还有现货吗?我看网上显示是已售空。”

    江枫眠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把所有钱都提到了一张卡上,欢欢喜喜去逛挚爱的旗舰店,刚一划拉,他看中的那款居然显示已售空。

    毫不夸张,江枫眠感觉天都塌了,慌慌张张找到了线下门店的客服询问。

    “至尊版是售空了的,但是有特别版,要贵一万块。客人是这样,我提前跟您说一下,特别版的表和至尊版是一模一样的,贵的一万块是可以刻字,可以买编号,您买了之后编号独属于您,终身保修。”

    “那我要一个,编号怎么买啊。”

    “目前520、521、1314的编号已经售出,如果是送爱人,还有一个8023,是英文love的意思,您看需要吗?”

    “行,你刻霍纵、江枫眠这五个字。”

    “不好意思客人,五个字有点太多了,因为咱们的表盘比较精致,还要刻编号,再加上五个字就太多了。”

    江枫眠哦的一声,从旗舰店评论区看到的图片确实是太挤了,密密麻麻的一堆。

    “那就刻江枫眠三个字,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枫眠。”

    “好的,方便的话您加我的工作号,我给您发二维码预付一下定金,如果不方便来店里拿,您留个地址我们送货上门。”

    “行。”

    尾款是收到货之后自动扣款,江枫眠选了一个霍纵一定在工作的时间让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等霍纵上书房之后,江枫眠接到电话,这才蹑手蹑脚打开别墅门,把表塞在怀里。

    江枫眠翻着日历,明天是六一儿童节,正好可以送给霍纵当礼物。

    他盘腿坐在地上,小匣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塞满,一沓一沓的钱都要把匣子撑爆了。

    霍纵还特意选了一个跟他的小匣子款式相近,却要大三四倍的箱子放在一旁,江枫眠打开一看,已经塞了一大半的钱。

    他以为,霍纵早就忘了这个事情。

    包着一万块的纸条上有日期,江枫眠鼻尖一酸,每一沓的日期都能连起来。

    霍纵这个傻子,该不会还想骗他说,因为一万块捆在一起,所以算一张一百吧。

    江枫眠揉着泛红的眼眶,他俩到底谁是傻子啊,哪有这样给他砸钱的,生怕他没钱花啊。

    他把钱分出来一部分藏在衣帽间的暗格里,送霍纵表时有了现成的由,用不着他再绞尽脑汁想别的。

    咚咚咚。

    江枫眠飞快好床铺,抓了一把头发,才轻咳一声,“哥哥,你进来呀。”

    霍纵手里拿着一包糖果,一抬眼就看见江枫眠红彤彤的眼睛,湿漉漉的含着水雾,像是刚刚才哭过。

    “我的小猫怎么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霍纵剥了一颗糖塞在江枫眠嘴里,他指尖掐着江枫眠的脸颊,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养的稍微有一点肉。

    “你。”

    江枫眠控诉地看向霍纵,把受伤的手举起来了,委委屈屈告状。

    “哥哥,偶像剧里演了,主角受伤都是他老公帮忙洗澡的,你怎么不帮我。”

    “老公,我刚刚在浴室里磕到头了,你能不能也帮帮我。”

    霍纵哑然,小哭包这不是气哭了,是气疯了。

    “江枫眠,有没有可能,那是偶像剧。”

    “啊,那怎么了,你就是我老公呀,是我的偶像,咱们也是偶像剧。”

    江枫眠把硬糖咬的嘎嘣响,他气鼓鼓地看向霍纵,从上到下,目光像是要把他一寸一寸凌迟。

    “霍纵,我自己没办法,脑袋晕乎乎的。”

    “我看看。”

    霍祁拨开江枫眠后脑勺的发丝,眼睛都要瞅瞎了,确实是没看见哪有不一样,硬要说,只能说发质比昨天更好,可能是用了护发素。

    “哥哥,疼。”

    江枫眠哼哼唧唧地往霍纵的怀里钻,受伤的手固执地举着,生怕霍纵假装看不见。

    “霍纵,求求你,帮帮我吧。”

    江枫眠说话时又带上了哭腔,霍纵捏着他的后颈把人捞起来,抬手接住了一颗豆大的眼泪。

    “李医生不是教过你,不能这样跟别人共处一室的,我也不行。”

    江枫眠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让霍纵心疼坏了。

    “对不起哥哥,是我错了,你走吧。”

    江枫眠胡乱擦了几下眼睛,手掌覆在后脑勺轻轻揉了一下,就闷头往浴室里去。

    他嘴里嘟囔着数字,模模糊糊的,似乎是从五开始倒数的,在霍纵出声的那一刻,他唇角悄悄扬了一下。

    “江枫眠,我帮你。”

    咔哒一声。

    浴室门关上,霍纵眼睛暼在一边,余光却还是能看见磨砂玻璃上江枫眠的影子。

    他单手缓缓解开衣扣,只是在从受伤的手背落下时,有些滞涩。

    嘶的一声,像是碰到了伤口。

    “江枫眠,我来。”

    霍纵眼睛就只敢落在江枫眠脸上,他帮着把所有衣服换下来,拿着花洒,水汽氤氲,连呼吸都忘了。

    “哥哥,我是不是很丑。”

    挨打留下的疤还没有完全消完,横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刺眼极了。

    好半晌,霍纵幽深的眸子才缓缓抬了一下,暗流涌动,他指尖陷在掌心里,才克制着没有碰上江枫眠。

    喑哑的语调在江枫眠耳畔流淌,霍纵说:“不丑。”

    “霍纵,那你怎么不.碰我。”

    霍纵是不敢,他不敢把手掌搭在江枫眠的背上,只能压着呼吸,更不敢让江枫眠看见他眼底浓烈的占有欲。

    “哥哥,我受伤了。”

    “江枫眠,你只是一只手受伤了。”

    江枫眠哦的一声,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睁眼说瞎话,“现在,两只手都伤了。”

    哗啦啦的水声不停,霍纵薄薄的衬衣早就被浸湿了,他喉结滚动,拼命克制着滔天的欲.望。

    那是江枫眠啊,是完全信任着他的江枫眠。

    想抱他,甚至想揉按他锁骨上的小痣。

    “江枫眠。”

    “嘘,哥哥,你别说话。”

    江枫眠抓着霍纵的手,覆在他的脖颈,他轻轻倚靠在霍纵怀里,是完全献祭似的姿态。

    “只是,帮忙洗个澡而已。”

    霍纵心底翻江倒海,他指尖微动,举着花洒,轻轻揉捏着江枫眠的脖颈。

    就像江枫眠说的,只是帮忙洗个澡,仅此而已。

    是他疯魔了,对白纸一样的江枫眠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想法。

    在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有任何反应都会被无限放大,江枫眠的皮肤越来越红,霍纵颇有些手忙脚乱。

    他慌张地调低了花洒的温度,哑着声音道歉。

    霍纵额头似乎冒出来细汗,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热气蒸腾的。

    他指尖的痒意愈发明显,只是揉按已经不满.足了,他轻轻拨弄着江枫眠的发丝,无数次萌生出要把江枫眠吞吃入腹的想法。

    “江枫眠,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浴室的玻璃被水汽覆盖,霍纵背对着江枫眠,把花洒递给他。

    花洒抽离的瞬间,霍纵的掌心似乎被挠了一下,着了火一般灼烫起来,几乎要把霍纵所有的智都烧没了。

    落荒而逃。

    霍纵从来没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他身上。

    湿漉漉的水痕砸了一地,霍纵回到浴室,冰凉的水冲刷着,他呼呲呼呲喘着气。

    霍纵慢慢蹲下,胳膊抵在胸前,牙齿咬着一小块皮肤,刺骨的疼意盖过密密匝匝的痒,他才扶着墙慢吞吞站起来。

    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霍纵揉搓着指尖,不断浮现指腹下滑.腻的触感。

    那个名为智的弦彻底崩断,霍纵换了身衣服出来,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把药一股脑儿吞下去。

    他心悸的厉害,可心湖泛不起一丝波澜。

    心如止水。

    镇定的药物一次吃的过多了,霍纵眼前又开始恍惚,耳畔全是江枫眠的声音,软绵绵撒娇的,气呼呼生气的,还有若有似无的哼.声。

    霍纵在虚空中握了一把,他像抓住的抓不住,想松开又舍不得。

    ——迷茫失措。

    药物的作用凸显,霍纵头疼欲裂,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痉挛。

    他翻身把胳膊压在身上,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黑色弥漫,霍纵分不清到底是屋外的暗色,还是他眼前发晕的黑色,只是陷在厌弃的情绪里,恨透了自己。

    李医生说,皮肤饥渴症跟儿时缺爱有关。

    爱,那是什么,活了近三十年,都不曾感受过的东西。

    老管家说,他出生后正赶上那人要下葬,霍擎一心扑在她身上,完全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哭了一天一夜,家里的保姆被告知不能管他,他哭到最后几乎都要断气,老管家于心不忍,才偷偷给他换了尿不湿,喂了奶粉。

    盛家接他走的人,都被霍擎拒之门外。

    他的阿澜不在了,以后,他跟盛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霍擎本来以为饿一天能把他饿死,没想到他命大,硬是撑了下来,这让霍擎更加不满,随便找了个照顾他的保姆,任何人都不能抱他。

    孤零零扔在婴儿床上,屋里全是隔音板,哭累了睡着就好了。

    老管家说,他后来甚至不哭了,不会笑,也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哼唧,就呆呆地望着他,睡着了拳头还是握着的。

    被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滋味,霍纵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六岁时抱了一下霍擎的大腿,被他一脚踢飞,胸前的肋骨断了两根,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霍擎说他是装的,就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只知道他像是阴暗的老鼠,孤零零躲在墙后,窥探着属于霍祁凛的幸福。

    霍擎把小小的霍祁凛高高抱起来,用短短的胡茬去蹭他的脸颊,嘴里一直喊着:“乖孙,我的宝贝。”

    十八岁的成人礼,全校只有他孤身一人,没人抱他,和小时候一样。

    霍祁凛是宝贝,他是早就该死的烂泥。

    他那颗心早就死了,直到江枫眠出现。

    火热的、抑制不住渴.望更加汹涌的冒出来。

    他喜欢和江枫眠触碰,不,霍纵漆黑如墨的眼睛眨了眨,是想把江枫眠据为己有。

    把江枫眠染上他的味道。

    指尖相贴的那一刻,霍纵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和江枫眠更加亲密,不管是有意无意,还是默许江枫眠跨过他的底线,从江枫眠抱上来的那一刻,他就完了。

    那是从小就期待的拥抱,只有江枫眠,毫无顾忌,也毫无保留地抱他。

    霍纵捻着指尖,艰难地想从床上爬起来,治疗胃病的药就摆在床头柜上,可他目光一凛,盯着一侧的剪刀,越陷越深。

    手指伸出来,在快要触碰到剪刀的那个瞬间,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霍纵。”

    焦急的声音传来,霍纵转而就拿了一颗治疗胃疼的药。

    他满脸都是汗,抬眼盯着江枫眠,没有喝水直接把药吞下去。

    江枫眠紧张地对着药瓶看了好久,才确定是胃药。

    洗完澡,江枫眠回忆着霍纵的状态,不是他以为的害羞到不能自抑,倒像是犯病了。

    他在门口喊了好几声霍纵的名字,一直没有回应,这才不管不顾推门进来。

    吞药的动作把他吓了半死,以为霍纵要想不开。

    “霍纵,你是胃里不舒服吗?”

    江枫眠扯了卫生纸给霍纵擦汗,擦着擦着,发觉他的唇瓣都咬破了,有丝丝缕缕的血冒出来,江枫眠又轻轻给他擦了一下唇瓣。

    “哥哥,需要我帮忙揉一下肚子吗?”

    霍纵还是没有回应,只是用幽深的眸子盯着他,像是把猎物钉死在面前,掌控全局。

    江枫眠蹲下,小心地把掌心覆在霍纵的肚子上,不得章法地随意揉着。

    这个状态,不像是焦虑发作,更像是应激了。

    “哥哥,你不舒服要跟我说的哦,要不然,我会难过的。”

    “你帮我,我也帮你,咱们互帮互助。”

    难过,霍纵捕捉到这个词,眉头皱了一下,猛地把江枫眠拉起来仔细观察,他眼睛仿佛没有焦距,雾蒙蒙的。

    “不许,难过。”

    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江枫眠都怀疑,霍纵是有些不认识他了。

    “哥哥,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江枫眠抬起来的手掌刚在霍纵眼前晃了一下,就被他死死握住。

    “嗯,江枫眠。”

    我的,霍纵在心底默默补充。

    我的江枫眠。

    “江枫眠。”

    霍纵猛地把江枫眠拉进怀里,紧紧抱起来,像是要揉进身体。

    “别动,我抱一下。”

    替十八岁的霍纵抱一下。

    第33章 喜欢小狗的标记 江枫眠,求你,别怕我……

    霍纵的脑袋就埋在他的颈窝,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之上,江枫眠双腿克制不住地发软。

    江枫眠试探性地把手掌搭在霍纵的背脊之上,胡乱地呼噜了几下,他眉眼低垂, 很难想象霍纵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像是冬日里不可攀折的腊梅, 被风雪狠压, 拼死抵抗,还是不可遏制地低下腰身来。

    江枫眠心口酸涩,他轻轻喊着霍纵的名字,像无数次撒娇一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他。

    “霍纵, 我就在这, 一直在这。”

    “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 我都跟你站在一起。”

    哒的一声。

    江枫眠皮肤被烫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像是……泪。

    “霍纵。”

    江枫眠声音轻颤, 他慌乱地捧着霍纵的脸颊,他双目猩红,只是眼眶微微湿润, 丝毫看不出是刚刚落泪的模样。

    从那双如墨的眸子里, 江枫眠似乎看见两个字, 薄凉。

    “哥哥。”

    霍纵闷闷地应了一声,按照他预想的, 此刻应该已经把江枫眠赶出他的卧室了。

    现实确是,他舍不得凶江枫眠,更舍不得江枫眠指尖温柔的触碰。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似乎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的想法都在此刻被江枫眠觉察到。

    霍纵不着痕迹地在江枫眠掌心蹭了一下,就像江枫眠做过无数次那样,他低垂的眼睛里全是占有欲,想把江枫眠染上他的他的味道,想让江枫眠真正的只属于他一个。

    他像是拿了一条无形的链子,把江枫眠栓在了心尖上,任谁都不能染指。

    “哥哥,你是不是还特别难受,让医生叔叔来看看吧。”

    床头柜上歪歪扭扭倒着好几个药瓶,有治疗焦虑症强迫症的,有镇定类的,还有一些江枫眠叫不上来名字,只在精神类药物的名单里暼见过的。

    现在霍纵的状态很像是大量吞服药物之后,各种情绪在生上压制下来,心上还是崩溃的状态。

    几番拉扯,导致割裂的情况出现,霍纵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用。”

    “我很好。”

    唇色淡的跟鬼一样,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恹恹地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哪里好了,分明是快疯了。

    江枫眠只能虚虚地勾着霍纵的手指,有些心虚道:“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

    霍纵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周身的血液凝固,真以为隐瞒的很好,全程没有异样,江枫眠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觉察到是因为他的。

    霎那间,霍纵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地堵在喉间,他背在身后的手慌张地攥成拳头,只能勉强稳住心神,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江枫眠,你别多想。”

    “没有多想,哥哥,是我强迫你做不开心的事情,才不高兴对不对。”

    霍纵的焦虑性强迫症已经到了吃药都挽救不了的地步,洗澡的那个时间是他固定要看书的。

    他们的感情明显没有到可以赤.裸相见的地步,霍纵别扭还没办法说,要顾忌他的伤,顾忌他的病,忍耐未果,导致犯病。

    霍纵茫然地眨了眨眼,属实是没想到江枫眠会拐到这个方向上。

    他还以为,那些隐藏起来的,深不见底的欲.望被江枫眠窥探到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没有,江枫眠,跟你相处,没有强迫,也不会不开心,不要多想。”

    只要是你,什么事情都快乐起来。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被霍祁凛推进水里的时候,霍擎似乎早就看见了。”

    从一开始霍擎就看见了,那些人议论说他皮真厚啊,被霍擎打的皮开肉绽都不吭一声,并不是,他只是恨。

    恨霍擎一开始就看见是他先被霍祁凛推进去的,还是包庇偏袒他。恨他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希望他会淹死。

    霍纵想,如果不是他把霍祁凛按在水里的动作太狠,霍擎都不会出现。

    他死了就好了,好给霍擎最爱的那个人在阴间做伴。

    江枫眠难过起来,他嘴笨到不知道应该安慰霍纵才好,只能一个劲的揉搓着霍纵的唇瓣,想把碍眼的血渍蹭掉。

    “哥哥,以后不一样啦,你现在有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霍纵一定长命百岁。

    “哥哥,要不然再抱一下好了,不难过了,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霍纵抬了下眼皮,只一个眼神,江枫眠就弯着腰扑进他怀里,揽着他的脖颈,跪坐在大床上。

    温热的指尖抵在他的眉心,江枫眠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从他凌厉的眉骨往下,一直划到发烫的耳尖上。

    “霍纵,你染色了。”

    霍纵抿着唇,似乎是敛了一下眉眼,“没有,灯光照的。”

    “哼,就是染色啦,要不然,你看看。”

    “怎么看……”

    江枫眠的脸颊猛地凑过来,无端贴近霍纵的唇瓣,他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霍纵一概没听见。

    “霍纵,你又走神。”

    “你好好看看嘛,我眼里的你,是不是染色了。”

    霍纵没看江枫眠的眼睛,只是从他鼻尖的小痣上掠过,停在他微微红肿的唇瓣上。

    仔细观察,霍纵还能看见下唇上的齿痕,江枫眠生气时喜欢咬唇,是只有霍纵才知道的小秘密。

    这样水润红肿的唇,不知道吻起来是什么味道,应该是甜的,从痴.缠的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尖的甜。

    “哥哥,是不是嘛,我脖子都酸了。”

    “江枫眠,有镜子为什么不照镜子。”

    江枫眠:“……”

    当,当然是,没想起来啊。

    江枫眠又咬了一下唇瓣,他松开霍纵的脖颈,把人往床上推,半骑在霍纵身上的,气鼓鼓地捏着他的鼻子。

    “哥哥,你怎么欺负我呀,那你照镜子去吧,我走了。”

    江枫眠作势要走,从霍纵身上下来,磨磨蹭蹭走了几步,霍纵还是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前进三步,退后两步,都这样了,笨蛋霍纵还是不懂他。

    “咳咳,我真走了哦。”

    “霍纵——”

    江枫眠瘪了瘪嘴,坏蛋霍纵,真坏啊。

    在江枫眠伤心转身的瞬间,腰上忽然多了一条手臂,霍纵单手箍着他的腰,把他圈在怀里。

    四目相对,江枫眠被霍纵的目光烫到,下意识避开,他似乎又回到水汽缭绕的浴室,热意蒸腾,霍纵攫取他的所以注意力,而后据为己有。

    “哥哥,你做什么。”

    “从你的眼睛里,看我。”

    看的时间有点长,让江枫眠恍惚自己被一层层剥开,被霍纵架在火炉上炙烤。

    江枫眠稍稍凌空,踩不到实地上,只能退而求其次踩着霍纵的脚。

    拖鞋大概是在被霍纵抱起来时飞出去的,脚趾感受着霍纵脚背的温热,双腿更软了。

    “哥哥,还,还没有看好吗?”

    好半晌,霍纵嘴角似乎是扬了一下。

    “好看。”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江枫眠脱口而出:“谁好看。”

    “我的猫。”

    猫,霍纵的猫。

    江枫眠嘶的一声,被两句话撩的脸红头晕,心脏扑通扑通的,都快要缺氧了,哎呀,他不行啊!

    江枫眠绞尽脑汁想撩回去,脸上写满了,别吵,我在烧烤。

    很好,想不出来。

    “哥哥,漂亮猫猫想要揉揉脑袋。”

    霍纵把人放下来,挠着江枫眠的下巴,看他心情愉悦地发出呼噜声,才又移到头顶,揉搓着江枫眠的发丝。

    “欸,不对呀哥哥,我是小狗。”

    “嗷,我可凶,你怕不怕。”

    “嗯,你是可爱的小猫狗,简称小猫。怕,来,小猫咬一下试试。”

    霍纵曲起指节抵在江枫眠唇边,眼底满是逗弄的笑意。

    “哼,小狗会咬,小猫狗不会。”

    “好好好,我的小狗咬一下试试。”

    霍纵诱哄着江枫眠咬上他的指尖,他喟叹一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满足,他眯了眯眼睛,甚至想把指尖探进江枫眠的唇齿,搅.弄他那截软舌。

    “看,标记。”

    江枫眠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瓣,他举着霍纵的手指,骄傲地歪起脑袋炫耀。

    “嗯,喜欢小狗的标记。”

    “啊?”

    江枫眠彻底懵了,洗个澡的威力这么大啊,都把霍纵从禁欲系转化成进狱系了,妥妥的纯狱风。

    嘶,他家霍纵太撩了,遭不住可怎么办呀。

    “唔,哥哥,你脑子没问题吧。”

    江枫眠担忧地捂着霍纵的额头,几次三番到自己额头上试温度,不烧啊,霍纵是怎么了。

    也没有喝酒呀,好奇怪,平常的霍纵不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哥哥,少吃点药吧。”

    从江枫眠怜爱的目光里,霍纵彻底疯狂。

    “呵,你就当我是脑子有问题吧。”

    不是说他脑子有问题嘛,脑子有问题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正常。

    “霍纵,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药的,很危险,你胃还疼吗?”

    本来疼得要命,被江枫眠这么一搅和,居然神奇地缓解了。

    “疼。”

    霍纵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阴影,他轻声道:“江枫眠,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还在生病,我照顾你吧。”

    “不麻烦了,你手也不舒服,我压着胃躺一下就好。”

    江枫眠不赞同地看向霍纵,这也太草率了,他气呼呼地拉着霍纵又回到床上,给他倒了温水,铺好床示意霍纵快躺下。

    “哥哥,你快睡,睡着了我就走。”

    霍纵情绪不高地嗯了一声,这次怎么不闹着要跟他一起睡了,不会真以为他脑子有病了吧。

    几分钟后,密密匝匝的疼冒出来,像是所有器官绞在一起,错位的疼,霍纵把温水喝下去,侧过身子躺好,他调整好呼吸,做出已经睡着的假象,等听到江枫眠蹑手蹑脚出去,他才呼出一口气来。

    是心反应上的疼,霍纵像是灵魂出窍,躯体留在床上,怎么都动不了。

    他压着喉间的喘.息,有些自嘲地冷笑,每样三颗药都不管用了,这才一个小时,躯体化又开始了。

    胃里的疼带起所有器官,霍纵连爬起来再喝一颗药的力气都没有。

    霍纵捻过指尖上还有一点印子的齿痕,勉强抬起来抵在唇边,他轻轻啃咬着,脑海里想起江枫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错位的吻。

    暗夜更深更深压过来,霍纵没有一点睡意,他睁眼盯着漆黑的屋顶,思绪繁杂,厌弃的情绪又卷土重来。

    霍擎说过的那些话像是钉子一样扎在心口,霍纵每次拔起来一点点,刹那间又被他强硬地塞进去,如此往复,那颗心早就千疮百孔,四处漏气。

    叮咚。

    [顾客您好,您的包裹以送达帝都,预计八点准时派送。]

    霍纵混沌的脑袋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包裹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调整好呼吸节奏,才慢慢睡去。

    ***

    “霍纵。”

    霍纵卧室的窗帘迎风飘荡着,江枫眠环顾四周,都没有霍纵的身影。

    窗户大开着,霍纵该不会是……

    江枫眠脚下仿佛被钉上,他浑身过电似的,愣怔好久,才缓缓向前。

    他眼前模模糊糊的,从窗户探头下去,花园里没有霍纵的影子,才放心下来。

    可能只是上班去了,不碍事,不碍事的。

    “江枫眠,过来。”

    “你去哪了。”

    江枫眠揽着霍纵的腰,他还是恹恹的,看起来情绪不高,走路时的动作滞涩,佛若机器。

    “门口,不要把脑袋从窗户探出去,很危险。”

    “好哦,我就看看小雀。”

    江枫眠可不敢说,他以为霍纵跳楼了,那也太丢人了。

    “嗯,先吃饭吧。”

    “哥哥,你不要喝豆浆,喝粥好了,胃疼。”

    江枫眠把他的粥换给霍纵,自己就着霍纵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满足地眼睛都笑没了。

    霍纵怀疑江枫眠就是想让他俩互换餐具,但是他没有证据。

    就在霍纵愣神的瞬间,江枫眠又给霍纵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

    “哥哥,这个我没有用,干净。”

    言下之意,就是他用过的脏。

    霍纵定定地看向江枫眠,他没有接那个新勺子,只是低下脑袋,若无其事地拿江枫眠用过的勺子喝粥。

    “嗷。”

    江枫眠兴奋地几乎要蹦起来,他捧着脸,颇有些不可置信。

    霍纵碗筷都要求洗七遍再消毒的人,居然不介意他用过的勺子,这是何等的荣耀啊,江枫眠恨不得昭告全世界,霍纵不讨厌他,不嫌弃他。

    “小狗,你又嗷什么。”

    “开心就要嗷,霍纵,我开心。”

    霍纵唇角轻轻勾了一下,脸上是说不清的暗爽模样。

    “哥哥,今天不去上班嘛,已经快要九点了。”

    霍纵还穿着薄薄的白衬衣,领口敞着,露出傲人的喉结和勾人的锁骨。

    江枫眠捂着发烫的脸悄悄吞咽口水,霍纵真坏啊,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勾引他么。

    “公司放假一天。”

    “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陪家里的小朋友过六一儿童节。”

    家里的小朋友已经幸福地要昏过去了,他夸张地啊了一声,有些懊恼没有早上就把要送给霍纵的表揣在兜里。

    “小朋友,过来看看礼物。”

    霍纵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江枫眠,盒子上画着各种天体,被银河分开,极其漂亮。

    江枫眠抱着盒子想了好久,都猜不出来霍纵送的是什么礼物。

    “霍纵,那我就打开了。”

    “嗯,打开看看喜欢么。”

    映入眼帘的,是成堆的纸星星,这么大一个盒子,一颗一颗堆起来,江枫眠拿起来几颗,不夸张的说,每一颗几乎都一模一样。

    江枫眠鼻尖骤然一酸,他哑着声音道:“哥哥,这都是,你叠的吗?”

    “嗯,不太好,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喜欢,很好很好,特别漂亮,我特别喜欢。哥哥,你什么时候叠的。”

    两人同处一室,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在某个小朋友晚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不细心的小朋友,你再找找,还有别的礼物。”

    江枫眠把各种各样的纸星星刨开,在箱底,他翻出来一个证书。

    是一颗星星的命名权。

    江枫眠&霍纵星。

    “这是?”

    “是星星,江枫眠,你想要的星星。一颗独属于你的,星星。”

    霍纵原本犹豫要不要加上霍纵这两个字,可他想起那天江枫眠的眼神,他总觉得加上这两个字,江枫眠会更开心。

    “江枫眠小朋友,六一儿童节快乐。”

    “等晚上我教你用天文望远镜看看你的星星,是很漂亮很漂亮的星星。”

    “好。”

    江枫眠揉着眼睛,他和霍纵都明白,这不是普世意义上被认可的命名,只是类似于宣誓主权的一种手段。

    可对于江枫眠来说,是霍纵很想很想送他一颗星星,不管外界认可还是不认可,在霍纵这,他都拥有了一颗星星。

    “谢谢哥哥,哥哥坏,就是想看我哭。”

    本来一颗一颗给他叠星星就够感动了,还要给他一颗星星的命名权,最最最关键的是,这是他俩的名字。

    霍纵揉了一下江枫眠的眼尾,打趣道:“嗯,要哭吗?”

    “不哭。”

    江枫眠小心地把证书又塞回盒子里,他挑了一颗自认为最漂亮的纸星星递给霍纵。

    “霍纵,你也拥有了,一颗星星。”

    一颗叫江枫眠的星星。

    霍纵用极其缱绻的目光盯着江枫眠,温柔到了极致,“好,我的星星。”

    “哥哥,其实,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你等一下哦。”

    江枫眠飞快跑回卧室,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小盒子拿出来。

    他跑过来时,霍纵只看见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他心尖一颤,下意识以为是要送他戒指。

    霍纵的心提起来,他紧张地看向江枫眠,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才好了。

    “霍纵,六一儿童节快乐。”

    咔哒一声,盒子打开,是一只典雅贵气的腕表。

    “霍纵,送你的表。”

    霍纵指尖下意识摸在手腕破裂的表盘上,在拿到霍祁凛不要的这只表后的第十年,他拥有了一只独属于自己的表。

    “怎么想起来,送我表。”

    霍纵的声音很哑很哑,指尖颤抖上把表拿起来,仔细端详。

    表上刻着江枫眠的名字,还有一串数字,8023,霍纵不懂这数字的含义,只是轻轻抚摸过,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你的表坏了,以后这就是霍纵的表,只是霍纵的表。”

    不是捡别人不要的,是他精心选了好久,攒了好久的钱,花了很多心思,送给霍纵的表。

    江枫眠指着那串数字道:“哥哥,这是表的编号,是独属于你的。”

    “谢谢,我很喜欢。”

    “江枫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给的呀,给了很多很多钱,这个表漂亮,你戴上更好看。”

    江枫眠接过腕表,一点点靠近霍纵,他轻声道:“霍纵,碎了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

    一点点碎掉的不只是霍纵的腕表,还有他那颗心,江枫眠只能尽可能地给他拼凑起来,坚定地跟他站在一起,告诉他,霍纵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最起码,还有他在。

    霍纵注视着江枫眠,心底翻江倒海,他焦虑最严重时,李医生建议把这个表丢掉,他一直没能做到,可现在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他,他们要开始新生活了。

    过去的,那就让他过去好了。

    “江枫眠,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只属于我的礼物,也是最喜欢的一份。”

    江枫眠手掌捂在霍纵的嘴巴上,他苦恼道:“最喜欢可不行,以后我还要送很多很多的,往后怎么办呀。”

    唔。

    江枫眠掌心湿濡了一瞬,似乎是被霍纵的舌尖轻轻扫过,酥麻的厉害。

    他悄悄攥起拳头,把那份温热永远保留起来。

    “往后,是最最喜欢,最最最喜欢。”

    “好。”

    江枫眠单手扣住霍纵的手腕,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撒娇道:“哥哥,我给你戴好不好嘛。”

    注意到手腕上不容拒绝的力道,霍纵神色瞬间慌张起来,他捏着腕表轻轻推开江枫眠的手掌,抿着唇无声的拒绝。

    “哥哥,你明明很喜欢啊,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江枫眠,我自己来就可以。”

    霍纵越是这样,江枫眠就越是好奇,霍纵常年都戴着的腕表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江枫眠固执地扣上去,轻轻一抠,早就碎掉的表盘掉了一点东西来,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他视线落在霍纵腕表之下的皮肤上,顿时僵住。

    下一刻,眼睛上覆上霍纵不住颤抖的手掌。

    “江枫眠,求你,别怕我。”

    江枫眠的眼眶瞬间红透,腕表下藏着的,是交错纵横的划痕,长长短短叠在一起,他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到不能呼吸。

    霍纵他,他怎么敢。

    第34章 吻眼皮 霍纵,我陪你一起死

    “霍纵。”

    江枫眠扣上霍纵的手腕, 指腹刚触碰到那些痕迹,就被霍纵躲开。

    他手臂背在身后,似乎是不敢面对江枫眠,脚步一点点挪到着后退。

    “哥哥, 别不我, 好不好。”

    江枫眠泪珠吧嗒吧嗒落下来, 他满眼的心疼,又怕会刺激到霍纵,小心地勾住他的手腕。

    “哥哥,我担心你。”

    “江枫眠,求你, 不要看。”

    霍纵眼睛半阖着, 指甲深深掐在掌心,怕吓到江枫眠。

    “霍纵, 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是你的猫猫嘛, 让猫猫看看, 我只是……心疼你。”

    确定霍纵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江枫眠擦了一下眼泪,才慢慢拉着他的手腕, 覆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上。

    滚烫的泪滴在霍纵的手腕上, 有些在凸起的划痕上又多了印子, 长年累月堆在一起,骤然间看见似乎有些可怖。

    “霍纵, 疼不疼啊。”

    江枫眠以前只以为霍纵是焦虑症强迫症比较严重,却不想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霍纵无数次想放弃自己。

    “不疼。”

    “我疼, 霍纵,我疼得要命,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啊。”

    江枫眠泪珠子砸个不停,他哭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对霍家那些人的恨意涌上来,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别,别哭啊,不疼的,真不疼。”

    霍纵手足无措地给江枫眠擦着眼泪,他以为江枫眠会怕他,会觉得他是精神病,却不想就只是,担心他。

    “猫猫,不哭了好不好。”

    “昨天,昨天是不是……”

    江枫眠说不下去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剪刀是不是就是做这个用的。

    没有开刃的剪刀磨蹭着去剪开手腕的皮肤,那个过程得多痛苦啊。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江枫眠捂着心口,心绞在一起的痛,像是被无形的打手揉捏着,被扎的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对不起。”

    霍纵慌乱地想遮住腕上的痕迹,那只江枫眠送他的表还被江枫眠握着,旧表的表盘彻底碎裂,怎么都没办法遮起来。

    所有阴暗面都暴露在阳光之下,霍纵脑子里嗡嗡嗡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对不起。

    眼睛里的江枫眠居然又开始模糊,他眨着眼睛,惶恐蔓延上来,下意识去看茶几上的水果刀。

    “霍纵,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你是霍纵啊,是我一直一直一直都信任的霍纵。”

    “我只是怕,怕有一天会失去你。霍纵,如果你不在了,我陪你一起死。”

    我陪你,一起死。

    霍纵脑子里剧烈的震动,他下意识呢喃,“什么?”

    “我说,霍纵,我陪你一起死。”

    江枫眠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用刀柄按在自己手腕上,他定定地看着霍纵,眉眼间还带着笑意,语调软糯,可说出口的话又格外坚决。

    “霍纵,你手腕上多一道口子,我就陪你划一道,我不是开玩笑。”

    铛的一声。

    霍纵抢过刀狠狠丢出去,他后怕地抱着江枫眠,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霍纵心口垒起来的高墙被江枫眠用温柔的锤子砸了一个窟窿,他把江枫眠放了进来,而后封住那个口子,进来了,就不能再出去了。

    “江枫眠,你说的,陪我一起死。”

    “嗯,我说的,陪你一起死。”

    抱着江枫眠,霍纵爆发的情绪才一点点平复,他下巴抵在江枫眠的颈窝,微微偏过头,贴着江枫眠的耳垂,极致克制,才没有吻上去。

    “小猫,不要哭了好不好,只有你见过,只有你知道。”

    “江枫眠,我把一切都剖开给你看了。”

    “嗯,不哭了。”

    江枫眠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他从霍纵怀里出来,掏出兜里那块表,在扣上去之前,他指尖抚摸过那些划痕,闭了闭眼。

    霍纵每一次划下去的深度,刚好卡在濒死的那个临界点上,之前江枫眠还不解为什么医药箱里的药物那么齐全,现在知道了,霍纵病态似的享受死亡的快.感。

    他甚至能想到到霍纵的状态,血液从身体里流淌出来,霍纵冷冷地盯着血珠滑落,一直到濒死的快.感涌上来,才慢条斯地缝合包扎。

    他的表情应该是嘲弄的,不屑一顾的,像个生死之外的人,活着将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江枫眠,是不是很丑。”

    “不丑,一点都不丑。”

    强迫症到了极致,连每一次划过皮肤的痕迹都掌控着,一刀错开一刀,下一次再从中间的位置开始。

    疯子,霍纵还真是疯子。

    江枫眠想,是他喜欢的疯子。

    江枫眠情不自禁抬起霍纵的手腕,俯身吻在那些划痕之上。

    是一连串的轻吻,不带任何情.欲,心疼的吻。

    “江枫眠。”霍纵呢喃开口。

    手腕那块皮肤仿佛是着了火,整个烧起来,叫嚣着要把江枫眠捆起来,就锁在他能看见的视野范围内,就这样轻轻地吻他。

    “你,不用这样的。”

    “哥哥,我不觉得丑,很漂亮。”

    就如同是一样精美的艺术品,只是雕刻的那个人选错了地方。

    江枫眠指尖又摩挲而过,才轻轻把表给霍纵扣上。

    “哥哥,表是你的。”

    江枫眠也是你的。

    表带刚好遮住那些痕迹,江枫眠弯了弯通红的眼睛,“霍纵,六一儿童节你想带小朋友出门么,小朋友想出门。”

    “带,想去哪就去哪。”

    江枫眠又回浴室重新洗了洗脸,他拿了一个冰袋敷在眼睛上,把酸涩的感觉压下去,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的微笑。

    再下楼时,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刚刚的话题,只是明面上放着的刀具此刻都不见了踪迹。

    既然是六一儿童节了,霍纵干脆领着江枫眠去了游乐园。

    工作日的游客不多,很多项目都不用排队。

    “江枫眠,你恐高吗?”

    刺激的项目太多了,霍纵怕江枫眠玩不了。

    “不恐高。”

    等上了过山车,江枫眠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无助地抓着霍纵手指,他微微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风揉乱了发丝,江枫眠扭头去看霍纵,却直直地撞进霍纵温柔的眼睛里,他的眼神,没有一刻从自己身上移开。

    “江枫眠,你要怕就喊出来。”

    过山车爬到了最高点突然停滞,江枫眠的心也跟着停滞,霍纵似乎是捏了捏他的手掌,在他疑惑的眼神里靠过来,贴近他的唇角,又若无其事移开。

    下一秒,过山车开始极速下坠,霍纵的话语混着风一起飘过来。

    他说:“江枫眠,你送我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么。

    江枫眠无意识弯了下嘴角,大喊着霍纵的名字。

    就这个意思,刻上去的名字,就是他的意思。

    从过山车上下来,江枫眠双腿发软靠在霍纵怀里,他半阖着眼睛,默默祈祷着霍纵不要再提前之前的话题。

    “江枫眠,还玩这么刺激的吗?”

    “不了不了。”

    江枫眠:谢谢,婉拒了哈。

    他脑袋晕乎乎的不说,腿软的都没办法走路了。

    “猫猫,你还能走么,要不然,我背你吧。”

    江枫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从这里到门口的距离大概要走十几分钟,现在周围连坐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大太阳晒着,确实也难受。

    江枫眠趴在霍纵背上,紧紧圈着他的脖颈,含糊道:“哥哥,我不怕的,只是有点累。”

    “嗯,我的小猫最勇敢了,不怕。”

    霍纵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随着步调,手掌慢慢搭在江枫眠浑圆之上,只是规规矩矩的托着。

    唔,江枫眠咬着唇,羞赧地捏着耳垂发呆,他怎么记得霍纵上次背他,是托着腿的呀。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当场表演一把变态。

    各种念头刚升起来,霍纵就轻轻把他放在长椅之上,自己则挨着他坐下,不紧不慢地给他剥了一颗橘子糖。

    “江枫眠,我是不是挺无趣的。”

    他一本正经到连到了游乐场这种地方,都放不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玩”。

    过去的生活里是没有这个字眼的,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很少有娱乐,他跟苏宴初不一样,帝都好玩的地方,他带无数个暧昧对象去过,每一次都能玩出花来。

    “有趣呀,跟你一起,怎么样都有趣。”

    只是吹着风,吃一颗糖,只要挨着霍纵,江枫眠都觉得有趣。

    霍纵探究的视线落下江枫眠的鼻尖上,他记得资料里,江枫眠鼻尖上是没有这颗痣的。

    “哥哥,我中午想吃火锅,可以吗?”

    “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

    等休息够了,江枫眠借着霍纵掌心的力道站起来,勾着他一截手指,晃晃悠悠往前走。

    “哥哥,你看那是不是霍祁凛。”

    在街边的拐角,霍祁凛拿着公务包进了咖啡店。

    “走,去看看。”

    咖啡馆被隔板圈出独立的空间,趁着人多,霍纵带着江枫眠七扭八拐,刚好坐在霍祁凛背后靠墙的那个位置。

    霍纵敲着菜单,随意点了两杯,对江枫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霍少,您是考虑好了吗?”

    江枫秋在心底把霍祁凛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他从天上人间回去,直接发烧了。

    常在河边走,还是第一次湿了鞋,江枫秋恨不得甩霍祁凛两个巴掌。

    “你看看我的方案,和你们公司的想法匹配不匹配。”

    霍纵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这方案可是专门给霍祁凛准备的,拿过去就能用,根本挑不出错来。

    “霍少的想法确实要比我们高超的多,不知道霍少是个人参与,还是带着团队。你也知道,江氏能拿到这个入场券也不容易,人员资金都紧缺。”

    一提到钱,霍祁凛又想起他还欠着天上人间一百万的账。

    “江枫秋,上次的酒钱A一下,还有房费,套就不用了。”

    “什么?”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江枫秋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艹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了人还要A房费酒费的。

    还有脸提套,又不是他要用。

    江枫眠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霍祁凛也真是不要脸到了顶点,用网上那个梗来说,0帧起手啊。

    “哥哥……唔。”

    大概是知道江枫眠要说什么,霍纵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凑到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调,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小朋友应该听的。”

    江枫秋气笑了,他捏着咖啡杯,无语地望着霍祁凛,“霍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酒钱三十四万七,我抹个零头,你A我三十四万。衣服算我送你的,够意思吧。”

    够你个头。

    “霍少,酒是你点的,衣服也是你撕坏的,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霍氏的宝贝少爷,跟别人上了床,还是要A钱的。”

    霍祁凛脸几乎要红成猪肝色了,他有什么办法,死老头子这个月还没有把钱打过来,天上人间已经催了两回了,经的意思很明显,三天内不给钱,直接回老宅找死老头子要。

    他在老头子那维护的良好形象,千万不能因为这点事情毁了。

    “行,我A,霍少可真够意思。”

    这还合作个鬼,方案他已经有数了,不需要霍祁凛这个拖油瓶。

    “你扫我,还是转账。”

    江枫秋强忍着没把桌子掀翻了,他露出一个要杀人的笑,咬牙切齿道:“我转账。”

    “霍少,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方案你已经看了,合作的事情怎么说。”

    江枫秋的手机不轻不重扔在桌上,他抱着胳膊盯着霍祁凛,眼神里带着一丝厌恶。

    “霍少,说实话,你只有一个方案,所有后续都是江氏来搞定,就这种精细度,我们公司也能做,不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

    “要不然,我也给您一个友情价,三十四万七,您大方点,抹个零头,三十四万怎么样。”

    嘿嘿嘿。

    江枫眠笑得合不拢嘴,这种狗咬狗的戏码可真有趣啊,再多来一点就好了。

    “江枫秋,你是侮辱我吗?”

    “霍少,是你先侮辱我的。那天咱俩都中了药,是意外,但是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不是侮辱是什么。”

    “霍少,都是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睡过的男人哪个不是浓情蜜意,抢着给他送钱,也就霍祁凛这个傻叉,还A他的钱,有病才给他好脸色。

    啧,霍祁凛似乎是被骂爽了,摸着下巴微笑起来。

    “江枫秋,你再骂两句我听听。”

    “想吸引我的注意吧,你这些手段早就过时几百年了,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砰。

    江枫秋端起咖啡就泼在霍祁凛脸上,他气懵了似的怒骂:“不要脸。”

    霍祁凛冷笑着抹了一把脸,饶有兴致地哼了一声。

    “我还真就喜欢这种类型的,江枫秋,坐下吧,咱们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

    谈你爷爷个头。

    “霍少,没什么好谈的了,文旅局的项目能赚到多少还是未知数,你只出方案我是不可能分给你多少利润的,那还是确定能中标的前提下。”

    “我把方案卖给你,七十万,以后我不再过问,怎么样?”

    江枫秋迟疑下来,江氏一群草包,挖来的那些人连个像样的方案都拟不出来,但凡他有一点办法,早扇霍祁凛巴掌了。

    “空口无凭,我怎么确定你以后不再纠缠。”

    “合约全都拟好了,你看看。”

    霍祁凛就是有备而来,他当然知道江枫秋不可能给他多少利润,七十万是他早就想好的,刚好填上天上人间的窟窿。

    到时候霍氏也是这个方案,那就不关他的事,得看谁能抢占先机了。

    “可以,但是我不能一次性把钱都给你,方案有完善的地方我还要找你。”

    “行啊,先给五十万。”

    靠着霍纵的方案,坑蒙拐骗了七十万,霍祁凛有些嫌弃,死老头子但凡把钱给他,他都不可能受这么大的屈辱。

    “妈的,你们看什么看。”

    霍祁凛头发都打绺了,他拿着湿巾纸擦拭着头发,把不顺眼的椅子都踢了一个遍。

    “先生,等一下先生,你还没有付咖啡钱。”

    34.7,这是江枫秋付款之后剩下的钱,也是侮辱他的。

    霍祁凛付了款,恶狠狠道:“滚。”

    “哥哥,我能说话了吗?”

    霍纵的掌心还捂在江枫眠嘴巴上,那一小块皮肤被江枫眠的舌尖舔过,火燎燎的痒。

    “嗯。”

    “霍祁凛可真傻啊,又傻又坏。”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分明是霍纵的方案。

    “没事,公司的重要机密文件丢了,陈晨已经报警了,至于什么时候查出来,怎么查出来,查出来怎么办,那就是霍祁凛的事情了。”

    距离投标结束还有一段时间,等东离的人设稿全部完成,就可以进行游戏建模。

    霍氏是很多个部门配合,默契程度高,只要确定下来人物形象,最快一个月就能出来游戏成品。

    偷走的项目再好,霍纵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血本无归。

    项目书里的有些内容根本就不是江氏那个体量的公司可以实现的,能怎么办呢,还得去偷,去抄,去抢。

    霍纵敲着桌子,心情难得愉悦。

    “哥哥,给你喝,好苦呀。”

    霍纵把咖啡杯子转了个方向,刚好凑在江枫眠喝过的地方。

    他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挺甜的。”

    江枫眠被霍纵的目光烫到,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扒拉着凌乱的发丝偷笑。

    霍纵是不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意思啊。

    “江枫眠,走了,去吃你爱吃的火锅。”

    “好。”

    等着火锅水开的时间,江枫眠拿出手机给霍纵发消息。

    [江枫眠:猫猫翻肚皮.jpg]

    [江枫眠:哥哥,我肚子可软乎了,你想摸摸吗?]

    [霍纵:回家摸。]

    [江枫眠:哼,哥哥,我可真累呀,眼睛也好疼,得你亲亲才能好。]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江枫眠:哼,哥哥,我可真累呀,眼睛也好疼,得你吹吹才能好。]

    霍纵拿着手机卡壳了,亲亲啊。

    这是笨笨小猫该有的逻辑么。

    “江枫眠,肉煮好了,不要看手机了。”

    “好哦。”

    江枫眠小朋友的六一儿童节又拿到了两个玩偶,只是这次是霍纵打气球赢来的。

    回到别墅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江枫眠沉默地跟着霍纵上楼,咔哒咔哒的声音,让江枫眠莫名紧张。

    走着走着,霍纵停下来,江枫眠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霍纵的卧室里。

    门砰的一下关上。

    霍纵推着江枫眠抵在门板上,他单手压着江枫眠,另一只手从江枫眠的衣摆探进去,摸上他软乎乎的肚子。

    带着几分焦急,几分失措,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江枫眠激烈跳动的心脏忽然就平静下来,就好像进来这个地方就签了同意的保证书,默契地没有提起,又不约而同的实施。

    “哥哥,是不是软乎乎的,很好摸。”

    “嗯。”

    霍纵指尖划过衣服下的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有些怔然沉溺,他爱死了这样的肌.肤相贴。

    良久,霍纵的指尖恋恋不舍地从江枫眠的人鱼线上移开,他清了清嗓子,“江枫眠,要看星星吗?”

    “看。”

    专业的天文望远镜就摆在霍纵卧室,霍纵圈着江枫眠的背,给他调整好方向。

    “江枫眠,心型星星围绕着圈起来,最中间的地方,唯一的那一颗就是。”

    “是江枫眠的星星。”

    用霍纵的心脏围起来,怎么都跑不出去的那颗星星。

    江枫眠呢喃开口:“好漂亮好漂亮的星星啊,谢谢哥哥,我特别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

    霍纵稍稍往后撤开一点,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江枫眠,眼睛一眨不眨。

    他指尖捏的咔咔作响,莫名紧张的情绪蔓延开,他低了低眉,在看见江枫眠殷红的耳垂时,下定决心。

    啾。

    是个落在江枫眠眼皮上,一触即分的吻。

    在江枫眠猛然回头时,不小心落在他眼皮上的吻。

    江枫眠嘴巴微微张开,在霍纵淡定的目光下,情不自禁抬手碰了一下发烫的眼皮。

    到底是意外,还是……

    他故意发的那段话,确信霍纵看见了。

    所以,有可能是霍纵故意的意外。

    “哥哥。”

    “刚刚,咱们是不是,这样那样了。”

    好家伙啊,小猫一瞬间给他上了强度,哪有这样那样。

    只能算是人为制造的意外亲亲。

    “江枫眠,是意外。”

    江枫眠弯了弯唇角,“好哦。”

    嘿嘿嘿,这样的意外最好一天来三次,不对,十次!

    第35章 “哥哥,喜欢小猫帮忙吗?” 哄什么哄……

    “霍总, 霍祁凛提出来要一起参与策划,我让策划组组长拒绝了。”

    “嗯,他昨天已经把策划案给了江枫秋了,还要了他七十万, 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陈晨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不劳而获算是给霍祁凛学明白了, 两头吃啊。

    “明白,霍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霍纵不经意间伸了一下手腕,把全新的腕表露出来,指腹装模作样地蹭了一下表盘, 而后才抬眼看了一下陈晨。

    多年的特助经验让陈晨福至心灵, 他立马夸赞,“霍总, 您的表真漂亮,很符合您的气质。”

    “嗯, 江枫眠送的, 你去查查是什么牌子。”

    哇哦,陈晨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霍总这是暗戳戳炫耀来了。

    “好的好的, 霍总, 我可能得拍个照, 这个牌子不太常见。”

    “你拍吧,8023是什么意思。”

    霍纵总觉得不像是随便排列组合的数字, 他搜了一下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霍总,是love的意思,您看, 我比划一下您就明白了。”

    陈晨放下手机,比划出love的手势,是8023变形而来的,是好多年前表白的手段。

    “知道了。”

    霍纵唇角似乎是勾了一下,翻文件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在一张纯白的A4纸上,霍纵又用自己的灵魂画技,把昨天一起看星星的场景记录下来,重点突出了一下那个意外的吻。

    昨晚上江枫眠是被他吓跑的,他圈着江枫眠的胳膊,还在思索着另一个眼皮上要不然也来一下,江枫眠瞅准手机从他胳膊下钻出去跑远了。

    王子只留下一只可爱小熊拖鞋,顺带赠送了霍纵一夜美梦。

    “哥哥,我回来啦。”

    霍纵抬起头,只看见一堆零食,江枫眠被小山一样的零食压着,艰难地挪动回来。

    “哪里的这么多零食。”

    “办公室的哥哥姐姐给的。”

    霍纵把放糖的抽屉打开,昨天陈晨刚补的货,上班一小时就空了。

    “我手包着纱布,他们说要吃好吃的养养的,给了好多。哥哥,你尝尝这个,香香。”

    江枫眠掰了一块薄饼喂给霍纵,视线不自觉落在他殷红的薄唇上。

    梦里一晚上都是霍纵的声音,含糊的,热烈的,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总结就一句话,他想霍纵多意外亲他几次。

    “哥哥,你嘴角有饼干碎屑。”

    “在哪里,我看不见,麻烦小猫帮帮忙好了。”

    霍纵微微俯身探过来,眼睛和他平视,眼底似乎还有明晃晃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江枫眠就明白,这是逗弄他的意思。

    “在,这里。”

    小猫粉嫩的软垫抵在霍纵嘴角,指尖轻轻勾了一下,江枫眠直勾勾地盯着霍纵,嘴角的梨涡凹陷,调皮地把那点微不可见的碎屑含进自己嘴里。

    “哥哥,喜欢小猫帮忙吗?”

    江枫眠背着手,他和霍纵贴的很近很近,丝丝缕缕的阳光从两人之间穿过,像是铺上一层和煦的光,无端暧昧。

    某些旖旎的情愫暗流涌动,江枫眠挺翘的睫毛轻颤,他压着极速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好像撩人的不是他。

    时间恍惚被拉长,霍纵所有微妙的变化都被江枫眠感知到。那晦暗不明的眼神暼过来,江枫眠下意识想跑。

    他刚直起身子,霍纵的手掌就抓在他的手腕上,刻意压低的磁性声音传来,紧接着耳垂就被揉捏了一下。

    “小猫好,喜欢。”

    哼嗯,这还差不多。

    “哥哥,你快忙吧。”

    江枫眠拿了几袋零食咔嚓咔嚓对吃着,他今天的任务艰巨啊,要在霍纵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四个稿子,光是想想眼睛就疼得不行不行的。

    [陈晨:霍总,查清楚了,是一个叫挚爱的小众品牌,情侣是主要消费者。您这一款的名字是:唯一。官方售价28.8万,但是加了刻字和买8023的编号,一共29.8万。]

    [霍总:嗯。]

    挚爱,唯一。

    霍纵余光落在一门心思和薯片抗争的江枫眠身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一个呆呆傻傻的人,懂这些是什么意思么。

    霍纵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他默念着江枫眠的名字,还是决定让陈晨调查一下江枫眠的详细资料。

    [陈晨:好的霍总,有一些知情人找起来比较困难,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霍总:嗯,钱从我的账上扣,务必详细,不着急。]

    [陈晨:好的好的,明白。]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江枫眠抻着懒腰,把完成的画稿发给霍纵。

    江枫眠无聊点进霍纵的朋友圈,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突兀多了一条。

    霍纵:《唯一》~

    配图是他送的那个表,从他这边只能看见盛知意点了赞,还评论了一句是小婶婶送的嘛,霍纵没有回复,只是从那个不协调的~里,隐隐能察觉到他抑制不住的开心。

    江枫眠弯了弯眉眼,切回大号,给霍纵点赞之后,评论了一个猫爪的小表情。

    叮咚。

    霍纵:挼。

    [江枫眠:哥哥,我是你唯一一条朋友圈。]

    [霍纵:不是,这是表。]

    [江枫眠:哼,我不管,就是!]

    [霍纵:挼猫猫。]

    “喂,苏宴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吧,就看看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下一秒,江枫眠跟着出现在视频的镜头里,他挥舞着纱布包起来的手掌,“你好呀。”

    “枫眠,你送的表啊。”

    江枫眠:“嗯嗯。”

    “枫眠,我跟你说,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花霍纵的钱,他天天睡钱堆里,不用节省,我查了查这表也就三十万,下次你刷霍纵的卡,给自己买个三千万的。”

    “就是,哥哥的钱呀。”

    苏宴初给他竖起来一个大拇指,真是勤俭持家啊,居家过日子的好男友。

    “霍纵,我听说天上人间催债的上霍家去了,啧啧啧,真想当面看看霍擎是什么表情啊。他不是说天上人间是寻花问柳的好地方,是败家的二流子才去的,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去了,还是常客,得气死啊。”

    “今天去的?”

    据王虎所说,天上人间给了霍祁凛三天时间啊,他从江枫秋那要了八十多万,怎么着也应该还上了。

    “别谢我,我这个天上人间的二股东应该做的。我也就跟老谢提了几句,他立马施压,今天就去要账了,要了15万,霍擎当时就摔拐杖了。”

    “嗯,你应该做的,知道霍祁凛是那常客,怎么不把房费拉满,怎么没把高档次的烟酒摆他套房里,一百多万对霍擎来说就是毛毛雨。”

    “要我说,黑还得是你啊。霍祁凛最近估计不敢去了,霍擎严格控制他的消费,拿捏住他了。”

    “行了,知道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苏宴初捏着手机,霍纵这次是真栽了啊,他抓着头发,总不能眼看着霍纵走到违法犯罪的地步吧。

    [苏宴初:霍纵啊,你确定江枫眠有自主行为,有民事行为能力,能跟你在一起吗?]

    [苏宴初:我老觉得不踏实啊,江家和霍家那一群人是法盲,你可不能这样啊。]

    [霍纵:……]

    [霍纵:我是禽兽吗?]

    [苏宴初:啧,不好说,江枫眠那么漂亮,你把持不住也正常。]

    [霍纵:滚。]

    [苏宴初:好嘞,有你这个字就够了。]

    好在霍纵遮着手机,要不然都被江枫眠看见了。

    谁都不能强迫江枫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包括他。

    ***

    为了赶项目进度,一连几天,霍纵都要加班到很晚。

    一墙之隔,江枫眠把最后一个画稿发给霍纵,又生起逗弄他的心思。

    [东离:霍总,我的稿子你还满意吗?]

    [霍纵:嗯。]

    [霍纵:转账两万元。]

    [霍纵:辛苦,等项目结束,财务报表出现,利润额立马到账。]

    [东离:不急不急,霍总,你有没有时间赏脸,想请你吃个饭。]

    [霍纵:不必,我的小猫会不高兴。]

    [东离:霍总,能不能看看你的猫。]

    [霍纵:不能,有工作上的事情再联系。]

    小猫没有不高兴,反倒高兴地在里屋的大床上滚了好几圈,把整齐的床铺弄的乱糟糟的才安静下来。

    “江枫眠。”

    “来了。”

    霍纵抬手揉了一把江枫眠凌乱的发丝,他眼尾微微泛红,像是极度疲惫。

    “明天就能早点下班了。”

    “好哦。”

    江枫眠自觉贴在霍纵身上,自从霍纵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每次坐电梯都要揽着他,他就把脑袋埋在霍纵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那些嘈杂的声音就会一点点消失。

    “哥哥,我困。”

    江枫眠上下眼皮打架,靠在霍纵肩膀上就开始昏昏欲睡,他抓着霍纵的衣摆,不住地看着哈欠。

    “我抱着你。”

    江枫眠晕晕地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霍纵已经揽着他的腰抱起来,他条件反射把腿盘在霍纵的腰间,圈着他的脖颈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从公司到停车的地方,大概三分钟时间,江枫眠已经睡熟了,他嘴里哼唧着疼,霍纵仔细听了听,发觉是说手疼。

    上了车,霍纵让江枫眠靠在他的肩膀,自己揽着他的腰,轻轻揉捏着他的指腹。

    江枫眠的中指似乎有些肿胀,很像是使用过度造成的。

    霍纵视线落在江枫眠微微敞开的领口,眼底全是晦涩的情绪。

    他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司机的车开的很稳很稳,在等红绿灯时,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只见霍纵手指缠绕着江枫眠的发丝,目光缱绻又温柔,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

    司机握着方向盘,忍不住扬了扬唇角,霍纵太孤独了,他身上有一股儿超脱于人群之外的气质,冷冰冰的。

    这么多年,霍纵孤零零的一路走来,也终于是有了一个可以结伴而行的人。

    今晚的月色很美,朦胧地在江枫眠身上铺上一层柔纱,霍纵抱着他,从银色的光辉走向花团锦簇的暗夜里。

    霍纵打开给江枫眠放钱的小匣子,按照钱上的日期,一沓一沓数过去,只少了十七万。

    他不动声色地把钱又放在相同的位置,他把今天那张火柴人画稿放进去,视线瞥了眼衣帽间,到底是没再有别的动作。

    ***

    “小懒猫,睡醒就起来了。”

    江枫眠哼唧着勾上霍纵的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

    “霍纵,你陪我睡。”

    “不行,江枫眠,你得起来了,吴医生从国外回来了,再有一个小时就来家里给你看病,赖床可不行。”

    吴医生,来家里,看病……

    江枫眠身子一抖,瞌睡立马少了一大半,他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怎么就回来了,在业内大拿面前,他不得分分钟露馅啊。

    “霍纵,我突然有的头晕,是不是发烧了呀。”

    “我看看。”

    霍纵俯身把额头抵过来,呼吸喷洒在脸颊,江枫眠浑身都烧起。

    就,一大清早就离这么近呀。

    “没有发烧,应该是你睡糊涂了,起来吃个饭清醒清醒就好了。”

    “好哦。”

    江枫眠欲哭无泪,磨磨蹭蹭起来去了浴室,在坐在马桶上,紧急搜了一些傻子应该有的面部表情和眼神状态。

    他对着镜子练了好久,怎么看都不像是网上说的那样。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喽。

    吴医生和江枫眠想象里的模样很像,气质儒雅随和,说话时总是带着笑,他穿着一件长衫,戴着半框眼镜,眸子炯炯有神,就连头发都乌黑浓密。

    “这就是病人吗?”

    “江枫眠,这是吴医生。”

    “医生叔叔好。”

    吴医生打量着江枫眠嗯了一声,柔声道:“你好,你今天的衣服很可爱,是自己选的还是别人搭配的。”

    江枫眠拘谨地躲在霍纵身后,紧张地抠着手指,怯生生地跟吴医生打招呼。

    “是自己选的。”

    江枫眠很奇怪,为什么吴医生要问这个。

    “把检查的报告单子给我吧。”

    别墅里只剩下吴医生翻动检查报告的动静,每一项内容他都看得很细致,时不时还要抬眼观察一下江枫眠的状态。

    “别紧张,我也不是坏人。病因咱们电话里都沟通过了,他的脑部检查结果你们应该也和医生交流过,没有问题对不对。”

    “对,所以才想着请您再给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案。”

    吴医生直直地望向江枫眠,他的目光清明澄澈,行为方式正常,表达方式也连贯。考虑到他是因为被家里人虐待,生上治愈,心上还是有些问题。

    “是这样,霍总,你也不用紧张,不需要怎么样进行外部治疗。你们相处的时间最久,你觉得……”

    霍纵接触到江枫眠躲闪的目光,他折中说了一个词,“还好。”

    “嗯,我考虑病人是自我压制和长时间心暗示。最开始伤到脑袋表现出痴傻症状,有可能是被某些外界刺激干扰到,在痊愈之后的长久以来,还保持着这种状态。”

    “你之前说你第一次见他,他情况很糟糕,现在情况有所好转,我倾向于他远离焦虑源头,离开被压迫的环境之后,慢慢敞开心扉,这才表现出不一样来。”

    霍纵点了点头,在江家那些人都想让江枫眠死,可是在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心放松下来,慢慢就会好起来。

    “霍总,不用治疗,神经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一切交给时间。”

    “好,谢谢吴医生。”

    吴医生一走,江枫眠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点,他被霍纵逼得步步后退,只能无措地靠在墙壁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霍纵。

    “哥哥。”

    “嗯。江枫眠,在这没有人能伤害你,不用怕,我只是确定一下你脑袋有没有其他问题,怕耽误治疗,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知道的,哥哥是担心我。”

    “我已经,好多了。”

    江枫眠先一步抓着霍纵的手指,是软绵绵撒娇姿态,哼哼唧唧的,就怕霍纵不信他有问题。

    “那就好,你好起来,我才放心。”

    江枫眠猛地点头,肯定能好起来啊,只是不能一下子好起来,有了吴医生的肯定就好实行了,他脑子没问题,只是心问题,隔三差五就好一点也正常。

    “霍纵,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生我的气嘛。”

    小猫可怜兮兮地就着他的衣领,霍纵无奈,小笨猫就差把有事情瞒着他写在脑门上了,还觉得自己假如的很好很好呢。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要是特别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情,可能会生气。”

    “啊?”

    江枫眠心如死灰,他装傻骗霍纵,大概就是特别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情吧。

    好烦哦,霍纵生气以后都不他了可怎么办呀。

    “不过,要是你能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怎么哄啊。”

    霍纵的目光停在江枫眠微张的唇瓣上,眸子一暗,意味深长道:“那得看你聪明的小脑袋瓜能想出来什么好办法了,我应该,还挺好哄的。”

    是,是么。

    江枫眠苦恼地挠了挠下巴,他就只会干巴巴地说,霍纵,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哦莫,江枫眠总觉得这么一说,霍纵大概就要更气了。

    “哥哥,你一定得好哄哦。”

    “江枫眠,你是不是瞒我什么事了。嗯?”

    这个尾音上扬的嗯就很有灵性了,江枫眠僵硬着身子想跑,奈何霍纵手臂抵在墙上,把他圈在狭小的怀抱之间。

    “没,没有呀。”

    “哥哥笨,是假如啦。”

    “哦,真是个好假如啊。”

    江枫眠低垂着脑袋,避开霍纵探究的视线,他眼珠子转了转,反客为主,立马问道:“哥哥,你要是骗我,我生气了,你怎么哄啊。”

    霍纵失笑,这是套他的答案来了。

    “看见那个链子了没有,先把你栓起来,然后再哄。最好啊,还要抱抱贴贴,我的小猫善解人意,不会生我气的对不对。”

    江枫眠下意识点头,他悟了啊,道什么歉,直接把霍纵锁起来强制.爱好了。

    一次不行那就那次,他就不信霍纵有那么大的气要生。

    “江枫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不用假如那些有的没的。”

    那可不一定,装傻这事可大可小,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那个,哥哥,你能放开我么。”

    霍纵才像是如梦初醒,拍着江枫眠的肩膀从他身侧移开,末了还又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湿濡濡的。

    他的小猫是紧张坏了吧。

    江枫眠逃似地奔回卧室,拍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瘫在沙发上躺尸。

    他回忆着霍纵的行为,大概就是洗完澡那天开始不一样的。

    江枫眠捏了捏自己软乎乎的肚子,难不成霍纵对他见色起意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江枫眠压了下去,霍纵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不一样。

    可能是他发现了霍纵脆弱的一面,霍纵潜意识把他划分到心尖上的圈子里,这才感觉不同。

    江枫眠躺了一会儿,又去扒拉自己的小匣子,刚一打开,那张火柴人画稿就掉出来。

    火柴人欢呼雀跃地蹦起来,被高一点那个稳稳当当接住。

    那个吻画的实在是离谱,江枫眠都以为霍纵要给他吃了。

    等江枫眠笑够了,才拿着画稿去找霍纵兴师问罪。

    书房的门大开着,书桌上的一摞书被霍纵移了一个位置,刚好把《克制欲望》搁在最上面。

    “哥哥,你忙吗?”

    霍纵把文件又翻了一页,抬了抬眼皮,“还好,进来吧。”

    “哥哥,你偷偷摸摸把画放进去,我看不见怎么办呀。”

    “那就随缘,总有一天能看见的。”

    江枫眠一屁股坐在霍纵腿上,他指尖描摹着那个火柴人,哼唧道:“哥哥,你应该写一点字的,有时候我看不懂。”

    “我笨笨的,这一张也看不懂。”

    霍纵瞳孔微缩,是他用来道歉的那一张。

    “哪里不懂。”

    “这里。”

    火柴人手里乌漆麻黑一团,江枫眠总觉得是礼物才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见着。

    霍纵沉默下来,他腿上的力道沉甸甸的,江枫眠毫无顾忌地跟他贴在一起,他目光注视着面前白皙的脖颈,还是没忍住轻轻覆在上面。

    一只手掌就可以整个把江枫眠的天鹅颈圈起来。

    他的虎口卡在江枫眠的喉结上,细细研磨,他朝着江枫眠耳廓吹了口气,感受着掌心下吞咽的动作,心情愉悦起来。

    “江枫眠,你希望是什么?”

    “是霍纵的心。”

    第36章 结发为夫妻 什么是做.的起不来呀

    江枫眠的指尖就停在霍纵的心口, 他半抬着圆溜溜的眼睛,勾人心魄似的眼神把霍纵钉在椅背上。

    霍纵的膝盖似乎是动了一下,江枫眠顺势贴的更近更近。

    “哥哥,要是我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 你怎么想。”

    身下那个人的气息微变, 江枫眠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紧接着,霍纵就抬起他的下巴,摩挲着湿润的唇瓣轻笑。

    “嗯,挖出来给你看。”

    “哥哥,要不然, 我试试好了。”

    衬衣胸前的扣子被江枫眠暴力扯开, 铛的一声,扣子顺着光滑的地板滚到桌下, 眨眼间,江枫眠的指尖就摁在霍纵心脏的位置。

    “霍纵, 我听听你的心, 慌不慌。”

    江枫眠脸颊贴上去,耳廓不正经蹭过某个角度,咚咚咚的心跳瞬间加速, 江枫眠露出狡黠的浅笑, 哼唧去掐霍纵的喉结。

    “霍纵, 你是不是不开心呀,笑一笑嘛。”

    幽暗的眸子低垂着看向江枫眠, 霍纵喉间一紧,未出口的话都成了闷音。

    这小猫哪来这么多勾人的手段,欺负他没见过世面啊。

    “江枫眠, 下去。”

    江枫眠手臂规矩地放在身侧,但凡霍纵稍稍用点力气,他早出现在书房门外了。

    “不嘛,哥哥,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霍纵脸色稍稍一变,是被丢弃掉的真心。

    “什么都不是,胡乱画的,出去,我还有工作。”

    “哥哥,你工作,我看书,不耽误你的。”

    软玉温香在怀,霍纵哪有半分严谨工作的心思啊,他木然地暼向江枫眠,把散乱的领口拢了拢,随意翻动着桌上的文件。

    听说西城的那块地霍擎也有拿下的打算,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钱财都用上了,上面就是不松口。

    毕竟都知道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地难求,更何况还是点名要开发的重点区域,拖拖拉拉几个月了,还是没选好开发商。

    霍擎没有霍氏做倚仗,上面也不敢随便就开发权给他,几家公司在暗自较劲,一直也没有结果。

    霍纵打算借着文旅局的项目拿下那块地,规划到帝都的旅游项目里,他现在把局势研究透,到时候事半功倍。

    江枫眠随意瞥了眼项目规划书,看见一个熟悉的地名,长邯路三十七号。

    他心头一紧,剧情里霍纵费尽心思拿下这块地,给外人做了嫁衣。

    文旅局的项目被江氏和霍祁凛合作拿下,但是以江氏的财力不足以开发,还是霍氏高于市场价一点五倍的价格,顶着各方压力拿下的。

    开投入开发的两个月,地下就挖出文物来,文物局第一时间叫停,投资的那些钱打了水漂不说,还白白给江氏做了嫁衣,他们趁机跟文旅局提议,文物可以就地建造博物馆,可以加入到新的旅游项目里,又拿了一笔经费。

    江枫眠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样提醒一下。

    他揉着脑袋,哼哼唧唧道:“哥哥,我一看这几个字就头疼,看这个就不疼。”

    江枫眠的指尖指着长邯路三十七号,又移到文华路五十六号上。

    文华路五十六号,在南城的郊区,距离帝都市区距离很远,这块地未来两年十公里范围内要建造一个大型商场,跟隔壁市联通,形成新的经济圈,要是开发房地产,比西城要合适的多。

    “江枫眠,你拿着看,为什么会头疼。”

    “我感觉吧,这个地方不太好,有什么神秘磁场,我一念就头疼。”

    霍纵眼底闪过一丝微妙,他漫不经心又翻了一页,是对这两个项目开发的设想,他目光一直落在江枫眠身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哥哥,你有很多钱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枫眠搓了搓手指,略带着一丝腼腆,勾着霍纵的衬衣,一脸的天真,“苏哥说的呀,说让我多花你的钱。”

    “嗯,有很多很多钱,你想买什么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满足你。”

    “那你买了南城的这块地好了,建房子,建很多很多的大房子。”

    江枫眠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尤其是中等层次的别墅区一定要多盖,未来资源倾斜,一房难求,别墅区的性价比最高。

    “行,买。”

    这下轮到江枫眠失语,这地方明显不是霍纵意属的好位置,虽说价格比西城的地便宜一半,但是投入开发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他只是想给霍纵提个醒,他怎么斩钉截铁的。

    江枫眠最怕蝴蝶效应,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太是他能掌握的,万一变了,那得折进去十几个亿。

    “哥哥,你认真的吗?”

    “嗯,你喜欢就买。”

    哇哦,这就是千亿霸总的魅力么!

    他喜欢就买,这样压力好大啊。

    “那西城的地怎么办呀,霍纵,我就是胡乱说的。”

    “再评估一下,还不着急,南城的地倒是有点着急,先买。你要是喜欢那边,按照你的喜好专门给你建一栋别墅。”

    江枫眠倒吸了一口凉气,霍纵要是早古代,妥妥的昏君做派啊,看起来似乎没有开发价值的地,他喜欢就买,这得多信任他啊。

    “霍纵,你这样,我会觉得我是狐狸精。”

    “不是,你是小猫成精,软乎乎的,很可爱。”

    哼,江枫眠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行吧,霍纵说的倒是也没错。

    “哥哥,你继续工作,我看看书哦。”

    江枫眠就近拿了一本,封皮上写着《克制欲望》四个字。

    克制两个字的颜色依稀要淡一些,从外表看,书页微微泛黄,应该是霍纵常看的一本。

    哒的一声。

    随着他书页的翻动,夹在扉页的小花掉出来,江枫眠俯身捡起来,数了一下,刚好七朵。

    扉页克制两个字下写着江枫眠的名字,是霍纵龙飞凤舞的字迹,偏偏眠字收尾时又带上缱绻,无端温柔。

    江枫眠摸了一下那个名字,指腹下稍稍滞涩,他仔细看了看,从书页的缝隙里拿出一根头发。

    江枫眠心口有些酸胀,总觉得霍纵洁癖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可能连自己掉了一根头发都发现不了,只能说明,是他刻意夹进去的。

    是他的头发。

    克制,克制什么。

    江枫眠把那张画着火柴人的彩纸怼在霍纵面前,他声音微微低哑,“哥哥,火柴人拿的,是花吗?”

    “是……你要送我的花。”

    本该在霍纵醉酒之后的那个夜晚送给他的花,怎么又出现在《克制欲望》的扉页里,是克制送他花的欲.望,还是别的。

    七朵不同颜色的花,江枫眠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他拿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似乎能看见里面有字。

    “霍纵,我能拆开吗?”

    江枫眠眸中闪烁着几丝泪花,他沿着折叠的痕迹小心拆开,七朵花上的字连在一起,是一句话。

    ——江枫眠,我们和好。

    那天,江枫眠鼓起勇气跟霍纵说:“霍纵,我们和好吧。”

    霍纵说,他没生气,其实是怕他生气吧,早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霍纵就已经求和过了。

    “哥哥,你怎么不说啊。”

    霍纵把小花又一个一个叠起来,他故作轻松道:“那天,小花是我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他敛着眉,明明语调没有起伏,可江枫眠却读出来一丝委屈。

    任谁看见自己道歉求和的礼物出现在垃圾桶里,都会心有芥蒂。

    可霍纵不会,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他,甚至比之前更好更好,他怎么那么傻啊,洁癖严重到要吃药控制的地步,怎么一遇到他的事情,都去翻垃圾桶了。

    “哥哥,我那天没有收到花,只看见了你的火柴人。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我要是看见了,肯定舍不得扔垃圾桶的。”

    “我发誓,真的不知道。”

    江枫眠就怕霍纵不信,急得团团转,又要赌咒。

    “要是我扔进去的,我就天打……唔。”

    霍纵眼疾手快捂在江枫眠嘴上,他皱着眉,焦急道:“江枫眠,不许说这样的话,就是发誓都不能说。”

    江枫眠舔舐着霍纵的掌心,唇瓣轻吻,含糊开口:“我不说啦。”

    “嗯。”

    江枫眠捧着小花挨个亲了亲,目光莫名慈祥,让霍纵幻视七个葫芦娃的爷爷。

    “霍纵,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谢谢你,是给我的,迟到的礼物。”

    霍纵轻嗯一声,思索片刻给王姨打去电话,时间过去好久,王姨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她扔掉的。

    “先生,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已经找回来了。”

    重要的不是那些花,是江枫眠。

    “哥哥,你是不是难过了好久啊。”

    霍纵随意瞥了一眼江枫眠,捏着他的耳垂,若无其事道:“还好。”

    哼,就会骗他。

    “哥哥,火柴人还是要批注的,看不懂。”

    霍纵感觉心口被插了一刀,不就是不会画么,想幽默风趣一点,还被嫌弃看不懂。

    “哥哥,那这个呢,是什么。”

    霍纵耳尖一点点变红,他脑袋后仰,想趁着江枫眠不注意把头发抢回来,奈何江枫眠早有防备,根本不给他机会。

    “哦,我看书时掉的吧。”

    “不对,我的。”江枫眠起身跪坐在霍纵腿上,腰身直起来,轻轻揪着霍纵的头发比对,“你的硬,我的软,是我的。”

    “可能是你看绘本时掉的吧。”

    头发会漂移啊,不偏不倚漂移到这本书的扉页。

    “江枫眠,来,给我吧,我处掉。”

    江枫眠摇摇头,他忍着痛又从自己头上揪了几根,长长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搁在桌上,又去揪霍纵的。

    两个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他拿一跟头发整个系起来,又夹回那本书的扉页。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霍纵,我喜欢这样。”

    绕青丝,绕情丝,把绵绵不绝的情意用青丝缠绕,送给霍纵。

    霍纵的目光愈发炽热,他预想中最糟糕的那一面压根没有出现,江枫眠比他以为的还要可爱。

    欸,他到底知不知道把头发缠绕在一起是什么啊。

    “霍纵,花花我就拿走了哦,你先忙。”

    “嗯。”

    小坏猫,撩完就跑。

    霍纵指尖描摹过江枫眠三个字,还好江枫眠没追着这几个字问是什么意思,他不太像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去骗他。

    [霍总:陈晨,你联系一下住建局的那位,南城文华路街外那块空地未来是不是有什么规划。]

    [霍总:西城那块地的项目先停一下,你仔细调查一下,一起竞争的都要哪些企业,有没有跟上面有关系的。]

    [陈晨:好的霍总。]

    [陈晨:西城一起竞争的有立业集团、江氏、秦氏,都没有那种背景。霍总,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陈晨:咱们用不用再跟上面联系一下,看看什么情况。]

    [霍总:暂时不用,准备一下明天董事会的事宜,商讨西城和南城哪个项目更有开发性。]

    [陈晨:明白,我先联系住建局,准备明天会议所需的材料。]

    ***

    江枫眠躲在屋里鼓捣手机,忽然发现乙火发了一个链接,江枫眠手快,刚点进去乙火就撤回了,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拼夕夕的链接。

    在现实世界,江枫眠因为朋友太少,又不好意思给别人发,从来没有成功提现过,只能眼馋人家发朋友圈炫耀。

    在这个世界他还是新用户,他刚给乙火点完,对话框里就多了一个问号。

    [乙火:我群发的,不小心点到你了,我以为撤回了呢。]

    [乙火:咳咳,那个啥,你是新用户啊,我刚找了十来个人,你一点我就成功了。]

    [乙火:我朋友还挺多的,大家都点着玩,没想着能提现来着。]

    [乙火:红包。]

    [乙火:谢谢谢谢,你需要点一下吗?]

    神奇,现实世界重度社恐到不能出门的乙火,在网上居然是个话唠,江枫眠刚想回复第一句,后面噼里啪啦来了一大堆。

    [东离:好啊,谢谢你。]

    江枫眠即将提现的是七百块,除了乙火,他就只有霍纵能发了。

    唔,他家霍纵知道什么是拼夕夕,知道什么是提现助力么。

    江枫眠挠着头,还是给霍纵发了一下。

    [江枫眠:哥哥,你点点这个链接。]

    [霍纵:要下载,这是什么?]

    [江枫眠:哥哥,你稍等一下下哦。]

    两分钟后,江枫眠咻的一下出现在书房,轻车熟路在霍纵腿上坐下,直接给霍纵注册了拼夕夕。

    “哥哥,这个可以提现,我在手机上看见广告了,可是需要很多朋友,怎么办呀哥哥,我只有你。”

    江枫眠的联系人列表空空荡荡的,只有他和盛知意两个字,聊天页面更是只有他一个,哪怕是这样,江枫眠还是给他置顶,放在最最最特殊的位置。

    江枫眠鼻尖轻蹭他的下巴撒娇的动作,极度取悦了霍纵,他轻哼一声,低声道:“分享出去,让他们点一下就可以吗?”

    “对的对的。”

    “好。”

    江枫眠抱着霍纵的脖颈哼唧,软软糯糯道:“谢谢哥哥,你真好。”

    [霍总今天是没有来吗?]

    [没有,小先生都没有跑来送糖,霍总买的糖是真好吃,我本来以为是我不爱吃甜,后来发现,是我没吃过好糖果啊。]

    [确实确实,霍总和小先生可真般配啊,不过他俩隐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吧,要是真领证了,陈总肯定知道啊,估计是热恋期。]

    [嘿嘿嘿,隔三差五就不来了,肯定是做.的起不来了。]

    [哦哟,人心黄黄啊。]

    [啊啊啊啊,霍总看起来就是能让小先生生八个的。]

    霍纵抬眸和江枫眠大眼瞪小眼,他翻了几条群里的聊天,还都被江枫眠看见了。

    关键是,他误入的是什么群,霍纵看了眼群名——霍氏内部交流群。

    交流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霍纵,什么是做.的起不来呀。”

    霍纵眼睛眯了眯,箍着求学好问的江枫眠,他的胳膊抵在自己胸前,是半推半就的姿态。

    “猫猫,你很想知道吗?”

    江枫眠悄悄吞咽着口水,霍纵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捎带把那句话实施一次,“也,也没有。”

    霍纵的手掌移到江枫眠的小腹上,他轻笑道:“猫猫,你能生八个小猫吗?”

    说,说什么胡话。

    江枫眠羞的整个人要熟透了,死嘴啊,好好的惹霍纵干什么,撩人都撩不明白。

    “我,我不能……吧。”

    “你能。”

    霍纵坚定好像他真是小猫成精似的,说生就能生。

    霍纵疑似拼夕夕砍一刀中毒,出现幻觉,都开始说胡话了。

    “哥哥,我肚子疼,先走了。”

    江枫眠刚起身就被捞回去,霍纵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尖,用低沉的嗓音道:“可能是要生小猫了,不碍事。”

    “霍纵——”

    江枫眠气鼓鼓地揉搓着霍纵的脸颊,他又羞又恼,对着霍纵敞开的心口来了一记猫猫拳。

    “哥哥,你应该吃点药了。”

    “嗯,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现在给你发拼夕夕的链接好不好。”

    “哼。”

    傲娇的小猫拿着手机跑了,他真是怕了,怕再看见什么不得了的内容,霍纵又撩他,他忍不住强制霍纵就不太好了。

    [霍纵:。]

    [好家伙啊,怎么还有人假扮霍总啊,咱们不是私人群,没有领导吗?]

    [那个,霍总好。]

    [……]

    [对不起,霍总,对不起。]

    群里顿时鸦雀无声,议论老板的私生活也就罢了,还当着人家的面议论,明天大概率要因为左脚先进公司被开除了。

    说的最欢的那几个私聊都炸了,一个个如丧考妣,就差哭出来了。

    [霍纵:红包。]

    霍纵连着发了99个红包,手机当啷当啷响个不停,从上到下一排,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点。

    [霍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群的,第一次点进来。]

    [霍纵:麻烦给江枫眠点一下拼夕夕,他第一次玩,想提现,谢谢。]

    [霍纵:红包都领一下,要是谁没有领到红包扣1,我单独发。]

    一个拼夕夕的链接甩过来,全群都炸了。

    这是什么新时代宠妻攻略,千亿总裁怒发99个红包,只为了让别人给老婆点一下拼夕夕。

    多么朴实无华的爱情。

    [收到。]+10086

    红包还都是大包,群里各个喜气洋洋,比过年发福利还开心。

    确定所有红包都领完了,霍纵才把群退了,他在群里,大家都不说话了。

    [老天爷啊,吓死我了。]

    [谁不是呢,哎嘿,抢了756,比小先生提现的700都多了。]

    [霍总真宠啊,羡慕!]

    江枫眠摆弄着手机,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提现到账了。

    “霍纵,我成功啦。”

    霍纵稳稳当当接住扑过来的江枫眠,托着他的屁股,把人往上颠了颠。

    “真棒。”

    “霍纵,都是你的功劳。”

    叮咚。

    是江枫眠发来的转账,520块。

    霍纵心尖一颤,直勾勾地盯着江枫眠道:“你好不容易才提现700,给我520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呀,喜欢给你这么多。”

    霍纵自动把喜欢后面的字眼忽略掉,把这520块收了,特意截图保存下来,还不忘发朋友圈炫耀。

    只十几分钟,大家都知道霍纵家的小朋友拼夕夕提现了七百,大方地分给了他520。

    别问,问就是喜欢。

    [苏宴初:你真是够了。来,给我也点点拼夕夕。]

    [霍纵:滚。]

    [苏宴初:切,就你有老婆啊,追我的人从城南排到城西了。]

    [霍纵:哦,那你找到不图你钱,不图你家世,不图你样貌的对象了吗?]

    [苏宴初:啊啊啊,我杀了你!]

    [苏宴初:虐待单身狗,我宣布,你霍纵,被逮捕了。]

    [霍纵:呵。]

    叮咚叮咚。

    江枫眠先霍纵一步到门口开门,转身时,江枫眠怀里就多了一束鲜花。

    七种颜色的花搭配起来,一共九十九朵,是他暗戳戳,又明目张胆的示爱。

    “霍纵,送给你的。”

    江枫眠笑意盈盈把花递给霍纵,像他梦里模拟过无数次的表白一样,哪怕,这并不是拿来表白的花。

    “虽然,我们和好好久好久了,但是,还是想给你花花。”

    “谢谢。”

    霍纵把花接过来,他人生里收到的第一束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送的。

    他手臂收紧,心底说不出的酸涩,跟这样漂亮的真花一比,他叠的那些花忽然就暗淡起来。

    霍纵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美梦,梦里全是江枫眠勾人的一颦一笑。

    “江枫眠,我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就好,霍纵,你是唯一一个收到我花的人。”

    他想把所有的唯一,都只给霍纵一个人。

    “江枫眠,你一直都是唯一。”

    江枫眠弯了弯唇角,掏出手机飞快地给低头嗅花香的霍纵拍了一张照片,绚烂的阳光照耀在霍纵身上,他手上的青筋凸起,姿态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小猫,过来,一起拍一张。”

    “好哦。”

    霍纵手臂圈在江枫眠腰间,那束花抵在胸前,霍纵目光一直落在江枫眠脸颊上,那是占有欲极强的姿势。

    花里卡片上写着:给全世界最好最好的霍纵——你的小猫

    不出意外,这张照片又出现在朋友圈里,霍纵和江枫眠抱着花深情对视,评论区一堆的玫瑰和祝福。

    [苏宴初:霍纵,你直说吧,今天还要虐多少次狗。]

    [霍纵:那得看看江枫眠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苏宴初:呵。你俩这就算是官宣了吧。]

    [霍纵:不是,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他可能还不喜欢我。]

    [苏宴初:嗯???]

    [苏宴初:……]

    [苏宴初:你也滚!!!]

    神经病啊,苏宴初对霍纵绝望,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第37章 被窝里长猫了 你喜欢我穿情.趣.衣服……

    “哥哥, 你干什么呢。”

    江枫眠从背后拥着霍纵,一大清早就摆弄那束花,紧张兮兮的,似乎是怕把花瓣蹭掉了。

    “我在研究怎么把它做成永生花, 家里没有材料, 我叫了人来家里, 一会儿弄好摆起来。”

    哦豁,还是他送的礼物太少了,就一束花而已,还要人家永生。

    “霍纵,等下次过节, 我再送你好了。”

    “好。”

    霍纵捏着江枫眠的手指, 他期待的不是什么礼物,是江枫眠, 只要是江枫眠送的,他都喜欢。

    “哥哥, 小意想喊我去玩儿。”

    盛知意大概是看见霍纵的朋友圈了, 昨天晚上就给他打视频,话里话外都是他二叔太忙了,他自己一个人特别无聊, 想找江枫眠玩。

    霍纵颇有些欣慰, 小意同龄的朋友不少, 江枫眠除了他连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他们要是能一起玩, 比江枫眠孤孤单单跟他闷在公司强多了。

    “可以,你让小意的司机来接你,晚上早点回来。”

    “好哦好哦。”江枫眠干咳一声, 嘴唇微微嘟起来,羞赧地扯着霍纵的衣袖,“霍纵,你记得想我哦。”

    “好。”

    ***

    公司的事情很忙,霍纵等盛知意过来把江枫眠接走,他把花的事情交代给王姨,就匆匆往公司去了。

    陈晨似乎是等了霍纵好久,见他过来立马就进办公室,捎带把门反锁上。

    “霍总,住建局那位问咱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神色有些凝重,我说是霍总最近在文旅局的项目上投入有点大,这才退而求其次想买南城的地。”

    “南城具体要怎么规划那位也不清楚,只是有一次会上隐晦地提起过一句,具体政策内部也没有定,但是如果要开发,南城那块地一定是有优势的。”

    霍纵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江枫眠笃定的模样,就好像他提前知道南城要规划一样,未卜先知,霍纵可不信世界上有这么蹊跷的事。

    “西城呢,有消息吗?”

    “没有,西城的规划是早就定下的,要求还是和之前一样。”

    “行,十点准时开会。”

    霍纵拿出江枫眠之前画好的Q版人物,眼睛定定地望着江枫眠的那个小人,眼底各种情绪蔓延,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小意,咱们去哪里呀。”

    江枫眠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以往出来都是在霍纵的地盘,换了地方他本能地紧张起来。

    “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小婶,我给你打扮打扮,保证迷的我小叔神魂颠倒的。”

    江枫眠揪着身上的黑色薄衬衣,还是他从霍纵的衣帽间顺的,他视线移到盛知意身上,跟他一比,自己确实不够时尚。

    “霍纵买了很多很多漂亮衣服,不用买了。”

    “小叔是小叔,我是我,我想送你几件。你还没去过盛家的商场吧,我领你去逛逛。”

    盛知意领着江枫眠直奔五楼,从西到东,每一家都让江枫眠进去试试。

    “小意,衣服怎么是破的。”

    江枫眠:小意是怎么回事,欺负他不懂啊,这分明是情.趣.店。

    咳咳,哪里是迷的霍纵神魂颠倒啊,江枫眠都想给霍纵买几件。

    “不是破的,就这个款式,这可是今年最时兴的,来,你再看看这些。”

    盛知意手里拿的这件只是布料少,但还是有布料的,眼下看的这一排,跟皇帝的新衣差不多,薄纱透明。

    ——如穿。

    “您好,需要介绍一下吗?”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走过来,他刚开始以为这俩是一对,听着听着,怎么小婶都出来了。

    啧,是被哪个老男人包.养的小玩意儿吧。

    他内心鄙夷不屑,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俩一看就是有钱又有病的冤大头,当然是哪个贵哪个卖给他俩。

    “不用。”

    盛知意脸色冷下来,这人看江枫眠的眼神让他极其不舒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枫眠,咱们换一家好了。”

    “好啊好啊。”

    江枫眠正有此意,这些要是买回去,他怕霍纵会觉得他轻浮。

    虽然他是挺馋霍纵身子的,但是吧,基本的脸皮还是要的。

    “欸,不好意思,您看一下吊牌是不是掉下来了,按照咱们店的规定,这件衣服你得买下来。”

    江枫眠瞥了眼标价,七千三,他们碰都没碰,吊牌怎么没的,怕是就眼前这个人清楚。

    江枫眠和盛知意对视一眼,这是遇到碰瓷的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把吊牌拽下来的,室内都有监控吧,来,你让店长出来,把视频监控调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店长今天不在,就这个时间段只有你们二位,不是你们是谁。”

    盛知意冷笑一声,他抬眼去看监控,工作人员站的这个位置在盲区里,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

    “工作期间店长擅离职守,你们门店就是这样工作的吗?”

    “客人您不要生气,咱们就事论事,跟怎么样工作没有关系,确确实实是您弄坏的。”

    盛知意气笑了,他抱着胳膊怒视面前这人,极其无语道:“所以,你今天是坑定我俩了对吧。店长不在,监控是不是也有问题,你用这样的手段坑了多少人。”

    他低眉顺眼地看着盛知意,神态动作却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他随意看了眼江枫眠,又阴阳怪气道:“客人,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身边这位看起来不太正常吧,谁知道是不是他干的。”

    “我看你才不正常吧,长的就贼眉鼠眼的,谁让你来这工作的,是走后门吧。想想也是,你这样的人,盛氏考核时候第一个踢出去。”

    店员似乎是被盛知意的话搞破防了,他双目猩红,拳头攥的嘎吱作响,口不择言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想着走歪门邪道,伺候那么大岁数的,还自己来买情.趣.用品,也是够不要脸的。”

    “你们爸妈知道你们在外面干这个么,看你们年龄也不大,都是大学生吧。尤其是你,看着就是个傻子,我赚得都是辛苦钱,不像你们,躺着挣钱,不要脸。”

    “就你们这样的多少钱,艹.烂了吧。”

    盛知意手臂都举起来了,硬是被江枫眠拦住,他笑吟吟地看向店员,啪就是一巴掌。

    店员的脸偏到一旁去,脸上瞬间多了几个指印,他摸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枫眠,攥着拳头就要揍他。

    “妈的,你凭什么打我,敢做不让说是吧。”

    江枫眠抓着店员的手腕轻轻一拧,只听那人嗷的一声,江枫眠瞅准时机,又对着另一半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小意,他骂人,该打。”

    “我艹你祖宗,卖东西的没有人权对不对,我要报警,要报警。”

    江枫眠猛地松开手掌,那人顺势就倒在地上,江枫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天真道:“警察叔叔抓坏人,不抓好人。”

    这下店员是真的确定了,江枫眠就是个傻子,被精神病打了,他就是报警也没什么用啊。

    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隔壁店长立马把经喊了过来。

    经匆匆赶来,看见盛知意倚在玻璃门框上,心脏差点都骤停了。

    经擦着掌心的汗,赔着笑,“小,小少爷,您来了怎么又不提前说一声,需要什么给您送家里。”

    店员一听小少爷,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在这栋大楼里,能被称之为小少爷的,也就盛家的宝贝孙子,盛知意一个。

    “呵,你说呢,我需要这家店的监控,以及店长哪去了,这种素质的人为什么会被招进来。”

    “薛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

    经一个劲儿的陪着不是,“小少爷,您别生气,查,我现在就查。”

    店员神色灰败,他就是不小心把吊牌拽下来了,两块布料缝起来就要七千三,他没有那么多钱买下来,也不想扣工资,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特意挑了两个软柿子欺负,好让他们当冤大头买下来,哪成想直接踢到铁板了。

    监控画面显示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店员自己干的,还要栽赃陷害,辱骂盛知意和江枫眠的那些话,经都不敢听。

    培训时特意把帝都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了,到现在都不清楚,工作是怎么干的。

    “小少爷,咱们员工的资料库里没有这个人,他应该是临时工,来帮忙的。”

    工号输进去不是参保人员,只要签一个月合同都是要按照规定缴纳社保的,根本没有这个人,就是临时工,最近没有用人需求,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哦,那报警处好了,不是公司的员工混进来,居心不良。”

    “不要报警,不要报警,求求你们。”

    店员直接给盛知意跪下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家里还有生病的妈妈,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店长是我家亲戚,我求着他才来帮忙几天,七千三的衣服我赔不起。”

    “谁告诉你需要全额赔偿的,吊牌丢了报到总部,只要衣服没有问题,重新入库走流程就行。”

    经真是恨铁不成钢,谁家不是一家老小要养,他核实过了,店长生病住院去了,正常走的请假流程,这家店平常也没什么人,也就没有再调人过来,谁知道让这个人钻了空子。

    “小少爷,您看?”

    盛知意冷冷地看向店员,好一手道德绑架啊,几乎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炙烤。

    “嘴臭就好好洗洗嘴,这两天的工资都扣了,眼脏看什么都脏,但凡来买衣服的都被打成是被包养的,以后谁还敢来盛氏买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店员一个劲儿地扇着自己嘴巴,盛知意没说话,他就一直没停下。

    “行了,经,以后盛氏不允许招聘他。”

    “明白明白,小少爷宽宏大量。小少爷,您喜欢那些,我给您包起来。”

    现在已经有拍照围观的,盛知意亲自把店员扶起来,眼神示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保镖注意一下,他可不想让视频照片传播出去,到时候说他盛知意欺辱店员,白白让盛氏名声扫地。

    “小婶,你喜欢哪些,咱们都要了。”

    经也是个人精,能被盛知意喊小叔的,也就霍纵一个,他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要是把霍纵的男朋友也给得罪了,他这么多年混到的经算是到头了。

    江枫眠随意挑了几件,是那种欲盖弥彰的,仔细看又细节满满,含蓄内敛和野性兼具。

    “小意,我有钱,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不行,说好了我带你买的。”

    盛知意先一步付了款,倒是没给经难堪。

    “薛经,这件事我不希望影响扩大,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少爷慢走。”

    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狠狠盯着店员,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盛少爷不计较,你现在得进看守所,你知道辱骂的另一个是谁嘛,是霍纵的男朋友,霍纵不知道,霍氏总知道吧。”

    “我不管你跟店长是什么亲戚,他把你放进来的,扣绩效是肯定的,这几天的工资我三倍付给你,往后做人低调一点,嘴臭早晚得死。”

    ***

    “小婶,你不会怪我没报警吧。”

    江枫眠摇摇头,没报警是对的,在盛氏的地盘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多眼睛盯着,保不齐要从什么幺蛾子。

    “那就好那就好,他骂你也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我打他了。”

    江枫眠不是圣父心泛滥的软包子,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装没事人。

    “嘿嘿,小婶,你可真厉害,你要是不打,我就要打他了。”

    江枫眠跟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软乎乎的,没想到却藏着刺,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他。

    吃饭时已经临近两点,盛知意特意给江枫眠安排了一大桌子菜,只是每一份的份量都很少,想让他都尝尝。

    饭吃的差不多了,盛知意开了一瓶红酒,也不管江枫眠喝不喝,自己对着瓶子就开始吹。

    “江枫眠,其实,我很开心很开心。”

    他趴在桌上,脸颊通红,抱着酒瓶呜呜呜的,却没掉一滴眼泪。

    “这么多年,我小叔才像个人。他心里苦啊,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人人都说她也是被我小叔克死的。自打那以后,小叔回盛家的次数就很少很少了,他刻意避开,生怕我爷爷也出事。”

    “他很在意的,那些话他都知道,只是没地方说,他也不能说。霍家那些人恨不得他死,小叔好像也不在意生死。”

    “有你就好了,小叔好像终于有了人气儿,我给你买这些都是有私心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小叔情感冷漠症,可能在那些方面没什么想法,我就想着你们生活有点激.情。”

    “唉,我怕你们要是感情不好了,你不要我小叔可怎么办,他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我小叔这个人很闷,你别嫌弃他,他有个喜欢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们都以为,他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江枫眠盯着盛知意,这是真醉了啊,连霍纵情感冷漠症,可能不.行都秃噜出来了。

    “江枫眠啊,呜呜呜呜,我也好苦啊。”

    盛知意越说越来劲儿,趴在江枫眠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泪珠滚下来,说起自己的事情,又对着已经空掉的瓶子咕嘟咕嘟地喝。

    他吧咂着嘴巴,疑惑不解,“欸,怎么就没味道呢。”

    “江枫眠,我跟你说,其实我喜欢……”

    “小意。”

    盛知意未说出口的话就那样卡在嘴里,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薄究,哭得更凶了。

    “二叔。”

    “嗯,走,带你回家。”

    薄究把喝成软绵绵一团的盛知意抱起来,朝着江枫眠说:“枫眠,你让司机送你回家吧,小意醉了,我带他回去。”

    “好哦,二哥再见,小意再见。”

    江枫眠回家时把衣服搂在怀里,好在这个点王姨不在,霍纵也不在。

    叮咚。

    [霍纵:想你。]

    江枫眠捧着手机一愣,早上走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霍纵还记得清楚。

    [江枫眠:哥哥,我也想你!]

    [霍纵:你回家了?]

    [江枫眠:嗯嗯,小意喝醉了,二哥带他走了。]

    [霍纵:那你喝了吗?]

    喝还是没喝呢,江枫眠视线移到鼓鼓囊囊的那几件衣服上,他脸颊羞红,唔,想穿给霍纵看看。

    [江枫眠:喝了!没醉!有惊喜给你!]

    霍纵失笑,这是醉的厉害了吧。

    [霍纵:嗯,晚上我早点回去。]

    江枫眠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他从霍纵的酒窖里偷偷拿了一瓶红酒出来。

    赶在霍纵回来前,摇摇晃晃地毁尸灭迹。

    他眼前晕乎乎的,跌跌撞撞上楼,拿了一件今天买的衣服,洗了澡,照着镜子艰难换上。

    江枫眠脖颈的皮肤都成了淡粉色,他指尖按在自己锁骨那颗小痣上,注视着自己的样子,思来想去还是在外面披了一件霍纵的衬衣。

    宽大的衬衣遮到大腿之下,随着他弯腰的动作,稍稍起伏。

    鼻尖里满是霍纵凌冽的木制香,他扶着冷冰冰的墙壁,努力瞪大眼睛,摇摇晃晃推开卧室的门,随意抖落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塞进绵软的被窝里。

    “江枫眠。”

    别墅里空空荡荡,客厅的灯暗着,霍纵把衣服挂好,拿着从街边买来的棉花糖上楼。

    江枫眠的卧室里也没人,床铺都是冰的,霍纵心一下子就慌了,他步履焦急,喊着江枫眠的名字,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一墙之隔,霍纵骤然抬头,声音是从他的卧室传来的。

    霍纵心尖一颤,步子突然就慢下来,他轻轻推开他卧室的房门,视线移过去,只见他床上隆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慢慢走过去,他的小猫脸颊红扑扑的,乖乖团成一团躺在他的被窝里。

    “江枫眠。”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枫眠嘤的一声,艰难掀起眼皮,他水润润的眸子盯着霍纵,从被窝里探出手指来,软绵绵道:“霍纵,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给你买了棉花糖,要吃吗?”

    江枫眠慵懒地翻了个身,嘴巴张起来,“哥哥,你喂我。”

    彩色的棉花糖被江枫眠小口小口吞下去,他哼唧着艰难起身,倒在霍纵怀里,像是嗅探什么味道一般,鼻尖来回移动,最后抵在霍纵脖颈不动了。

    “小猫侦探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甜甜的,喜欢。”

    霍纵身上有一股儿说不出的,甜腻腻的味道,江枫眠轻轻嗅着,连骨头都酥软下来。

    “江枫眠,你先躺下好不好,我给你弄个醒酒汤。”

    “没有醉呀。”江枫眠揉着额角,在霍纵的眼神攻势下,又改口道:“好哦,头晕晕的,想喝。”

    在江枫眠的计划里,他应该是似醉非醉,可实施起来,他压根不确定自己多少是醉,喝一点停下等等,几次下来,他把一瓶红酒都喝光了。

    躺在床上,仿佛床铺都在转动,江枫眠伸了一下手,几秒后,被端着醒酒汤上来的霍纵轻轻握住。

    “江枫眠,你起来喝吧。”

    “好。”

    软绵绵的骨架似乎都立不起来,江枫眠就着霍纵的手,咕嘟咕嘟把小半碗醒酒汤喝了干净。

    他曲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霍纵,眼底满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哥哥,你可真好看啊。”

    这是他只看文字,就心向往之的人啊。

    “江枫眠,你更好看。”

    “我的惊喜呢,惊喜就是照顾一只喝醉的猫猫吗?”

    江枫眠摇摇头,他羞答答地哼了一声,慢慢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只系了一颗扣子的衬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江枫眠扶着霍纵的肩膀站起来,在霍纵讶异的目光下,把最后那颗扣子解开。

    “霍纵,这才是惊喜。”

    哒一声。

    是霍纵智碎掉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枫眠,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里面那衣服像是透明的。

    就只有那件衬衣还勉勉强强。

    江枫眠脑袋晕的厉害,他哼唧着跪坐在床上,趴在霍纵的肩膀上撒娇。

    “哥哥,你喜欢吗?”

    喜欢嘛,霍纵连回答都不敢。

    “江枫眠,盛知意今天就带你干了这些?”

    他看盛知意是皮痒了,带着江枫眠买的都是些什么啊。

    “霍纵,你不喜欢吗?”

    江枫眠眼眶湿漉漉的,像是他说一句不喜欢,立马就要哭了。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你嫌弃我。”

    “不嫌弃,江枫眠,不嫌弃的。”

    霍纵的手掌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炽热的温度传来,他焦急地给江枫眠擦着眼泪,顿时不知所措。

    “喜欢,我喜欢,你穿什么我都喜欢,江枫眠,别哭好不好。”

    江枫眠胡乱地应着,他扣着霍纵的手指,一点点移到他的锁骨上,邀请似的。

    “哥哥,你喜欢这个痣吗?”

    霍纵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应声,“嗯,喜欢。”

    “我也喜欢。小意哭了,他说你情感冷漠症,什么都不喜欢,怎么会什么都不喜欢呢,明明,你喜欢的。”

    霍纵指尖像是着了火,他轻轻蜷起来,揉着江枫眠的发丝,把所有情绪都克制下来。

    “喜欢,不是什么都不喜欢的。江枫眠,你别担心好不好。”

    “好,小意很担心,他哭了好久,我也想哭。”

    “我不想让你也哭,想让你开心。小意说,这样的衣服好,我想着你应该也喜欢。”

    “霍纵,我的惊喜,你开心吗?”

    江枫眠肩膀上的力道骤然一重,霍纵下意识捏紧,认真地盯着江枫眠的眼睛,珍而重之的开口:“开心,喜欢你的惊喜。”

    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惊喜。

    “嘿嘿嘿,喜欢就好,你开心,我也开心。”

    江枫眠甚至想站起来再转几个圈圈,被霍纵眼疾手快扶住,这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神志都不清了。

    “哥哥,我已经洗澡了,你闻闻香不香。”

    霍纵抓着江枫眠的手臂把人塞进被窝里,半压在他身上,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香,很香。”

    “江枫眠,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闭上眼睛,比赛看谁先睡着。先睡着的那个人,明天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可以吗?”

    江枫眠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混沌的脑袋思索了一下,乖乖点头。

    “我要先睡着,哥哥,你不能先睡。”

    “好,我看着你睡。”

    霍纵掌心覆在江枫眠眼睛上,一直到他均匀的呼吸传来,霍纵才瞥了眼自己,冷着脸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第38章 哥哥,腰好酸,你给揉揉 惊喜是平安扣……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歌唱, 惊扰起睡梦中的江枫眠,他呜一声把脸颊往被窝里埋了埋,眼皮沉重,抬都抬不起来。

    身上像是压了什么重物, 沉甸甸的, 江枫眠心口微微酸涩, 手肘撑着绵软的被褥,刚挣扎着翻了个身,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拉回去。

    “江枫眠,你醒了吗?”

    霍纵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是在遥远的梦魇里, 江枫眠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几秒之后, 江枫眠本能地往霍纵身侧靠了靠,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嘟囔道:“哥哥,我头好晕呀, 腰也好酸, 你给揉揉嘛。”

    “晕就对了,不能喝酒就不要喝,看你下次还喝不喝。你喝酒还会腰疼啊, 我看看是不是真疼。”

    “霍纵坏, 是真疼呀。”

    霍纵轻笑了一声, 指尖抵在江枫眠的额头揉摁,他怀里软绵绵一团, 如同抱着一只没骨头的猫猫,他手指向下,又按在江枫眠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啧, 掐着这个腰身,很难不想入非非啊。

    “哥哥,昨天是不是我先睡的。”

    霍纵失笑,江枫眠怎么还记得啊,这是刚睁眼就来找他兑现承诺来了。

    “嗯,你先睡的。”

    霍纵并不是很想回忆昨晚的事情,冷水澡洗一次和没洗没什么差别,刚上床,江枫眠就像是自动定位的雷达,无意识滚到他怀里,腿架在他的小腹,时不时还要蹭过*。

    几乎是一晚上没睡,早上江枫眠没醒,他又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惊喜呢。”

    江枫眠半倚在霍纵身上,拿手肘撑着脑袋,用那双还包着纱布的手把玩霍纵的喉结。

    “霍纵,我的惊喜呢。”

    霍纵变戏法似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平安扣来,翠绿色的玉石用红色的绳子栓着,挽出一个漂亮的结来。

    “江枫眠,惊喜。”

    霍纵直勾勾地盯着江枫眠,眼底是江枫眠看不懂的情绪,他指尖抚摸过平安扣,示意江枫眠坐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江枫眠手腕不自觉地蜷回来,这不只是平安扣,还是霍纵妈妈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原本被霍擎扔掉的,扔在霍家老宅后的小池塘里,十一月份,霍纵泡在水里几个小时,一直到晚上七点才捞上来的。

    哪怕红绳换了很多次,霍纵还是一直舍不得戴,那颗象征平安的玉石,到最后也没能保霍纵平安。

    “江枫眠,躲什么,手给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

    霍纵失落地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摩挲着平安扣,到底是过时的旧物了,江枫眠不喜欢也很正常。

    他想了好久,似乎没什么能送江枫眠的,就只有这个,他自小戴着的,想护江枫眠一辈子平平安安。

    “喜欢的,霍纵,我特别特别喜欢,可是,只有一个,你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霍纵妈妈留给他的念想,他怎么能要。

    “喜欢就好,我有这个了。”

    霍纵抓着江枫眠的手腕晃了晃,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底带着几分炫耀,高傲地挺直脊背。

    江枫眠愣怔下来,他忽然发现过来,霍纵嘴里的这个,指的是……他。

    鼻尖在一瞬间酸涩起来,他眨巴着微微湿润的眼眶,克制着掉眼泪的冲动,低声道:“哥哥,可是,我也希望你平安。”

    他就一个愿望,希望霍纵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怎么办啊霍纵,只有一个。”

    霍纵抬着江枫眠的下巴,小猫委屈地又要掉眼泪了。

    “平安扣只有一个,可江枫眠也只有一个啊,下次再买一个,好不好。”

    “唔。”

    霍纵大概是猜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把掌心捂在他的唇瓣上,眉目柔和,挠着他的下巴安抚。

    “你喜欢就好,别再说些让我难过的话了。”

    属于那人的东西他连碰的资格都没有,束之高阁,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霍纵只是从缝隙偷偷看过几眼,没有一点霍纵存在过的痕迹。

    唯独这个平安扣,被扔掉又捡回来,霍擎嫌弃脏了他的手,这才成了他的。

    想送给江枫眠,全世界就只有一个的江枫眠。

    “猫猫,把手给我。”

    江枫眠这才慢慢地把手伸过去,霍纵俯身轻轻给他系上,红色的绳子映衬着他莹白如玉的皮肤,倒显得平安扣都暗淡起来。

    “好看,以后保佑我的猫猫平安顺遂,早点好起来。”

    江枫眠眼眶又是一酸,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要是告诉霍纵他只是装傻,霍纵是会疯掉的吧。

    他真心对待的人,只是装傻骗他。

    江枫眠惶恐地抚摸着腕上的红绳,只能把涌上来的心思一点点又咽下去。

    再等等,再等等好了。

    “哥哥,家里还有红绳吗?”

    “有,是勒的慌吗?”

    江枫眠神神秘秘地摇摇头,只是把红绳拿起来,比照霍纵手腕的粗细,给霍纵编了一条手链。

    “哥哥,我也就只会这个了,我也希望你平安,这是猫猫牌平安链,不能丢哦。”

    “好。”

    红绳跟腕表戴在一起,他轻轻晃动手腕,似乎还有叮当的声响。

    “江枫眠,你头还疼吗?”

    “有一点,哥哥,你给揉揉。”

    江枫眠一头栽进霍纵怀里,哼哼唧唧地就等着霍纵给他揉脑袋。

    “跟小意出去不能喝酒了知道不,小意也是一杯倒,喝多了不安全。”

    江枫眠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霍纵总不至于去找薄究核实吧,他直气壮起来,乖乖点头,“知道啦。”

    “我看看手怎么样了。”

    纱布拆开,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霍纵又给他涂了一点祛疤的药膏,仔细吹了吹。

    “暂时不要沾到水,等这层痂褪下去就没事了。”

    “好哦,霍纵,我好多了,就是饿,你听,小鸽子又在唱歌了。”

    小鸽子唱的大概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要不然江枫眠怎么委屈成那样了。

    “你洗漱完就下来。”

    “好。”

    霍纵刚下楼,王姨就拿着红酒瓶迎上来。

    “先生,这酒是小少爷喝的么,在厨房门口捡到的瓶子。”

    霍纵瞥了眼瓶身上的名字,还是烈性酒,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昨天晚上不是意外,是早有预谋。

    “处掉吧,再给江枫眠熬一点醒酒汤。”

    霍纵视线落在那个已经永生的花束上,唇角似乎是勾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捻着手指的动作愈发炽热,小猫的秘密还挺多的。

    比如,他大胆猜测,小猫其实是故意想撩拨他。

    想到这,霍纵又有些后悔,他洗什么冷水澡啊,为什么不直截了当A上去,失策了。

    “小少爷,宿醉起来还是清淡一点点的好,我就给熬了白粥,小笼包你也少吃两个。”

    “好哦,谢谢王姨。”

    江枫眠饿了两顿,吃饭颇有些狼吞虎咽的,一口一个小包子,端起碗咕咚咕咚就是两碗粥。

    “慢点,没人跟你抢。”

    霍纵拿纸巾在江枫眠的唇角蹭了蹭,怕他噎着,贴心地给他灌了几口自己的豆浆。

    “怕你抢。”

    江枫眠嗝的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

    “霍纵,今天我还想跟你一起去公司,在家里无聊。”

    “好。”

    ***

    [陈晨:霍总,小先生的资料我这有一份,有一些确实是找不到了,可能是江家有人有意想抹去他的存在,只找到零星的荣誉。]

    [陈晨:霍总,要给您送过去嘛。]

    霍纵看了眼消息,车窗外的风景不停后退,他捏着手机,心底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他有些,不敢看那份资料。

    总觉得,可能资料里的某些内容,不是他现在可以接受的。

    “霍纵,想什么呢。”

    江枫眠猛地凑在霍纵面前,他手指勾着那根红绳,满眼的开心。

    “我在想,你是不是比刚来家里那会,要聪明了。”

    江枫眠:无辜小猫脸。

    大可不必有这样的联想,求你霍纵,把他变聪明的想法扔出去。

    “哥哥,我不懂呀。”

    江枫眠:我就是一只傻乎乎的憨憨小猫,才没有聪明呢。

    霍纵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江枫眠,他的小猫连说谎都不会,尖牙啃咬着唇瓣,一脸的紧张无措,就差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

    “哦,那是我想错了,以为我养了那么久,总该聪明一点点啦。”

    霍纵揉着江枫眠的耳垂,颇有些遗憾,“猫猫,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呢。”

    “有聪明的。”江枫眠瘪了瘪嘴,戳着霍纵的心口控诉,“哥哥,你难道不喜欢笨笨的猫猫,就喜欢聪明的吗?”

    嗷呜。

    江枫眠超凶的。

    霍纵的手指被江枫眠叼住,他含着轻轻撕咬,成了江枫眠的专属磨牙棒。

    嘶。

    霍纵神色微变,再这样舔下去,他就得化身变态了。

    “都可以的,江枫眠,笨笨的可爱,聪明一点也可爱,你只要健康就好。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健健康康的跟我说,你好了,脑袋没事,心也没事。”

    “哥哥,我已经好多了的。”

    “嗯,那就好,江枫眠,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是江枫眠,怎么样的江枫眠都没关系。

    “江枫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离开我,你拿了我的平安扣,就跟我绑在一起了,你说过要陪我一起死的,不能食言。”

    霍纵的眼底似乎是鲜红的血丝,看过来时带着珍重,江枫眠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愣愣地点头。

    他把手腕举起来,抵在唇边温柔地吻过平安扣,郑重道:“霍纵,你已经把我栓起来了,哪也不去。”

    霍纵应了一声,那些疯狂的情绪被他压下去,只是从一侧的后视镜里,依稀能看见霍纵眼底浓浓的占有欲。

    [霍总:放我桌上吧。]

    公司的办公桌上摆了一份文件,封面上没有名字,霍纵瞥了眼,瞬间了然。

    他指腹摩挲着纯白的页面,成堆的文件摆在前面,隔绝了他看向江枫眠的视线。纷繁复杂的情绪涌上来,霍纵回忆起江枫眠担忧的眼神,其实早就有了猜测。

    霍纵顿了好久好久,江枫眠喊他才恍然回神。

    “霍纵,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江枫眠的指尖揉搓着霍纵眉心,他偷偷给盛知意画了一对Q版小人了,霍纵还顿在那,目光阴鸷,脸上都是江枫眠猜不透的情绪。

    从上车开始,霍纵整个人就怪怪的,莫名地问起他是不是聪明了,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江枫眠攥着手指,忽然就害怕起来。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的小猫要走,我该用什么办法留住他。”

    “不走,哪也不去。”

    江枫眠俯身抱着霍纵的脖颈,他下巴蹭过霍纵的脑袋,手指捋着他发质稍硬的头发,像是安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枫眠飞快调整好情绪,他倚在霍纵办公桌前,把玩着自己的指尖,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进。”

    陈晨瞥了眼江枫眠,想说的话忽然就卡在喉咙里,他站在原地,又看向霍纵。

    “什么事?”

    “霍总,我刚收到消息,江峻岭保释出来了。上面施压,说当事人精神失常,他的话不能作为实质性的证据,那些伤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总,我听说是老爷子的意思。”

    江枫眠茫然地看向霍纵,老爷子,是霍擎吧。

    这么久以来,他都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其实江枫眠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霍纵一直压着,以江枫秋的人脉钱财,江峻岭早就被捞出来了。

    “现在在哪,回江家了吗?”

    “昨天晚上回去的,今天没有去江氏,直奔霍氏来了,跟江枫秋一起。”

    陈晨看江枫眠情绪不太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之前伤情鉴定书陈晨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摆脱阴影,人渣又出来了,这对江枫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霍纵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天上人间带人回霍家那天,霍擎给他来过两个电话,霍纵一概没。

    呵。

    霍纵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发朋友圈时没有屏蔽霍擎,看见了不爽是吧,是不是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

    施压让江峻岭出来,是报复他吧。

    霍擎擅长极了这样的事情,在他拥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时,立马跳出来毁掉。

    “霍总,是放他们上来,还是……”

    “让他们来。”

    霍纵站起身,走到江枫眠身边,一起跟他倚靠在办公桌上。

    江枫眠的掌心凉的惊人,霍纵抓起来,像是握着一块寒冰。他脸色很差很差,似乎是在刹那间就没了血色。

    “猫猫,别怕,有我在呢。”

    江枫眠顺势趴在霍纵肩膀上,他紧紧圈着霍纵的腰,低声道:“哥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好,不难过,你也不能难过,这次出来了,咱们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嗯。”

    说话间,屋外吵嚷起来,江枫眠揉了揉眼睛,从霍纵怀里退出来。

    “江枫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枫眠抬起眼,跟怒目圆睁的江峻岭视线对上。

    在局子里这么久,江峻岭瘦了很多,头发花白,精气神似乎都散了。只是那双眼睛更加令人厌恶,眼窝凹陷,眼球却极其突出,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带着明晃晃的恨意。

    江峻岭满腔的恨意无处言说,咬牙切齿道:“霍总,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们过的挺幸福啊。”

    在局子里那么多天,他受尽了折磨,吃不饱饭不说,要给关在一起的老大端屎端尿。

    他睡在厕所旁边,稍微不顺老大的心意就是一顿暴揍。

    应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他以为是江枫秋舍不得花钱,也不愿意想办法,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霍纵的手笔。

    他就是想让自己尝尝江枫眠受过的苦头,没有窗户的监狱,一整天暗无天日,他待的都要疯了。

    要不是还有江氏偌大的产业等着他,他都恨不得一死了之。

    现在他出来了,江枫眠和霍纵,都别想好过。

    “是挺幸福,没有你,江枫眠会更幸福。”

    霍纵把江枫眠护在身后,冷刀子一样的目光扎在江峻岭身上,眼神晦暗不明,他捏着江枫眠的手指,暴戾的情绪才慢慢压下去。

    “霍纵,你才是最不要脸那个人,你跟江枫眠在一起算什么,他一个傻子,你也是违法犯罪。”

    “我进去了,你也别想好过。”

    江枫秋见江峻岭情绪愈发激动,立马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控制一下,别为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江峻岭捂着心口,出来的前一天还挨了打,五脏六腑都疼。

    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夹在那群人里,什么公司的董事长都不管用,都是往死里打。

    “霍总,我爸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气,气我哥没有给他好脸色,他好不容易出来,不会再怎么样了。”

    “哥,你跟爸爸说句话好不好,这么久不见他,你应该也想他了吧。”

    想他什么,想他死嘛。

    江枫眠翻了个白眼,慢慢从霍纵身后出来,抓着他的手腕,冷冰冰地看着江峻岭道:“你怎么还没死呢。”

    “你TM的,我打死你。”

    江峻岭刚往前冲了几步,身上的伤口疼得要命,又被江枫秋拦着,这才没能跑到江枫眠面前。

    “狗杂种,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爹,你咒我死。”

    “你不是,我爸妈早就死了。”

    江枫眠也死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被亲生父亲,伙同小三和小三的儿子,一起害死了。

    “你嘴上不承认也没关系,改变不了咱们有血缘的事实。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情,你是我儿子,我把你卖给霍家,卖给霍纵了,那一个亿我还没拿到,你们得把钱给我。”

    “没有血缘,江枫眠,早就死了。”

    江枫眠察觉手背上的力道一紧,是霍纵更紧更紧地攥上他的手。

    霍纵眼睛眨了一下,他余光落在江枫眠身上,他的小猫爪子冒出来,浑身都要炸毛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霍纵无意识地蜷起来手指,他喉结滚动,从江枫眠的话语里品出来一丝认真,不是赌气随口说的,是认认真真告诉江峻岭,江枫眠早就死了。

    “霍纵,咱们把他们赶出去吧。”

    “好。”

    门口站着的保镖开始行动,都被胡搅蛮缠的江峻岭推开,他把当初那份协议拿出来,白纸黑字,一个亿清清楚楚。

    “霍纵,你签了字的,凭什么不承认,一个亿,今天必须给我。”

    霍纵轻嗤一声,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江峻岭,你要不要仔细看看呢。”

    合同里写着江枫眠跟霍纵联姻,领证之后给他一个亿,但是签字的那个地方空着,只有江峻岭孤零零的一个人的名字。

    “我跟江枫眠没有领证,这份合同我事先也不知情,江峻岭,你说的钱是什么钱,你随便拟一个合同就要一个亿,我看你是住局子时间太短了。”

    江峻岭翻到最后一页,无论看了多少次,确实是没有霍纵的签字,也没有霍擎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霍擎签了字的。

    江峻岭忽然神经兮兮地笑起来,他捧着合同给江枫秋看,又给身侧的保镖看,神经质道:“霍纵,肯定是你把合同换了,肯定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你把我一个亿给我,给我啊。”

    他疯了似的朝霍纵冲过来,刚想揪住霍纵的衣领,就被江枫眠一脚踹开。

    江枫眠护在霍纵面前,固执地盯着江峻岭,“你该死。”

    卖了好价钱,江枫眠是活生生的人,在江峻岭嘴里成了货物,因为没有拿到钱,还要来闹。

    “不孝子,不孝子,你跟江枫秋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你早就该死,我怎么没打死你,就应该直接打死你。”

    他在局子里心心念念的一个亿没了,江峻岭心口一疼,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钱,他的钱啊。

    “陈晨,轰出去。”

    “顺带把脏东西清干净,看着恶心。”

    “谁跟你说的联姻你找谁,找我算怎么回事。”

    呵呵呵,他恶心,这个屋里江枫眠最恶心。

    “江枫眠,你不得好死,霍纵,你也不得好死。”

    不论江峻岭怎么喊叫,都被保镖像垃圾一样丢了出去,江枫秋怕丢人现眼,也不管一摊烂泥的江峻岭,自己在前面走的飞快。

    霍擎,对,他还能找霍擎。

    办公室安静下来,江枫眠视线落在已经干净的地板上,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愣怔地看向霍纵,心被凌迟一样的疼。

    江枫眠后知后觉,他刚刚被江峻岭刺激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不敢看霍纵的眼睛,微微弯起腰身,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猫,别躲我。”

    江枫眠浑身一个哆嗦,刹那间,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枫眠,别怕,一切有我。”

    第39章 礼尚往来的喉结吻 他的小猫不是那个江……

    “霍纵。”

    江枫眠脸颊埋在霍纵的肩头, 遮住眼底惊慌失措的情绪,手指攥着霍纵的衣摆,嗡嗡嗡的耳鸣在顷刻间涌上来。

    “小杂种,我看你往哪躲, 我告诉你, 没爹没妈的孩子就这样, 你给我过来。”

    “说谎就得挨打,在我们家就这样,你弟弟不听话我也打,更别说你了。”

    江枫眠拍着脑袋,试图把叔叔骂他的那些话从脑海里赶出去。

    像恶魔一样的嘴脸不断逼近, 江枫眠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脖颈不停收紧,似乎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揉捏, 他双腿软下来,浑身都疼。

    “没有, 没有说谎, 真的没有。”

    江枫眠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些话来,他腰间传来炽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 那是霍纵箍着他的手掌。

    “江枫眠, 是哪里不舒服吗?”

    霍纵把人拦腰抱起, 放在里侧的大床上,他半跪在地上握着江枫眠冰冷刺骨的手掌, 抵在唇边哈气。

    “猫猫,你别吓我啊,是怎么了。”

    江枫眠如同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抗拒他的触碰,他只是刚抬起手,江枫眠就条件反射把手肘护在额头上。

    像是常年挨打之后的条件反射,身体已经形成了保护机制,哪怕现在不太清醒,也能最快做出反应。

    霍纵怕他看见江峻岭出来受了刺激,只敢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一点点试探着抓住江枫眠一截手指。

    没有说谎。

    江枫眠反反复复就说这一句话,眼睛瞪的很大很大,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

    “我的小猫才不会说谎,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没有说谎。”

    霍纵指尖贴在江枫眠的下巴上蹭了蹭,豆大的泪珠顺着手指下滑,似乎都聚在霍纵的掌心里。

    他宠溺地笑了笑,把掌心的泪给江枫眠看,“我的小猫哭的眼泪可以建游泳池了,你想在里面游泳吗?”

    江枫眠啪的一下拍在霍纵的手背,他红着眼睛,刚从窒息的深海里爬上来,又听到霍纵说些不着调的话,好气哦。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珠,不解气似的又给了霍纵一拳。

    “猫猫,你还知道打我,看来是没事了。”

    “有事。”

    霍纵抽了一张湿巾纸擦手,顺带把江枫眠的指缝也擦的干干净净。

    “江枫眠,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的,你不是说了嘛,我是霍纵啊,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你骗我都没关系,我的小猫肯定是有苦衷的,只要你开心,那就什么都无所谓。”

    江枫眠嘟囔了一句傻子,低头时发现手腕上依稀有一道红痕,他举到霍纵面前,哼唧道:“霍纵,疼。”

    “抱歉,你一直在敲自己的脑袋,我一时间着急用力了,要不然,吹吹?”

    “不,亲亲。”

    江枫眠嗯的一声,把手腕又往霍纵脸前探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只是稍稍蹙眉,就显得可怜兮兮的。

    “霍纵,你亲亲嘛。”

    霍纵犹豫的时间稍长,江枫眠心底就慌一分,他咻的一下把手臂收回,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猫猫,你躲什么。”

    江枫眠把鞋子蹬掉,在霍纵面前表演了一下一秒翻身躺下,他侧身躺在床上,被对着霍纵,不人了。

    后腰被霍纵轻轻戳过,痒的惊人,江枫眠不着痕迹地往里侧挪到,你来我往,一分钟后,江枫眠脑袋已经抵到了白墙。

    更气了,躲都没有地方躲了。

    “猫猫,还给亲亲吗?”

    霍纵只是抓了一把江枫眠的手腕,就被狠狠甩开。

    “江枫眠,你面对我,给你惊喜。”

    “不要,你烦。”

    “真的,猜猜我手里有什么,猜对了两颗糖都给你。”

    霍纵干咳两声,声音压低下来,好声好气地跟江枫眠商量,“猫猫,求求你了,给我一个台阶下吧,是不是脑袋不舒服,我给揉揉,还是哪里不爽,正好我陪你练练无敌猫猫拳。”

    “江枫眠,我吧。”

    哼,现在求他可是晚了。

    江枫眠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他仰面去看霍纵,气不过一只脚蹬在霍纵心口轻轻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霍纵握住脚腕轻轻一拽。

    江枫眠狐疑地盯着霍纵,几秒之后,他几乎是滑到霍纵怀里,床单上的褶皱聚拢起来,谁都无心顾及。

    “霍纵。”

    “嗯,猜猜我手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江枫眠手臂撑在后面爬起来,他捂着嗡嗡嗡的脑袋,连插科打诨的力气都没有。

    “张嘴。”

    江枫眠舌尖上多了一颗糖,他嚼着糖果,委屈控诉,“哥哥,我疼,你还那样。”

    “对不起,你别躲我,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枫眠被一颗糖就哄好了,他乖乖爬到霍纵身边,戳着太阳穴的位置,“这里疼。”

    “是不是被江峻岭吓到了,不怕他,你每天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情的,他不敢再打你了。”

    江枫眠嗯了一声,那些打他的人还在另一个世界,尘归尘土归土,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

    “我的小猫不会说谎的,不要担心有人误会你。”

    江枫眠咬糖的动作一顿,低下头没敢和霍纵的目光对上,他摩挲着手腕上浅淡的红痕,最后只说,“没有说谎,也要挨打。”

    叔叔只是看不惯他,哪怕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完美,还是会挨打。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暴虐的撕打才能发泄情绪,酒精加持下,家里的锅碗瓢盆几天就要换一次。

    小时候江枫眠不懂,婶婶隔三差五就要挨打为什么不报警,后来叔叔拿着碎玻璃渣刺进婶婶脖颈的大动脉时,他才懂。

    叔叔喝醉酒是真的会杀人。

    在那个家里,就连狗都怕他,夹着尾巴做狗,连呜呜两声都不敢。

    江枫眠不如狗,狗有狗窝,有剩菜剩饭,他就只有烂到发霉的饼子,就着水管里的自来水,勉强裹腹。

    上学时,那些人都说他是野孩子,江枫眠揪着破洞的衣裤,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爸妈的孩子,确实是野孩子。

    这么多年,江枫眠就只是想要一个家。

    破旧的出租屋住了好几年,一点点置办家具,把空荡荡的屋子填的满满当当。江枫眠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挤在玩偶堆里,才觉得夜晚没有那么难捱。

    人们都说,缺什么就想努力找补什么,他没有得到爱,他画笔下的人物每一个都幸福美满。他小时候渴望有一件印着喜羊羊形象的外套,往后的很多年,每一件东西上都想要有可爱的动物。

    江枫眠习惯了把自己挤在逼仄的空间,习惯了所有委屈都自己咽下去。

    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他什么都不要在意,随心所欲,一切有他。江枫眠就不满足了,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关心,更多的爱。

    “霍纵,我说谎,你会打我吗?”

    “不会。”

    霍纵勾着江枫眠的下巴,摩挲过他嘴角的梨涡,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江枫眠,我永远不会打你的,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我皮厚,你打的时候轻一点,别伤着手。”

    江枫眠惊了一瞬,他瞪大眼睛,试探着抬起手,霍纵居然还把脸颊往他掌心底下凑了凑。

    啾。

    江枫眠的唇瓣贴在霍纵的喉结上,一触即分,都不像是一个吻。

    “哼,这样你不疼,我也不疼。”

    霍纵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喉结,那一小块皮肤很快殷红一片。

    他蠢蠢欲动,目光紧紧盯着江枫眠的手腕,拉下脸哑声道:“小猫,我还有机会亲亲你的手腕么。”

    “没有。”

    “哦,那你下次要是还疼,我还有机会吗?”

    霍纵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摇起来,江枫眠猛地想起一个不太恰当的成语。

    ——摇尾乞怜。

    啧,江枫眠舔了一下唇瓣,抠着手指,目光霎时间火热起来。

    “看情况吧,也不一定疼。”

    “好,最好是不疼,你要是受伤,我也会心疼的。”

    江枫眠抱着膝盖哼了一声,他指尖在床上画着圈圈,像是思索良久,才压着无措开口。

    “哥哥,我跟坏蛋说的,你怎么想。”

    要是旁人听到那些话,大概只是觉得他不想跟江家有瓜葛,可霍纵不一样,他们朝夕相处,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被捕捉到,瞒不过霍纵。

    其实,他和霍纵都明白,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不说,霍纵就不去戳穿。

    “江家那个江枫眠早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的江枫眠,是霍纵的江枫眠。”

    江枫眠豁然抬头,撞进霍纵温柔的视线里。

    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活着的,是霍纵的江枫眠。

    江枫眠唇角下意识勾起了,又飞快拉平,干咳一声,最后只若无其事哦了一声。

    “霍纵,说好的两颗糖,怎么才一颗。”

    话音刚落,霍纵就抬着他的下巴贴近,呼吸痴缠,江枫眠瞳孔跟着放大,揪着裤腿瞬间紧张起来。

    “霍纵。”江枫眠低低呢喃。

    霍纵似乎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江枫眠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喉咙一紧,心底隐隐期待起来。

    时间被无限拉长,江枫眠抿了抿唇瓣,甚至希望霍纵能给他一个痛快,总好过现在这样,钝刀子抵在脖颈,又迟迟不动。

    预想的吻没有落在唇瓣,霍纵含着他的喉结啃咬,在那块软肉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歪着脑袋撤开前,舌尖又跟着扫过喉结,江枫眠一个哆嗦,颤栗感涌到头顶,脚背都跟着绷直了。

    “另一颗糖,这颗糖叫礼尚往来。”

    江枫眠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愣愣点头,又开始后悔怎么没有大胆点,直接强吻霍纵,要不然礼尚往来,霍纵就能亲他唇瓣了。

    唔,江枫眠脸颊一寸寸泛红,他没敢直视霍纵的眼睛,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半晌,江枫眠揉捏着耳垂嘟囔:“哥哥的糖好甜,喜欢,下次还买。”

    装傻一小步,拿捏霍纵一大步。

    “喜欢就好,等你想要了,就敲我的脑袋好了。我家小猫受委屈了,可以敲我的脑袋发泄。”

    江枫眠:嗯???

    是哪里给霍纵的错觉,他需要打人来发泄,他才舍不得打霍纵那,霍纵好像比他还傻了。

    “哥哥,你不工作吗?”

    “你比工作重要,你不舒服,陪你。”

    江枫眠吸了吸鼻子,那些难过到不能自抑的情绪已经被霍纵压下去了,脑袋也不疼了,应该是没事了。

    “哥哥,你快去工作吧,我休息一下下,然后就去陪你。”

    “好。”

    [东离:图片X2]

    [东离:你看看这样的Q版喜欢吗?]

    [薄酒一杯:哇,好喜欢啊。大大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昨天刚喝了酒,晕死我了。]

    江枫眠画了两张,一张是盛知意抱着酒瓶子掉眼泪的,另一张是盛知意缩在薄究怀里撒娇的。

    [薄酒一杯:不是我说哈,就跟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薄酒一杯:不对不对,是我的cp哈,不是我。]

    [东离:唔。]

    [东离:你酒醒了吗?]

    [薄酒一杯:大大,你别唔了,唔的我难受。应该醒了……吧。]

    [薄酒一杯:现在不确定了,大概是没醒。哎呀哎呀,告诉你好了,我约的是我和我的暗恋对象,昨天吧,怎么说呢。]

    江枫眠一看这几个字就是有情况啊,只是等了好久,盛知意都没有下一句话发过来。

    [东离:你人还在嘛,怎么不说话了。]

    [薄酒一杯:在吧,我昨天差点告诉我小婶,想想都后怕,我怕我小叔知道,到时候全家都知道,我爷爷打断我的腿。]

    [东离:可能,你小叔不会告诉别人的。]

    也就盛知意傻乎乎的以为霍纵不知道,他见盛知意第一面就看出来了,他不信人精一样的霍纵不知道,不信薄究不知道。

    薄究只是碍于世俗身份,一直没敢表现出来罢了。

    [薄酒一杯:唉,我不敢说,以后不能喝酒了,我暗恋对象今天都不太我了。大大,这几张稿子多少钱啊,我转你。]

    [东离:不用啦,送给你的,希望你早日心想事成。]

    [薄酒一杯:嘿嘿,谢谢大大,那我就不客气了。]

    霍家。

    霍擎躺在阳台的摇椅之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

    郑管家站在一侧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喘。

    跟他相对的是似乎已经疯癫的江峻岭,知道是郑管家把人放进来的,霍擎那个不咸不淡的眼神,郑管家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在极其安静的氛围压迫下,江峻岭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忍耐下来。

    江枫秋那个兔崽子不跟他一起来,他不在公司这几天,折腾什么文旅局的项目,江氏流动资金的三分一都投进去了,一旦投标失败,游戏没办法面世,江氏就得折进去。

    江峻岭气的胸闷,好不容易来了霍擎这,他被霍擎蔑视蝼蚁的眼神一瞪,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霍擎似乎是在礼佛,嘴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

    江峻岭冷笑,他这样杀人不沾血的上位者,念多少南无阿弥陀佛,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

    咔的一声,佛珠相碰,霍擎踩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抬眼起身。

    深黑色的唐装压迫感极强,霍擎把佛珠扔在茶几之上,大马金刀坐下。

    “江峻岭,你是我捞出来的。”

    那份协议霍擎在江峻岭进门的瞬间就看见了,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用想也是在霍纵那吃了闭门羹。

    他轻嗤一声,睥睨的望着江峻岭,“我能让你出来,就随时能让你进去。”

    “霍老,咱们当初说好的,协议联姻后,给江家一个亿。”

    “是么,太久了,我都忘了。”

    霍擎摆明了是想赖账,协议是协议,他不给钱江家有什么办法。

    “当然,你可以报警,咱们法庭上对峙,你猜猜你那个傻儿子跟谁站在一起。”

    当场联姻是想羞辱霍纵的,只是霍擎没想到,一个傻子霍纵都不在意,还昭告天下一般秀恩爱。

    两个神经病过的甜如蜜糖,这让霍擎怎么开心的起来。

    “霍老,江枫眠我确实没办法,霍总是您儿子,您总归有办法的吧。霍家家大业大,不至于一个亿都把着不放。”

    “江峻岭,你欢天喜地把拖油瓶扔出来,可是他没有任何价值啊,你呢,你又有什么价值。”

    江峻岭接触到霍擎冷硬的表情,想起坊间传言,霍擎一心想让霍纵去死,可一想到这是霍擎亲儿子,他又犹豫起来。

    “霍老,价值都是人创造的,您给我多少,那我就创造多少。我现在人出来了,自然是要报仇的,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亲儿子。”

    用毒蛇来形容江峻岭一点都不为过,霍擎的拐杖敲击在地板上,表情愈发难以捉摸。

    他何尝听不出江峻岭的言外之意,够不够狠心,在意不在意那是亲儿子,那才是合作的前提。

    “霍家的钱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区区一个亿算什么。你们江氏这么多年风雨飘摇,也算是不容易,我有意买一块地,但是没有可靠的公司,江氏要发展总得搭上大船,就看你有没有魄力。”

    霍擎说了一个数字,单是地皮买下来,就得江氏资产的四分之三,要是跟着霍擎投进去,回报巨大,同样的,风险也巨大。

    “买,既然霍老都开口了,我肯定要跟到底。”

    “一个亿算是江氏的股份,新公司成立以后,你江峻岭就是大股东。”

    霍擎早早看中了那块地,他脱离霍氏,没有公司兜底,根本没可能拿下,要是跟江氏一起,还算有点可能。

    江峻岭:“那就合作愉快。”

    “江峻岭,你说的,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霍擎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有些人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提起那个名字,就像是无数的针扎在心口,无时无刻提醒他,阿澜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下面孤零零的,还是要有人陪着才好啊。

    ***

    “霍纵,需要我帮忙翻文件吗?”

    江枫眠乖巧地靠在霍纵身侧,他目光被没有封皮的文件吸引,害怕又是什么剧情里有的东西,可惜视线多停留了几秒,霍纵就拿了另一份文件出来。

    “你坐在那陪我就已经很辛苦了,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我只要一抬头能看见你就行。”

    陪霍纵工作还真就突出陪这个字啊,江枫眠哦了一声,捧着手机躲沙发上偷摸画稿子去了。

    确定江枫眠注意力都被手机吸引走,霍纵才慢慢覆上那份文件。

    他内心挣扎良久,做足了心准备,才缓缓翻开第一页。

    入目赫然是江枫眠的照片。

    照片应该要再久远一点,久到他摔伤脑袋之前,他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手插在兜里,冷冷地看着镜头,眼底满是不耐和疏离。

    只一眼,霍纵那颗心就沉下来。

    照片上的江枫眠气质更凌厉一点,像是一颗浑身带着尖刺的荆棘,哪怕别人只是稍稍抬手,都要被他的尖刺伤到。

    他站在和煦的光芒里,睥睨又鄙夷一切的气质让周遭黯然失色。

    从照片上的眼睛里,霍纵看出与生俱来的傲气来,微扬的下巴,视线向下,是高傲又不屑。

    跳级二十岁大学毕业,保送到顶级学府,在江氏说一不二的江枫眠,就该是照片上的样子吧。

    霍纵不着痕迹地睨了眼沙发上的江枫眠,软乎乎的趴在那,是慵懒温和的猫,哪怕是戳过他绵软的肚皮,他哼哼唧唧啃咬之后,还要拿脑袋蹭着脖颈撒娇。

    霍纵又翻了一页,还是照片,只换成了大头照,视觉冲击极其,他鼻尖上没有那颗他喜欢的小痣,面部也更加棱角分明。

    接连几张照片,霍纵翻页的速度愈发缓慢,从眼神和神态动作里,霍纵原本还急促的心跳一点点安静下来。

    资料里说,江枫眠上学时阴郁高傲,向来都是第一,也只能是第一。

    在他的光芒下,江枫秋暗淡无光,哪怕他已经做到了极致,还是比不上江枫眠一根头发丝。

    转折就在江枫眠摔坏了脑子之后,他痴痴傻傻,没能去读研,也没能进江氏,商圈里惋惜了一阵,就再也没了消息。

    后面的内容霍纵没再看,早就怀疑了不是么,他的小猫不是那个江枫眠。

    就像他的小猫说的那样,也许江枫眠早就死了,他见到的、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资料里的江枫眠,是只属于他一个人,乖软可爱,像猫一样的江枫眠。

    厚厚的资料塞进碎纸机里,伴随着嗡嗡的声响,霍纵静静地注视着江枫眠,唇角一点点勾起。

    他的江枫眠,就只是江枫眠。

    第40章 小猫的胸膛软乎舒服吗? 猫猫,别咬那……

    敲门声打断了霍纵的思绪, 他把文件翻了一页,好稍稍凌乱的办公桌,才应了一声。

    “霍总,游戏建模初步定了, 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提一下修改意见。”

    “好, 十分钟后二号会议室,各组组长来,记得防备着点霍祁凛。”

    “好的,我去安排。”

    江枫眠竖着耳朵听了几句,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 自觉站到霍纵身边, 眼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我也想去玩。”

    霍纵扯着袖口的手指一顿,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地瞥向江枫眠。

    他好像, 对文旅局的项目格外关心啊。

    包括这个游戏最开始的点子, 都是江枫眠“胡言乱语”说的,就连东离这个人都是江枫眠推荐的。

    还是说……

    “猫猫,咱们不是去玩, 是开会。”

    “嗯呢嗯呢, 我想陪你去开会, 不想一个人,难受。”

    江枫眠咬着唇瓣, 抓着霍纵的胳膊晃悠,可怜巴巴地歪了歪脑袋,“哥哥, 我头疼,想你陪着。”

    “好,去。”

    江枫眠亦步亦趋跟在霍纵身后,他像是去秋游的小学生,抱着大堆大堆的零食糖果,霍纵手里还给他拿着画笔,无聊了就吃吃喝喝玩玩。

    “霍总。”

    “小先生,您坐这吧。”

    江枫眠哦了一声,数了一下人头,把零食一个个分下去,安静的会议室更加寂静,谁都不敢动。

    有个小组长压根不敢看江枫眠的眼睛,她在群里明目张胆嗑cp被抓包,还领了霍总的红包,现在又拿了江枫眠的糖,更尴尬了。

    江枫眠剥开一颗糖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眉眼含笑,飞快喂给霍纵。

    离开时,江枫眠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霍纵的指尖,眼神直勾勾的,是一场无声的勾引。

    “开会吧。”

    “好的霍总,您看一下建模形象,环境拟人,文物拟人,花草树木也可以拟人。文物拟人都是按照东离的画稿做的,剩下的是咱们公司设计组依照东离的风格设计的。”

    江枫眠撑着下巴看了眼,文物拟人之后的动作大差不差,形象倒是足够漂亮,还原度很高,只是出场的方式太模式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文物。

    “文稿组和建模组有对接吗?”

    “有的有的,霍总,我们两个组基本上是一起工作的。”

    霍纵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办公桌台面,有江枫眠在,他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尴尬。

    “哥哥,画面漂亮,就是好像呀,分不清。”

    霍纵手上的动作停下,他环视四周,盯着江枫眠满意地点了点头,江枫眠一针见血指出问题,霍纵唇角微扬,骄傲地嗯了一声。

    “所以呢,你们发现问题了吗?文稿组是做什么的,就是把每一个文物的设定做到极致,在游戏里,出来建模形象,还能怎么样展现,不就是台词动作。”

    “如果每一个文物都是一样的动作,只是换一换台词,那集邮有什么意思,特色才是根基,在这种内容上不能马虎。”

    “文稿组和建模组再商议一下,我不要求完美,但是要求符合情况。”

    “好的霍总,我们马上修改。”

    江枫眠抬头看向屏幕,又提了一些游戏操作上的问题,如果设计的太复杂很容易劝退,玩几天还在新手村,热情就要消退了。

    “小先生,您是不是学过绘画设计,您看看这几组设计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枫眠下意识去看霍纵,他含了一颗糖压惊,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聪明了。

    顺着小组长的视线,霍纵目光落在江枫眠面前的A4纸上,就着一会儿功夫,江枫眠盯着屏幕,无意识画了一个Q版小人。

    只一眼,霍纵就知道,那是他。

    霍纵唇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住了,他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磁性的声音直戳仿佛灵魂。

    “江枫眠,还得求求你,帮忙提提意见。”

    嘶。

    江枫眠揉弄着耳垂,从脖颈到耳尖,整个红透了,霍纵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他啊,还求求他。

    “咳咳,哥哥,我,我也不太懂呀。”

    “没事,你就说说哪里好看,哪里不好看。”

    江枫眠哦了一声,指了几处,顺带提了一些意见。

    “谢谢小先生,我们马上修改。”

    霍纵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江枫眠,随意道:“散会吧,零食拿上。”

    “好的好的,谢谢霍总,谢谢小先生。”

    会议室的门骤然关上,磨砂的玻璃门上隐约有人影晃动,江枫眠紧贴在椅背上,后仰着脑袋,轻轻避开霍纵的触碰。

    他的心高高吊起,唇瓣被霍纵的指尖揉摁着,他微微张嘴,舌尖扫过霍纵冰凉的指尖,眼神都迷离起来。

    人来人往的,江枫眠都怕会有人忽然推门进来,极致紧张之下,他紧绷的神经带动着全身的酥麻。

    “哥哥。”江枫眠低低的呢喃。

    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江枫眠吞咽口水的声响明显极了。

    “我的小猫好聪明啊。”

    霍纵俯身勾着江枫眠的发丝,魅惑勾人的视线落在江枫眠身上,一寸一寸移过,明晃晃的,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还,还好吧。”

    江枫眠连聪明两个字都不敢应承下来,他喉结滚动,垂眸避开霍纵直愣愣的视线,捏着霍纵的手腕上的红绳。

    “哼,霍纵,你就是喜欢聪明的。”

    “我的小猫什么样,我都喜欢,不过还是聪明一点好,毕竟……”

    毕竟,他并不是很想违法犯罪,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个人是江枫眠,就是去死都没关系。

    霍纵没再吭声,那些未尽之意江枫眠读不懂,他傻乎乎地等着霍纵说话,可一直到霍纵撤开,他还是没等到回答。

    “哥哥,你说嘛,毕竟什么。”

    “毕竟,我的小猫这么可爱,要是再聪明一点,那是锦上添花。”

    哼,江枫眠背着手,把桌上那张纸扔给霍纵。

    “哥哥,你拿好哦。”

    “好。”

    A4纸上多了一个猫爪,张牙舞爪的,像是要透过纸张扑过来。

    ***

    文旅局项目临近投标结束,霍纵忙的脚不沾地,紧锣密鼓地筹备,短短十来天,霍纵就瘦了一大圈。

    江枫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除了在公司陪着他,给画面提提建议,剩下的又帮不上忙,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日历上标好了日期,每一天江枫眠要拿起来画上一个小表情,开心的,卖萌撒娇的,还有控诉霍纵不好好吃饭的。

    只剩下三天,在公司极度紧张的氛围下,江枫眠都跟着紧张起来。

    “霍总,霍祁凛昨天又去江氏了。”

    自从江峻岭出来重新接管江氏,江氏内部隐隐出现两个派别,守旧顽固派和激进创新派。

    江峻岭无数次想叫停文旅局的项目,他跟霍擎签了合同,要跟他一起投资西城的项目,在西城打造一个属于他的商圈帝国。

    把钱投进文旅局的项目里,江氏的资金捉襟见肘,江峻岭自己的生活质量都跟着降下来。

    他跟江枫秋争吵了无数次,谁都没办法说服谁,江枫秋更是撂下狠话,他再进局子,不会捞他了。

    江峻岭正儿八经的董事长被边缘化了,只剩下一些老人还想着跟他开拓新市场,奈何公司那些人忙的脚不沾地,他连可以用的人都找不到。

    书桌上的文件翻了一页,江峻岭不自觉回想起江枫眠来,要是江枫眠好好的,江氏现在已经跻身帝都超一线企业了。

    要是没有那次……就好了。

    从办公室的玻璃门上,江峻岭暼见霍祁凛进了江枫秋办公室,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霍祁凛离开,江枫秋就要闹一痛脾气。

    还有脖颈上那些遮都遮不住的吻痕,江峻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是霍祁凛以后能接手霍氏,江枫秋跟他在一起,倒是能让江氏蒸蒸日上。

    “大概是时间紧迫,江氏发现那个项目里有些内容根本没办法实现吧。霍祁凛一个草包,他能懂什么。”

    那些内容都是霍纵刻意设计的,在项目评估阶段不会有任何问题,只等进行到后期,一环套一环,江枫秋就是想收手都没办法了。

    成堆的钱砸进去,听不见响,江枫秋怕是要急死了。

    “霍总,项目已经在内测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数据没有反馈回来,评价都挺好的,这是报告。”

    “你办事我放心,文旅局要看整体的发展前景,细节上在发行之前修改完成就好。如果不能中标,这样一款游戏投入市场,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你跟项目组的同事说,不管三天后的情况如何,这几个月的奖金都翻三倍,带薪休假十天,年底绩效考核着重这个部分,绷紧神经,做好最后一项工作。”

    “好的霍总,我马上通知大家。”

    陈晨抱着反馈意见报告还站在原地,他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对上霍纵探究的目光,又纠结起来。

    “还有什么事?”

    陈晨咬了咬牙,飞快道:“霍总,明天霍家的家宴,您回去吗?”

    见霍纵沉默,陈晨又补充道:“霍老的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里了,说务必让您回去,有一些夫人的旧物要处。”

    在霍家就一位夫人,是霍纵的母亲。

    咔的一声。

    霍纵手里的笔盖腾的一下飞出去,江枫眠俯身捡起来,却发现笔夹硬生生被霍纵折断了。

    “回。”

    霍纵暴戾的情绪尽数涌上来,霍擎比谁都清楚,他握着那人满屋子的旧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总归是要回去的。

    “霍总,我先去忙,有事您喊我。”

    办公室的门关上,江枫眠等了几秒,而后挪到霍纵身边,抓着他的右手查看。

    指腹上多了一道小口子,随着霍纵移动的动作渗着血。

    “唔。”

    江枫眠抓着霍纵的手指含在嘴里,他没有言语,确定不再渗血,才慢慢松开,他把口腔里的血腥气吞下去,静静地陪着霍纵。

    “哥哥,你太累了。”

    江枫眠描摹着霍纵眼底的黑青,满眼的心疼。

    “霍纵,你可以靠在小猫咪的胸膛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

    霍纵轻笑一声,揽过江枫眠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我试试小猫咪的胸膛舒服不舒服。”

    霍纵手指顺着江枫眠的脖颈,一寸寸丈量下来,衣衫半褪,江枫眠微微侧身,露出半个光洁的肩膀。

    微凉的指尖抵在江枫眠心口,绕着圈摩挲,江枫眠整个人都软下来,呼吸凌乱,眼眶湿漉漉的眨巴着。

    “哥哥。”

    “嗯。”喑哑又痴迷,霍纵喉结一滚,强忍着把江枫眠的衣领拢好。

    “小猫的胸膛软乎舒服吗?”

    “软,舒服。江枫眠,别动,我抱一下。”

    霍纵下巴撑在江枫眠的肩头,半阖着眼睛,遮住眼底的疲惫。

    他连触碰那人照片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能拿到她的旧物呢。

    “江枫眠,你想回霍家么,你明天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不好,陪你。”

    霍擎禽兽不如,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霍纵一个人回去,他实在是不放心。

    “哥哥,你别想甩开我。”

    江枫眠固执地盯着霍纵,见霍纵有所松动,又软乎乎去咬霍纵冰凉的耳垂。

    “猫猫,别咬那。”

    霍纵眼睛微闭,掐着江枫眠腰身的手臂一紧,双目猩红,几乎要哼.闷出声。

    “让去吗?”

    江枫眠大有不让去,就一直咬的意思。

    “让,你乖一点,说你是猫猫,还真咬啊。”

    霍纵脖颈都染上绯色,他怀里还抱着江枫眠,在办公室里,不太适合有什么反应。

    “哥哥才不乖,又想丢下我。”

    “抱歉,明天带你回去,不会丢下你的。”

    猫猫聪明了,聪明到装傻都不熟练了,哄都哄不好,只能任由他陪着。

    ***

    远处天边黑沉沉的,狂风呼啸,随时有暴雨压下来。

    霍纵给江枫眠选了一件薄外套,他把领带系好,在出发前,对着镜子认真别好江枫眠送的那枚胸针。

    “哥哥,你怎么戴这个了。”

    “你送的,喜欢。”

    江枫眠捂着嘴偷笑起来,他还是送霍纵的礼物太少了,挑挑拣拣,都没有什么能戴出去显摆的。

    “霍纵,以后还会有别的。”

    “好。”

    街边的树被风吹的四处摇曳,霍纵余光注视着窗外,就像是他那颗忽上忽下的心脏,莫名的紧张,隐隐还有些期待。

    在黑云压低下的霍家老宅更显得肃穆,沉重的色调带着封建的气息,江枫眠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往霍纵身边靠了靠。

    住在这样的地方,怕是血液里都带着傲气,就像霍擎一样,自诩霍家的家主,试图掌控霍家的一切。

    屋里残留着檀香的味道,霍纵轻轻嗅了一口,大概是霍擎给那人上香时留下的。

    霍擎把玩着佛珠,冷冷地和霍纵目光相接,谁也没有开口先说第一句话。

    “霍老,我没有来晚吧,风太大,车子不敢开太快。”

    “霍总,你回来了。”

    是江峻岭,笑盈盈的极其热情,似乎之前诅咒他和霍纵去死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枫眠,看见爸爸怎么都不说话了。”

    霍纵嗤笑着瞥了一眼江峻岭,目光里满是厌恶,“霍家的家宴,什么时候你都能来了,你想当霍擎的狗,还是谁的狗。”

    已经当了霍擎狗的江峻岭丝毫没有生气,把手里的礼物放下,对着霍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霍家早些年人丁兴旺,霍擎自私自利,闹掰了不少,现在的家宴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

    落座时,霍纵还是抢先一步坐在主位,他兴致缺缺地看着霍琮和祁妍表演,每次跟霍擎都是父慈子孝这一套,霍纵早看腻了,他眼皮耷拉着,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今天的家宴就一个主题,阿澜去世的急,她走的时候还有盛氏的股份,这么多年一直是在我这里,年底分红的钱都已经跟你们分过了,我现在老了,想把股份给你们。”

    “股份不多,我想着还是应该给年轻人,找江峻岭来说做个见证,我把股份给小凛。”

    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拍板定下了。

    霍纵抬了抬眼皮,开口反驳:“遗产继承制度在你这形同虚设啊,配偶、子女、父母,你作为配偶这么多年拿着正常,什么时候轮到霍祁凛了。”

    砰一声。

    霍擎手里的佛珠崩断,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伴随着轰隆声,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闪电照着霍擎的侧脸忽明忽暗,他站起来,抄起拐杖就要朝着霍纵的脑袋砸下来。

    江枫眠眼疾手快,拿抱枕挡了一下,霍纵揽着江枫眠的腰后退,避开霍擎的拐杖。

    霍擎呼呲呼呲喘着粗气,没有拐杖,整个人摇摇欲坠,“霍纵,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妈妈,她的遗产我想给谁就给谁,跟你这个杀人凶手没有任何关系。”

    “我妈妈,霍擎,这么多年,你有承认过我是她儿子么,我有给她上过一次香么,这个时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在天上看着你呢,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礼的什么佛,真以为每天念上几句就能抹平你的罪恶,还是你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怕被割舌烧心,你还真就只能下地狱。”

    “你想把所有东西都给霍祁凛我没有任何想法,你别打着她的旗号,你不配。”

    旧物,要是真说起来,他这条命在霍擎那,是不是也称得上是旧物。

    “不孝子,你个不孝子,阿澜在天上看着呢,她后悔生下你,后悔因为你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白白丢了性命。”

    “我都没机会给她上香,她可能以为我早死了,是你后悔就说你后悔,别扯她。霍擎你就应该在我小时候就掐死我,省的我跟你作对。”

    霍纵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次次扎进霍擎心口。

    霍祁凛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把霍擎扶到沙发上,给他倒水拍背,不住地安慰霍擎。

    “霍擎,你说有些旧物要处,趁着大家都在,一并处了好了,你天天惦记的睡不着觉吧,每转一颗佛珠,是不是都在咒我不得好死。”

    江枫眠手指骤然收紧,他捏着霍纵的小拇指,轻轻捻着他的掌心,无声地陪伴着。

    阿澜留下的东西,他就是带进土里,跟霍纵都没有任何关系。

    “小琮,你去把我屋里的暗红色箱子拿来。”

    “好。”

    锁起来的,都是阿澜的东西,他就摆在床头柜上,睹物思人。

    霍擎把箱子最底下的一封信拿出来,纸页早就泛黄,只能从信封的小宝两个字上,依稀能揣摩出当时写下这封信时,那人的心境。

    “霍纵,阿澜是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霍纵瞳孔微缩,掌心紧紧攥起来,小宝,是对他的称呼。

    “阿澜,他不配当你的儿子。”

    哒一下,霍擎拿起打火机把信烧着。

    几乎是霍擎拿起打火机的那一刻,霍纵就冲过去,火烧的极旺,霍纵抓着信件下的火苗,在烧完之前抢在了手里。

    霍纵掌心被撩起水泡,他顾不上疼,蹙着眉去看残存的字迹。

    展信佳

    小宝,我是妈妈,很神奇,在被宣布以后很难怀孕的第十七年,我怀孕了。

    还不知道你是女孩,还是男孩。最好是女孩子,有爸爸妈妈和哥哥一起宠你,以后不想挑起霍家的担子就丢给哥哥,在霍家的男孩子要辛苦一些,不过男孩子也很好,跟哥哥一起撑起霍家。

    小宝,每一天都期待你的到来,你的生日在冬天,也许生下来就能看见雪。

    剩下的内容被烧的太厉害,只剩下短短几行,霍纵只能看见模糊的字眼,只言片语里,霍纵清楚,他是被期待的,至少是被她期待的。

    “霍纵,阿澜的旧物我都处完了,就算她之前期待,生你的时候也后悔了。”

    “你倒是如愿看看见了雪,阿澜看见的,只有血。”

    霍纵心口堵的厉害,时隔二十八年,才恍惚惊觉,他的到来也是她满心欢喜的。

    雷声更大了,霍纵脑子里又开始嗡鸣,血,他似乎看见了满地的血。

    霍擎喊他回来,就只是为了羞辱他,连唯一属于他的东西,都要烧掉。

    一并烧掉的,还有霍纵那颗本就支离破碎的心。

    “哥哥。”

    江枫眠说话时贴在霍纵的耳畔,他抓着霍纵的手腕,带着他离开。

    保镖自觉给两人撑着伞,霍纵踩在水坑里,那封残缺的信,就贴在他的心口。

    风雨愈发猛烈,车子走的很慢很慢,江枫眠不敢放开霍纵的手指,从车窗的玻璃上,根本看不清楚外面。

    江枫眠心底隐隐不安,他焦躁地啧了一声,心跳不停加速。

    欻一下。

    他们的车前横过来一辆失控的轿车,司机稳稳当当避开,轮胎似乎在打滑,从后视镜里,那辆车又追过来。

    下一刻,江枫眠忽然被霍纵紧紧圈在怀里,他埋在霍纵心口,脑袋被霍纵的手掌护着。

    duang一下,是霍纵的手肘撞在前车后座上。

    “哥哥,你怎么样。”

    江枫眠挣扎了一下,可他被霍纵护的极紧,也只是摸索着把霍纵胸前的胸针摘下来。

    “霍总,你们抓稳。”

    司机临危不乱,在一个拐弯处猛地一甩。

    江枫眠似乎听见霍纵哼闷一声,江枫眠后脑一疼,哪怕是系着安全带,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甩了一下。

    雨声遮住很多很多声音,司机的手都在发抖,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是车子的碎片散开。

    “霍总,没事了,失控的那个车应该是撞到东西了。”

    霍纵久久没有反应,江枫眠瞬间就慌了。

    他顾不上晕乎乎的脑子,圈着霍纵的腰,带着哭腔,“霍纵,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