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梓桑呼叫那鸿图:给我削……
济药堂,坐落在坊市与住宅区之间的小巷。
位置相较于其他做生意的门店偏僻,但奈何全国连锁,且药价和服务对平民老百姓友好,因而名声大,从在郢都出现开始便受到广泛关注。
济药堂除了治病救人,还兼顾防范疾病调理身体,故而有病没病的都喜欢来瞧上一瞧,便是来讨一份药膳都是好的。
因为人流太多,导致周边做生意的小贩围了上来,沾沾人气的同时,形成以济药堂为中心的商业要地。
梓桑来时想过它是何模样,但等真正到了还是被周边繁华程度吓了一跳。
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明面上她只是济药堂的坐诊大夫,和全国各地有志于救死扶伤的人共同维持着济药堂的运营,可实际上她才是济药堂的东家,济药堂这么受欢迎,她得到的益处是最大的一个。
此前她设定了称帝三步骤,然则还有四种辅助称帝的工具:兵、药、术、马。
其中兵、药、术、马中的药,能给她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也让她在民间的声望极高。
武安君府的马车自带黑虎徽记,亦是虎枭军的标志,当车子出现在附近便有脑袋灵光的认了出来。
再看马车里出来一位女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梓桑一下车就感觉被数道目光射穿。
人群里既畏惧又热切的眼神,让人想忽略都难。
畏惧的是武安君,热切的是济药堂著名的活招牌。
因为这些年出手的战绩,声望是高了,但同时也被神化了。
知道古代苦难人士信仰神仙的眼神吧,大概就是那样。
他们觉得她无所不能,可起死回生。
真的尴尬啊,梓桑两手虚虚握拳,拇指抠着食指。
刚上任的保镖二人组没有意识到她的局促,倒是吉秀福秀俩人一左一右把她挡了起来,这才避免了社死。
呼~梓桑长处一口气,又瞥了眼没眼力的下属,微哂。
没用的东西,第一次出门就被编外人士比了下去。
一路走进去,她才发现巷道的不好,挤,而且嘈杂,让人无所遁形。
一开始还只是不确定的询问。
“是桑大夫吗?”
“桑大夫可是来坐诊的?”
后来变成大型许愿现场。
“桑大夫,我家老母时常心痛,济药堂只有缓解的药丸卖,可否帮忙看看?”
“还有我还有我,腿寒之症总也好不了……”
梓桑嘴上:“好好好。”
实际心里苦得发涩,出门一趟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工作TAT
可是拒绝不了,根本拒绝不了。
广大人民太过殷切,一键触发医者仁心。
但是那什么腿寒,寻常大夫都能治,干嘛多此一问啊ORZ
梓桑最终还是坐在了看诊的地方,连济药堂具体布局都没时间细看。
刚开张,她来坐诊的消息传出去又迎来了一批病患。
期间其他坐诊大夫有什么问题也会来问她,双方展开友好的交流。
虽然歇不了一点,但是熟悉的工作模式会让人有种充实的感觉,一下让人沉浸其中。
吉秀看着有些心疼,自行盛了些水让夫人润润喉。
从她身边退开后又马上和福秀一起递东西,送药方,磨墨。
她们在武安君府统共没待多久,活都没干多少,突然忙起来差点手没折了,可只要一想到夫人自回府也才休息一天就出门行医,她就又生出一些力气。
追随的主子这么好,又怎么能懈怠。
一早上不知道迎来送往多少人后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济药堂暂停营业一个时辰。
梓桑瞬间松懈下来,不顾腰酸背痛立马往后堂跑。
福秀吉秀不明所以,但很快跟上。
却看见自家夫人躲在角落捂着耳朵。
“夫人?”
梓桑继续装蘑菇。
“夫人?”
梓桑叹气:“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福秀吉秀细细一听,没什么啊,都是百姓们求济药堂宽宥些时间罢了,毕竟还有很多人没看上病。
“是啊,多可怜,没看上病……我也想救但是手好酸,呜~”
以前就有过见不得可怜人跋山涉水却一直排不上队,而她坐诊两天两夜的情况。
那时候差点没猝死。
一些人确实受病痛折磨,可怜可叹,可他们也因此更想得到救治,还有些人天生麻木,自私,只想让自己看上病,于是都顾不上她是不是能坚持下去。
现在她学聪明了,本性正在压制那泛滥的同情心,只要捂住耳朵就能减弱影响。
这午休的规定也间接救了她。
听自家夫人这么说,吉秀福秀对视一眼,心蓦地发软。
夫人她,竟然在为这种事愧疚吗?
“夫人,奴婢给您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吉秀温声靠近。
梓桑摇头,济药堂里有治铁打损伤的药,还有会正骨推拿的大夫,哪里用得上两个小丫头。
一行人窝在后堂吃饭,午休,直至再次迎客。
不过下午的病人有点特殊。
浑身是伤的和泰被抬了进来。
此时林枭已经身在水牢,梓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看到和泰身上的伤,她眉头紧皱,思索着是不是太纵容林枭了。
又拨了拨他的眼皮,明显昏迷了,把脉时也觉得情况不太好。
“先找张床放好。”
转身便去备药。
和泰是多处粉碎性骨折,筋脉挫断,生生疼晕的,庆幸的是小粉碎,否则都要截肢。
而要治他必须先在伤处消肿。
另外现代医疗治疗粉碎性骨折尚且要刮去碎骨,用上一大堆止痛针,止痛水,止痛泵,古代自然没有那个条件,希望这小伙子能撑住接下来的治疗。
梓桑备药的同时又想起看到的伤口。
林枭这决心需要下的这么大吗,她不禁思索,男号对此尚且无所谓,但是现在她对病人很同情啊。
察觉到另外的自己有些助纣为虐,梓桑只能更加细致地对待和泰,希望能亡羊补牢一番。
和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认真磨药一脸愁容的梓桑。
他轻嘶一声,面前清丽脱俗的女子便也感同身受般投来焦急的眼神,他总觉得她有些熟悉,但迟钝的大脑未能给出反馈。
“你还好吗?”
和泰:“疼……”很疼。
疼得他眼泪不止。
和泰是一个黑皮帅哥,有着军人般的体格,梓桑从来没见他哭过。
一时有些揪心,又看了下伤腿伤手,“再忍一下。”
她又伸手试探了下和泰的额头。
万幸没发烧。
“这是哪?”和泰发出嘶哑的声音。
梓桑:“济药堂,我会尽力医治。”
济药堂几个字一入耳,相关人物立马跳出来,和泰便想了起来,瞳孔微张:“夫人?!”
大人成婚的时候,作为亲卫自然是见过夫人的,也知道更早些她是如何憔悴地跑出大人的营帐。
但当时,他被素来冷清的大人会做出此举震惊到,心中隐痛,因而未来得及多想。
现在却看到夫人为救他愁容满面,心中既心虚又愧疚。
她若知道面前这个人肖想自己的丈夫会嫌恶的吧。
一些阴暗的念想不再变得理所当然。
和泰想起身行礼,却在下一刻感到力不从心,浑身剧痛。
梓桑:“你别起来!”
她赶紧将磨好的药粉和水递过去:“把它吃了,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和泰张了张口,想说话,但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抬不起手,夫人就帮他将药粉倒进口中,再细心喂水。
和泰被这一举措震惊得咳呛连连:“使不得……”
梓桑看了眼他,过去行医习惯了,已经很久没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尊卑有别,如果和泰介意,她也可以让其他人给他喂药。
但是还是希望他适应吧,毕竟她还要对他‘动手动脚’,在医生眼里,病人只是块肉而已。
止痛药吃下去,和泰终于平静下去。
一直等到腿消肿却是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傍晚她才开始为他手术。
尽管在干净的地方进行手术,但很多器械和现代不能比,她只能中西混合。
怕他破伤风用水银膏,怕痛死用麻药,没有髓内钉螺旋钉这些,就只能用钢板做外固定……还有缝合脚筋手筋。
这一套下来,天黑了又亮。
从手术室出来,腿软得快站不住。
她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飘着回房间休息,结果门口守着两个打盹的小丫头。
一时间梓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拍了拍两个人,待到她们迷糊睁眼,才道:“困了便去睡,以后不必为我守夜。”
又补了一句:“在府里也一样。”
在府里,这两人睡得比她晚,醒得比她早,她也就没留意,现在看来有点过意不去。
反正有人保护她,这两个小摆设完全可以放松些。
这么想着,梓桑抬头左右看了眼,原以为一抬头就能看到人。
结果根本没有那两个身影。
“另外两人呢……”
吉秀福秀沐浴在夫人温柔光环下,迷醉道:“不知道。”
梓桑:“……”
好好好,她记下了,她要把人换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带着两个小丫头往济药堂为坐诊大夫提供休息的厢房去。
“夫人咱们已经两天没回府了……”福秀忐忑道。
吉秀:“大人会怪罪吧,要不咱们先回去?”
梓桑:“无碍。”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眼中划过担忧。
大人不回府,原来夫人也不曾把大人放在眼里,对君侯府竟然半分留恋也没有。
她们格外担心以后这两个人对上,夫人会被责难。
男强女弱自古如此,还是劝劝吧。
“夫人,大人喜欢吃肉,等他回来您可以为他做荤食。”
“大人喜欢舞刀弄枪,日后若是在府里见到了,您可夸赞两句。”
两个丫头为了男女主人的婚姻操碎了心,喋喋不休。
只是梓桑困得发昏,这些话并没有过脑,甚至意识不到她们在担心。
很快到了厢房,梓桑单间,两个丫头挤一间,各自分开。
一直到第三天中午和泰才醒来。
梓桑为他把了把脉,示意他好好修养,粉碎性骨折这种病能好到几分全看各人身体素质,而且至少要一两年的休养。
“多谢夫人。”和泰躺在床上深深地看着她。
黑亮的眼神因有几分欲言又止而潮湿。
他应该是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梓桑:“你身体素质一向好,比常人更有机会站起来。”
再多的就真的不能安慰了,否则就是画大饼,她心里会因为给他许多期待而心虚。
毕竟前期靠治,后期靠养,养的情况又因人而异,是行动自如还是瘸了一点她也不敢打包票。
和泰:“多谢夫人。”
梓桑:“不必客气。”已经说过了大哥。
和泰:“多谢……”
“喝药吧!”
在他又要说话之前,梓桑示意吉秀喂药。
她从来不知道和泰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明明守军帐的时候挺沉默一小伙。
和泰艰难吞药,眼睛却不放过梓桑,心中满是感激和愧疚。
林枭下手说是留情,可也是将他废了,其心恶毒可见一斑,碎骨断筋时,他从来没想过能接好,脑子里都是半身不遂度过余生的画面。
那他可能会生不如死,而后自绝,让林枭不必下死手就得逞了。
可几个和他比较要好的兄弟非要救他,偷偷买通押送的人,带他去治伤,经过几个医馆却都道情况不好,和他所想一样,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他绝望至极,可谁知峰回路转,大昭神医离他那么近,便是接收了他也从不说丧气话。
和泰自然动容。
不论是消肿前苦病患之苦,还是不辞辛劳昼夜颠倒的救治,此番生死大难足叫他懂得安阳夫人的可贵,也才明白为何数万万百姓对济药堂情有独钟。
所以对以往亵渎她丈夫的念头,他会觉得罪大恶极。
想道歉,却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污了贵人的耳朵。
只能心中道歉千万遍。
想来军营回不去了,若他日他好了,一定报答夫人……
梓桑慢悠悠移开视线,背对着和泰。
又来了,那种要为她肝脑涂地的眼神,太熟悉了。
她选择无视。
眼神这一游移,她又发现角落里的两个保镖在眯着眼看他们。
梓桑咬牙,怎么回事这一批人是不是有病。
她本打算无视她们,却又见两个人跟看到了什么似的,弯腰行礼,比在她跟前恭敬多了。
梓桑好奇地看过去,直直对上林枭那张脸。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曾经过她的塑造,变得如男人一般刀削骨立,更为阳刚。
在徐州留下的疤也好全了。
林枭是她很不错的整容作品。
所以对着她的冷脸,她也能笑的出来,不过想到她刚出水牢就巴巴来看和泰,她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她对她很失望!
“夫人!”
身后又有和泰惊恐的声音。
梓桑心说不必那么惊惶,她都不顾男号的嘱咐来看他了,肯定是动心了,不会真杀了他,只不过可能逃不过一场虐恋。
看看那脸上急出的汗水……
鬓角都被打湿了。
见此,梓桑生出一种复杂的心情,有林枭辜负她/他的期望,也有被恋爱脑骗offer让她/他心寒的感受。
心里微微叹气,她只能说,林枭死定了!那鸿图和她都知道她私会情郎了!
她要在这静静地看着他们秀恩爱!
然后……暂时没想好。
“夫人!”
和泰又怪叫一声,却是叫她走。
梓桑:“?”
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容不下外人的地步吗?
这时,到处游走在病房寻人的林枭终于发现熟悉手下,步子一跨,径直走来。
其中飒爽英姿吸引了许多视线,女子犹甚。
这样一看梓桑又觉得自豪,不愧是她/他教出来的人。
“夫人你快走吧,林统领不是好人。”
“呵。”
林枭一进来就听到和泰告状,闻言冷笑。
这一下又把梓桑惊的不行,又又又来了,她又冲人‘呵’了一声。
这还是乖巧的林枭吗,原来和泰和林枭私底下是这样相处的?
作为他们的主人,她/他好像不太了解他们……
“见过夫人,”林枭对着屋内唯一有着天人之姿的女子颔首,此前护送梓桑时,她用黑甲覆面盔遮住了脸,担心她认不出来,于是道:“属下虎枭军,林枭。”
她们之间隔了三步,林枭又比梓桑高出一点。
于是林枭俯视,梓桑仰视。
不太习惯这站位的梓桑退后半步:“……林统领好。”
林枭挑了下眉,为梓桑知道她的职级而诧异。
她确定自己和这位,除了护送就只见过这一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关注她。
想了想又看向死狗般的和泰,眼中寒光闪过,不会是他已经说了什么吧……
林枭:“感谢夫人出手,只是和泰枉顾军令,迟迟未动身回青州,属下需将人带回去交予君侯处置。”
梓桑看她没带人马独身前来,不像是带人回去问罪,倒像是金屋藏娇。
说真的,她又失望了。
“不给。”
林枭眉目一皱,眼中煞气迸发。
梓桑不怵:“他现在的情况不宜移动,要静养。”
林枭:“夫人可知违背君侯会受到何种惩罚,夫人身家性命与君侯相连,不想叫他动怒吧。”
梓桑:“……”
她/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下了什么对和泰赶尽杀绝的命令,哪里来的违背?
好好好,为了和泰竟然还会撒谎了。
梓桑气红了脸:“就是不许带走。”
——我再最后拉你一把!林枭你不要不识抬举!
心里这样想着,眼眶却因为愤怒微微泛红。
林枭微哂,这般吓一吓就流泪的女子当真柔弱,哪里配得上大人,心底隐隐烦躁。
她干脆上前两步,对着和泰伸手。
梓桑赶紧挡在和泰身前,瘦弱的臂膀张开,犹如母鸡护崽。
和泰看得眼眶湿润,但他深知在林枭面前夫人没有胜算,“让我跟她走吧。”
梓桑身子一僵,
气死了!
合着他俩玩欲拒还迎呢!
“就是不行!”
她回头:“你这样出去腿又要废了。”
林枭语气意味不明:“夫人倒是好心。”
“只是夫人该知道既嫁从夫,夫人还是不要耽误君侯治下。”
因为来得急,没顾上带人,不过也不是无人可用,她指着角落两位同僚两位婢女,假模假式道:“可否借府上人一用,这样您就不用担心了吧。”
两位同僚跟在夫人身边都是用的假身份,她无意揭穿,就只能这么说。
梓桑:“……”
她已经不知道语塞多少次了,原来听话的林枭气起人来能把她噎死。
“不借。”
林枭看她一眼,有些讽刺,提醒道:“这是大人府上的人,既然大人有所需要,难不成还能迁就于您?”
说完就像为了应证她的话,那两个保镖一个低着头绕过梓桑,走向和泰,一人走到外边就地取材,推了辆推车进来,两个人协同合作,一下就将和泰送到了车上。
林枭:“如此便不会伤到腿了,夫人满意了吗?”
很快,一行人径直离开,梓桑一张脸青青白白,吉秀福秀担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院中大夫和护院围了上来,在梓桑耳边请示:“可要我等去追?”
一开始没有出面是忌惮武安君的人,此时看见东家气得不轻,只能硬着头皮问上一句。
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安君啊……哎。
“不用。”。
另一边军营。
那鸿图从桌案抬头,对着亲卫:“去吧林枭给我叫回来!”
亲卫吓了一跳。
大人刚才一直在批文书,怎么突然就气得脸红脖子粗,身上杀意凌冽。
但他们不敢问,也怕被此时盛怒的大人波及,一溜烟就跑了。
问了军营守门人得到林统领离开的大致方向后,赶紧驾马狂奔。
遇到岔口则兵分几路。
终于,一队奔向郢都城门的队伍找到了人。
不顾大汗淋漓,大声传唤:“统领,大人急召!”
林枭坐在马上,身后两人拖着和泰,见到来人:“何事?”
亲卫抹了把脸,急得嘴上燎泡:“大人急召,您快去吧!”
他们作为大人亲卫实在不能多说,便是大人心情都不能透露。
林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对着后面三人:“我先行一步,你二人自行将和泰押往水牢。”
说完便跟着亲卫离开了。
而等她赶到,等待她的却是十条品相不同的鞭子。
大人端坐高位,高深莫测。
“大人?”林枭。
那鸿图抬了抬下巴,门口两个亲卫当即将人扣住,腿踩在林枭膝盖上,叫她直直跪了下去。
“十鞭。”
“不!二十鞭!”
十种鞭子,各自两鞭。
林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大人从未如此罚她!
“大人,属下犯了何错!”
说时迟那时快,破空声从背后袭来,后背被划开一道,直击人的天灵盖。
可火辣辣的疼都不及林枭心口的伤。
“假传军令,狐假虎威,再加上虐待同僚,可能治你的罪,林统领?”
又是一鞭,却带着倒刺,林枭吃力道:“属下不解,此前和泰之事属下已经领罚。”
她越嘴硬,那鸿图越气。
藕断丝连却嘴硬强撑,他的教导都喂狗肚子了吗?!
“你去济药堂闹事了是也不是!”
林枭瞳孔骤缩,大人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知道大人耳目众多,不想这一次竟然这么快。
“啪——”这回是浸泡盐巴的鞭子。
林枭被打得往前一倒,语气虚弱地解释。
“属下只是去拿人,您并未撤销和泰青州之行。”
“啪——”
这回是泡了强酸的一鞭,林枭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五脏六腑传来巨痛。
所以大人为什么要这样罚她,她没有做错。
“此前,咳咳,您不是未曾怪罪属下,伤他太重。”她觉得委屈极了。
第五鞭,是软铁铸成的鞭子,挥来时隐隐带雷霆之意,这鞭下去,脊梁都能给人抽飞。
那鸿图挥了挥手,叫人停下,鞭子顺势一转落在地上,顿时抽飞几块木地板,导致木屑纷飞。
不过才四下,系统出品,确实威力非凡。
林枭流着眼泪看他,眼睛赤红,那鸿图只觉得与她牛头不对马嘴,二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也难怪她会怨。
“林枭我与你说过,再与和泰藕断丝连,便去死,不想你竟追到了济药堂,说是将和泰捉拿,可我何时下令,如此穷追不舍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虎枭军都能收留身体残缺的人,那在已知和泰身负重伤,他又怎么会连医治的机会都不给他,去青州什么时候不能去,非要死在路上?
约定俗成的规矩,竟然也叫她琢磨出空子。
所以这便是假传军令。
“夫人身边的人明面上是我府中的人,你竟也敢使唤。”
这便是狐假虎威。
至于虐待同僚,只是站在梓桑角度,觉得和泰那双腿可惜。
“我……”
林枭张了张口,终是哑巴吃黄连:“属下知罪。”
那鸿图不知道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挥挥手算是放过她。
再有下次,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徒弟了。
烦躁的心绪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又让人把俩保镖带上来。
两个保镖刚回到军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要来到疑似行刑现场的地方,直面盛怒中的主将。
为了表现好点她俩赶紧把精心誊写的工作报告呈上去,分散大人注意力。
那鸿图/梓桑:“什么意思?”
辞呈?觉得她不好伺候?
俩保镖:“这是夫人这几天下来的行程,属下等将其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写下来了。”
其中还夹杂了夫人写过的药方,真正做到了事无巨细。
俩人特别用心地对待这份工作,因此面对上级提问,底气十足,抬头挺胸。
那鸿图/梓桑打开几页纸的报告,半晌,不在同一个地方的两个人一起龇牙咧嘴。
合着这几天保镖什么都没干,是以为这份工作只是监视。
“本君让你们保护她,何来监视!”那鸿图气得不轻,一掌拍碎了扶手。
两人惊恐地跪在地上,一头雾水,脑中都是统领说的监视夫人的话。
“统领说您让我们监视夫人。”
那鸿图:“是让你们贴身保护!”
“那监察?”两个人试探。
“监督严查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之人!”
俩保镖对视一眼,深知坏菜了,连忙痛哭流涕,倒头就拜:“属下罪该万死!”
“另外!”那鸿图呵斥一声,俩人浑身一抖,“既然是夫人身边的人便听她调遣,林枭一句话便让你们换了主?是不是有一天她让你们造反,你们也会提刀向我!”
这话说的可严重了,两个人顿时狂磕头,越快越好,越大声越好,生怕慢上一点会死在虎头湛金枪下。
“属下绝无此意!”
“属下忠心耿耿!”
“求大人恕罪!呜呜。”
那鸿图:“烈焰鞭!十鞭!!!”
“拖出去!”
亲卫再次进来拖人,烈焰鞭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强度比其他鞭子好些,但她们没有林枭皮糙肉厚,十鞭下去直接晕死过去,休养也要休上好几个月。
重伤的林枭没有回营帐,反而绕到水牢又将和泰扔了出去。
她发誓,她再也不想见到此人。
一而再再而三因他受伤,让大人误会加深,有苦难言,气煞人。
但是因此一遭又不能杀了他,于是林枭只能威胁恐吓,叫他嘴巴关严实点,别整那些破釜沉舟的鬼把戏……
做完这件事,也不管他是回济药堂,还是找军医,又或者死当场,转身就走。
“夫人是好人,”躺在来时的推车上,和泰冲着林枭的背影喊,“是我等鬼迷心窍,是我等错了。”
林枭并不理会他的话,甚至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只轻哼一声,就往自己的营帐走。
什么好人,在她眼里这世上只有大人一个是好人。
而那女人,水性杨花也算?呵。
也就是和泰这个蠢货被这等小恩小惠骗了。
林枭自问心形坚毅才不会被这种装腔作势装模作样矫揉造作,被世人吹捧出来的假神医迷了心智。
这般想着,营帐近在眼前,她挑开却对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失了神。
大人没有给她送药。
这是大人第一次打她,第一次对她的伤势视若无睹,她讨厌这样,大人又变了。
林枭深吸一口气,用眼角擦去湿意,转身寻找军医。
本以为一瓶伤药很快就能得到,却不想军医所在的营帐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围着几张破纸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林枭走进去,脱力地倚着桌子,背后冷汗涔涔,她忍着钻心疼痛,拍了下桌子,提醒这群老东西,她来了。
老东西们被声响打断思绪,有些不悦却在看到林枭时硬生生扯出笑。
“金疮药。”
“好嘞给您拿。”
其中一个人跑去拿药,另外几个假装关心绕到背后看她的伤,又一阵讨论,开口服的药。
林枭随他们看去,血肉模糊的,也看不出什么。
她随手拿起老东西们讨论得极为激烈的东西。
本是随意一看,却在触及其中字迹,感觉头晕目眩。
脑中血液一拥而上的感觉。
她呼吸发沉:“这是谁写的?”
其中一个老者看她捏得纸都皱了,心疼得直抽气,但还是回道:“这是大人营帐扔出来的东西,据说是两位暗部使者从安阳夫人那处所得,大人觉得没用,倒便宜了我等,早就想见识见识其人用药本事……”
他一张嘴叭叭叭,手摸着胡子大有长篇大论的意思,林枭却没心思听了,满脑子都是‘安阳夫人那处所得’。
脸上一时没收住情绪,扭曲得可怕。
老人家们被吓得噤了声,就连她带走药方都不敢吭声。
什么情况?林统领怎么了?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枭一手金疮药一手药方,回了营帐不是先上药,而是翻箱倒柜。
终于在檀木箱底找到了一团带毛边的绷带。
上面还带着发黑的血迹,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翻过一面,可以见到一串字迹。
虽然年久却仍旧清晰的字迹。
林枭将这两样东西摆在一起,看了又看,点上无数根蜡烛去看。
最终颓然地发现他们的笔触一样,一撇一捺都是一样的规整。
“这算什么……”她不禁喃喃自语。
冀州往事浮现在眼前。
林枭的冀州之行其实不太顺利,甚至有很长时间让她心生困惑。
她在一所名叫仁心堂的医馆找到了神医。
但是冀州的百姓叫仁心堂的所有坐诊大夫都叫神医。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排队看病,轮到她的时候是一名老大夫,胡子一大把。
对她身上的伤甚为苦恼。
愁眉苦脸好久都不知道如何治。
她觉得这个不是神医。
可这老大夫往后堂撒泡尿的功夫,又知道怎么治她了,甚至对她五脏六腑的伤势如数家珍,对她近两个月赶路出现的痛症娓娓道来。
看着还十分自信。
林鸢姑且信他。
之后是断骨之症,说是会落下残疾。
据说是擅长骨骼的大夫来看的。
但他也是一时束手无策,回一趟后堂就思如泉涌了。
实在奇怪,但她还是试了。
最后是令她折寿的病——体内余毒,和唐佳玊打斗时,那厮出了阴招。
又又又换了一位大夫。
依旧眉头紧锁,去后堂。
给出了让她用药浴的法子,药方都念念叨叨良久,好似自己也记不住一直在强调似的。
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
但她没空深究,足足四个月都在治病,内伤温养,骨伤断肢重塑,余毒热浴熏蒸,最后竟然奇迹般地生龙活虎了。
为了谢谢那些大夫,她将所有从唐佳玊府上拿的盘缠给了他们。
只是仁心堂并不多收财物。
这般善心善举,是她第二次感受到,她便更想知道这些大夫如何能从抓耳挠腮到如有神助,于是问了疑惑。
得益于小时候的经历和唐佳玊后宅一遭,她格外会察言观色。
一下就从大夫不太自然的表情中感到了不对劲。
她有一种预感,救她的人另有来路。
而这一切都和后堂有关。
她假做不知,却暗中绕路,从后方查探,却发现所谓后堂只是晒草药的地方。
而那些大夫之所以能醍醐灌顶只是因为与后堂连接的宅院有高人坐镇,他们将疑难杂症写在竹筒上,递到特地开的小窗边,等解决方案便是。
林鸢想不通为何治个病要如此隐晦,偷偷摸摸,一人揽了神医的名头不好吗。
她料其中有玄机,为了探查真相,当夜便潜了进去。
当时夜明星稀,整个院落却是暗的,碰巧她曾经历过地牢一遭,之后有意锻炼夜视,故而对这处的黑暗适应良好。
可得意忘形时,也会叫人马失前蹄。
她就被看家护院的抓到,并打晕了。
只是她并未受到伤害,甚至意外得到了机缘。
她日后能有一张新脸便是因这场夜探。
可这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
她只记得隔天醒来头被包得严严实实,眼睛也蒙在布里,她差点以为有人要给她憋死。
可是不等她多慌张一会,又晕了,第三天第四天……除了进食就在晕。
待到七日之后,她才重回自由。
第一时间便是看自己的头和脸。
拆下来时,那染血的布条让她以为自己怎么了,本来就毁容了,还能更惨吗……
一低头,又见布条背后有字迹。
她顿时怔住。
‘不必惊慌,只是小小祛疤手术,可恢复容颜,观你身上有征兵文书,给你小小修了一下脸型,稍稍正了一下骨,女子参军不易,道阻且长,愿尔顺遂。’
是极飘逸文雅的字体,却震得人心熨帖。
这应该就是仁心堂背后的神医了吧……
所以她身上的病症也是她\他治好的吗。
脸上的痕迹确实是剔去疤痕增生的样子,脸型也更为立体,而她身上的钱财竟也没有少。
包里还多了脸部操和治脸的药粉。
这世间的情感存着欺骗利用,可这里又有一个对她好的好人……
满腹疑惑的林鸢暗自将布条收了起来,并将这事藏在了心底。
她开始打听当世有名的神医,或后起之秀。
各州都有那么些个,冀州也有,但年逾花甲,好像听说故去了。
她无法从字迹辨男女,只觉得布条上的句意很像长辈的谆谆教导,充满着耐心。
所以应该不是凉州戴家,并州文氏,还有据说起于青州,游于交州的桑大夫。
可是哪个大夫会调皮地在病人脸上写字?
这又让人搞不懂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这些年也关注了一下医者队伍,奈何天南海北,又无明显特征,只能无奈搁置。
重新再见,药方上的‘骨’字和绷带上的‘骨’重合,竟是一模一样。
林枭不禁觉得荒诞。
这算什么?。
不,她才不信。
巧合罢了,那女人依旧讨厌。
可是隔天她又去了一趟济药堂。
第18章 第18章 夏今歌:这个家没我得散……
济药堂依旧人流如织,就连和泰都被连夜送回来修养,只是坐诊大夫里却没有了梓桑。
林枭扑空了。
一大早,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病重,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
永隆帝宣梓桑进宫。
太后这病来得着实古怪,说是伤寒入体,可却烂脸蚀骨。
梓桑虽然不想跑这一趟,但还是被这种病症吸引得入了宫,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法抗旨。
这回换了两个保镖,但愿不会出事吧,至于永隆帝……看完病她就跑。
一路由太监引着,来到慈安宫。
太后是永隆帝继母,却比他小很多,甚至比皇后还小一岁,因太上皇老牛吃嫩草才入的宫,地位有些尴尬习惯偏安一隅,在后宫的存在感很低。
慈安宫自是安静冷僻,宫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整个宫殿显得暮气沉沉。
等站在殿外,梓桑听见很重的咳嗽。
待到通禀后,才得以进入。
撩开一层又一层的幔帐,得见人影,三五个太医医女在摆好的桌案上写药方,或翻医书。
见到她来,年纪大的捋了把虎须,先是行礼,再是打量,年纪轻的则热切地递上医案。
医案上注明了肿胀溃烂的情况,也写了寒症外显的具体表现。
梓桑不禁从脑中调出相似病例。
“咳咳——”
巨大的咳嗽声打断她的思绪,赶紧向贵人行礼。
声音一时戛然而止,只留下压抑的粗喘。
一只手挑开幔帐,而后想到什么又把幔帐拉紧了。
梓桑是来治病的,自然要见一见太后真颜。
但她竟然拒绝了,态度有些许强硬,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她也只是替太后把了把脉。
暂时只得出一个久咳伤阴,致内亏虚寒,因不能养好皮肉,导致形销骨立的结论。
能治,就是她更好奇那张脸。
明显脸和身体的病症没有关联。
太医会犹豫感到奇怪是没见过火气上涌烂脸,却身体阴寒的,所以迟迟未下定论。
但他们肯定是能治好的。
她完全可以不用来,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等看到太医拿出来的药方,她更觉得自己白来了。
永隆帝应该是把太后的病夸大了,说得跟她快死了一样……
几个人稍微讨论一下就定下了疗程,梓桑主要对药方上治咳嗽虚寒的药材进行精简,脸的部分因为当事人不给她看,只能交给太医,如果有药性相冲的则进行更换。
做完这些正是该退下的时候,幔帐里的人却独独将她留了下来。
梓桑简直一头雾水。
“哀家这病是不是很难治?”
太后声音虚弱,透过朦胧的帐子只能看到她努力支起身子的模样。
“太后不必忧心,众太医医术精湛,会好的。”
“是吗……”
太后呢喃,看着帐子外的曼妙虚影,那样年轻,富有生机。
甚至在传闻中,拥有着倾城倾国的容貌。
她不禁抚上脸颊,却触及溃烂的地方,疼得脸皮直抽抽,一时显得格外诡异。
而后她幽幽一叹:“久闻夫人才貌双绝,哀家这副样子却不好见人,实在可惜,夫人医术高明,哀家这张脸就交给夫人了。”
梓桑自然应是。
得了保障,太后终于舒了口气说起别的,“夫人回来也有几日了,可还住得惯?”
饶是梓桑认真应对,可对方突然关心起她的生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低低说了声“住得惯”。
“大昭有夫人这样的人才实乃幸事,只是如今天下大安,百姓休养生息,夫人也可以不必奔波,从而专注小家了,哀家欣慰。”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的语调有些怪异:“只是外头却有风言风语,道你与君侯分居多日,甚至于连日在医馆留宿?”
她那调调终于溢出一声笑,让人颇为不舒服。
“夫人受百姓爱戴,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便是我这深宫妇人都知道了……哎,家和万事兴啊。”
梓桑:“……恩。”
她想干嘛?
“来人。”
难为太后咳得沙哑,还要喊人进来。
很快两个玉质纤纤的女子很快走了出来:“见过太后,安阳夫人。”
梓桑这才知道原来慈安宫是有年轻人的。
太后:“你便将她们带回去吧。”
梓桑更摸不着头脑了,那两个女子对她又是屈膝行礼。
“娘娘,为何?”
太后没有回答她,又咳嗽一阵,等平复了才道:“想来夫人未学过中馈之事,便是夫妻之道亦有所生疏,这才叫你夫妻二人生出谈资,可夫人应该明白君侯乃国之栋梁,一言一行牵系国家,不该受此流言蜚语。暗香疏影二人经宫人调教,略通庶务,亦可教你如何挽回君侯之心。”
如此梓桑懂了,也麻爪了。
其实她不关心庶务,是因为府里的管理层都安排好了。
至于挽回那鸿图的心,她完全没听进去,在她看来这不算事。
可太后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她自以为给了恩典就让人退下。
梓桑只能糊里糊涂地把人领走。
来时一人俩保镖,走的时候多出了俩出身宫廷的高级保姆,应该是赚了吧?她不确定地想。
迷迷糊糊地走出大殿,耳边多出一道声音:“夫人,您真要将人带回府里吗?可是需要属下……”
是新换的保镖中的其中一个,体型高挑,身材火爆,名叫丸子。
凑近时可见胸前波涛汹涌。
因刻意压低声音不想叫人听见,离梓桑略近,一边吐气如兰,一边在暗中做了个挥刀的动作。
梓桑不知道暗部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活宝,只是想到暗部统领也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性格,也不奇怪了。
还有要她说这么高调的身材,其实不适合潜伏在她身边,容易暴露,吸引火力……
“夫人?”
梓桑半天没开口,丸子又凑近了提醒。
梓桑视线掠过丸子胸口,双手不禁拢了拢,远离快要触碰到的汹涌,她轻咳一声:“是吧,给都给了,肯定要带回去的。”
“万一她二人居心不良,对君侯图谋不轨怎么办!”
丸子看着比她还激动,挤眉弄眼又气愤难当。
梓桑:“对啊,怎么办。”
其实凉拌比较好,府里铁桶一个,两个女生看着很弱,就算图谋不轨也威胁不到她/他。
“……夫人,你不在乎大人。”丸子幽幽道。
梓桑反过来宽慰她:“你放心好了,她们就算进府了也打不过那鸿图的。”
丸子顿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有一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此‘图谋不轨’非彼‘图谋不轨’啊,这个女人是没有心吗?不会妒忌吗?
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忘了跟上去,落在了身后,等要追的时候才发现,有一队人正直直朝她们而来。
那仪仗,看着像皇后,丸子赶紧回到队伍作隐蔽状。
夏今歌款款而至,含笑拦住梓桑行礼的动作。
只是胸口起伏不定,略微喘气,像是紧赶慢赶赶来的。
一见面她就自然地伸手牵人,半点没有许久未见的生疏。
倒是素来冷清的梓桑晃了晃被牵着的手,想抽手:“娘娘?”
夏今歌侧头,露出失落的神情:“一别多日,你竟要与我生疏了吗?手都不能牵?”
梓桑:“没有没有。”
夏今歌早就知道梓桑容易拿捏,因此眼中闪过得意。
手不经意地捏了捏,温温软软,让她心情逐渐变好。
只是现在还不到能放松的时候。
她问:“陛下命你来侍疾的?”
梓桑:“不是,只是为太后看病。”
夏今歌带人走向另一边捷径,听到这话眼神一暗,傻姑娘,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放你出去的。
“下次称病不出,懂吗?”
梓桑点头应是。
其实她也不想来,只是太后的病确实让她有点好奇了:“娘娘可知太后的脸是何情况,太医只说肿胀可怖,脸上有紫色纹理,易溃烂,我好像见过……”
夏今歌侧头撇了眼这姑娘,头疼,还能是什么病,她大哥曾经怎么肿成猪头的,太后自然就是什么样。
只是她还给太后加了点别的药,正逢她得了伤寒,三者结合便成了如今这个鬼模样。
所以才会让本该熟悉这病的梓桑被迷惑了。
但她哪里能说实话,只能摇头故作不知。
梓桑看向身后的暗香疏影,也许她应该问她们。
夏今歌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不禁蹙眉,不是她宫中的人,却身着宫中服饰,长得又勾人心魂。
多年来的宫中经验让她发问:“她们是何人?”
梓桑自然答:“太后赐予的人。”
夏今歌脸色不太好:“什么名目需要赐下这二人?”
梓桑偏头:“帮我主持中馈?”太后是这么说的。
夏今歌冷笑一声,脑中闪过玉竹查到的内情。
据说慈安宫里有许多年富力强的男人画作,皆是些袒。胸。露。乳的姿态,其中就以那鸿图的最得太后的心。
所以她会送两个辅助梓桑的人?想也知道不会。
只怕是见了梓桑,心有龌龊,故意搬弄是非罢了。
这声笑,笑得梓桑莫名其妙,笑得丸子眼前一亮。
很快就听夏今歌说:“本宫拿贴身嬷嬷跟你换好不好,或者你随便挑。”
她努力保持微笑,软着声音和梓桑打商量。
梓桑一时没有接话,在思考这样送来换去是不是不太好?
夏今歌见她拿不定主意,当即将人扯得更近了:“便这样决定了!本宫是皇后!”
身后的暗香疏影急了,玉竹适时拿眼神警告,所以当梓桑问她们可以随便被调走吗,她们也只能苦涩地点头。
于是这件事尘埃落定。
由于两人越走越快,梓桑觉得有点累,手也有点疼。
只是夏今歌浑身紧绷,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这般着急,有些奇怪,梓桑不禁试探:“娘娘您怎么了?”
夏今歌步子一顿。
一转头就撞见她眼里的担忧,心中微软,心道梓桑与那鸿图这厮果然不一样,一个令她失落,一个令她暖心,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发现梓桑乱掉的发丝,她叹气:“今日出宫太急未乘步辇,委屈你了。”
说这话的同时又有些窝火,太后这件小事竟也叫皇帝钻了空子,下了朝就往这边赶,偏巧她在御花园才知道梓桑进宫了,不得不赶去捞人。
万幸,皇帝落后一步。
夏今歌替她拨了拨乱发:“本宫送你出宫。”
可惜,这话才说完,令人着恼的一幕发生了。
皇帝的人也喘着粗气从角落钻了出来,尖声——
“皇上有旨,太后病重,着令安阳夫人侍疾直至病愈!”
太监气喘吁吁。
夏今歌目露凶光。
该死。
第19章 第19章 那孩子是谁
皇宫占地甚广,各宫殿间错综复杂,夏今歌各种抄近路,都没躲开皇帝的人,可见不止一路人马在找梓桑。
她被气得不轻。
却无法抗旨,只好将人安排在身边,防止皇帝在太后病愈之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虽然这种可能性只有三成,但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林元昭已经是天下之主,权势会助长他的欲望。
夏今歌先将人带回宫。
坤德宫的模样一点点展露,比起外头的粗犷风,这里更为精致华贵,单说大殿中央的皇后宝座便是金漆雕凤,用南海明珠点缀,殿中其他玉器瓷器也是难得一见的孤品。
夏今歌不是那种身为皇后就会做出节俭表率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坤德殿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一样,甚至心血来潮时她还会往里添一些奢华的饰品,就像排成林的玉树,随处可见的金烛台……
梓桑看到这些眼神闪了闪,夏今歌在游戏里的时候也这么装饰过自己的宫殿,只是那时候是真的金窝,现在这个是土窝,整得金玉都不失去了光泽。
随后夏今歌将她推入有着金丝绣帷的寝殿:“日后你便在此歇息。”
这房间一看就有人住过,梓桑询问这里先前的主人,夏今歌却理所当然道:“本宫之所自然只有本宫一人,你我同住。”
梓桑:“……这不好吧。”
夏今歌:“从前在军营时又不是没有过。”
可是当时只是午睡在一起而已,现在这样留宿……真的不会遇到半夜皇帝来找她的情况吗?
那她多尴尬。
听到她嘀嘀咕咕的顾虑,夏今歌噗嗤一笑:“梓桑放心,我与陛下未见得是一对寻常夫妻,而且后宫中多有绝色,他更习惯去别处。”
说这话时,她眉眼坦荡,并不见伤怀。
梓桑却狠狠难过了,不是难过永隆帝是否临幸,而是替夏今歌待在皇宫感到倒霉。
不禁反握住她的手:“娘娘受苦了。”
夏今歌一愣,瞬间明白她是想岔了,她说和永隆帝不是寻常夫妻是指这些年夏氏与林氏多有摩擦,甚至因为她故意挑拨,许多与永隆帝政见不合的夏家人便常常跳出来与之对抗,他自然不喜欢她。
而后宫里的绝色也是她有意为之。
所以这几年,两个人仅限于交流。
当然这些话没必要和心思单纯的梓桑说。
夏今歌顺势低头做失落状,“深宫寂寞,坤德宫堪比冷宫,今夜你便陪陪我吧。”
好一副可怜模样,梓桑顿时跟叠加了责任buff似的,点头如捣蒜。
夏今歌看她那样,心想留在宫里也不全是坏事。
当然该躲的皇帝还是要躲。
她留在永隆帝身边的眼线来报,从白天扑空开始永隆帝一整天都坐立难安的,想来蠢蠢欲动了。
这种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感觉并不好受,夏今歌决定先把太后治好。
一想到这,她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憋闷的慌,但同时又不得不引诱梓桑发现太后中毒之事。
原先梓桑的药粉无毒,可她又让人加了蝮蛇之毒,其本质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那药敷脸,毒性透骨,远比血液中毒要来的不动声色。
太医院的太医也许有所怀疑,但总是犹犹豫豫,他们诊断的过程足够太后死十次。
从前这死法该是万无一失的。
可现在太后不能死。
她又不能指望太医查出什么,所以用过午膳后便和梓桑一道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依旧昏暗,她命人将故弄玄虚的帐子撩开,顷刻间驱散了阴影,宫内变得亮堂刺眼。
太后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梓桑终于见到太后真容。
夏今歌果然听她‘咦’了一声,而后望闻问切,又取了太后脸上脓液,点在撒了药的水里,因为看不出什么,只能用银针在太后脸上试探。
没一会本来的紫色痕迹褪去,一张脸开始泛黑。
她轻吸一口气:“怎么像是中毒了……”
夏今歌松了一口气,总算查出来了。
“毒?!”
太后本来恹恹的表情立马换成惊吓。
“何人要害哀家?!”
她当即抓住梓桑的手臂,因为生病瘦骨嶙峋,几乎是骨头掐着梓桑的肉,令人吃痛。
见状,夏今歌赶紧走了过来,轻巧地拿开太后的手。
假装关心,问是什么毒药。
梓桑觉得还需要看看。
夏今歌哪里能让她再三思考,这件事必须迅速解决,于是她让人假作排查慈安宫上下,后将目标锁定在小厨房的蛇窝上,将蝮蛇之毒提示给她。
再无视梓桑欲言又止的表情,一锤定音:“是否是蛇毒试试便知。”
虽然梓桑被指挥得晕头转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看太后那张脸也容不得她再思考了,于是发挥十成十的医术将以前让人肿成猪的药方配了点蝮蛇毒液做毒性试验。
夏今歌则找来御苑无法驯服需处死的动物试药。
一整天几个人都没有离开慈安宫,入夜时分总算见到动物身上溃烂肿胀腐蚀成骨的过程,这个过程很缓慢,但确实存在。
夏今歌赶紧催配药。
她这么积极,太后都诧异得不行。
顿时,夏今歌胸口那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又膨胀了,她憋闷道:“……太后玉体损伤,原就是本宫失职。”
太后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沉默着看梓桑写药方。
不一会药方写成。
只是真正要痊愈还需要时间。
夏今歌比梓桑更急,询问恢复如初需要几天。
“……少说半月。”毕竟是祛毒又治脸,半月说的还算少的了,如果加上调理身体,一两个月还差不多。
夏今歌那种自作自受的感觉又来了,一张脸不算好看。
偏在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玉竹匆匆进殿,给了她一个不妙的表情。
夏今歌立马意会,正想拉着人走,‘陛下驾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再就是永隆帝大步走来的身影。
难为他披星戴月还来探望,甚至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
身着锦绣跟只插毛的鸡似的。
夏今歌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将梓桑拉到身后,对着永隆帝见礼。
她半个身子将人挡住,永隆帝又不敢表现太过,因此只能一边对太后嘘寒问暖,一边转换位置。
待到时机成熟,才面向低着头的梓桑,“太后的病有劳夫人了。”
声音亲切,柔和,生怕她被吓到了似的。
可老男人掐嗓子的甜音有些怪异,梓桑忍不住浑身一激灵,只能用‘不劳烦’几个字搪塞他,头更是扎低,偷偷蹙眉。
大半夜关心继母,感觉他挺闲。
“因太后急症,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朕才不得不急召夫人,不过方才已经知会了武安君,夫人安心待在宫中便是。”他解释了一声。
随后他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提起那鸿图夜不归家的事。
“那臭小子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你就留在宫里,且让他着急两日!”言谈间略带笑意的永隆帝,“下次朕一定当面骂他,成天待在军营成何体统!”
梓桑:“……”
夏今歌有些受不了了,再加上心里着急,对着永隆帝的脸想呕。
笑成那样,他在此充什么和事佬呢。
那黏糊糊的眼神竟是一点也藏不住。
“陛下,安阳一整日都在为太后殚精竭虑,想必是有些累了,臣妾带她先行告退。”皇后开口。
“累了?”
永隆帝目光落在低头的人身上,他不是很想放人,毕竟他连梓桑正脸都没见到,想着用什么借口再让她多说几句话,同时不能让意图太明显,斟酌酝酿的时间,皇后却行了礼将人拉走。
永隆帝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世家的人,目无君上!”
他都没发话竟然就这么走了。
永隆帝忍不住跟上去两步,又碍于面子止步于宫门前,看着她们的背影又气又惆怅。
身后,赵一和也看着那背影,想的却是夫人刚才畏惧颤抖的模样,眼中积蓄起阴霾,言道:“陛下您还有许多折子没批。”
永隆帝袖子一甩:“折子折子,睁眼折子闭眼折子,这日子何时到头。”
赵一和心想,皇位丢了,就到头了。
“陛下,可要再同太后说几句?”
永隆帝头也不回,烦躁:“回吧。”
方才虽然极力避免去看太后的脸了,却还是不小心瞄到一眼,导致他更不想去看了。
“下次让人将慈安宫的人把帐子拉上。”
身有损伤者,直面帝王是大不敬!
赵一和:“是。”。
回到坤德宫的梓桑终于有时间回顾一整天。
她总觉得卷入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还和后宫秘辛有关。
太后中毒还有那蛇窝未免太巧了。
洗漱完的夏今歌走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梓桑皱着小眉头,坐在榻前,双手抱膝,像是思考什么大事。
“想什么?”
她朝床榻走去,头发半干不干地披散在后,停在她面前,也跟着蹲下,伸手自然地抚开上面的褶皱。
“我只是在想,毒液怎么掺杂在毁容药里的。”
梓桑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倒映着她,而金烛台,烛火光,在眼中点亮一片星河。
“只这一日那只豺狼的中毒程度就比太后要深,可太后中毒多日症状怎么也该比它严重,事实却相反。”
她眼中神色不定。
“这更像是毒液被提取稀释,后注入,属歹人作祟,而非蛇患。”
为的就是慢慢耗干太后的生命力。
梓桑看着夏今歌,想到她今天的不同寻常,还是未开口直接询问。
只是夏今歌抚摸长发的手顿了一秒。
只这一秒,足够她解读出不一样的意思。
夏今歌是知道什么,又或者这事就是她参与其中。
不管是哪一种,都那么让人丧气。
前者令人同情她卷入是是非非中,后者则令人害怕。
而后她又忍不住想,从前她只在那鸿图面前展露这些,或博取同情,或状若发泄,总算有个宣泄的渠道,在她面前却一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突然装不下去了?
身边的位置落下一片阴影,夏今歌与她并肩而坐,梓桑的肩被拿来垫下巴,呼吸间有一股檀香。
梓桑照例抽了抽手,依旧抽不开,索性也不管了。
“别怕,”在察觉试探前,夏今歌先看出了她的害怕,看她抱紧自己,脸上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空白神色,便有些心疼揪心,她今天数次后悔向太后下手,也不及这一次的懊悔。
夏今歌开解道:“许是人与豺狼体格有所差异,因而表现不同。”
梓桑听着她天衣无缝的说辞,手指在地板打着圈,数圈之后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诘问。
事情要总是刨根问底,总会问到一些后宫女人的秘事,会挖到夏今歌的伤疤吗,她不知道,但是光是这样想就不愿意再深究。
这样想着,又听身旁人说:“最多七天,本宫送你出去。”
梓桑:“为何是七天?”
夏今歌苦笑:“你与武安君闹成那样,本宫便是去信,他也不一定会来救你,便只能等宫宴结束,你随着他一道离开,届时陛下也不敢说什么。”
距离王军和虎枭军归来已经有几日了,永隆帝半年前就盼着在各反王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现在他们都到郢都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七日后就是宫宴之期。
梓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但是她有点被自己和自己的八卦惊到了:“我与……怎么闹了,没有啊。”
夏今歌:“你看你连名字都不愿提。”
梓桑:“……我们没有闹。”
夏今歌:“确实没有闹,却让整个郢都的人都知道你二人俱是夜不归宿的主儿,一个宁愿住医馆,一个宁愿住军营,反正就是不回家。”
夏今歌又去捏梓桑的脸蛋:“你说说是君侯府不好还是君侯府的人不好?”
在她看来医馆和军营哪比得了武安君府舒适,但是这两个人非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出去外边过苦日子,不是厌恶极了对方还能是什么。
和她一样想法的比比皆是。
梓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要如何证明夫妻关系挺好的。”
夏今歌扬眉:“举案齐眉,相夫教子……”
“打住!”夏今歌还没说完,梓桑表示可以了,如果证明关系好要到相夫教子这一步,那还是关系不好吧。
梓桑单方面结束谈话,夏今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深知让梓桑假扮恩爱有多难,所以并不奇怪她态度松动后又反悔。
夏今歌最后摸了把头发,发现差不多了,打算就寝,见梓桑还蹲在原地,她只能过去拉人。
几乎是将人推倒在床上,金丝蚕被缓缓盖住两个人。
“可以去偏殿睡吗?”梓桑抓着被子问,眼睛直直看着床顶。
夏今歌手枕着脑袋凑过来:“休想,偏殿的床具本宫都叫人撤了,又不是没有睡过,为何如此局促。”
梓桑表示上一次一起睡觉,她也是局促的,甚至失眠。
至于为什么,原因有很多种,其中就有她灵魂切片后,明白自己已经不能纯粹用性别区分了。
就算和那鸿图分得再开,他们的思想都是一样的。
对一个喜欢‘他’的人,她自然会局促。
而且换算婚姻关系,就很像她出了轨(睡在别人床上),夏今歌劈了腿(和别人睡在一起),结果她们还是好姐妹。
可能是错觉,但忍不住变扭。
“哎……”
夏今歌不懂她在唉声叹气什么,直言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早些睡。
同时她又叮嘱:“日后只要见到陛下就跑知道吗?不必问为什么,总之得见上位者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你如今独木难支的处境。”
虽然她会一直跟在梓桑身边,可她也怕有人有事绊住她,导致弱小可怜的梓桑直面永隆帝。
那样她真的会心疼坏的。
梓桑:“哦。”
夏今歌见她心不在焉,气笑了,将枕头挪了过去:“想什么呢?”
两个人中间已经没有空位了,梓桑甚至能感受到夏今歌伸过来的手臂。
梓桑当即背过身,往床里面挪:“睡吧。”。
当夜,皇宫一隅失火,皇帝从睡梦中惊醒。
武安君的奏疏又刚巧送了过来。
反王车寿的事直接惊的他瞌睡全消。
奏疏上写着车寿从前的老将正一个个脱离监视,只怕是和旧主重逢了。
因为这事,永隆帝整宿整宿睡不着。
第二天直接丧失找梓桑的精力。
一直缓到第三天,送兵又送钱给那鸿图自以为妥了的永隆帝才寻去慈安宫。
却得知皇后和梓桑刚好离开。
于是便只有太后与他单独相处。
永隆帝隔着帐子嘱咐她好好养病,喊的还是太后闺名。
偏殿里,刚给太后复诊还没离开的人睁着圆溜的眼睛,想起永隆帝该死的人。妻情节,心里正谴责着,耳朵就被人捂上了。
抬眼看,夏今歌噙着抹笑,神态举止间并不意外。
夏今歌怕梓桑被宫廷丑事污了耳朵,所以捂住她耳朵。
小太后的宫里有男人画像,明明那么想要却没有一个太监,可诡异的是偶尔还要叫水,慈安宫又偏僻成这样,此番种种意味着什么她又不是不懂。
“你还小不要什么都去听,更不要去想。”
夏今歌用唇语告诉梓桑。
“我不小了……”她们之间只差四岁。
夏今歌随意附和着点头,却只想让她转移注意力,于是一个劲地抓住话头想让梓桑答应,在见到她乖乖点头后,不禁含笑蹭了蹭这位的鼻尖。
鼻息相贴,药味与檀香交织,不远处投来视线的丸子龇牙咧嘴地看完。
心想,她和军中姐妹也没有亲昵成这个鬼样子……
另一边,皇帝离开的动静很快响起,夏今歌却还不肯放手,手指有意无意地拈着人的耳垂玩。
梓桑只能自己动手拿下她的手,正要开口,抬眼就是夏今歌幽深到令人心悸的眼神,她不禁倒退三步。
夏今歌若无其事地回看她,可梓桑就是难耐地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有那么一瞬间眼神交织,灵魂共鸣之时,她好像从夏今歌的眼里解读到某种情感。
是什么,她也说不好,心里还升起其他念头来。
她听说争霸文女主可以和人共享丈夫……
该不会……夏今歌打算走姐妹情深的路子,然后和那鸿图……
如果是这样……梓桑两眼一黑。
应该……不会吧。
“怎么这副表情?”夏今歌戳了戳梓桑的脸。
梓桑做吞咽动作:“请问你怎么看待男子三妻四妾?”
夏今歌:“合理。”当然女子左拥右抱也是合理的。
梓桑倒抽一口凉气,有种被男频争霸文的女性角色震惊到失语的感觉。
“你……”她小手颤抖,痛心疾首啊。
她决定接下来的时间和皇后保持距离!
夏今歌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看到走出慈安宫的某人走错方向了,她好笑之余一把拉住埋头赶路的人,“走错了,随本宫来。”
“先不回坤德宫,去马场。”
马场设在御苑附近,占地甚广,需要坐马车前往。
马车上梓桑用劲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刚翘起嘴角,后背又有人贴了上来。
惹得她脸色都黑了一分,就算这样,她也是不会让夏今歌以为可以和她‘姐妹共侍一夫的’!!!
遂坐到对面去。
夏今歌并不恼,相反抬手支颐做失落状:“怎么连你也要与我生疏了?”
眼中泪水闪烁。
梓桑表情有一瞬间跟着着急,但是下一秒又狠狠闭上眼。
她看不见就没事了。
夏今歌见她掩耳盗铃,无声地笑开。
随即想了想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惹得这位害怕了,哪怕她什么都不懂,想来也会本能地抗拒。
是自己冒进了。
“别闭着眼了,外头风景好,权当散心了。”
她这两天被永隆帝恶心的不行,自然要寻个可以放松的地方。
“三皇子为本宫养子一会引你瞧瞧。”
这个时辰,刚好在上武课。
梓桑睁开眼,听夏今歌又提起三皇子,想她这么年轻就有了个养子,又同情她了。
真的好惨。
三皇子七岁,听说是贵妃的儿子,只是她生而不养,所以将孩子丢给皇后,因为喜欢礼佛几年前直接出宫带发修行,永隆帝不想后宫出一个尼姑皇妃所以一登基就接了回来。
梓桑想不通这种生母是贵妃,养母是皇后的皇子是什么样,更不懂夏今歌为什么要帮人养孩子。
问出这个疑惑后,夏今歌只是叹气:“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我与贵妃同病相怜……”
都觉得不该在永隆帝身边蹉跎……
“出于惺惺相惜便收养了那孩子。”
起初梓桑对她的话一头雾水,但等看见那孩子的容貌……
妈啊想跑。
第20章 第20章 见面
三皇子长相清俊秀雅,小小年纪便展露出年少老成的一面,对皇后请安时,礼仪动作分毫不差。
又对着梓桑投来疑惑的眼神。
他肖母,活脱脱一个小仙男,梓桑看到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另一个放大版的人身上。
如果没猜错,三皇子生母应该又是熟人。
——世界地图上的第一女商贾戚烁,继承并将家产发扬光大,成为全国首富,曾为那鸿图的大业出了不少钱。
别看她长得仙气飘飘,其实特别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尤其是喜欢送那鸿图黄金,是一位有着一定几率刷出虎头湛金枪的女性boss。
但是刚才夏今歌说什么,贵妃喜欢礼佛?
“……”
再想想五年前那鸿图解锁的虎头湛金枪……原来戚烁在那个时候就是永隆帝的人了吗……
“梓桑见过三皇子。”梓桑向小仙男行礼。
小仙男眨巴了下眼:“原来是安阳夫人,慈久闻大名,夫人安好。”
大名林景辞,小名阿慈的小家伙又看向夏今歌:“母后今日刘大人夸我了,还说以后儿臣能自己骑马了。”
说这话时,他又特意看了眼梓桑。
此前皇后请武安君收他为徒,但武安君拒绝了,他猜想可能是自己太弱小了,君侯看不上,如今他一点点进步,只希望借安阳夫人之口让这位大昭杀神注意到他,然后指点一二。
说到底他还是孩子,对英雄的渴望足够让早熟的他生出一些幼稚的向往。
“所以,夫人能否帮慈问一下君侯,若要拜他为师,一直为之努力的慈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可以?”
小孩子矜持中带着渴望的眼神让梓桑一时无言。
夏今歌却笑了:“你问她倒不如自己去寻武安君。”
梓桑侧头欲言又止。
姐姐,如果不是害怕你,教个小屁孩也不是不可以。
林景辞听到夏今歌这么说,眼神亮亮地看着二位大人,以为去找武安君只要去武安君府,有女主人同意就行。
于是道:“阿慈可以去君侯府拜访了?!”
梓桑:“……可以吧。”
夏今歌又笑了:“那你最好祈祷那日君侯在家。”
林景辞觉得这不算事,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一日不成还能第二第三日,终有一天他会和武安君见面。
因为后面还有课,小仙男暂时退下。
夏今歌带梓桑挑选马匹。
两人都在乱世待过,马这种保命工具自然会骑。
区别在于,两人马术水平不同,选马的水平不同。
夏今歌中规中矩,选的温和母马。
梓桑本身会骑,还有那鸿图的记忆加持,选的是比较高壮的公马。
这让夏今歌有些意外。
不过等策马奔腾后,她看着遥遥在前的人,心里只有满涨的胜负欲。
你追我赶时,烦恼尽数抛在脑后,胸中生出豪情,直叫人快意豁达。
山川水草一掠而过,耳边只有轰隆的风声。
这比见到永隆帝那张老脸舒服多了。
偌大的马场不仅她们两个,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挑开车帘的手修长白皙,虎口处垂着一条琥珀佛珠,深棕色衬得手上皮肤越加剔透。
戚烁远望,另一只手附在心口,那里原本有颗七上八下的心,已经乱了三四日了,直到今天,她不惜出来走一走,才平复下乱糟糟的心绪。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来到马场。
“娘娘,您是来看三皇子的?”
婢女金子有点激动地问询,她已经看到三皇子的身影了。
她就说嘛,自家主子十月怀胎生下三皇子不可能那么冷血,此前数年不管不问一定是有病,如今病好了是时候夺回属于她们的三皇子了!
戚烁眼睛都未看向她,甚至闭上眼祈祷心中所向指引方位,为惶惶多日的她解惑。
戚烁时常有现实和幻境交错之感,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她会产生错乱的记忆,告诉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于是她便会从心底排斥一些人事物。
这样的境况从小到大都有,五年前尤甚,所以她只能上山修行逃避现实。
经过我佛超度,她因此平复心绪,不再胡思乱想。
可这一次,那种特别的感受又来拉扯她了。
她决定下车一看。
她往心中指引的方向去,金子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要她看三皇子的方向。
其实戚烁不太能认清那是谁,只是能让金子那么激动的想来也只有那个孩子了。
她只能把袖子拉回来些:“金子,不得放肆。”
“娘娘!您走错啦,三皇子在前面。”
戚烁:“我不是来找他的。”
金子眼皮一抽:“那您找谁,谁还能让您出宫门!!!”
越说她越大声,风声将她的声音送往远处,终是让两个策马的人注意到。
虽然双方只能看到彼此一个小点点,但是不妨碍戚烁口干舌燥,心跳加快,两条腿固执地往那去。
金子却还拉着她。
戚烁转过头,幽幽道:“你想今日羽化吗?”
这话一出,让金子吓了一跳,她神神叨叨的主子从来不说这样威胁人的话,她甚至都不爱搭理人。
不会是被什么上身了吧。
因为惊吓过度,最终让戚烁抽了袖子。
她继续往前。
梓桑和夏今歌对视一眼,也往那边。
她们未必看出对方是谁,但感觉是冲着自己来的。
马背上的梓桑微微喘了一下,这副身体还是有点弱,骑一会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她一边努力调节气息,一边看向前方,随着她走近,看到来人真面目,一口冷风噎住,顿时咳嗽起来。
夏今歌不由担心地伸手帮她拍背:“怎么了?”
梓桑抬手指了下前面的人:“她是……”贵妃?
夏今歌看向她指的地方,随即带着惊疑的语气:“戚烁?她怎么会来。”
显然,夏今歌也觉得戚烁会出宫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梓桑顿时生出一种得见故人的尴尬感。
她\他和戚烁只在火烧慈安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因为身处的环境她\他一开始还没认出是戚烁。
当时烟熏雾绕,能见度低,她\他在充满邪。教的慈安城杀人,耳边充斥着很多做法想她\他去死的邪僧邪道,几乎杀红了眼,好悬没把赶着逃跑的戚烁砍了。
看她有逃跑的意思,应该没有被洗脑太深,自然救她离开。
然后就解锁了虎头湛金枪,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蓬头垢面的女人是谁。
但之后忙着杀人,就没有细思戚烁为什么在慈安城。
没想到竟然想不开去礼佛了,更没想到还入了永隆帝后宫。
刚才梓桑还想着如果当时和戚烁说两句话就好了,看一个堂堂女首富沦为后宫隐形人,她/他还怪难受的。
想是这样想,可毕竟过去多年,真见到还是惊大于喜。
“戚烁此人有时……”夏今歌想对梓桑说一点关于这个人的注意事项,又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神叨叨的气质,怕直说梓桑没个具体概念,于是道:“本宫来应付她。”
说着就跳下马,带着人走向近在眼前的戚烁。
戚烁见她们,手持佛珠,做佛家弟子礼,然后眼神看向梓桑。
心脏已经不再乱跳了。
皇后她认识,没有安抚人心的功能,那就只有面前这个女人了。
她的眼神细细观察,想找出这个女人身上的神异。
梓桑被看得头皮发麻。
她肯定自己没有和戚烁见过,顶多那鸿图接触过,但那时候浓雾那么大,肯定认不出彼此。
所以戚烁干嘛这么看着她。
夏今歌也觉得戚烁这样不太好,将人挡了起来。
不待开口,一声“母后”传来,原来是林景辞主动寻了来。
小仙男看着戚烁,然后有些激动道:“母妃是来看儿臣的吗?”
戚烁低头,残酷道:“不是。”
小仙男瘪了下嘴,难受得揪住夏今歌的一截袖子。
夏今歌习以为常地摸摸他的脑袋。
倒霉孩子,遇到了个不靠谱的娘,偏偏养母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所以也不是很能开解他。
夏今歌能做的就是将戚烁和那孩子隔了开,把受伤的林景辞交给梓桑。
金子在一边急得要死。
看,皇后又要挑拨离间了。
走到一边的林景辞不再装大人,泪眼婆娑着小声抽泣。
现在身边只有一个观之亲切的安阳夫人,他向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询问,“夫人,我母妃是不是病了,她好奇怪,你快帮她瞧瞧。”
梓桑:“你为什么觉得她生病了?”
林景辞:“我曾问她为何生下我,却对我不闻不问,她道是有感而孕。”
梓桑:“……什么意思?”
林景辞吸了下鼻子:“她说冥冥之中她就该那个时候成婚,成婚后发现有了我便生了下来,但她又说我不该是父皇的儿子,故而弃我。”
神的‘有感而孕’,梓桑心中生出心慌又悲哀的感觉。
她怕这事又和自己有关。
又悲哀破游戏间接影响了很多人,即使有个人通过礼佛修出灵性,探寻到世界规律,却在察觉到什么的时候依旧只能按照剧情走。
她看了眼死去多时的游戏界面……根本没有任何提示。
没品下作的破游戏!
“安阳夫人?”久久听不到回复的林景辞看着脸色煞白的梓桑,“是我母妃的病很棘手吗?”
梓桑抿嘴:“不是,她没有病。”
是这个世界病了,是破游戏设定有病,她们生出血肉,却和她一样困于人设剧情。
她救不了她们,就只能逃避。
所以她决定了,她要出宫,要离所有面目全非的角色远远的!
不,不止,准确说她要离开这里,迅速的,马上的,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
然后投诉游戏公司!!!
把那个设计师抓起来!!!
判无期!!!。
城外军营,那鸿图本来在和亲信探讨渗透兵马司需要多长时间。
却在共通了某个意念后,只给了半年时间。
剩下半年用来夺政务。
“最多一年,不论是何代价,本君要这皇城。”
林枭眼神颤动,那个野心勃勃的大人又回来了!
“是!”
还有车寿,如果他乖乖的待到登基大典结束,那鸿图就放过他,如果他在他大业未成的时候跳来跳去,那就杀了他。
而找到这个人也不是全无办法。
但这件事要之后再做,现在先把自己从宫里捞出来!
女号有多脆弱只有他知道,虽然遇到困境百折不饶,但那是自己有办法解决才会坚持下去,可这种超脱她能力范畴的抗争会让她内耗,痛苦。
当即,那鸿图便骑着马往皇城跑。
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可等到宫门口,他却需要下马,这又让他生出压抑暴躁。
这座皇城被他视为囊中物,却迟迟拿不到手,憋屈之余叫他想杀人。
永隆帝见他就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在龙椅上,寸步难行。
“武安君为何如此行事匆匆。”他硬着头皮问。
“请陛下允许臣将……梓桑接回府。”
永隆帝坐直了些:“就为这事?”
那鸿图:“恩。”
永隆帝松了口气,不是棘手的国家大事就行,他开始有心情数落:“那你未免太凶了些,可是夫人有什么事得罪了你?”
那鸿图:“没有。”
快点,老登,隔壁透过世界看本质的戚烁已经盯着她\他看好久了。
真的慌。
永隆帝不信他,还想说教,但触及那鸿图越加赤红的双眼,心陡然颤抖了一下,他有预感那鸿图又想杀人了。
如此暴虐,不近人情。
便是他也害怕。
“你,你去吧,人,人,朕派人带你找去。”
最终他怕了。
这样胆小,这样弱,有时候那鸿图都觉得直接杀了谋朝篡位会更容易些。
可是取天下并非取一人。
而且林元昭有个好儿子,林景焕要是顶了上来,也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波折。
世界意识可能阻止不了那鸿图,但绝对会帮着本来就有皇帝命的林景焕,只有彻底让政权换代才能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林景焕也不能搅弄风云。
这样想着,就越来越气,他\她这些年风餐露宿,风里来雨里去,打拼了这么多却还要这样小心翼翼。
屎。
这个游戏真的屎。
有种让他像以前一样快速通关啊!看他不跑游戏公司把设计师打出屎来。
赵一和领着盛怒的那鸿图往前走,往来太监非常快地传递消息,因为皇后经常带着人闲逛,不容易找,他一时耽误了点时间,好一会才知道那二位在马场。
可在报给武安君时,他犹豫了。
如此狰狞的武安君,让他好似回到斗兽场,回顾最嗜血疯狂的三天。
他不愿意那人被摧折。
他想,他要阻止武安君发疯。
所以他尽量拖延时间,慢腾腾地想引人去往别处,可惜武安君五感敏锐竟似一下就听到了他与宫人的对话,钻进一辆马车便朝马场的方向去。
赵一和只来得及蹭到马车尾部的脚踏。
他无力朝马车内钻去,只能在马车后头对着开启的窗户喊话。
“君侯为何如此盛怒?”
那厮狂傲地不给任何回答。
赵一和只能继续:“可是夫人让君侯动怒了?”
那厮狠狠抽向马屁股,害得他差点摔下去。
“望君侯善待夫人!夫人是大昭神医,若有闪失,天子不容,万民不容。”
没反应。
赵一和咬牙,暗道该死,但他不得不赔着笑脸再做劝诫。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那鸿图:“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却不是赵一和想听的话,他眼中不禁闪过浓烈的阴翳。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男人去死。
位高权重,又武功盖世,天下虽一统,却仍需悍将坐镇,近十年都难以动摇其地位,赵一和怎么都想不出解决办法。
可是马场到了。
他看到了桑大夫。
她与武安君遥遥对望,眼神是那样的受伤破碎,仿佛看到武安君是什么难以承受之事。
赵一和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再看武安君大步向前,桑大夫僵在原地,他的心在滴血。
“君侯!”
赵一和拦在了那鸿图面前。
他想盛怒中的武安君会杀他泄愤,可要是能消磨他一些戾气,应该也是值当的。
那鸿图看着赵一和,蹙眉,麒麟臂一伸拎着他的衣领就往旁边扔去。
“你给我闪一边去。”
神金,这个也是恶心世界里的变种,就在刚刚女号那边的好感度响了三回,不知道在想什么屁事,自我高潮了。
“武安君?”
正和戚烁交谈的夏今歌诧异地看着来人。
眼睛尤其在他冷沉的脸上巡视,猜测令那鸿图盛怒的原因。
却见他看向梓桑的位置。
夏今歌暗道糟糕。
正想怎么办时,神神叨叨的戚烁幽幽道:“我是不是见过你们?”
她感觉心口在燃烧,情绪在澎湃,血液在沸腾。
可心脏很安定,像找到了栖身之所。
那鸿图\梓桑咬牙。
最终梓桑迈动了步子,旁边的小仙男却抓住她,无措道:“为何我觉得君侯甚是可怕,却由衷想亲近他。”
好生奇怪的感受。
他明明该对偶像敬畏的,可为何会孺慕。
梓桑\那鸿图思考了一下。
可能原因出在……如果在争霸世界里,他们可能是父子……
这么一想,操啊。
那鸿图脸直接绿了,当年好像是有结婚生子线的,但是他专注主线,系统也没有提示有角色进入那个阶段……应该不是他的好大儿吧。
要不然他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当没有,反正爱情线永远只有一句‘红烛熄灭,鸳鸯交颈……’,他身处游戏仓直接跳到别的场景做任务去了。
但是戚烁为什么要说‘有感而孕’……
阿西,这个屎游戏怎么还到处埋屎呢orz。
“我要将人带走。”
那鸿图快速道。
快走快走,都是变种。
孩怕,焦虑,生气!
夏今歌却不能让他以这样的面目将人带回去。
一直没说话的梓桑赶紧对她摇摇头。
快放她\他离开。
做完这些,她一点点往马车的位置挪。
不是不想直接跑,是真的浑身僵硬。
至于理由……
梓桑看了眼另一个自己,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