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是一个,不像吻的吻 想跟霍纵有一个……

    “哥哥, 你怎么了。”

    江枫眠声音很低很低,几乎是贴在霍纵的耳朵上,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抬起,刚想回抱霍纵, 他已经轻轻撤开。

    四目相对, 霍纵视线模糊, 他皱着眉看向一片狼藉的地板,脚步虚浮,抿着唇就要上楼。

    “霍纵,你慢点。”

    江枫眠架起霍纵,抓着他的手腕, 每一步都走的极慢极慢。

    “哥哥, 你还清醒吗?”

    良久,霍纵才嗯的一声。

    江枫眠把人扶进浴室, 刚试了下水温,就被霍纵按着抵在墙上。

    刷的一下, 花洒的热水浇在两人身上, 江枫眠薄薄的一件衬衣很快湿透,热气蒸腾,他抬眸对上霍纵的目光, 脸颊都红透了。

    “霍纵。”江枫眠低声呢喃。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莫名散发出一股呆愣的气质, 尤其是歪着头眼睛微眯,仔细盯着他的模样, 特别反差萌。

    花洒不知何时关了,浴室里氤氲着水汽,热意翻涌, 江枫眠不自觉吞咽口水。

    这个姿势动作,跟偶像剧里壁咚的情节很像很像。

    江枫眠眨了眨眼,在心底偷偷想着,要是一会儿霍纵吻他,他是不是应该闭眼睛啊。

    唔。

    想象的吻没有落下来,反倒是霍纵冰凉的指尖贴在他的脖颈,顺着喉结向下,停在他凹陷的锁骨上。

    稍稍用力一按,江枫眠身子骤然瘫软。

    霍纵指尖之下,是一颗红色的小痣,算是他身上极其敏感的地方。

    “霍纵,你是不是,醉了。”

    摩挲的动作温热又小心翼翼,霍纵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攫取了江枫眠所有的注意力,他唔的一声,眼眶里不自觉蓄上眼泪。

    太刺激了,骨头都跟着酥麻起来。

    “没有。”

    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

    江枫眠唇角上扬,分明是醉的厉害。

    “咳咳,霍纵,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枫眠。”

    没有任何犹豫,说出江枫眠三个字时带着缱绻的意味,像是在心底演练了无数次,最后才珍重地说出口。

    “不对,我是小狗狗。哥哥,你喊我一声小狗好不好。”

    霍纵有些疑惑地滑动指尖,把玩着江枫眠上下滚动的喉结,而后慢慢移到他鼻尖的小痣上。

    深邃的目光透过薄雾,直直撞进江枫眠的眼睛里。

    “小狗。”

    嗷。

    江枫眠捧着那颗被霍纵搅弄的小鹿乱撞的心脏,犯花痴似的抓起霍纵的手指。

    在霍纵迷惑的眼神里,轻轻叼住他的食指磨了一下。

    “小狗咬你了,你怕吗?”

    霍纵摇摇头,指尖痒的厉害,他摸过指尖上浅浅的牙印,甚至期待江枫眠再咬一下。

    “哼,骗人。”

    “霍纵,你老实说,是不是讨厌我,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

    江枫眠把满腹的委屈咽下去,已经特别努力心平气和,还是被上挑的尾音暴露了所有情绪。

    害怕,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霍纵都不他,就当个透明人摆在家里,不说话就不说话,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不赶他走就好。

    “不讨厌。”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霍纵还是极致的克制,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枫眠,这是江枫眠,不是别人。

    堵在心口的郁结找到了出口,他抓着江枫眠垂下的手臂,稍稍收紧,低声道:“他说,九泉之下,她因为我不得安宁。”

    江枫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和她指的是谁。

    “明明,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江枫眠眼眶酸涩的厉害,他踮起脚尖轻轻抱住霍纵,柔声安慰:“霍纵,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我甚至没有资格给她上香,会扰了她的安宁。”

    “我只是,想见见她。”

    霍纵描摹不出盛澜的模样,这么多年,霍擎吝啬到都不会给他看一眼照片,他只能从墓碑的照片上偷偷看一眼,像是惊弓之鸟,匆匆赶来,快步离去。

    可,那个温柔知性的女人,是自己害死的。

    他不是被期待到来的孩子,不配得到他们的爱。

    霍纵茫然失措到眼睛没有焦距,只是咕哝着自己的委屈。

    “霍纵,她很爱你,她期待你的到来,她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会因为她一辈子走不出来,不要听些不好的话,霍擎不爱你,有人爱你。”

    也不知道霍纵到底听进去没有,他可能是醉的更厉害了,后背抵在冰凉刺骨的瓷砖上,久久无言。

    “霍纵,你快洗澡,一会儿要感冒了。”

    他不知道霍纵淋了多久的雨,可被热水浇了几分钟,他手指还是没有温度,再这样下去,明天就得住医院了。

    江枫眠拧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水,他抹了一下发丝,侧身从霍纵身旁移开。

    “我一会儿再过来。”

    江枫眠洗着澡,有些懊恼今天说了这么一堆话,傻子哪里懂这么多啊。

    可霍纵明显不对劲,他又怕霍纵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只能祈祷着霍纵喝醉不记事。

    欸,也不知道霍纵喝了多少,胃能不能承受的住。

    想到这,江枫眠加快了动作,胡乱吹了吹头发,又跑到霍纵卧室去。

    一开门,江枫眠目光直接停在霍纵紧实的腹肌上,有水珠顺着人鱼线滑下,滴落在他腰间的浴袍之上。

    咕嘟。

    是江枫眠吞咽口水发出的动静。

    江枫眠耳尖已经红透了,无力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霍纵不紧不慢把睡衣换上,手指系扣子的动作像是开了延迟,一举一动都跳在江枫眠的神经上。

    他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目光,挠着脸颊,纠结了好久才道:“霍纵,你清醒吗?”

    “嗯。”

    好的,不清醒。

    江枫眠挪到着脚步慢慢走到霍纵跟前,他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的,你能懂吗?”

    “嗯,不讨厌你。”

    欸,江枫眠心想,不是说这个啊。

    他嘴角勾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暗爽的小表情直接摆在脸上。

    “你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霍纵摇摇头,他指着心口,闷闷开口:“这里,疼。”

    “那,要再抱一下吗?”

    江枫眠忸怩地背起手臂,虽然昨天刚刚自我反省了一下,可那是霍纵欸,原谅自己了。

    霍纵不说话,只是抓着江枫眠的手腕把人紧紧箍在怀里,手臂收的很紧很紧。

    舒服的喟叹不知是谁发出的,江枫眠轻哼着眯起眼睛,也跟着圈上霍纵的腰肢。

    哎呀,就这样原谅霍纵会不会太娇纵他了。

    嘿嘿嘿,再要几个抱抱好了!

    唔。

    霍纵似乎歪了下头,薄唇蹭着他的脖颈而过。

    江枫眠瞪大了眼睛,愣怔几秒之后,才不可置信地抬手摸在潮湿的那个位置。

    那是一个,不像吻的吻。

    “霍纵。”

    霍纵疑惑地应了一声,有些不明白江枫眠为什么忽然就把他推开了。

    “你做什么啊。”

    “你想要的,抱你。”

    好家伙啊好家伙,全成他主动了。

    咳咳,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吧,但是……

    “只是……抱?”

    “嗯。”

    江枫眠哦了一声,颇有些遗憾,要是真偷偷亲他就好了。

    “那个,你先好好休息吧。”

    江枫眠几乎是飞出霍纵卧室的,一墙之隔,他靠在门上平复心情,再跟霍纵待下去,他那点伪装就要被剥光了。

    窗外的闷雷一声接着一声,还不到十二点,天已经黑的像是深夜。

    江枫眠给王姨打了电话,告诉她中午不要过来了,他跟霍纵凑合着吃点方便面,路上不安全。

    叮嘱完王姨,江枫眠又研究起霍纵画的火柴人,火柴人手里拿的,怎么看怎么像一束花。

    江枫眠唉的一声,真是昏头了,臆想的什么玩意儿啊。

    雨接连下到半夜,江枫眠忽然被窗外的声响吓醒,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总觉得魂都要被吓飞了。

    骤然紧绷的神经隐隐作痛,江枫眠捏着额角爬下来,蹑手蹑脚打开门,却刚好和霍纵的视线对上。

    “欸,霍纵,你醒了。”

    霍纵可能是酒醒了,冷淡疏离的要命,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黑色垃圾袋里,瞥了一眼江枫眠,嘴巴抿的很紧很紧,扭头就走。

    “霍纵。”

    睡衣的衣摆被轻轻拉住,江枫眠不知道这人又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你怎么了。”

    “没事。”

    霍纵声音哑的厉害,他喉咙钝疼,像是被刀片划过,就连吞咽口水都异常艰难。

    “很晚了,休息吧。”

    霍纵没给江枫眠说话的机会,他倚在冰凉的墙壁上,脑袋里的记忆仿佛缺了一块,他浑浑噩噩从老宅回来,应该是江枫眠把他拽上楼的。

    食指曲起来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印子,霍纵大拇指捻过,是生了根一样的痒。

    原本想问问江枫眠具体情况的,可他送去求和的小花都丢在垃圾桶里。

    霍纵自嘲一笑,你看,霍擎说得对,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心待他的人。

    走廊里彻底没了动静,霍纵轻轻开门,蹲在地上把那些扔掉的小花又一个一个捡起来。

    《克制欲望》的扉页又迎来几个新邻居,挤在一处,随着霍纵的动作,被压在厚厚的文件之下。

    凌晨两点。

    霍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他推开江枫眠时,他望过来的那个眼神,哀伤却还是故作镇定。

    几秒后,霍纵还是遵从内心,从床上起来。

    咔。

    霍纵骤然一僵,随着房门打开,缩成一团的江枫眠因为重心不稳,直接倒在霍纵的腿上。

    他眼眶里满是眼泪,很轻很轻道:“霍纵,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霍纵心口一紧,蹲下把江枫眠扶起来。

    “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

    江枫眠脑袋被揉了一把,他哇的一声哭出来,靠在霍纵的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隔着薄薄的睡衣,霍纵心口一片湿濡,滚烫的泪珠滴在上面,霍纵控制不住地发颤。

    “不哭了,我今天发生一些事情,情绪不太对,抱歉。”

    江枫眠隐藏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指尖掐着掌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你之前也不我。我害怕,害怕打雷,害怕你讨厌我,更害怕你要赶我走。”

    “医生叔叔来了,你是不是讨厌我跟你接触。”

    “没有讨厌你。”

    明明霍纵醉酒的时候江枫眠已经确认过了,可还是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浓浓的不安全感涌上来,几乎要把江枫眠整个淹没。

    溺水的窒息感如影随形,他拼命抓着霍纵递过来的一根浮木,还是抑制不住地下坠、下坠,坠到无尽的深渊里。

    “找李医生过来也不是讨厌你,是担心你。我很担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坏人要伤害你,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我的衬衣也没问题,但是需要洗干净的,穿了一次已经很脏了。江枫眠,你也需要注意一下,不能把脏衣服随便就给谁,不礼貌。”

    江枫眠圆溜溜的眼睛里还蓄着泪,他控诉地看向霍纵,他因为一件衬衣纠结难受了这么久,居然只是因为是脏的。

    那他这么久的伤心算什么。

    算他傻吗?

    “霍纵,我不笨的,我只对你这样。”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占有欲,江枫眠坚定道:“霍纵,你也不能随便跟他们这样。”

    只能有我,只能是我。

    江枫眠默默在心底补充。

    “嗯。”

    “给,不许哭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江枫眠拿着霍纵递过来的卫生纸擦泪,边擦边得寸进尺道:“霍纵,我还可以要衣服吗?”

    “来,这些干净的,你随便挑。”

    江枫眠厚着脸皮挑了两件,还要矜持傲娇的开口:“先这样吧,我也不是很想要特别多。”

    “嗯。”

    江枫眠蹦哒着拿着衣服回了卧室,刚过几分钟,他又握着一堆糖回来。

    茶几上堆着的糖挑挑拣拣,江枫眠选了自己觉得最甜的一颗,剥开塞进霍纵嘴里。

    “霍纵,甜吗?”

    “嗯。”

    江枫眠也跟着吃了一颗,哭红的眼睛弯下来,他朝霍纵伸出手掌,高声道:“霍纵,我们和好吧。”

    霍纵盯着江枫眠的白皙的手指看了好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轻轻搭上去握了一下。

    “本来就没有生气,不算和好。”

    “江枫眠,我能问一下,这个怎么来的吗?”

    已经淡到几乎要看不出来的牙印,也亏得霍纵费尽心思把它找出来。

    江枫眠松了口气,看来霍纵喝醉之后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的问题了,开心。

    “嗷。”

    江枫眠照着相同的位置又来了一口,他叼着指尖,仰视着霍纵的脸颊,他耳廓一点点变红,目光愈发晦暗。

    江枫眠察觉到危险,飞快跑开。

    “哥哥,就这样来的。”

    现在不仅指尖痒了,霍纵心口也痒。

    “江枫眠,以后……”

    “哥哥,我不会跟别人这样的,医生叔叔教过我了。”

    “可是,你是霍纵啊,不是别人。”

    想教训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霍纵手指蜷了一下,无奈道:“江枫眠,回去休息吧。”

    “好哦。”

    “哥哥,这些糖都给你吃,你不要不开心。”

    那颗糖在霍纵舌尖转了个圈,他眼睛低垂,避开江枫眠的注视,缓了一下才道:“我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未知的恐惧蔓延开,霍纵指尖不住地摩擦着腕表,一下两下,一直到七下才停。

    他在紧张,很紧张。

    “你说,他不让你给她上香。”

    江枫眠这个时候不敢说没有,霍纵已经猜到了,他还应该是个傻子,怎么懂掩饰这些的。

    “嗯。”

    “江枫眠,去休息吧。”

    “好哦。”

    江枫眠没敢多待,本来霍纵情绪就不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勾起他的伤心事了。

    白天睡多了,江枫眠干脆又画了一晚上的漫画,后台的钱越来越多,距离他的小目标越来越近了。

    ***

    “哥哥,早。”

    “早。”

    饥肠辘辘的江枫眠都要哭了,最近这两天本来就没有胃口,还因为各种事情吃不上饭,胃早就抗议过好几轮了。

    吃饱喝足,江枫眠瘫在椅子上发呆,可等霍纵换好衣服,他咻的一下从站起来,眼巴巴地盯着他。

    霍纵系扣子的动作一顿,他捏着黑色的领带摆弄好,试探着开口:“江枫眠,你想跟我去公司吗?”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江枫眠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立马道:“哥哥,你稍等我一下。”

    “霍总。”

    陈晨诧异地看向江枫眠,稀奇,怎么他也跟着来公司了。

    “怎么了。”

    “霍老带着霍祁凛来公司了。”

    一大早就来了,因为陈晨不给开霍纵办公室的门,霍祁凛还内涵他是狗腿子。

    霍纵早就猜到了,霍擎想让他的亲亲孙子进公司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昨天又说了扎他心窝子的话,不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从专属电梯上去,密闭空间走的时间太久太久,江枫眠浑身一僵,目光直直地盯着霍纵的侧脸,呼吸忽快忽慢。

    叮的一声。

    江枫眠踩在地板上,发软的腿有了支点,才觉得踏实。

    “陈晨,你给江枫眠拿点小零食。”

    “好的霍总。”

    会议室里。

    霍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么久了,连给他倒茶的人都没有,霍纵手底下的都是什么东西,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爷爷,你喝口水吧。”

    霍祁凛的胳膊还被厚厚的纱布包着,那疯狗的咬合力太强,差点把胳膊咬穿了,要不是挽救及时,他就成废人了。

    霍纵那个精神病还把狗弄走了,要是他发现那只狗,不打死他就不姓霍。

    “小凛,你身体还没好,坐下休息休息吧。”

    “没事爷爷,我不累,倒是你身体刚好一点,还要陪着我来公司一趟。可能小叔不是那种人,他心里还是有你,有这个家的。”

    霍擎冷哼一声,不置一词,那个不孝子但凡有小凛万分之一的孝顺,都做不成把大哥赶出公司的行为。

    不就是挪用了几千万的公款,几千万对霍氏九牛一毛,还非要赶尽杀绝,连带着小凛来公司都得看他的脸色。

    他怕是忘了,没有他在公司的耕耘,就霍纵一个毛头小子,谁认他。

    “小凛,还是你最贴心。”

    “爷爷,你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爸妈也一直叮嘱我,你是家里的天,照顾你是的分内之事,爸妈工作也忙,只能我替他们尽孝。”

    霍纵推门而入,直接打断了这俩人的温情画面。

    霍祁凛原本还精气神十足,一看见霍纵胳膊立马都抬不起来了。

    “小叔,我跟爷爷正说呢,你一个人管公司太累了,我想到公司历练历练,也好帮帮你的忙。”

    霍纵冷冷地瞥了眼上跳下蹿的霍祁凛,他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编瞎话。

    “小叔,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用吗?”

    霍纵指尖扣在会议室的桌上,上位者的气息压下来,连霍擎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让我怎么放心用你,是挂科挂到差点毕不了业,还是你要走的两个亿投资两个月就打了水漂,还得我贴钱捞你。业务能力没有,眼高手低,还自命清高,霍祁凛,你有什么优势。”

    霍祁凛脸一阵青一阵白,后牙槽都要咬烂了,还得保持微笑。

    “小叔,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次肯定跟着你好好学。爷爷亲自教导,用心良苦,我怎么敢浪费他一片心意。”

    “都是过去式了,未来我是想在霍氏有点成绩的,不会胡乱来的。爷爷,你说呢。”

    抛出去的问题几番拉扯又回到了霍擎身上,他意味不明嗯了一声,简直是看一眼霍纵都恶心头疼。

    “随便给小凛一个副总当当就行。”

    “呵。”

    讥讽的笑第一时间给霍祁凛整红温了,他恨不得揪着霍纵的衣领狠狠给他两拳,什么东西,来公司是给他面子,是通知,不是请示。

    “霍擎,你好歹之前也是霍氏的董事长,随便当当,你倒是大度,那么大度我大哥怎么混了半辈子就比普通员工强一点。”

    “哦,我忘了,你怕我大哥顶替你的位置啊,怪不得只是副总呢,还是你在霍氏那一套。”

    砰。

    滚烫的茶水杯在地上炸开,被殃及的霍祁凛嘶了一声,睨见霍擎的目光时,飞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笃行实干,墙上这几个字刺眼极了,鲜红的字迹似乎都在讽刺他、嘲笑他。

    “既然你们来求我了,我当叔叔的确实也不能不管。公司新开了一个项目组,霍祁凛明天来上班吧。”

    “小叔,是经还是总裁啊。”

    霍纵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看向霍祁凛,“是组员,你不是说了要跟我好好学,那就努力。”

    “霍纵,你不要太过分了。”

    拍桌子谁不会,霍纵嗤笑道:“霍擎,你别忘了,霍氏在你手里濒临破产是谁救回来的,别忘了你是怎么求着我让我接手公司。你当然可以说是我把你赶下去的,你没能耐,我让霍氏起死回生,霍氏就得姓霍纵的霍。”

    “不愿意没关系啊,现在立马滚蛋。”

    不仅是霍祁凛,就连霍擎都被吓到了,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霍纵今天是怎么了,像是吃了枪.药,比起情感冷漠症,更像是躁郁症患者,无差别攻击。

    “爷爷。”

    霍擎眼睛微闭,他胸口处似乎堵着一口瘀血,上不去下不来。

    被霍纵当众揭了伤疤,霍擎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会议室外吵吵嚷嚷挤着一堆人,几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霍纵的声音,那些陈年旧事又翻出来,不少老员工趁机科普霍氏的历史。

    霍氏在霍擎管期间,两次濒临破产,第一次是盛氏伸出援手才力挽狂澜,第二次全靠霍纵。

    霍纵放弃保研,大四就来了公司,起早贪黑加班加点,一个人当三个人使,他的胃病就是那段时间加重的。

    一开始霍氏所有核心义务都是霍纵谈回来的,他不会喝酒,这么多年还是一杯酒就醉,他只是演技好,不崩于色,每次都把那些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也就只有他最信任的陈晨知道,霍纵醉酒之后极其没有安全感,手上那块破表,几乎就是他所有的精神寄托。

    三年时间,霍纵在把霍氏所有债务还清的基础上,盈利同比增长百分之四百,一举让霍氏又重回帝都龙头。

    说起这些事,老员工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这也是为什么,霍氏离职率很低很低,除了优厚的待遇,还是因为霍纵,他有人情味,不是冷冰冰的压榨机器。

    他做事情向来身先士卒,不会把难题丢出去,大包大揽,解决的妥妥贴贴。

    眼看着霍擎没了言语,霍祁凛只能先服个软,最起码先进来,进来之后那就是看他的本事了。

    “小叔,你别生气啊,我愿意来,明天我就来上班。”

    “收起你的臭架子,好好跟前辈学。”

    霍纵跨过满地的碎片,喊了一声陈晨。

    “让阿姨把会议室的垃圾清出去,太脏了。”

    “好的霍总,马上。”

    被内涵垃圾的两人面面相觑,属实是没想到霍纵今天发什么疯,难得一见的情绪外放。

    “爷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霍纵就是神经病。”

    他大概能猜到霍纵是因为什么,无非是觉得不让他给阿澜上香,他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去扰阿澜的清净。

    越是发疯,就说明他越是在意,跟阿澜有关的任何事情,绝对不能让他插手。

    保洁阿姨清扫垃圾,霍擎只能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语重心长道:“小凛,你来上班要懂得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能让霍纵一个人掌控整个霍氏,咱们家的希望就压在你身上了。”

    “爷爷,我都明白,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多指点。”

    霍擎疲惫的嗯了一声,他最在意的脸面被霍纵按在地上踩,从霍氏出来,他似乎都能听见议论声,是那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动静。

    这么多年,霍纵还是那么恶心,一想到他就生性不适。

    ***

    “江枫眠,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霍纵被江枫眠盯的发毛,握着门把手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这个样子,倒像是要给他拆骨入腹。

    “哥哥,你可真帅,骂他们时候最帅。”

    “给你的,最最最甜的一颗。”

    霍纵反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接过江枫眠手里的糖,半推着他往前。

    “无聊就切水果。”

    江枫眠还是第一次看见霍纵办公的样子,老天爷似乎极其偏爱他,就连刺目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都柔和下来。

    整个人被浮光包裹,透出一股儿傲然的气势。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打下一片阴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停在霍纵的薄唇之上,他蓦地想起颈侧的柔软,耳尖都染上绯意。

    咚咚咚。

    “进。”

    “霍总,这是新项目的方案,专项组的成员已经确定,都是跟政.府打过交道的,有经验。”

    “周期大概要三个月,游戏研发、策划、发行,每一个环节的主要负责人也都确定了,这是名单,您看一下。”

    这是文旅局的项目,通过游戏、短剧、宣传视频等形式展现帝都的自然人文风光,霍纵一早瞄准了游戏这个板块,要是能中标,可以借机搭上关系,拿下西城那块地。

    “你把霍祁凛安排到后勤组,提防他拉帮结派,告诉各个小组长,霍祁凛就是新来的员工,不是什么霍家小少爷。”

    “明白。”

    江枫眠听了一阵,忽然就想明白江枫秋挖人是为了什么。

    江氏主要做的是娱乐圈那一块,在短剧方面有巨大优势,可短剧能拿到的资金很少,变现能力也差,江氏亏空严重,短剧根本补不起来窟窿,他也是瞄准了游戏,这才花重金挖人,好完成画面设计。

    小说里这算是江枫秋的高光时刻,江氏设计的游戏中标推广之后红遍大江南北,江氏一举跃升成帝都一线企业,霍祁凛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这才有了后来版权改编合作的事情。

    “霍总,还有个情况,你看一下这是咱们最初的形象设计,我感觉不太好。”

    霍纵在陈晨的电脑上看了眼,何止是不太好,是很不好,呆板呆滞,没有一点灵气。

    “重做。”

    江枫眠心头一动,他最擅长的就是画人物,既然是宣传旅游路线,把各个景点拟人化,设置各种npc互动,让玩家沉浸式体验,游戏通关之后,可以赠送一些景区的小周边集邮,互动起来,应该还不错。

    书里霍氏这个项目是被霍祁凛接手的,只说是霍纵信任他,主动给他。

    结果霍祁凛带领团队做出来的效果中规中矩,没有江氏惊艳,遗憾落选。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霍祁凛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去的。

    “哥哥,我看看。”

    设计稿呈现的东西在江枫眠看来是最基础的,应付了事还凑合,要是真的做成游戏开发,简直是浪费时间。

    “霍纵,景区景点景物都可以变成人呀,多好玩。”

    江枫眠点到为止,他接触到霍纵的目光,就知道霍纵有想法了。

    “霍纵,他画的好看。”

    江枫眠面不改色地向霍纵推销自己,他的漫画《御江山》已经连载过半,晚上熬熬夜加速画一画,要是接了霍氏的游戏形象设计,就不着急开新漫了。

    他想体验一下,和霍纵并肩作战是什么感觉。

    “所以,你三番五次熬夜是为了看漫画。”

    江枫眠:喵喵喵?

    话题是怎么跑到熬夜上去的,他们有交流过这些么。

    霍纵,你方向歪了啊!

    “哥哥,好看。”

    江枫眠一语双关,漫画好看,画风也好看。

    他盯着霍纵的喉结,耳廓发烫。哼,这人现在倒是一本正经,不是摁着他锁骨时候了。

    “陈晨,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游戏设计方向改一下,改成景点拟人的攻略科普类,把每一个地方的历史渊源以通关线索的形式呈现出来,每通过一关,提供一个景点的标志勋章,最后通关可以获得任意景点的门票半价。”

    “下午跟设计组开个会,尽量设计得可爱又不失风格,不要冷冰冰的科普。你亲自给文稿组开会,让通关故事妙趣横生,不要有爹味说教。”

    “好的霍总,我都明白。”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江枫眠背着手还在等霍纵的夸夸,眼睛里的星星冒出来,就差摇尾巴了。

    “江枫眠,你很棒。”

    嘿嘿嘿,好快乐呀。

    江枫眠轻咳一声,嘴角的梨涡浅浅地凹进去,殷勤地捏了捏霍纵的肩膀。

    “哥哥才棒。”

    江枫眠半靠在霍纵肩膀上,眼睛眯起来,像只矜贵的布偶猫,高傲地等着霍纵撸毛。

    “给,无聊就随便画画,你画的也好看。”

    江枫眠几乎是挨着霍纵坐下,他背直挺挺的立着,三两下霍纵形象的小团子就跃然纸上。

    “看,是霍纵。”

    “嗯。”

    霍纵眸子里毫无波澜,只是搭在桌上的手指蜷了一下。

    资料说江枫眠会画画,可江枫眠刚刚落笔的那几下,可不是一般的会。

    霍纵收回探究的目光,顺着江枫眠的鼻尖移开,那颗小痣显得他整个人灵气十足。

    似乎,不那么呆傻……

    “哥哥,你也画。”

    霍纵接过纸,还是熟悉的火柴人,只是多了三个字。

    江枫眠。

    “霍纵,我好丑呀。要不然,我教教你吧。”

    “嗯。”

    江枫眠:“先画头,再画身子和胳膊,最后写我的名字。”

    霍纵:“没了?”

    江枫眠:“没了。”

    江师父自信点头,可惜霍徒弟没有天赋,悟不出来。

    “要不然,这样。”

    江枫眠让霍纵握着笔,他从背后抓着霍纵的手。

    覆上去那一刻,霍纵半个身子都僵硬了,笔握得极其用力,只画了半个圆,笔尖就把纸戳破了。

    “唔,哥哥,我还有个好办法。”

    霍纵木着脸,不明白江枫眠怎么就跑到他怀里了。

    此刻,江枫眠坐在他腿上,他左手圈着江枫眠的腰,右手握着江枫眠的手,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白皙的后颈上。

    细碎的发丝之下,江枫眠脑袋低垂着,露出光洁纤细的脖颈,霍纵喉结滚动,目光丈量着,一寸一寸移过。

    浅淡的薄荷香萦绕在周围,那是江枫眠沐浴露的味道。

    大腿上的重量或轻或重,江枫眠嘴里嘟囔了什么霍纵一概不知。

    他眉头微皱,箍着江枫眠腰肢的手臂稍稍收紧,隔着薄薄的衬衣,仿佛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

    全身上下的细胞叫嚣着,疯狂又剧.烈地横冲直.撞,霍纵呼吸愈发粗.重,他闭了闭眼,勉强移开视线。

    他想要更多更多。

    “哥哥,你力气有点大了哦。”

    江枫眠摊开的手背上有几道红痕,他扭过头看向霍纵,眼底满是控诉和不易察觉的忸怩。

    “抱歉,我不习惯。”

    其实,江枫眠也有些不习惯。

    江枫眠后背抵在霍纵胸前,脑袋晕乎乎的,被木质香包裹着,若有似无的热气时不时划过耳尖,他拼命克制着才没挠上去。

    跟霍纵贴的太近了,近到他想入非非,总觉得这样的指尖单单是扣上来就有些浪费。

    “江枫眠,需要涂药吗?”

    “不用的,哥哥,我不是瓷娃娃,不疼。”

    只是酥麻,想要霍纵摩挲一下的酥麻。

    “霍纵,你要认真一点哦。”

    江枫眠又让霍纵重新握上他的手,跟着他的笔触,重新画了一个江枫眠。

    是有七分神似的江枫眠。

    “看,这才是我。”

    “嗯。”

    “摆在这里好了。”

    江枫眠把纸张夹在霍纵的文件框里,在最显眼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见。

    “哥哥,你这里,厚厚的。”

    江枫眠指腹摩挲过的是霍纵掌心的茧,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粗粝磨人。

    柔和的目光落下来,江枫眠轻轻攥着霍纵的掌心吹了吹。

    每一个老茧都是霍纵反抗霍家的勋章,他不敢想,被厌弃的这些年,霍纵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霍纵,疼吗,是不是很累。”

    霍纵心口堵的厉害,一路走来,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

    累,怎么不累。

    霍家那些人是真的不在意他的生死,他就像是可有可无的垃圾,随时可以被丢弃。

    钱,只有钱,那才是霍家想要的。

    “还好。”

    “霍纵,以后有我了。”

    江枫眠眉眼弯了弯,他突然侧过身子抱上霍纵,脸颊蹭在霍纵的脖颈,炽热的温度传过来,他顿了一下,而后拍上霍纵的后背,温柔道:“哥哥,我也想保护你。”

    想让霍纵长命百岁,想让霍纵幸福快乐,想跟霍纵……有一个家。

    第23章 是霍纵的老婆呀 跳起来抱抱

    微风拂过山岗, 吹起遍地的春花。

    霍纵心口似是被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极其深刻。

    脖颈处还存着江枫眠的体温,霍纵眼底空了一瞬, 又在江枫眠撤开时恢复正常。

    “江枫眠, 我要工作了。”

    “哦。”

    两人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 江枫眠识趣地跑到沙发上看手机,他指尖划过屏幕,一遍又一遍盯着和霍纵的聊天页面。

    从加上好友那天到现在,他们的对话有且只有一页,江枫眠轻轻一滑, 就点进霍纵的朋友圈里, 一条也没有。

    他朋友圈是一张纯黑色的背景,江枫眠点开放大, 似乎能看见右上角的亮光。

    像是……星星。

    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在意过霍纵, 就像是那颗隐隐约约的星星, 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飞快略过。

    江枫眠关掉手机,手臂抵在膝盖上托着脑袋发呆。

    自从霍祁凛出生后, 所有人都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长房长孙, 在霍家这个封建气息极重的大家庭里显得尤为重要。

    霍祁凛含着金汤匙出生,所当然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这个只比他大四岁的小叔,必须也要哄着他,纵着他。

    江枫眠记得书里曾经写过这样一个趣事, 霍祁凛七岁的生日宴,请了帝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他爱吃帝王蟹,宴会当天所有菜里都掺了蟹肉。

    有个小炮灰冷嘲热讽霍祁凛一个小孩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被年仅七岁的霍祁凛怼的一言不发。霍擎兴致大起,连说了好几次他的孙子可堪大任,以后一定能带领霍氏更上一层楼。

    谁都不知道,隔着一张桌子,霍纵误食了蟹肉差点过敏致死。

    十一岁的霍纵呼吸不畅,重心不稳滑到餐桌底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发现。

    还是霍纵凭着超强的意志力爬出来一点,扯着过往行人的裤脚才打了120,勉强保住一条命。

    十一年,霍家没有一个人知道霍纵海鲜过敏。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独来独往,不付出真心,那就谁都伤害不到他。

    江枫眠比谁都懂霍纵的心思,他只是怕,怕眼前的东西只是梦幻泡影,戳破了就连一点念想都没了。

    啧,好像不能一直这么傻下去。

    霍纵总觉得他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孩子,对他只是救命稻草的依赖,所有亲昵都是建立在他傻的基础上,不懂什么是逾矩,也不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让李医生来给他上课是这样,有意无意接触后的拒绝是这样,就连转移话题都是这样。

    在霍纵心底,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既然他只是生命里匆匆而来的过客,那一开始就不能沉溺。

    江枫眠情不自禁唉了一声,他薅着头发,懊恼自己演小傻子演的太像了,连霍纵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发现端倪。

    要是霍纵喝醉了还记事就好了,他就能顺势告诉霍纵,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傻,就比正常人稍微差那么一丢丢,总好过现在。

    江枫眠唉声叹气的动静霍纵并不是毫无所觉,一页文件看到现在,上面的字都是飘忽的,随时都能飞起来。

    霍纵翻了一页,拿了一张草稿,随意落笔,出来的却是江枫眠三个字。

    江枫眠说以后有他了,以后是多久的以后,几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什么期限的以后。

    他只是暂时性摔伤了脑袋,又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想到这,霍纵忽然想起之前给舅舅看病的专家,似乎就是全国最知名的神经外科医生。

    就是不知道,江枫眠愿不愿意让医生看看。

    咚咚咚。

    霍纵不着痕迹地把写下江枫眠名字的草稿纸翻了个面,正襟危坐。

    “霍总。”

    “东离还没有回复,但是我逛那个网站时候发现有个作者的画风有些像他,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

    江枫眠蹭地一下站起来,他每次更新完就跑,都没有仔细看过那个网站,陈晨突然说有人像他,他倒是好奇了。

    陈晨还是保守了,何止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枫眠脸色有点难看,只一眼,他就明白那个人是把他的图融了ai,外加刻意模仿,看起来就有八成像。

    “不用,他不行。

    “你等等东离回复,条件都可以商议,如果他能保证,可以保质保量完成所有人物,按照市场价三倍给付。”

    陈晨:“明白霍总,我跟设计组的开了个小会,可以统一成一种风格,人物之外的画面,他们都没问题。”

    “嗯。”

    “联系到他通知我。”

    江枫眠颇为心虚,他默默退回到沙发上,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太刻意,上赶着推荐,一听说有相似画风,比霍纵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陈:你好,我是霍氏的陈晨,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到霍氏工作。]

    [陈:工作不方便的话,愿不愿意接一些霍氏的设计稿,按照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买断。]

    [东离:不好意思刚看到消息。]

    [东离:可以接稿,买断的价格可以商量,甚至可以不要钱,就一个要求,我要求后续分成。]

    [陈:这个,是这样,后续分成不一定合算,最好还是买断。]

    [东离:我相信霍氏,更相信霍纵,后续分成才是对我的利益最大化。]

    [东离:我没有那么贪心,只要第一年的分成,万分之一就好。]

    [陈:我请示一下霍总。]

    “霍总,联系上东离了,据公开资料显示,男,二十多岁,似乎,还是您的小迷弟。”

    霍纵看了眼聊天记录,那句更相信霍纵,让他幻视江枫眠,代入江枫眠的语调,这句话好像还有些不一样。

    他恍惚了一阵,视线一瞥,就见江枫眠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

    “霍纵,我也要当你的迷弟。”

    “江枫眠,你知道迷弟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被霍纵迷住的弟弟,那我要当最大的迷弟。霍纵,我相信你。”

    唔,霍纵更恍惚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避开江枫眠赤诚又饱含笑意的目光。

    “霍总,你看万分之一的分成这事怎么回复。文旅局的经费不多,中标成功后的推广费用是有数的,还得靠霍氏营销推广,可利润的万分之一,他连要画什么都没有问,会不会有蹊跷。”

    “可以。他不问,那就是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有这个自信就是有这个实力。”

    [东离:有没有可能,我可以要上霍纵的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也可以私下交流。]

    “霍总,他可能真的是崇拜你,还想跟你私下交流呢。”

    霍纵下意识看向江枫眠,四目相对,江枫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霍纵甚至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一丝期待来。

    霍纵捻着手指,唇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像是自嘲的笑。

    江枫眠抬眸又对上陈晨的目光,两秒后,他尴尬地移开,江枫眠捏着背在身后的手指,总觉得陈晨的眼神意味深长。

    恨!

    他人设要是聪明伶俐就好了,能正大光明吃醋,现在骑虎难下。

    怕霍纵因为他吃醋真不加了,更怕霍纵无视他吃醋的情绪直接加上。

    好好好,给自己选了个地狱开局。

    “霍总,要不然,我把我的私人号给他,假装是您。”

    江枫眠:嗯?

    陈特助万万不可啊,他是想披马甲多了解一下霍纵工作时的风格,不想跟真特助交流工作啊。

    “霍纵,你迷弟可真多啊。”

    陈晨摸着鼻子,可怜的霍总是不是被阴阳怪气了,是吧是吧,可怜啊。

    “嗯,可能吧。”

    哼,可能什么可能,他才是霍纵头号粉头子。

    “陈晨,你把我的工作号发给他,文字稿和具体人设要求定下发给我。”

    “好的霍总。”

    江枫眠的号是他费劲儿找回来的,连带着银行卡和重要的证件,一些人江枫眠都屏蔽了,倒是不怕露馅。

    “哥哥,你加上别人,还我吗?”

    霍纵回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就是没有加别人,也没有什么吧。

    “,给他的是工作号,你加的是我的私人号。”

    私人号上的人很少,都是合作过很多次的商业伙伴,一些能算得上有往来的亲朋好友。

    叮咚。

    [江枫眠:跳起来抱抱.jpg]

    小猫崽扑腾着想要个抱抱,霍纵心头一软,江枫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霍纵:抱抱猫猫.jpg]

    “咳咳,霍纵,我喜欢这些表情包,可爱。”

    “嗯。”

    确实可爱,傲娇的江枫眠也很可爱。

    江枫眠切了号,避着霍纵噼里啪啦发了一大段话。

    [东离:霍总好,我需要收取一个9999元的定金,如果对我的画稿不满意,定金是不退的。我接私稿的费用很高,尤其是你需要商用,稿子还多,非常耗费心力,我完全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才要一年内万分之一的分成。]

    [东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名字可以出现在主创人员的名单上,这是对我劳动成果的尊重。]

    9999是江枫眠是小心思,就像是谈恋爱时的那种转账,有一丝隐秘的满足感。

    霍纵看了眼电脑屏幕,那么大一段,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懂了,工作时的霍总和生活中的霍纵是两个人。

    [霍纵:转账10000元。]

    [霍纵:定金。]

    江枫眠轻哼了一声,霍纵比他以为的要更有分寸。

    后来不管江枫眠发什么,霍纵都没有再回复,专注处手上的工作。

    咕咕咕。

    江枫眠捂着肚子,脸颊微微泛红,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扭头,背着手在办公室来回溜达。

    咕咕咕。

    “谁家鸽子飞办公室来了,江枫眠,你看见了嘛。”

    “霍纵——”

    难得被霍纵调侃一句,江枫眠揉着肚子跑到霍纵身边,嘟囔道:“嘘,哥哥,你别说话,你听听鸽子在唱歌。”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鸽子说好饿呀,好饿呀,好饿呀。”

    “屋里还有一只鸽子,叫什么呢,我听听,哦,是霍纵啊。”

    霍纵盖上笔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江枫眠,你问问鸽子想吃什么,食堂还是外卖。”

    “鸽子说,食堂。”

    霍氏的食堂都是自助餐,往常都是陈晨打一份送办公室来,霍纵摸不准江枫眠爱吃什么,还是带着他下楼去了食堂。

    从电梯的玻璃里,霍纵发觉江枫眠神情有些紧张,似乎是惧怕什么东西。

    他狐疑地瞥了一眼,可电梯开门时他很快恢复正常,霍纵压下思绪,并肩跟江枫眠下来。

    “你们快看啊,霍总身边怎么多了个漂亮男生。”

    “挖槽,真的好漂亮,五官精致的像是洋娃娃,这也太好看了吧。”

    “嘿嘿,你们消息落后了吧,陈总亲自来我们这拿零食了,膨化食品居多,对了,脏脏包也拿了两个,他在霍总办公室呢。”

    咦的声音此起彼伏。

    谁不知道霍总有洁癖,从来不在办公室吃零食的,尤其是膨化食品,怕掉渣,脏脏包就不说了,更是抗拒。

    看这个模样,这怕不是霍总的男朋友吧。

    欸,霍总这个冰山居然都找到男朋友了,他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对象啊。

    “霍纵,我想吃一点点虾和螃蟹,可以吗?”

    “这里的都随便吃,想吃什么拿什么。”

    种类太多了,江枫眠眼睛都挑花了,他夹了一些霍纵爱吃的小甜食,在坐下时不经意夹到霍纵餐盘里。

    “哥哥,我拿了好多,你也尝尝。”

    霍纵筷子一顿,江枫眠每次夹过来的都是他爱吃的,分毫不差。

    “唔,甜甜的好吃,哥哥快尝尝。”

    “嗯。”

    围观群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说好的洁癖到只是被蹭一下胳膊都要消毒十几遍呢,那个漂亮男生都要贴霍总怀里了。

    最震惊的居然是没有用公筷,就那样自然地分食一盘饭菜。

    不对不对,餐具还是从他的专属碗柜里拿的,桌椅分明也擦了七次,洁癖还是有的,只是分人。

    嘶。

    江枫眠剥螃蟹的动作一顿,被螃蟹的大钳子扎了一下指尖,一瞬间疼意像是蹿到了天灵盖,生疼。

    “怎么了?”

    “霍纵,它扎我。”

    眼看着江枫眠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一副要掉未掉的样子,霍纵蹙着眉拿过江枫眠手里的螃蟹,强忍着不适给他剥壳。

    江枫眠静静地盯着霍纵,明明他厌恶的要命,还是小心地给他剥壳。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

    “嗯,过敏。”

    “那碰到会过敏嘛,会不会有危险,以后我也不吃了,它们坏,哥哥不舒服,我也不喜欢了。”

    霍纵把剥好的螃蟹放回江枫眠的餐盘里,他碰到的那堵高墙,在十七年后轰然倒塌。

    他一直期待的被人注意到海鲜过敏,在十七年后,有人愿意为了他放弃爱吃的海鲜。

    哪怕只是哄他开心,霍纵也觉得他终于是走出来濒死的那个夜晚。

    “碰一下不怕,你吃你的。”

    “霍纵,你剥的更好吃了。”

    “给,擦手。”

    江枫眠拿纸巾擦拭了好几遍,等抬头时,眼前多了一副手套。

    “谢谢哥哥。”

    江枫眠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吃饱喝足,眯着眼睛幸福地看向一侧的人群。

    “鸽子吃饱就飞不动啦,霍纵,你要养鸽子吗?”

    “养,不过最多只能养一只,养一只听话的鸽子。”

    江枫眠嘿嘿一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骄傲抬头,“我就是听霍纵话的鸽子。”

    “听话的鸽子,吃饱了就起来飞,一会儿食堂要关门了。”

    江枫眠表示不信,明明餐厅人还特别多啊,一波接着一波,餐厅都没有空位置了。

    霍纵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眼看着餐厅要挤爆了,他起身把江枫眠拉起来,抓着他的胳膊,从人群中间穿过。

    夜幕降临,江枫眠抻着懒腰叹息,在霍纵眼皮子底下画漫画,是比他在家里要刺激的多,他甚至还多出来一些新灵感,刚好当做彩蛋。

    不得不说,他都有些爱上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肾上腺素飙升,灵感大爆发,太刺激了。

    “霍纵,明天,我还可以陪你来公司吗?”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但是明天不行。”

    江枫眠啊的一声,身后翘起来的尾巴咻的一下落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失落,霍纵又补充了两个字。

    ——周末。

    哼,霍纵这么变坏了,说话都大喘气,他都准备好撒娇卖萌了,冷不丁来一句周末。

    “那我等周一。”

    ***

    艳阳高照,江枫眠难得早起。

    客厅里,他聚精会神地画着新设定,一茬接着一茬的灵感冒出来,太快乐了。

    霍纵还泡在书房,江枫眠趴在桌上,时不时看了眼楼上,柔和的阳光打过来,莫名的温柔。

    叮咚。

    门铃响起。

    江枫眠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晃悠的腿停下。

    他跑到门口,透过门锁看了眼,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等了差不多一分钟,门外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江枫眠高声喊了句霍纵,才把门打开。

    “小……欸,二叔,我小叔好像不在啊。”

    江枫眠握着门把手,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这俩人,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身高176左右,巴掌大的脸,圆溜溜的杏眼,再配上左耳耳垂上的一颗小痣。

    不会这么巧吧……

    咕咚一声,江枫眠咽了咽口水,又去看他身后那人。

    一米九的打个,极具攻击性的长相,眉骨极高,眼窝深邃,薄唇抿着,眼底带着几分薄凉,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破案了,找江枫眠约cp稿的就是眼前这人,昨天人家还跟他说了话,又发来一些细节,话里话外都是想稿子再亲密些的意思。

    二叔,老天爷啊,还是骨那个科啊,就是这两人长的完全不像,看不出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江枫眠还在脑子里头脑风暴,连面前的人跟他说话都没有反应。

    “咳咳,你好。”

    盛知意挥着手指跟江枫眠打招呼,怎么会有人精致的像是瓷娃娃,他自诩模样不差,算得上是帅哥,可跟这人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你是江枫眠吧。”

    盛家知道霍家跟江家联姻还是不久前,都说江家撞了大运,搭上了顶级豪门,谁知道这大运是搭上了他小叔。

    霍家真就是一家子神经病,本来上次霍擎的宴会他们都不打算去了,他爷爷碍于情面,说到底也是姑奶奶的亲哥,说不过去,派他和二叔去的。

    刚到就赶上一场闹剧,盛知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出现了疯狗咬人事件,好像他小叔也受伤了。

    盛知意打电话问了问,霍纵说受伤的另有其人。正赶上周末,他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怕霍纵真受伤又不敢说,非要他俩才过来看看。

    “我小叔,就是霍纵,最近有受伤吗?”

    “没有呀,他在书房呢。”

    盛知意哦了一声,他站在别墅门前,盯着江枫眠熟练地从鞋柜里掏出两双新鞋放在他们面前。

    江枫眠脚上是可爱的小熊拖鞋,跟别墅以往的沉重气息格格不入,盛知意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掐了一把掌心,恍惚是在梦里。

    沙发上多了两个可爱的抱枕,古董架上突兀地放了几只大小不一的小黄鸭,就连茶几上都整整齐齐放着画稿,看起来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说话间,霍纵从楼上下来,江枫眠立马蹦蹦跶跶跑过去勾住他的衣袖。

    “哥哥,找你的。”

    “小叔。”

    盛知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小叔不是有洁癖,最讨厌亲密接触嘛,这怎么江枫眠拽着他,他还有一点享受呢。

    不不不,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嗯,你们怎么来了。”

    “小叔,还是霍擎寿宴,有人被疯狗伤到的事,爷爷怕你骗他,让我俩来看看。本来没跟他说的,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霍纵嗯了一声,“我没事,让舅舅不要担心,是江枫眠被抓了一下。”

    “江枫眠,这是盛知意,我大哥的儿子。这是薄究,我二哥。”

    薄酒一杯,对上了对上了,明目张胆到社交账号都用他的名字,啧。

    “你们好呀。”

    薄究话很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站在盛知意身后,有些像是保镖的姿态。

    书里对这两个人的描述不多,说起名字江枫眠才回忆起来,薄究是盛老爷子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只比霍纵大两岁,到盛家时已经十岁了,他父母是车祸意外去世,盛老爷子也就没有提改户口的事。

    不管姓什么,薄究都是盛家的人。

    “小叔,你家里变化挺大的。”

    “还好。”

    盛知意朝着霍纵挤眉弄眼,眼神颇有深意。霍纵的样板房忽然有了烟火气,和另一个人生活的印记交织,看来他是真的要多一个小婶婶啊。

    “小婶婶,你快坐下啊。”

    一时间,六双眼睛都盯着盛知意。

    他尴尬地呵呵了两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他小叔会不会生气啊,明知道江枫眠情况特殊,还喊他小婶婶,万一他小叔觉得是羞辱他可怎么办。

    盛知意正头脑风暴着,霍纵忽然开口。

    “江枫眠,把你的零食给小意拿一点。”

    “好哦。”

    成堆的零食摆在茶几上,江枫眠怕盛知意不好意思吃,还特意拆开了几袋。

    “这个甜甜的,最好吃啦,小意,你吃。”

    “谢谢谢谢,好吃好吃。”

    盛知意嚼着零食,时不时跟江枫眠说几句,说到后面越来越兴奋,知己啊知己,江枫眠好懂他。

    他心底想什么江枫眠一下子就能猜到,狠狠踩在他的心巴上,根本不像是伤到脑子的人。

    相比之下,薄究那个木头,才像是伤到哪根筋的,就是不开窍啊。

    “小婶婶,这都是你画的嘛,能不能给我也画一个。”

    盛知意忸怩地咳了一声,他就是看上Q版的小人了,画得可真像。

    “好呀好呀,小团子是我的,火柴人是霍纵画的。”

    盛知意:谢谢,火柴人大可不必。

    江枫眠特意画了双人的,盛知意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零食,薄究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温柔地注视着盛知意,替他挡下刺目的阳光。

    “小意,可以吗?”

    盛知意脸颊微微发烫,在薄究要凑过来看之前飞快把纸张扣过来。

    “二叔,你不能看。”

    薄究轻嗯了一声,还真就不看了。

    江枫眠借着吃零食的空挡偷笑,这俩人还是双向奔赴啊,是互相暗恋。

    “小意,花园的芍药开了,你不是喜欢嘛。”

    盛知意接收到霍纵的目光,比了个OK的手势,看来是这俩人有话要说。

    “二叔,你陪我去看看吧,正好帮我拍个照片。”

    “嗯。”

    盛知意的画妥帖地压在茶几的小本本下面,薄究瞥了眼,只看见一个团子小人,像是盛知意。

    “小叔,我一会儿回来啊。”

    “好。”

    等打发走盛知意和薄究,霍纵才曲着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江枫眠的脑袋。

    “你知道小婶婶是什么意思么就答应。”

    “知道呀。”江枫眠气鼓鼓地给霍纵塞了一颗糖,“你笨,就是小意小叔叔的老婆,是霍纵的老婆呀。”

    霍纵嚼着糖的动作停下,江枫眠的眼神赤诚如明镜,霍纵乱了几分的心弦又拨回来,是他多想了,江枫眠什么都不懂。

    这个问题大概和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一个概念,爸爸的弟弟叫叔叔,叔叔的老婆叫婶婶。

    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霍纵,你不想让我当小意的小婶婶吗?”

    第24章 悸动 他喜欢霍纵,不是对纸片人的那种……

    突如其来的问题, 直接让霍纵呆在当场。

    他含着那颗糖,不自觉避开江枫眠的目光,他视线移到阳台的摇椅上,心底隐隐害怕。

    可到底在害怕什么, 霍纵自己都说不清。

    他顿了好久好久, 嗡嗡嗡的耳鸣在脑袋里炸开, 指尖扣上裂纹的腕表,良久之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很喜欢小意吗?”

    模糊的,答非所问的,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霍纵忽然就被困在了死胡同,密密匝匝的大网盖下来, 呼吸都跟着急促。

    “哥哥, 小意是除你之外,喜欢跟我说话, 不讨厌我的,他是好人, 我也喜欢跟他说话。”

    “他们都不我, 没有人我,小意不一样,他眼睛漂亮, 没有那样看我。”

    从江枫眠颠倒的话语里, 霍纵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从脑袋摔伤之后, 江枫眠是没有社交的,在江家他就是被链子锁起来的狗, 就是保姆都可以吆五喝六,随意虐待。

    三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江枫眠大概比他以为的还要孤独。

    “霍纵, 小意很好,可是你最好了。”

    剩下的话江枫眠默默藏在心底,他不是想当小意的小婶婶,他只是想当霍纵的男朋友,一辈子都在一起的男朋友。

    以前他总觉得喜欢霍纵是粉丝对纸片人的喜欢,类似于我担全世界最好,就要喜欢他。

    可朝夕相处下来,江枫眠确信,他喜欢的不是书里那个冷冰冰的纸片人,喜欢的是霍纵,是实实在在的人。

    是那个会别扭地保护他,会画火柴人哄他,会担心他受骗,还要绞尽脑汁找人给他上课的霍纵。

    “哥哥,我看见月亮了。”

    江枫眠用极致温柔的视线注视着霍纵,他大概已经知道霍纵会怎么办了,无非了再来一个新话题,生硬地圆过去。

    霍纵很好很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水中月,就是扑进河里,都抱不起来的水中月。

    “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想么,霍纵不敢回答。

    他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丧门星都说不清楚,霍纵不敢赌,也不能赌。

    “江枫眠,可以保留答案么。”

    江枫眠眉眼弯下来,他满意地又给霍纵塞了一颗糖。

    保留答案已经是最最最最好的答案了。

    是不是说明,其实在霍纵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对他不一样。

    已经很好很好了,霍纵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求回报的在意。

    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两种情绪,厌恶,恨。

    厌恶怎么当时死掉的不是他,恨怎么他一直没死掉。

    霍擎已经有了优秀的儿子,霍纵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被期待的,是他爱的那个人软磨硬泡才留下的,那个人一死,他对霍纵只剩下恨。

    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更恨还要把他抚养长大。

    书上说,情感冷漠症是从小缺爱导致的。

    厌恶他的父亲,视而不见的哥哥,处心积虑陷害他的侄子。

    在霍家老宅的高门大院里,霍纵没有形成反人类的危险人格已经是难得。

    活着,是前二十年的必修课。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和霍纵是一类人。

    冷漠的疏离柔和,偏执的阴郁固执。

    想到这,江枫眠心头又是一软,他语调也跟着软下来,手掌覆在霍纵的肩膀上,他的下巴撑在手背,炽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霍纵脖颈。

    “霍纵,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

    嘎吱。

    是推门的声音。

    盛知意尴尬地看向霍纵,怎么还没有完事啊,都要抱上了,他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嗨。”

    “小叔,我、我饿了,就回来了。”

    饱的想打嗝的盛知意:救命啊,说什么不好,眼看着江枫眠已经又开始翻零食了。

    霍纵淡淡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了肩膀上的褶皱,示意盛知意和薄究坐下。

    “给,小意吃面包。”

    “好嘞好嘞,小,呃,别忙活了。”

    小婶婶也不知道能不能叫,盛知意睨了眼霍纵,心想,到底要怎么称呼比较好。

    “小意,你跟江枫眠同岁,喊他名字好了。”

    小叔都发话了,盛知意顿时有了精神,他嗯了一声,拉着江枫眠坐下。

    “枫眠,你也吃。”

    “我喜欢这个,软乎乎的,好吃。”

    霍纵偷偷观察江枫眠,小意来了以后,他脸上的笑意都多了起来,像是开朗了不少。

    “小意,之前给你爷爷看病的吴医生还能联系上嘛,我看他已经不在帝都第一人民医院了。”

    “吴医生今年三月就退休了,本来要返聘的,吴医生拒绝了,基本上现在是每个周周三在帝都第一人民医院出诊,偶尔会去一些别的医院,都是一天两天的。”

    “怎么了小叔,你是想找他看病吗?”

    霍纵看向江枫眠,轻轻应了一声,低声道:“给江枫眠看看。”

    江枫眠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可置信地抬头。

    欸,给他看,吴医生,该不会是那个号称神经外科圣手的吴医生吧。

    会不会看出来他压根不傻啊,本来就是摔到的脑袋,神经总得有点问题吧,再不济,总得有伤吧。

    江枫眠又想起自己穿过来身上就有伤了,会不会……

    他抬手摸了一下脑袋,在后脑勺的位置还真有一个不太明显的伤疤,指尖拂过时有些凸起,像是缝合伤口没有处好留下的。

    “小叔,你昨天给我发了消息又撤回是想说这个事情啊。”

    江枫眠也跟着看向霍纵,眼睛闪了闪,霍纵不是盛知意来了以后的临时起意,是早就打算好了给他看病。

    “嗯,太晚了,我就撤回了。”

    “嗐,十一点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怎么跟二叔一样,哪有年轻人十点多就睡觉的,也就你们。”

    “盛知意,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霍纵对老这个词格外敏感,毕竟是被喊过老男人的,他心口似乎被狠狠插了一刀,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薄究抿着唇死死盯着盛知意,他可是比霍纵还要大两岁。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盛知意握着拳头开始道歉。

    “没有没有,哪里老了,是我瞎说呢。”

    “江枫眠,你几点睡。”

    每天熬夜的江枫眠在霍纵冷冷的眼神下哪里敢说实话,弱弱开口:“十点。”

    霍纵扳回一局心情大好,眯着眼睛道:“小意,熬夜的习惯要改改,很不健康。”

    “二叔,你看小叔,你得给我撑腰。”

    盛知意拽着薄究的胳膊撒娇,趁机往他怀里靠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江枫眠看在眼里,薄究都要成“忍者神龟”了,盛知意再撒娇几下,薄究耳朵红的就能开染房了。

    偏偏盛知意还看不出来,也够迟钝的。

    “小意,你小叔说得对。”

    呵,对什么对,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小叔,咱们换个话题吧,比如说说吴医生。”

    “回家里我让爷爷给吴医生打个电话,到时候把你的电话推给他,你跟他联系。出诊费用看过之后再给,你提前包个红包,一千块。”

    “小叔,要是不着急的话,你们可以先去第一医院系统检查一下,吴医生不太好预约。而且枫眠这个情况两三年了,咱们肉眼看不出来,过一下机器看看怎么治疗。”

    “嗯,知道了。”

    “中午留下吃饭吧,你不是喜欢王姨的地锅鸡,她给做。”

    有大概方向就好,如果真的是神经问题,能治好江枫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不了不了,爷爷还在家等着呢,你没事就行。小叔,枫眠我们就先回去了。”

    “拜拜小意,再来玩。”

    [小叔:这是江枫眠,有时间你可以多跟他说说话,他一个人怪无聊的。]

    [小意:好的小叔,我俩已经加过好友了,你可能是没注意。他挺好的,很可爱,我挺满意这个小婶婶的。]

    [小意:嘿嘿.jpg]

    霍纵没再回复,只是发觉江枫眠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眠,你怎么了。”

    江枫眠撇了撇嘴,难过道:“哥哥,看脑袋需要剃头发嘛,不想剃头发,这里难看。”

    他把脑袋伸到霍纵面前,扒拉着后脑勺那个不明显的疤痕,难过极了。

    “不用,只是基本的检查一下。”

    “霍纵,是不是特别丑啊。”

    “不丑,像个小月牙,好看。”

    欸,霍纵一下子这么嘴甜,江枫眠倒是不适应了,耳尖羞的通红。

    他得寸进尺地抓上霍纵的手指,嘟囔道:“哥哥,你摸一下。”

    霍纵按了一下食指,凑到江枫眠头顶轻轻碰了一下。

    “一点都不丑。”

    “那就好,哥哥,我有点怕。”

    怕露馅,怕霍纵知道自己骗他会受不了。

    本来就没有几个真诚待霍纵的人,他再成了那个最大的骗子,霍纵受不了可怎么办。

    只是这样想着,江枫眠心跳都跟着急促起来。

    “别怕,我让陈晨在李医生那预约一下全套的脑部检查,排除一下病因。江枫眠,这是对你好的事情,我陪着你,不怕。”

    “好。”

    陈晨动作很快,当天下午,江枫眠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霍纵一起出现在检查室门口。

    他掌心微微出汗,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想握一下霍纵,又怕霍纵嫌弃他手脏。

    暗自纠结了好久,霍纵忽然捏上他的手背。

    “江枫眠,要是害怕咱俩一起进去。”

    “不要。”

    江枫眠指着墙上的字,认真地跟霍纵说:“有辐射,我自己可以。”

    “霍纵,等出来,你抱抱我吧。”

    霍纵掌心一空,面前的门缓缓关上,他只来得及瞥见江枫眠的背影。

    他好像,比江枫眠还要紧张。

    滴的一声。

    霍纵的魂跟着一起回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果然在几秒后,怀里多了江枫眠的体温。

    “江枫眠。”

    怀里那人蹭过他的下巴,紧紧圈着他的腰,抱怨道:“生病好烦哦,好多机器。”

    检查结果是在一个小时后出来的,医生拿着片子看了好久,只得出一个结论,江枫眠脑子没有任何问题。

    江枫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跟霍纵凑在一起研究报告单,当时撞到后第一时间治疗,没有伤到神经,皮外伤养养就好了,至于为什么会摔傻脑子,医生也说不上来。

    咳咳,那自然是因为换人了,脑子哪里还有什么问题啊。

    “霍纵,我们回家吧。”

    一路上霍纵都在沉默,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没心没肺江枫眠,倒是省了他费口舌安慰,江枫眠比他以为要坚强的多。

    “霍纵,不要不开心啦。”

    江枫眠微凉的指尖抚在霍纵皱起的眉心上,一本正经地把褶皱抚平。

    “现在也很好呀,霍纵好,我就好。”

    “嗯,等约到吴医生再让他给你看看。”

    江枫眠满意点头,这事好歹是糊弄过去了,他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开始发愁怎么样才能不经意变聪明。

    要是世界上有聪明药水就好了,一喝就聪明。

    ***

    霍纵真是遵纪守法的好霸总,就连给他安排画稿任务都在周一的九点整。

    彼时,江枫眠刚摸鱼画了一格漫画。

    [霍纵:这是人设和具体要求,初稿上色完成后联系我。]

    [东离:收到。]

    时间是早上九点零零,也是难为霍纵了,时间如此精确。

    “霍总,霍祁凛刚到。”

    “嗯,按照规章制度办。”

    陈晨心领神会,把同事强塞给他的小零食放下,对着江枫眠硬着头皮开口:“小先生,这些都是同事们给的。”

    “谢谢你们。”

    霍纵似乎是抬了下眼皮,快到江枫眠肉眼差点没有捕捉到。

    楼下的临时后勤组办公室。

    霍祁凛刚摆起霍家少爷的架子,他单手插在兜里,嗓子都咳烂了,后勤组那些人也没人他。

    “谁是周攸。”

    坐在靠窗位置的眼镜男抬起头,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的位置上摆着组长的牌子,在他身后是后勤组满墙的工作荣誉。

    “你的位置在那,坐下吧。”

    啧,颐指气使的,指挥谁呢。

    “我是霍祁凛,霍家的少爷。”

    “嗯,霍祁凛坐下,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按照规定这个月全勤没有了。”

    “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谁还扣我全勤,你不知道霍纵是我小叔吗?”

    霍祁凛踢了一脚办公椅,双目猩红,甚至想抄起办公桌上的水杯砸过去。

    “闹什么呢。”

    “陈总。”

    陈晨推开房门,直接站在周攸前面,挡住霍祁凛杀人的目光,他像是毫无所觉,冷静道:“公司有公司的制度,霍祁凛,截止到目前,你依然没有打卡。”

    “你疯了吧,我打什么卡,我这个身份能来这个破地方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让我跟这群货色一起上班打卡,你有病啊。”

    霍祁凛气疯了,美名其曰是给他分到了新的项目组,可特么的后勤组不就是端茶倒水打杂的,看不起谁啊。

    “公司制度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去找霍总。”

    “你们继续工作。”

    “别拿霍纵压我,谁不知道这是霍纵的一言堂,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霍纵那里是让他来公司历练,分明是想羞辱他。

    “霍祁凛,你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走人。”

    陈晨也不废话,本来他办入职手续还没办妥,空降到霍氏的关系户没有一点自觉,还要怎么样。

    后勤组的人一个比一个硬气,压根没把他霍家尊贵小少爷的身份放在眼里。

    霍祁凛发现,他彻底成了办公室的最底层,就和新来的员工一样,分给他的都是打印资料,资料的活。

    办公室除了霍祁凛,所有人关系都很融洽,默契地把他当成透明人,随意安排一些杂活,也不管他做不做,十几分钟后直接要,要不上就呵一声。

    这让众星捧月惯了的霍祁凛极其不自在。

    “爷爷,小叔给我安排的就不是人干的活,随便拉来一头猪都能干。”

    猪都能干,但是霍祁凛不干,周攸翻了个白眼,这是空降了一个爷宝男啊。

    “小凛,这种事情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进公司了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得成长。”

    “欸,爷爷——”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霍祁凛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脸颊红成了猪肝色,他还是外放,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他和爷爷的对话。

    那些人故意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就是在嘲笑他。

    电话对面的霍擎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把霍祁凛和霍纵放在一起比较,霍纵刚到公司时,他把霍纵安排在最苦最累的岗位,没有抱怨退缩,他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就直接让霍氏逆风翻盘。

    那会霍氏要比现在危险的多,现在霍祁凛在最轻松的后勤组还不满意,不思进取,他不得不承认,比起霍纵,霍祁凛确实要差很多。

    一个上午,霍祁凛都处在痛苦的情绪里,他可不是来霍氏受气的。

    项目最核心的部分他接触不到,打印的材料里都是些名胜古迹的简介,有个屁用。

    霍祁凛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连个跟他搭话的都没有。

    他郁闷地起身,把所有怒气都撒在办公桌上,砰砰砰地踢的震天响。

    确定霍祁凛离开,剩下的人才交换了目光。

    霍纵从来不强制几点打卡,晚一点也不扣全勤,打卡机形如虚设,就只有加班时候打个卡,好算加班费。

    他们可不想以后真被霍祁凛接手霍氏,那他们的好日子可真算是到头了。

    就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办公室这几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霍祁凛烦躁地捶着厕所的墙壁,一上午水都没喝上,前列腺炎都要犯了。

    “师傅,你确定电梯修好了吧。”

    是陈晨的声音,霍祁凛停下动作,声音是在走廊里,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楚。

    “确定哈,你们记得经常检查电路,那个电梯的电路跟总电路没有串联起来,很容易忽略,大楼楼层太高,发生电梯故障很危险的。”

    “知道,麻烦师傅了。”

    容易线路故障啊,霍祁凛眼底透出阴狠的目光,他攥着拳头,心底有了打算。

    “霍总,霍祁凛一上午都不太老实,同事反应交代给他的基础工作不做,说没时间,但是有时间跟霍老告状。”

    “料到了,不要让他接触到项目的核心内容。”

    江枫眠默默给霍纵点了个赞,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尤其是霍祁凛这种不要脸的贼,江枫眠都怕他把霍纵的创意泄露出去。

    “明白霍总,要不要找人盯着点他。”

    陈晨的左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等王虎回来看着他,要是真有问题,其他人打不过他。”

    霍祁凛学过一年多的格斗,人又阴险,损招太多,一般人跟他还是太危险。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江枫眠抻着懒腰来回溜达,大概的草图已经差不多了,正好站起来休息休息眼睛。

    “江枫眠,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呀,陪你,不无聊。”

    他都怕自己画画动作太明显,都是偷偷摸摸的背着霍纵进行,别提多刺激了,出一身的汗。

    “嗯。”

    夜幕降临。

    霍纵结束工作时,发现江枫眠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低头注视着江枫眠安静的睡颜,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在办公室的隔间放一张小床。

    许是霍纵的目光太过炽热,睡得并不安稳的江枫眠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嘟囔:“霍纵。”

    “嗯,起来回家。”

    江枫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黏黏糊糊地勾着霍纵的手臂起来,他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

    大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的很少,江枫眠跟着霍纵踏入电梯,心跳又开始急促。

    他揉着心口缓了一下,默默贴到霍纵身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咔。

    电梯骤然一黑,突然就停在那。

    江枫眠猛地抓上霍纵的手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电梯里太黑了,江枫眠神经紧绷,像是坠入地狱,他脑子里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江枫眠。”

    “江枫眠。”

    霍纵胳膊微微发疼,江枫眠死死抓着,指尖陷到他的肉里,江枫眠很紧张很紧张。

    他喊了几声,江枫眠没有一点反应,霍纵不敢轻举妄动,直接打了消防电话,又联系了陈晨。

    在密闭的空间里,江枫眠急促又炽热的呼吸,在霍纵耳畔炸开,他心头一跳,猛地想到这几次坐电梯时江枫眠的不自然,像是做足了心准备,可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僵硬。

    他默默握上江枫眠的手臂,把人拉进怀里,又轻轻喊了一声。

    “江枫眠,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第25章 同床共枕 老公,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怀里的人不住地下滑, 霍纵眉心微皱,箍着江枫眠的腰轻轻把人提起来。

    肩膀上的那一小块渐渐湿濡,隔着西装,泪珠渗到他的皮肤之上。

    江枫眠在哭, 无声无息的哭。

    电梯里没有一点光亮, 江枫眠粗.重的呼吸敲在霍纵的耳膜之上, 他指尖摸索着抵在江枫眠的下巴上,勾着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泪珠,有些手足无措地又喊了一声江枫眠。

    “江枫眠,你是不是怕黑啊。”

    模糊的声音穿过耳朵,江枫眠心口堵的厉害, 他勉强抬起头, 可一阵阵的痉挛冒出来,浑身都像是被重物压过, 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手指用力,紧紧抓着霍纵的衣领,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来, 江枫眠如同溺水,似是飘摇的浮萍,无助地瞪大眼睛, 蜷缩着把自己塞进霍纵怀里。

    无数的妖魔从黑暗里蹿出来, 张牙舞爪, 邪笑着把骨爪伸过来,江枫眠闭着眼睛, 瑟瑟发抖。

    “江枫眠,有我在呢,你别怕啊。”

    霍纵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江枫眠还是无知无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空洞的双目不住流泪,脚步钉在地上,灵魂都像是被抽干了。

    “喂,我是。”

    “我现在也不确定我们被困在多少楼,上电梯之后运行了大概三十秒才骤停。楼层太高了,我不敢轻举妄动。”

    他加班的太晚了,霍氏大楼已经没有什么员工,陈晨还在赶来的路上,他家到这的距离开车要半个小时。

    “麻烦你们快一点,我……”霍纵顿了一下,某个词在舌尖上拐了个弯,“同伴情况不太对,怀疑是幽闭恐惧症。”

    “好,我们没有靠在电梯上。”

    消防已经到了,正在排查事故原因。

    霍纵把不停下滑的江枫眠抱起来,手指扒拉开他额前的碎发,在黑暗里注视着江枫眠的眼睛。

    “江枫眠,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一定没事的。”

    滚烫的泪珠吧嗒一声落在霍纵的手背上,江枫眠歪着脑袋看了好久好久,才从近乎失声的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霍纵。”

    “我在呢,霍纵在。江枫眠,消防马上就来了,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儿消防哥哥看见你掉眼泪,怕是要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一样爱哭。”

    江枫眠吸了吸鼻子,周身的凉意稍散,他手臂收紧,更紧更紧地贴在霍纵身上。

    “我就是霍纵的小朋友。”

    “好,小朋友也不能哭鼻子,不哭了,啊。”

    情绪稍稍稳定一点的江枫眠轻轻点头,把眼泪尽数蹭在霍纵脖颈。

    江枫眠的心跳忽快忽慢,随着电梯下坠的那一刻,所有负面情绪涌上来,潮水般把江枫眠淹没。

    溺水的窒息感太过强烈,脖颈处就如同套上了尼龙绳,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起来又按下去,呛了水,渐渐就没了力气。

    他疼,浑身都疼。

    只有在霍纵的气息包裹之下,如影随形的恐惧感才稍稍隐藏,他只能拼了命抓住霍纵,一刻都不敢停歇。

    又等了几分钟,电梯里骤然亮起来,又重新恢复运行。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纵接到陈晨的电话。

    “霍总,我跟消防员在一起,检修之后我们发现是有人恶意断电。”

    “今天你的专属电梯出过一次故障,检修师傅说是突然断电导致的,我反复确认已经修好,下午又没有使用,我怀疑……”

    “查。”

    一个字,陈晨还是感觉到阵阵凉意。

    电梯在高空出现故障,还是有两个人在上面的情况下,弄不好是要命的事情。

    陈晨匆匆赶来,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捏着手机,不敢想要是真出什么事,他这个特助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霍纵半抱着江枫眠出来,陈晨立马迎上去。

    “霍总。”

    “你好,人没事吧。”消防员上来打量着两人。

    “感谢你们,他情况不太对。”

    江枫眠眼尾泛红,脸上血色全无,唇瓣啃咬下全是血痕,看着就是惊吓过度。

    “陈晨,你先辛苦一下,看看公司下午这段时间的监控,看看加班那些人的打卡记录,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们,我先带他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消防员先霍纵一步出门,给他们留下一个私密空间。

    “霍总,那我先去忙。”

    陈晨还是有眼色的,人没事就行。

    他看霍总脸色铁青,分明是强压着情绪,要不是顾忌着他怀里的江枫眠,霍总怕是要和他一起通宵查监控了。

    “江枫眠,你能走路吗?”

    出电梯就是霍纵半抱着,稍稍用力给提出来的,他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江枫眠揉了一下酸痛的眼睛,扶着霍纵的肩膀站定,用软糯可怜的语调道:“哥哥,要抱。”

    无声的对峙,江枫眠可怜巴巴的,嘴巴一撇,是又要哭出来的迹象。

    眼神交汇之后,霍纵转身半蹲下。

    “江枫眠,上来。”

    江枫眠眉眼弯起来,小心翼翼趴在霍纵背上。

    他手臂圈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来,脸颊蹭在霍纵的脖颈,悄悄吸了口气。

    “哥哥,我重吗?”

    “不重。”

    霍纵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背上的人轻飘飘的,他养了这么久,似乎就比第一次见面时胖了一点点,还是瘦瘦小小一只。

    他架着霍纵细长的腿,手臂规矩地伸在前面,总觉得应该给江枫眠加餐,太瘦了。

    司机从车上下来,讶异地看着霍纵。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和他如此亲密。

    回去的路上,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观察着江枫眠。

    他靠在霍纵肩膀上,脑袋侧着,有一滴泪似乎聚在鼻梁,精致的脸颊上染上绯色,嘴巴抿着,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倒是和霍总极相配的样貌,比网上那些明显要好看的多。

    “霍总,到了。”

    “嗯。”

    霍纵没动,江枫眠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他示意司机把灯关掉下车,他静静地坐在那,等着江枫眠睡熟一点。

    指针只移过几个数字,江枫眠唔的一声,迷迷瞪瞪睁开眼,抬头盯着霍纵的下巴,依恋地蹭了一下。

    高挺的鼻尖顺着他的下巴蹭到耳垂,霍纵握着拳头,今天一天的肢体接触下来,霍纵整个人心烦意乱,他克制着闭了闭眼,低声开口。

    “江枫眠,下车。”

    小猫崽举着爪子嗷了一下,得寸进尺地勾着他的指尖不放,哼哼唧唧的发出动静。

    霍纵没了脾气,只能推搡着江枫眠下来,抓着他的手腕上楼。

    “哥哥,别走。”

    江枫眠半躺在大床上,他死死抓着霍纵的手腕,稍稍用力。

    砰的一声。

    霍纵半跪着砸在他身上,手臂撑在他的脑袋一侧,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江枫眠湿漉漉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顺势圈上霍纵的脖颈。

    他似乎是咬了一下唇瓣。

    从霍纵的角度看下去,江枫眠的模样,很像是在……索吻。

    霍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上来,后背都浸湿了。

    他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江枫眠什么都不懂,应该是他想多了。

    霍纵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刚碰上江枫眠的手腕,就见江枫眠泛红的眼眶里又蓄满泪水。

    “老公,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还没来得及教训江枫眠,霍纵脖颈的力道一轻,身下的人忽然蜷缩起来,嘴里嘟囔着霍纵听不清的话语。

    那声老公,更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霍纵。”

    霍纵俯身听了几句,只能勉强听清楚他的名字。

    江枫眠脸颊愈发绯红,他抬手碰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瑟缩一下。

    “喂,李医生,你过来一趟吧。”

    “不,不要。”

    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霍纵又没了声音。

    “江枫眠可能是有幽闭恐惧症,刚刚电梯停电,我们被困在半空,他吓到了,现在开始发烧了。”

    李医生啊了一声,轻声道:“霍总,这不是我过去的事情,枫眠现在应该很抗拒外人,他需要的是你,不是医生。”

    “而且,我怀疑发烧是生性的,你多陪陪他,先把人哄睡,记得一定不要刺激他,这个时候他比谁都脆弱。”

    “好。”

    挂了电话,霍纵先把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他解开江枫眠身上的衣扣,只剩了里衣,强硬地把江枫眠塞进被窝里睡觉。

    “哥哥,别走,求求你。”江枫眠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放低姿态祈求。

    “我不走,我陪着你。”

    江枫眠往床铺里移了移,固执地拽着霍纵上来。

    几番拉扯下,霍纵只能和衣躺下。

    江枫眠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一点点挪到霍纵身侧,脑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放下,双腿搭在他身上,手臂圈着他的腰,全方位把他压在身.下,就怕他跑了。

    “江枫眠,睡吧。”

    滚烫的味道传来,霍纵浑身燥.热。

    过快的心跳在黑暗里明显极了,砰砰砰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霍纵额前渗出细汗,他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一动也不敢动。

    贴合在一起的皮肤烫的厉害,却又隐隐升腾起一股儿满足,他捻着手指,耳畔均匀的呼吸传来,到底还是没舍得离开。

    ***

    深夜。

    轰隆一声。

    屋外炸起惊雷。

    霍纵猛地睁开眼睛,身侧的江枫眠睡得并不安稳,嘴里念叨着什么,又开始默默流泪。

    霍纵凑过去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别打我。

    ——求求你,别打我。

    雷声更大了。

    “小杂种,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十块钱也偷,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不要脸,什么人养什么孩子,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细长的藤条狠狠抽在背上,江枫眠啊的一声,他蜷缩在泥地上,咬着牙不敢哭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解释。

    “叔叔,我没有,真的没有,不是我。”

    紧跟着破空声而来就是剧烈的疼痛,藤条沾了水,打在背上格外的疼。

    单薄的半袖早就被血浸透了,江枫眠抬头时,刚好看见叔叔家的弟弟心虚地跑回屋里,缩在婶婶怀里看他,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刹那间,江枫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忍着泪,不再解释一句,叔叔以为他是默认了,打得更狠。

    江枫眠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前晕乎乎的,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爬不起来。

    “小杂种,装什么装,小小年纪就偷钱,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可是为你好,现在不好好管教,以后偷鸡摸狗的事情干的多了,少不了蹲局子。”

    见江枫眠冷冷地没有反应,本就喝了酒的叔叔更生气了,一把掐着江枫眠的脖子把他拎起来。

    像是捏着一个小鸡仔,在地上拖行,借着酒意,狠狠把他扔进狭小密闭的阁楼里。

    阁楼的窗户早就封死,叔叔弯着腰蹲下,看清江枫眠倔强不肯认输的模糊后,狠狠给他了一巴掌。

    江枫眠偏过头躺在地上,眼底最后一死光亮跟着熄灭。

    “瞪什么瞪,小杂种,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现在早上街要饭去了。给你一口吃的一口喝的,给你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偷钱,我看你是活腻了。”

    呸。

    一口带着腥味的浓痰就吐在江枫眠身上,他闭了闭眼,无论叔叔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明明,这个房子是他家的,是爸妈去世留给他的,就因为他才十岁,就必须有个监护人么,就因为他除了叔叔一家没有亲人,就得把遗产都留给他们么。

    房子是,车子是,意外事故死亡的抚恤金也是。

    江枫眠一个孤儿,什么都没有。

    阁楼里太黑太黑了,他勉强爬到阁楼门口,大门被外面紧紧锁上,江枫眠扣着门缝,手指都扣出血了,还是没能打开。

    他缓了口气,胃里灼烧的厉害,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饿的直咽口水。

    眼前似乎冒出一圈又一圈的星星,江枫眠眼泪砸在地板上,灰尘铺满了全身,后背越来越疼,他小心翼翼把衣服脱下来,生怕裂开的伤口会沾到衣服上扯不开。

    黑暗又安静,江枫眠找不到一丝光亮。

    他尝试爬到窗户下,窗户在最高处,他太矮了,矮到封起来的窗户有天那么高。

    咚的一声。

    江枫眠摔在地上,也不知是饿晕了,还是疼晕了。

    轰隆轰隆的雷声把江枫眠惊醒,他害怕地缩成一团,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才刚走,他就成了野孩子。

    爸爸妈妈,你们也带我走吧,我好害怕啊,好害怕啊。

    闪电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时不时照亮阁楼,江枫眠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毒虫一点点逼近。

    他手掌撑在地上后退,很快就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刺激过后背的伤口,疼得江枫眠眼前一黑。

    说不上来是蜈蚣还是什么虫,密密麻麻的脚看得江枫眠瘆得慌。

    一堆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要把江枫眠淹没,他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倒不如让虫子把他吃了好了。

    江枫眠抱着膝盖,本能地护着脑袋,好在那些虫子并没有要咬他的意思,从他身上爬过去,又往别处去了。

    在这样密闭的黑暗空间里,江枫眠没有一点时间概念,屋外的闷雷持续了多久,江枫眠的眼泪就掉了多久。

    还是后来实在撑不过去,才慢慢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好久,江枫眠是被胃痉挛疼醒的,他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汗。

    他跪在地上爬到阁楼门口,砰砰砰地砸着门,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小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阁楼里,那道窄窄的门才轰然打开。

    恶魔一样的叔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似乎是嘲弄。

    “醒了啊。”

    “你弟弟说了,钱他拿去买零食了,你也是活该,谁让你把弟弟带坏的。”

    江枫眠耳朵嗡嗡嗡的,根本听不见动静,他直挺挺倒下,狠狠砸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消毒水味混着着难闻的臭味,江枫眠差点吐出来。

    叔叔不知所踪,医生围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医生叔叔,你可以帮我报警吗?”

    关阁楼不是第一次,但是把他打了半死关进去还是第一次。

    濒死感那么真实,江枫眠觉得自己真的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了的,既然他们不想让他活,那他也没必要心软。

    江枫眠身体太虚弱了,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和五六岁没什么区别,营养不良,全身都是伤口,触目惊心。

    社区听说江枫眠报警,带着警察一起回了家。

    那个人渣打骂江枫眠的事情很多邻居都知道,可那是人家家务事,他们也不能管,谁知道这次这么过分,差点把人打死。

    “警察同志冤枉啊,是孩子偷东西,我才想着教训一下他,就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他现在被你打的站不起来了。孩子都说了,是你儿子偷钱,他有严重的胃病,每天吃的都是狗盆里的剩饭剩菜,发霉的饼子馒头,人证物证都在,你狡辩什么。”

    “还有,房子,遗产都是江枫眠的,你无权干涉,不仅要退还,还要坐牢。”

    社区的工作人员心疼地看着担架上的江枫眠,也是他们失职,只知道他是被亲叔叔养着,没想到是一直被虐待。

    江枫眠母亲那边的亲戚避而不见,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现在他叔叔被抓了进去判了三年,婶婶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拒绝去孤儿院,他觉得自己有房子,就还有家,不想离开。

    社区的工作人员只好负责起江枫眠的生活,他乖巧懂事,不麻烦别人,哪怕吃着百家饭,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心医生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江枫眠戒备心太强,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表面上他和左邻右舍都相处的很好很好,实际上游离在人群之外。

    和任何人都能是很好的朋友,可同样的,他心里谁也装不下。

    往后的很多年,他温柔谦逊,成了很多人嘴里的小太阳,温暖着社区,也温暖着世界。

    也就只有在密闭的空间里,江枫眠呼吸急促,眼前发晕时,他才惊觉,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困在那个小小的阁楼里。

    又是一声闷雷。

    恍惚间,江枫眠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坠在无边无际的暗夜里,不停地往前跑,一刻不敢歇气地往前跑。

    深渊压在身上,看不见一丝光亮。

    江枫眠无助地哭泣,哪怕摔到在地,还是爬着往前。

    “江枫眠。”

    “江枫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黑黝黝的密闭空间不知何时有了一道缝隙,江枫眠跌跌撞撞爬过去,不可置信地抬手,却在须臾之间碰到了一片温热。

    是手,是谁的手。

    江枫眠拼命睁开眼睛,咳了两下,吐出一口浊气,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

    是,霍纵。

    哇的一声,堵在心口的郁闷尽数发泄出来。

    江枫眠挣扎着起身,在屋里昏黄灯光的映衬下,他扑进霍纵怀里。

    “霍纵。”

    “做噩梦了么,不怕不怕,我一直陪着你呢。”

    那是困扰了江枫眠十几年的噩梦,时不时就要陷进去,哪怕后来叔叔早就去世,那个弟弟小偷小摸成了局子的常客,婶婶彻底成了再也不见的陌生人,他还是陷在那个梦里。

    ——不得解脱。

    “江枫眠,怕打雷吗?”

    霍纵把手掌轻轻捂在江枫眠的耳朵上,眼底满是心疼和无措。

    江枫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哭,反反复复都是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霍纵心疼地拍着他的背,不仅没效果,好像还加重了江枫眠的害怕,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雷声马上就停了,不怕。”

    江枫眠咬着牙,满腹的委屈涌上来,他脑袋从霍纵怀里露出来,在霍纵不解的目光下,猛地咬在他的脖颈。

    尖牙刺在柔软的皮肤上,霍纵蹙了下眉,任由江枫眠啃咬。

    很快,密密麻麻的痒覆盖过疼,霍纵浑身的血液翻涌。

    他居然觉得,爽。

    嘶。

    尖牙似乎刺破了皮肤。

    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一滴泪顺着霍纵的锁骨下滑,一直向下向下。

    江枫眠慢慢撤开,舌尖对着霍纵被他咬破的地方轻轻舔舐,仿佛受伤的小兽,只能跟面前的霍纵抱团取暖。

    血腥味慢慢淡去,江枫眠脑子里崩断的那根弦才终于续上,他无措地看着霍纵,想碰一下他的伤口,又瑟缩着小心放下。

    哒一下。

    忽然,霍纵抓着他的手指抵在那圈牙印上。

    “江枫眠,不疼。”

    疼,江枫眠疼得要命。

    他忍着汹涌的泪意,抱怨似的开口:“霍纵,你怎么才来啊。”

    这么多年,怎么才来啊。

    第26章 江枫眠,你只能看我的,摸我的 咬痕……

    霍纵整个人僵住, 他停在江枫眠后背的手指向上,极尽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

    “抱歉,下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事情就喊我的名字,我马上到。”

    江枫眠吸着鼻子嗯了一声, 慢慢从霍纵怀里退出来, 他透过窗帘望着屋外黑沉沉的天, 心情还是低落的厉害。

    雨滴连成片,飞狂风吹在玻璃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江枫眠手指戳在嘴角的梨涡上,勉强扬了扬唇角,他把散乱的衣服好, 跪坐在霍纵身边。

    “哥哥, 我眼睛疼。”

    他几乎是哭了一整夜,眼皮肿到双眼皮都模糊了, 眼底满是血丝,鼻尖都是红彤彤的。

    “稍等一下。”

    霍纵拿来上次给他滴眼睛的眼药水, 又拿了一个小小的冰袋。

    “江枫眠, 你躺我腿上来。”

    江枫眠乖乖躺好,双手交叠在小腹上放好,瞪大眼睛, 眼珠向上, 等眼药水滴进来, 转了转眼珠才慢慢闭上眼睛。

    冰袋搭在眼睛上刺激地江枫眠骤然一抖,他脑袋动了动,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江枫眠,忍一下。”

    “嗯。”

    闷闷的声音传来,眼皮上火辣辣的疼痛消解, 嗡嗡作响的耳鸣才渐渐散去。

    江枫眠恍惚还是在梦里,他仔细描摹着霍纵的模样,惊觉他穿着的还是上班那件衣服,他的脸颊隔着霍纵薄薄的西裤贴在他的大腿上,依稀有滚烫的热意传来。

    霍纵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为了陪他,进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哥哥,可以啦。”

    “嗯,继续睡吧,还早。”

    江枫眠条件反射扣住霍纵的手腕,他翻了个身,用湿漉漉的眼神祈求,“霍纵,别走,求求你。”

    对视良久,霍纵指尖擦过江枫眠殷红的唇瓣,丝丝缕缕的血迹沾在他的指腹,腥甜的味道袭来,他甚至分不清这血是他的,还是江枫眠的。

    “我不走,别咬唇。”

    “躺下睡觉。”

    江枫眠没有一点安全感,不自觉靠近霍纵,倔强地盯着他,大有霍纵不躺下,他也不躺下的架势。

    哒一下。

    霍纵把床头的灯关了,他掐着江枫眠的腰,把人塞进被窝里,隔着一小段距离,他也跟着躺下。

    “江枫眠,晚安。”

    “晚安。”

    急促的雨点在这一刻都可爱起来,江枫眠侧身躺下,悄悄离霍纵近了一点点,他贪婪地嗅着霍纵的味道,紧绷的神经这才一点点放松。

    而后,一夜无梦。

    ***

    “霍总,我昨天把监控都查了一遍,目前有几个怀疑的对象。”

    “霍祁凛,汪超和周智勇。”

    “我昨天跟维修师傅说起电梯故障时,霍祁凛就在卫生间,一墙之隔,他不可能没听见。昨天下班之后他也是最后一个走的,可后来我又在另一个监控画面里看见他回来了,刚好和电梯出事的时间吻合。”

    “而且昨天不是单独的电梯断电,是连续三个电闸一起断电,很有可能是他不清楚哪个链接的是电梯,干脆挨着的三个都断了。”

    陈晨缓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懊恼地补充:“但是,那个人刚好在所有监控的盲区,根本没拍到。”

    “汪超和周智勇是因为他们是加班到最晚的,但是从现有的监控画面里看,他们都没有到机房来,不可能接触到电闸。”

    “所以……”

    其实陈晨铺垫了那么多,归根结底就一个意思,霍祁凛到底还是霍家人,又是霍纵的亲侄子,亲侄子想害死他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能尽量委婉。

    “知道了。陈晨,你回去休息吧,王虎回来了吧,安排他盯着霍祁凛,有什么事情我明天去了再说。”

    “好的,我已经安排王虎看着了。”

    “霍总,小先生情况怎么样?”

    说起这个,霍纵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他顿了一下才道:“好多了。”

    “陈晨,不要打草惊蛇,你就说我受伤严重,要休息休息。”

    “明白。”

    引蛇出洞,凶手怕是会回到案发现场,好好欣赏一番。

    叮咚叮咚。

    陈晨的电话刚挂,门铃又响了。

    “嗨喽啊。”

    霍纵面无表情地盯着穿着花里胡哨的苏宴初,衬衣的领口都要开到裤.裆了,也不怕感冒。

    “欸欸欸,别关门啊。”

    苏宴初推着门挤进来,他晃了晃手上的礼盒袋,急忙解释:“我可是来给你家小朋友送他的机械蝴蝶的,赶我走了,不怕你家小朋友哭鼻子啊。”

    看着霍纵撤开,苏宴初自觉拿了拖鞋出来,边换鞋边调侃。

    “霍纵,你家小朋友呢,不会真躲楼上哭鼻子呢吧。”

    “还没起,东西放下就走。”

    啧啧啧。

    苏宴初把房门关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霍纵也开始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一套了。

    “走什么走啊,我又没事,中午在你们蹭饭了。”

    苏宴初转身倒水的功夫,霍纵已经开始拆礼盒了,他微微俯身,衬衣领口敞着,一圈痕迹若隐若现。

    啪。

    霍纵猛地一下拍在苏宴初的手背上,嫌弃的眼神溢于言表。

    “干什么,喝水就喝水,动手动脚做什么。”

    “霍纵——”

    苏宴初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他指着霍纵的脖颈,你了好半天,脸上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禽兽啊!”

    “霍纵,不是,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枫眠什么都不懂,他是没起来,还是起不来啊,你二十八的人了,怎么这样啊。”

    苏宴初义愤填膺,就差指着霍纵的鼻子开骂了。

    没想到啊,霍纵表里不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说够了吗?”

    “东西送到了可以走了。”

    苏宴初轻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他倒要看看等会江枫眠起来,霍纵这么狡辩。

    “霍纵。”

    远远的,江枫眠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过来。

    他着急忙慌从楼上跑下来,鞋都没穿,泪眼朦胧地扑进霍纵怀里。

    “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没有,苏宴初来了。”

    得,他又成罪魁祸首了,还是拆散人家亲密的小情侣。

    “江枫眠,穿鞋。”

    江枫眠哦了一声,踮起脚稍稍用力,直接跳起来双腿圈着霍纵的腰,搂着脖颈道:“哥哥,你抱我吧,凉。”

    霍纵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把江枫眠抱到沙发上,抽了两张纸巾纸,握着江枫眠的脚腕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他擦干净手指,才又从鞋柜里掏出来一双小猫头的拖鞋给江枫眠穿上。

    苏宴初聚精会神盯着,啧啧称奇。

    霍纵大概是被夺舍了,还是被恋爱脑大妖精夺舍了。

    刚想着,一件黑色西装兜头盖下来,苏宴初欸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发火,衣服已经被江枫眠抱在了怀里。

    “霍纵,衣服是我的。”

    哦豁,这占有欲的小眼神,难不成江枫眠对霍纵是真情实感啊。

    “就是就是,霍纵,你怎么回事啊,随便乱丢衣服。”

    呵。

    霍纵现在看苏宴初的穿着碍眼极了,霍擎寿宴时那么多人,他还收敛一点,这干脆不装了,明骚。

    “苏宴初,你也不怕感冒。”

    衬衣勾勒出他极好的身材,苏宴初被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他朝着江枫眠吹了下口哨,带着挑衅的意味扬了扬眉。

    嗯哼,他倒要看看霍纵还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枫眠,你看看我腹肌练的怎么样,跟霍纵比起来是不是我的更漂亮,你要不要摸一下,手感还不错的。”

    江枫眠好奇地目光刚移过去,眨眼间就换成了霍纵,他侧着身子把苏宴初严严实实遮住,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枫眠,看那个样子,像是抓住了江枫眠要“出轨”的证据。

    哇哦,他家霍纵还只有两下子。

    “江枫眠,你要是不怕长针眼你就看。那可是流氓,记不记得李医生怎么说的。”

    咦惹,霍纵行啊,开始当着他的面造谣了。

    “不看了不看了,哥哥,我只看你的。”

    霍纵顿了一下,想到跃跃欲试的苏宴初,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颇有些被刀架在脖子上没办法,只能勉强同意的意思。

    “枫眠,你别听霍纵的,霍纵就是嫉妒我。帝都想跟我春风一度的小男生,都从城西排到城南了。”

    “嗷。”

    霍纵忍无可忍给了苏宴初一杵子,说的都是什么玩意,他以为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口嗨几句没人在意啊。

    “苏宴初,你要是没事就滚,下次要是还穿这些过来,你看看我开门不开。”

    眼看着霍纵脸黑如锅底,苏宴初缩了缩脖子,他是真挺怕霍纵发疯的。

    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行行行,以后过来都不穿了。”

    苏宴初环顾四周,从厨房的架子上拿起围裙穿上,嘴里还嘟囔:“一看你就跟时代脱节了,潮流都不懂,都跟你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枫眠不一定喜欢。”

    “枫眠,你觉得霍纵的衣服好看,还是我的衣服好看。”

    江枫眠勾着霍纵的手指浅笑,亮晶晶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他,哑声道:“霍纵好看。”

    根本没有被江枫眠看一眼的苏宴初:“……”

    他也是有病,问这个不是自取其辱嘛。

    “枫眠,那你觉得霍纵是不穿衣服好看,还是穿衣服好看。”

    江枫眠耳尖轻轻染上绯色,那当然是穿特殊的制服最好看!

    “啊,霍纵肯定是什么样子都好看的,可是,我没有见过他不穿衣服呀。”

    霍纵喝醉那次也没脱衣服啊,他倒是偶尔见过一次霍纵的腹肌。

    吸溜。

    眼馋,想摸,但是也仅限于想。

    “什么东西?”

    苏宴初又看向霍纵此刻遮的严严实实的咬痕,他冲过来对着江枫眠道:“这是什么?”

    “我不舒服,咬的。”

    苏宴初看着霍纵,眼底满是控诉,看看你老婆,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太过暧昧了。

    奈何霍纵根本不想和他眼神对视,推着他的肩膀就要把他赶出去。

    懂了,霍纵和江枫眠此刻还是唇友谊。

    苏宴初放心了,又没完全放心,总觉得霍纵可能是要栽了。

    “欸,霍纵,我还有正事呢,吃了饭走,我保证什么都不提了,什么都不说了,行不行?”

    “你最好是有正经事。”

    苏宴初心有余悸坐下,把霍纵拆开的礼盒推到江枫眠面前。

    “枫眠,你看看和原来的一样吗?”

    机械蝴蝶的翅膀上下煽动着,像是绸缎一样的蓝色翅膀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碎钻。

    江枫眠小心翼翼碰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有些不可置信。

    “哥哥,我还以为已经没有了。”

    “我捡回来了,你看看喜欢吗?”

    江枫眠猛地点头,“喜欢,喜欢的,比上次你送我的还要喜欢。”

    “谢谢哥哥,好开心呀。”

    霍纵嗯的一声,飞快抬手蹭了一下江枫眠泛红的眼尾,又若无其事把手臂背在身后。

    “枫眠,这可是我修好的,修了好几个大夜。不瞒你说,帝都能修的就我一个,这也就是霍纵找我,一般人我都不亲自上手。”

    “呵。”

    霍纵一声冷笑,心想,这种时候大可不必抢功劳了,说他胖还喘上了。

    “也谢谢你。”

    行吧,江枫眠也是有够敷衍的。

    “还有别的事情么,爱显摆的修工。”

    苏宴初无奈,眼神瞥向江枫眠,他犹豫着要不要当着江枫眠的面说,可看霍纵现在严防死守的样子,他怕是只能说了。

    “是这样,你不是让我找人检测枫眠衣服上的药物残留么,确实是可能诱导狗子发疯的烈性药,跟狗中的药物相互配合,除了把狗控制住,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药物售卖很不容易,我用了点小手段,辗转打听到了最近售卖的商家,本来就是黑色买卖,不可能说出买主信息的。还是这样那样吧,反正是提供了一个姓。”

    霍纵大概有了猜测,几乎是跟苏宴初同步开口:“江。”

    “对,你们心里有底就行,但是这种事情还没办法,他们的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没事,肯定是不一般的,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这次就先认栽吧。”

    “话说,霍纵,你早就猜到是他么。”

    “那天江枫眠说江枫秋故意找他麻烦,还蹭了一下他的腰,很突兀的动作。”

    江枫眠跟着点头,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是苏宴初一直在调查。

    就像苏宴初说的,就是知道是他也没办法,没有实质的证据,这次吃亏下次就知道了,同样的手段江枫秋还不至于傻到用两次。

    “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反正就这两个事情。警惕江枫秋就好,他最近挖了一堆人,看样子对文旅局的项目势在必得。”

    “嗯。”

    霍纵看了东离的初稿,对设计倒是不担心了,现在就是再把设定完善好,提防着霍祁凛,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选的项目组里那些人都是老员工了,对霍氏很有感情,还不至于把机密泄露出去。

    “苏宴初,不是要留下吃饭,让王姨给你做手擀面。”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枫眠,你不介意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不介意的。”

    江枫眠对苏宴初观感不错,作为霍纵唯一的朋友,人品是相当可以的,就是口嗨,实际上书里说他连对象都没有谈过,纯情的很。

    表面闷骚,实则正气凛然,面对追求他的男男女女,都是敬而远之,比起霍纵的情感冷漠症也不遑多让。

    好在苏宴初识趣,吃完饭就走,一刻都没有多待。

    [霍纵:你今天吃错药了,发什么疯。]

    [苏宴初:确实吃错药了,属实是没想到你能顶着那么暧昧的牙印,还面不改色的。]

    [苏宴初:我被狠狠刺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霍纵,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了。]

    [霍纵:意外,江枫眠幽闭恐惧症犯了,无意识咬的。]

    [苏宴初:哇哦,好意外啊,我也好意外。]

    对话被迫结束,霍纵沉着脸发呆,草稿纸上全是江枫眠的名字,他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吐出一口浊气,满脑子都是苏宴初展示腹肌那一段。

    夜幕降临。

    江枫眠把今天的更新发出去,盘腿坐在沙发上,思索着今天用什么由把霍纵骗到他卧室里来。

    跟霍纵同床共枕了一晚上,江枫眠就有些按耐不住,想念霍纵,想念他身上凌冽的木质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枫眠一咬牙,直接去敲霍纵卧室的房门。

    敲了两个三次,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江枫眠都打算离开了,卧室的门忽然打开。

    霍纵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的淌水,顺着脖颈滑到锁骨上,聚起一个浅浅的水涡。

    江枫眠无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关上房门,用颤抖的声线道:“哥哥,我想帮你吹一下头发。”

    “不可以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我只会添麻烦,什么都帮不上忙,想帮帮你。”

    江枫眠失落地低着头,脚步刚挪了几下,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吹风机。

    “吹吧。”

    霍纵顺势坐下,透过面前的镜子偷偷观察江枫眠。

    江枫眠的动作生疏极了,指腹摩擦着他的头皮,发丝被温热的风吹得四处乱飘,江枫眠很认真地吹拂着每一根发丝。

    “霍纵,烫吗?”

    江枫眠的声音夹杂在吹风机轰隆的声音里,悦耳却又沉闷,霍纵从镜子里盯着,一时间都有些痴了。

    好半晌,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刚好。”

    收起吹风机,两个人相顾无言。

    江枫眠绞着手指,他现在正常的要命,那句你能不能再陪陪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尴尬地沉默。

    江枫眠眼前似乎出现重影,霍纵越来越近,近到他低垂下的脖颈被霍纵轻轻握上,粗粝的指腹蹭过白嫩的肌肤,江枫眠忍不住瑟缩一下。

    “哥哥。”

    “嗯。”

    莫名喑哑的声音传到江枫眠耳朵里,他忍不住抬头,直直撞进霍纵漆黑深邃的眸子里。

    他眼底蕴藏着江枫眠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压抑着的,浓浓的占有欲。

    “你喜欢苏宴初的腹肌。”

    尾音上扬,带着质问的意思。

    江枫眠疯狂摇头,讲道,他连看都没有看清楚,第一次看见的是霍纵的衣服,第二次看见的是霍纵的人,哪有什么喜欢啊。

    “喜欢哥哥的,不喜欢他。”

    “没看见,不喜欢。”

    “哦,看见了就有可能喜欢啊。”

    霍纵眯了眯眼睛,不可否认,苏宴初哄人是有一套的,他现在头晕眼花,就怕江枫眠上套。

    “苏宴初不正经,不能跟他多接触,他花心的很,这两天喜欢这个,过两天就要喜欢那个,你他远一点。”

    霍纵面不改色,甚至呼吸都和平常一样。要不是江枫眠熟读原著,就要被霍纵骗到了。

    不过,霍纵为什么要说这些。

    “不喜欢的,他是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先是霍纵,才是霍纵的朋友。”

    这些话霍纵很是受用,就连搭在他后颈的手掌都开始微微发热。

    他目光一直落在江枫眠的脸颊上,做足了心准备,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江枫眠,你不许看他的,只能看我的。更不许摸他的,他不正经。”

    这下轮到江枫眠震惊了,他像是没听清楚一般机械地回应:“什么?”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动起来,霍纵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次,江枫眠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脑袋晕乎乎的,还是不太敢相信,霍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霍纵,我只看你的,只摸你的。”

    所以,什么时候给摸啊,口嗨算什么本事。

    霍纵的手臂下滑,慢慢移到江枫眠的手腕上,圈起来向前,隔着薄薄的睡衣,抵在霍纵的腹肌之上。

    “江枫眠,你想摸吗?”

    “想。”

    江枫眠吞咽口水的动作被霍纵捕捉到,他似乎是勾了勾唇角,整个人肆意又张扬。

    “嗯,满.足你。”

    透过衣摆,江枫眠温热的手掌搭在霍纵紧实的腹肌之上。

    他脸颊通红,疯狂眨眼,在霍纵的默许下稍稍移动。

    唔。

    是霍纵低低的哼.闷。

    好奇怪啊,江枫眠浑身都发烫起来,他脚趾扣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悄悄睨了一眼霍纵。

    霍纵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江枫眠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词,隐.忍。

    霍纵呼吸急.促,他眯了眯眼睛,抓着江枫眠的手腕向上,指尖隐.藏在睡衣里,只剩下触.感。

    哪怕是这样,霍纵还是刺.激的发疯的

    “江枫眠,我腹肌练的怎么样。”

    “好,很好,喜欢。”

    “霍纵,我喜欢。”

    “嗯。”

    话音刚落,霍纵就带着江枫眠的手掌抽离。

    “江枫眠,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的江枫眠还是懵懵的。

    就这,就这!

    确信,霍纵不行!

    第27章 春天旖旎的梦 我是你的,知道吗?……

    江枫眠试图通过敲霍纵的卧室门, 唤醒霍纵近似于无的涩气。

    都摸腹肌了,亲亲抱抱怎么了。

    霍纵,我就想问问你怎么了!

    咔哒。

    “江枫眠,还有事吗?”

    霍纵胳膊撑在门框上, 微微俯身, 无端贴近, 江枫眠吸了口气,耳尖一寸寸泛红。

    “没,没事。”

    “哥哥,我,我想吃个糖。”

    江枫眠大脑转了好几圈, 想了这么一个不是由的由。

    霍纵房间好像没有什么糖, 零食袋子都在他那。

    霍纵睫毛轻颤了一下,扭头去茶几的柜子里拿了一颗塞进江枫眠的手心。

    “很晚了, 去休息吧。”

    江枫眠捏着糖果,奶糖有些微微发软, 他回到卧室仔仔细细看了看, 分明是他上次塞给霍纵的,就静静地躺在茶几柜里。

    也不知道是珍藏,还是别的。

    床铺上依稀残留着霍纵凌冽的木质香, 江枫眠抱着霍纵枕过的枕头滚了一圈, 闭着眼睛侧躺下, 就好像还被霍纵抱在怀里。

    他胳膊一点点收紧,从轻飘飘的被子里, 感受到霍纵若有似无的体温。

    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江枫眠很快进入梦乡。

    雾气蒙蒙,江枫眠伸着手臂在雾气里穿行, 扑在脸上的雾气似乎带着温度,热气腾腾。

    江枫眠紧张地捏紧了身上的衣服,薄如蝉翼的衣服松松垮垮搭在肩膀,半透明的材质让凹陷的锁骨若隐若现,他掌心拨开眼前氤氲的热气,像是忽然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哪里是雾气,是密闭空间里蒸腾的水汽。

    江枫眠条件反射心头一紧,想后退却发现不知何时,走来的那条小路都消失了。

    嘀嗒嘀嗒的水声敲在江枫眠心尖上,他扶着冰凉的墙壁后退,掌心热意翻涌,冰火两重天。

    他喉咙里像是一团小小的棉花,拼尽全力也只是细细喊了一声霍纵。

    江枫眠害怕,雾蒙蒙的水汽包裹着身体,什么都看不清,害怕,想霍纵,很想很想。

    水流声更重,江枫眠避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怎么走都是这一块地方,他盯着面前指尖拂过的墙砖,一阵寒意袭来,只能紧贴着白墙,抱着胳膊,警惕地看向四周。

    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江枫眠听不太清楚,只是在眼前的雾气散开,他眨眼之间,霍纵就出现在他面前。

    江枫眠惊讶的瞪大眼睛,霍纵越来越近,把他困在方寸之间,俯身凑近。

    滚.烫的皮肤贴过来,那一块皮肤江枫眠很熟悉很熟悉,他的指尖刚刚碰过。

    柔软的、滚.烫的,又带着热气蒸腾的。

    那是霍纵的腹肌。

    江枫眠歪了一下脑袋,霎时间,霍纵的唇瓣擦着他的耳垂而过,发丝上的水珠淌在他的锁骨,带着淡淡的花香。

    江枫眠屏住呼吸,脚尖悄悄踮了一下,后背死死抵着墙,避无可避。

    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江枫眠咬着唇,生怕呼吸惊扰到霍纵。

    他缓了缓,才用微微发颤的声线说:“霍纵。”

    “嗯。”

    “你知道我是……”

    “江枫眠。”

    唔,霍纵会抢答,不是醉酒的霍纵。

    “那你,能不能松开。”

    霍纵的手臂不知何时攀附在江枫眠的肩头,薄薄的单衣很快被水珠浸湿,显现出别样的意味来。

    江枫眠喉结一滚,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一把霍纵。

    奈何力道轻的像是欲迎还拒,顷刻间,霍纵更近更近地贴过来。

    “江枫眠,你之前很喜欢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

    江枫眠抬眼,撞进霍纵饱含深情的眼睛里,星河蕴藏其中,稍不留神,就要陷进去。

    “江枫眠,喜欢吗?”

    咕嘟。

    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喜欢。”江枫眠声音喑哑,从脸颊到脖颈的,红彤彤一片。

    “那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呢,怕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会从眼睛里冒出来,怕吓到霍纵,更怕霍纵会吓到。

    名义上的商业联通对顶级豪门不算什么,可联姻对象不能是一个傻子。

    江枫眠的沉默让霍纵的心沉到谷底,他指尖从江枫眠的锁骨向上,卡在江枫眠漂亮的天鹅颈上。

    手掌虚虚握着,江枫眠的喉结蹭到霍纵的虎口,他能感觉力道又是一松。

    霍纵连生气都舍不得用力。

    “哥哥,你用力掐一下试试。”

    江枫眠向前挪到了半步,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霍纵,毫无保留,把自己整个剖开,好的坏的,赤.裸.裸地展露在霍纵面前。

    “霍纵,你掐一下嘛。”

    是软糯撒娇的语调,霍纵有些招架不住。

    他默默收紧了一点点掌心,眼睛却死死盯着,生怕在他白皙漂亮的脖颈留下一点点痕迹。

    “哥哥,你真笨,强制.爱不能这样的。”

    见霍纵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江枫眠干脆反客为主,抓着霍纵的手掌向上,停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霍纵,这下可以掐了。”

    霍纵眯了眯眼睛,果真像江枫眠说的那样用力,江枫眠的下巴微抬,傲娇可爱的像是布偶猫猫,偏偏还要哼哼唧唧嫌弃他的力气太小。

    “江枫眠,谁教你的。”

    “是霍纵呀。”

    呵,霍纵手上的力道加重,江枫眠嘶的一声配合着半阖上眼睛。

    “哎呀,霍纵可真不.行啊。”

    江枫眠瞥见霍纵越凑越近的脸,只要他稍稍侧身,就能吻上霍纵的唇。

    智和冲动交织,江枫眠还在头脑风暴,全然没发现霍纵眸子愈发晦暗。

    滚烫的耳垂被霍纵的指尖轻捻着,江枫眠莫名察觉到一丝寒意。

    “霍,霍纵。”

    不是江枫眠以为的吻,是霍纵的牙齿在他的耳垂磨了一下,微微刺痛。

    “江枫眠,这是标记,是独属于我的标记。”

    “你只能看着我,喜欢我。”

    “我是你的,知道吗?”

    江枫眠下意识捏上耳垂,心口一片火热,这才是强制.爱啊!

    他猛地点头,心想霍纵可真是孺子可教啊,还得刺激刺激他才行。

    “霍纵,我也想给你打个标记。”

    霍纵斜着眼睛瞥了眼,默默俯身把耳垂凑到江枫眠唇边。

    “嗯,咬.吧。”

    江枫眠含了一下,没舍得咬下去。

    嘿嘿嘿,霍纵香香的,好喜欢呀。

    叽叽叽,叽叽叽。

    是什么声音,江枫眠寻着声音的源头,脚步一下踩空,他猛地坐起来。

    啊——

    江枫眠拍着心口,咚咚咚的,一瞬间就飙到了一百八。

    窗边飞过几只小雀,翅膀在空中略起弧度。

    江枫眠捂着发汗的脑袋,才惊觉已经入夏时节,他做了一个关于春天的美梦。

    梦里无一例外,全是霍纵。

    江枫眠想起梦里自己的模样,捂着脑袋发呆,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就他这样,还教人家霍纵什么是强制.爱。

    得亏是做梦啊,要是真的,霍纵怕是要笑掉大牙。

    转念一想,江枫眠又难过起来,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也想霍纵给他打个标记,告诉全世界,他是霍纵的男朋友,要过一辈子的那种。

    江枫眠指背蹭过滚烫的耳垂,闭着眼睛似乎还能感觉到霍纵啃咬过的痕迹,酥麻又不知所措。

    被子一掀,江枫眠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他慌张地翻了翻被子,好在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异常。

    江枫眠哼次哼次把手掌都搓红了,为了不让霍纵怀疑,还洗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挂在一起,营造一个爱干净的小傻子形象。

    咳咳,相当完美。

    咚咚咚。

    江枫眠一惊,用凉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清了清嗓子,才缓缓打开房门。

    “早呀,霍纵。”

    江枫眠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霍纵进来的意思,他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试图把霍纵萌晕。

    “早。”

    抬眸间,霍纵瞥见小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密密麻麻一排,他收回视线,丝毫没觉得不对劲儿。

    “嗯,下来吃饭。”

    霍纵孤零零坐在江枫眠对面,他搅和着碗里的豆腐脑,很奇怪,往常江枫眠都要跟他挨在一起的。

    难道是,昨天晚上,他吓到江枫眠了。

    哒的一声。

    霍纵的勺子敲在瓷碗边上,江枫眠神经一紧,心虚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难不成,霍纵察觉什么了。

    沉默的早餐结束,上车前,霍纵瞥见江枫眠耳朵旁边有落了一下小飞虫,他刚抬手,江枫眠就警惕地避开。

    四目相对,霍纵手臂停在半空,空气里弥漫着不易察觉的尴尬。

    江枫眠嗫嚅着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总不能说,他一晚上都梦见霍纵,想这样那样对他吧!

    沉默之后,霍纵率先上车。

    “江枫眠,走了。”

    一路沉默,江枫眠有些难过的想,事情好像又被他搞砸了。

    明明,他只是怕霍纵发现他的小心思,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他在躲着霍纵。

    公司里人来人往,江枫眠只能让自己开心起来,怕公司那些人看见,又议论霍纵对他不好。

    在电梯前,霍纵突兀地站在那。

    “江枫眠,你可以吗?”

    担忧的神情落在江枫眠眼底,郁闷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

    他大着胆子握上霍纵的手腕,肩膀靠过去,哑然道:“霍纵,你陪着我就不怕。”

    “嗯。”

    霍纵肩膀滞涩,他慢慢踏进电梯,时刻注意着江枫眠的情况。

    本来,我打算让江枫眠在家里的,可江枫眠说什么都不肯,固执地望着他,他连拒绝都说不出口。

    “哥哥,有你在,我就什么不怕了。”

    “嗯。”

    叮的一声。

    电梯平稳落地。

    霍纵刚关上办公室的门,陈晨急匆匆赶来,却在瞥见霍纵脖颈的创可贴时骤然担心起来。

    “霍总,您脖子没事吧,我已经放出去消息说你身体不舒服了,汪超和周智勇没有任何异常,基本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只剩下霍祁凛,昨天您没来他就挺开心的,交代给他的打印工作都完成了,更是旁敲侧击项目组的人,说他以后才是霍氏的当家人。”

    “所以,霍总,我怀疑……”

    “嗯,不用怀疑,就是他。”

    陈晨到是很讶异,霍纵这么果断到这个地步了。

    “除了他们,没人会想我死。”

    霍纵后腰一紧,是江枫眠轻轻戳在他的后腰之上。

    霍纵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漫不经心露出脖颈的创可贴。

    创可贴的大小不能完全盖住咬痕,陈晨看见了明晃晃的牙印,他就差当着霍纵的面捂脸无奈苦笑了。

    他问这个干什么,明显是爱啊,是江枫眠的爱。

    “家里的小猫不高兴咬的,没事。”

    陈晨下意识去看霍纵身后的江枫眠,紧接着,霍纵的目光也移过去。

    江枫眠猫猫本人:“喵喵喵。”

    喵喵大老爷,猫猫我冤枉啊,没有不高兴,真的。

    霍纵百分百是在点他,他还不能表现出来,配合着弯了弯眉眼。

    嗝,喝了一早上西北风的陈晨被狗粮喂的饱饱的,谁说霍总情感冷漠的,这不是挺会秀恩爱的嘛。

    “陈晨,让霍祁凛过来。”

    江枫眠摩拳擦掌,等着霍祁凛过来大干一场。

    太坏了,电梯高空停滞,搞不好真的会出问题的。

    霍祁凛就是奔着让霍纵死的心思干的,只有霍纵死了,他就是霍氏唯一是法定继承人,可以全权掌控霍氏。

    “霍纵,不要生气,这里,皱皱的。”

    霍纵下意识舒缓眉眼,他嗯了一声,示意江枫眠去一旁的沙发上玩。

    “一会儿不要出来。”

    江枫眠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

    算了,霍纵说什么是什么吧。

    霍祁凛推门而入,看着完好无损的霍纵,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真特么的命大,这都没死。

    “小叔,我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怎么看不出来啊。”

    霍祁凛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是相当的担心,再走几步,他伸出来的手掌就要握上霍纵的胳膊了。

    “霍祁凛,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小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咱们是一家人,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啊。”

    呵,霍纵厌恶极了霍祁凛伪善的恶心模样。

    “这有没有外人,你装给谁看。”

    “霍祁凛,你我都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装模作样,更显得你恶心。”

    霍祁凛神色果然冷淡下来,他单手插兜,靠在霍纵的办公桌前,伪人的面具撕下来,彻底暴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你怎么知道是我,霍纵,你哪来的自信,自信事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也不用太张扬,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就是我又怎么了,你是真心实意把我当成侄子么,还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明明我也是霍家人,凭什么你一个人掌握着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们就只能拿一点分红,但凡你把掌心里那点钱露出来一点,我都不至于这样。”

    “你他妈的给我安排的什么破工作,我是打杂小弟还是免费清洁工啊,给我一点工资,买我一天的时间给你打杂。”

    “霍纵,你到底是为了报复我,还是侮辱我。”

    霍纵:“不是你说只要来公司,干什么都行。”

    艹。

    还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回复,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霍纵的注意,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跳梁小丑,白白让霍纵看笑话而已。

    “你个傻.逼东西,别装傻了,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客套一句,你还当成金科玉律了。我想要钱,要钱懂吗?”

    “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真的该死。”

    滔天的恨意扑过来,陈晨站在办公室门口,注意着往来的员工,就怕哪个人不小心闯进去,那可真就尴尬了。

    “哦,你看不惯就得死,霍祁凛,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可以试试,要是我不在了,霍氏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繁荣。”

    霍纵不夸张的说,霍氏能有今天,全靠他,全靠兢兢业业的同事们,换了一个人,换一茬人,他就不信霍氏还能是帝都,是全国的标杆。

    有些人鼠目寸光,总觉得他要是死了就好了,他要是死了,霍氏也就离死不远了。

    霍祁凛脸憋成猪肝色,那又怎么样,只要碍眼的霍纵死了就好。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心甘情愿跟个傻子在一起,就知道你的脑子是什么水平。”

    好家伙啊,一下子攻击两个人,江枫眠飞快站到霍纵身边,跟他统一战线。

    霍纵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骂他都无所谓,可是要涉及到江枫眠,一句难听的话,他都不能,也不想忍受。

    攥起来的拳头被轻轻握住,江枫眠看了眼跳脚的霍祁凛,天真道:“霍纵,狗咬了,咬回去脏脏。”

    霍祁凛胳膊还没有好,听到狗这个字眼都应激。

    这傻子,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

    “傻子,霍纵嫌弃你嫌弃的要死,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

    “我呸,霍纵不嫌弃我,他嫌弃你,你坏。”

    被狗咬了也是活该,挑衅狗,挑衅人,早晚完蛋。

    “霍祁凛,你也就过过嘴瘾。”

    霍纵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霍祁凛,抬脚就走。

    “江枫眠,听话,你老实待着,别出来。”

    这个架势,霍纵该不会是要和霍祁凛约架吧。

    显然霍祁凛也是这么想的,他冷笑一声,“我怕你不成。”

    江枫眠没敢动作,办公室的门关起来时,他立马凑到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霍纵路过陈晨时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见陈晨点头,霍纵心里就有底了。

    他站在走廊里,看着陈晨往机房去了,这才扭头往电梯前走。

    霍祁凛靠在墙上,不知道霍纵又发什么疯。

    “霍纵,你到底想干什么,怂了就直接说,磨磨唧唧的,是想让我放松警惕还是怎么样。”

    霍纵也不说话,只是看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冷冷瞥了一眼霍祁凛。

    “其实,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蠢。”

    “霍擎那么精心培养,怎么你还是现在没脑子的样子。在霍氏的大楼里,你居然天真到想让我死。怎么着,你要不然试试,试试能不能死。”

    莫名的恐惧涌上来,霍祁凛不敢看霍纵的眼睛,他强装淡定,到底是没有在这个时候露怯。

    眼看着霍纵要上电梯,他又想起霍纵那些话,总觉得有深意,只是他根本想不出来。

    身体比脑子要先有反应,霍祁凛抢在霍纵之前先上了电梯,直接关上。

    呵,果然是没脑子啊,他还在想怎么让人上去,自己就去了。

    陈晨电话铃声一响,他立马关掉电闸。

    极速下坠的电梯忽然停住,霍祁凛得意的笑骤然一僵,和他的手笔如出一辙。

    莫名的恐惧蔓延,霍祁凛双腿一软,刚想打开手机,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又重新开始运作。

    霍祁凛随便摁了一个楼层,电梯还没来得及停下,就又断电。

    如此反复,每一次都精准的卡在霍祁凛要打开电梯的时间点上,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机器。

    霍纵只是折磨他的神经,想搞崩他的心态。

    哪怕所有利弊霍祁凛都分析了,还是控制不住害怕,这是霍纵的大楼,他回忆着楼道里的监控器,好像在断电之后就要中断。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霍祁凛不敢赌自己会不会死,会不会某一次电梯真的故障,没有痕迹就下坠死亡。

    但是他知道,他要是死了,一点都查不出来,敷衍了事,那些人装模作样几天也就过去了。

    爷爷都能那么大年龄再要一个,他爸也可以。

    早知道,就不招惹霍纵了,他没办法,真的没有。

    好在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霍祁凛衣服被冷汗浸透时,霍纵总算是放过他。

    电梯又停在霍纵前面,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狼狈不堪的霍祁凛,似乎是勾了勾唇角。

    “霍祁凛,爽吗?”

    “我杀了你,杀了你。”

    霍祁凛扶着墙,胃里一阵不适,几乎要吐出来,放狠话都显得苍白。

    “你最好能杀了我。”

    “这不是你喜欢的电梯游戏么,怎么玩了几分钟就不喜欢了。江枫眠前天被困了二十三分四十七秒,你才六分钟就不乐意了。霍祁凛,你在高傲什么。”

    隐藏的杀意涌现,霍祁凛大气都不敢喘,他像是纸老虎,一戳就破,没有一点挑战。

    “霍纵,你干脆赶我走好了,让爷爷看看,你倒是是什么货色。妈的,你真以为可以杀人于无形,警察都能查出来。”

    “电梯故障而已,你死了就死了。”

    霍纵唇边挂着嘲讽的笑意,他嘲弄地盯着面前的小丑,“不会赶你走的,你走了,我哪里来的乐子。你放心,霍氏只要还有一天姓霍纵的霍,你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喜欢玩电梯也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但凡想伤害江枫眠的,他都有办法处。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霍纵办法多了,只是不想,不是不能。

    刀子扎在他心口没关系,但不能伤到江枫眠一根头发。

    霍祁凛憋着气狼狈离开,面对霍纵这样密不透风的墙,他那些小手段根本击不破。

    霍纵冷笑一声,这就不行了,果然是跳梁小丑,最微不足道的手段罢了,他都懒得再用别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祁凛最好是安分守己,要不然,下一次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好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刚一扭头,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的江枫眠。

    他定定地望过来,霍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更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

    霍纵心跳加速,慌张,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江枫眠,可能,都看见了。

    第28章 把玩喉结 江枫眠最可爱

    霍纵垂在身侧的手掌攥起来, 看见江枫眠的那一刻,霍纵下意识想躲。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只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无措。就好像他突然就变成了江枫眠不认识的样子,怕他害怕, 更怕他以后都不自己。

    霍纵耳朵里嗡嗡嗡的, 几乎是在刹那间失声, 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看唇形像是江枫眠的名字。

    他嘴唇微微颤抖,焦虑到又去计算时间,沉默的时间稍长,大概有一分钟之久。

    江枫眠, 大概觉得他是恶魔吧。

    绚烂的阳光铺洒在落地窗前望不到头的走廊, 霍纵的脸颊隐藏在阴影里,江枫眠有些看不清楚。

    从霍纵出门, 江枫眠就心悸的厉害,他顾不上霍纵的交代, 还是悄悄打开办公室的门, 探头出来看。

    霍纵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野性,电梯一遍遍上下,他像是掌控一切的邪神, 就连勾起的唇角都隐隐透出来一丝邪气。

    这个瞬间, 反派两个字, 用在霍祁凛的视角相当于恰当。

    也就是那一刻,江枫眠才发觉, 其实,霍纵比他以为的还有在乎他。

    江枫眠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先是快步走, 而后不自觉奔跑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猛地扑进霍纵怀里,把毫无防备的霍纵撞的后退,一直退了三步才稳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总觉得江枫眠应该害怕才对。

    温热的体温传过来,霍纵眼神温柔下来,学着江枫眠的样子,慢慢收紧手臂。

    “霍纵。”

    “嗯。”

    低哑又磁性,江枫眠依恋地蹭着霍纵的下巴,软乎乎道:“哥哥,我看见了。”

    停顿的时间稍久,霍纵屏住呼吸,等着江枫眠对他的宣判,是一刀砍下来,还是钝刀子磨肉,他都能接受。

    江枫眠轻咳一声,仰起头看向霍纵紧绷的下颚线。

    唔,走廊里似乎有人往来,霍纵可能是不好意思,紧张了。

    江枫眠颇为心虚地把手指塞进霍纵的掌心,拽着他就要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门前的陈晨背对着他俩,看他动作,像是快要把鞋底磨破了。江枫眠心想,陈晨大概是有一颗建造别墅的梦,锲而不舍地抠地。

    脚步声愈发的近,陈晨一咬牙,飞快道:“霍总,霍祁凛跑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王虎跟着呢。”

    “嗯。”

    陈晨忙不迭跑了,走了好远才缓了一口气,已经好久没见过霍纵是这样的神情了,风雨欲来,他大气都不敢喘。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江枫眠上了锁。

    江枫眠就靠在办公室的实木门板上,眉眼含笑,精致漂亮的侧脸上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梨涡,江枫眠抓着他的手指把玩,明明没有言语,却感觉洞悉了他所有情绪。

    “霍纵,我不怕你,你是霍纵呀,是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哥哥,你别皱眉,好不好。”

    江枫眠贴近霍纵,指尖描摹着霍纵的眉眼,从霍纵深邃的眼睛向下,划过鼻梁,一直停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若有似无的痒意冒出来,江枫眠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揉捏着指腹下的喉结,直到殷红一片才堪堪停下。

    霍纵眼睛眯起来,指尖掐着掌心,极致的克制才没让他俯身啃咬江枫眠的手指。

    密密匝匝的痒又冒出来,霍纵甚至轻轻地捻了捻耳垂,滔天的怒气都被江枫眠顷刻化解。

    “江枫眠,你觉不觉得我,有些……不正常。”

    霍纵想了好久,选了一个折中的词,偏执,阴鸷这样的词他说不出口,再极端一点,疯子,精神病。

    那些不堪的辱骂还萦绕在耳畔,霍纵下意识垂眸,避开江枫眠的视线。

    江枫眠唔的一声,圈着他的腰贴过来,直勾勾的眼神攫取他所有的注意力,娇嗔似的开口:“才不是,霍纵,你干得好。”

    “不对,他要跑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再给他推进去。他好坏啊,明明是他想害死我们的。”

    “哥哥,你不要在意他说的那些好不好,你在意我,在意我的话。”

    最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身上,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江枫眠想起在江家的那个锁,再极端一点点,把霍纵锁起来好了,只能跟他在一起。

    “霍纵,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讨厌你,我不讨厌,他们不喜欢,我喜欢。”

    天真稚气的话,如同一个手掌轻轻覆在耳朵上,替他挡下所有的流言蜚语,挡下所有不堪入耳的攻击。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霍纵眼眶酸涩异常,他快速眨巴着眼睛,把涌上来的湿意强压下去,在暗不见底的深渊里独行了这么多年,突然就有了光亮。

    “江枫眠,我以为,你害怕了。”

    莫名的委屈出现在霍纵脸上,短暂失声之后,霍纵又被江枫眠从寒潭里强拉上来,那模样跟大雨淋湿的小狗有些像,毛发粘连着,湿答答的淌着水,就连尾巴都耷拉下来。

    “不怕,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怕。”

    江枫眠指尖蹭过霍纵的侧脸,而后飞快摁在自己鼻尖上,软绵绵开口:“这是,贴贴。”

    霍纵的心瞬间软下来,他干咳一声,微微俯身凑近,歪着脑袋,用鼻尖蹭过江枫眠的鼻尖。

    江枫眠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霍纵,柔软的唇瓣如同被霍纵的唇擦过,着了火不住地烧起来。

    他的脸颊滚烫,喉咙一紧,要不是还有一丝智,他怕是要直接拉着霍纵的脖颈啃上去。

    “江枫眠,这才是贴贴。”

    扑通扑通的心跳被霍纵捕捉到,他及时抽离,瞥过江枫眠迷蒙的眼神,有些懊恼自己逾矩。

    脑海里突然被苏宴初的声音占据,他说,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踏上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霍纵心想,他早就万劫不复了。

    江枫眠拍着滚烫的脸颊,一脚深一脚浅,晕乎乎地被霍纵推到沙发上坐下,总觉得还少了些东西,少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霍纵。”

    “嗯?”

    江枫眠捧过霍纵的俊脸狠狠蹭了几下,心满意足地叉着腰,有些傲气地扬了扬眉。

    “好啦,你工作吧。”

    江枫眠蜷在沙发上细细回味了一番,霍纵睫毛又翘又长,偏生他不爱笑,稍稍一笑就把江枫眠迷的神魂颠倒。

    想对着霍纵来一套绿江小说的经典三件套,红眼、掐腰、给命。

    欸,想要霍纵亲亲他的第二天。

    木头霍纵,就不能无缘无故亲亲他嘛,都那么亲昵地喊他小狗了,亲一亲小狗怎么了,怎么了!

    “江枫眠,要是无聊就看书。”

    很好,书本进化了,不是全是插图的幼儿读物了,是带拼音的简洁版名著。

    有没有可能,他这个人设只是脑袋摔伤发傻,不是一朝回到婴幼儿的傻啊。

    “好哦,我现在看。”

    江枫眠盘腿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利用书本遮挡,把落下了的更新飞快赶出来。

    他都没好意思看评论,全是催更,他满脑子都是霍纵,把更新的事给忘了。

    江枫眠撑着脑袋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还有霍氏的人设稿没完成。

    [霍纵:成图。]

    时间是昨天早上九点,分毫不差。

    难为霍纵了,安慰他到半夜,早上爬起来还要催工作,奈何要做工作的本人还睡着,早就抛之脑后了。

    沉溺在霍纵的温柔乡里,只剩下风花雪月。

    [东离:抱歉,出了一点点状况,马上。]

    [霍纵:嗯。]

    一如既往的高冷啊,江枫眠不敢耽搁,也顾不上霍纵会不会察觉异常,用最快的速度画完,把成图发给霍纵。

    [霍纵:可以,剩下的需要多久。]

    [东离:内容太多了,我尽量快一点,要保证精细度,不能敷衍了事,就会慢很多。]

    [霍纵:嗯。]

    [东离:霍纵,有没有可能我可以去你办公室画,要是天天看着你的脸,心情好,那样效率可能会大大提高。]

    [霍纵:……]

    [霍纵:有必要改一下合约,你要多少钱我买断。]

    哦豁,江枫眠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霍纵,总算知道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直单身了,油盐不进啊。

    发愁,就他这样的,对霍纵能有什么吸引力。

    [东离:开个玩笑,我用最快的速度出稿。]

    霍纵没再回复,江枫眠歇了试探的心思,专心画稿。

    [霍纵:小猫贴贴.jpg]

    [霍纵:江枫眠,喜欢这只小猫崽吗,苏宴初的工作室可以定制。]

    傲娇的布偶猫纡尊降贵蹭过来,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江枫眠:哥哥,不能开口说话吗?]

    [江枫眠:是不是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说话就要抓走我当老婆。]

    [江枫眠:那可不行,我可是霍纵的老婆。]

    回复间,霍纵看了眼江枫眠怀里的书名《美女与野兽》。

    看来选书的标准还要换一换,这种风格不适合江枫眠。

    霍纵指尖点在那句:那可不行,我可是霍纵的老婆上,鬼使神差点了收藏。智告诉他应该取消收藏,可身体诚实的选择忽略。

    [霍纵:可以说话。]

    [霍纵:聊天内容太少了,你想多一点,那就多一点。]

    江枫眠幸福地要晕过去,只是那天随口一句抱怨而已,霍纵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江枫眠:小猫亲亲.jpg]

    [江枫眠:不要定制了哥哥,家里有很多小玩偶了,我要取不过来名字啦。]

    [霍纵:嗯。]

    [霍纵:小猫卖萌.jpg]

    感恩高科技,霍纵原本潜伏在公司群里“偷”员工的小猫表情包,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可以搜索,自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正想着,江枫眠忽然出现。

    “哥哥,猫猫可爱,还是我可爱。”

    江枫眠怕展示不出他的可爱,握着拳头在脸前挥动,是招财猫标准姿势的升级版,霍纵把它定义为,江枫眠牌撒娇卖萌专用猫猫拳。

    咔嚓一声。

    霍纵气定神闲地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淡定道:“是卖萌的江枫眠最可爱。”

    哼,行吧,算他霍纵会说话。

    [江枫眠:哥哥,你只能夸我可爱,其他任何一切生物,都不可以!!!]

    [霍纵:好,江枫眠最可爱。]

    江枫眠捧着手机,快乐地在窗前踱步,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安静下来之后,霍纵的搜索界面:照片怎么制作成可爱的表情包。

    ***

    咚咚咚。

    “进。”

    “霍总,王虎传来消息,霍祁凛往天上人间去了。”

    天上人间,帝都最大最繁华的酒吧,来往的人非富即贵,销金窟,纸醉金迷的地方。随随便便喝杯酒都是几百上千,霍祁凛算是那里的常客。

    “嗯。”

    买醉这一招霍纵不稀奇,稀奇的是,霍祁凛居然没有打电话给霍擎告状。

    “霍总,还有就是,江枫秋也在,王虎说是江枫秋主动接近霍祁凛,他们会不会……”

    “听说江枫秋花了很大的力气,江峻岭快要捞出来了,这个时候正是项目关键期,他俩要是密谋一些事情,我担心对公司不利。”

    “江峻岭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你这边施压,让江枫秋好好出出血。霍祁凛我倒是不担心,他没有那个脑子,通知项目组,任何人不能透露工作细节,不能让霍祁凛接近核心稿件。”

    几次接触下来,江枫秋确实是个有脑子的,他要是鼓动霍祁凛破坏项目,怕是那个蠢货就乐颠颠上当了。

    “明白,王虎还在监视,有什么情况我随时汇报。”

    “嗯。”

    天上人间,江枫眠心头一紧,怎么感觉剧情全都乱套了。

    故事线里,江枫秋和霍祁凛是工作有了交集之后,因为念不和有些分歧,吵完架之后不约而同去天上人间买醉,两人都被设计中了药,干柴烈火,这样那样,尴尬但是又隐隐有好感。

    现在除了霍擎寿宴有交集,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天上人间了,还是他们之间,有些江枫眠不知道的事情。

    “哥哥,他们两个坏蛋很熟悉么,为什么要接近。”

    “之前霍祁凛被狗咬了江枫秋去医院了很多次,一来二去可能熟悉了。”

    懂了,这是连环套啊,也是现在江枫眠才想明白。

    从一开始,江枫秋就算记好了一切,烈性药在江枫秋被霍祁凛抱起来的那一刻就下了,为的就是跟霍家搭上关系。

    江枫眠大胆猜测,江枫秋可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训狗的计划,让狗咬他是意料之外,到了那个地步,先让狗把他咬死,江枫秋再跳出来制服恶狗,效果更是炸裂。

    本身霍祁凛身上还残留药物,狗只要有一口气,还是会咬他,江枫秋来个英雄救狗熊,彻底让霍祁凛印象深刻。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霍纵,把江枫秋的计划破坏,他干脆又开始playB,去医院刷脸接近霍祁凛,在霍家夫妇面前扮演好江家当家人的角色,好圆了他当上霍氏小少爷对象的美梦。

    江枫眠再大胆猜测,在天上人间中的所谓药物,也是江枫秋的手笔。

    啧啧啧,倒是对自己够狠的,什么损招都想的出来。

    天上人间。

    酒吧里人群攒动,霍祁凛坐在吧台,面前摆着一堆酒,他看都不看,一杯接着一杯闷下去。

    被霍纵那个狗东西吓得双腿发软,他现在坐上电梯还有些心有余悸,老东西也不接他的电话,爸妈又指望不上,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

    咚。

    霍祁凛刚端起酒杯,不知从哪出来的手掌把酒杯压下去,紧接着,他目光上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江枫秋。

    他怎么来了,来看他笑话么。

    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江枫秋去医院照顾过他很多次,眼神里的东西霍祁凛比谁都懂,是藏起来的爱慕。

    呵,帝都爱上他的人多了去了,江枫秋除了是江家人,没什么特别的。

    霍祁凛下意识想起江枫眠来,跟他比起来,江枫秋差远了,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材没身材,勉勉强强凑合倒是也还行。

    “霍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你呢,不也是一个人。”

    江枫秋愁绪立马涌上来,抢过霍祁凛的酒杯一饮而尽。

    “霍少,咱们两个伤心人,今天不醉不归。”

    江枫秋抢着喝酒,很快就把霍祁凛面前的抢了干净。

    霍祁凛没说话,只是盘算着手里的钱,一杯酒是3800,江枫秋喝了他四杯。

    妈的,真不是个东西,想喝不能自己点啊。

    几杯酒下肚,江枫秋大概是醉了,趴在霍祁凛身旁呜咽,发泄着内心的苦闷。

    “霍少,江家全靠我一个人撑着,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哥是那个样子,对我还那么大的敌意,他还联合霍总把我爸送了进去,胆子全压在我身上,好苦啊。”

    最特么的生气的,霍家承诺的一个亿根本没见着,霍擎说找霍纵,说得轻巧,霍纵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么,一个亿眼看着要打水漂,江枫秋怎么能不气。

    “霍少,我听说霍氏也要做文旅局的项目,你在霍氏,又是霍氏未来的当家人,你肯定清楚吧。”

    霍祁凛脸一黑,清楚个毛线,他连自己进的项目组是什么都不知道。

    “呵,你想知道?”

    “没有没有,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有霍少在,我们公司哪有什么竞争力,还是全靠你,我只是问问,想取取经。”

    霍祁凛似乎还有点脑子,他摇摇欲坠地要站起来,本就苦闷的心情更加难受,他在霍氏就是透明人,什么都不是。

    霍纵,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不去死。

    “霍少,我以前一直活在我哥的阴影下,就好像我是透明人,全世界都围着我哥转,也就是这几年,他们才知道,原来我一点也不差,只是没有机会。你要是有更大的平台,我想更上一层楼是轻轻松松。”

    对啊,他只是没有机会,霍氏被霍纵全权把控,根本就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要是,霍纵死了就好了,像江枫眠一样,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霍少,我们再喝一杯,我跟你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咱们才是一路人,被压迫的伤心人。”

    江枫秋没别的,千杯不醉,他端酒杯的间隙,轻轻摇晃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来。”

    一杯酒下肚,霍祁凛突然发现身旁的江枫秋不太对劲儿,哼哼唧唧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面色潮.红,喘.息声也格外明显。

    周围的人视线移过来,鄙夷又讥讽,怕是都以为药是霍祁凛下的。

    “霍少,我好难受啊,怎么回事。”

    被江枫秋绵软的嗓音一喊,霍祁凛也发觉自己不太对劲,浑身燥.热,气血翻腾。

    “霍少,要送您回你的房间吗?”

    来天上人间的,很多都是钓人的,霍祁凛在这开了间房,这种事前台酒保见怪不怪,还贴心地叫人来,要把人送上楼。

    天上人间,说不好听的,喝几杯最后都要上楼睡觉。

    “霍少,我好难受好难受啊。”

    江枫秋控制着用量,他知道霍祁凛撑不了多久,他又是个色.鬼,没道不碰他。

    妈的,上不了江枫眠,尝尝他弟弟的滋味也不错。

    “上楼。”

    在霍祁凛的专属房间,江枫秋半推半就,倒是给足了霍祁凛新鲜感。

    他遇过的男人多了,最会拿捏人心,知道凡事都有个度,掐好那个度,什么男人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个药是有瘾的,江枫秋冷笑一声,他就不信霍祁凛离开之后,不对他念念不忘。

    ***

    “霍总,王虎传来消息,霍祁凛跟着江枫秋上楼了,去的是他开的房间,看样子是这样那样,而且挺开心的。”

    陈晨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而后不自在地转移话题:“王虎离他们远,没听太清楚说什么,只听见项目两个字,大概还是打听咱们公司的项目。”

    “嗯,把之前作废的项目一下,怎么逼真怎么来。霍祁凛不是想做项目,给他做,下一步,请君入瓮。”

    “我这就去。”

    江枫眠偷偷咦的一声,江枫秋也是动作迅速,他怕是不知道霍祁凛在霍氏什么都不是,要是知道,肠子可能都要悔青了。

    “江枫眠,你看我做什么。”

    好奇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脸上,霍纵有些不明所以。

    江枫眠背着手,学着陈晨眨眼勾唇的动作,一脸天真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

    “这也是撒娇吗?”

    “我也想学学,也想让哥哥开心。”

    霍纵揉着额角一阵头疼,他看向江枫眠无辜的表情,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解释。

    让他开心,这么开心,也这样那样嘛……

    陈晨,你跑的倒是快,回来解释啊。

    第29章 想要天上的星星,想要……霍纵 想把霍……

    “江枫眠,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会。”

    霍纵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紧张地就要收拾会议记录本,刚走几步就被身后的江枫眠拖住。

    江枫眠单手扣着他的腰, 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 某些想法似乎无处遁形, 都被江枫眠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看透了。

    “哥哥,陈晨说了,今天没事啦。”

    “霍纵,你是不是以为我耳朵听不见呀,坏蛋哥哥,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跟我说啊。”

    “你还说我可爱, 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江枫眠撇着嘴,似乎霍纵推开他的手臂, 下一刻立马就要哭出来。

    “陈晨没什么意思,你想多了。”

    “骗人, 大骗子。霍纵,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乎乎的。”

    江枫眠眼眶霎时间就红了,霍纵手足无措起来,犹豫几秒之后捧着江枫眠的脸颊, 指腹轻柔地擦过他的眼尾。

    “不傻, 很可爱。”霍纵叹了口气, 尽量用委婉的话说:“就是李医生说的,是爱。”

    江枫眠昂的一声, 恍然大悟,他脸颊在霍纵掌心蹭了蹭,耳尖微红, 咕哝道:“哥哥,那你晚上还可以再陪我一起睡嘛。”

    霍纵:“……”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他就想知道,话题是怎么样一瞬间蹦到这么曲折的地方的。

    咚一下。

    霍纵曲起手指轻轻敲在江枫眠的脑袋上,义正言辞拒绝。

    “江枫眠,不可以随便说这样的话,我也不行,很危险的。”

    “可是,霍纵不一样啊。”江枫眠的语调带着天真和稚气,满心满眼都是霍纵。

    “哪里不一样,我也是人。”

    更何况,他并没有江枫眠以为的那样好,他抓着江枫眠这块浮萍,就忍不住一起把他拖进深渊里。

    他几乎要沉溺在皮肤相贴的短暂快.感里,每一次触碰,他都克制不住想把江枫眠揉进身体的每一寸骨血里。

    可江枫眠什么都不知道,俨然把他当成了世界上最特殊的人,对江枫眠不公平。

    其实,他现在就应该推开江枫眠,可江枫眠的掌心抓握在他冰凉的手腕上,铺天的痒意一瞬间压抑下来,他又舍不得了。

    “江枫眠,一旦感受到任何不舒服,你第一时间就应该远离我。”

    腰上圈着的手臂骤然收紧,江枫眠摇了摇头,戳着他的心口道:“霍纵,你在这里,不会不舒服,不跑,抱着你。”

    “家里有链子,哥哥,想把你栓起来,你不跑,我也不跑。”

    霍纵忽然就觉得,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对江枫眠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说不定还求之不得。

    时不时就要栓他的链子一直没丢,霍纵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从来不提,却不想他现在能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江枫眠慌张地擦了一下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来,他每次装可怜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真到了难过时候,却又要故作坚强。

    “没有,不会烦你的,是担心你。”

    “要不然,我带你去外面玩吧,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江枫眠闷闷地应了一声,悄眯眯勾上霍纵的小拇指,没被甩开才大胆握上去。

    霍纵瞥向两人交握的手掌,算了,说了这么多全白说了,不仅没效果,江枫眠还更黏人了。

    ***

    这么大的帝都,霍纵其实也没有好好逛过,他让司机随便找了一个停车场把他俩放下,他落后半步跟在江枫眠身后,漫无目的的闲逛。

    “哥哥,我出来时候没有带钱,想给你买东西怎么办。”

    顺着江枫眠的视线,霍纵他盯着的是一颗硕大的展览白菜,翠绿翠绿的,似乎还能看见上面凝成的水珠。

    “我有钱,想要什么你就拿,但是那颗白菜除外,那是人家农产品展销会要用的模型。”

    江枫眠颇为遗憾,被霍纵拽走前还依依不舍,嘴里嘟囔着:“我以为是翡翠,好漂亮。”

    翡翠,仓库里似乎堆了一箱子,江枫眠要是喜欢,晚上回去了翻出来送他。

    穿过展销会的展厅,江枫眠才发觉他们来的还是霍氏的商厦。

    这一片林立的高楼,有一大半是霍氏承建的,在最繁华的商业街,霍氏的商厦就静静地矗立在那,是地标,更是纸醉金迷的象征。

    “江枫眠,还想要玩偶么,门口有抓娃娃机。”

    对视的瞬间,霍纵不自在地错开,从江枫眠质疑的眼神里,他显然想起上次自己的战绩,把币买空,才勉强抓到。

    “哥哥,我要一个就可以啦。”

    江枫眠心想,还是把目标定的小一点好了,给霍纵留一点点面子。

    “江枫眠,我允许你要一堆。”

    哇哦,这下才像是小说霸总的样子。

    “好啊好啊,要一堆。”

    霍纵还是一口气买了一百块钱的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抓在摇杆之上,江枫眠从侧面盯着霍纵的喉结。

    上面似乎还有些浅淡的粉色,那是他捏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咬上去是什么滋味,上次就应该大胆点,直接咬喉结的,错失良机啊。

    江枫眠舌尖舔了一下唇瓣,脑袋歪了歪,仗着霍纵专心致志控制抓娃娃机,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霍纵身上逡巡。

    小说里说,霍纵是没有心的,可江枫眠总觉得,是写下那个故事的人把心都给了另一个人。

    霍纵的心脏大概是雪色的,是高山覆盖冰雪的颜色,轻轻一碰,就能染上绯色。

    咔哒。

    霍纵把抓到的第一个玩偶递给江枫眠,奇奇怪怪的。

    “哥哥,你觉不觉得……”

    “嗯,是有点。”

    江枫眠看了好久,才惊觉,这是是鲨叉啊!

    就,气氛突然尴尬了一下下,霍纵冷着脸看向娃娃机里的玩偶,包括但不限于,鲨叉、鲨bee、鲨猫、鲨狗、鲨瓜、虾仁猪心、恐龙抗狼。

    霍纵认认真真把一排的玩偶看了个遍,全是这些,也是紧跟时代潮流了。

    “咳咳,江枫眠,你还要吗?”

    “要,可爱,喜欢。”

    霍纵嗯了一声,换着类型把所有的娃娃抓了个遍,命中率百分百。

    江枫眠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已经麻木了,他怀里搂不下,霍纵还特意让经送来几个购物车,不知道还以为他俩是来抓玩偶进货出门卖的。

    最后一个币投进去,霍纵又双叒叕抓到了一个。

    江枫眠敷衍地扬了扬唇,“霍纵,太多了,真的拿不了啦。”

    “好,不抓了。”

    霍纵目光几次扫过成堆的娃娃,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他若无其事着购物车,是暗戳戳显摆的意思。

    “哥哥,你可真厉害,都好喜欢呀。”

    “嗯,也还好吧,运气比较好。”

    霍纵的嘴角比AK都难压,就差把我高兴写脸上了。

    江枫眠嘶的一声,严重怀疑霍纵带他出来玩就是因为这个,一雪前耻,一鸣惊人,好让他刮目相看。

    想到这,江枫眠推着车子跟霍纵越靠越近,肩膀相贴的那一刻,他崇拜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霍纵脸上,用略带夸张的口吻道:“霍纵,你真棒,可以贴贴嘛。”

    “江枫眠,有外人在。”

    “哼。”

    江枫眠嗷的一声,脑袋直接贴在霍纵脖颈上,鼻尖轻轻一碰,又飞快撤开。

    他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到底是没敢拿唇瓣去蹭。

    “霍纵,没人看见的。”

    那声音很低很低,可江枫眠说这话时贴在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泛红的耳尖上,像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浅吻。

    带着酥麻和热意,黏糊糊的。

    霍纵推着购物车的手一紧,眸子低垂的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莫名其妙的开心,到底开心什么却是模糊的,隐约抓住了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哥哥,车里能放下嘛,好多好多啊。”

    后备箱已经不能满足了,剩下的玩偶得坐在车座上。

    “让司机先送回去,这个点王姨在家。”

    “好耶好耶。”

    喧闹的街道挤挤嚷嚷,江枫眠艰难穿行在人群里,今天可能是有什么活动,小小的广场大概挤了有一亿人。

    他刚唉了一声,下一秒就落入霍纵温暖的怀抱。

    霍纵拥着他,替他圈出来小小的一方天地。

    江枫眠抬起头,盯着霍纵骤然温柔的眉眼,就好像把他揽在怀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从人群里挤出来,天边微微发暗,霍纵一尘不染的西装上粘上点点灰尘,刚好就在抱着他的那条胳膊上,浅灰色的,说不上来是什么。

    “哥哥,我吹一吹。”

    霍纵愣怔在原地,他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拿手帕擦一下,这个间隙,江枫眠已经抓着他的胳膊,站在顺风的地方,用力吹了几下。

    灰尘像是晕开,还剩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哥哥,这可怎么办呀,脏脏的。”

    江枫眠难过极了,他眉眼

    “江枫眠,没关系的,这是保护你的勋章,不脏的。”

    “那,这样脏吗?”

    江枫眠故意拿碰过霍纵衣袖脏污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像是逗弄一只威风凛凛的狼,满眼的笑意。

    “不脏,江枫眠,只要是你,那就都不脏。”

    眼波流转,江枫眠眼底的笑意散开,霍纵给他的,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只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霍纵,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好。”

    霍纵目光落在江枫眠身后,他手臂滑下来,隔着薄薄的衣服勾上江枫眠的手腕,步子迈的越来越快,穿行过繁茂的林荫道,闻着风里自由的味道。

    空气里有泥土的清香,是花朵咕嘟咕嘟喝水的味道。

    霍纵不说去哪,那他也就不问,只是一直到下个路口停下,霍纵看了眼腕表,默数了十个数,从路口对面过来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

    “你好,这些气球我全要了。”

    “真全要啊,这可是有一百多个呢,一个要二十五块。”

    “嗯,要。”

    老爷爷开心极了,他才刚出摊,就被人包场了,立马把气球递给霍纵。

    “小伙子,一共是两千七百二十五,你给我两千七好了,送你一个。”

    “谢谢。”

    霍纵接过大把的气球,拉扯着拽下来递给江枫眠。

    “江枫眠,给,下次再送你星星。你看,这几个气球上也有星星。”

    江枫眠接过气球,眼神还是直勾勾盯着霍纵。

    他想,他已经有自己的星星的,独一无二的星星。

    “霍纵,我想拍个照,我和星星。”

    “好,你站到路灯底下吧,我给你拍。”

    昏黄的灯光隐藏在树荫下,斑驳的影子打在江枫眠身上,他梨涡浅浅凹陷,把气球结结实实绑在自己手腕上,朝着已经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的霍纵摆摆手。

    “哥哥,你过来嘛。”

    “怎么了。”

    江枫眠黏黏糊糊地挽上霍纵的胳膊,脑袋靠过去,示意霍纵就这样拍。

    镜头定格的瞬间,江枫眠刚好和他目光相接,背景里的气球模糊,清晰的只剩下他们俩。

    霍纵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把手机塞进衣兜,心脏无端悸动。

    身侧的江枫眠弯起唇角,戳着他的心口道:“星星。”

    霍纵深邃又迷人的眸子亮了一瞬,又在接触到江枫眠澄澈如远山浓雾的眼睛时,骤然一僵,而后略带着些慌乱地移开。

    想要星星,他是星星,那是想要他……

    霍纵不敢深想,智告诉他江枫眠没有这个意思,可又克制不住沉溺。

    他踩在湖面的浮萍上,随着江枫眠的贴近、疏离一次次上浮又下坠。

    他们说,他是个灾星,会克死所有对他好的人。那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是那样,从小照顾他到十七岁的管家叔叔是那样,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爱的舅妈也是那个。

    也许,江枫眠也是一样。

    霍纵眨着眼,攥上江枫眠作乱的手掌,很轻很轻搁在他身侧,心脏隐隐刺痛,还是用强硬地语气说:“江枫眠,以后,还会有更漂亮的星星。”

    “我已经有最漂亮的星星了。”

    江枫眠戳着气球,用泛红的眼睛盯着霍纵嘟囔,“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星星。”

    周围的人群是什么时候散开的,江枫眠已经记不清了,霍纵似乎跟他隔开了一点点距离,没有再握他的手腕。

    江枫眠落在霍纵身后,小心地踩着他的影子,他和影子融合在一起,江枫眠才觉得离霍纵又近了一点。

    咚一下。

    江枫眠脑袋撞在霍纵心口,他听见霍纵说,“江枫眠。”

    “哥哥。”

    温热的手掌托起他的下巴,霍纵勾着他的耳尖,似乎是叹了口气。

    “怎么无声无息的,又哭起来了。”

    哭了,他哭了么。

    江枫眠眨了下眼睛,滚烫的泪珠霎时间滴在霍纵手背上,他倔强地蹭了一下眼尾,哼哼唧唧道:“星星太远了,我够不着。”

    霍纵沉默几秒,又抓起江枫眠的手腕往前。

    “得把你拴在我裤腰带上,要不然什么时候被拐跑了都不知道。”

    “怎么栓呀,你栓吧。”

    霍纵手指慢慢挤进江枫眠的指缝里,是标准的十指相扣的姿势。

    “就这样栓,要是有人拐你,我好抓着你。”

    哼,口是心非的霍纵,身体倒是比嘴巴诚实。

    “霍纵,为什么好黑呀。”

    他们之前走的是这条路嘛,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啊。

    “因为,有人想黑吃黑。”

    霍纵走的地方是个死胡同,他看着面前的墙壁,把江枫眠护在自己身后,顺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根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木头。

    他随意挥了一下,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他轻声道:“江枫眠,你躲我身后。”

    “好。”

    霍纵发现不对是在拍照那会,他举起手机,镜头里突兀出现几个二流子,探头探脑的,看着就不正常,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偏巧江枫眠又说了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霍纵心里紧张,江枫眠还偷偷摸摸难过,不握着江枫眠的手,他都怕江枫眠会出现什么意外。

    “鬼鬼祟祟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heitui。

    一口浓痰吐在霍纵胡同的拐角,那人喉咙里呼呲呼呲的声音,江枫眠只是听着,就隐隐作呕。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九分的紧身裤,嘴里夹着香烟,脚底踩着他吐出来的浓痰狠狠碾了碾,桀骜不驯。

    身后一堆小弟各个拿着铁棍,看样子就是有备而来。

    “呦,出手真阔绰啊,两三千的气球说买就买,冤大头啊,要不然,借哥几个一点钱花花。”

    “看你们细皮嫩肉的,应该也不想受皮肉之苦吧,尤其是你对象,哭哭啼啼的,肯定最怕疼了,哥几个就是缺钱,不干别的。”

    九分裤又猛吸了一口香烟,小小的胡同立马烟雾缭绕。

    江枫眠呛的咳嗽起来,趴在霍纵背上,试图嗅到一些木质香。

    霍纵皱了下眉,伸手拍了拍江枫眠的手背,低声道:“你注意安全。”

    “我看你们不只是想劫财吧,来,节省时间,一起上。”

    呸。

    又是一口浓痰。

    九分裤眯了眯眼睛,他活动着手腕,显然没把霍纵放在眼里。

    “兄弟们,上。”

    铁棍子划在水泥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几乎听起来压迫感十足。

    江枫眠视线来回移动,才在胡同的墙角发现一截短棍子,他趁着霍纵冲过去的间隙,飞快捡起来握在手里。

    气球随着江枫眠的动作上下移动,他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些杂碎,替霍纵护好他的背后。

    那些人显然是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只靠着蛮力胡乱挥舞,霍纵一脚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黄毛踢飞,顺带抢了他的武器。

    他特意选的死胡同,地方狭小,没办法一群人一拥而上,而且还能护着后面,不至于伤到江枫眠。

    “妈的,大哥,他好像很厉害啊。”

    “用你妈的说这个屁话,老子看不出来啊。”

    红毛挨了九分裤一巴掌,颇有些委屈,他举着棍子根本不敢往前冲,老四已经被霍纵打倒,揍的那几下他都听见骨头裂开的动静了,真狠啊,真狠。

    九分裤给红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攻击霍纵身后的江枫眠,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行,估计一拳头就打倒了,到时候威胁霍纵,比生打他强。

    几个杂碎眼神交汇间就想好了对策,几个人负责拖住霍纵,让红毛去抓江枫眠。

    “哥哥,小心脑袋。”

    霍纵嗯的一声,反手挡了一下脑袋上的铁棍子,迅速出脚把身旁凑上来的绿毛踢开,力道之打,肩膀撞在墙上,疼的哀嚎到不起来。

    霍纵打起来是不要命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挥拳时拳拳到肉,打了这么久,也就绿毛砸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挥拳的动作更加干净利落,他们被打的只能抱头鼠窜。

    红毛瞅准机会,飞快从霍纵身后蹿进来,他发出阴恻恻的邪笑,似乎马上就要抓到江枫眠了。

    霍纵还隔着一段距离,又被四五个人拖住,想过来都不行。

    “我说你们是何必呢,乖乖把钱交出来就好了,你说你,长的这么漂亮,跟那个歪瓜裂枣在一起,可惜了。”

    江枫眠掏了掏耳朵,歪瓜裂枣,谁,他自己嘛。

    “哥哥今天就跟你玩玩。”

    霍纵目光一凌,手上彻底没有分寸,他担心地看向江枫眠,抱着往死里打的姿态,一棍子一棍子敲在那些人身上。

    这边,红毛狠话刚放完,江枫眠握着棍子就敲在红毛脑袋上。

    已经快要朽烂的木头没什么力道,红毛只觉得脑袋一晕,还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江枫眠已经抢了他手里的棍子,抬脚踢在他胸口,比霍纵还要生猛。

    江枫眠打人时候是不说话的,他反手掐着红毛的脖子把人按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的揍。

    气球随风飘着,红毛窒息地看向江枫眠,怎么都没有办法把手腕上系着气球,漂亮精致的青年,和把他揍出血的人联系起来。

    咳咳咳,红毛几乎要呼吸不上来,双腿挣扎的力道都小了。

    那边霍纵已经把那些小弟都放倒了,九分裤手里的烟跌落在地,双腿不住地发软。

    妈的,这是什么魔鬼啊。

    他们只是求财,可不想丧命啊。

    “江枫眠,可以了。”

    江枫眠呼呼的喘着气,他拳头还在渗血,被霍纵揽着腰拉起来,他目光死死盯着红毛后颈的纹身,似乎要一寸寸把他剐了。

    他听不见霍纵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去看地上躺着那几个,无一例外,都有那个纹身。

    鬼面骷颅头。

    霍纵出车祸时,开车的那个大货车司机后颈就有这半个鬼面骷髅头。

    撞死霍纵以后,大货车自燃,司机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半个纹身让家属确认,那是他们家的某某某。

    一个没有名字的某某某,酒驾之后车子失控撞上霍纵的车,尸体都拼凑不起来。

    江枫眠从来都不信是意外,哪有那么巧的意外,失控的车子就奔着霍纵撞,还找不到任何线索。

    现在看来,这些人早有预谋,这次也不是意外碰见霍纵买气球时出手阔绰,就是想把霍纵打一顿才跟来的。

    这个地方是监控盲区,就是打的再狠,都不会有人发现。

    江枫眠情绪明显失控,他带着恨意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人,他浑身发抖,尽量让情绪平复下来,靠在霍纵怀里说:“哥哥,报警了么。”

    江枫眠怀疑这个鬼面骷颅头是一个组织,这几个只是小喽啰,哪怕只抓住一个,也是有希望的。

    “嗯,报了。”

    他往胡同来之前就报了,警察估计马上就到。

    红毛惊恐地看向江枫眠,他下意识后退,可身上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带了几个还能活动的跑了。

    乌乌的警笛声响起,本来已经跑了的几人一起被抓着带了回来。

    红毛居然松了口气,幸亏不只是他们三个被抓,是全部。

    “来,全部带回警局。”

    第30章 那是江枫眠唇瓣的味道 可口的霍纵……

    江枫眠的状态很差, 他拳头还在渗血,有人靠近时喉咙里会发出类似于野兽怒吼的声音,他眼底猩红一片,眼神还是没有从同车那人的后颈上移开。

    原本绑在他手腕上的气球是要解开的, 可警察一靠近, 江枫眠就止不住地颤抖, 无知无觉地掉着眼泪,警察无奈,只能任由气球飘着警车之外。

    霍纵眼睛盯着江枫眠的拳头,嘀嗒嘀嗒的血冒出来,他想找个东西包扎一下都没办法, 只能虚虚抱着江枫眠。

    一侧的手掌替他扯着气球的绳子, 生怕遇到什么大型车把气球挂上去,会伤到他的胳膊。

    江枫眠的状态很像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像是害怕到只能缩在厚厚的壳子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伤到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霍纵猜不出是因为什么, 江枫眠和平常大相径庭, 他从来不知道江枫眠打人也会那么狠,像是学过一些格斗的技巧,都是巧劲, 可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下死手, 他确实是想不通。

    跟他们一车的红毛都要吓尿了, 一个劲儿往警察身边躲,他脖子上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掐痕, 要是江枫眠再用力些,他怕是要没命了。

    “你,老实点。”

    红毛欲哭无泪, 不是他不老实,实在是江枫眠眼神太可怕,他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了,阴鸷的目光如影随形,只能往警察同志的怀里钻。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是无辜的,你们误会了。”

    误会倒是没有误会,但是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七八个小混混被两个人打得屁滚尿流,有两个看样子是直接骨折,要是再晚一点去,骨折的得多加几个。

    “你们几个我都眼熟了,这那一片坑蒙拐骗,都拘留多少次了还是不死心。这次是想干什么,打劫吗?”

    “就,就缺钱了呗,谁知道这么点背。”

    “警察同志,我们真没想怎么样,你们也清楚,就是吓唬吓唬,是他们要打我们,看看给我们哥几个打的,他俩也得抓起来。”

    这一片的小混混已经是组织了,有专门碰瓷的,还有小商小贩缺斤少两的,更有围追堵截要钱的,每次也就跟一两百块钱,也没有办法真拘留多长时间。

    成了局里常客之后更是肆无忌惮,警察也是头疼的不行。

    红毛话音刚落,霍纵就播放了当时的录音,言语粗鄙不堪,尤其是九分裤,大有霍纵不给钱,就打到他给钱的意思。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自己可以防卫,如果是普通人呢,怕被这群人报复,是不是就选择忍气吞声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的。”

    车子很快到了警局,下车时,江枫眠双腿微微发软,直接倒在霍纵怀里。

    “江枫眠,你还好吗?”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扯着霍纵的衣袖,手背上稍稍愈合的伤口瞬间崩开,鲜红的血滴在他纯白的衬衣上。

    江枫眠咬着唇瓣,刺痛感袭来,才勉强清醒一点。

    他抬眼看向霍纵,委屈道:“哥哥,我疼,我浑身都疼。”

    霍纵箍着江枫眠肩膀的手臂骤然收紧,他轻轻擦了一下江枫眠眼角滚烫的泪珠,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

    “别哭,等一会儿做完笔录就回家。”

    霍纵摸索着衣兜,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颗快要融化的糖。

    “江枫眠,来,吃个糖,甜甜的高兴一点,不怕,有我在呢。”

    “哥哥,你喂我好了。”

    江枫眠声音很低很低,贴着霍纵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调。

    霍纵心脏似乎被江枫眠伸出来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整颗心都软下来,他轻轻嗯了一声,小心剥开糖纸喂给江枫眠。

    “甜吗?”

    江枫眠咬着微微粘牙的糖,猛地点头,“嗯,甜。”

    近了警局,霍纵才试探着碰上江枫眠手腕上系着的绳子,见江枫眠没反应,才小心解开系在一旁的椅子上。

    江枫眠衬衣包裹之下的手腕上有一圈小小的勒痕,霍纵轻轻摩挲了一下,低声道:“警察同志问什么答什么就好,别害怕。”

    只是简单的接触,警察也看不出来江枫眠不太正常,有些痴痴傻傻的,见霍纵紧张成那样,更加确信他们的猜测。

    “你好,别害怕,是不是受伤了,需要简单包扎一下吗?”

    “谢谢警察叔叔,不用啦。”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倒是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糟糕。

    “会写字吗?”

    江枫眠:“会的。”

    “那就好,我们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据报案人称,他是发现有人跟追,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那些人都带着武器,他才拿着木棍反击,是不是这样。”

    “嗯嗯,他们打头,打肚子,疼。”

    江枫眠衬衣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比划着,眼底满是惊恐。

    “红毛说,是你打的他,我们同事查验伤口之后发现你打的地方很有技巧,你学过格斗吗?”

    江枫眠摇摇头,眼泪又不自觉涌上来,害怕道:“在家里,他们怎么打我,我就学了,怕挨打。”

    “队长,我们调出来一些江枫眠的信息。”

    是一份报告单,上面全是江枫眠身上的伤痕鉴定,调出来卷宗才发现,之前报案在家一直受虐待的就是他。

    “好的,情况我们大概就了解了,不要害怕,那些人涉嫌抢劫罪,故意伤害罪,你们只是正当防卫,不碍事的。”

    队长怕江枫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才贴心地解释:“就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坏人都被抓起来了。”

    “好的好的,谢谢警察叔叔。”

    江枫眠可能是真的吓坏了,哪怕坐在公安局里,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脸色煞白,眼底的红血丝遍布,看着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做完笔录签了字,队长还特意把霍纵叫到一边。

    “另一位受害人去看过心医生没有,情况很糟糕,感觉不仅仅是智力问题。尤其是今天你也看见了,据红毛供述,我们判断受害人有很久的心疾病。”

    “他的卷宗我们调出来,上次虐待案报案的也是你,冒昧的问一句,他是你男朋友吗?”

    就这么亲密的关系,不是男朋友是什么,江枫眠谁都害怕,就是一味的依赖霍纵,除了是情侣关系,没有别的可能。

    男朋友,霍纵细细品味着这个称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最好带他检查一下。”

    “好的,谢谢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霍纵把气球拿下来,绳子绕了两圈握在掌心,温热的手指揉了一下江枫眠后颈,柔声道:“江枫眠,没事了,回家。”

    “好哦。”

    江枫眠靠在车窗上,盯着后视镜里飘扬的气球,几秒后,他视线一点点挪到车窗的倒影上,霍纵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

    他抬手在车窗上描摹,就好像是在抚摸霍纵的脸颊一样,低落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

    天那么高,他离星星那么远。

    ***

    王姨做好的饭菜已经凉了。

    霍纵先把菜热上,这才翻出医药箱,拿出药来给江枫眠处伤口。

    “江枫眠,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忍一下。”

    “嗯。”

    红毛的衣服上挂着铁链子,江枫眠揍他时候没注意,有几拳打上去,把手背磕出血来。

    霍纵眉头微皱,食指的指背颇有些血肉模糊,他轻轻把错位的皮肤复位,他握着的手骤然收紧,大概是疼得厉害。

    “是不是疼。”

    “呼——呼——”

    “乖哦,再忍一下。”

    霍纵加快速度,把粘连的皮肤撕开,又把一旁的血渍小心清干净,这才上了药,拿出干净的纱布包起来。

    “江枫眠,还有哪里受伤没有。”

    江枫眠指了指心口,又顺着往下,一直停在屁股上。

    他吸着鼻子,可怜兮兮道:“他拿手肘和膝盖揍我。”

    霍纵拿着药膏顿在那,心口倒是好说,那里……要怎么办才好。

    “江枫眠,你先解开衬衣我看看情况。”

    光洁的肩膀之下突兀地出现一道青紫,一直延伸到心口,看大小,就是手肘狠狠击上去留下的。

    “一会儿吃点活血化瘀的药,我先给你喷点药,要还是疼得厉害就让李医生过来,好不好。”

    “嗯。”

    “哥哥,你揉一下,揉一下我好一点点。”

    江枫眠脖颈探过来,像是献祭的姿态。

    霍纵喉结微动,摇晃着手里的药,在江枫眠催促的眼神下,轻轻揉按着他的伤口。

    “可以吗?”

    “可以的。”

    江枫眠眨巴着眼睛,疼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他是真的烦自己痛觉敏感的神经,如同千百个针扎在上面,刺骨的疼。

    “好,喷了药应该会好很多,不舒服就说,我让李医生过来。”

    “嗯嗯,哥哥,还有屁股上,也好疼。”

    等心口的药一干,江枫眠麻溜地躺下,眼巴巴地看着霍纵。

    霍纵目光艰难地从江枫眠后腰移开,不知为何,他口干舌燥的厉害,迫切地想喝口水润一下喉咙。

    “锅里的菜应该热了,我去看看。”

    去厨房前,霍纵把药塞在江枫眠掌心,他慌慌张张起身,膝盖踢到茶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霍纵没有停留,扶着膝盖起身就走。

    江枫眠抬头时,只看见他隐藏在发丝下泛红的耳尖,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格外刺目。

    哼,这次走了可就没下次了,霍纵,你别后悔!

    江枫眠艰难地褪下西装裤,摸索着给自己喷了药。

    他咬着唇,脑子里还是那个鬼面骷颅头,霍纵可能会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他怎么都静不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厨房的霍纵盘算着时间,好情绪出来,随意往沙发上一瞥。

    江枫眠白皙的肌.肤一闪而过。

    是白瓷一样的玉色。

    霍纵眼神晦暗,端着盘子的手一紧,顾不上烫,慌张地移开视线,估摸着江枫眠好衣服,他才发出声音。

    “江枫眠,过来吃饭。”

    霍纵撤开的指尖通红一片,再端一会儿,怕是要直接烫出泡来。

    “有你爱吃的大虾和帝王蟹,还有红烧鱼。”

    “哥哥,我来了。”

    江枫眠伤到的刚好是右手,现在裹满了纱布,根本握不住筷子,他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霍纵,暗示的意味明显极了。

    对视几秒后,霍纵认命地把椅子挪到江枫眠身边。

    他把微不可见的几根鱼刺挑出来,端起碗就着米饭夹了一块鱼肉喂给江枫眠。

    “好吃吗?”

    “哥哥夹的,比平常更好吃。”

    他先喂了江枫眠半饱,自己这才飞快扒拉了几口饭菜,拿起工具给江枫眠剥了满满两大碗龙虾和蟹肉。

    蟹黄配着米饭,江枫眠吃的很香很香,他左手端起碗喝了口鱼汤,有些担忧道:“哥哥,锅里做了虾和螃蟹,你会不会过敏啊。”

    “不会,王姨知道,做海鲜的餐具都是分开的。”

    也就是江枫眠爱吃海鲜,霍纵自己在家时,从来不会出现这些东西的。

    好不容易吃了饭,江枫眠又站在浴室门口磨蹭。

    脏衣服倒是换下来了,可他单手洗澡是不是不太行。

    “哥哥,你来一下。”

    江枫眠穿着薄薄的睡衣,朝着霍纵晃了晃包裹严实的手掌。

    “怎么办呀哥哥,会不会弄湿。”

    霍纵想象了一下,洗澡确实要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他皱了皱眉,江枫眠一只手不方便,万一他滑倒可怎么办,本来身上就有伤。

    “我拿保鲜膜给你裹一下吧。”

    江枫眠:“……”

    沉默,他确实不应该奢望霍纵有那么一丢丢丢旖旎的心思。

    “哥哥,地滑。”

    “没事,你用浴缸。”

    “我洗完了起不来的,没有力气,浑身疼。”

    “可以的,用你的意志力。”

    江枫眠啪一下把手里的衬衣丢在霍纵脸上,去他的意志力。

    “江枫眠。”

    霍纵飞快追上来,他顿了好久,低声道:“要不然,明天早上再洗,伤口会好一点。”

    江枫眠:彻底服了.jpg

    “今晚先擦一下,怎么样。”

    “行吧。”

    江枫眠确实也不敢赌气,真要是在浴室摔到,难受的还是他。

    霍纵忙前忙后,把几百年不同的泡脚盆拖出来消毒之后清洗干净,试好水温,盯着江枫眠进了浴室,他就站在门口,时刻注意着浴室里的动静。

    轻微的水声响起,霍纵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扯到肩膀上的伤,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良久,浴室的门打开。

    霍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江枫眠,确认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霍纵,别走。”

    “你能不能……”

    剩下的话江枫眠没说,只是目光静静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四目相对,霍纵想起警察同志说江枫眠有严重的心疾病,他心尖一软,还是点了点头。

    这次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江枫眠清醒着,他也清醒着。

    “哥哥,你怎么不脱衣服,是不想跟我睡,半夜要偷偷溜走么。”

    “没有,我马上。”

    霍纵背对着江枫眠,飞快解开衬衣,还没来得及换上睡衣,就感觉后背搭上一只温热的手。

    “江枫眠。”是略带慌张的语气。

    “霍纵,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霍纵反手把江枫眠拉过来,他摩挲着江枫眠泛红的眼眶,安慰道:“没关系,不疼的,你别哭啊。”

    唇瓣上还有细细的伤口,江枫眠又是下意识咬唇,口腔里顿时蔓延开血腥气。

    “要喷药的,霍纵,我来。”

    江枫眠跑的飞快,霍纵欸的一声,江枫眠已经消失在卧室里。

    他拿着药跑回来,拽着霍纵在床边坐下,他跪在霍纵身边,小心地给他喷药。

    “笨蛋霍纵。”

    “是笨蛋江枫眠,不碍事的。”

    江枫眠眼眶酸涩,他当然知道霍纵是怕他担心,他要是不看见,是不是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他身上有一点点的伤口就急的要死,轮到自己压根不在意。

    他抬了下眼睛,不敢想要是铁棍再偏上一寸,是不是就要把霍纵的脑袋开瓢了。

    他喉咙紧得厉害,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今天抓到的娃娃和气球去哪里了。”

    “我让王姨把次卧收拾出来了,都放在次卧了,娃娃要消毒,万一有什么螨虫细菌,你长时间接触有危险。等洗干净之后,喜欢哪个你拿过来哪个。”

    “好哦。”

    等药干了干,霍纵飞快把睡衣换上。

    他扶着江枫眠的肩膀,盘腿面对面跟他对视。

    江枫眠莫名紧张起来,下一刻,霍纵曲起来的手指轻轻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略带着宠溺的意味。

    扑通扑通的心跳冒出来,江枫眠手指揪着床单,生怕霍纵是想骂他。

    江枫眠哼哼唧唧道:“霍纵,我不是笨蛋。”

    “嗯,你是可爱的小笨蛋。”

    “江枫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得跑,跑的越远越好,别再受伤了。”

    “不跑,陪你。我可以保护自己的,你看见了。”

    霍纵是看见了,他更看见江枫眠因此应激,到现在精神还是紧绷的,没有放松下来。

    “很危险的。”

    “陪你,不怕。”

    丝丝缕缕的血珠冒出来,霍纵注视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用指腹按在江枫眠的唇上。

    湿热的,是江枫眠的舌尖。

    江枫眠得寸进尺地含着他的指尖,磨牙似的咬了咬,像只调皮的小奶猫,翻出白肚皮撒娇。

    霍纵目光一凛,稍稍用力才拽出来。

    他把指尖藏在身后的掌心里,似乎还有江枫眠口腔里的温度。

    “江枫眠,不要咬唇,都出血了。”

    “嗯。”

    江枫眠指尖在唇瓣上擦了一下,似乎有一抹鲜红的痕迹,他歪了歪脑袋,飞快把指尖贴在霍纵的唇瓣上。

    下一刻,霍纵尝到一股儿腥甜,那是江枫眠唇瓣的味道。

    “你……”

    霍纵卡壳,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形容。

    讨厌么,一点没有。

    喜欢么,好像是有一点。

    霍纵心想,他大概是变态,或者是还有别的心疾病没发现,要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想尝尝江枫眠唇瓣的味道,是试试是不是和那一抹鲜红的血一样甜。

    “哼,坏霍纵,惩罚你的。”

    “哦。”

    霍纵神色如常,江枫眠狐疑地看了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看出来霍纵有一些暗爽的意思。

    嘶,应该是他看错了。

    唉,要是霍纵是扇他一巴掌,还要凑过来索吻的那种人就好了。

    想想江枫眠就喜欢的不得了。

    嘿嘿嘿,今晚就照着这个素材做梦好了,可口的霍纵。

    “江枫眠,很晚了,休息吧。”

    “好。”

    霍纵身上的被子被江枫眠卷起来扔在一旁,他抖落开自己的被子,把两个人一起包起来。

    江枫眠侧身躺着,一点点挪到霍纵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心口,这才嘟囔道:“哥哥,关灯吧。”

    “好。”

    呼吸打在耳畔,霍纵一整个心烦意乱。

    他把帝都有名的心医生想了个遍,发现还是李医生最厉害,那么厉害的医生都看不出来他有别的病,那大概他是真变态了。

    啧,跟江枫眠一起睡的第二晚,确诊变态。

    霍纵闭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怀里的江枫眠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霍纵仔细辨别,还是没听清。

    下一刻,江枫眠猛地起身,他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都没有睁开,倒是有些更接近是梦游,手指滑到他的心脏处,俯身下来仔细听了听,确认有心跳,满意点头,才稍微放松下来一点。

    霍纵没有出声,只是感受着江枫眠的动作,从心口到脖颈,他的脸颊贴上去蹭了蹭,大概感觉是温热的,才又换到下一个地方。

    江枫眠在睡梦里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最后才安稳地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过去,无意识的动作让霍纵更加心疼。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江枫眠没有安全感到这种地步,一遍一遍的,就只是为了确定他还活着,他很安全。

    江枫眠缩成一团,压着心脏,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在家里,在他怀里,江枫眠到底在害怕什么。

    霍纵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给陈晨发了条消息。

    [霍总:调查一份江枫眠的详细资料。]

    “霍纵。”

    江枫眠咕哝着他的名字。

    霍纵眨了眨眼睛,赶在两分钟前,又把消息撤了回来。

    江枫眠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他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该怀疑他。

    [陈晨:霍总,我没看见消息,您有什么事情么。]

    [霍总:暂时没有。]

    [陈晨:好的。]

    陈晨其实看见了,他那边就有江枫眠的资料,只是有些不太全,他可以把一些内容补充上,要是霍纵要,再给他。

    [霍总:凌晨了还不睡么,不用熬夜做工作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陈晨:谢谢霍总关心,马上就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霍总,你们今天没有受伤吧。]

    熬夜打游戏的陈晨有些心虚,也就霍纵会觉得,他熬夜是加班。

    可以熬夜,但是不可能熬夜加班。

    [霍总:还好,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晚点去,你时刻注意霍祁凛。]

    [陈晨:好的,明白。]

    霍纵关掉手机,彻底是睡不着了。

    胳膊酥酥麻麻的,他又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影响到江枫眠脆弱又敏感的神经。

    霍纵指尖碰在唇瓣上狠狠揉了一下,心烦意乱,耳尖滚烫异常,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江枫眠啊江枫眠,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