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青灯重楼(一)
晚间。明月当窗。
薛祈安坐在床沿边,单手支脸,安安静静看一身青绿的少女背对他拆头发。
她刚抽开那条银白色的发带,抖了抖散开的乌发。青绿衣袖翻动,露出截皎白皓腕。
发间流转的月光也随之游弋,衬得乌发似绸缎质地,隐绰露出截白皙纤长的脖颈。
好漂亮。
好想咬一口。
薛祈安移开视线,乌睫颤动,像是拂去眼底一瞬的波澜。
他轻轻喊了一声:“师姐。”
少女正在拆耳饰,回眸看他,耳坠的装饰物叮叮咚咚碰响一片。
“嗯?”她发了个困惑的鼻音。
明眸对窗,一瞬噙满皎皎月华,黑曜石般,抑或更胜一筹地闪闪发亮。
薛祈安忽然有点不自在,别过脸轻轻的:“我是想说,不抱师姐睡也可以。”
她没理,哼哼两声。
床榻却忽然一沉。
虞菀菀将发带耳饰都收好了,坐到他旁边,压着他的手抗议:
上回是说这样养头发。
偏偏这块山芋,还不停在动。
手却被轻轻一拍。
“是吧。”少年低笑一声,“所以师姐觉得对我用什么术法比较合适?”
方才还只是轻轻靠着,不大愿意特别亲近她的少年,将整个脑袋压上来了。
它逮着机会,偷偷摸摸要来看看他两的激烈进度却只看见少女微直起身,手搭在少年额边轻轻揉着。
周围有灵力波动。
薛祈安一时不察,竟又被她得手了,身子前倾。要么倒在她身上,要么倒在床榻……也是她身边。
薛祈安由她抱住,也没说认不认可,垂睫轻轻“嗯”一声说:“我知道了。”
虞菀菀突然有些恼她的迟钝。
少女腰间缠绕银白色的尾巴,被龙看守宝物一般占据怀中,场面玄奇而又漂亮。
突然。天旋地转。
不晓得她造了什么,少年神情不变,却好似有种忽然浑身一轻的错觉。
虞菀菀几乎是被他锢在怀中,能小幅挪动,却离不开他。
不消怎么费力,薛祈安就能轻易看见少女白皙面颊、朱唇黛眉,微敞的领口和从脖颈缠绕拂过的乌发。
“右手下去,硌我肩膀了。”
是合欢宗的造梦术。
薛祈安绷紧下颌,没再吭声,尽量照着她说的去做。
薛祈安怔了怔:“师姐?”
他果然不对劲,不晓得怎么会痛成这样,还瞒着她不要她知道。
“……”
这些话一下变了意味。
她极轻伸手,试探地碰触他的太阳穴,没见他有反应才敢借着灵力交互作掩饰,偷偷放灵力近入他灵海里。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
闭上眼,四周全被银铃和她的呼吸占据,甚至会想永远沉溺于此。
她希望他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阵口干舌燥,颤了颤睫毛,移开视线轻轻的:“嗯。”
从通讯接通时,少年就没再说话,在她面前安静垂眸,乌睫落着浮光阵阵。
虞菀菀问时就晓得话题到此结束了。
“师姐,最近不要总对我动手动脚,我有时会,”顿了顿,薛祈安才又抿唇轻声说,“克制不住。”
她并不是想偷窥他的过往,安安静静待在他灵海里地那处花岛,一动不动,神情却不太好看。
另一块,原主从不离身的通讯玉牌。
治愈术,绝不可能是治愈术。
是因为总不被好好对待,所以才会以类似伤害自己的方式,用愧疚感留住点什么吗?
他看起来醒很久了,穿戴整齐,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看她睡觉。
“喔,谢谢诶。”虞菀菀说。
他别过脸,松手让她拿走了餐券。
他问她:“刚才——”
怀里多了团软乎乎的物什。
“我看见师姐也很高兴。”薛祈安乖顺低头。
虞菀菀很认真指导:
可被那对蓝眸一望,她忽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别过脸含糊说:“麻烦您准备客房了,谢谢。”
薛祈安想着,递了张粉红色的纸给她:“合欢宗发的餐券,我刚去领了,就在楼下有提供早膳。”
他也没完全说实话。
他瞥眼两人握着的手,乌睫一颤,握紧她轻轻的:“嗯。”
怀里抱着的好似成个烫手山芋。
虞菀菀倏地伸手,在他反应过来前,隔着衣袍揪住他腰腹细细的银链。
……嗯?
室内却陷入昏黑。
她熄了灯,把她自己塞进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说:“今天先你抱我试试。”
言下之意,他们绝对会睡不习惯。
虞菀菀以为他在说尾巴的事。
这样的承认,他听得肯定也会高兴嘛。毕竟他喜欢她的触碰。
虞菀菀转过身,少年睡颜很安详,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并无太多感情的模样。
睡觉其实挺无趣的,闭了眼就陷在黑暗里,醒前全都被困于永夜中。
完全想不到,他究竟是怎么忍着这样的痛意,陪她各种闹腾,不露分毫。
龙魄陷入了深思,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扯了扯,餐券却拉不动,她困惑抬眸。
“还能听见吗?”少女好奇的嗓音紧随其后。
这些话,他肯定一个都不会答。
虞菀菀刚睁眼,就坠入双漂亮的雾蓝色双眸。
薛祈安垂眸:“我昨晚身体不大舒服,今早起来好像有人用过治愈术。”
他和光影的界限都好似模糊,美好温柔得如霞光凝聚。
像是临沸的水,离升腾只余一线之遥。
少年抿唇:“师姐,我们之前都分开睡的。”
薛祈安:“……”
可恶。
“腿往后一点,我怕你睡着把我踹下床。”
月光在银鳞折射出寒凉疏离的光泽,却又被银白间若隐若现的青绿无形柔和。
眼尾红痣秾丽得勾人。
通讯挂断,他还在看她。
很浅很浅,几乎快感觉不到了。
室内才总算陷入寂静。
目光一如既往平静,虞菀菀却莫名瞧出几分含蓄的委屈。
又问:“要准备客房吗?”
要不是他睡着了,呼吸的频次、温度都不对,她还不会发现。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没人会热恋中谈论这种像是要吃牢饭的话题吧。
龙族耐痛,却不是不会痛啊。
虞菀菀想了想:“是挺好的喔。”
“大小姐,您快回来看看吧。我们铺子闹鬼了,请好几个道士都说无能为力——您不是成了修士么?赶紧回来看看吧!”
“什么?”虞菀菀装傻。
皎月高悬,半敞的窗边忽然多出道阴影。是那个装着龙魄的小傀儡。
拂开少年遮面的乌发,虞菀菀忽然发现他发间,有两团银白色的东西若隐若现。
虞菀菀很惶恐,立刻说:“你地址发我,我先过去看看。”
虞菀菀仰躺在床榻,掌心陷在绵软被褥里,腰侧被银白的龙尾紧紧缚住,惊讶抬眸。
龙魄做了个嘴巴拉拉链地动作,想了想,还是原路返回。
对方却会错意,加把火道:“这事已经持续近三月,亏损都快抵上半年盈利。您再不管管,我们要破产了啊!”
薛祈安没再问了。
虞菀菀拂开他额前碎发,凭记忆去触弄那点红痣,认认真真说:“我喜欢你,当然是喜欢你自由自在、能干自己喜欢的事的模样啦。”
她有点心疼,转过身:“薛祈安。”
薛祈安:“说。”
少年轻轻的:“早。”
屋内又剩下他们俩。
对面是个咋咋呼呼的中年音,一听她声音就“哎呦喂”叫个不停说:
枕席间的温度好似灼灼升高。
“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不可以想要伤害自己,我会比较心疼的。”
很不正常吧。
果然听见他温声说:“不要紧。”
还是分开睡吧。
虞菀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行。
虞菀菀却忍不住一弯眉眼。
那他用尾巴缠她也不是第一回了嘛。
虞菀菀一个轱辘激灵了,想起昨晚的梦,她破产后拿着破碗去天桥流浪,又负债无数。
她扯住他往外,逆光笑着望来:“以后还要抱着我睡觉嘛?我也想抱你。”
他的嗓音从耳边懒洋洋传来:“这样我就能依附师姐而存在了,生死也由师姐掌控,不挺好的么?”
看得好让人高兴啊。
腰部被他不晓得何时放出的尾巴缠住。
虞菀菀内心咬手帕,却忽地想起薛祈安的幼时经历。
虞菀菀犹豫一瞬,才接通。
会像抱个很漂亮的娃娃吧?好喜欢,想抱,或者被抱着。
结果他又反悔?就显得她好傻。
怀里重新被塞得满当。
忽然间,腰侧玉牌动了动,却不是合欢宗的那块。
光是看到这种程度的他,好像就已经不能满足了。
薛祈安不太记得上回睡个好觉是什么时候了。
头顶倏地一重。
她很快洗漱、整理外袍,腰带也绑好,却并不梳头。
少年抖了抖,摁住她的手,面颊微微泛红:“师姐……”
没多久,忽地响起阵银铃的叮当响声。薛祈安立刻掀起眼皮。
少年抿唇问:“师姐,你昨晚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单臂撑在她身侧,眸色比往日晦暗。对视时,却很快别过脸。
“可是我也很想抱你睡觉诶——可以从今天开始练习。”
虞菀菀本来想说:是的。
……怎么还在动?
虞菀菀还在想原主是干什么的,一时未应答。
薛祈安揪她出去的动作,莫名就成了拨弄她头发。
知道她在问什么,薛祈安轻轻“嗯”一声:“不会吵。”
“用早膳嘛?我好饿喔。”虞菀菀却打断他,不晓得是没听见还是在逃避什么。
“师姐。”他懒得起来了,掀起眼皮看看她要做什么。
月光朦胧入内,映着床榻被褥里几乎黏为一体的少年少女。
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嘛。
怎么搞的啊。
薛祈安揪着她后颈要将人从怀里提出来:“师姐——”
像是昨夜美梦成真了。
面颊被照得莹白发亮,好漂亮,却像随时能消失似的。
黑暗里,隐约看见少年掀起眼皮望来,眼眸依旧明亮温柔。
“可是那样会痛还会流好多血,会死掉的吧。”虞菀菀也愣,由他揪弄她头发。
好可爱。
它正要离开,却已经被发现了。
虞菀菀又问:“你为什么不舒服啊?严重吗?怎么不告诉我?”
前提是,他不乱跑。不离开她。不要因为其他奇怪的人冷落她。
忽然间却被反抱住,腰腹也被她的腿压住,以一种很亲密地姿态完全制住他。
稍微假设一番,却又好像特别有趣。
破产?
“那不可以。”
“不会吧。修士体魄强健,龙族疼痛耐受力又高,只要用术法及时止血就不会死。”
“不要乱动,我喜欢刚才的姿势。”虞菀菀很不满,重新钻回来。
怎么老是搞成这样啊。
银铃的每一声,都在证实她的存在,清晰而又可感知的真实。
本来被薛祈安关外面了。
“早上好。”虞菀菀嘿嘿笑。
虞菀菀再忍不住,抱住他,整个人窝进他怀里,筑巢一样睡着了。
虞菀菀仅存的羞赧荡然无存。
对方欣喜:“大小姐英明!”
日记本说了,要相信她的梦。
虞菀菀忍不住揽他脖子说:“我昨晚做了个破产的噩梦,大清早看见你漂亮的脸真高兴。”
本来只是回呛她。
他已经取了腰封,外袍松松垮垮披着,乌发半散,安安静静望来,如尊精致昳丽的雕塑,漂亮到不真实。
虞菀菀正要说“好”,却听他补充解释:“是大小姐之前和我说的,下次从合欢宗回来会带喜欢的人回来——是这次吗?”
他听不见时才会觉得烦。
次日。
好像是和她名下产业联系的。
他拧了下眉,也没醒,倒是那两个银白色的角渐渐染成粉色。
可这样又是一炷香,她还在动。
她好奇低头,竟然是两个小小的龙角,圆滚滚的。
听见身后传来极浅的呼吸。
……那还有什么能养头发?
他收了尾巴,绷紧下颌拉她起来。
……果然。
最可耻的是,她竟然很心动。
即使早有预料,痛意还是如重物,一瞬压垮了她的背脊。呼吸像是脚踩刀尖,血淋淋的刺痛。
薛祈安轻压眼皮:“那要不师姐把我手腿都砍了算了。”
刚才为什么不承认喜欢他?
这天杀的不会是预知梦吧?
“你不要这样抱我,硌人——头抬一点,放我脑袋上。请把我当你的宝贝对待好吗?”
虞菀菀:“我觉得——”
“要保密喔。”
过好一会儿。
龙在夜里也能很好视物。
可这回不一样。
她醒时,薛祈安正伸手帮她掖被角。
不正常吧。
“既然是我,那就是我了。”虞菀菀忽然点头,故意撅起嘴说,“没错,是我,所以你来亲我一个当奖励吧。”
虞菀菀食指压唇,痛得额冒冷汗,依旧笑眯眯地做口型:
喜欢脸,怎么不算喜欢呢?
她也没和异性同睡一张床,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
“嘘。”
等会儿,他们讨论的这个话题正常吗?
虞菀菀轻轻揉着他的眉心,轻之又轻地,靠着灵力交互相关的术法,将他的痛感,抽了一半到自己身上。
“我又不讨厌你的尾巴。”虞菀菀说,嘿嘿一笑,忽然扯住他的手腕。
她正要说几句骚话逗逗他玩儿。
第 52 章 青灯重楼(二)
修道者不重口腹之欲,出门在外,很多人更是携带果腹的丹药。现在加上他们也只有三桌吃早饭
虞菀菀等侍从上菜,托腮问:“什么时候我们找合欢宗丹修,看看紫浮萝能不能炼化了给你用呗?”
薛祈安:“不要。”
虞菀菀愣了下:“不要?”
“嗯。”薛祈安垂眸,接过侍从递来的糯米鸡,乖乖巧巧把荷叶扒了递给她。
这是她点的。
也是他剥的第三个。
虞菀菀难免不好意思:“谢谢——但是你不吃吗?”
“我更喜欢看师姐吃。”他如实说。
她身上沾着点荷叶香,闻起来都软乎乎的。凑来时,薛祈安不动声色稍偏身体,避开了她。
虞菀菀问:“为什么不要啊?”
耳边银铃叮当作响。
他微弯眉眼,轻轻的:“我想留着师姐给的所有东西。”
虞菀菀:“可是……”
突然听见人试探地喊道:
虞菀菀咽了咽口水,严肃说:“可以不摘。”
虞菀菀:“我看看痛不痛,确认一下不是做梦。”
好美色怎么了嘛!取之有道!
所以,她指的没意思,是指不够刺激?
他们消失在原地。
虞菀菀却没管到他的眼神。
本意是宽慰她不要紧。
他以一种,复杂古怪的眼神看她。
薛祈安拿起她放一旁的册子,欲盖弥彰地翻了翻,翻到页笔记时,突然愣住,抬头。
好奇。想看。
干嘛又想起来,晦气。
薛祈安躲避的动作一顿。
薛祈安忍不住笑:“是。”
薛祈安垂眸,忽然拨开她的手,伸手温声说:“师姐掐我吧。”
明晃亮眼的光线里,那对如蝴蝶般的漂亮锁骨愈发惹眼。
虞菀菀没见过这架势,吓一跳,下意识去看看薛祈安。
“你在干什么?”虞菀菀低下头,借由乌发挡住通红的耳尖,轻轻问。
一听就像嘲讽。
少年凑在她耳边,手一路向下,动作近乎残虐,嗓音偏又温柔至极地说:
确实。
薛祈安别过脸:“嗯。”
虞菀菀“噗”地趴入大床中,也没要秦叔带薛祈安去客房。
现在离开的,也多在炼化机缘,没必要因为私事折腾人家嘛。
虞菀菀发自内心说:“当初装修还是欠妥当了。”
他很平静说:“那个台子确实不该装。”
不过看她这样子,也不像一两下能破产的。
薛祈安第一遍看,甚至没看明白。
虞菀菀忍不住低头,指尖轻触他的腹肌。
幼时把她带大。甚至去合欢宗修行的时日,都是秦朗打理家产。
薛祈安随手翻了翻。
秦朗拍拍手说:“好了,个忙个的去吧,有事我再找你们。”
薛祈安微笑:“很奇怪。”
他是大世家出来的,总知道要做点什么吧?
没关系,她长大啦,能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有独立卫浴!
虞菀菀经不得激,哼一声,忽然扑过去抱住他,八爪鱼样挂在他身上。
虞菀菀试探问:“谢谢秦叔。但我太久没回来了,忘记是干什么赚的这桶金。”
忍不住用指腹碰了碰,那儿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轻笑摇头:“其实我有点习惯了。”
一见她,他们像现代霸总电视剧那样,立刻鞠躬:“恭迎大小姐。”
那点红痣都泛着愈发妖冶勾人的光。
虞菀菀指着浴缸,和薛祈安解释:“这是我老家沐浴用的,泡里面可舒服了。”
薛祈安下意识要躲。
很少看她这样脸红。真喜欢啊?
和刚才那份春.宫图异曲同工。
估摸着她是弄完了,薛祈安慢悠悠披着外袍,睨她眼,骄矜开口:
……那她也不想要他痛嘛。
那就回合欢宗再说吧。
虚惊一场嘛。
“喔。”薛祈安说。
很快,金光消失,面前浮现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前。
可是为什么,她爸妈在哪都要抛弃她,要沉迷那些玩意。
在这套功法里,灵力行过脉络,实际是在灵海里凝聚出身体结构。
之前不懂为什么他班上的夫子,提起虞菀菀总赞不绝口,说她是合欢宗一直在找的天赋型弟子。
他看向虞菀菀笑:“大小姐不记得了?这是您赚到第一栋房子时玩的游戏。”
虞菀菀指着浴缸正对的空地:“应该在那装个台子。”
册子上确是她的字迹无疑,草拟着一份:《雷灵根的一万种用途》。
她问他:“我给你量腰围怎么样?”
“也就是大小姐心善,才替他们还清赌场的赌债,没叫那些人打断他们的腿。”
她的乌发吸满日光,也暖洋洋的。
立刻被他托住了。
万一他摘了就不给她再戴了可咋办。
他没说话,就平平静静地看她,看得虞菀菀心里发虚。
现在懂了。
虞菀菀终于把册子给对。
少年面色绯红,乌睫轻颤,神情却又是极尽冷淡,清醒得见不到丁点意乱情迷。
暖和得像个太阳。
“喔,那个啊。”秦叔摆摆手说,“已经不着急了,砸了点钱请人处理,刚弄好——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小姐,大小姐就回来了。”
讨债的知道她有钱,也不会总找她威胁;爸爸妈妈回来找她,也能留下来。
“喜欢?”他轻轻地问。
薛祈安:“……”
他很早就妄图占有她了。
“师姐的话,干什么都不意外。”
感觉有点冷淡,他又说:“这样啊,挺好。”
那现在装?师姐想装个什么样的?
怎么这么乖啊。
他颤了颤乌睫,忽然松开她的腕,偏过脸轻轻喊她:“师姐。”
薛祈安打断:“师姐,你别念给我听。”
卫浴还有浴缸!
秦朗。她家的管事。
指尖穿入她发间,安静拨弄着。
袖下手指深陷掌心,像在隐忍着,难耐地克制些什么。
这是她幼儿园时候的梦想吧,当个有钱的暴发户,身上挂满黄金。
薛祈安:“……”
虞菀菀没劝了。
身体都被电酥了,虞菀菀差点没法挂在他身上,脸红红地往下滑。
雷灵根能在那种时候干那种事,薛祈安确实,大开眼界。
「她把他当亲弟弟养,却没料到他竟然想以下犯上。
“这样也可以吧?我是不是暖暖的?”
他就笑说:“不想弄痛师姐,痛的话我告诉师姐一样的。”
秦朗和蔼笑笑:“只是大小姐好久没回来了,我想着这事有纪念意义,才让他们又试一回。”
“……师姐,你是不是给错了?”
门一开,屋内甚至比外边还亮堂,天顶地板全以黄金铺就。两侧有仆从列队站好,塞满楼梯阶。
秦朗注意到她身侧少年,乐呵呵说:“这是大小姐的朋友吧?也是样貌俊朗,一表人才啊。”
秦朗领着他们进去。
薛祈安顺着她的话问:“哪里欠妥当了?”
是不能怎样,他漂亮他总有理。
……离太近了。
她是来攻略他的。
虞菀菀愈发确定,原主就是她。只是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被清记忆离开的。
正常大世家也不会有这种神金局面。
“是小龙。”虞菀菀打了个响指,方才被她碰过的地方立刻浮现片蓝色幽光。
……小说?霸总?来都来了?
她很骄傲:“意不意外!”
她带着他们到飞舟设的传输法阵,整好坐标后叮嘱:“合欢宗弟子遍布天下,有事随时向宗门求助,不要硬抗。”
“嗯。”虞菀菀不明所以看他,理直气壮,“好身材不就是给我喜欢的吗?”
等虞菀菀弄完,他颜面已是通红一片,神色倒仍又凉又淡,好奇望去。
她在秦朗身后,就着十指相扣的手,扑过去抱了抱他。
比起害羞,更像是……不习惯?
有好久前千里渡的经验,虞菀菀提前用过治晕的丹药,这回倒是不再难受。
薛祈安垂睫没再躲了,微微发抖地任她作为。
薛祈安立刻去摁住她的腕。
每回提起过去,秦朗就少不得骂她的父母: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你这就是缺乏奉献精神。”虞菀菀抗议。
虞菀菀忍不住想亲他,腰间忽然被掐住,被轻轻电了一下。
薛祈安微笑:“哦。”
可不久前,她好像不再那么喜欢他。
余光瞥见浴室的洗面台有寸卷尺,虞菀菀突然心念一动,拿来严肃看他。
身侧突然玉牌一震,浮现几行金字。是那位管家发来的地址。
虞菀菀抬眸,对上那对一如既往平和的蓝眸,忍不住弯弯眉眼。
虞菀菀兴奋了。
她伸手绕过他腰侧,微微俯身,呼吸从他腹部拂过,如无数只小虫爬过,灼热滚烫,卷尺偏又很冷。
秦叔了然看他们笑,阖门而退。
白砖白瓦,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整间屋子都变得分外亮堂。
他不会记住的。
薛祈安掀起眼皮困惑看她。
她还发现了她自己的草稿。
邬绮长老本来还想点几个师兄跟着虞菀菀,被虞菀菀拒绝了。
虞菀菀咬唇,手指深深陷入肉中。掐出印记了也没觉得痛。
虞菀菀用力点头:“非得。”
宽敞浴室都莫名变得燥热,他忽然又不太习惯。
少年被她折腾得眼尾泛红,像种无声纵容。那片蓝色的龙纹消失后,他腹肌便是很漂亮瑰丽的绯色。
/
漂亮的东西实在太美好了。
他神色愈发复杂。
这样想,是没什么好害羞的。
可惜现代地产被垄断,加上她本金不多,根本没任何插足的余地。
薛祈安极轻抿唇,却仍温声道谢。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痛惜看她:“大小姐过得很辛苦吧?都瘦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浑身挂满黄金了。”
虞菀菀新奇地多看他一眼。
那时是想,有钱了就能还完债。
耳边是微重的呼吸。
确认屋子是自己的,虞菀菀归属感一下就上来了。
虞菀菀立刻就向邬绮长老请辞。
“行。”
布局习惯也和她在现代差不多。
虞菀菀撇撇嘴。
虞菀菀目瞪口呆,再三确认地址没错后,拍了拍身侧少年说:“薛祈安,你掐我一下。”
好吧,也没见过。
掌心里塞入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温温柔柔牵住她。
没看见他别的模样,虞菀菀也不太失望,意料之中嘛。
房屋装修风格和修仙界截然不同,并不用实木,更像是现代大理石的材质。
还有之前就看她画过的那些火柴人。
感慨间,虞菀菀还记得来这的目的问:“秦叔,闹鬼的事呢?”
虞菀菀不晓得哪来的狗胆,手忽然向上,在进胸部掐了一把。
他耻度果然好高。从来就没见过他真正害羞,或者很失控的意乱情迷。
虞菀菀摇摇脑袋,打量这位中年人。明明素昧平生,脑海里却有个名字往外蹦。
虞菀菀穿越前,想搞的也是房地产。
喜欢。喜欢。喜欢。
秦朗推开一楼最里面那间,那是她的屋子。
薛祈安:“那——”
下一瞬,少女却悠悠说:“要是装了,你沐浴更衣时,我就能坐那,正对着欣赏你的好身材。”
苏爽中透露着一丝神金。
没错,是一片。
……挂什么?什么金?
被她直勾勾看着,他也没什么太多的神情变化。
定定看她会儿,薛祈安忽然叹气,放下册子,没再说什么就开始脱外袍。
因此需要两人配合,以免她上次那样,灵力紊乱。
“大小姐的爹娘也真是混账。以前觉得大小姐是拖油瓶,把大小姐遗弃。见大小姐富裕了,又赶上门认亲。”
很快,外袍被搭到一旁。
她搭积木都不敢这么搭,从这片山头到那片山脚,全都是巍峨大气的亭台楼阁。
后背却更紧实地抵住那桌子,反被她摁住,半倒在台上,手肘撑着。
她拿着卷尺,蹦蹦跳跳走过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撩起他衣襟的下摆,更严肃说:“这是学术交流。”
“嗯?”
虞菀菀正忙着折腾他,没注意。
他也只是发抖,抿唇安静看她。
她已经碰到正中的沟壑,哼哼说:“讲真,可以多吃,但增肥要适度啊。我喜欢你的腹肌。”
春.宫图。
……经历都是一样的。
秦朗像长辈对待孩子那样,嗔怪看她眼:“大小姐说,这叫搞房地产。”
“那就不是梦啦。”虞菀菀晃晃脑袋,高兴地从他怀里出来。
吗的她怎么会把春.宫图给他啊?
虞菀菀:“……”
虞菀菀却会错意,很赞同:“我也觉得没意思,都太常规了,没什么好玩的。”
正是用玉牌联络虞菀菀的那位中年热人,一身管家着装,乌发一丝不苟盘起。看见她时,倏地“哎呦”一声。
虞菀菀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诶?好东西。”
就算没讲他想听的,也能有千万理由解释。
“我明白的,谢谢您。”虞菀菀说。
薛祈安却没翻:“非得?”
薛祈安想了想说:“合欢宗的夫子展示过这本。我看过,没什么有意思的。”
虞菀菀看了眼,面色爆红,一把抢过来:“忘记!你立刻忘记!”
如果有其他人看上他,要抢走他,那她也不介意采取点非常手段将他留住。
门内,炽热大掌捂住她的嘴,她拼命摇头,泪水和汗水一道浸湿乌发。
薛祈安:“……”
这神情可真眼熟。薛祈安扬了扬眉,没等她开口就微笑:“不行。”
难得见她羞恼成这样,好似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说什么‘来都来了,难得富一回,早想体验小说里霸总过的日子了’——当然,您也说这事儿太尴尬了。”
她掏掏掏,丢了本册子给他:“邬绮长老给的小册子,第二百三十一页,写明应尽可能了解搭档的身体——说了是在上进。”
突然间,手指被一根根掰开。
虞菀菀倏地扑他怀里,在少年怔愣目光里抬头,弯眉一笑:
她刚量完,抬头嘿嘿一笑:“你的腰围是——”
听说是家里有急事,邬绮长老也没多拦就放人了。
她还要劝,已经被塞了口糯米鸡。
这样就不会讲些他不想听的话。
尴尬中透露着一丝苏爽。
少年放下筷子,捏捏她的脸笑:“师姐还是多吃点吧。”
隔着衣裳,少年托住她的腰肢,没再有动作。却借着这一点,灵力漫向她身体,好像真得有细电行过和停留。
肯定会更漂亮。
这么想想,她还挺牛的啊。
出嫁那日,新房里,门外就是她的新婚夫君。他敲着门问:“卿卿,你在吗?门怎么锁了?”
金光一闪。
她揉了揉他的腹肌:“我在赞美你!”
他都没问她,就近乎有经验地扯开中衣系带,松了松领口,侧过脸随意问:“腰链摘不摘?”
“阿姐,回答他。”」
他下意识后退。
大家都是奔着浮屠秘境机缘而来。
那就是说不会破产啦。
“大小姐?”
并没再说什么。
朋友。
甚至还配合剧情,上面写着:大小姐X收养的家奴之子,伪骨科。
现在只想要他。
虞菀菀也愣:“嗯?”
好像在问她“那又怎样?”
少年往身后桌子一靠,掀起眼皮,懒洋洋看她眼,没再说话,什么意思昭然若现。
他还有觉得奇怪的时候?
刚刚却又说,喜欢他。
虞菀菀:“拒绝无效!你不能阻止我上进!”
少年同样困惑看她。
等会要出去看看吗?
骂得真脏啊。
薛祈安好玩儿地戳戳她面颊,忍不住笑:“大概是,在试着取悦师姐?”
想要她一直留下来。一直喜欢他。
所以,都可以。
第 53 章 青灯重楼(三)
虞菀菀的腿横过他腰侧,腰也被他揽着,整个人以一种极亲昵的姿态窝在他怀中。
地面的影子几乎分不出你我。
愣了一秒钟。
……取、取悦?!!
虞菀菀面色涨红,一把推开他,
干嘛、干嘛总这样,总这样时不时冒两句让她想入非非的话!
她太无措了,落地还没站稳,又匆忙后退撞到摆着的小板凳。
好在手臂被及时拽住。
薛祈安把她摁到凳子坐着,蹲下来,和她平视,摩挲着她腕侧脉搏处温温和和问:
“师姐不希望被我取悦?”
他的目光蛮平静,像团柔和的水,完全称不上有进攻性。
可虞菀菀就是莫名不自在。
膝盖的裙裳被揉皱又松开。
“这倒不是。”
虞菀菀错开视线,低头轻轻的:“其实听着还挺开心的。”
比想象中的有冲击一万倍。
虞菀菀更用力咬了咬,玩闹般衔住那层薄薄的皮肉,啃咬着玩儿。
周身全被他的气息占领。他的脸也离得好近好近。
但……
薛祈安“唔”一声,忽然将她从凳子拉起来笑:“师姐在这,就是取悦我了——我喜欢和师姐待着。”
末了又问:“闹鬼一事,传闻里怎么说的?”
他忽然,眉弯如月:“喵。”
虞菀菀欲盖弥彰移开视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虞家离华阳山近,大妖夜里下山时,周身带起的黑雾笼罩在虞家内,像晕不开的乌云。还有人总听见女子的哭嚎,才疑心是闹鬼。”
故作埋怨的语气。
看来合欢宗风评不如传闻里的差嘛。
“然后呢?你想知道什么?”
虞菀菀耳朵突然爆红,烫得吓人。
虞菀菀只能依稀听见他们说:“要不兄台你先?”
她还问秦朗,先听听也好。
……
“那会留多久诶?”她又问。
没有。完全没有。
虞菀菀也没那么好为人师,扭头更关心薛祈安的动静。少年却并没看她,侧着脸往廊外看,面颊落有融融日光。
他侧过脸看她,半边面颊霎时笼络于晦暗阴影间,没太在意地弯弯眉眼:
人不该,至少不该对自己哪里漂亮不清楚。好端端一张脸,这一笑五官直接狰狞乱飞如男鬼。
虞菀菀别过脸:“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能不能退后点说话。”
小陈忽然对自己的脸有了自信,将头发撩到耳后,下颌轻扬,勾起左侧唇角自认迷人地笑问:
说是男女朋友——这个世界里能叫道侣吧,他们有什么在一起的宣言吗?
虞菀菀很谨慎:“我应该回答什么?”
“少主,长明灯找到了。在离这三百里的华阳山上,那只千年蛇妖手中。”
……薛家。
“虞大小姐。”忽然有人喊她,是老陈家的小儿子。
虞菀菀:“谢谢。”
银光闪过,他的伤好似复原如初。可那只是障眼法。
秦朗又依次指着身后的人说:“这是老王家的二儿子,年二十四,年后要入京任职,大有可为……”
虞菀菀正要说话。
“听说合欢宗双修对两方都有好处,便是普通人,也能延年益寿、甚或步入仙途——”
而且他这意思,还是别人和她讲话他不高兴,但看见她就高兴?
“然后呢?”
“师姐。”
虞菀菀却在想,这年头还有人对合欢宗术法感兴趣?
平日里他的气息,总是又凉又淡。可偶尔,譬若现在,特别靠近时就是阵桃子味甜香。
虞菀菀好奇看着:“这是要做什么?”
虞菀菀也没弄明白能要紧在哪,只是见他这又乖又娇的漂亮模样,莫名心软。
少年轻描淡写瞥他眼。
她又不是木头,大美人说取悦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啊。
这是玩什么啊?
他听说合欢宗术法以双修为基础,又喜欢换道侣,担心她遇到些身体不健康的人。
明显是姑娘家彰显主权的印记。
“嗯?“
但她礼貌地不说话。
“师姐?”
甚至咬在那、刻在那还不够显眼,她需要更明显的占有。
话语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看着少年微松的衣襟,喉结处明晃晃的齿痕。
谁看了都晓得他是她的。
享受到,差点克制不住地遵从本能,妄图对她做点过分的事。
耳边倏地响起轻而温和的“喵喵”。
甚至他的好感度都没到“喜欢”。
她很高兴。
她乌发间露出的一点耳尖竟然隐约泛红,薛祈安忍不住想捏一捏,却只是垂睫,没有半分动作。
“师姐可以咬我一口么?”
“我?”虞菀菀还挺奇怪的。
幸好没拒绝,否则血亏。
半明半灭日光里,少年被她压着肩膀,向后一推,撞在那片雕花的白墙上。他却只是掀起眼皮,温顺看她,眸色澄明温柔。
这一笑差点把虞菀菀吓飞了。
小陈故作关切:“听说虞家前些时日闹鬼,幸好秦叔做事利落,已经处理好了。小生过几日去寺里,定然会给大小姐祈福的。”
他抬手拨了拨衣襟。
忘记叫什么了,就叫小陈吧。
在她身后,少年张开背着的手,掌心却一片血肉模糊。
和之前几回完全不同。
腕却被摁住。
力度很轻,却完全不让她挣开。
“是有点。”虞菀菀点头,又扭成麻花,扒拉着他衣袖说,“但你温柔善良漂亮的——”
薛祈安失笑:“好奇怪。”
说完,小陈笑:“不过虞姑娘不必担心,今早有薛家的修士来过,说是妖祟已除。”
薛祈安低笑一声,在她耳边好心提醒:“师姐,你要再不快点,才是真的有人了。”
还真挺巧,不是么?
虞菀菀:……?
刻意压低、只叫她一人听见的清冽少年音,混着滚烫炽热的呼吸拂过耳尖。
好奇怪啊。
“可以,我没问题。”
虞菀菀一下就说:“不是!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虞菀菀很体贴:“好吧。”
等她松嘴时,薛祈安也松开她,嗓音比往日稍稍喑哑。
等薛祈安推开她,她就到此为止。
少年低头,碎发从额前坠落柔和眉宇间凉淡的锐意,轻轻的:
小陈:“听说是华阳山有大妖妄图飞升,近来得了秘宝,能添千年修为,在四处捉年轻夫妻修邪术。”
她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低头借乌发遮掩神情:“要不,要不回去我再咬你嘛?这儿万一有人呢。”
想了想,虞菀菀轻声解释:“没在躲你,应该是因为……礼尚往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取悦你?”
“你在看什么呀?”她好奇。
他这副模样都该请人画下来,裱起来,日日挂家里欣赏。
虞菀菀哼了哼:“随便你。”
秦朗接待中抽不开身,遣人请她过去,说是专门拜见她的。
对方明显松口气:“喔,师姐啊。”
虞菀菀猛地回头,撞入少年含笑的温柔蓝眸。
少女却推开他,一声不吭,背对着同手同脚往外走。
不如他先物色一下,挑些知根知底又识趣自愿的合适人选给她。
他行礼打招呼,又拍拍最近的青年介绍:“这是老陈家的小儿子,年二十,米商,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一听您回来,他就想同您叙叙旧。”
“唔,”薛祈安慢条斯理合上衣襟,遮住那道印记,骄矜说,“做点有意义的事。”
刚才都说好了,一夜情绝不纠缠。
薛祈安瞥眼会客厅的几人,无声笑了笑:“恐怕不能。”
等了等,薛祈安笑着说:“过会儿就会消的,和师姐在小臂上写字的术法差不多。”
没多久,家里来客人。
果然漂亮。看几次都漂亮啊。
……他原本这么想啊?
……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
虞菀菀“喔”一声,竟有点失望。
但这样好像有点变.态,虞菀菀说不出口。
青年勾起一边唇角,暧昧笑笑。
介绍完,秦朗笑道:“他们其实对合欢宗功法感兴趣,都洁身自好,也不求旁的,绝不会死缠烂打。”
“师姐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忽然听见声细弱的嗓音:“那我要怎么理嘛?我说过讨厌和你待着吗?”
她瞥瞥身侧正往会客厅望的少年,又不自禁一弯眉。
过会儿。
救救,谁来救救她。这种又羞耻又刺激的感觉是什么啊?
又是片沉默。
说是朋友吧,谁对着朋友又抱又啃还时不时来点颜色废料。
薛祈安一扬下颌:“那有只猫。”
“然后不能用说的,要用猫叫来表示,‘喵’一声是高兴,两声是不高兴。悄悄让我听听。”
他俯下身,在偏暗的狭隘一隅,逆着光低头温声问:“可以对我做一件事么?”
/
纠结间,薛祈安轻飘飘看她眼,温和笑道:“她是我的师姐。”
对方却一点点露出羞愤至极的神情,面色涨得通红:“班门弄斧了!小生告辞!”
出门时,却有道极淡的白雾从窗缝潜入,在他耳边轻声说:
等了会儿,那群青年却都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没上前寒暄。
他笑着摇头:“可以不告诉师姐吗?”
她看眼薛祈安,没来得及问什么,薛祈安就主动开口:“我和师姐一起。”
“师姐。”薛祈安却忽然唤她。
虞菀菀:“是什么?”
虞菀菀踮起脚,试探着咬住他的喉结。
话都说到这份上,秦朗认为虞菀菀应该能懂。
龙的听力很好,好到轻而易举听清他们的对话。
白雾悄然消散,不留痕迹。
那再等一会吧,不来她就走。
会客厅那,秦朗终于和青年们讲完话,注意到从支柱阴影后走出来的他们。
薛祈安就顶着那张脸,低敛眉目,乌睫极轻地上下一颤,半遮半掩那点红痣,好像挺委屈的。
她愣,一时竟不晓得怎么回答。
薛祈安颔首:“知道了。”
但没有。
治愈术对龙族无效。
良久的沉默。
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虞姑娘可以考虑我吗?
青年颔首微笑。
他松开手。
“师姐不想的话,算了,我也不要紧的,不会觉得师姐讨厌我而难过的。”
薛祈安拾起那本册子,跟上去忍不住笑:“这个,师姐借我研究研究?”
虞菀菀手攀着他的肩膀,能感受到他不自主的微微战栗。
薛祈安笑了下,玻璃耳坠折射澄澈漂亮的光线。
这是真的吗?
“玩个游戏么?”虞菀菀忽然笑,勾了勾他的尾指。
难得遇见对合欢宗术法感兴趣的一波人,虞菀菀还在等他下文呢。
邬绮长老给的小册子都忘了拿。
“随便。”薛祈安笑,指尖沾着银光碰上她刚咬过的地方,“说过了,师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只金蓝异瞳的白猫,穿梭在青绿枝叶间,像谁家养的,很干净。
“嗯?”很少被他这样请求,虞菀菀一时没反应过来。
银光湮灭后,他脖颈却出现个刺青样的纹印。
虞菀菀怔。
“大小姐,您来啦。”
今天就是好奇怪。
但是什么,虞菀菀又说不上来。
是她写他名字的那次。
秦朗乐呵呵行礼告退:“大小姐你和他们聊。”
……也许一辈子呢?
“师姐想我留多久?”薛祈安反问。
他指尖勾着领口衣襟向下,露出喉结喉结,笑吟吟问她:
薛祈安低头看她:“什么?”
疼痛足够他恰到好处地清醒。
虞菀菀:“从现在起,有任何心情的变化你都要告诉我。”
虞菀菀心跳加快,正要推开他时,他已经松了手。
虞菀菀没应声,却明显走慢了。
他并没有推开她,手搭她腰侧,竟用了点力迫使她更靠近自己。
好似方才过强的侵略性是种错觉。
虞菀菀微笑,却又听他问:“虞姑娘身侧这位,和您是什么关系啊?幼时没见过,面生得很。”
算了——其实也没很想真算了。
花枝在这儿。
但还是好有趣。
少年脖颈立刻红一片。
好痒。
……他刚化龙也是金蓝异瞳吧?
虞菀菀忽然就不敢对视。
更担心了呢。
“咬够了?”
但那青年看向薛祈安的眼神竟莫名带几分敌意。
她压住少年的肩膀,慢慢凑近。
虞菀菀不自在别过脸,没吭声。
他们看起来精心打扮过,神态样貌,莫名叫虞菀菀想起“花枝招展”一词。
薛祈安用没受伤的手去扯她的衣袖,温声问:“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理我。”薛祈安微弯眉眼。
他享受她的触碰。
混在一起,好像夏日刚饮口冰镇的桃子味气泡水。
“我温柔善良漂亮的师姐想玩。”少年熟稔接话。
虞菀菀对他没印象,也礼貌回以微笑。
会客厅里,几名样貌还算出众的青年正和秦朗说话。
他这模样,就是要星星月亮,她都得想想上哪摘。
手忽然被握住,十指相扣。她诧异抬眸望去,却先听见声:
“喵。”
少年在她耳边,眉眼弯弯地哼了哼。
他合紧衣襟,看向那群奔走相告、做鸟雀四散的青年懒洋洋笑道:
“慢走不送。”
第 54 章 青灯重楼(四)
“慢走不送?”好像发生了点她不知道的事,虞菀菀狐疑问,“你在说什么?”
“嗯。”薛祈安单手捏住她的脸,看她被捏成金鱼嘴笑道,“夸他们眼光挺好。”
“然后呢?”
“然后也仅能停留在‘眼光好’这一阶段了。”
虞菀菀等一会儿,没听他再解释:“你怎么像个哑谜人现在?”
薛祈安仍笑:“师姐也像个哑谜人。”
他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
时而喜欢他时而不喜欢,好像乐意和他待着,却不乐意承认他是特别的。
虞菀菀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伸手勾勾他尾指:“不想说就不说嘛,我和他们又不熟。”
“那师姐和我熟?”他轻轻问她。
虞菀菀很奇怪:“不然呢?”
薛祈安一弯眉眼,没再说话。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尖,很温柔地笑:“喵。”
“……”
虞菀菀捂住通红的耳朵,一字吭不出来。
虞菀菀挥挥手:“等会儿见,我去找你——”
耳边似有女子的哭嚎。
话未来得及说完。
可她没有受伤。
是道浑身笼罩于黑衣的人影,衣摆下拖着条长长的墨绿蛇尾,周身尽是如坟头般的阴湿气息。
虞菀菀拧眉,觑着少年逐渐染红的耳尖,正要说点什么。
“师姐?”少年困惑低头。
虞菀菀:“解开。”
虞菀菀立刻就点头应好,却在奇怪,他怎么忽然睡下了。
没人理她。
薛祈安笑眯眯的:“嗯。”
“我刚才看到这黑雾,就晓得妖物卷土重来。怕大小姐还没离开会客厅,才燃灯匆匆赶来。”
虞菀菀礼貌敲门。
门还是未开。
秦朗匆匆赶来,面色惊骇:“怎、怎么……您当真遇到那只妖物了?那些修士不是说没事了么?”
无意间碰到了点没散开的粉色粉末,好痒哦。
刚才被躲开,她看着他那张脸,很不要脸地想起四个字:
“可以啊。”
……?
这下薛祈安也抿唇,不吭声地看她。半晌,他低头轻轻的:“解了。”
却听他嗓音更轻:“刚才。我自己。”
薛祈安:“……好吧。”
虞菀菀耳朵又红了,立刻去捂他的嘴:“结束!我宣布游戏结束!”
她完完全全,不是在不高兴。
虞菀菀憋闷地去掐他的腰,少年抖了抖,却只安静垂眸没有拦她。
虞菀菀定定看他会儿,握紧他的手,到底没法对他的脸生气,何况他还伤着。
薛祈安也顿足,歪歪脑袋:“师姐?”
“那师姐什么时候让我玩这个游戏?我也想听师姐——”
“这算什么弄脏啊?不算。”
虞菀菀汗毛耸立,凭修士的直觉立刻将薛祈安往旁边扑。可同一时,他也揽住她的腰,将她扣入怀中。
“师姐。”薛祈安忽然喊她。
薛祈安嗓音更轻:“不太方便告诉师姐。”
薛祈安垂眸:“嗯。大多数阵法对龙族无效,治愈术一类也是,只是看起来伤愈了而已。”
“不能碰师姐是我的问题,我太累了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不起。”
秦朗在旁识趣开口:“我让人带小公子去客房,大小姐说带您来时,就收拾出来了。”
“啊啊不要紧的!”虞菀菀赶紧说。
竟也是法器。
虞菀菀点头:“您也当心。”
默然片刻。
不过好歹先撤了吧。
她从没语气这样不好地和他讲话。
虞菀菀点头。
像是一点跳动的烛火,风吹不熄。
却避开和她的对视。
秦朗仓皇行礼:“让大小姐受惊,是我疏忽了。我马上重新检查宅邸。”
门在身后关紧。
……那条银白的尾巴。
“大小姐,还有这位小公子,先离开这吧。稍后我再遣人,把那群修士带回来。”
虞菀菀问:“闹鬼是怎么回事?”
咚!
语气也软软柔柔的。
/
霎时,银光如烟花般炸裂,璀色愈甚,压过卷土而来的黑雾。
他启唇,凉凉淡淡说了四个字:“痴人说梦。”
薛祈安笑:“我尽量。”
所以她才总感觉不到他不舒服。
薛祈安才反应过来他躲得太明显了——会伤人吧。
虞菀菀由他揉着额头,很有意见地抗议:“这是我的剧本!你不要抢走!”
有人来领他过去。
末了补充:“可能是刚才有点累。”
……她就说,她就说薛家办事不靠谱啊!
虞菀菀没再问他伤的事。
四面庭院穹顶无形暗淡,晕开墨色般的黑雾。
他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的,水珠从他乌发眉睫滴落,衬得那对蓝眸愈发幽邃莫测,如最晦涩深海。
虞菀菀:“不然以后都不准亲我。”
虞菀菀想礼貌告诉她:“谢谢,但不了,我也很喜欢。”
手却被躲开了。
万籁却忽然归于寂静。
少年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讥诮勾唇,眼尾泪痣闪着妖冶冰凉的红光。
他说的不错,莲花灯四周如有无形屏障,尚未褪去的黑雾统统避开。
薛祈安目光微动,垂眸温声:“多谢。”
又是喜欢。
“你杀不了我的。”那是个女人的声音,略微沙哑,却很猖獗。
只是他还加了点,那盏长明灯。
太不要脸了,以至于她想想就尴尬得有点说不出话,沉默地保持沉默。
可她能听见有桌椅挪动的声音,应当是有人起身了。
她记得他用药粉是有效的,药粉一股脑往他手上倒问:“什么时候的伤?谁弄的?”
“薛祈安?”虞菀菀忽然有点不安,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
薛祈安:“不……”
回去时,虞菀菀突然发现手腕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他低声说:“我想先回去了,在屋里等师姐可以吗?”
嗙!
书房内。
他难道直接和她说,发.情期会控制不住想对她做很奇怪的事吗?
反应过来什么,她脸霎时垮了,抿唇看身侧少年。
晦暗不明的天色里,少女逆光而立,玉睫低垂扑扇,唇也抿着,整个人都好似不太有精神。
“不算大伤。只是龙族免疫治愈术,才比较严重。”
“师姐。”薛祈安牵住她的衣袖,轻轻的,“不是故意躲的,对不起。”
欲擒故纵。
那点橙光落在他眸中,似于眼底燃起的火苗。
“没有讨厌师姐。”
薛祈安稍愣,才用左手戳戳她的唇角笑:“小事。抱歉啊,刚才一时忘了,不小心弄脏师姐手腕。”
俨然在回答方才那鬼祟的话。
“薛祈安,你。”虞菀菀不晓得该说什么了,更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生气,胸口闷闷地。
薛祈安说:“不客气。”
“原因呢?”虞菀菀尽量心平气和。
“谢谢。”虞菀菀仰起脸看他。
虞菀菀愣。
“他们询问我华阳山的事,我便想重金请他们除妖。薛家除妖美名天下皆知。”
搞不好屏蔽得还不止一次。
不晓得什么质地的布料,有点像冰丝,却又绸缎般柔软光滑,贴耳朵挺舒服的。
便是薛家修士也无法除去,只能先行镇压,从长而议。
是刚才那女妖的缘故么?黑雾对她来说是痒,薛祈安是妖,会不会另有其他作用?
他又轻轻解释:“我应该在睡觉,睡醒去找师姐好嘛?”
门忽然开了,露出少年修长挺拔的身影,却浑身湿透了。
她看向莲花灯又问:“这是?”
虞菀菀用脑袋全力撞他。
果然,被躲开了。
她隐约听见,像有人贴着她耳朵说:“小姑娘,我挺喜欢你这具身体的,不如给我用用?”
他温声解释:“其实——”
虞菀菀这才看清幕后黑手。
秦朗却说:“这是大小姐上次离开前留给我,说灯燃则百妖退避,让我在紧急情况时用。”
冰凉至极,像是千年雪山新融的冰水。
虞菀菀用他的衣袖贴住耳朵:“你的问题,衣袖必须给我冰耳朵。”
虞菀菀猛地抬头:“免疫?”
她要干掉那人。
薛祈安伸手牵她:“我在。”
虞菀菀拨了拨还滚烫的耳垂,忽然揪住茶白色的衣袖。
虞菀菀气笑了。
薛祈安打断她:“不要来找我。”
长明灯引魂,为生魂指路,渡亡魂还阳。可那位女妖意图飞升,得到长明灯后,发明种邪术,以人命祭灯,换自己修为。据说杀到一定数量,就足够飞升了。
心里挂念着薛祈安,她并没再和秦朗说什么,很快告辞。
但这样的疼痛转瞬即逝。
……那之前,他受伤的时候用完治愈术,全都是这样?
虞菀菀不说话,去扯他的手。
话语戛然而止。
最浓郁黑暗间,似有橙光闪过。
有几滴水珠溅到她手背。
“大小姐?”
四面起疾风,草木簌簌,朗朗白日间从远处忽地响起几声闷雷。
薛家说,她只有不到百年的道行。如今远胜一般千年大妖,正是因为杀了不少人。
但痒意转瞬即逝,她没放在心上,突然被捏住后颈提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大小姐第一次带人回来,就带这么俊的小郎君。”他笑着打趣。
温热宽厚的大掌覆紧她的耳朵。
虞菀菀赶紧扶他:“这与秦叔无关。您也不晓得妖怪会来的。”
她一下愣住,怔怔看他。
秦朗口中,女妖的身份和小陈说的大差不差。
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少年面颊留有不正常的潮红,耳尖也红红的,看起来莫名奇怪。
虞菀菀惊愕:“你怎么——”
薛祈安亲昵地揽住她,拿下捂他嘴的那只手,咬了咬她的指尖:
/
他不说虞菀菀也知道。
“抢走?”
忽然,廊内一道阴风刮过。
虞菀菀打断他:“实话。不然不用和我说了,不想听。”
那就是没什么要紧事。
秦朗和她说:“具体我也不大清楚。闹鬼之事持续三月,可之前那女妖从未露过面。还是近来,有薛家修士上华阳山捉妖,才晓得和此事有关联。”
她被猛地拽入屋内,压在门板上,扑面而来的浓郁黑暗几乎要将人吞没。
比起哭嚎,或者更像是尖叫,饱受折磨后似杀猪般的尖叫,几乎穿透耳膜。
可虞菀菀能知道,那并非她的本体。
为什么不开门呀?
秦朗领着他们往回走,面色也不好看:“收了那么高的酬金,办事就这效果?真当虞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会客厅只余他们二人,那群青年真得比鸟雀四散还快。
他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它从她的腿向着腰部一圈圈缠绕,几乎把她捆成了粽子。
而且妖族死后,魂飞魄散,却也该留下枚妖丹以作证据。
听见薛祈安轻轻的:“师姐能让我去客房待着么?”
没人应。
“怎么弄的?”她直接问,丢个治愈术过去。
薛祈安没意见,笑说:“喵。”
掌心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好似拿电锯割开道伤口,再撒点盐水,痛得她一时无话可说。
秦朗:“一时半会说不清,去书房,我再和大小姐细说吧。”
秦朗也忧心忡忡:“大小姐近来还是小心点,尽量少出门,或者早些回合欢宗吧。”
却被什么绊倒,差点摔一跤
虞菀菀去牵他:“但你是不是有哪不舒服——”
但那镇压的效果,显然不大好。
薛祈安又把她屏蔽了。
能猜到薛祈安绝对瞒了她不少事,但她也是的。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把她扣得很紧,似想揉进骨血的力度。
他没事,她倒是额前通红。
薛家留的吗?
他勾了勾她的尾指,嗓音却像因这样小幅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发颤。
“嗯!我喜欢看你娇娇的漂亮模样。”
她垂眸闷闷说:“不可以有下次。”
薛祈安抿紧唇,由她拽住伤的那只手,把方才的话咽回去重新说:
像存心不要搭理她。
那是完全不靠谱啊!
漂亮的、绚烂的银白光如惊雷般,撕裂整片浓郁黑雾。
虞菀菀又敲了敲:“是我,你最温柔善良漂亮的师姐!”
尾音上扬,猫爪似地在她心尖挠了挠。
虞菀菀瞪他,忽然反应过来点事,拍掉他的手:“你灵力交互屏蔽我了。”
薛祈安错愕看她,伸手去揉她通红的额头,竟又没忍住笑:“师姐可真舍得。”
何况还是当着旁人的面。
他手里托着盏小巧的莲花灯,烛芯不随风动,燃着诡谲的青蓝光。
数道惊雷从天劈落,直接将她碾为粉色粉末,消于黑雾间。
……可还是好不高兴。
少年掐住她的下颌,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住了她。
第 55 章 青灯重楼(五)
虞菀菀只被这样凶地亲过一回。
乌瓷古镇,他也是失控。
如一场疾风暴雨骤降,宣泄的洪流几乎将她溺死,和之前那样温柔的亲法截然不同。
虞菀菀连一点声都发不出。
他咬开她的唇,含住她,迫使她仰起脸完完全全地承受。
气息也不由分说地占领她。
她的腿被抵着,背也压紧门板,地面龙尾盘踞,完全没有一点躲闪的空间。
虞菀菀的发丝被他五指穿过,牢牢锢紧后脑勺,只能从他唇齿间汲取微薄呼吸。
面颊被少年鸦羽般的乌睫戳着,又痒又麻的。
不晓得过去多久,他才松开她。
唇齿间带出条极细的银线。
虞菀菀窝在他怀里,面颊通红,胸膛轻轻起伏,整个人都软绵绵得提不上力气。
没等她缓过劲,少年抬起她的脸。
他很专注看她,
那对蓝眸在渐渐适应的黑暗里,愈发清晰。像抔烈火,从他眉睫烧到她心底。
可倏忽间,脚踝被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住,在裙底向上。
少年眼尾微微泛红,发带早在方才混乱间被扯落,乌发于身后披散,妖精似地勾人。
绝对会是他的。
他神情平静温和,不像有不高兴。
冰凉的水滴从他发间坠落,没入她衣襟,虞菀菀忍不住一抖,避开他的视线,两颊通红。
薛祈安被她压住,声音发颤,明显像在忍耐些什么。
之前在乌瓷古镇时,青姬提过发.情期没法躲,只能压抑再堆积到下一回。
虞菀菀合不住嘴,呜咽出声。
手无意识从他衣摆下,攀住他的后背,那儿的确是整片伤疤。
她还贴心地给他倒点药粉,笑盈盈的:“之前在寿字盘里不就说过嘛?偶尔失控也没关系。”
她恼怒瞪他一眼,面颊微红。
可劲仗着张脸钓。
亲完了就说说他怎么回事吧。
想要完完全全驯服他。
他咬开她的衣襟,一路向下亲。
四角小灯被灵力点燃,屋室一瞬亮如白昼,在地面投落道重叠的影子。
那颗泪痣如朱砂点缀,红艳艳地挂在眼尾,勾得人心旌荡漾。
他轻轻的:“只是因为很喜欢师姐的气息,师姐姐再待这,我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唇再度被堵住,柔软温热的舌尖又探进来新一轮掠夺她的气息。
银白的龙尾从桌面撤离,速度却极慢,也不像往日那样骤然消失。
尾巴还弄她一下。
薛祈安笑而不语,低头亲在她脖子正中。
他的。
这样就会一直是她的了。
“亲完了?”虞菀菀不自在地别过脸。
……好的,桌上挺好。
可忽然间,他伸手。
虞菀菀差点惊叫出声,面色涨得通红,猛然抬手捂唇。
虞菀菀咬了咬他的唇:“想看,让我看。”
应该能算男女朋友的关系?那这样说是挺过分的。
虞菀菀头皮发麻,快发出尖叫鸡的声音:“你给我解开!”
“师姐现在能睡着吗?”
唇瓣被他的拇指揉开,齿间塞入两节手指,压着她的舌尖搅了搅。
少年乌睫一扇,覆住她的手背,温和含笑地说:“师姐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试试。”
沾湿的凉水早被妖力蒸发。
完完全全地驯服。
虞菀菀轻轻“喔”一声,从桌面跳了下来,第一下差点没站稳。
泪珠很快被温热的唇瓣缓缓吃掉。
可现在,好想看。
她在这儿,他就完全乐意永远是她喜欢的模样。
他掐住她的腰,连解衣襟细带时也不愿意松,唇齿衔住细带的结抬眸看她,像在讨她首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掀起眼皮,眼底却一片比浓墨深邃的晦涩。
他侧过脸,咬住她的耳垂重重玩弄:“这样至少能证明我是被师姐豢养的,我属于师姐。”
桌面有把刻刀,像是雕制傀儡的那种。现在毫不留情地扎在少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他扯开她的腰带。
薛祈安看着,忽然笑:“虞菀菀。”
可虞菀菀从没那方面的经验,也没做好准备。只是看他这绯红的漂亮模样,心好痒。
他但凡换另一种语气,换另一种态度,她都估计都不会这么不犹豫。
血液外溢,染红青白交叠的衣袖。
“我当然也喜欢师姐。”
薛祈安揉了揉少女的眉心,俯身咬住那瓣柔软的唇瓣,吞住她仓皇的呜咽。
亲他和被他亲完全是不同感觉。
薛祈安已经低头:“要。”
她同不同意都只会是他的。
亲他时,他脸红得特别快,而且她不太容易发晕,更好欣赏他。
他本来就很敏感,皮肤容易泛红,被她用力掐更是。指缝已经能看见极明显的红意。
薛祈安平平静静看他,不久前的意乱情迷,好似在那一刀后都归于寂然。
尾巴也全盘上来,筑巢般将她圈起禁锢。
虞菀菀忽然松手,扑去抱住他,牵扯到了忍不住哼一哼。
她只要存在,就是他喜欢的模样。
她仍抱紧他,闷闷说:“因为就是很疼嘛。”
他让开和门之间的路。
她忽然弓起腰背,脚趾蜷曲,指甲在他后背抓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虞菀菀看着他漂亮的眉眼,忍辱负重:“……随你吧。”
他嗓音带着喑哑的甜腻,连呼吸都比往日重,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腰上,笑着从眼尾一路吻下来。
椅子被乒铃乓啷撞翻一片,床榻一沉,少年少女紧贴着倒下。
真刺激过头了。
他的手常年连剑布着层厚茧,即使刻意放柔动作,碰触时她依旧免不了颤抖。
她也依旧胀得慌,即使只一点儿,几乎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他松开她,垂眸很温柔地望来。舌尖却向右一偏,随意将两人双唇牵出的银线吞吃入腹。
少年人的唇滚烫炽热,亲吻时又是毫不收敛的力度。
薛祈安偏过脸,喉结上下一滚说:“师姐,出去。”
不待她说点什么,问点什么,腰腹忽然被龙尾缠住。
是他的。
有第一次亲吻的经验,薛祈安很识趣:“对不起。”
“不要紧的。”薛祈安在她耳边很温柔说,取过一旁散落的茶白发带绑住他们的手。
薛祈安忍不住笑。
默然片刻。
虞菀菀:……?
她毫无招架之力。
意乱情迷尽数被震惊和心疼取代。
灯芯跳动一瞬,床榻吱呀轻响,未放落的纱帷被震得掉落,茶白色的外袍无声落地。
太刺激了。
薛祈安明显也不好受,额边青筋微凸,汗珠滴滴坠落。
薛祈安也环抱住她,抚弄着她的乌发,低头在她汗湿的颈窝亲了亲:“我回去会好好上课的。”
“小事。”虞菀菀说,能猜他的意思应当是这些事应当是道侣间才能做。
她的手背被紧紧压住,少年撑着桌子半跪在她面,俯身挤入她腿.间。
缀他腰间的银链叮当碰撞。
虞菀菀愣:“嗯?”
“师姐……”
却忽然听他说:“我不是真想赶师姐走。”
刚才就是,碰触时她会有非常有趣的反应。他咬住,摁住少女发抖的身躯低笑:
刚才也是。
这不就是“喜欢”的最好结局么?
“薛祈安!”
她终于忍不住:“你能不能别磨叽——”
血液滴落,屋内弥漫着桃子味异香。
让她把他更多没见过的漂亮模样都私藏起来。
让她看看他更漂亮的模样。
虞菀菀便也不再提,垂眸好奇:“这是干什么?”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失望了。
虞菀菀猛地回神,震惊抬眸,撞入对如晦涩漩涡般的双眸,再不复往日的凉淡清傲。
薛祈安还要说点什么,虞菀菀已经不耐烦了,捧着他的脸又亲。
……
少年垂眸看她,些许汗湿的额发垂落眉前,乖顺问她:“师姐会喜欢吗?”
让她看看他更多的样子。
他真得亲好久好急好凶。
薛祈安懒洋洋的:“没。”
她的腿被尾巴缠住,另只被他的手摁住,向内探了探。
像探进蚌壳间,穿过毫无威慑力的防线,精确抵达藏掩的柔软蚌肉。
上次还是墙呢。
虞菀菀下意识闭眼,手却被打开,抽走一直紧握的那截衣袖。
他什么也没说,指腹揉了揉她红肿的唇瓣,低头再一次凑近。
但她到底按捺住,乖乖的:“好。”
“薛祈安!”
之前也是这样,他动作柔,但会不管不顾地把她那点高峰延长,或者再加一次。
可从始至终,少年面色都未变分毫,微弯眉眼安安静静看她,眼尾泪痣闪着妖冶红光。
陈年旧伤留下的虬结瘢痕?
“我喜欢师姐。”
虞菀菀抿紧唇看他。
她绷紧下颌:“薛祈安,不要向我许下任何承诺。我害怕失望。”
“嗯,对不起。”
那点红痣被烛火映得愈发勾人。
“喜欢,喜欢你个头!”她怒骂,眼泪流不尽地哗啦啦再来。
她的师弟。她的小龙。她的攻略对象。
可修仙界这么多年来,民风早趋于开放,合眼缘、你情我愿即可,也不必非要道侣,更何况是合欢宗。
虞菀菀揪紧被褥,稍羞赧地别过脸:“随便。”
她强忍着不发出奇怪的声音,屈膝踹他。少年腰侧捂暖的腰链在她小腿前留下浅浅的凹印。
是道侣契的弥补方案。
“嗯。”虞菀菀想说点什么,半晌却只垂眸轻轻应一声。
屋内门窗紧闭,却骤起疾风。
少年的修长阴影笼住她,却没说话,好似因她这样明晃的拒绝而不大高兴。
他就笑:“那别做梦了。”
别过脸时,喉结忍不住一滚。
这会是她的。
他又亲上来了。
要是可以看见她更过分的模样就好了。
虞菀菀一惊:“薛祈安——唔。”
好痛。
虞菀菀一口咬住他,呜呜咽咽说:“下次你再敢翘课我杀了你。”
身体骤然落空。
刚才就是,隔着层门,他就很想用尾巴将她缠绕住,吻过她的每一寸。
五指慢慢收紧,却有抹粉红不死心地往外钻,再被蛮横夹住。
虞菀菀咬紧牙,不肯发出声音。
他也同样是她的,永永远远。
虞菀菀崩溃:“睡什么睡!这状况谁睡得着啊!”
虞菀菀攀紧他,赧然回呛:“你不说我也知道好吗?”
“嗯?”虞菀菀没反应过来。
下颌先一步被掐住,唇被微微捏开。
终于能知道这发带作用了。
薛祈安忍不住笑,眉眼弯弯,如往日般温驯解释:“这都是师姐那本小册子上写的。”
眼睑却突然被亲了亲,羽毛样的,很像安抚的一个吻。
漆黑的寂然间,忽然跃起点烛火。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两片薄唇也被亲得湿润。
少年立刻不动了。
虞菀菀双腿发软,靠着门板下滑。
像场无声又愿者上钩的诱.惑。
薛祈安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被她揪住衣领,扯着向下,震惊地看她吻上来。
她哼两声,揉了揉他的红痣很严肃:“但我有个要求,你别老选桌面这种又硬又奇怪的地方。”
每个字都好似细细咀嚼过,再一点点往外吐,带着灼烈的勾人意味。
虞菀菀止不住发抖,推他:“不要亲——”
“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误会。”
虞菀菀看得面颊发热。
他却没再动作,俯身亲了亲她唇角:“对不起。”
虞菀菀下意识收紧力度。
手绑在一处,他的任何举措都相当清晰。她不单要亲身感受,还得跟着感受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拿起她的手放在脖颈处。
虞菀菀却走过来,站定到他面前。
薛祈安像是会错意,眉头紧拧,汗水混着滴落,望来时神情却依旧温柔。
他靠着附近的博古架,下颌微扬,额边汗滴不住坠落,好似光是挪动尾巴就用尽浑身气力。
少年推开她,目光恢复清明,却仍有明显的挣扎。
这叫什么啊,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就又笑说:“还有上回,我的尾巴碰到师姐时,师姐也会脸红。”
领口霎时一松。
他摁着揪他衣襟的手,抿紧唇望来:“龙族的道侣契和修士的不一样,我不会。”
少年乌睫一颤,好像很知道什么样的神情,她会容易心软。
又娇又漂亮有时有点变.态的模样全是她的。
绵长欢愉里,他已经比开始冷静许多。
所以想要驯服。
回神时,她已经被摆置在桌面。
……他就钓吧。
他后背也湿透了,衣服湿漉漉地紧贴身体,勾勒结实漂亮的线条,可还能摸到点……
“标记和结契都不行,总得让我感受到师姐的存在吧?”
少年翻身压住她,嗓音明显不再平稳,像有什么终于压抑不住决堤了。
“师姐。”
和之前不同,这次明显目标明确。
下一瞬,她是真尖叫:“薛祈安!”
他在她脖子边蹭了蹭,嗓音听起来竟有点委屈:
好奇怪。什么都好奇怪。
虞菀菀已经没闲心欣赏他的脸。
那对蓝眸似融着抹很浓郁的晦色,如猛兽进食前,恣意妄为的预警。
虞菀菀没敢抬头看他的神情,侧脸借着乌发遮掩,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圆场。
她的。全是她的。
像对待枚珍贵的蚌壳,他两指很轻地拨开,指腹压在正中蚌珠。
虞菀菀屈并起腿,双手环膝,慢慢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吻也就骤止。
虞菀菀缩紧手指,根本不敢随他动作去碰。
但他乐意被她完完全全驯服。
虞菀菀愣了愣,忽然别过脸:“不要。”
少年停住动作,抬眸温顺看来,微湿的乌发拂过她肩头。
虞菀菀怔愣看他,手被握住一点点收紧,看着那片漂亮的肌肤因她而起的瑰色。
全都在薛家弄的?怎么会这么多啊。
他自己也说过,发.情期会失控。
她就乐意被钓,最好再来点狠的。
每回都远比上回难耐。
遮掩蚌珠的最后点软肉被拨开,最底偏硬的部分很快被找到。他指尖扣了扣,好似想将它挖出来一样。
他一点点没入,温柔地说:“所以,再试一次吧,师姐。”
他的。
虞菀菀能猜出他的状况。
虞菀菀被亲得迷迷糊糊,忽然腰间一松。
少年白皙如玉的面颊,甚至那点红痣,都会被染上因她而起的漂亮绯色。
他摩挲着她的轮廓,低头亲在她眼尾。
“进来标记我。”薛祈安轻声的,眼尾红意愈甚,似将哭未哭的勾人意味。
薛祈安亲在她身前一点嫣红。
为、为什么要在桌上啊!
只有他能听见的银铃声,叮叮当当充满整间房屋。
“师姐好漂亮。”
能猜到她大抵是想驯服他。
可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伏在她颈窝黏黏糊糊说:“进我灵海里。”
虞菀菀耳朵更烫:“有话快放——唔。”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他。
他只能闻到她的那股甜橙香。
可这种时候的这种话,和她平日里那种轻飘飘的欢喜话完全不同啊……
她想说:“先让我缓会儿,没力了。”
第 56 章 青灯重楼(六)
呼吸交织缠绕,屋内温度点点攀升,四角幽幽小灯都泛着暧昧温柔的暖光。
有几滴温热液珠坠落,是他额边的汗滴,落在她面颊上,又很快被擦去。
那对蓝眸如团漩涡般,勾着她坠落。
虞菀菀却忽然莫名其妙分神一瞬,看到另外的景象,真实得好似她曾亲眼所见。
星河璀璨,天灯高悬。
千树霓虹流光转。人群接踵比肩,攘攘如溪流奔涌,行过处尽是欢声笑语。
虞菀菀飘在他们头顶,看见了自己。
还有薛祈安。
/
他们牵着手顺人流往前走,周身轮廓被天灯映得温柔朦胧。
她蹦蹦跳跳的,和身侧少年说些什么,左鬓垂落的小辫子一晃一晃。
薛祈安一如既往安静听着,眉间映着天灯璨璨火光。鬓边也有根小辫子,在右侧,和她恰好对称着。
天灯一盏盏升起。
她勾着他的手指问:“你不是不爱看天灯吗?为什么忽然说想来?”
顺着瘢痕,一点点往下亲。
少年弯弯眉眼:“我在。”
万物渐远,声音寥廓。
“嗯,再有看你的,都该看你亲我。”
如团烟花轰然炸裂。
他顿了顿,眉眼不见一丝阴霾,笑吟吟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想师姐出门。”
薛祈安倒是笑:“师姐好厉害。”
匆忙跑开了。
是条缀着铃铛的银链,捆住他们的手腕。
又比上一轮还残忍的动作。
没再去提其他的了,虞菀菀看眼周围说:“这儿有好多人在看你。”
鸦羽般的乌发从她面颊拂过,带着潮热气息。榻间温度不住盘旋上升,如将沸的烫水蒸腾不已。
薛祈安却微勾唇角,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扯到怀里,揽着腰低声说了句什么。
惊雷般的妖力蛮横扎进她的灵海。
“那有什么是重要的?”
和她绑缚的手十指相扣,悄悄向下,不由分说地掰开她一节指尖碰了碰挨最近撑到发白的部位。
“你别天天说混账话。”
“也有好多人在看师姐。”
末了,又迟疑地补充:“还亲了好多地方,师姐要我揉揉什么的么?”
“我最开始没问师姐,就做了那些事,师姐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的。”
是之前在他背上摸到的那些吧?
依旧克制而温柔,没有半点啃咬或是试图留印记的想法。他只是描摹般亲着,却很完全是要她蚕食殆尽的窒息温柔。
他咬住她的耳垂,温温柔柔的:“我之前让师姐别待这,但师姐不听,我也没办法了。”
少年常年练剑,肌肉遒劲,每处都恰到好处得漂亮。被室内灯火一照,汗水透亮,有种很晦涩的勾人。
掐住她的那只小臂血脉偾张。
“我就想要别人都没有的。”她抱紧他说。
“奖励?”
很漂亮又线条分明的后背,除了……见不到一块好肉。甚至辨不清有什么东西留下的伤痕,太多太深了,像道道虬结的树根盘踞着。
“师姐还没分神够吗?”
耳垂忽然被咬了一下,听见少年极近的、含笑的嗓音:
稍微快了点,但没经验,能理解。
眼尾红意将退未退,红痣都更红了。
烟火倏地于星空炸开,却无人在意。
虞菀菀又碰碰他捅他自己的那只手,稍微有点心疼:“话说,不痛吗?”
她戳戳他眼尾的红痣笑:“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到长明灯的另一种燃法呢?”
桃子味的甜香一瞬将她吞噬殆尽。
虞菀菀唇角耷拉,碰了碰。
少年歪歪脑袋看她,乌发从肩头滑落,逆着光看不完全清,却能辨身遒劲肌肉,有莹亮汗珠坠落。
被褥他也都洗干净拿出去晒好了。
虞菀菀点头:“是的,我就是你在想的那个意思。”
她忽然松开他,背着手向前走几步,银链些微顶起衣袖也不在意。
倒是虞菀菀先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胳膊,很贴心地宽慰:“你前面挺不错的,很温柔。”
薛祈安似要拒绝。
太直白了,她也不好意思问,往他腹部含蓄地看了眼。
“我至少希望,别人有的师姐都有。”
视线却又如实质般滚烫地落在他后背。
当时他忽然那样,都吓到她了。
不晓得说了什么,虞菀菀一瞬涨得满脸通红,怒道:“薛祈安!”
少年嗓音很柔和,穿过嚷嚷人群,挟着清风吹卷入耳,却许久没得到应声。
至正午,她连抬手指的力都不剩。由着薛祈安将她抱出来,洗漱梳头,换衣服,再塞回清理干净的被窝里。
他愣了愣:“现在?”
他一弯眉眼:“可能没有。”
虞菀菀弓起腰背,脑子也“嗡”一声,倏地什么都听不见。
不确定她在看什么,倒只记得她天天“漂亮”说个不停。
深陷黑暗中一切就变得格外明显。
虞菀菀瞪他:“这不本来就是嘛?”
虞菀菀好容易缓过劲,瞪眼说:“转过来,让你师姐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面颊被染上明媚漂亮的暖光,眉睫也一片乌金色,却愈发显得人似玻璃所制般脆弱的易碎。
虞菀菀看着他俩愈凑愈近。
“当时注意力全在师姐身上了。后来师姐倒过药粉,就更感觉不到什么。”
“这、这倒也不至于。”
薛祈安愣了愣,难以置信看她。
“假设一下嘛。”
“我以为师姐不会同意的,也没想把师姐弄疼。”
可在这种时候,灵力交互的屏蔽会自然解开,他那奔来的汹涌情绪几乎将她吞没。
虞菀菀心痒痒的:“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交叠的衣袖被掀起,隐绰露出点银白发亮的物什。
薛祈安捏住她下颌,掰正对准他,俯身咬住她的唇:“师姐不要不看我。”
她肘撑着他膝盖,仰起脸:“我就好奇嘛,不是说蛇那啥时有主副之分的两个嘛?蛇是小龙,那龙呢?”
虞菀菀:“啊?”
“是计划。”
“其实还好,我本来也不太在乎疼痛。”
如果刚才那个印记打了就更是——可恶,她有点后悔。
那姑娘面色通红:“抱、抱歉。”
默然片刻。
“早晚有天我要锤爆他们的脑袋。”虞菀菀哼哼着很不满。
意思应当是要他主动牵她。
唇上温热的触感却愈发明显。
少年俯身凑近,摁弯她的腰,龙尾识趣地缠住她的腿。滚烫细密的吻顺着后背脊柱一路向下。
神经都像被狠狠一撞,震得她头皮发麻,好似要完全被什么吞没。
“不好意思。”她拍了拍另个姑娘的肩,笑说,“能麻烦你不要一直指着他评论他的样貌了吗?不太礼貌,而且——”
他想了想说:“我不是太在意这些,所以之前没怎么管。但要弄掉也挺容易——唔。”
她嘿嘿笑,扑去抱他:“偷偷告诉我嘛,又没别人知道。”
“我刚才等了一下师姐,但师姐没什么回神的迹象。”
虞菀菀实在受不了,逮住一两间隙,推开他往旁边躲,刚至榻边,却又被拽着脚踝拖回来。
是虞菀菀一直想要看的漂亮模样。
“……”
……他为什么可以很真诚地讲这些鬼话啊?
力他出,乐她享,还能欣赏漂亮的脸蛋,吃亏的怎么也不像她。
她手紧紧抓住被褥,浑身发颤地要躲,却被龙尾缠绕得紧紧的。
“唔。”
“都是薛家干的?”她轻声问。
他拿下她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亲,嗓音愈发轻:“那之后白玉殿会是师姐的,日月海也会是师姐的,我有什么都会是师姐的。”
薛祈安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这话,你是怎么敢问的?”
话语微顿,虞菀菀回头弯弯眉眼笑:“他是我的。”
薛祈安偏过脸看她:“师姐?”
……?
“因为师姐没看过。”
不晓得哪冒来一阵雨,湿漉漉地打湿整片,他也只是放慢速度,指尖搓弄一下。
虞菀菀连脚趾都蜷起,咬住他伸进的指节,“呜呜呜”地抽泣。
她哼了哼:“不告诉你。”
乌黑的脑袋仍从被褥里倔强钻出来。
虞菀菀呜咽一声,侧脸埋入枕头间。
她好似化成一叶小舟,颠沛云端间,时起时落,毫无规律地跌跌撞撞。
“奖励呢?”
“师姐要我抱一下吗?”
虞菀菀颤抖不已,揪住他的腰链怒:“你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学过头了,他这绝对学过头了。
那片灯火被更近的触感取代。
虞菀菀昂首挺胸走回去,哼两声,很不满地瞪他。
他才稍顿动作,低眉安静望来。
虞菀菀却不太有精力去赏析了。
最璀璨灯火处,少年垂眸看她。
好少听他这样说。
她甚至都还没缓过神,他又再次掐住她。龙尾缠住她缩起的一条腿拉开,充当绳子用,牢牢固定她。
虞菀菀攀紧他的小臂,尽量放稳声线:“你回去把那个小册子还我——薛祈安!”
他脑袋在她脖颈一蹭,很像撒娇,呼吸和嗓音都柔柔轻轻的:
终于能切实感受到发.情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虞菀菀:“嗯?”
太久没听她说话。
忽然注意到他右下腹有一道隐绰的瘢痕,明显向背后延伸。
少年垂眸很乖顺地替她整理衣领,还有头发,笼络好放到一边,不压着妨碍她躺下。
这到底是怎么忍的啊?
窗帷掩着,少年坐在她榻边,乌发披散,眉眼聚着暖和灯火,托腮弯弯眉眼:
窗没合好时,纸会“哗啦啦”作响乱动不已。他除了摁紧外,放任不管。
“喔。”虞菀菀晃晃脑袋。
忽然说:“吻我。”
虞菀菀:“你到底有几…”
眉眼忽然被捂住,视线一片昏暗。
那对蓝眸如深海般吞没她,再不复往日凉淡清冽,瞳孔全被她占据。
她被翻来覆去捉弄。
半晌,才侧过脸,乌发拨到一旁转过来背对着她。
忽然间,少女腾起来扑去抱他。
虞菀菀再忍不住,咬着他手指啜泣。
发带很快被浸透了。
他笑着强调,却垂眸,轻轻牵住少女的手,十指相扣,扣得很紧。骨节用力到泛白。
她立刻就说:“否则不准亲我。不准碰我。什么都不准了。”
说话间,他却又前进一寸,抵住片薄薄的什么,像碰着了花瓣。
却只像开始的讯号。
薛祈安立刻拧眉,拿被褥蒙住她脑袋,拧眉:“师姐,你乱看什么呢?”
相当荒谬的一个上午。
甚至远胜她想像的漂亮。
他拨了拨她额前碎发:“长泽夏祭时的天灯宴相传是天下一绝,不少人都会远赴而来观赏。”
“没结道侣契的龙族不能生育;刚才师姐走神时,我也看了看那个小册子,有提到修炼的事,师姐都不必担心。”他含着她的唇含糊说。
少年却依旧很温柔地亲吻她面颊,冷静而克制地一点点向下,好似最初不是他失控。
两人都愣了愣。
少年侧过脸,眼眸被灯火映得晦暗异常。他咬住她的唇,再度欺身而上。
她耳朵发烫,却还向他伸手:“抱一下就好了。”
虞菀菀反应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安安静静看她,没有说话。
薛祈安乖巧问:“比如?”
他就解释:“师姐之前说‘亲完要抱’,刚才我亲了师姐好多回,抱的次数没对上。”
薛祈安掀起眼皮:“说。”
眼尾染着湿漉漉的红意,并没在已经过去的漫长时间里消退,连泪痣都红得妖冶。
少年不晓得是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还是压根不在意,伏在她肩头,闷笑说:
周围人群熙攘而过。
他完全不带任何情.欲,就单纯地,很认真在问她。
她还以为发.情期的失控会很那什么……
水蓝色衣裙的少女仰起脸,忽地放轻语气问:“等长明灯点燃后,等他们都回来了,你要做什么呢?”
“师姐也很温柔。”
密密麻麻的刺激愈发强烈,虞菀菀抖了抖,忍不住绷紧身体。
/
这话说的,虞菀菀霎时有点怒。
像神经元伸出的突触般接碰受体,和她紧密相接,传导每一点风吹草动。
合欢宗的术法是能保证她受益匪浅,恢复极快,但神经的过频繁刺激依旧难以避免。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绚烂。
薛祈安弯腰抱住她。
穹顶天灯璀璨,星河绚烂,夜空灿灿如白昼,时而还夹着乒乓炸开的烟花。
她轻轻的:“而且说好了,死之前都会听我的。”
少女低眉弄了弄两人间的银链,叮叮当当的轻响,在人群中并不明显。
却突然听见声闷哼,暖流淌过。
“不可能的。”
她亲在他背部
她撑起身体,从他那离开。离得急,两人都闷闷一哼。
虞菀菀拿走他给她咬的手指,想起方才,别过脸,借乌发遮掩通红的面色。
汗珠从他额前坠落,划那点过红痣,淌过他和她身体每一寸沟壑。
他抿紧唇看她。
她又哼,把方才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伸到他面前:“刚才是我主动牵的。”
嗓音还带着懒洋洋的沙哑。
“可能差得多。”听见少年很轻很轻地说。他松开手,却用条发带遮住她眼睛。
薛祈安发抖,摁住她的手。
铃铛之下,十指相扣。
他一抖,手紧握成拳,喉结滚动。
但是好温柔。
像在逃避什么,又像这个问题根本没答案。
可是、可是刚刚不才……
他松开她的手,亲亲她微蹙的眉心:“是,但不重要了。”
虞菀菀仰起脸震惊看他:“你不是结束了吗?”
一只手。就光是一只手啊。
许是刚结束的缘故,他比平日里都软乎,揽着她,跟只刚晒完太阳暖烘烘的猫似的,在她面前袒露肚皮。
他像在对待一团纸,揉得皱巴巴,再一点点抚开。
摇摇欲坠的堤坝终于尽数坍塌,洪水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地横冲直撞,再不复先前冷静的克制。
后脑勺却被一把摁住。
“……”
半晌,少年才别过脸,耳尖发红,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体的话,一样。”
所以都藏起来了?
虞菀菀好奇打量他,伸手拨了拨他的腰链,真神奇哦。
第 57 章 青灯重楼(七)
虞菀菀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要起来。期间秦叔来过一次,说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用膳。
“薛祈安。”她坐起来,勾勾少年的手指问,“你背上的伤,想要处理掉嘛?”
薛祈安微愣:“嗯?”
虞菀菀就掰着手指和他说:“刚才我想了想,回去可以先问合欢宗的医修。如果他们处理不了,我们可以先去长泽。”
“长泽的医修很出名,附近一百里的城也有闻名天下的铸剑师,我给你铸剑也方便。”
“除此之外,南方的云禾、濛州医修都蛮出名。不过是不是要看看药修?那也可以去长泽,长泽的药修也厉害……”
薛祈安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单手支脸,安安静静看她数得一头劲。
“你觉得怎么样?”
虞菀菀说得口干舌燥,双眼亮闪闪地看他,像雨后天霁的湖泊。
薛祈安和她对视,不自觉一弯眉眼:“师姐觉得我这样更漂亮,那就处理掉。”
她之前说过喜欢他漂亮的模样。
“不是说漂不漂亮的问题啦。”
却听她说,脸也被捧住。
少女凑近了,晃晃脑袋认真说:“有疤也很漂亮,没疤也很漂亮,都是你过往的一部分,没有怎样更漂亮的区分。”
“我这么说,一个是因为想找专业人士看看你的旧伤有没有落病根:另一个原因,只是我单纯不高兴看到你受伤而已。”
薛祈安愣了愣:“嗯?”
“我还要怎么好好说话?”他很困惑又诚心地问,“说实话都不可以了吗——”
“你不要不高兴。”她绞紧他衣袖。
虞菀菀之前就被亲好久了。
虞菀菀指尖立刻一缩。
虞菀菀只能想到这个词。
薛祈安不知道这是哪。
这样趴着不累吗?
乌发垂落脖颈痒痒的,她动了动脑袋。
“想看看师姐可以到什么程度。”
天界都覆灭了,上哪找有关的人?
他还是伸手,将人从怀里拽出来。她的眼底流金跃动,聚着好多盏灯火。就这会儿,脸也被捂红了。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没反应过来,忽然听见她很夸张地发出个:“噗!”
薛祈安有点惊讶:“怎么了?”
她眸中落着点他的身影。
她又说:“长明灯的燃法有什么特别的吗?”
少女双颊通红,半跪在床榻,居高临下地望来,身影和气息一道柔柔软软地包裹住他。逆着光,眉睫也沾着漂亮的乌金色。
那颗红痣都在摇曳不休。
薛祈安垂睫:“师姐还记得铸四象魂瓶的息壤么?它和息壤类似,都是天界覆灭前的神物。灯燃后,确实能引亡灵还阳,生魂返途。”
少年扯过她放在一旁的发带,不太熟练地,给她扎了她往日常扎的发髻,嗓音愈发温柔:
“前者会让我心疼,后者会让我火大。”虞菀菀很诚实。
“会很深刻感觉到师姐的存在,好像能完全属于我了,什么都能看得清。”
想起她就来气,怎么说他都不停,一点都不像平时那样乖。
地球?
“你就是有。”
他忍不住用指腹一点点描摹她的轮廓,拨开她微乱的碎发,含笑说:“本来就是旁的都不重要,只有师姐重要。”
他才骄矜出声:“那师姐之前还说,看见我长胖了,腹肌也没了,难过得痛哭。”
绝对不可以。
短瞬的沉默。
虞菀菀竟不晓得说什么,唇张又合,一个字也冒不出来。想起薛家,想起白玉殿,想起那群果冻一样的龙魄。
“要不再来一次吧?”
是刚才,虞菀菀看见他伤时问:
忽然听见她问:“你知道长明灯吗?”
但又不讨厌和他亲,他亲得越凶时,眉眼里的神情就越多。
少年眉睫映着烛火的乌金色,像先从眼底燃过火光,一路自上蔓延。
他目光一闪,避开她的视线:“怎么了?”
他一垂眼帘,长睫微颤,却慢悠悠和她说:“师姐,你就在这讲鬼话吧。”
他漂亮他说什么都对。
虞菀菀有点心虚:“这个不一样。”
清冽冷香汹汹然袭来,攻城略池之势,侵占她身侧每处地。
唇本来还红肿着,他又凑上来,莫名奇妙亲得好凶,那点胀胀的热意卷土重来。
虞菀菀以为他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便没再问。
“因为碰到师姐时会很高兴。”
半晌,他才轻轻的:“遇见师姐,已经是我这些年做过的最有趣的事了。
没料到他这样说,虞菀菀不太自在地别过脸:“那我也知道我很重要。地球没了我都要不会转的。”
半晌,虞菀菀都以为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忽然听他轻声说:
她时不时从小册子上举一反三,学会讨欢心了?
虞菀菀:“……”
薛祈安目光微动,忍不住拿下她的手,咬了咬她的指尖,又向上亲到手腕。
虞菀菀面无表情:“是,你没那么喜欢,你只是做起来时不晓得停。”
没等他回答,她就又说:“有意见别告诉我。今天你师姐依旧不想听你意见。”
反应过来时,虞菀菀的手先有想法地揪住他衣襟。
虞菀菀抬眸,就撞入少年温润含笑的双眸,像噙着江明澄春水。
她亲了亲他的红痣,很严肃问:“换我在上面的那种。”
逃离世界。
薛祈安很乖巧:“好的,那就不是讲鬼话。”
她气得抡拳头揍他,看清眼尾那抹艳红的泪痣,又咳一声。手向下,牵住他的手。
和师姐待着。
却也没太信。
少年的肌肤滑腻白皙,没碰几下就容易泛红,像是新开桃花的绯色。虞菀菀高高兴兴地摸他手背。
好漂亮。
就是好漂亮。
……?
虞菀菀拉来床边小桌,掏出纸笔哼哼说:“要来列清单吗?世界上最有趣的事的清单。”
她极可能是异世来的。地球,是她的家吗?
薛明川也成了可以忽视的存在。
“我只是觉得师姐在讲鬼话。”
吃掉月亮。
虞菀菀:“……”
虞菀菀:“你有。”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他,勾住他没被照亮的那只手。
刚说完,她已经把纸递给他:“我已经写好三件,轮到你写了。”
“先说好,我是很认真写的。”她觑着他的神情,很不满,“你别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薛祈安。”等他亲完,虞菀菀才严肃,“我不做了,好累。”
她下意识的,腿就发软。
刚才做的时候。
听见声轻之又轻的:“喵。”
分外淡然的话语,却像在控诉。
“我怎么就又讲鬼话了?”她拍案怒起,“我还能给你放个烟花呢。”
薛祈安都没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说完才“喔”一声,抿抿唇。
还有现在。
薛祈安忍不住笑:“那我今天也没意见。”
薛祈安低头看了眼,失笑:“这都什么啊师姐?”
“做什么?”
这样想着,连那些对话都像临终关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仔细想想,小问题啦。鬼话就鬼话嘛。
那点红痣也艳艳绽放,勾人得很。
薛祈安垂睫,忽然侧脸摁住她的脑袋。在她反应过来前,低头亲了上去。
却被推开了。
薛祈安:“还不至于到胡说八道的程度。”
少年却轻轻垂眸,遮住眼底神情。
下一瞬,眼底伸来两只拳头。
他不动声色勾了勾唇,温和说:“和师姐待着的时候,我不太容易不高兴。”
连带发.情期那一遭,共加2个点。她已经很好打发了,竟然觉得好满足。
他撩起眼皮,温声问:“怎么了?”
他看她趴在床边,鳖一样地伸长脖子,手也伸得好长在桌面写字,面颊被灯火照得莹白发亮。
好想揍他。
却并未第一时间听到应声。
怀里少女把自己挡得只露个乌黑的脑袋,之前她哭的时候,也是藏起来哭。
……
“我没有。”
纸上赫然写着:
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紧攥的手被松开。
薛祈安更奇怪:“为什么会不相信啊?”
做师姐想做的事。
那她有朝一日会……回家对吗?
“师姐,我没那么喜欢做这种事。”
脖子忽然一空,头发被拢起。
“对了。”又听她兴高采烈说。
薛祈安先注意到她的动作,安静替她整理头发,没再说话了。
嘴被一把捂住。
“薛祈安。”虞菀菀扑过去,恼恼地用力揉一把他的腰腹,“你有时真挺混账。”
“?”
“所以长明灯真正的燃法,”他看向她,扬眉一笑,“可能只有和天界有关的那些人知道。”
更像个活人。很漂亮的样子。
系统适时提醒:【好感度:72】
他会错了意,捏住她后颈想把人提出来,轻声安抚:“那师姐希望我写什么?我都可以——”
他连昳丽轮廓都被勾勒得愈发明显,如精致雕塑般陷于明灭间,浑身都是清冷骄矜的傲劲。
薛祈安下意识握拳,好似以此缓解那点不适的空荡。
又实在舍不得对他的脸动手。
这就是……烟花?
她只是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片段,不晓得什么时期的她和薛祈安提到“燃灯”的语气。
薛祈安掀起眼皮,不解望去。
少年别过脸,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是挺像的,不愧是师姐,好厉害。”
人鬼恋,啊不妖鬼恋也挺好的。
“……”
好像灯一燃,他就得死似的。
“对不起。”
栽种流星。
虞菀菀闹了个大红脸,手挡着滚烫的面颊去推他:“你好好讲话。”
看见师姐。
少年别过脸,肘搭在桌边,茶白衣袖流云般垂落,没束蹀躞的外袍也松垮垮搭着。好似仙鹤所化,转瞬腾云去。
“师姐每时每刻,哭的时候,笑的时候,连咬我的时候都很漂亮。是平日里很少看见的漂亮。”
就连看天道都顺眼很多。
灯火流转,有瞬明光却怎么也照不到他垂落的另只手掌。他坐在明暗交界处,人也似晦晦然被割裂,陷于光阴里。
话语倏地被打断,她闷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在说你连点有趣的事也想不出来。”
他目光滑到她唇边,像是一点点勾勒她的轮廓,嗓音也和三月春风一样柔和,
他手搭上她的手背,揪了揪她的手指,平平静静问:“不一样在哪?”
虞菀菀放下纸:“你不要瞎写呀,我是真有认真想认真写的。到时候才告诉你那些事怎么做。”
又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她想抽回手,却给扯着向前倒入他怀中,耳朵也被咬住。
他接过她递来的纸,很快也写完递回来。虞菀菀低头一看:
摆明不太信的模样。
薛祈安很新奇地看她,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扯出衣袖,换上自己的手。
那两只拳头猛地五指张开。
薛祈安不动声色往前,直到彻底占据那对黑曜石般的熠熠双眸。
虞菀菀:“就问问而已。”
好痒。
心疼。
“不要。”薛祈安没看她,侧过脸慢条斯理整着衣襟,“等会要用午膳了。”
不行。不可以。
虞菀菀看着,却莫名拳头硬了。
虞菀菀晃晃脑袋:“当然是我想和你做的独一无二的事。”
被她攥住的那只手明显一紧。
看得确实很高兴。
薛祈安反应了一瞬,才将她的前后两件事和“心疼”“火大”对应起来。
“我能想到的有趣就只有这样。”
薛祈安:“我没有。”
这、这、这话不合适吧?
薛祈安指尖一动,极想把手抽回来,到底忍住了。
虞菀菀低低“喔”一声,又更小声解释:“那样说也没别的坏意思,其实是看到的时候很开心啦,所以有点不太相信。”
薛祈安问:“要不师姐你躺着说,我来写?”
花枝招展。
“所以想多看一点,”
是她看见他过往,胡说八道的那次。
“师姐说是就是吧。”
薛祈安托着她忍不住笑:“我怎样都无所谓,师姐高兴就行。”
第 58 章 青灯重楼(八)
“话怎么能这么说?”
虞菀菀却双手拍住他的脸,不赞同说:“你也很重要,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
“是吗?”薛祈安手覆上她的手,眉眼弯弯却说,“师姐这话说得好熟练哦。”
很像夸奖。但语气……
“只和你说过。不是鬼话,没在胡说八道。”虞菀菀腿盘在他腰侧,考拉样挂在他身上。
“师姐说是就是吧。”他轻笑,不置可否。
/
虞家有钱,规矩却不多。
秦叔和他们坐一起吃,围着圆桌,正中摆菜,周围没有成堆仆从侍奉。
秦朗说:“不知道小公子口味,我让他们各做了点拿手菜。小公子先尝尝,爱吃什么可再告诉我。”
薛祈安温声笑道:“您客气了。”
近虞菀菀一侧的几乎都是辣菜,夫妻肺片、香辣虾、麻婆豆腐……香气扑鼻。
虞菀菀咽了咽口水,但仍礼貌得没先动筷子。
秦叔倒是笑:“大小姐每隔段时间,就要这样疏离一回。当初说‘吃饭就吃饭,谁先动筷都可以,没什么主仆之分’的也是您。”
听见女妖包含恶意的“桀桀”笑。
漂漂亮亮又奇奇怪怪的。
她想起刚从寿字盘出来的那回,他也是给了个匣子给他,里面满当的钱。
好过分。
龙魄不满:“菀菀就是很漂亮,少主你什么反应?”
“对,”虞菀菀点头,“我想了想,这个故事现在我有更喜欢的版本。”
为什么非要分主次,不能只喜欢他呢?
唯一能做的,只是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虞菀菀有点惊讶:“你没去华阳山吗?”
不久前,他们刚刚绑在一起,动静都一体。
洪俊约莫也猜出她在装不懂,面色愠怒。一旁秦朗见了拧眉抬手,随时准备喊侍卫。
邬绮长老传来一段咒术,让她多练,能将那只冤死鬼赶回原处。
是个小厮打扮的青年。
橙子的清甜弥散唇齿间,混着她身上那股桃香,四周都好似迸溅甜味。
突然,玉牌一震动。
下一瞬,却听少年笑:“师姐,那是童话。”
被褥整齐叠放在椅子上,隔着层薄纱,看得并不真切。
没多久,天顶乌云密布。
“洪俊就写了本书,记载他和亡妻的美好过往,大卖。他靠这份钱重新起家。之后做什么生意就不晓得了,只见他家的楼越盖越高,远胜当年。”
虞菀菀夹回去:“是给你吃的呀。”
少年弯弯眉眼,耳垂的玻璃坠子随风晃动:“路上遇到几只恶妖,顺手除了,这是别人给的酬金。”
喜欢的人如果会因为喜欢她,而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你对男人有怨气,找让你有怨气的男人报复去。我可没义务承担你这些怨怼。”
虞菀菀被她操纵着说:“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和其他的一笔勾销么?你以为有谁会喜欢你这样的?就连你家人也不会。”
/
“我就是要过童话。”
虞菀菀只从他背影看出这几个字。
听见少年问,她很快被拽出来,脑袋被安抚性地拍了拍。
薛祈安去收被子。
睡前没熄的灯全熄灭了。
阳光香?有点像她的味道。
虞菀菀也坐回方才的位置,正要玩薛祈安的手时,那个女妖喃喃说:
不太需要它特别点出来。
是不久前馋她身体的女妖。
洪俊。
赶紧睡,睡着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朗说“洪俊这人假得恶心”。
但,她干嘛给自己增加面对危险的风险啊?
烛灯“轰”地炸裂。
“嗯。”薛祈安也笑着要接。
白嫩嫩的大虾躺在饭顶,可爱得让人不忍心下口。
是之前在黑雾里见过的,那一盏不随风动的烛火。
怪他?
秦朗惊呼:“大小姐!”
她苦口婆心的:“他肯为朕花心思,他心里有朕。美人说好听的哄朕,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朗有眼力见地唤人抬了几个冰盆,放在洪俊身侧。
龙魄洗耳恭听。
他果然是奇奇怪怪的。
她维持礼貌地推辞:“心意领了,但这份大礼我可收不成,替我向你们老爷道谢。”
女妖幸灾乐祸说:“他一定会骂你没用。”
造梦很费气力,虞菀菀不想答应。
她一脚踢向椅子,整个人向前栽。
“好吃吗?”虞菀菀期待问。
不能打草惊蛇。
虞菀菀想说“谢谢”,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少年立刻顺从弯腰。
虞菀菀倒不意外地弯弯眉眼。
虞菀菀把手里的橘子瓣都塞给他,忍不住笑:“那你也要理所应当高兴!”
薛祈安乌睫一颤,没应声。
虞菀菀:“恶龙抢走公主,干掉勇者,来多少个都干掉了。最后筑起无坚不摧的高塔,把公主永远地锁起来。”
因为这就根本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啊。只是会高兴,会想让对方高兴,所以才做的。
他当着那小厮的面,冷脸合门。
秦朗没再说,忙自己的去了。
虞菀菀一挥手,灵力重新点燃四角小灯,才发现连床帷都被放下来。
薛祈安想了想,又干脆把她剩下的头晕头痛全转到自己身上。
但洪家来访到底只是个小插曲。
揪了揪他的辫子。
而且对洪俊满怀恶意。
虞菀菀:「够的够的,谢谢长老,辛苦您了。」
……完蛋啦!
薛祈安去那做什么?
是邬绮长老,回复她方才问过的女妖之事。
洪俊到底按捺住,低头说:“我近来频繁梦魇,许多天没睡过好觉。听说合欢宗造梦术一流,可否请您替我造梦?”
虞菀菀忽然喊:“薛祈安。”
“哪来这些理所应当的事啊?真要有,也只会是师姐理所应当高兴。”
嗓音比清风还柔。
被褥用过速干诀,早就干透了。可虞菀菀说,被褥必须要晒太阳才是香的。
其实该说是女鬼,冤死鬼。
/
超喜欢。
女妖:“……?”
华阳山之旅先止于不速之客的造访。
她是回屋睡觉。
虞菀菀一见他,莫名涌起股本能地厌恶。
后颈被两只手指捏住,揉了揉,也是冰冰凉凉的,冻得她一个激灵。
秦朗提起“洪俊”的名字就面露厌恶:“后来官家问责时,他斥重金收买负责的官吏,强压此事。虽然免于牢狱之灾,但他也几近倾家荡产。”
薛祈安“喔”一声,塞个匣子给她。
是啊,为什么呢。
收好玉牌。
虞菀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再要问,洪俊刷地起身,动作大得撞翻椅旁一个冰盆。
梦里一片昏暗,忽然亮起点橙光。
他总是这样的意思:只要师姐开心,我可以是任何模样。
第一喜欢和第二喜欢。
满匣子的黄金。
可以前,洪俊没少对洪珊珊动手。
但冷姐这回没要她做什么,只说:【提示:攻略对象前往华阳山,建议宿主迅速跟随。】
龙魄却在他耳边震惊嚷嚷:“菀菀怎么知道的?不行,少主,长明灯的事你是真不能告诉菀菀。”
她下意识挡脸,放下手时,那盏烛灯已经变成一盏莲花灯。
洪俊不住擦汗,看见她立刻起身来迎:“久仰虞大小姐美名,果然是亭亭玉立、一表人才。合欢宗也是名不虚传的风水宝地,养人……”
他掀起眼皮很困惑问:“这不是师姐爱吃的吗?为什么给我?”
冰块洒了一地。
而且还讲这些废话,说明她没法直接抢身体。
盘子碎落在地,橙子瓣四处散落,虞菀菀手还维持方才的姿势。
当时她说她是恶龙。
像有人拿锥子用力锤了她一下,脑袋里如有无数把刀肆意绞痛。
「你也当心点,减少外出,符箓那些还够不够?不够你先找涂家拿,钱的问题合欢宗解决。」
薛祈安垂睫,安安静静地吃掉她塞来的橙瓣。
“如果你也喜欢橙子,就是我的第一和第二喜欢叠加一起,会很开心。”
好不容易他现在才比以前鲜活。
虞菀菀:“哦。”
他自然而然放回她碗里,明显做习惯这事。
华阳山?
像她故意松手把盘子丢地上。
打开来又是。
虞菀菀好喜欢地抱住他,哼了哼说:“小殿下有什么意见吗?有也憋着,不听。”
她没再打听,想把匣子塞回他怀里,却忽然用力将匣子丢到地上。
“没有,完全没有意见。”
身后,秦朗的声音响起,可就没那么客气:“请回。上次你来,大小姐就说过,虞家的铺子不会租给你们。”
「但后者神志不清,丧失言语能力,你的状况更像是前者。她如果对某事展露出明显怨怼,又对你的身体有执念,估计还是冤死鬼。」
毁容啦!
她把剥好的橙子瓣在盘子里摆成兔子,递给薛祈安哼哼问:“可爱吗?”
他走得很急,衣袂带风。
龙魄却很在意:“不晓得这回是多少道雷劫,什么时候来,肯定会大风大雨。”
虞菀菀也没问她怎么在这儿,弯弯眉眼笑:“这样啊。”
要是可以永永远远都这样就好了。
他并没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很温驯地收拾碎瓷片,顺带给她剥两个橙子塞她手里。
虞菀菀和她说,转身又往少年怀里扑,勾勾他的下颌:“给你讲个故事。”
甚至不能称得上正常了。
还有比这更牢靠的关系吗?
屋里,虞菀菀却不太睡得着。
之前逼迫她串通鲛人的就是它,虞菀菀听见就烦。
那就说明女妖不是和心魔一样蛰伏灵海里。
周身有瞬的妖力波动,散去时,他眉头也蹙起。
虞菀菀又剥了只虾给他:“就是因为是我爱吃的,所以想让你也试试。”
虞菀菀低敛眉目,好似以此遮掩眸中神情,耳边却忽地听见个幸灾乐祸的女声:
远处传来闷闷雷声。
说话间,虞菀菀已经捏了静心诀,却未将她从耳侧里消去。
邬绮长老:「能附身的妖族,只有两种可能:一,被鬼族夺舍;二,妖魂被人抽离。」
虞菀菀也起身,想要推开椅子,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他很乖地顺着问:“是什么?”
她就知道。
但……
少年仰起脸看她,眉眼落着融融日光,漂亮又温柔的模样,眼尾红痣艳艳勾人。
手里刚被他塞了个新剥好的橙子,黄澄澄的,像在掌心开朵花似的。
龙魄:“……”
但,她竟然很享受这种诡谲的关系。
……好傻。
龙魄却很惊讶:“知道?知道什么?”
她也总这样看他。
“刚才在发呆,没注意就摔倒了,谢谢你。”菀菀没想要他担心,却也奇怪刚才的事。
雷声滚滚,由远及近。
他不停拿帕子在擦汗,赘肉从敞开的领口往外掉,下颌的几层肉也随这动作抖啊抖。
她缩成个球,被褥捂脑袋。
少年惊讶看她。
这回——
除妖?可系统不是说……
“哐当”一声。
虞菀菀好高兴地哼哼,下床穿鞋,三两下打理好了头发。
虞菀菀愣了愣,从被子里钻出来,等好久都没再有那点痛意和倦怠。
免得她做应急做了坏事。
“这倒是,但——”
薛祈安垂睫轻轻的:“很喜欢的话,会想独占吧?”
他忍不住笑,识趣地带人离去,把地方留给他们。
他抬来个匣子,打开讨好笑:“我们老爷回乡省亲,听说大小姐也回来了,谴我送份薄礼聊表心意。”
“嗯。”虞菀菀掰手指,“洗衣服、洗碗、做饭、叠被子,还有现在收盘子什么的。”
更喜欢了。
虞菀菀却愣,终于明白那种隐约的别扭从何而来。
秦朗轻蔑笑:“这保不准是他编出来骗人的,真相如何谁知道。洪夫人绝不可能是这种人。”
洪俊又开始擦汗:“我想起来昨日郎中开过安神药,让我今天试试看,那先不麻烦您了。”
她这样想,等吃完饭也这样问了。
这话后,桌面才渐渐响起乒乓的碗筷碰撞声。
薛祈安神情不变:“师姐想去吗?”
“嗯。”
薛祈安忍不住笑。
……什么啊,这什么啊?
虞菀菀只当没看见。
一大段客套的奉承话。
是雷劫吗?
他有条不紊地收着被褥,并没太在意这个。
秦朗看见,立刻笑弯眉眼。
天道降雷劫不是看心情,是有规律的?
虞菀菀:“这是?”
薛祈安更不解,真心实意在好奇:“师姐今天脑子坏了么?”
“没有。”
练着练着,却莫名其妙睡着了。
青铜莲花底托着的一点烛火。
虞菀菀只当没听见。
灵石乒铃乓啷摔了一地。
女妖在她耳边冷笑:“你喜欢这种故事,他一定会大骂你是毒妇。”
女妖和长明灯在的山头?
「冤死鬼总想还阳,向杀手复仇,但你不必担心。冤死鬼不比同样含冤而死的厉鬼,是百鬼中最弱的一员。」
在不解什么啊?
好痛。
虞菀菀气得想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神情仍维持冷淡默然,甚至带着嘲意。
少年低下头,咬了咬她的耳垂,真心实意地一弯眉眼笑:
“这是洪俊的人——洪俊就是他口中的老爷,黑心贩子一个。前些年附近闹大水,就是他负责的堤坝偷工减料,雨季坍塌,差点把整片移为平地。幸好当时有修士在,才幸免于难。”
“这世上爱恋都是令人厌烦的骗人把戏。稍有差错,就会露出生恶的真面目。”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不晓得为何会很难理解。她很少见地,在他眸中看见这样明显的不解。
……邬绮长老不是说不会再缠她么?怎么又回来了?
薛祈安颔首,由她弄着又笑:“我记得师姐之前讲过一个,‘恶龙抢走公主,勇士再抢回公主,两人幸福美满一辈子’的故事。”
这副模样,落在秦朗眼里,是少年少女相视而笑。
薛祈安转身去后院:“嗯。”
“洪俊书里写,洪夫人是偷人,和乡村莽夫私奔了。尽管如此,他依旧爱她,一直在等她回来,还博不少人眼泪。”
被这一搅合,她什么梦也没了。虞菀菀揉了揉脑袋,坐起身。
屋内一片黑暗。
“师姐脚有伤到哪么?”
想起女鬼是冤死的,虞菀菀拒绝的话一改,不动声色胡诌:
的确闻到股淡淡的香气。
忽然听见冰冷的系统音:【攻略进度过缓,请宿主加快速度。】
虞菀菀最喜欢那道香辣虾。
他没太听明白:“理所应当?”
洪俊未发家前租赁他的房。
“嗯?”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眼。
好几回闹得严重,直接拖着洪珊珊的头发从屋里拽出来,都是秦朗去拦。
秦朗说:“洪夫人其实是失踪了,在华阳山失踪的。前一夜,有人就说看见洪俊和她上山,但孤身下山。只是官府搜查后,一无所获,才不了了之。”
忽然。
想也知道这些是谁干的了。
她摇头,动作比平日顿点。
做贼心虚。
这不是戳他伤疤吗?那她过去说的那些安慰都算什么,他不会全不信了吧?
太过分了。
眼睛几乎都被肉藏没了。
洪俊是特意来找她的。
装着龙魄的傀儡坐在他肩膀,一声不吭,两人都木头人样乖乖看着少女远去。
恰好这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她离得近去开门。
虞菀菀索性懒得搭理。
正是在秦朗那见过的莲花灯。
“这天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虞菀菀温和打断他:“您有何贵干?”
脚步匆匆跑来。
“他在骗你。”
虞菀菀叹气,弯腰收拾那些盘子,心里也盘算着怎么处理掉这只女妖。
就算他先那样说了,她倒也没真袖手旁观,也在捡碎瓷片。
“那挺好。”
虞菀菀看不懂这是梦境的什么暗示,刚要向那盏烛灯走进。
洪俊擦汗的动作才减少。
洪俊不停看秦朗,使眼色,在暗示她屏退其他人。
是被她取名为冷姐的系统音。
所以为什么呢?
冰盆很快被收拾干净。
薛家对那么糟糕,她怎么敢,怎么还敢拿这些事去嘲讽啊?
薛祈安:“因为我每天都知道。”
虞菀菀无法控制地斥责他:“别人都能拿回比这多五倍十倍的钱,怎么你就不行?”
女妖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骂你?还帮你剥橘子?这些不是女人该做的吗?”
龙魄:“菀菀好漂亮哦。背影都好漂亮。”
虞菀菀不晓得对方的“老爷”是谁,却莫名生起股厌恶。
女妖似很不甘心她的反应,又强调:“他刚才在说好听的哄你。”
她忽然将手里那瓣甜橙塞他嘴里笑:“但喜欢也有主次之分。比如我最喜欢的是你,其次是橙子。”
周围霎时明亮。
虞菀菀往他嘴里塞个橘子瓣:“做这些理所应当我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没?”
她说:“没有例外,你们也不可能。”
薛祈安轻轻的:“师姐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龙魄被惊动抬头:“这雷是不是和少主的雷劫有关?”
她没想明白。驱邪符箓用过后,耳边女妖也没了声响,不晓得还在不在。
所以是她干的?意义呢?
薛祈安:“嗯。”
不太想骗她,但确实不能说。
这位传闻中的大富商,体型偏圆,一身黄金般的锦袍,十个手指的玉戒,发冠也是纯金打制。
那时洪俊刚刚娶妻,洪珊珊,他书里写的“此生唯一挚爱,珍如眼珠”。
“那去吧。”他笑吟吟的。
她穿书,当然理所应当过成童话。
却有只手动作比她更快。少年摁住她的腕,扯起她说:“我来吧师姐。”
说是她以前留下来的那盏。
掀起的劲风吹动纯白被褥,绣着的碎花好似真是繁花粘黏,灵动锦簇。
虞菀菀没太看明白,只感觉他这眼神很熟悉。
四季更迭,但灯火长明。
邬绮长老又说:「你这的妖祟都归涂家管辖,我和涂家说一声,让他们差人看看是怎么个事。有冤平冤,有仇报仇,省得叫冤死鬼流连阳间不得安宁。」
她盘腿而坐,阖眼静心练诀。
薛祈安一弯眉眼:“嗯。”
他用过药,点过香,失眠状况都毫无改进,实在没办法就想请合欢宗修士造梦。正巧虞菀菀回来。
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义务。
洪俊有点犹豫,咬咬牙,半晌才说:“是看见我夫人的死,她一直在怪我,血淋淋地在我面前。”
虞菀菀心情忽地有点复杂。
可又听见那只女妖冷呵:“你做噩梦?你这辈子就不该安生!”
她都还没找到机会还回去呢。
青绿衣裙被风吹卷,像团繁花般旋转远去。
窗阖得紧实,帷幕垂落,被烛火映出温暖柔和的暖光。
忽然间,浑身一轻。
……冤死啊。
他笑得依旧很漂亮,亮堂屋内都好似黯然失色,却有几分晦涩的诡谲,像在压抑些什么。
薛祈安:“我知道。”
但显然不如她摔倒的速度,虞菀菀头直愣愣向地,面前还正好一个冰盆。
她夹了只放薛祈安碗里,尚未来得及说话,少年筷子一只压一只挑,很快将整只虾去壳。
却不是意想中的疼痛,她坠入个冰凉的怀抱,还掺着院外淡花香。
手却轻轻摩挲着另只腕。
忽然反应过来件事,虞菀菀有点愧疚,戳戳他的手肘:“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嘛?我也想试试。”
话在虞菀菀耳里果然成了“没去”。
怎么回事?
围绕那一盏烛灯,渐渐有飞雪飘落、柳絮纷纷,也有夏荷盛放、秋果硕硕。
却听少年随意地“嗯”一声说:“知道要早点收被子。”
“合欢宗的造梦术,需要知道噩梦的内容,最好还是前因后果,才能起效。”
刚才她就说头痛去睡觉,但,怎么会忽然痛成这样?
过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是这样的。”
薛祈安愣:“我?”
好安心。
/
女妖:……?
“虞大小姐。”
像一种很奇怪的挽留方式。
却忽然被伸手抱住。
颈窝一重,细密潮湿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处。
少年环着她的腰,脑袋在她颈边蹭了蹭,漫不在意地低笑:“我只要师姐喜欢就够了。”
第 59 章 青灯重楼(九)
寂静屋室,香雾袅袅吞吐。
虞菀菀仰躺着,看鸭嘴香炉慢悠悠吐一个个圈,忽然转身,脑袋捂进少年怀里。
那股凉淡冷香立刻充盈鼻腔。
“师姐?”
脖颈薄薄层皮肉又被衔住。
少年低头,乌发拂过她耳尖,痒痒的。他揉着她的脖子,轻声问:“又是哪不舒服吗?”
被女鬼操纵后,虞菀菀头晕眼花得厉害,视物都困难,回屋休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她握住他的手,在掌心写:“想说话。”
收手时指尖被攥住。
少年捏.弄她指腹的软肉:“那你说。”
默然片刻。
她又悄悄在他掌心继续写:“想骂你。”
虞菀菀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讲话,一说话,就是对他恶言相向。
薛祈安捏捏她的脸:“你骂。”
末了,一弯眉眼:“好一会儿没听见师姐说话了,想听。”
长明灯又和她抱歉说:“虽然那女鬼让我操纵你杀他,可小主人,我没想让你俩动手的。”
能有名正言顺躺他腿上的理由。
薛祈安忍不住笑,勾着她的尾指说:“想骂就骂,师姐骂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师姐,别躲,用力。”
是这儿吗?
一瞬却被惊雷劈落。
虞菀菀不好意思被这样直勾勾盯着抱着,想从薛祈安怀里下去。
薛祈安倏忽扭头,撞入一双惶然惊愕的乌眸,面颊被少女散开的乌发轻轻拍打。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黑屋被掀翻,露出小山似的墨绿蛇尾,和那日见的女妖如出一辙。
薛祈安忍不住笑出声。
他拨开她眉间散落的碎发,笑着由衷说:“但没道理的是那女鬼,不是师姐。师姐要星星月亮都是有道理的。”
喜欢她掌控他的疼痛。
缠绕他脖颈的发带也猛地收紧。
“你这样果然很漂亮!”
虞菀菀:……没。
一点点向下。
她的指腹贴上他的喉结,柔软温热,嗓音也是柔和清润的。
竟然是长明灯。
刚碰触笼壁,噼里啪啦脆响不止。
他另只手缠住她腰间的细带,一圈圈绕在指尖,温声低笑:
应当也是鬼。
可她这恶言相向的毛病还没改。
少年理都懒得理,眼尾缠绕细电,低眉看向她笑:“师姐捂住耳朵,吵。”
这是哪种鬼?
衣襟被她扯开,凉凉山风倒灌而入,也载着她的气息充盈而来,很像她给来的一个拥抱。
他真好。
箍住她后脑勺的大掌些微一紧,却只是用力将她往他的方向摁。
半边天云霓绚烂,半边却又惊雷不止,白电闪过陡然撕裂穹顶,落在少年眼底。
嗙!嗙!嗙!
虞菀菀:……
虞菀菀勾着他的掌心写。
薛祈安垂眸困惑问她:“跨过什么?”
除了不能说话,虞菀菀现在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又开始恶言相向了。
知道她看见他这张脸就忍不住想亲,往日总怕亲太多吓到他。
形如坟墓,孤零零地坐落山顶,透着股不详的诡谲气息。
薛祈安拦的动作慢一步,只牵到她的袖子,他干脆再向下点,牵住她的手。
/
虞菀菀眨眨眼。
长明灯。
那也没办法。
“你想看我亲你几次?”
她拿着发带,缠绕住他的脖颈。
薛祈安收好了,带着她旁若无人地走进那间黑色屋子。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早中晚各一次。”
他会被她亲成什么样,脸红成什么样,都由她决定。
想要困住他。
虞菀菀起先还怀疑那两孩童是鬼,还是柴扉是幻象。
薛祈安低笑一声,看她的目光像看死人。
“娘亲说,外来者杀无赦。”
她松开一直攥着的白色衣袖,又躺回他腿上,欲盖弥彰地给自己找了个躺着的舒服姿势。
那张漂亮的面颊离得分外近。
乌云层层垂压枝梢,如浓墨般晕散不开,倏忽一道银光闪过,似飞箭般穿透撕裂整片昏沉的晦暗。
跨过去?
尚未说话,忽地一条柔软的东西缠上他的脖颈,猛地缚紧。
一道袭来的,还有那股甜橙香。
这么久不说话,虞菀菀真快憋坏了。
薛祈安轻笑摇头:“没事,就觉得师姐挺好。”
薛祈安颔首:“好。”
“若是我魂飞魄散,那小姑娘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
长明灯很迷茫:“为什么会这样?这明明是帮助你直面内心欲.念,强悍道心的考验——难道你想杀了他?”
虞菀菀想起秦朗说的,实在忍不住怀疑那女鬼就是洪珊珊。
她灵海里凝成盏烛灯。正是前不久她梦见的那盏。
“嗖”地一下没入她眉心。
话语却戛然而止。
真好。
惩罚什么?
少年忽地衔住发带末梢,从她唇齿间夺走那条银白色发带,狠狠咬住她的唇,压着她往湿润的草坪里倒。
“师姐不要乱动。”
其实现在这个状态也挺好的。
薛祈安近乎用尽全部力气,才能克制着不对她做点什么,低眉安静地顺从她。
“别进去,进去还不晓得里面有什么麻烦事。”他懒洋洋说,打了个响指。
好喜欢她靠近时做的每一件事。
鬼族比妖族神秘得多,平日难见,课上讲得也少。
虞菀菀写:但是骂的那些话都是很没道理的!你一句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那么想的!
像千千万万只小虫钻骨而入,啃噬每一点骨髓,穿行在每层皮肉血脉间。
银光流星般坠地,化作少年身影,他很利索抬手接住坠落的少女。
捂好的刹那,比原先更凶猛的雷电凭空坠落,天空一瞬亮如白昼。
蓝白纠缠的疾电横斜交错地筑成牢笼,将他们困囿其中。
猜对了奖励。
像要活捉,而不像要击杀。
占据蛇妖身体的女鬼笑问:“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我借你心上人身体一用,事成后再毫发无损归还。”
“三次?”
“那我可能要稍微酝酿一下该怎么哭给师姐看。我不太会哭。”
趁这时,她也从他怀里跳出来,省得他抱一路累人还添麻烦。
虞菀菀:?
虞菀菀:“嗯?”
他很乖,即使身体在发抖,也没有任何挣扎的意图,垂睫像个漂亮的木偶人一样由她摆弄。
薛祈安低笑:“嗯。”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这真的不是奖励她吗?
天空一瞬被映得煞白。
想要占有他。
仰起脸时,将落未落的旭日黄昏穿透枝叶罅隙落在她面颊,游弋暖和橙光。
脖颈勒紧的痛意渗向五脏六腑,又随着血脉流动,行过全身。
她被抱起来放到最近的石头上。
薛祈安平平静静地说:“师姐不同意的话——”
覆眼的手很快拿下,天光乍明。
虞菀菀捧住他的脸,忍不住咬了咬他的眼尾,高高兴兴看那点泪痣被她弄得湿润又艳红。
虞菀菀难免好奇,却被捏着下颌转回来。
她仔细吻掉他眼尾的每一滴水珠,再一点点吻过他的眉眼。
最后一笔还没写完,朔风骤起,柴扉被交错的雷电劈成碎末。
不是失踪,是不明原因死了。
“现在好,我找到合适的主人了,才不需要你呢。”烛灯发出“略略略”的声音。
不过像她这样的状况,是不是非得要给冤死鬼平冤才能缓解啊?
坏了。
决定权悉数归她。
少年理好她的衣袖,一勾唇角笑道:“师姐在这等一下,估计很快会有人来了。”
每一次都在绝对清晰得感受到她的存在。
黑珠里透出女鬼的嗓音,惊愕又惶恐:“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长明灯不听我使唤?”
他五指收紧,那道黑雾收拢于黑珠内。可脖子系着的绸缎也一道收紧,像是和他的殊死一搏。
星星月亮不奔她而来才没道理。
虞菀菀在他掌心里乖巧地写。
灵海传音也没法用。
薛祈安伸手撬开她的唇齿,由着她用力咬出血珠,摁住少女握着发带的手,忍不住低笑:
牢笼内的蛇皮软绵绵瘫倒在地,竖瞳一瞬失去光泽,黑雾被生生从蛇身里抽离。
不是会发光的小虫,更像是缩小版的烛火。
笼内充斥着蠕动的黑雾,渐渐膨大,似乎向生生挤爆牢笼似的……
但眼下,她被拦住时就晓得是真的。
忽然听见几声沙哑如锯木头般的嗓音,咿咿呀呀在讲:
长明灯越说越惊恐。
像场春雨,淅淅沥沥坠落。
虞菀菀怎么也没料到岔子又出在她身上。明明她已经默念静心咒一类的。
似盾与利箭碰撞的响声。
薛祈安却摇头:“不用。”
虞菀菀好高兴地又抱了他一下。
虞菀菀低下头,含住他的喉结,咬了咬,发自内心地由衷哼笑说:
少女不明所以看她,双眸圆溜,泛着亮晶晶的碎光。
虞菀菀屏气,但无事发生,那边蛇也已经被困在雷笼中。
华阳山顶。
他捂住她的眉眼,低头在手背亲了一下,好想这样就亲在她的眸中。
女鬼尖叫:“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把我抽离出来!”
好哦。
虞菀菀莫名紧张,捏紧袖子眨眨眼:
猜错了惩罚。
浑身痛意化作数不尽的欢.愉,逆流向上,在眼尾凝成点冰凉的湿润,徐缓坠落。
它绕着她转,想忽视都难。
薛祈安任她抱着,笑道:“师姐。”
那对雾蓝色双眸映着远处绮丽霞光,像燃烧的晦涩深海,缠着她陷落。
它挣扎几次,出不来索性放弃,语气却依旧冷静:
喜欢这样的疼痛。
方才薛祈安看出她被女鬼附身,捂住她耳朵,不晓得有何作为,那女鬼的声音再难听闻。
他手覆上来的瞬间,虞菀菀就控制不住、近乎遵从本能地勒紧发带。
被她咬过的地方好似过电般,浑身都泛起又酥又麻的痒意
这三字刚出,虞菀菀灵海那只烛灯就怒笑:“谁乐意听你使唤啊?我是灯又不是食人鬼,你这女鬼成天就晓得杀人献祭,逼迫我做这做那!”
“可以给你下蛊吗?”
少年摁住她的腰,含笑垂睫:“好和坏也请只对我一个人做。”
两个皮肤黝黑的孩童跑出来,一人红一蓝,咧嘴笑:“哥哥姐姐找谁呀?”
少女没避开他的视线,咬紧下唇,血珠隐隐渗出,拉紧发带的手也在发抖,却怎么都松不开。
对不起!
她完全不可控地用力将少年推到树干,咬住他的耳垂,一点点向上亲。
虞菀菀待着不添麻烦。
牢笼收紧,他们被迫凝成巴掌大小。
少年微歪脑袋,发带随之滑落,绣着的鹤纹流转暗金光翩翩欲飞。
他看见,却乌睫极轻地颤动。
“这是长明灯认主的考验,不该出现人命风险。活了近千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他轻轻的:“想看师姐亲我。”
他微弯眉眼拨了拨少女垂落的鬓发。
屋门忽地轰隆大开。
脖颈的发带收紧。
果然就是在奖励她对吧?
她从他的掌心写到手腕。
女妖震怒:“你——”
而不像往日里那样,他完全陷在她编织的童话里,却又被她通知,不允许拥有她。
明显能看出这蛇妖不敌薛祈安,只是不晓得为何,薛祈安动作收着。
他们忽然扭头,像没骨头似的,从正前旋到最后再旋回来,神情霎时变得狠厉。
那对剔透干净的雾蓝色双眸好似也被劈开,展露掩藏的晦涩疯劲,如火焰灼烧。
虞菀菀窝他怀里,懒洋洋得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墨绿蛇尾膨大,向着那些雷电用力挥去。
这下好。
湿润细密的吻又从他红痣开始。
虞菀菀听话照做。
“师姐没有不舒服的话,要去把这事解决了么?”他问她。
她赶紧要捂自己的嘴,却先被一只温热大掌覆住。
一阵焦黑白烟冒起,黑雾发出“哎哎呀呀”的呻.吟,再不敢动作地老实待着。
真好。
光是看着,心里就莫名有点痒。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师姐,你不用讲一句就写一次‘对不起’,我不太在意这些的。”
他能吸入肺腑的空气愈来愈少,每次呼吸都薄弱而又渐渐带着微痛。
心里却有一直被好好遮掩的念头放大。
虞菀菀用力点头,写:去找洪俊?
……不可以。
虞菀菀耳朵发痒,克制不住地揉了下,热意却仍不消散。
雷电铸造的牢笼已经缩成鸟笼似的,底躺着颗凝聚的黑珠,如被绳索牵引般“嗖”地飞入他掌中。
袖下的指尖深陷掌心,薛祈安身子不由自主发抖,却只是微扬下颌,无意识地放任她更方便作为。
……也很漂亮啊。
雷电如先前那样在四周渐渐搭筑囚笼,徐缓收紧。
“你那么漂亮,那样肯定更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可那也是她的发带,沾着她的体温和气息,一点点夺走他的呼吸。
听见噼啪雷电声,她余光忍不住向雷电铸造的牢笼瞄,却再不见方才那两孩童的模样。
手里的发带缓缓收紧。
都过这么久,虞菀菀试探说:“其实不和你讲话我也难受——你算个什么东西?谁都该捧着你吗?”
占有?
她耷拉眉眼在他掌心写:“但我又不想骂你。”
正要问他来这做什么,抬眸就看见面前,草木间一栋石砖砌起的房屋。
它并没有化作人形,吐着蛇信,说话还夹杂着“嘶嘶嘶”的声音。
余光里,忽地窜出点橙黄如萤火的东西。
电光石火间,向他们腾跃袭来。
只对他一个人做就够了。
想要他怎么样也无法逃脱她。
在他掌心里写。
他们如无形体般穿过柴扉,瞪着圆溜溜、几乎看不到眼白的黑瞳站定他们面前。
“说过你杀不了我,有长明灯在,我便是长生不死的。”
少女仰起脸,眉眼像对曳动小舟,缠绕疾行的自由山风,笑盈盈问。
虞菀菀尚未反应过来,雷声轰轰,数道惊雷向着黑屋重重劈落。
全身都是她给予的痛意。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揉.捏着她腰间软肉问:“可以惩罚师姐今晚主动亲我吗?”
少年白皙面颊很快染上瑰丽绯色,比枝梢艳艳绽放的春桃还明媚。
是那两小孩。
绝对不可以。
她克制着想要松开手。
她躲,它就追。
她不太常骂人,那凭什么这些素昧相逢的人就有资格享受她的特殊?
“不然我把你关笼子里聊天么?”少年讥诮勾唇,“没那闲心。”
少年笑吟吟的,嗓音很是温柔:“师姐,我有点不高兴,可以惩罚一下师姐吗?”
天空闷雷阵阵,隐见白电疾驰。
比童话还像童话。
好坏全归他,心思也尽数归他猜,旁人难以染指分毫。
虞菀菀去抱他。
她正要问时,耳垂被捏了捏。
不可以占有除他之外的任何。
话音未落,他唇角一湿。少女揪住他的发辫,凑上来亲了亲。
虞菀菀捧着他的脸兴高采烈笑,眉目都是飞扬的亮光。
她不太愿意说话,做什么都得靠他猜,他就必须得猜。
薛祈安手也使了点力,将她的嘴捏得微微嘟起,掌心隐约湿润。
唯有喉结,一下滚得比一下快。
少年指尖一缩,却没躲由着她去。
身后女鬼猖獗笑:“除非你想那小姑娘现在死——”
揉弄他喉结时却是截然不同的用劲力道。
“这样啊。”
枯叶纷扬,青叶飘落。
薛祈安看懂了,不自禁笑:“嗯。”
银白色的发带垂落,也被她不经意含入唇齿间,像占有了发带绣着的那只流转暗金光的仙鹤。
一说这,虞菀菀就有点委屈。
倏忽间,少女温热的唇瓣如羽毛般悄然降临。
虞菀菀眨眨眼问。
恰巧对视,她下意识答:“找——你们几个小毛孩没大没小……”
他说这话时的语调温和轻柔,像初春柳絮那样轻飘飘吹过。
这样其实就挺好。
“不用像你之前说的那种那么复杂,只要可以让你,哭着喊着说想留在我身边就可以啦。”
那对静无波澜的蓝眸低垂望来,如藏寒冰千仞。
冤死鬼对洪俊怨气极大,死应当同他脱不了关系。又是讨厌男人,又是厌恶情爱。
远处霞光璀璨,朗日低垂将坠未坠,余晖洒落,青白衣袖也如薄薄的云纠缠坠落。
他们都互相咬紧彼此。
像在讨一场绝对的占有。
第 60 章 青灯重楼(十)
惊雷阵阵的穹顶一瞬转晴,白云悠悠飘过,漫天虹霓。
虞菀菀被压着,草梗戳着脖颈,有些刺挠,却不惹人厌烦。
少年一点点亲着她的眉眼,从眉心缓缓向下,在眼尾轻微加重,然后吻上眼睑。
发带松垮垮垂落大半,绕上她的指尖,像他亲自将脖颈的绳索交由她。
虞菀菀实在忍不住笑,由着他亲,瞄眼四周簌簌不止的草木,到底提醒一句:
“你想在这做吗?最好弄个阵法吧。”
他“喔”一声,听话地布了个遮掩他们行踪的阵法,却困惑问她:
“做什么?”
虞菀菀也愣:“嗯?你不是要,”
眉心又被他一亲,痒痒的,她偏过头去躲:“双修?”
薛祈安怔住,支起身体,在她身侧垂眸稍带不解地看她问:“我为什么要双修?”
虞菀菀一时也没想出理由。
他就又低头亲亲她,更困惑:“难道我可以经常要双修吗?”
这问的什么啊?
情.蛊就挺好。
薛祈安微歪脑袋:“以后?”
它痛心疾首:“气氛都到这了,你们什么都不做吗?”
他一时忘了眨眼。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段提过长明灯的景象,又说:“我还有个问题,你点燃后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看到他时确实很高兴和安心。
灵气波动也很熟悉。
薛祈安抖了抖她的头发,五指作梳稍微顺着,笑道:“师姐要不要以后都让我梳头发?”
“薛祈安,”她忽地扯住他的手指,攥紧说,“问你个问题。”
虞菀菀以为他要再说点什么。
涂郦:“……”
还以为他很喜欢做这事呢,做的时候疯成那样。
涂郦怒:“泽峘只是有事回乡一趟,要不然肯定和我一起来。”
“这样啊。”
和之前她总时不时蹦出来的那些一样。
“这是什么?和师姐之前那个蝴蝶结不一样吗?”
先前邬绮长老的咒诀,她不也以为无事发生了么?
他也正好垂睫,对视时笑着道:“师姐。”
他松开她的脑袋,将人轻轻往前推一弯眉眼:“师姐洗澡去吧。”
出生大家的弟子往往自傲家世,譬若薛明川,在外通常都穿同色系。
长明灯赶紧解释:“不是你理解的‘漂亮’,我喜欢充满生机的灵魂。有些人诞生时就能看见死期,这种灵魂就是黑糊糊的。”
可她拆着拆着,不晓得在哪缠住了再拆不动,越急越缠成个球。
目光移动,正要瞎编个理由时,涂郦视线落在她颈窝处的那颗脑袋莫名其妙炸毛。
他同她十指相扣。
不过吧,她想起来觉得不讨厌。
薛祈安单手支脸,饶有兴致看着。
虞菀菀也想问点什么,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虞菀菀耳边,长明灯还在喋喋不休:“真要能点燃,容器备好,你想复活谁都可以。不管是拘留鬼界的逝者,或者困囿某处的魂魄。”
黄光一闪,蛇蜕消失,应当是给涂郦收入芥子囊中。
她笑容僵一瞬,脸慢慢涨成红番茄。
虞菀菀忽地扑过去,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说:“其实长明灯在我这——就刚才我也不晓得它怎么会来的。”
她也不介意来点非常手段。
她偏过脸,唇瓣从少年耳侧擦过,一瞬便将他耳尖染得通红。
“师姐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让师姐难过的。”
她推给他,指着封皮大大的“洪俊”二字说:“我想看看他口中和洪珊珊的关系。”
提起,薛祈安眉眼就有瞬腻烦。
薛祈安这才松开她。
跟玩毛线团的猫似的。
墙面投落修长温和的阴影。
薛祈安忍不住笑:“但我可以学。”
谁的杰作昭然若现。
虞菀菀道过谢,便行礼告辞。
虞菀菀:“嗯!”
可能是他比较温柔?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养了什么?”
虞菀菀用力点头:“嗯!”
她和泽峘只是玩的不正常,他们好像从内到外、人开始就……不正常。
身侧少年盘腿而坐,肘撑膝盖,单手支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搭腔:
她这副想说话又强憋着的模样实在好玩儿。
不要算了。
少年熟练地替她扎好蝴蝶结,左右对称的末梢柔柔拂过他们指尖。
“你俩是不是有病?”
他仰起脸,笑吟吟看她,眸中净是她的身影,连那轮橘红旭日都见不着。
这儿并没有送戒指的风俗。
少年松开她的手,好脾气弯弯眉眼,那对蓝瞳被眼睑隐绰遮覆。
美好得有点不太真实。
虞菀菀手一抖,拍裙摆的动作一用力,无意间扯开腰间细带。
是她故乡的词?
“你可以把你的灵魂想象成一块五彩的琉璃,中心一个黑点。”
她心念一动,给他灵海传一道音笑着问:
他们挨得极近,周身界限几乎被万道霞光模糊,影子先合为一体。
虞菀菀看着,脑海里长明灯同时在和她解释:
想要他习惯任何事都有她存在。
虞菀菀打断它:“你之前说的认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选中我?”
/
虞菀菀隐有奇怪,忽地想不起她是怎么死的。
洪家就在附近。
“你洗澡吗?”她拆开头发问。
他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一言未发。
编进头发里,再把麻花辫盘成低髻,像融进笔春意。拆卸时倒似扯出根柳条。
虞菀菀晃了晃脑袋:“大概不行,我不太喜欢蓝色。”
“最喜欢亲我哪里?”
他拨弄脖颈那条发带,笑吟吟问:“那师姐喜欢什么——”
薛祈安定定看她会儿,忽地低笑:“师姐,你又是故意的。”
好看倒好看。
少女咬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笑道:“算啦反正都可以,你这么漂亮我就想亲你。”
看起来不太像要接话的模样。
下午才见,晚上就出远门,突然得有些诡谲,中间还能加一场女鬼闹事。
薛祈安轻轻的:“长明灯毕竟是神物,师姐不说也在情理之中,认主后对师姐没坏处。”
回屋后,再吃完饭,已然入夜。
她的嗓音轻快雀跃,眉弯如月,噙着点一无所知的天真。
譬若长明灯能不能给他,借他用用之类的,但他什么也没再说。
薛祈安:“不会。”
他应该是真能哭着喊着说要留在她身边。
这么漂亮的就该被她关家里。
虞菀菀莫名不安。
薛祈安想了会儿:“是之前你在寿字盘里那个幻境给我编过的那种?”
眼尾长红痣其实挺烦的。
……要不哪天真下个蛊,让他再也离不开她算了。
虞菀菀忍不住扭头,灯火一照,少年鸦羽般的乌睫如刷层明亮金箔般,面颊也染上温柔的融融暖色。
发带被打成漂亮的蝴蝶结,虞菀菀高兴地弄了弄,勾住他的脖子,压着他抱住。
少年似要说话。
尾音带钩子似地上扬一挑。
故意让他猜偏。
尾指一直在被玩弄似地拨弄。
她主动解释:“你被冤死鬼缠上的事涂家已经从邬绮长老那收到消息,人这会儿应当已经来处理这事。”
他叹口气问:“你要穿什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将那颗安静很多的黑珠塞到虞菀菀手里。
他也咬住她的唇,“唔”一声笑道:“谢谢师姐。”
虞菀菀实在忍不住笑。
她没太问过他的事,却忍不住在猜,万一那些龙魄是被困在那儿的呢?
虞菀菀颔首,揉了揉他眼尾毫不吝啬夸赞:“这都猜出来啦,不愧是聪明漂亮的你!”
但系发带的这位置……
那点不安好似淡去不少。
她轻压眼皮,要去揪住时,指缝先一步被打开。
他的手指穿过她发间,动作青涩,但应当是尽可能放得轻柔,三两下抽出被缠住的发带。
虞菀菀:“《亡妻回忆录》。”
这样他就完完全全离不开她啦。
在唇齿相贴间哼笑说:“不算在每天亲的三次中。”
那就挺好,幸好长了红痣。
涂郦手中凝出无数浅黄的细线捆住蛇蜕,像操纵木偶人一样操纵它移动。
手却被他拿下来。
她从内到外都会有神物的气息……挺让人不爽的。
“师姐拿着。”
虞菀菀好想笑,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哼哼说:“都可以,随便啦,反正你顶着这张脸就行。”
眼尾红痣也被戳了戳。
她又迅速从他身上掉下来,这事已经做得愈来愈顺手。直接往浴室奔,连衣服也没拿。
他温和笑道:“我想亲师姐。”
薛祈安察觉到这目光,困惑抬眸:“怎么了师姐?”
很高兴不用到那一步。
他迟疑眨眼,乌睫蝶翼般扇动。
“这是奖励。”
薛祈安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是配合地眨了下眼说:
薛祈安也笑:“我最喜欢和师姐待着,其次才是亲吻。”
却忽然被抱住。
“我有点事,也正好回来一趟。”
虞菀菀“喔”一声,小心地收好:“那个结界你收起来吧。”
像被困囿在只剩她的囚牢里。
清风吹卷少年额前碎发,半遮半掩那对昳丽眉眼。
落地时没站稳,她差点摔一跤。
虞菀菀弯弯眉眼:“都可以呀,你希望我穿什么?”
半晌,薛祈安才垂眸避开她的视线,轻轻的:
长明灯却嘟囔:“还想发挥作用,能不能真正点燃我都难说呢。得以龙筋为芯,龙膏为油。”
“我应该最喜欢亲你的红痣。”
只记得死了,然后穿书。
到底有微末的牢狱情在,虞菀菀挥挥手:“嗨?”
乌发被极缓地抚过,听见少年在她耳边温和含笑说:“我知道。”
草戒指被轻轻转动,有些粗糙,边缘毛刺磨过的指节很快变红。
薛祈安笑着揉了揉她的眉心,哄一样地温柔说:
落差过后,只会是翻倍的愉悦。
薛祈安下意识地托住她,眨眨眼:“嗯?”
指尖的温热几乎渗入她骨髓间。
虞菀菀:“……哦。”
虞菀菀:“全天下最好的我最最喜欢的小龙。”
虞菀菀禁不住喊:“薛祈安。”
认主前的长明灯踪迹不定,气息也难捕捉,他今日在华阳山附近忙活半天就是收集长明灯的踪迹。
想要他总被她牵动心绪。
唇瓣贴着的触感柔软温热,沾着清甜的橙子香。
虞菀菀恼:“黑也是五彩斑斓漂亮的黑,注意你的措辞。”
呼吸喷落弄得她痒意难耐,忍不住一缩脖子,立刻又被掐住腰肢。
细带将将飘落,立刻被接住。
“差点忘啦。”她说。
虞菀菀都不敢想该有多漂亮。
跨过一次鬼门关?
也没去问她怎么知道的。
薛祈安:“……好。”
……?
涂郦是个例外,明显以出生为傲,却又没穿过紫蒲色的衣裙。
可她仔细想过,还是决定替冤死鬼平冤,省得出点意料之外的事再给自己添麻烦。
虞菀菀眉眼愈弯:“不用告诉我啦,直接给我就好。”
扭头就和虞菀菀对视。
薛祈安低头,在她脖颈轻咬一口,衔着皮肉细细摩挲。
说到漂亮。
看两人那模样还都是乐在其中,涂郦实在忍不住说:
她忽地转身,趁他不注意将戒指套在他左手无名指。
长明灯却恍然大悟:“你们是不是不懂啊?没关系,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你们喜欢什么姿势我教——”
那条银白色的发带还系在他脖颈,她另挑了挑青绿的。
“你要的奖励——还是惩罚?”
“师姐在的每时每刻,我都不可能舍得死。”
虞菀菀挂在他身上:“明天想要和你一人一个小辫子,我左边你右边。”
拴小狗呢?
虞菀菀蹦蹦跳跳往浴室里冲。跑到门口,又忽地冲回来。
薛祈安抿抿唇,稍带为难:“上次说过别让我干这种——”
他脖颈未完全松开的发带也被吹动,徐徐滑落,露出一点诱人红意,和眼尾未褪的红意遥相呼应。
薛家以竹青色为代表,涂家则是紫蒲色。
薛祈安困惑:“又怎么——”
“好。”
那一殿的龙魄。
“蓝色也可以?”
涂郦问:“你们怎么在这?”
回答完涂家修士的问题,他们递来几张辟邪符。
薛祈安:“洗澡?”
虞菀菀:“……”
可认主后的就不一样。
“师姐有病的话我也有病。”
不过奇幻世界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毫无心理负担。
他本能地退后,却被扯住脖颈系着的发带揪回来。
薛祈安轻轻抚着她腕侧的皮肤,合拢她的手指再一根根打开。
好似被所有人遗弃,又执拗地和什么死磕到底。
她拨了拨腰侧香囊里的黑珠,女鬼许久都无动静,约莫就是被困住不能再动手脚。
喜欢什么他就绝不让她碰什么。
神经最密布的软肉被一捏。
最漂亮的也值得花最多时间去驯服。他早晚得承认她在养一只龙。
话语被堵得严严实实。
手却还是虚虚环着她的腰,懒洋洋将脑袋一靠,没搭理。
只是有点讨厌好坏不定的未知。
他是她的。
“我挑主人是挑合眼缘的灵魂。你的灵魂我从没见过,很漂亮。”
虞菀菀抬头诧异看他。
“嗯。”
长明灯:“薛祈安,你旁边那个少年吗?他的灵魂不行,黑糊糊的。”
虞菀菀立刻困惑:“那你干嘛不选薛祈安的?”
“我。”
太扎眼了。
华阳山顶树木茂盛,高耸入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少年身后紧挨一片,却衬得他身影愈发孤零渺小。
她微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瓣。
虞菀菀极有耐心地戳了戳他的掌心,正要说点什么时,忽地听见少年笑:
虞菀菀哼哼补充:“当然最喜欢看见你。”
一天都变得很漂亮美好。
都可以不要。
所以才告诉他长明灯的事。
漂亮的东西永远值得花心思。
长明灯说:“我最喜欢这样绝处逢生的灵魂,比较有趣。”
涂郦突然来又气鼓鼓地走,连声招呼也没打,虞菀菀也懒得管她。
蛇蜕的事,她觑眼薛祈安没要拦的意思,也没拦,拍了拍草起身。
说到“有点事”时,涂郦目光一闪,下意识瞥向方才蛇蜕躺着的地方。
“当然。”
涂郦不承情,一扬下颌:“你们怎么在这?我警告你们,这蛇我盯很久了,不会给你们的。”
这话说的,虞菀菀看她立刻顺眼不少。
回去途中,果然见不少统一着紫袍的修士穿行来往。
虞菀菀瘫回去,动都懒得动,向他伸手,尚未说什么他就大抵猜到地俯首,纤长白皙的脖颈送入她掌心。
当然要是非得离开。
他那张脸套麻袋都该好看。
指尖无意识用力,在他指腹掐出一点点的凹陷红印。
攥住的指尖一点点抽离。
虞菀菀很客气的:“那你先说吧。”
都在写两人举案齐眉,写洪珊珊对他多么百依百顺,最后再提一下时隔至今他还在等洪珊珊回来,不怪她偷人。
另道女声却同时响起,相当不满:“喂,你俩抱够没有?”
“他可是纯血的鬼族,你知道多稀有吗?也就勉强配得上我这样的身份,不掉面子。”
虞菀菀立刻不动了:“请。”
只是一点点,耐着性子把她拧起的眉头抚开。
是说她穿书前死过一回吗?
“想给师姐梳头。”
虞菀菀:“既然你都愿意帮我梳头了,那拿衣服显然也不会不同意吧?”
那条发带被取出来塞她怀里。
薛祈安笑:“行啊。”
虞菀菀看两眼就把书丢一旁。
她忍不住一抖,颈窝处就被亲了亲,听见少年低笑问:
果然,下一刻嫩粉衣裙的姑娘家踩着张漂浮的地毯逼近,跳到蛇蜕边。
“等鬼珠彻底平息时,师姐身上残留的影响就会消干净,期间别离远了就好。”
涂郦跺了跺地面,不耐轻啧:“不识好歹的东西。幸好没人,要叫人看见不丢尽我脸——”
虞菀菀惊愕看他,内心不安愈发浓郁。
一切会让她不安的东西都很讨厌。
被攥住的那只手明显一紧。
下一瞬,那张娇俏面庞陡然凑近。
长明灯:“就这样,你们不分彼此,共赴人间极乐。”
想要一点点渗入他生活里。
虞菀菀盘腿坐着,拔了根长草在手里,三两下编了个草戒指。
刚说完,忽地数道浅黄色细丝从天而降,顷刻将那只蛇蜕捆成粽子。
“看出来了,师姐每次都要亲。”
刚启唇,嘴就被捂住了。
整本书确实没什么很特别的。
虞菀菀:“表示你是我的。这两个差不多,但以后会不一样的。”
薛祈安一弯眉眼。
说话间,她打量面前的少年少女,最为醒目的尤为少年脖颈那条随风飞扬的发带。
虞菀菀无意打听她的事。
“但是如果和你眼睛颜色一样,可以。”
虞菀菀:……?
她笑着拨开他地碎发,彻底展露那对漂亮的眉眼。
虞菀菀:“你知道长明灯真正的燃法对吗?”
明天还是去趟洪家吧。
薛祈安弯弯眉眼,翻转手背,新奇地看着无名指套着的指环。
涂郦憋出一句:“你俩绝配。”
最关键是这点不安,好像不是冲着他本身去的。
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又确信他肯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但可能他有点太漂亮了,又不是很想不要。
“嗯,”虞菀菀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好好表现,以后给你买镶超大钻的戒指。”
盘算着,过会儿用什么神态什么语气她才会同意。
意料之中嘛。
想侵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可她灵海里长明灯却不太满意。
……什么?
“但龙族覆灭多久了,你上哪找只小龙,还得让他自愿找死,这千百年我就被点燃过一次。”
比如会杀掉燃灯者。
一团火焰腾起,分成两半,飞速缠绕在一处。
薛祈安掀起眼皮,眉间天生带着疏离的凉淡。
她还买了本畅销书籍。
比如他现在。
“我也喜欢亲你。”
她顺道拜访,对方却说洪俊出远门,不晓得何时归来。
反正他们又不双修。
“就知道抱,别的事一个不做,真丢合欢宗的脸。”涂郦实在嫌弃。
薛祈安忍俊不禁:“师姐,我来吧。”
薛祈安熟练地点盏灯,推到她面前好奇问:“师姐在看什么?”
“就是说你的灵魂有段时间也是黑糊糊的,后来不晓得是改过命格还是怎么的。你至少得跨过一次鬼门关,才变成现在这样有生机的漂亮灵魂。”
但是她喜欢。
“你不要以为有人陪就了不起!”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似的。
他果然掀起眼皮,一如既往凉淡望来,不见太多神情变化。
虞菀菀反应过来:“喔,是‘沐浴’的意思,你要就你先。”
薛祈安瞥了眼,也没在意,伸手揉开她蹙起的眉心:“你问。”
看她会儿,薛祈安摇头笑:“我不洗,师姐你先吧。”
虞菀菀头向后仰,直接把脑袋放他掌心:“你会?”
谁问了吗?
“师姐,说过不要躲我的。”
他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草地拽起来,也不用什么术法,弯着眉眼一根根从她发间捡出枯草断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