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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1 章

    ◎打出去◎

    知道郁离衣服上的血并不是她的后,傅家人这才放心。

    然而当看到她脸色发白,眉宇间带着疲倦之色,以为她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没有歇息好,周氏十分心疼。

    周氏道:“离娘,饿了吧?你先去洗漱,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做些吃的。”看她身上的血渍,她心里就瘆得慌。

    郁离见她脸色不好,乖乖地应下,一边说道:“娘,我饿了,好饿好饿。”

    周氏听着就心疼得紧,赶忙去灶房那边做饭。

    等郁离去浴房洗漱,傅闻宵也回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送到浴房那边。

    刚才她被周氏催着去浴房洗漱,去得急没拿衣服过去。

    浴房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傅闻宵隔着屏风朝里头道:“离娘,我将衣服拿过来了,放在凳子上。”

    “知道了。”

    郁离的声音从屏风那头飘出来。

    等郁离洗漱好,晚饭也做好了。

    晚饭不仅有周氏做的饭菜,居然还有傅闻宵做的点心,这让郁离很高兴。

    离家一个月,她实在想念家里的饭菜,也想念傅闻宵做的点心。

    自从尝过傅闻宵做的点心后,郁离一直惦记着,有时候总想着他又会做什么点心。

    点心的种类那么多,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好吃。

    可能因为傅闻宵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做点心时也很讲究,一定要将外形做得像艺术品般,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味道和口感。

    总之,郁离觉得傅闻宵做的点心非常合自己的胃口,每次吃完都是意犹未尽。

    可惜他一向做得不多,每次份量都让她觉得很少,实在满足不了她大胃王般的食欲。

    等郁离吃完桌上的饭菜,再三确认她终于吃饱后,周氏道:“离娘辛苦了,等会儿就去歇息罢,别累着。”

    虽然离娘很厉害,但一个月在外东奔西跑的,她还是觉得心疼得紧。

    周氏虽不问郁离去做什么,心里约莫是有些明白的。

    郁离乖乖地应着。

    等时间差不多,她和傅闻宵一起回房歇息。

    郁离确实困倦得厉害,打了个哈欠,换上寝衣准备上床睡觉。

    在她要躺下时,傅闻宵拉住她,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

    傅闻宵将她拉到怀里抱着,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膀,轻声说:“离娘,你今天救了那孕妇,是吗?”

    要不然,她的脸色不会那么苍白,肯定是透支了异能。

    以往她帮他治疗时,虽然又饿又疲惫,但脸色看着还算好,可见她是收着的。

    今天她遇到那摔了一跤的孕妇,从她衣服沾到的血渍便知,当时那妇人的情况一定很不好。结果对方不仅顺产,孩子也没事,就知道她暗地里救了那母女俩,透支自己的异能。

    就像郁珠摔破脑袋的那次,也是她透支自己的异能去救她,结果她昏迷了三天才醒。

    郁离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她的情况不好,我要是不救,就是一尸两命。”

    既然能救,那肯定要救的。

    傅闻宵轻抚她的头发,默默地抱了她一会儿,低头看她的脸色。

    就着昏暗的灯光,仍是能看出她的脸色不如往日的红润健康,眉眼间的倦色极浓,可见若是让她全力去救人时,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她还是决定去救。

    傅闻宵在心里叹息,却又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

    他很早就知道,她对人命很重视,对这世间心存善念,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既然无法劝阻她去帮助那些遇难的人,那么他只能尽力地去配合她,减轻她的负担。

    见她实在困乏得厉害,傅闻宵没再说什么,让她睡觉。

    郁离躺到床上时,发现他又挨过来,然后将她搂在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是轻淡的梅香,郁离觉这梅香比在省城买的梅香味儿的香膏还要好闻,一点也不呛鼻,甚至有点安神的意味。

    因为这味道有一种舒缓神经的作用,郁离没有拒绝他的拥抱,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

    倒是傅闻宵有些睡不着。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将她压在脸颊边的头发撩起,拢起来放到枕边,然后又红着脸,给她整理微微敞开的衣襟。

    做完这些,他握住她的手。

    这只手很纤细,是属于女子特有的纤巧玲珑,像精雕细琢的美玉,握在手里却是温暖的,她的掌心很柔软,一根根手指骨看着纤弱白嫩,让人想象不到它的力气有多可怕。

    傅闻宵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比她宽厚许多,能轻松地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他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她的指缝间,彼此手指相扣,亲密难分。

    做完这些,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又往她身边靠了靠,终于闭上眼睛睡去-

    翌日,郁离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醒来时,她的神色依然困倦,仿佛仍是没有睡足,但肚子饿得厉害,连傅闻宵都能听到她肚子的叫声。

    她有些尴尬,抱着肚子说:“我饿了。”

    肚子叫成这样,她也没办法啊。

    傅闻宵醒来得比她早,先前见她还在睡,就知道她还没缓过来。

    他给她梳好头发,说道:“娘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肉包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急冲冲地往外跑,不由失笑,他整了整衣襟,也跟着出去。

    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厅堂做绣活,见郁离醒来,便起身去将早饭端过来,发现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免有些担心。

    “离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以往郁离回来后,睡了一觉醒来,精神便很好,不像这次,脸色仍有些发白,神色困倦,看着一副没精神的模样。

    郁离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说:“娘,我没病,就是这次累着了。”

    周氏仍是蹙着眉,不太相信。

    不过看到她的胃口很不错,将一篮子的包子都吃完,她也松口气,说道:“那你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大夫,知道吗?”

    郁离听话地点头,暗忖她绝对不要看大夫,不然又要喝那种可怕的药汁。

    周氏不放心地转头叮嘱傅闻宵,“宵哥儿,你多注意点,离娘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去请大夫。”

    傅闻宵自然应下,见郁离看过来,朝她笑了笑。

    吃过早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周氏看郁离的神色实在困乏,便赶她回房歇息。

    傅闻宵自然回房陪她。

    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说话,能看到院子里的阳光明媚,墙角那边的杜鹃花开得灿烂。

    四月初的天气很好,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郁离看着有些懒洋洋的。

    这时,傅闻宵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生病。”郁离抬眸看他,“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别让我去看大夫,缓个几天就会好的。”

    傅闻宵嗯一声,叹道:“很久没看你这样子,我有些担心。”

    虽然知道她没事,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还是无法不担心她。

    郁离瞅了瞅他,然后哦一声。

    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能感觉到他的担忧,不知道说什么。

    坐了会儿,她的眼睛渐渐地闭上,身体往旁靠过去,很快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入睡。

    傅闻宵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拿了件薄毯盖在她身上。

    他低头凝视她安睡的脸庞,半晌拿起旁边的一本书,抱着怀里的人,慢慢地看书。

    **

    郁金将从村里收购的粮食送到聚财巷这边的店铺,便从孙正这里得知,她姐回来了。

    “我大姐回来了?”她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孙正道:“我是听来买饭团的客人说的。”

    接着他将昨天傍晚,郁离将一名孕妇送去医馆的事告诉她。

    县城里认识郁离的人并不少,不仅因为她是秀才娘子,也因为她长得好看,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她印象深刻。

    而且她在张记肉铺干活时,经常给人送货,久而久之,县城里认识她的人便多起来。

    昨天她抱那名摔倒的孕妇去医馆时,就有人认出她。

    今天那人来这边买饭团时,顺嘴和孙正说这起事。

    孙正知道这位大表姐偶尔会离开县城,对外的说法是去府城探亲,至于是不是真的探亲,他没去探究。

    在他心里,二舅家的几个表姐表妹是非常重要的亲人,他很感激她们,要不是有她们,只怕他和娘亲、姐姐现在还活在孙大田的暴力之下,或者可能已经被他打死。

    现在的生活,对孙正而言,美好得就像做梦一样。

    因他干活利索,做事细心,同时还跟着大表姐认了字,也学了一些算数,已经能独当一面,郁金便将聚财巷卖杂粮饭团的店交给他来管理,他娘和二舅母柳氏在这边店里帮他。

    柳氏每天早上仍是去码头那边卖杂粮饭团,等早市结束后,便会回这边帮忙。

    孙正和郁大姑母子俩一起干活,吃住都在店里,不仅每天都能吃饱,还有工钱拿,这样的日子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好了,是他们以前不敢想的。

    可能是吃得好,他们的身体渐渐地好起来,孙正也长高许多,身板壮实不少。

    而这一切,都是郁离姐妹几个带给他们的。

    是以对郁离姐妹的事,孙正素来上心,也希望她们越来越好。

    郁金闻言,面上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然后又笑道,“我姐是个心肠软的,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人,她都愿意帮一帮。”

    或许旁人还会怕惹上麻烦,遇到事时会犹豫要不要帮,郁离从未犹豫过。

    所以送摔倒的孕妇去医馆也挺正常的。

    帮忙将粮食扛进去的郁大姑闻言,附和道:“确实,离娘是个好孩子。”

    她心里同样感激郁离。

    其实她不愿意来县城的,对于乡下人来说,田地就是命根子,不愿意放弃种地。后来若不是女儿说,郁金店里实在缺人手,又不放心外头请来的人,她方才过来帮忙,也是想多做点报答郁金她们。

    而且现在他们有钱了,去年郁大姑便带孙正去医馆看腿。

    可惜的是,他们来得太迟了。

    大夫说孙正这腿因为小时候被砸伤时,没能及时医治,这腿没办法治好,只能尽量让他走路别那么跛,想像正常人一样是不可能的。

    听到大夫的话,郁大姑心里说不出的后悔。

    幸好,虽然治不了,但能让孙正减少一些苦难。

    以前每到天阴下雨时,孙正这腿就会疼得厉害,现下经过治疗,至少能缓解一些他的腿疼。

    郁金听他们夸她姐,心里就高兴。

    等搬完粮食,她和孙正、大姑道别,去东街那边的店铺看看。

    郁金刚到东街那边,就见一个男人从自家店里飞了出来,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不对,应该是被从里头打出去的。

    郁金直觉不对,赶紧跑过去,刚靠近又见另一个男人被打了出来,她赶紧避开。

    打人的是孙芳娘和郁珠。

    两个姑娘几下就将两个大男人打出来,不说店里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外头路过的行人也满脸惊愕之色。

    “芳娘,珠儿,怎么了?”郁金走过来问道。

    看到郁金,孙芳娘和郁珠都很高兴,两人忙和她说:“这两个家伙是来咱们店里捣乱的,要砸咱们的东西。”

    “是的,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我们,吓唬我们的客人。”

    闻言,郁金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那种地痞流氓,不过这样的人一般只敢找那些小摊贩索取点保护费,不敢来东街这边的店铺捣乱。

    能在东街这边开店的,哪个没点本事和背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郁金冷笑一声,走过去一脚踩在正要爬起来的男人背上,将那男人狠狠地压回去。

    郁珠见状,也学她姐去踩住另一个男人,狠狠地按在地上。

    明明是两个大男人,然而不知怎么的,就是被两个姑娘一脚踩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像两只趴在那里的王八。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暗暗吞咽口唾沫。

    想想刚才,那两个姑娘几下子就将这两个大男人打出来,然后又一脚踩过去,让他们爬不起身……

    “郁氏胭脂坊”的姑娘的力气都是这么大吗?怪不得她们敢在这边开店呢。

    郁金可不管旁人怎么看,问两人为什么来捣乱。

    两人自然否认,嚷嚷着他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买东西的。然后又说这店里的姑娘太凶悍,居然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打出来。

    郁珠道:“胡说,他们就是来捣乱的,还让咱们给他们上供,不然就叫他们的兄弟来砸我们的店。”她转头看店里,“很多客人都听到了。”

    店里头的客人纷纷点头,表示郁珠说得对。

    这两人先前的嘴脸实在可恶,出口的话很脏,令人生厌。

    不过他们也没得意太久,看到孙芳娘和郁珠将他们打出去,她们其实挺开心的。

    这时,巡逻的衙役过来,见到这一幕,忙问发生什么事。

    郁金姐妹俩移开脚,告诉衙役,这两个家伙在她们店里捣乱,那两人忙爬起身,大声喊冤,说他们没有,诬告这家店的人对他们动粗。

    衙役先是看看两个摔得鼻青脸肿的大男人,又看看郁金姐妹俩。

    刚才姐妹俩一脚踩在他们背上那一幕,让衙役们印象深刻,一时间也不知道谁说得有理。

    不过能在东街这边开店的,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他们也不想得罪。

    因为店里有客人作证,最后衙役将这两个男人押走,按规矩关起来。

    见这边没有什么热闹可瞧,周围的路人便散开了。

    郁金姐妹回到店里,便见店里的客人满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郁金歉意地对店里的客人说:“先前惊扰诸位,你们今儿在店里的消费一律打五折。”

    店里的都是女客,虽然刚才确实受了些惊吓,不过因为孙芳娘和郁珠反应及时,觉得都没什么。

    大概是孙芳娘和郁金、郁珠姐妹几个仅容貌秀美,且身材纤细,就算看到她们拳打流氓,也实在让她们害怕不起来,反而莫名地有些激动。

    送走那些激动的客人,郁金的脸色就沉下来。

    孙芳娘问道:“金娘,怎么了?是不是还想刚才的事?”

    郁金嗯了一声,“我总觉得那两人不太对劲,他们肯定是故意来捣乱的,应该是有人指使。”

    东街这边的店铺,很少会有地痞流氓来捣乱,那两个人哪里来的胆子?他们总不会蠢到不知道东街这边的情况吧?

    若是没人指使,她肯定不相信。

    只是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原因是什么?

    孙芳娘猜测道:“难不成是那些同行指使他们来的?”

    自从“郁氏胭脂坊”开起来后,生意就一直都很好,店里的货物都是从省城那边运过来的,主打省城那边的招牌,且样式非常多,吸引不少客人。

    久而久之,客人们大多数来她们店里买东西,很少再去其他的店铺。

    郁金对这事很上心,她知道自己这店开起来后,确实抢了不少人的生意,不过做生意嘛,各凭本事,不能因为你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别人就不能做吧?

    如果是那些人专门针对自己,她肯定不能罢休的。

    要不然被他们当成包子,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来她店里捣乱?这还要不要做生意?

    还未等郁金去查,傍晚时,吴瘦子和高生便找过来。

    “郁掌柜。”吴瘦子神神秘秘地问,“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郁金不解,“没有啊。”

    吴瘦子闻言,又问:“那是……离老大得罪人了?”

    提起郁离,吴瘦子和高生都有些犹豫,觉得离老大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想到离老大的手段,就算她得罪人,只怕对方也不敢报复吧?

    所以他们很不解,这郁家的姐妹俩,到底是哪个得罪人。

    郁金瞬间就明白什么,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自从来县城做生意后,她渐渐地和葛衙役、吴瘦子等人熟悉起来,当然是私底下熟悉,明面上没有多少人交集。

    平时若是没什么事,葛衙役和吴瘦子等人也不会刻意过来。

    吴瘦子坦白道:“我们听说今儿有人来你店里捣乱,我们认识他们。”

    “你们认识?”

    “对的。”说到这里,吴瘦子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说,“以前咱们兄弟几个太混账,后来遇到离老大,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高生接着说:“那时候在外头混时,认识城里不少闲汉和地痞流氓,今天捣乱的那两个,其实就是以前和咱们一起混过的……”

    县城里的地痞流氓不少,平时无所事事。

    高生和吴瘦子以前在县城里混时,对这些地痞流氓很是熟悉。像他们这种在市井中混的低层人士,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吴瘦子小声地说:“今天来你们店里捣乱的那两个家伙,是被人指使过去的,有人给他们钱,安排他们过来。”

    郁金神色一凛,问道:“你们知道是谁指使他们的?”

    两人先是摇头,然后又说:“我们得去找人问一问,问到了就给你消息。”

    郁金道:“那这事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她拿出一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拿去喝酒。

    两人哪里敢要,忙推回去,苦着脸说:“要是被离老大知道我们拿你的银子,她肯定会揍我们。”

    郁金笑道:“不会的,我让她不打你们。”

    他们要帮忙打探消息,没钱打点怎么行?自从做生意以后,郁金做事也越来越圆滑,懂得很多规矩门道。

    有他们帮忙,倒省了她很多功夫。

    吴瘦子两人闻言,喜滋滋地将银子收下,并告诉她,只要打听到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

    作者有话说:

    11月来啦,有姑娘问这文什么时候完结,预计这个月底吧。

    如果这个月完结不了,那就下个月。

    其实很想在文里开启时间大法,让文中的时间一下子咻的就过去,让主角们赶紧入京,京城的地副本打完,这文也就差不多完结啦[撒花][撒花]

    第 152 章

    ◎再打◎

    稍晚一些,葛衙役也来了。

    葛衙役过来,是告诉郁金那两个被关在牢里的地痞流氓的情况。

    今天听说有地痞流氓居然敢来郁家姐妹开的店铺捣乱时,他惊得不行,然后告诉同僚,让他们好好地审问那两个地痞流氓。

    葛衙役现在是个捕头,在县尉那里很是得脸,牢里的狱卒还是给他面子的。

    葛衙役道:“我们已经审问过,他们确实是被人指使去你们店里捣乱的,最好让你们的生意做不下去。但是何人指使他们,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因为联系他们的是城里的一个闲汉,那闲汉出钱让他们做事。”

    接着告诉她,他已经去带人去找到那闲汉,并将闲汉捉起来审问。

    结果那闲汉说是一个外地人找上他的,只是那外地人是何人,他也不清楚,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闲汉见有钱拿,高兴地帮忙找地痞流氓,其他的哪会去想那么多。

    “外地人?”郁金蹙眉。

    她原本以为是同行指使他们来捣乱,若是这涉及到外地人的话,可能就不是同行。但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她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葛衙役点头,然后问郁金,她在外面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他知道郁金开店后,经常去府城和省城进货,怀疑是不是她们在府城或省城那边得罪什么人,所以人家特地跑到山平县这边,指使本地的地痞流氓去她们店里捣乱,让她的店开不下去。

    这种招数其实很常见,要毁掉一家店铺,只要多雇一些地痞流氓上门捣乱,吓走那些客人,久而久之,便没有客人登门,这店也开不下去,只能关门大吉。

    或者切断他们的货源,无法供货,同样也开不下去。

    只是没想到,郁氏胭脂坊的姑娘们那么能打,两个地痞流氓还没发力,就被她们打出来。

    至于切断货源什么的,郁金三月份忙着在府城开新店,加上货物充足,已经有一个月没去省城进货,倒不知道省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事到底和府城或省城那边有没有关系。

    葛衙役听说这事时,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她们是离老大的妹妹,肯定有点本事的,听说她们的力气都很大,地痞流氓在她们手里占不到什么便宜时,他就更安详了。

    离老大的妹妹们和她的力气一样大,不是正常的吗?

    葛衙役告诉郁金这事后,继续说:“你放心,我们会留意近段时间出现在县城里的外地人,有什么消息会过来告诉你。”

    郁金闻言,很是感激,“那就多谢葛捕头了。”

    “不用谢不用谢。”葛衙役忙不迭地说,“我也希望赶紧查清楚,不然要是惊动离老大……”

    离老大出面,那事情可就不一样,可以参照康家赌坊被捣毁一事。

    当时这事闹得多大啊,连张县令都为此改变以往的作风,变得雷厉风行起来,一心想要管理好县城。

    看他面上露出尴尬害怕之色,郁金眼里浮现笑意。

    她说道:“你放心,我姐不是不讲理的人。”

    郁金觉得要为她姐正名,明明她姐是个多有原则的姑娘啊,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武力去欺压弱小,只要旁人不来惹到她,她从来不会主动去生事,安安分分地生活,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姐的这种行事准则也影响到她,郁金开始明白,有多大的能力就担起多大的责任,自己吃过那样的苦,就不会将自己曾经受过的苦楚施压在别人身上,反而力所能及地帮助那些受苦的人,为他们撑起伞。

    **

    翌日,郁金没去哪里,而是守在店里。

    她让孙芳娘回聚财巷的店那边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临近巳时,店里的客人渐渐地多起来,郁金带着几个姑娘招待客人们。

    正忙着,突然见一群男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来,二话不说,抓起店里的东西就砸。

    客人们发出惊呼声,纷纷往里头躲。

    郁金双眼冒火,当即冲过去,毫不犹豫地朝一个男人撞过去,直接将人撞出店外,狠狠地摔在地上。接着她拿起桌上用来清扫灰尘的鸡毛弹子,朝那些正在打砸店铺的人抽打过去,一个个被抽得嗷嗷叫。

    郁珠也第一时间冲过来,将他们一个个撞出门外,在他们撞倒时,一拳头就砸过去,揍得他们惨叫不已。

    后院那边正在做绣活的郁银听到动静,忙跑出来查看,看到这一幕,她的脑袋一懵,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只想保护姐姐们辛苦置办起来的店。

    她冲过去,攥着拳头就朝一个正要推倒货柜的男人的脸砸过去,那人被她砸翻在地,鼻血喷出来,发出凄惨的叫声。

    郁珠拖着一个男人甩出去时,转头见她动手,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笑起来,“三姐,还有这家伙!”

    郁银不语,闷头就打过去。

    那人想要挣扎,但被郁珠死死地钳住,只能被动地挨了一拳,觉得骨头好像都断了,惨叫出声。

    姐妹四人,郁银的性子最柔最软,也最胆小,就算努力地练了体术,但更多的是将它当成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让她去打架是不敢的。

    只是此时,看到这些人居然胆敢砸她姐姐们的店,她就没法忍。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不用说在她心里,姐妹们是最重要的。

    不过几息时间,姐妹三人就将闯进来的男人打趴,店里店外都躺了一地的人。

    霎时间,店里店外除了地上的人的惨叫声外,就没有其他的动静。

    客人们缩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店外的路人也忘记手头的事,站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

    郁金转头朝小妹道:“珠儿,去拿绳子过来!”

    郁珠脆声应着,很快就抱了一大把的麻绳过来。

    这麻绳是昨天郁金特地准备的,她想着有人要针对她的店,可能还有其他的动作,先准备好以防万一。

    郁金带着妹妹们将地上的男人都捆起来。

    她可没想过将人打出去就作罢,他们敢收人家的钱来砸她的店,那就不必客气。

    遇到方璧鹤的那次,郁金就跟着她姐一起将船上的那群男人都捆起来丢在岸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当时郁离教过她捆人,怎么能将人捆得结结实实,让他们绝对无法挣开。

    在姐妹们忙着捆人时,有男人已经缓过来,当即爬起来就想跑。

    郁金想也不想地抄起地上的一盒胭脂砸过去,那人应声而倒,一时间没了声息。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不会是杀人了吧?

    郁珠见到那些人的表情,赶紧过去查看,然后对他们说:“这人只是昏过去了,没什么事,我姐下手有分寸的。”

    她们店里肯定不能出人命,要不然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郁金绷着脸不作声,其实有些心虚,她根本没分寸,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幸好一直记着自己现在的力气大,没有使劲全力砸过去。

    上次在船上,差点弄死方璧鹤这事,便让她反省许久,她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气。

    众人听后,顿时松口气,然后好奇地看着郁家姐妹三人。

    昨天那事,因为孙芳娘和郁珠反应快,倒是很快就解决,再加上只有两个地痞流氓,也没引起多大的动静。

    今天来的可是十几个男人,这动静闹得太大,附近商铺里的人都过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来东街这边行凶。

    等他们看到郁金姐妹几个居然将这群男人直接打趴,不禁缩了缩脖子。

    特别是东街同样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店铺的掌柜,心里不由庆幸,他们虽然眼红郁氏胭脂坊的生意,却没有动过什么阴暗的念头,要不然……

    将那些男人都捆起来后,郁金一边让郁珠去报官,一边朝街坊邻居陪不是,“真是抱歉,惊扰到诸位了,这边已经没事。”

    众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纷纷说不碍事,很快就散开。

    只是等他们回去后,少不了要讨论一番,都在惊叹郁家姐妹的好身手,明明看着一个个都是纤纤弱弱的小姑娘,咋这么能打呢?

    还有,她们的力气奇大无比,居然毫不费力地拎起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她们的爹娘是咋生她们的,怎么姐妹几个的力气都这么大。

    郁金回到店里,店里的一些姑娘正在收拾被砸落在地的东西,郁银也在安抚店里的女客。

    郁银常年待在屋子里做绣活,是三姐妹中皮肤最白的,可谓是肤白貌美,声音又软又柔,轻声细语的,就算是女子,心头也要软上几分。

    “真是抱歉,让你们受惊了,今日你们在店里的消费,一律打五折……”

    女客人纷纷表示不要紧,她们其实没受到什么惊吓。

    有个大胆的姑娘,甚至拉着郁银的手,说道:“哎,我刚才看到了,你一拳就将人打倒,真是太厉害了,你们都是练过的吗?”

    “没有没有。”郁银红着脸,“我们就是力气比较大……”

    她虽然练了体术,但并没有与人打架的经验,只会直接撞上去,或者攥着拳头就上,根本没有一点招数可言。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力气大的人,一招就能将人打趴,也是同样的道理。

    郁金见这些女客都很好奇,像是开玩笑地和她们说:“其实我们姐妹们的力气会如此大,是因为学过一套体术,这体术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增长力气,你们要是想学,我们也可以教你们。”

    “真的?”

    在场的女客大多都很心动,想跟着练一练。

    刚才看到郁家姐妹三人面对那群闯进来的男人时,丝毫不怂,甚至还能将他们打出去,实在太让她们激动。

    原来姑娘家也可以这般厉害,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时,不用害怕的躲起来,或者无助哭泣,而是直接将人打出去。

    哪个姑娘家看到,不心动啊?

    她们也想自己以后面对这样的情况时,能和郁家姐妹三人一样,不用等人来保护,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

    郁金笑道:“自然可以,只要想练的都可以练。”然后又说,“你们若是不赶时间,等会儿送走这些人后,我们可以演练一遍给你们看。”

    “好啊好啊。”

    第一个响应的是一名富绅的女儿,名叫周英娘。

    她是个活泼的姑娘,胆子也很大。

    周家有一支船队,生意做得并不比杨家小,周英娘在家很得宠,手里头也有不少可以支使的银钱,她很喜欢省城那边的商品,时常带着丫鬟婆子来郁氏胭脂坊买东西,没想到今儿让她遇到这种事。

    她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反而激动得不行,现在恨不得就跟着郁金学那体术,变成和郁家姐妹一样厉害。

    郁金让郁银先带她们到后院去喝茶,她则等衙役过来。

    很快就见郁珠带着一群衙役来了,为首的正是葛衙役,他作为一个捕头,手底下也有一些人,得知这边又有人闹事,赶紧带着人过来。

    看到地上那群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个个都凄凄惨惨的,甚至还有人被打断骨头,他有些同情。

    惹谁不好呢?居然敢来郁家姐妹的店里闹事,被打成这样也是活该。

    葛衙役和郁金交涉几句,就将这群男人带走,准备回去再好好地审问。

    **

    郁离在家里休息了三天,总算缓过来。

    这三天,她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像是怎么也睡不够,每次吃完饭就困了,甚至能坐着睡着。

    周氏原本十分担心,觉得她肯定是生病,总想去请大夫过来给她瞧瞧,不过都被郁离拒绝,傅闻宵也在旁边忙说话,只好作罢。

    幸好第三天,郁离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看着也是精精神神的,周氏终于放心了。

    她心疼地说:“肯定是离娘这次累着了,得多补补身子才行。”

    周氏这么说时,也这么做了,这三天做了很多汤汤水水的,都进郁离的肚子。

    连续几天补下来,郁离被汤水滋润得脸色红润润的。

    在郁离回来的第二天时,她所救的那孕妇的婆婆和丈夫特地带礼物过来感谢她。

    他们对郁离千恩万谢,直道她是他们家的恩人。

    这一幕被疏影巷的很多人看到,等母子俩离开时,不少人特地过来询问这事。

    那婆婆便将郁离救了她儿媳妇的事告诉他们,一脸感激地说:“幸好傅娘子当时经过,及时将我儿媳妇送去医馆,不然就一尸两命……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她,傅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没有比她更善良的好姑娘……”

    疏影巷的人听后,面上嗯嗯嗯地附和着,心里却嘀咕。

    善良的好姑娘?

    哪家的好姑娘会让人送来一堆石头挡在巷子口,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踹碎它,再将它们往院墙抛过去威胁他们的?

    宋娘子听后,同样附和道:“可不是,傅娘子确实是个心善的,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人,她都会帮一帮。”

    她在集市那边做生意,不止一次见郁离去帮一些有困难的老人家搬东西,虽然人看着冷冷淡淡的,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她做的事让人知道,她是一个很热心的姑娘。

    那婆婆顿时拉着她的手,说她是个有见识的。

    疏影巷的人听着两人一起吹傅娘子如何善良,都有些无语。

    不过这事确实也让他们对郁离的印象又转变不少-

    在郁离的身体恢复过来时,她去整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

    虽然在外剿匪,不过每到一个地方时,她都会抽空去买一些当地的特产,然后带回来送给亲朋好友。

    这习惯一直没变。

    傅闻宵也跟着她一起去送东西,甚至还要帮她拿东西。

    郁离问:“你拿得动吗?”

    傅闻宵:“……当然,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拿得动,傅闻宵将装着东西的背篓提起来,神色很轻松。

    郁离眨了眨眼睛,让他将手伸出来,她从他的手腕开始捏起,一路捏到他的手臂,发现这衣衫下的手臂居然已经练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上次她捏时,他的肌理软趴趴的,一看就是个没练过的。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有肌肉了。

    想到什么,郁离又去摸了摸他的腹部,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腹肌,看来她不在的这一个月,他练得挺勤快的,腹肌都练出来……

    只是他穿着文士衫,人看着清瘦挺拔,还真看不出他已经有腹肌。

    “离、离娘。”傅闻宵有些结巴,窘得满脸通红。

    郁离见状,眨了下眼睛,解释道:“我只是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

    其实检查那些妹妹时,她也是上手去捏的,当然,如果是其他男人,她肯定不会动手,但他是她的伴侣,捏一下也没什么。

    傅闻宵轻轻地嗯一声,犹豫地说:“那晚上我给你看。”

    郁离疑惑地看他,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晚上看?而且晚上时灯光不够明亮,虽然对她没影响啦,但他提晚上怪怪的。

    见他没解释的意思,她很快就将这事抛开,跟着他一起出门。

    两人顺路去张记肉铺那边。

    见到他们,张耀平张口就道:“郁阿姐,你回来啦!金娘的店被人砸了?”

    “什么?”郁离拧眉,表情有些冷,“谁砸的?”

    “是一群地痞流氓,肯定是被人指使去捣乱的。”张耀平忙不迭地说,“不过你放心吧,他们都没讨到好,被金娘她们打出去……”

    因为郁离的关系,张耀平等人对郁家姐妹的事也是关心的,很快也听到这事。

    原本张复还想着要不要帮忙,等听说郁金姐妹几个将来捣乱的地痞流氓都打出去后,便知道不用他们帮什么。

    张复走过来,将张耀平赶到一边,笑道:“离娘放心吧,你妹妹她们挺厉害的,店里没什么损失。”接着又道,“不过这事不同寻常,应该是有人故意针对金娘的店,就不知道是同行派来的,还是其他人。”

    说到这里,他不禁拧起眉头。

    郁离道:“张哥,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张复笑了笑,知道她的本事,并没有过多插手这事。

    和张复聊了会儿,给他们送了东西,郁离和傅闻宵离开肉铺,往东街那边走。

    路上,傅闻宵说道:“这事确实不同寻常,对方用这种下作手段,可能并不是针对你们……”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冷然。

    郁离没当回事,“没事,我知道金娘她们能应付。”

    如果是其他,她还要担心一下,若只是找些地痞流氓去店里捣乱,这倒是没什么,她的妹妹们可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完全能解决。

    ?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姑娘担心,会为了完结而赶进度。

    你们误会啦,要是11月份没写完,12月份还会继续写的,不会为了赶进度完结。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亲亲][亲亲][亲亲]

    第 153 章

    ◎小夫妻◎

    来到东街的店铺时,郁离发现店里的客人非常多。

    这些客人都是年轻的姑娘,看她们梳的发型,便知道都是一群未出阁的小娘子,一个个言笑晏晏地拉着郁金、郁银和郁珠说话,气氛很好。

    当郁离两人进来时,郁金看到他们,惊喜地叫道:“大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她对客人们说了一声抱歉,赶紧迎过去。

    店里的客人纷纷看过去,等看到傅闻宵时,不少姑娘都红了脸,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再看。

    店里都是姑娘家,当傅闻宵进来时,成为这店中唯一的男性。

    他自然不好在这里待,朝迎过来的郁金姐妹说道:“二妹,你们先忙,我去书肆那边买些纸墨。”

    郁金看到他们手里拎着的东西,知道是特地给她们送东西过来的,哪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忙道:“大姐,你和姐夫先去后院那边坐会儿。”

    郁离知道这里忙,点头道:“也行。”

    说着她和傅闻宵一起去了后院那边。

    等两人离开,便有客人问道:“郁掌柜,刚才那两位就是你们姐妹的大姐和姐夫吗?”

    “郁掌柜,你们姐妹们长得很像,都很俊俏哩。”

    “郁掌柜姐姐的力气是不是和你们一样大?”

    “……”

    一群姑娘七嘴八舌地问,满脸好奇。

    刚才她们不好意思看傅闻宵一个男人,但不少人都盯着郁离看的,觉得这姑娘真是漂亮得让人惊艳。

    连作为女子的她们,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时,有一个姑娘露出恍然的表情,说道:“哎,刚才那位郎君,好像是傅秀才吧?”

    “什么傅秀才?”

    “就是去年的小三元的傅秀才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姑娘们都想起来了。

    去年他们县城出了一个小三元,这事在县城非常轰动,就算她们这些后宅女子也听家里的长辈提过几句,甚至还有长辈可惜地说,要不是那傅秀才早就成亲,其实都想和他结亲之类的。

    “哎,他真的是那位中了小三元的傅秀才?”周英娘转头问,“金娘,你姐夫是姓傅吗?”

    郁金点头笑道:“是的,我姐夫姓傅,他确实就是那位傅秀才。”

    见她承认,在场的姑娘满脸惊叹,没想到郁掌柜的姐夫居然是那位傅秀才。

    这傅秀才不仅才华横溢,居然长得如此好看,他娘子同样也很好看,两人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

    **

    后院那边,郁离和傅闻宵刚坐会儿,便见郁金三姐妹过来了。

    “大姐,姐夫,你们来啦。”

    姐妹三人笑盈盈地和他们打招呼,看到大姐,她们满脸喜悦,要不是傅闻宵还在这里,都想扑到大姐身上和她亲香一下。

    大姐这次离开一个月,她们有一个多月没见她,实在想念得紧。

    郁离让她们坐下,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那些客人走了?”

    先前她看了看,发现店里的客人有二十来个,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

    傅闻宵将桌上的茶壶提起,给三个小姨子倒茶。

    “谢谢姐夫!”

    三人乖巧地朝他致谢,转头和郁离说话。

    “她们都走啦,其实她们今儿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找我们问体术的事。”

    “体术?”

    郁离有些不解。

    郁金便将前两天有人来店里捣乱的事告诉她,“当时咱们和他们动了手,店里很多客人都看到……”

    “然后她们就对咱们练的体术好奇。”郁珠一脸得意地说,“二姐和她们提了体术的事,当时还有不少人说想学呢。”

    郁银恬静地笑着,轻声细语道:“因为这事,这两天来店里的客人很多,除了是来买东西的,有些是好奇咱们练的体术……”

    这次地痞流氓来店里闹事却被郁金姐妹几个打出去,不仅没有影响店里的生意,反倒是吸引更多好奇的客人登门。

    那些人来后,大多会买些东西再走,店里的生意反而比逢年过节都要好。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接着郁金说道:“大姐,我将你教我们的体术教给周英娘她们,周英娘她们挺感兴趣的。”

    那么多姑娘中,就数周英娘的兴趣最大。

    这两天周英娘都往店里跑,就是想和郁金学体术,郁金自然不吝啬地教她,让她没想到的是,周英娘居然坚持下来,就算疼得哭了也没放弃。

    郁离听后,说道:“她们想学,你们就教。”她看着三个妹妹,“不管谁想学,都可以教,特别是女子,学了这套体术,不仅能强身健体,日后就算生孩子也会顺利许多。”

    闻言,郁金姐妹三人脸上露出笑容。

    听她说生孩子什么的,她们有些羞涩,但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走鬼门关,如果真的能让女人以后生孩子变得顺利,她们觉得肯定会有很多姑娘想学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说完这事,郁离问道:“知道是谁来指使那些地痞流氓来店里闹事吗?”

    郁金的神色敛起来,摇了摇头,“目前还在查。”

    她将葛衙役告知自己的事和她说了说,以及吴瘦子他们正在帮忙查那外地人的行踪,想必这两天就有消息了。

    郁离听后,没说什么,只道:“若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郁金笑着应下。

    在店里坐了会儿,郁离和傅闻宵便一起离开。

    接着两人去给县城里的郁大姑、郁小姑送了东西,便回疏影巷。

    回到家,周氏笑着招呼他们:“离娘,宵哥儿,我煮了酒酿丸子,你们要不要喝?”

    郁离双眼一亮,“娘,我要喝!”

    傅闻宵点头,“娘,我也喝。”

    周氏将煮好的一锅酒酿丸子端出来,说道:“这酒酿是隔壁宋老太太做的,她说家里多做了,给咱们端了一碗过来,我想着咱们家好久没吃酒酿丸子,今儿就做来吃了。”

    郁离很快就吃完一碗,夸道:“娘,你做的酒酿丸子真好吃。”

    周氏笑呵呵的,慈爱地说:“好吃就多吃点,我做得多,有一大锅。”

    她知道郁离胃口大,所以家里不管做什么吃食,都是要量大的。而且最近家里也多了个食量大的男人,她做得更多了。

    傅闻宵吃了三碗,不过他吃得还是没郁离多。

    自从他开始练体术后,食量见涨,当然这食量再涨,也没郁离那般夸张。

    当他的食量明显变大时,周氏还忧心忡忡,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开始暴饮暴食。

    除了傅闻宵生病那三年食欲不振外,其他时候,他的食量和正常男人差不多,而且因为太过挑剔,很多时候食欲也不算大。

    现在他身体好了,突然间食量大增,自然让周氏担心起来。

    后来还是傅闻宵说,他在练一套体术,饿得快,方才打消她的担心。

    当时周氏还好奇地问:“你练的体术,就是平时离娘练的那个吗?”

    “是的。”

    闻言,周氏顿时安心了,甚至还笑道:“离娘都练得,你练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

    傅闻宵听得哑然。

    他没想到她对郁离这般信任,这样的信任,比之对自己尤有过之无不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郁离在这个家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成员,不管是周氏还是两个孩子,甚至是他,都无法想象若是没有她,他们该怎么办。

    吃过酒酿后,郁离和傅闻宵去了外院那边。

    郁离道:“宵哥儿,我还没看你的体术练得怎么样呢,今儿正好有空,你就练给我看看。”

    傅闻宵点头,没有拒绝

    不过要练体术,还得去换身衣服才行。

    傅闻宵身上穿着的是周氏给他做的文士衫,看着斯斯文文的,清隽雅致,却不方便行动,容易绊住自己的行动。

    傅闻宵换了一套比较利落的劲装出来。

    这是周氏得知他开始练体术时,特地给他做的,郁离也有差不多的衣服,都是周氏亲手做的。

    周氏做的衣服总是很讲究,而且心思极巧,明明一样的衣服,却总在一些小地方设计得很巧妙,做出来的衣服非常衬人,七分的长相都能衬到十分,更不用说长得好看的人,穿上她做的衣服时,那是精精神神的,格外体面。

    看到他穿上黑色镶红边的劲装,郁离不禁多看他几眼,觉得现在的傅闻宵不像文人,更像一个鲜衣怒马的武将。

    他身上那股气势,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

    直到他转头,朝她露出微笑时,又像平时那个傅闻宵。

    接着傅闻宵在郁离面前练了一遍初级体术。

    郁离看过后,有些惊讶,因为他居然将那套初级体术完美地演练出来,没有一丝的错误,也没有不协调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练的时间还短。

    “离娘,应该没有错吧?”傅闻宵问道。

    郁离摇头,看了看他,说道:“你的记忆真好,没有一丝错误。”

    就像当初他亲自将体术画下来,同样也没有错误,等他自己练时,甚至都不需要她去指点什么。

    傅闻宵含笑道:“因为我日日看你练,看了近两年,有千次、万次,再蠢钝的人都能记住。”

    郁离暗忖,这可不一定,眼睛看了,脑子记住了,不代表能练出来。

    他能没有错误,还是因为他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且悟性、资质都不缺,果然不愧是自然繁衍的人类中难得的天才。

    郁离觉得他没什么需要指点的,说道:“你继续练吧,再练几个月,等你的身体打磨好,说不定可以开始练中级体术。”

    虽然他已经能完美地将初级体术展示出来,但想练中级体术还达不到要求。

    “真的?”傅闻宵含笑问她,“什么叫身体打磨好?”

    郁离道:“就是力能扛鼎之时,不会让自己受伤。”

    练体术为何能让人强身健体,不轻易生病?自然是因为在不断练习的过程中,人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地打熬,变得结实,凝练。

    届时就算扛起重物,也不会轻易受伤。

    傅闻宵闻言点头,表示明白了-

    晚上,郁离洗漱完,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房。

    这几天因为精神不好,除了洗澡外,周氏不准她洗头发,免得风邪入体。今天她的身体好了,当然要洗头,不然头发都要臭了。

    只是这头发太长,每次洗头时,她都很苦恼,擦干头发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

    傅闻宵知道她不爱干这事,主动拿来一条干净的巾子,给她擦头发。

    等头发擦干后,郁离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离娘。”傅闻宵突然叫她。

    郁离扭头,正要问他有什么事,就见他开始脱衣服。

    郁离:“……”

    正当郁离疑惑他脱衣服干什么,就见他脱去外面那件中衣后,里衣却只松开到腰带,襟口敞开一些,露出白晳结实的胸膛,然后就没有再继续。

    她不解地看他,发现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傅闻宵轻咳一声,拢了拢衣襟,然后将她拉到怀里。

    “阿离。”他将脸磕在她肩膀上,轻声道,“你要不要……看?”

    “看什么?”郁离问了一句,突然想起白天时的事,眨了下眼睛说,“你让我看你的身体?”

    他轻轻地嗯一声,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郁离的神色古怪,这人平时穿衣服时都是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就算是在床上,寝衣向来束得整整齐齐,就算睡了一觉,衣服也不会乱。

    如果他的衣服乱了,那肯定是她睡觉不老实,扒开他的衣襟。

    每次他醒来看到,都会窘得面红耳赤,赶紧将衣服拢好。

    郁离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他喜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用啦。”她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在人前脱衣服吗?不用为我将就。”

    傅闻宵:“……”

    郁离伸手帮他系好腰带,对他说:“我今天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体练到什么程度,也不是一定要看的。”

    她上过生理课,对人体并不陌生,光着身体的男人都看过,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也不是真的想看他。主要是确认一个人的身体练到什么程度,还真是要上手捏一捏骨骼肌肉才行。

    既然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身体,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傅闻宵哑然,还想说什么,便见她拿起枕边的一粒花生米,抬手一弹,将桌上的油灯熄灭。

    霎时间,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她说:“行啦,咱们睡觉吧。”

    傅闻宵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觉得自己要解释一下。

    “阿离,我们是夫妻,如果是在你面前话,也是可以的。”他委婉地说,“夫妻之间,其实可以……”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郁离难得见他如此不爽快,有些惊奇,微微撑起身体看他。

    虽然房间很暗,但她能在黑暗中视物,可以看到他满脸通红,这次脸红成这样,应该不是高兴吧?

    她开始分辩他脸上的情绪,若有所思。

    终于,郁离想到生理课的内容,直白地问:“宵哥儿,你是不是发、情了?”

    傅闻宵:“……”

    好半晌,傅闻宵将被子拉过来,将她裹住,然后搂到怀里。

    郁离动了下,“我不热。”

    现在都四月份,晚上虽然还有些微凉,但对她来说,真的不热,不必将她裹成这般。

    傅闻宵道:“我身体比较冷,万一冷到你不好,还是盖着吧。”

    郁离哦一声,慢吞吞地说:“那你天冷时,怎么不担心冷到我?”要知道冬天时,他可是因为畏冷抱着她,她给他当了一整个冬天的人形暖炉。

    傅闻宵无言以对。

    有个太过直率的媳妇,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从脸摸到胸膛,在他的身体微微紧绷时,说道:“奇怪,为什么你的身体还是这么凉呢?”

    明明他的身体都好了呀?

    郁离实在不解。

    傅闻宵说道:“可能是我的体质问题,我以前体温就不高。”

    后来中了寒毒后,身体就一直冷冰冰的。

    郁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哪里有正常人的体温这么低的?觉得可能是他的身体没有彻底地好转。

    应该是她的异能太弱了,只能确保他不死,没办法完全根治他的病。

    想着,她又试着给他输了些异能。

    输完异能后,郁离有些疲惫,很快就靠在他怀里睡着,都忘记问刚才的事。

    傅闻宵先是松口气,又有些失落,心情实在复杂。

    最好他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

    **

    三更半夜,郁金察觉到不动,瞬间睁开眼睛。

    她轻盈地翻身下床,拿起床边的一根棍子,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

    自从那次从省城回来,遇到混进船舱的方璧鹤后,就让她学会如何在半夜时,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潜伏。

    她当时也向大姐探讨了一番,大姐还特地教她。

    郁金觉得,她姐以前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要不然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郁金循着动静寻过去,很快看到仓库那边有一道黑影,空中飘来一股桐油的气味。

    有人想烧她的货物。

    这个发现让郁金又惊又气,她提着棍子就抽过去。

    嘭的一声,正在洒桐油的人被打个正着,身体一软就倒下。

    郁金气得上前去踹那人。

    这时,身后有动静传来,郁金猛地转身,就见有两个黑影从墙那边跃下来,朝她攻来。

    这两个人的身手很厉害,灵活地避开她的攻击。

    郁金发现自己的力气虽然大,却占不了什么便宜,说到底,她还是不擅长和人交手,像是这种高手,很容易就暴露她没什么打斗经验的短板。

    只见对方虚晃一招,将她逼退后,一个扛起地上被她打晕的人,另一个抛出一个火折子,朝着地上的桐油掷去。

    轰的一声,地面的桐油烧起来。

    郁金哪里还顾得和他们交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掉,她赶紧去灭火。

    屋子里的人都惊醒,也跟着去灭火。

    幸好火势并不大,很快就灭掉了,不过郁金还是气得不行。

    “太过分了!”郁珠骂道,“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想烧了咱们仓库的货物。”

    郁银也气得握紧拳头。

    其他姑娘都纷纷大骂干坏事的人,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郁金沉着脸,虽然生气,但还是忍住气安抚生气的众人,对她们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儿我找人去查一查。”

    “二姐,我不睡了,我守夜吧。”郁银说道,担心后半夜还有人来烧他们的仓库。

    其他人也纷纷说要守夜。

    郁金便点了两个人守夜,其他人去睡觉,明天还要开店呢。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撒花]

    第 154 章

    ◎世子◎

    第二天,郁离去东街的店铺时,听说昨晚有人故意纵火,想烧毁仓库里的货物。

    她的脸色有些可怕。

    郁金虽然仍是对此事气愤不已,看到她的神色时,忙道:“大姐,没事的,我最近睡觉都很警醒,发现不对我就起来了,没让他们得逞。”然后又有些可惜道,“我的战斗经验不足,没能捉住他们,要不然就能问出幕后指使者了。”

    说到这里,她很后悔没跟她姐学一学怎么打架。

    郁银和郁珠也很气愤。

    “大姐,二姐说昨晚纵火的人身手很灵活,应该是练家子。”郁银说道,“我觉得能派出这样的人,背后的指使者应该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郁离嗯一声,看向三个妹妹,确认她们没什么事后,她压下心中的怒气。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生气。

    这三个妹妹是她要护着的人,只要想到有人居然要伤害她们,她心里就不高兴,愤怒的情绪慢慢地袭上心头。

    郁离没在店里待太久,让她们好好歇息,然后便离开了。

    姐妹三人目送她离开,都有些担心。

    郁银不安地问:“大姐不会是要亲自去找那些人吧?”

    “肯定的!”郁珠说道,“刚才大姐的脸色好可怕,冷冰冰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姐这么生气,她肯定不会放过那些伤害咱们的人。”说到这里,她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涩。

    能被强大的姐姐保护,这样的滋味,谁不喜欢呢。

    大姐生气的样子虽然可怕,但又不是冲着她们来的。

    想到她生气的原因,反而让人安心。

    郁金拧着眉,实在不放心,说道:“不知道今晚那些人还会不会来,晚上咱们警醒一些,免得出什么事。”

    她觉得,如果她们姐妹出什么事,以大姐的性子,只怕县城都要被她掀过来。

    看当初康家赌坊的事就知道了。

    **

    离开东街的铺子后,郁离没有回家,晃到城西的集市那边。

    路上遇到巡逻的彭衙役,对方和她打了声招呼,说道:“离老大,葛捕头正让人追查那些外地人,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郁离嗯一声,道一句辛苦。

    和彭衙役告别,郁离来到城西的集市,在人流最多的路口并未见到吴瘦子。

    吴瘦子是泥瓦匠,一般没事时,都会在这边等活干。

    郁离走过去,问蹲在那里等活干的一名匠人,问道:“吴瘦子呢?”

    那人和吴瘦子经常在这里等活上门,和吴瘦子的关系不错,自然认得郁离,忙道:“吴瘦子这两天有事,都没过来,您是要找他修墙吗?要是急的话,可以找其他的泥瓦匠。”

    然后给郁离推荐了一个。

    “不用,我找他有别的事。”郁离感谢对方的好意,转身离开。

    她在热闹的集市中慢慢地逛着,一边逛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

    集市里的人很多,盯着她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是市井讨生活的寻常百姓,因她的衣着气质不俗,明显和这边乱哄哄的集市格格不入,不免多看她几眼,目光中透着好奇,并不含什么恶意。

    逛了一圈,没察觉到什么异样,郁离朝落鱼巷走去。

    来到落鱼巷这边,巷子口的大榕树下并没有聚到一起的闲汉,只有一些老人坐在树下聊天说话,周围还有一些追逐打闹的孩子。

    郁离取出一块糖,朝一个十岁左右、正在看顾弟弟妹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那小姑娘迟疑地过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糖,问道:“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郁离问:“巷子里的吴家、高家和王家、李家的人在家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在呢,他们都去干活啦。”

    她对巷子里的情况很清楚,哪家白天时出去干活都知道,因为只要路过看他们家关没关门就知道了。

    郁离将糖给小姑娘,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问道:“你知道附近哪里有闲汉吗?”

    小姑娘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她见郁离又拿出一块糖,小声地说:“姐姐,那些闲汉很凶的,你真要去找他们?”

    郁离拍拍她的脑袋,“放心,我很厉害的!”

    小姑娘瞅着她漂亮的脸蛋,再看她纤瘦的身形,觉得这姐姐看着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她忧心忡忡的,最后还是告诉她附近哪里还有闲汉。

    这地方郁离倒是熟悉,她对县城的每个地方都挺熟的,听她说那地方,倒也不意外。

    小姑娘收下她的糖分给弟弟妹妹,说道:“姐姐,你要小心,那些人很坏的。”

    郁离朝她摆摆手便离开了。

    接着她来到落鱼巷附近的一条小巷子,穿过巷子后,那边有一处荒地,周围杂草丛生,有一些断壁残垣,还有条臭水沟。

    听说这荒地是有主的,只是地皮的主人一直没在这边起房子,便将它荒在那里,成为那些地痞流氓的聚集地。

    百姓们知道这边都是闲汉,平时不会来这里,也不让自己的孩子跑到这边玩。

    郁离过来时,看到一些闲汉聚在那里赌博。

    她走过去,一把掀掉他们的赌资,在他们生气地冲过来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趴,甚至还抓着对方的脑袋磕到一起,磕得他们头破血流,软软地倒地。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在场的一群闲汉全都倒地不起。

    这地方偏僻,平时也没多少人过来,是以这里不管闲汉被打成什么样,都不会引起百姓们的注意,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

    郁离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闲汉。

    吴瘦子他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他们瞬间肝颤,有一种梦回第一次被她暴打的情景。

    几人战战兢兢地走过去,问道:“离、离老大,您怎么在这里?”

    郁离心平气和地道:“昨晚有人去店里纵火。”

    吴瘦子等一人惊,赶紧道:“离老大,不是他们干的!”

    他们指的是这群被郁离打趴的闲汉,还以为郁离怀疑是他们干的,所以今天才会跑过来揍他们一顿。

    郁离点头,“我知道,确实不是他们干的。”

    众人:“……”那你干嘛还来打他们?

    看地上的人,突然间就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被打得很冤枉。

    郁离道:“县城里的闲汉太多了,怪不得会被人雇去干坏事,还得清理一下才行。”

    除了被送去牢里的那些,这些闲汉也是不安定因素。

    闻言,吴瘦子等人瞬间绷紧神经。

    然后又庆幸他们改邪归正得早,不然他们也会成为被“清理”的一员。

    吴瘦子轻咳一声,赶紧道:“离老大,我们已经查到那外地人在哪里。”

    郁离看过去,“在哪?”

    吴瘦子等人看了看,将一个头破血流的闲汉拎过来,拖到郁离面前,晃了晃他,“你赶紧和离老大说一说,省得又被打。”

    他们赶过来,也是来找这些闲汉的。

    自从郁金的店铺被人找麻烦,他们就一直在查是谁指使的,他们的速度比葛衙役快多了,经过几天的排查,总算找出些眉目,先前确认这里有人知道消息,就直接赶过来。

    哪知道来到这里时,发现郁离居然已经将这些闲汉揍一顿。

    那闲汉被吴瘦子他们晃得头晕,结结巴巴地说:“说、说什么?”

    “就是几天前,找那些地痞流氓去东街的郁氏胭脂坊闹事的外地人。”吴瘦子说道,“你不是见过他们吗?”

    闲汉闻言,有些害怕,“我、我哪叫见过他们,只是在县城外遇到,而且他们很不好惹,你们别害我啊!”

    就算是小人物也是知道厉害的,那群人来历不明,出手十分阔绰,能请那么多地痞流氓去东街闹事,显然并不怕事,他只是一个市井里的闲汉,没权没势的,哪里敢招惹那些危险人物?

    说什么他都不想掺和进去。

    吴瘦子冷笑,“你觉得我们离老大很好惹吗?”

    闲汉看向站在那里的郁离,对上她的目光,打了个哆嗦。

    这个也不好惹啊!一拳头过来,就能将他们打飞,而且那力气大得可怕,能将他们拎起来,随手往地上一掷,他们被打得头破血流,丝毫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迫于郁离的淫威,那闲汉只好将自己在哪里见到那外地人的事说了说。

    “……我是去那边找相好时遇到他们的,他们就藏身在一个农户家里,农户家靠近竹林,很偏僻。”

    闲汉的相好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寡妇,他和寡妇在竹林里厮混时,正好听到那些外地人密谋的事,方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找地痞流氓去东街的郁氏胭脂坊闹事。

    因为吴瘦子等人在查这事,县城很多闲汉都有所耳闻。

    这闲汉得知后,心里实在害怕,不敢随意告诉他人,直到昨儿喝醉酒时,随口和一个兄弟提了提,哪知道那兄弟嘴巴不严,今儿就去告诉吴瘦子他们。

    “他们密谋什么?”郁离问道。

    闲汉犹豫了下,说道:“他们说,先将东街的郁氏胭脂坊弄垮,再引那女人出城对付她。”

    “那女人?”

    吴瘦子等人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郁离。

    总觉得“那女人”指的就是离老大,以离老大的本事,得罪人是很正常的事,不会是离老大以前得罪的人私底下报复她吧?

    郁离反应平静,又问了几句,得到准确消息后,直接走了。

    离开前,她对那群闲汉说:“日后去找个正经的营生,要是再成天无所事事,被我看到,我会继续揍你们。”她转头对吴瘦子等人说,“你们帮忙盯着,哪个不干活,过来告诉我。”

    吴瘦子等人打了个哆嗦,马上说:“离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盯着他们。”

    然后他们就兴奋起来,开始摩拳擦掌。

    太好了,终于有人能体会到他们当初的痛苦,他们真的非常乐意将自己的痛苦施压在别人身上,劝他们改邪归正。

    **

    郁离得到准确的消息,准备出城找人。

    路过一家书肆时,正好见到傅闻宵从书肆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些笔墨纸砚。

    “离娘!”傅闻宵惊喜地叫道,走到她身边,突然发现她的神色不对,“离娘,你怎么了?”

    郁离停下来,说道:“昨晚有人去金娘店里纵火,我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地,现在去找他们。”

    傅闻宵心中一惊,问道:“二妹她们没事吧?”

    “没事,金娘警醒,在他们纵火时就醒过来,及时将火扑灭。”

    傅闻宵这才放心,见她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郁离看了看他,然后嗯一声,没有拒绝。

    正好这人开始练体术,可以拉出去溜溜,让他增长此见识,可以的话,也让他去找人练练手,省得像郁金她们一样,空有力气却没实战经验,昨晚就吃了大亏。

    傅闻宵和她一起出城。

    路上,郁离将她刚才知道的消息和他说了说,沉声道:“对方应该是奔着我来的,是我连累金娘她们。”

    傅闻宵却有些怀疑,不过没见到人,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的脚程都不慢,很快就来到城外附近的一个村子。

    这村子郁离熟悉,因为年后她就和张复一起去县城附近的村子劁猪,可以说这些村子的猪都是她劁的。

    他们没有直接进村,而是绕着村子,来到村尾处的一个农户家。

    这户人家建在山脚下,远离村子里的人家,位置十分偏僻,房子后头是浓密的竹林,就算有人白日里在附近出现,有林竹遮掩,也不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两人来到农户家的院子前。

    院墙并不高,是用荆棘和竹子筑起来的,只到郁离的胸口位置,能隔着院墙看到里头的院子和房子。

    房屋只有几间,并不多。

    郁离能感觉到,屋里的人居然不少,有十来个左右。

    那些人正隔着窗看着出现在院墙外的他们,从那些急促的呼吸中,她敏锐感知到他们此时的紧张。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郁离没有急着进去,从农户的院墙中抽出一根带着泥巴的竹竿。

    她转头朝傅闻宵说道:“对方可能会有弓箭,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就行。”

    “阿离,太危险了,不如先将他们引出来?”傅闻宵有些担心,怕箭矢会伤到她。

    “没事。”郁离没放在心里,“他们一样可以放箭,是避免不了的。”

    接着,傅闻宵见她从草丛里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头,轻轻一捏,将它捏成碎块,然后隔着院墙,朝农户的房子疾射而去。

    只听得嘭嘭嘭的声音响起,房子的木柱子被石头击断,然后农户家并不怎么结实的房子在傅闻宵的注目下,就这么轰然倒塌。

    傅闻宵:“……”

    这就是你说的避免不了?

    在房子倒塌时,一群人飞快地从屋里跑出来。

    有跑得慢的,被砸下来的房梁压在下方,幸好这农户的屋顶用茅草铺着,倒不会压死人。

    “放箭!”

    为首的一个男人厉声喝道。

    那些跑出来的人纷纷朝着院外放箭,郁离和傅闻宵弯身,躲开那密密麻麻的箭,箭矢扎在院墙上,或者落到外头。

    他们一边放箭,一边警惕地盯着院墙那边,十分谨慎。

    为首的男人沉着脸,丝毫不敢放松,来之前他们就查过,知道刚才只是用石子就能击倒房子的女人是个厉害人物,听说她独自一人对付几百的匪寇,尚能全身而退,简直厉害得不是人。

    就在男人小心翼翼地让周围的人警惕时,只见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快放箭!”男人大声喝道。

    又是一阵箭矢疾射而来,郁离手双手抡着竹竿,竹竿抡到圆满时,将疾射而来的箭矢扫飞,仿佛她手里不是竹竿,而是坚硬如铁的武器,没有箭矢能穿过竹竿伤人。

    在她将箭矢一一击飞时,她毫不犹豫地杀入这群人中。

    这些人确实是练家子,手头的功夫极好,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郁离,一个只要和她交过手的,都觉得她强得不是人的家伙。

    不过须臾,地上就躺了好几个人,不是被竹竿所伤,就是被郁离夺过去的武器所伤,有些撞到院墙,将院墙撞倒,露出站在那里的傅闻宵。

    傅闻宵并未动,站在那里,含笑望着院子里动手的郁离。

    她手持着泛黄的竹竿,竹竿的另一端是削尖的,上头还沾着不少泥巴,可这削尖的一头甚比利器,只要划过来,轻易地划破这些人的衣裳,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领头的男人头皮发麻,发现他们仍是低估了她。

    他嘶吼着:“快走!”

    因郁离就守在院门那边,是以在场的人纷纷往后院逃,那里通往竹林,很方便隐匿身形。

    郁离哪里由得他们逃,脚尖往地面一踢,无数的泥土飞溅而起,朝他们激射而去。

    好几个人被块状的泥土击中背部,身体一麻,直接倒下。

    倒下的也有那发号施令的男人。

    就在郁离将这些人都解决时,突然有人喝道:“别动,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杀死这家伙!”

    郁离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弓箭指向傅闻宵。

    他的神色阴鸷,对郁离说:“你也不想他死吧?”

    傅闻宵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形清瘦,斯文雅致,一看就是个弱书生。

    被那箭指着,他丝毫不惧,甚至朝那人弯唇笑了笑。

    下一刻,一支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箭矢将那举着弓箭威胁的人的心口射穿。

    那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僵硬地转过头,想看是谁在背后放箭,然而还来不及看清楚,便捂着胸口倒下。

    郁离和傅闻宵望过去,看到出现在不远处的几人。

    为首的是一名高大键壮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衣,面容冷峻,气势极为强悍,像一名将士。

    他手里拿着一把弓箭,在将人射杀后,缓缓地放下来。

    接着那黑衣男人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气势不凡的男人,这些人以他为首,应该是他的下属。

    等他走近,郁离看清楚他的模样,这人容貌硬朗,三十左右的年纪,不过他的脸色很糟糕,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以及药味,身上应该有伤。

    纵使如此,他面上并不显,一双眼睛宛若鹰隼般凌厉。

    因对方身上没有恶意,郁离倒也没做什么。

    那男人的目光落到傅闻宵身上,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然后微微低下头,恭敬地说:“世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男人身边的下属纷纷低头行礼。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55 章

    ◎身份暴露◎

    世子?

    郁离不由转头看向傅闻宵。

    经过刚才的一番战斗,这农户家的院墙已经倒塌大半,她站在院子里,傅闻宵就站在院外,两人的目光交错。

    傅闻宵的眸色幽幽暗暗的,里面似乎盈满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郁离,面容有些紧绷。

    这时,为首的黑衣男人隔着倒塌的院墙,恭敬地朝郁离行礼。

    “见过夫人。”

    他身后的四名下属也恭敬地行礼,嘴里纷纷道:“见过夫人。”

    郁离:“……”

    郁离正要开口,突然见不远处一群官差朝这边而来。

    为首的是葛衙役,带了不少人过来。

    看到他们,郁离心里明悟,估计是吴瘦子他们得知她出城后,就去找葛衙役告诉自己来这边,葛衙役便带官差过来了。

    在葛衙役和吴瘦子等人心里,郁离既然亲自过来找幕后指使者,那些人只有一个下场。

    肯定会被离老大打得半死不活!

    至于他们会不会逃过一劫?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衙役得到消息,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直接带人过来帮忙收拾善后。

    毕竟离老大要是真动手,那些人只有被打趴的份儿,他们可以过来帮忙,省得郁离还要回去找人处理。

    只是他们没想到,刚到这边,发现去年的中了小三元傅秀才也在这里,还有几个陌生男人。

    葛衙役先是看向农户家,看到那倒了一地的人,心知这些便是幕后指使者。

    至于傅秀才身边站着的那五人,应该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葛衙役不知这几人的身份,只觉得为首那黑衣男人的气势太盛,目光锋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莫名地有些胆寒,下意识朝郁离靠近,俯身问道:“离老大,这几位是……”

    离老大?

    葛衙役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得分明。

    黑衣男人明显一怔,神色有些古怪,他身后的那些下属更是面面相觑,飞快地看了一眼郁离,觉得他们这位世子夫人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为什么这些官差要叫她“离老大”?

    郁离神色自若,朝葛衙役道:“院子里的这些人就是幕后指使者,你们先将他们押回去。”

    葛衙役忙应一声,让官府们去将那些人绑起来,准备带回城里关起来审问。

    接着他小心地看向黑衣男人,问道:“离老大,这几位是……”

    郁离也不知道,她扭头看一眼傅闻宵,说道:“他们是宵哥儿的朋友。”

    葛衙役闻言,没说什么,心里难免嘀咕。

    这些看着就不像寻常人的家伙,居然是傅秀才的朋友?傅秀才一个文人,咋会有这么可怕的朋友,他们身上的气场太强,看着很像是军中的将士。

    因镇南军的驻地离这边近,葛衙役他们也是见过军中将士的。

    葛衙役等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去探究那几人的身份。

    官差发现有一个中箭身亡的人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居然出了人命。

    他们暗暗吞咽唾沫,将人搬到院子里,准备等会儿找个地方埋了。

    郁离正看着那些官差绑人,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她转头,见傅闻宵从支楞着的院门走过来,来到她面前。

    “离娘。”他唤了一声。

    郁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素来从容镇定的面容多了几分忐忑,欲言又止。

    傅闻宵看了一眼退到不远处外候着的几人,轻声说道:“他叫傅烈云,是我爹收的义子。”

    郁离眉稍微动,然后哦一声。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傅闻宵心里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虽然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当看到她如此平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没等傅闻宵再说什么,葛衙役过来,小心地说:“离老大,有几个伤得比较重,得找车子将他们抬回去。”

    郁离哦一声,“那就找吧。”

    葛衙役让人去将村长找过来,让村里的人帮忙找板车,将受伤太重的人抬到板车上。

    这边发生这种事,连官差都来了,村民们都吓坏了,不敢轻易靠近。

    村长过来时,看到坍塌的房子,吓得不行,说话都打着哆嗦。

    这让郁离有些愧疚,主动去和村长交涉,问这房子是谁家的,主人还在不在,表示会赔偿。

    村长告诉她,这户人家半个月前正好去府城那边探亲。

    闻言,郁离便有些放心,看来这些人会躲在这里,正好是因为这房子偏僻,而且主人不在。

    等将人都捆起来后,葛衙役又过来请示郁离:“离老大……”

    郁离道:“行了,咱们回去吧。”

    人都捉起来,不必再留在这里,省得吓到村里的人。

    葛衙役留了两个官差去处理死掉的人,便押着那些人离开,受伤太重的则放到板车上,让村民帮忙推回城里。

    因为带来的官差不够,只能征用村里的人帮忙。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格外热闹。

    这种情况下,傅闻宵不好和郁离说什么,默默地和她回县城。

    傅烈云也带着下属跟上,他们走在最后,因几人身上的气场,其他人也不敢找他们说话。

    回到县城,郁离和葛衙役道别,严肃地说道:“你们先审问这些人,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

    刚才动手时,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幕后指使者。

    或者说,他们也是听令行事,用来对付她的一群打手,他们身后应该另有主子。

    万一他们背后的主子要捞他们,若是对方的身份太高,连张县令都只能妥协放走他们,这可不行。

    如果真这样,那她也只能以势压人了。

    郁离这么想着,忍不住看向傅闻宵,以及跟着他们回县城的傅烈云等人。

    他们叫傅闻宵“世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世子”,这身份和那些人身后的主子比如何?

    如果傅闻宵这“世子”的身份不够,那只能去找宣怀卿。

    想必镇南军的小将军的身份应该足够将那些人留下定罪吧?

    葛衙役听懂她的意思,忙点头应下,偷偷瞄了眼站在傅秀才身边的傅烈云几人,心知他们的来历不简单。

    他们是傅秀才的朋友,肯定会帮离老大的。

    如果有人想去牢里捞那些人,离老大这边应该也能镇得住吧?

    和葛衙役道别后,郁离和傅闻宵便准备回家。

    傅烈云等人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这来回折腾,已经过了晌午。

    因没有吃午饭,郁离现在饿得不行,不由摸了摸肚子。

    傅闻宵见状,说道:“离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他指着路边卖包子的摊子,“先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罢。”

    郁离从来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自然是点头。

    傅闻宵去买了二十个肉包子,让摊主用油纸将之包起来,一张油纸能包五个肉包子,共包了四个油纸包。

    傅闻宵将一个油纸包递给郁离,剩下的他拿着,准备她吃完了就给她。

    “离娘,吃吧。”他温声说道,担心饿着她。

    看到这一幕,傅烈云等人面露讶然之色,虽然很快就敛去,不过郁离仍是发现几分端倪。

    郁离看他们一眼,说道:“宵哥儿,你也给他们送一些。”

    傅闻宵眼里浮现笑意,也有些欣喜她仍愿意搭理自己,说道:“行,那我给他们一些。”说着他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傅烈云,“烈哥,你们辛苦了,也吃点罢。”

    傅烈云的目光从傅闻宵移到郁离身上,沉声道:“谢谢夫人。”

    这声“夫人”听得郁离很不自在,她默默地啃着包子,没有说什么。

    回到疏影巷,因为是大白天,郁离不好翻墙进去,便去敲门。

    一会儿后,门从里头打开,周氏的脸露出来。

    周氏高兴地说:“离娘,宵哥儿,你们回来……”

    当她看清楚站在郁离、傅闻宵身后的人,声音瞬间顿住,张了张嘴,“烈哥儿……”她又惊又喜,“真的是烈哥儿?”

    郁离闻言,不由看了看周氏脸上惊喜的神色。

    原来婆婆也认识这人的吗?

    傅烈云上前,朝周氏道:“周姨,是我。”

    周氏惊喜得不行,不过当她看到对面邻居打开门朝这边张望时,转而道:“你们快进来……哎,离娘,宵哥儿,你们吃饭了吗?”

    “娘,我们还没吃。”傅闻宵温声说。

    周氏一听,顿时心疼坏了,哪里还顾得其他,赶紧道:“离娘饿坏了吧?你们中午怎么没回来?我给你们留了饭菜,你们快去吃吧。”

    她担心郁离和傅闻宵饿坏了,忙让他们先去吃饭。

    接着她又朝傅烈云说:“烈哥儿,你们吃了吗?”

    很快傅家的门关上。

    周氏招呼着傅烈云去厅堂稍坐,将放在锅里的饭菜端过来,忙得团团转。

    傅燕回兄妹俩看到家里出现这么多陌生人,又有些胆怯,紧紧地跟着周氏。

    郁离先去洗净脸上的烟尘,然后回房换衣服。

    今天在外头跑了大半天,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不少尘土,得换下来才行。

    在她换好衣服时,发现傅闻宵也回来了。

    他站在那里,一袭文士长衫,看着仍是清清爽爽的,丝毫不显凌乱。

    “阿离……”他轻轻地唤她。

    郁离站住,“有什么事?”

    傅闻宵盯着她,说道:“抱歉,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并不是禹州那边的人,我原来的名字叫傅逍,我母亲是元安长公主,父亲是镇国公,我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他简单地将自己的身份来历和她说了说。

    郁离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离娘……”傅闻宵担心地看着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长袖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一直没告诉她这事,其实他心里也是抱歉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等他说完,郁离道:“所以,婆婆其实不是你娘,而是你的奶娘?”

    傅闻宵愣了下,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他难得梗住了。

    他以为她会质问自己为何隐姓埋名,或者生气他的欺瞒,但比起这些,她好像更在意周氏是不是他的亲娘。

    想起她对周氏的过分依恋,倒也不算意外,傅闻宵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她虽然不是亲娘,但在我心里,奶娘和我的母亲是一样的。”傅闻宵说道,“她将我奶大,从小就照顾我,甚至为我做了很多事,和亲生母亲并无区别。”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下,“我以前曾经说过,会一直奉养她,让她安享晚年。”

    郁离听后,不由松口气,说道:“这样就好。”

    所以婆婆还是婆婆,那就好。

    只要不用和婆婆分开,其他的不重要。

    傅闻宵的视线一直未离开她,哪里没察觉到她的心思,慢慢浮现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比起那些,或许“婆婆”是不是真的,对她而言更重要吧。

    她的心思真的很容易懂。

    “离娘,你没什么问我吗?”傅闻宵忍不住问。

    郁离当然有,问道:“那傅闻宵这名字,是假的吗?”

    “是真的。”他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闻宵是我的字,是父亲给我取的字,知道的人不多……”

    郁离问:“那你父亲……”

    傅闻宵沉默了下,说道:“他在几年前去世了。”

    “抱歉。”

    他笑了下,淡淡地道:“没关系。”

    事情都过去好几年,再多的痛苦都会过去,只剩下亲人离世的伤怀罢了。

    郁离觉得好像自己提起了他的伤心事,有些不自在,她赶紧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对她来说,不管天大的事,都没吃饭重要。

    就在她要出门时,傅闻宵突然拉住她的手,也让她停下来。

    郁离转头看他,问道:“宵哥儿,还有事?”

    傅闻宵紧紧地盯着她,欲言又止,“离娘,我并非故意瞒你……”

    “没事!”郁离抽开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傅闻宵只觉得心口微微一绞,甚至生起一股恐慌感,下意识想要拉住她的手。

    下一刻,郁离说道:“其实我不在意。”

    “什么?”

    她道:“不管你是傅逍,还是傅闻宵,其实我都不在意。”

    傅闻宵失神地看着她,一时间没了反应。

    郁离有些不解,他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说得不对吗?

    她只好耐心地说:“宵哥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我都没影响,傅逍也好,傅闻宵也好,不都是你吗?”想到什么,她又说,“当然,娘也是娘,这是不变的。”

    她可不想傅闻宵变成傅逍,周氏就不是她婆婆,这可不行。

    傅闻宵很快就反应过来,惊喜地看着她,只觉得心口瞬间涨满一种难言的情绪,热热烫烫的,让他难以抑制地上前,将她搂到怀里。

    “离娘!”他微微用力,“你说得对,不管我叫什么,我都是我,娘也是娘,不会变的。”

    这一刻,傅闻宵甚至庆幸,幸好她当初因为舍不得周氏决定留在傅家,甚至为了周氏选择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就够了。

    他会努力的,努力让她认同,或许有一天,她会为了自己留下。

    郁离由他抱着,说道:“你不饿吗?”

    虽然刚才吃了些包子,她还是觉得挺饿的,他现在开始练体术,肯定也会饿得快。

    傅闻宵忙放开她,担心她饿着,终于忍住心中的各种情绪,拉着她一起出门。

    郁离看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想了想,决定还是由着他。

    其实她刚才说的话也不是骗人,不管傅闻宵是什么人,对她都没影响。

    毕竟她当初图的是傅家,为了留在傅家,都愿意和他在一起,成为夫妻。只要婆婆还是婆婆,他还是他本人,那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走出房门时,郁离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今天关进牢里的那些人,如果有谁去捞他们,绝对不能放出来,他们敢指使人去金娘的店里捣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居然敢纵火烧她妹妹的店,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

    要不是郁金警醒,万一火势蔓延,烧到房子,只怕屋子里的人都会受伤,甚至死亡。

    傅闻宵笑着应下,“你放心,这事不管是谁做的,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令人莫名地信服。

    郁离看了看他,决定相信他。

    两人来到厅堂那边,便见傅烈云坐在那里,周氏正和他说话,她的眼眶有些红,并不见跟着傅烈云的那四名下属。

    见他们过来,周氏忙道:“离娘,宵哥儿,快过来吃饭。”

    有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

    等郁离看到从灶房里端出刚煮好的一盆面的几个男人时,终于知道傅烈云的下属原来是去灶房做饭。

    周氏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不过除了傅烈云坐下,其他人都避到外院那边,没有跟着他们坐。

    一名下属说:“世子,将军,我等到外头就行,不打扰你们。”

    傅闻宵嗯一声,“去罢。”

    傅烈云也微微颔首。

    四名下属端着做好的吃食到外院,将空间留给他们-

    吃过饭后,周氏看了眼郁离,有些忐忑,她说道:“离娘,这是烈哥儿,烈哥儿是宵哥儿的义兄……”

    想到他们瞒了郁离很多事,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虽然他们并不想瞒她,可有些事并不好随意透露。

    郁离道:“娘,我已经听宵哥儿说了。”

    “啊……”周氏有些无措,看看傅闻宵,又看看郁离,小心地说,“离娘,其实我们并不是想瞒你,你别生气……”

    郁离安抚她,“娘,你不用担心,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周氏还是忧心忡忡的,觉得正常姑娘遇到这种事,发现被夫家欺瞒,多少都会生气的。

    离娘咋不生气呢?

    再三确定郁离没生气后,周氏总算松口气,面上露出笑容。

    接着,傅闻宵郑重地为他们介绍,“离娘,这是我义兄傅烈云。烈哥,这是我妻子,郁离。”

    郁离朝傅烈云叫了一声,“烈哥!”

    她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既然傅烈云是傅闻宵的义兄,那肯定要叫人的。

    傅烈云忙起身,恭敬地道:“世子夫人,不必如此……”

    他虽然是镇国公府的养子,但在外人眼里,他也是傅家的家臣下属,对外时仍是称呼傅闻宵为世子,极少会僭越。

    傅闻宵开口道:“烈哥,阿离是我的妻子,这是应该的。”

    傅烈云闻言,冷峻的神色柔和几分,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僭越了。”然后又朝郁离唤了一声“弟妹”。

    彼此介绍完,傅闻宵问道:“烈哥,你怎么来了?”他的目光扫过傅烈云的面容,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56 章

    ◎告状◎

    听到傅闻宵的话,傅烈云道:“听说你的身体好了,我过来看看。”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到傅闻宵身上,像是在确认他的情况。

    “是啊。”周氏欢喜地说,“宵哥儿的身体确实好了,他现在还练起体术呢,饭量也比以前见涨。”

    在长辈的心里,能吃就是福。

    能吃代表着健康,代表身体无恙,很好理解。

    傅烈云的唇角微微一扯,像是笑了下,尔后问道:“什么体术?”

    周氏既然提这体术,那应该不是傅家弟子学的那些武艺,明显不同。

    而且这饭量见涨……刚才吃饭时,傅烈云发现,傅闻宵的胃口确实比以前要大许多,他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对。

    傅闻宵道:“是离娘教我的一种体术。”他简单地将体术的情况说了说,然后又道,“镇南军的宣小将军也在练,很好用。”

    闻言,傅烈云看向郁离,想到先前在那农户家中所见的一幕,那些人都是郁离一个人解决的,有些明悟。

    看来世子夫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如果连镇南军的宣家人都看中的话,确实不同寻常。

    这时,周氏担心地问:“烈哥儿,你受伤了吗?伤到哪里?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傅烈云神色一顿,说道:“已经上过药,不用看大夫。”

    “这哪行?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周氏说着,“万一像鹤哥儿那样发热可不行。”

    傅烈云有些疑惑,鹤哥儿是谁?

    周氏笑道:“鹤哥儿就是方璧鹤,你也知道的,就是威远侯府的小侯爷。”说着她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郁离,“离娘,那个……”

    发现他们瞒她的事情真的很多,就连方璧鹤的身份也没和她说,周氏越发的愧疚,觉得作为家人,他们对郁离实在不够坦诚。

    其实如果傅烈云这次没来的话,周氏心里也琢磨着,等宵哥儿乡试过后,进京赶考时,可以试着告诉郁离那些事。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郁离恍然,怪不得方璧鹤能拿出一万多两的银子,原来是个小侯爷。

    她面上的神色未变,拿起桌上的坚果捏开,递给傅燕回兄妹俩,说道:“娘,没事的。”

    她都不在意傅闻宵是傅逍,哪会在意方璧鹤是不是侯爷?

    说起来,方璧鹤当时被人追杀,看来他做的事挺危险的。能让一个侯爷亲自去涉险,他做的事应该非常重要。

    周氏心里还是十分愧疚,决定找个时间要好好和她说,接着她去叫来傅烈云的一个下属,吩咐他去回春堂那边找许大夫过来。

    那下属闻言松口气,马上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找大夫。”

    傅烈云仍是有些疑惑,威远侯府的小侯爷怎么会来这边?

    他不禁看向傅闻宵,神色有些凝重。

    见状,傅闻宵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只是巧合罢了,他来江南查账,被那些官员派人追杀,我们正好遇到他,离娘便救了他。”

    傅烈云再次愣住。

    居然是世子夫人救的?他突然觉得,时隔多年未见,世子的改变很大,而这些改变应该都是世子夫人而起。

    得知方璧鹤来这边是巧合,并非谁派过来的后,他暗暗松口气。

    傅闻宵的身体好了,只怕那些人会坐不住,这也是他赶到南地这边的原因。

    傅烈云正色道:“逍弟,我此番过来,除了听说你的身体大好,过来看看你外,也听说三皇子和越郡王等人都在查你,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出手,所以……”

    周氏神色大变,紧张地问:“他们要做什么?”

    不会像当初那样,又派人来追杀他们吧?

    傅烈云道:“周姨不必担心,他们就算要查宵弟,也不敢大动干戈,毕竟圣人还在呢。”

    京城的局势复杂,牵一动百,那些人不敢轻易动手,要动手也只能迂回着来。

    虽是如此,周氏还是神思不属,担心得不行。

    两个孩子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大人们说话,虽然他们也没听懂多少,却乖巧地没有插嘴。

    见她满脸担忧,不禁去拉她的手。

    “娘,不必担心。”郁离道,“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伤害你。”

    听到这话,不仅周氏面露安心之色,两个孩子都轻快起来。

    傅烈云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安抚完周氏和两个孩子,郁离转头问傅云烈:“烈哥,今天那些人,就是那三皇子或者越郡王派来的吗?”

    傅烈云沉着脸点头,“可能,也不排除是其他人。”然后又道,“他们不敢明着对宵弟动手,所以才会打算先对付你。”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郁离去那里找人的原因。

    他自然明白,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动傅闻宵,便打算先从他身边的人动手,最好的人选自然便是他现在的妻子。

    当然,他们也不敢将事情闹大,除了忌惮傅闻宵外,也因为南地这边有镇南军驻守,这里是镇南军的地盘。

    不然光是镇南军那边就没办法交待,还会连累他们身后的主子。

    郁离总算明白。

    那些人应该调查过她,知道她和宣怀卿有交情,所以准备先从她的家人那边下手,派人去郁金的店里闹事,最后是想将她引出城外对付她。

    前些天,她送摔倒的孕妇去医馆回来时,感觉到的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便是那些人,他们当时就在那里观察她。

    傅闻宵有些愧疚地说:“看来这次的事,是我连累金娘她们。”他的神色冰冷,一双眼睛幽幽暗暗的,看向傅烈云,“烈哥,麻烦你先派人去保护离娘的妹妹她们。”

    傅烈云自是点头。

    郁离没说话,她的神色很平静,听到傅闻宵的安排,神色微缓。

    不久后,许大夫过来了。

    “许大夫,麻烦你帮他瞧瞧,他受伤了。”周氏赶紧道。

    许大夫看到傅烈云时,忍不住看傅闻宵一眼,心里有一种已经习惯了的平静。

    他问傅烈云哪里受伤,得知他伤的臂膀,让他将衣服脱下来。

    周氏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出去,省得他们被吓到。

    等许大夫发现,他身上的伤可不仅在手臂,连腰间都有一道狰狞的大口子,看傅烈云的目光很是敬佩。

    这人受的伤可不轻,亏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这里。

    许大夫一边处理他身上的伤,一边说:“这位郎君,你手臂上的伤崩裂了,可是先前做过什么?”

    看这伤,应该是被刀剑等利器伤的,受伤的时间应该没多少天,可是他却没好好养伤,先前应该还做过大动作,才会导致伤口崩裂。

    要是他知道先前傅烈云射了一箭,就不会奇怪了。

    傅烈云道:“无妨。”

    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就连许大夫撕开带血的绷带时,除了脸色发白外,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氏将两个孩子安顿好,进来时就听到傅烈云的话,急忙道:“你都伤成这般,怎么还叫无妨?烈哥儿,你要好好养伤,可别再折腾了。”

    她知道这些武将素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前的国公爷就是如此。

    轮到傅烈云,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许大夫给傅烈云处理好伤后,便离开了,让人去他那边拿药。

    下属很快就将药拿回来,然后周氏吩咐他去煎药,一边唠叨着,让傅烈云在家里好好养伤,别再折腾。

    她说道:“烈哥儿,你最近应该没什么事罢?若是不急着走,就先在这里养伤。”

    傅闻宵也道:“烈哥,多住些时日罢。”

    见他开口,傅烈云只好应下。

    家里的客房自然又被征用,腾出来给傅烈云住,郁离帮忙收拾客房。

    傅烈云的一个下属有些紧张,跟在她身边,说道:“夫人,我们来就行,您去歇着……”

    怎么能让夫人做这种事?

    郁离朝他们摆手,这么点事儿,她能干的,见他手足无措的,便问他的名字,得知这人叫孟行舟,是傅烈云的副官。

    “烈哥是将军?”郁离好奇地问,“哪里的将军?”

    孟行舟憨憨地道:“我们将军是镇守北疆的傅家军的统领,自从国公爷去后,傅家军便由他来统领……”

    郁离恍然,既有镇南军,那自然也有镇守北地的军队。

    傅家军就是镇守北地的一支军队。

    镇国公,傅家军,国公府世子……

    郁离好像有些明悟傅闻宵当年为何凄凄惨惨地待在青石村,随时不久于人世,看来他被欺负得挺惨的啊。

    “离娘。”

    正想着呢,就见傅闻宵过来。

    他穿着一袭青衣,一身矜贵之气,面容清隽雅致,施施然地站在那里,像随时可入画的风景,很是赏心悦目。

    郁离不禁多看他几眼,将现在的他和两年前的他比较一番。

    嗯,看来没遇到她的话,这人确实是必死无疑。

    突然觉得他挺惨的,这镇国公世子的身份,好像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只带来了惨。

    傅闻宵过来帮她收拾客房,这让一旁的孟行舟越发的无措,原本世子夫人就让他很慌,没想到世子居然也过来帮忙……

    他结结巴巴地说:“世、世子,夫人,还是由属下来吧……”

    傅闻宵道:“你出去罢,这里有我们就行。”

    孟行舟不好违抗他的命令,忐忑地走出去,去了厅堂那边。

    傅烈云坐在那里歇息,因为周氏特地叮嘱他让他别乱动,他只好乖乖地坐着。

    见副官的神色有异,他问道:“什么事?”

    孟行舟小声地说:“世子和夫人正给您收拾客房呢,我想去帮忙,但世子爷将我赶出来了……”

    闻言,傅烈云不禁微微失神。

    孟行舟小声地说:“将军,世子爷变了好多啦,我都有些不敢认……”

    以前的世子不是这样的,他们追随他,也敬畏他,如果世子不是被皇帝留在京城里,世子也会像国公爷一样,镇守北疆,为大庆出生入死。

    傅烈云道:“不奇怪,成亲的男人都会变的,宵弟好不容易成亲,心里有他媳妇呢,这样也好。”

    孟行舟哦一声,瞅着他说:“将军,您别说得像个过来人,您可没成亲呢。”

    世子都成亲了,他们将军还是个单身汉,听着就挺惨的。

    傅烈云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找媳妇?”

    “没有的事!”孟行舟憨笑道,“将军您都没成亲,咱们哪里能越过您啊?”

    傅烈云道:“若是你们有相中的姑娘就赶紧成亲,不必顾及我。”说到这里,他的眸色微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像寻常人般成亲生子……”

    听到这话,孟行舟不说话了。

    他心里头憋得厉害,不禁握紧拳头,知道将军的意思。

    国公爷离世的那晚,拉着将军说了很多,虽然他不知道国公爷说什么,却也知道约莫是担心傅家会出事,依附傅家的人没好下场,甚至傅家军会被清算。

    这些年,傅家军的风头太盛,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就连圣人对傅家都开始不信任,明里暗里地打压傅家军。

    结果,国公爷去后,傅家军被交到傅烈云手里,不久京城那就传来镇国公世子的死讯。

    这几年,傅家军不敢有丝毫异动,就算后来他们知道世子其实没有死也不能做什么。

    **

    收拾好客房,便让傅烈云过来歇息。

    因傅家的房间不多,傅烈云只留下副官孟行舟,其他下属被安排去保护郁家的姐妹,顺便处理牢里的那些人。

    郁离听后,说道:“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众人不禁看向她。

    傅烈云点头,“你们按世子夫人说的去做,不管是谁来,都不能让他们将人弄走。”

    晚饭时,傅烈云和孟行舟一起坐下来吃饭。

    这次他们见识到郁离的大胃口,连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傅烈云都难得有些怔愣。

    周氏笑呵呵地说:“离娘力气大,吃得多。”

    吃过饭后,孟行舟勤快地帮忙干活,傅烈云被喂了一碗味道奇怪的汤药,就被赶去歇息。

    孟行舟也跟着住在客房照顾,他在客房打地铺。

    现在天气暖和,就算打地铺也没什么-

    洗漱过后,郁离回房歇息。

    今天忙了一天,她也有些累,坐在窗边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

    傅闻宵从浴房回来,发尾也有些湿润,见她擦头发,拿过巾子给她擦。

    等为她擦干头发,他顺便给自己的头发擦了擦。

    睡觉时,傅闻宵拉着郁离的手,说道:“离娘,这次的事,确实是我连累了二妹他们……”

    说到这里,他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她要怪他的话,他无法为自己辩护什么。

    郁离抬眸看他,能看到他面上的愧疚,说道:“知道了,以后不再发生就行。”

    她确实很生气有人敢对她的妹妹们出手,不过也分得轻好歹,知道生气的对象是谁。

    其实要生气的话,应该生气幕后的指使者。

    这事说起来确实是因他而起,但她既然选择他,自然也要承担他这个人附带而来的麻烦。

    就像她的妹妹们,既然郁金选择做生意,自然要承担做生意带来的麻烦。

    人生的意外那么多,没人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一味怪罪无济于事。

    傅闻宵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他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郁离点头,“那就没什么事。”

    她拿起旁边的花生米,正要将灯熄灭,就被他拉住手,她转头就看到他在灯光下温柔的模样。

    “阿离。”傅闻宵说道,“我很高兴,我以为……”

    他以为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瞒她的事,她就算不生气,心里定然也不会舒服。

    这是人之常情,没人喜欢被瞒着。

    郁离道:“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当时那么惨,不想说也正常。”

    她的脑回路显然不一样,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那副凄惨的模样,要不是她幸运地觉醒异能,他绝对活不过冬天,现在都入土为安。

    真是越想越觉得他惨。

    郁离对自己人很好,说道:“是谁欺负你?你和我说,以后要是遇到他们,我去打他们。”

    傅闻宵看她认真的模样,然后失笑。

    心坎间涌起一股脉脉的温情,忍不住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阿离,欺负我的人有很多,他们给我下毒,想让我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真是太坏了!”郁离生气道,“是哪个家伙下的毒?”

    傅闻宵摇头,“我也不知道,有几个怀疑的对象,要等以后回京查过才知道。”

    郁离哦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京?”

    傅闻宵:“等参加完今年的乡试后吧。”他有些怅然,“镇国公世子傅逍是已死之人,这么回去也不好,若是以乡试的举子进京,倒是无妨。”

    郁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保护你。”

    不仅是他,还有婆婆和傅燕回,他们从繁华的京城躲到南地,可见当初的事很危险,这人差点就死了。

    真是越想越不舒服,她说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京城。”

    傅闻宵放开她,朝她笑道:“这是当然,我不想和阿离分开。”

    被他这么看着,郁离有些不自在,觉得这人真的很黏她,分开几天他都会失落,每天晚上还要挨着她睡,拉着她的手才行。

    所以说,不管他是傅逍还是傅闻宵,对她真的没区别,不都是那人吗?

    虽然他的真实身份挺麻烦的,不过对郁离来说,不算什么麻烦。

    郁离轻咳一声,“好啦,睡觉吧。”

    傅闻宵笑着应下,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见她没有拒绝,反而习惯性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心间被某种柔软的情绪溢满。

    真好啊,他将明月一点一点地揽入怀里,直到明月安睡他怀。

    **

    翌日,郁离和傅闻宵醒来后,便见傅烈云已经坐在厅堂那里。

    傅燕回兄妹俩坐在旁边,好奇地看他。

    见到郁离和傅闻宵,兄妹俩朝他们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郁离的腿,童音清脆又奶气。

    “小婶婶,这是我们爹吗?”

    “小婶婶,爹他看着好严肃啊。”

    周氏和孟行舟端着早饭过来,听到兄妹俩的话,两人差点就摔了。

    就连郁离都睁大眼睛,忍不住看向傅烈云那张冷峻的脸,没在他脸上看出和兄妹俩有哪些相似的地方。

    傅烈云难得愕然,“我不是……”

    见兄妹俩睁大眼睛,他难得有些迟疑,不由看向周氏,果然看到她脸上露出的悲伤之色。

    他不禁默然。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57 章

    ◎人手◎

    周氏端着早饭进来,朝那两个孩子说:“燕回、燕笙,你们认错啦,这是大伯,你们要叫他大伯。”

    傅烈云松口气,勉强挤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被两个孩子叫爹,让他的压力很大,他还没成亲,不知道怎么给孩子当爹。

    两个孩子转头看向他们阿奶,疑惑地问:“大伯?”

    周氏先将早饭放到桌上,然后朝他们招手,等两个孩子过来后,她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是的,他是你们的大伯。”

    傅燕回、傅燕笙犹豫地地说:“可是,他不是小叔叔的兄长吗?”

    “阿奶说过,我们爹就是小叔叔的兄长。”

    他们今年六岁,被教养得聪明伶俐,能厘清楚辈份关系,知道小叔叔的兄长就是他们的爹。这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叔叔,小叔叔叫他兄长,那就是他们爹啦。

    周氏眼里露出些许悲伤,面上却笑着:“他虽然也是你们小叔叔的兄长,但他是最年长的,排行第一,不是你们爹。”

    两个孩子不解:“那我们爹呢?”

    “你们爹排第二。”

    “那是二伯?”

    “……”

    周氏有些晕,“什么二伯,排第二的就是你们爹!”

    两个孩子哦一声,看起来很是失落,嘟起嘴:“所以,我们没有爹的吗?”

    周氏将他们抱到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们的背,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事,傅家早饭的气氛有些低迷,就连孟行舟都欲言又止,想让傅烈云给这两个孩子当爹算了。

    实在太可怜了。

    看他们的小脸蛋皱巴成这样,真的不心疼吗?

    吃过饭后,郁离和傅闻宵一起出门。

    路上,郁离问道:“娘刚才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是不是燕回和燕笙的爹已经……”

    当初傅家对外的说法,两个孩子的父母已经身亡。

    傅闻宵轻轻地嗯一声,低声道:“娘原本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母亲作主将她许配给我爹身边的亲卫,他们有一个儿子,就是我的奶兄。我和奶兄、烈哥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后来……烈哥去了北疆,奶兄遇难身亡,我则身中剧毒,被娘带到青石村。”

    闻言,郁离不禁沉默。

    怪不得刚才婆婆看起来那么难过,生老病死是这世间最令人无能为力之事。

    傅闻宵拉着她的手,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两人交握的手,他温声说道:“阿离,别想那么多。”

    他和她说这些,并不是想让她不开心。

    郁离很快就振作起来,嗯了一声。

    接着两人去了东街的店铺。

    进店时,店里的客人依然不少,都是慕名而来的,然后她们发现店里的胭脂水粉都很不错,会顺便买一些。

    这次傅闻宵没有和她进店,朝郁离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郁离则去帮忙招呼客人。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客人,郁金让其他姑娘看店,姐妹三人拉着郁离去后院。

    后院没人,姐妹几人说话也自在。

    郁金道:“大姐,听说昨天有官差到城外缉拿了一些犯人回来,那些人伤得挺严重的……”

    郁银和郁珠也盯着郁离。

    昨天郁离走后,她们就一直都悬着一颗心,总觉得她会亲自去找那些对她们店里出手的人,后来听说官差在城外捉到不少犯人时,直觉是她做的。

    再加上昨晚一直风平浪静,没人捣乱,更让她们坚定这念头。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偃旗息鼓,昨晚没打算动手。

    不管是什么,她们都觉得应该问一问大姐,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郁离嗯一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日后不会再有人来你们店里捣乱。”

    听到这话,便知她是变相地承认。

    郁金姐妹三人对此丝毫不惊讶,好奇地问:“大姐,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店出手?”

    郁离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是被我和宵哥儿连累的。”

    “什么?”郁金姐妹三人愣了下,不解地看她。

    郁离简单地说了下,“我和宵哥儿与他们结了点仇,他们打算先对你们出手,好将我引出城去对付我。”

    三人听后,吓得脸色发白,担心地看着她。

    “大姐,你……”郁金咬了咬嘴唇,“你和姐夫是怎么和他们结仇的?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影响?其实我们也不怕的,要是他们敢再来,我们打回去便是。”

    郁珠也急忙道:“大姐,我以后努力练体术,我可以帮你打坏人的。”

    郁银用力地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大不了……这店不开也罢,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大姐你的!”

    比起做生意,当然是大姐更重要。

    这话也得到郁金和郁珠的赞同,如果在钱财和大姐之间选择,她们肯定会选择大姐。

    那一瞬间,姐妹三人都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作好壮士断腕的准备。

    现在的日子很好,能吃饱喝足,再也不会被人随意打骂,将她们当作赔钱货一样卖出去。这样的日子,要让她们放弃,她们确实很舍不得,可若是和大姐比起来,又不算什么。

    她们一直记得,她们命运的改变,就在大姐回门的那一天起。

    大姐对她们非常重要,她们也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姐姐。

    郁离见她们越说越严重,打断她们:“没有这么严重,你们想多了。”

    “真的?”

    三人都犹豫地看她,在她再三保证后,总算相信她。

    接着郁离告诉她们,她这两年时常帮官府剿匪领赏银,所以在外头与人结下一些仇怨。

    不过现在她们不用担心,日后那些人不会再来寻仇。

    傅闻宵既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所以也没必要将真相和三个妹妹说。

    说了反而让她们徒劳地担心。

    面对三个妹妹,郁离似乎有些明白傅闻宵和周氏当初瞒着自己的原因,不是不信任她,而是那些事离这里太远,目前还没必要告诉她们,现在告诉她们,也没什么用。

    不久后,傅闻宵领了两个人过来。

    郁离认出这两人,他们是傅烈云的下属。

    郁金姐妹不解地看着傅闻宵身后的两个男人,他们体格高大,看着就很壮实,很能打的样子。

    傅闻宵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会守在店里,保护你们的安全。”

    “啊?”

    姐妹三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姐夫带这两人过来,居然是给她们当保镖的。

    郁金道:“姐夫,不用了吧……”

    既然大姐都说事情已经解决,她们应该不用什么人保护了吧?

    姐妹三人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浑身都不自在,也不觉得她们需要什么人来保护。

    傅闻宵道:“你们先留下他们,过些日子,我再给你们换几个伶俐的过来。”

    还要给她们换伶俐的过来?

    姐妹三人都被他弄迷糊,下意识地看向她们大姐,哪知道大姐居然没说什么,好像同意了。

    将那两人留下,郁离和傅闻宵离开店铺。

    路上,郁离问他:“你刚才说,要给他们换伶俐的过来,是什么人?”

    她心里清楚,那两人确实不会在县城待太久,等傅烈云养好伤,他们也会跟着一起走。

    他肯定也明白这点。

    傅闻宵偏首朝她笑了笑,说道:“既然已经有人怀疑我还活着,特地派人来试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罢?正好,我也可以叫些人手过来。”然后他又说,“二妹不是要办女塾吗?听说女塾那边一直缺人,请不到好的管事帮忙打理,我可以推荐几个人过去帮忙……”

    二月份时,郁金和县令夫人办起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女塾。

    这女塾开得静悄悄的,并未引起世人的注意,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女塾刚开办起来,什么都缺,并不完善,根本没人知道它是一家专门教导女子的女塾,还以为它就是像官府所办的育婴堂一类的存在。

    正好这女塾也有县城夫人的身影在,那就更像了。

    这是好事,自然没什么人反对,反而不少书生居然还作诗赞颂一番,还有好名声的商人要给女塾投钱。

    郁金没收他们的钱,这一看就知道是想讨好县城夫人,故意作秀的,并非真心实意,而且还提出不少要求,让人听得极为厌烦。

    她办女塾的目的,是真心想要帮助那些有困难的姑娘。

    郁金心里郁闷得不行,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要慢慢来。

    但偶尔实在难受时,她会去找郁离说说话,顺便骂一骂那些捣乱的人,傅闻宵有时候也会听到几句。

    郁离没想到他居然将这事放在心里。

    她转头看他,问道:“你的人手够用吗?”

    “够的。”傅闻宵笑道,“金娘她们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要保护好她们。而且金娘做的是好事,自然要支持她……”

    郁离听后,便由着他安排。

    诚如他所说,她妹妹做的是好事,如果他真有余力,帮她自然可以。

    有人帮忙,想必金娘做的事也会顺利不少,能省很多麻烦,何乐不为?就算要锻炼金娘,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锻炼她,让她吃苦头。

    见她没拒绝,傅闻宵脸上露出笑容,温声道:“离娘,你不用担心,以后妹妹们都会过得很好,她们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这话说得很轻,也是保证。

    闻言,郁离心中微动,再次看他。

    四月的阳光明媚,洒落在他身上,闲适从容中透着矜贵雅致。

    她突然想起,好像认识他以来,很少会在他身上看到狼狈,唯一的狼狈,或许就是当初毒发时摔于地上的痛苦不堪吧?

    他这几年确实过得挺惨的,身边除了一个奶娘和两个孩子,没有其他人,这一看就是在默默地等死。

    一旦他不会死,这人好像便无所畏惧。

    就连那些人都不敢明着对他做什么,还要迂回着对付她和她的妹妹,分明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嘛。

    **

    过了几日,孟行舟过来告诉郁离,有人去县衙那边,想要将牢里的那些人带走。

    “来的是什么人?”郁离问道。

    孟行舟道:“是何丘府的知府派过来的。”

    郁离茫然,她知道丘何府是南郡省下的一个府城,但知府是哪个,根本没印象。

    傅闻宵却有些明悟,他笑了笑,说道:“他是三皇子的人。”

    郁离恍然,所以这次想对她出手的是三皇子。

    她问道:“那个三皇子是不是已经知道,当初康家的罪证是我弄走的?”

    所以那些人才会特地针对她?

    闻言,傅烈云和孟行舟忍不住看她,神色有些微妙,难道当初三皇子的母族康家会倒台这么快,是因为她插手?

    听她的意思,康家的罪证居然是她找出来的?

    他们这位世子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傅闻宵道:“他不知道,我觉得,三皇子应该认为是我指使人干的。”

    三皇子人是蠢了点,但他身边也有一些得用的人,在袁巡抚弄垮康家时,肯定已经查出袁巡抚和傅家的关系,甚至以为袁巡抚会对康家出手,亦是他的授意,连带康家的罪证,也是他让人送去给袁巡抚的。

    他们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没人会联想到郁离身上。

    就算知道她会点武功,却也不会多想,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她有崩山裂地之能。

    人的想象力再丰富,也不敢这么想啊。

    郁离哦一声,所以他这是给她背黑锅了?

    这么一想,好像有些对不住他,明明是她干的事,那些人都安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

    半个月后,傅家又来人了。

    来的是一个面上有刀疤的魁梧男人,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妇人的容貌平凡,面带笑容,看着很亲切。

    两人见到傅闻宵和郁离时,恭敬地朝他们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郁离实在不习惯被人叫“夫人”,被傅闻宵拉着坐下,受了两人的礼。

    接着傅闻宵朝吩咐他们几句,便让他们离开。

    郁离以为这次只来两人,等她去东街店铺时,发现店铺里居然多了几个伶俐的姑娘,她们二十左右,容貌不算出众,浑身却透着一股伶俐劲儿,非常能干。

    见到她,郁金将她拉到后院,紧张地问:“大姐,这些人是姐夫找来的吗?他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

    “很多人?”郁离不解。

    “是的,除了店里的这几个,女塾那边也有,府城的店里也有。”郁金的神色复杂,“她们真的好厉害,不仅能写会算,还会拳脚功夫,没人能在她们那里占便宜……”

    郁离闻言,也有些惊讶,说道:“那挺好的。”

    “就是太好了,不太敢相信。”郁金深吸着气,“她们是来店里帮忙的,每天还会花时间教导我店里的那些姑娘,说要培养她们独当一面……”

    原本郁金还觉得挺缺人的,现在有这些人帮忙,等将那些姑娘培养出来后,她能做的事也更多。

    她心里清楚,姐夫只让这些人帮她,不会左右她的决定,也不会插手她的生意。

    就像是一个年长者对晚辈的照顾,在她有困难时引导她、帮助她,不会左右她的人生。

    “那真不错。”郁离笑道,“既然如此,金娘你们好好干。”

    郁金点头,神色复杂地看她,犹豫地问:“大姐,姐夫他……”

    她突然觉得傅闻宵这个姐夫很神秘,傅家以前真的只是行脚商吗?还是行脚商的底蕴这么深,都已经落魄了,还有这么多人手可支配?

    郁离让她别多想:“你就安心受着,日后你要做的事很多,现在正好培养自己的人手。”

    郁金默默地点头。

    她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傅闻宵让那些人过来,给她的帮助有多大。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58 章

    ◎很高兴◎

    这日,傅家的人正在吃晚饭,听到敲门声响起。

    孟行舟很有眼色地去开门。

    当他看到站在傅家门口的两人,神色微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问道:“你们要找谁?”

    宣怀卿也打量他,突然说:“你是孟副将吧?”

    孟行舟的神色一凛,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前的这年轻人是谁,一边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边道:“您是宣小将军?”

    “小将军不敢当。”宣怀卿道,“和傅将军比,我不过是蒙祖荫的小子。”

    他这话也说得不错,自从镇国公去世后,傅烈云接手傅家军,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屡立战功,将傅家军一点一点地收拢在手里。

    若是他没本事,就算他是镇国公的义子,也掌控不了傅家军。

    届时,傅家军能不能存在,还真不好说。

    宣怀卿虽然远在南地,时常能从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中得知北疆那边的一些消息。

    北疆有北狄等部族,他们的凶蛮程度丝毫不逊于南边的夷人和临海的倭寇。

    每年北狄铁骑都会南下侵扰大庆的边境,傅家军镇守北疆,抵御北狄铁骑,守护大庆朝的北境,立下汗马功劳。

    若没有傅家军,只怕大庆的北方不稳。

    宣怀聊神色复杂。

    自从确认傅闻宵的身份后,他就知道山平县要热闹了。

    果然,前阵子官府缉拿了一群不明人士关到牢里,张县令特地派人告知他这事,还问他要如何办。

    因为上头有人特地打招呼,不管是谁来都不能将这些人放走。

    哪知道还没过几天,何丘府那边的知府也派人过来,想将这些人弄走。

    张县令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去找宣怀卿。

    这两年,为讨好宣怀卿,他真的下了不少功夫,努力地治理山平县,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但山平县总的来说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比几年前要好很多。

    接到张县令的消息,宣怀卿想了想,决定过来一趟。

    张县令确实是个无能之人,但好掌控,宣怀卿觉得,与其换那些心思多又不知道是谁的人过来,不如先让张县令在山平县待着。

    白天时宣怀卿去县衙一趟,稳住张县令,让他继续关着那些人,不管谁来都不必理会。

    等到天色暗下来,他便来傅家,想确定一下傅家的客人。

    他虽然不认识孟行舟,却也能猜测出他的身份。

    孟行舟带着宣怀卿和屠老大进门。

    看到厅堂里正在吃饭的一行人,宣怀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傅家军的统帅都跑到南地这边,由不得宣家继续当作不知情,他今日来这趟,还真是挺为难的。

    屠老大则暗暗打量傅烈云和孟行舟,有些明悟。

    “哎,宣少爷、屠老大,你们怎么来了?”周氏笑着招呼他们,“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宣怀卿忙道:“婶子,我们吃过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今儿过来,是有点事找郁姑娘的。”

    在人家的饭点登门,确实挺不礼貌的行为,宣怀卿也有些不好意思。

    屠老大也表示已经吃过。

    正在吃饭的郁离抬头看他们,见宣怀卿虽然笑着,笑容有些别扭,心里明悟几分。

    吃过饭,郁离和傅闻宵、傅烈云在外院的厅堂招待宣怀卿。

    厅堂的面积很小,坐了几个大男人,空间变得十分狭窄,再加上最近天气渐渐地热起来,坐在这里,让人有种闷热感,仿佛呼吸都带着焦灼的意味。

    宣怀卿先是和郁离道:“郁姑娘,经过你的指点,军中的将士已经将体术练得很娴熟,前些天,我带他们进山搜查,他们的表现都很好,甚至捉住几个南诏那边的探子……”

    他激动地将一些将士的表现告诉郁离。

    傅烈云和孟行舟原本只是安静地坐着倾听的,等他们听到宣怀卿的话,都有些无法平静,双目灼灼地盯着宣怀卿。

    虽然知道那体术很厉害,听到宣怀卿的话,让他们更直观地感受到它的厉害之处。

    这样的体术,只要不蠢的人,都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宣怀卿自然察觉他们的目光,但他没在意。

    像体术这东西,他一直觉得最先推广的地方应该是军队,士卒的战力提升,才能更好地保家卫国,减少伤亡。

    当然,也要防一些有心人士利用这点来作文章。

    傅家军和镇南军一北一南,彼此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大家都是为大庆护卫国门,就算傅家军知道也没什么。

    而且以傅世子的身份,他肯定也会为傅家军考虑。

    这些事根本不必藏着掖着,是以他格外坦然。

    听完宣怀卿的话后,郁离道:“那挺好的,让他们继续练,若是能持之以恒,将来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挺过来,还能增长寿命。”

    闻言,在场的人都徒然一惊。

    强身健体、力量增长这些都只是寻常,远不如“增长寿命”更有吸引力。

    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那些权贵,乃至帝王,一辈子求仙问道,为追求长生汲汲营营,取天下之力供养一人。

    “真的?”宣怀卿吃惊地问,“居然还能让人增长寿命?”

    他完全没想过这点。

    郁离点头,“那是当然,体术能改变人的体质,让他们不再生病,自然也活得久啦。”

    当初体术创造出来,不仅是为了增强末世之人的武力,同时也是想让他们强身健体,能抵抗污染的侵蚀,延长人类的寿命。

    这个世界没有污染物,人类不必受污染之苦,就算他们只能练初级的体术,于他们而言也是受益无穷,能大大地改变他们的体质,减少疾病,延长寿命。

    宣怀卿恍惚了下,想到什么,问道:“如果是耳顺老人练的话,也能吗?”

    听到这话,众人瞬间就明白他嘴里的这“耳顺老人”指的是宣老将军。

    宣老将军确实是快要六十的老人,因为宣怀卿年纪小,他只能继续坐镇,为孙子铺路。

    宣家确实不希望宣怀卿走上这条路,原本想让他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就好。

    可宣家比傅家军还难,宣怀卿的父亲战死后,宣家这边找不出能顶上的人。

    最后还是得由宣怀卿顶上。

    郁离道:“可以啊。”

    “真的?”宣怀卿激动地问,“那老人家练的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被惯性思维影响,他从未考虑过像祖父那样年纪的老人也能练体术,是以只在军中找那些年轻人来练。

    若是祖父也能练……

    郁离道:“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就是老人家骨头脆,不能太过急躁,要慢慢地来练,练个两三年应该就有效果。”

    老人和孩子练的话,效果自然比不得年轻人。

    所以他们练的时间要长一些,只要能坚持下去,都会有效果的。

    闻言,宣怀卿和屠老大都很激动。

    有宣老将军坐镇的镇南军,方才能让人安心,他们都希望老将军能支撑久一些,让宣怀卿能成长起来,顺利地接过老将军的担子。

    好半晌,宣怀卿起身朝郁离恭敬地行了一礼。

    “郁姑娘,真的谢谢你!”他心里的感激不知要如何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感激的话。

    郁离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傅烈云等人能明白宣怀卿此时激动的心情,没想到这体术远比他们想像中的好处要多。

    他们忍不住看向郁离,心里好奇她的身份。

    因为她是世子夫人,基于敬重,他们并未问过她的身份,也没有探究她做的事,只知道她很厉害,怎么厉害法还真是不清楚。

    宣怀卿终于压下心里的激动,转向傅烈云,和他打招呼。

    “傅将军怎么来南地这边了?”他笑着问,“先前听闻你来到山平县时,祖父吓了一跳,让我过来看看,如果傅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他面上的笑容很平和,仿佛并不在意傅烈云的到来。

    要是不在意,就不会特地过来了。

    傅烈云心里很清楚,宣怀卿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他说话,也是因为郁离之故,否则他一个镇守北疆的将军跑到这边,让人知晓,不知会招来多少麻烦。

    镇南军这边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若是被有心人告到圣人那里,对彼此都不好。

    傅烈云道:“我来探望亲人。”

    宣怀卿的目光落到傅闻宵身上,明白他嘴里的“亲人”的意思,又问:“不知傅将军准备何时离开?我们也好给傅将军践行。”

    傅烈去淡淡地拒绝,“不必,等养好伤后,我就走了。”

    “傅将军居然受伤了?”宣怀卿惊讶地问,“不知这伤是怎么来的?”

    得知傅烈云来到山平县后,宣家确实很吃惊。

    不过碍于郁离,宣家并未派人探查傅家,只确认傅烈云身边有什么人。

    是以宣怀卿还真不知道,傅烈云居然有伤在身,这倒能理解他这次为何会留在山平县,原来是留下来养伤。

    傅烈云淡淡地道:“路上遇到一些宵小,打斗时不慎伤着。”

    闻言,宣怀卿心里了然。

    看来这人南下时,定然遇到不少阻拦他的人,要不然以傅烈云的本事,如何会负伤?

    纵使身上带伤,他也要亲自南下走一趟,看来傅世子身体痊愈这事,确实引来不少人暗中关注。

    宣怀卿想着,目光落到正在喝茶的傅闻宵身上,等看到他给郁离剥花生时,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算了,这种事他看得多,早就不会再震惊。

    傅烈云和孟行舟也当作没看到。

    他们世子爷和夫人感情好,他们才开心呢。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宣怀卿终于告辞。

    傅烈云等人起身要送他。

    “你们坐,不用送。”宣怀卿笑道,“傅将军,傅世子,你们若是得空,改日也去我那里坐坐,我们也好招待你们。”

    傅闻宵和傅烈云微微颔首,客气地应一声。

    这时,郁离突然道:“宣少爷,我送你吧。”

    宣怀卿神色一顿,笑道:“那就劳烦郁姑娘了。”

    傅烈云和傅闻宵都是聪慧之人,心知她应该有事找宣怀卿,识趣地没跟过去。

    郁离将宣怀卿和屠老大送出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巷子里没有什么人活动,大伙儿都已经回家歇息,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幽幽的光亮,隐约照亮门口的方寸之地。

    “郁姑娘,不必再送啦,你回去歇息罢。”宣怀卿说道。

    郁离站在门口,开门见山地问:“宣少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傅闻宵的身份?”

    “年前,见到方小侯爷那会。”宣怀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以前北上时,有一次遇到方小侯爷,虽然过去几年,还是认出他……至于傅世子,我离京时年纪还小,以前没怎么和他接触过,是以并未认出他。”

    他看向郁离,郑重地道:“郁姑娘,你放心,对傅世子的身份,我们都会当作不知,不会干涉你们的事。”

    现在的傅闻宵只是山平县的一个秀才,和镇国公世子傅逍有什么关系?

    就算以后有人要拿这事要攻击镇南军,他也能理直气壮地反驳。

    郁离恍然,怪不得宣怀卿以前绝口不提傅闻宵的身份,遇到方璧鹤时,也当作不知情。

    而且,他这话也透露了些讯息。

    他似乎觉得,她好像对傅闻宵的身份是知情的,见她不提,于是他也当作不知。

    宣怀卿问道:“郁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郁离摇头,“没事了,你去忙罢。”

    宣怀卿和她道别,带着屠老大离开。

    路上,他仔细地回想郁离刚才问自己的话,恍然道:“屠叔,郁姑娘以前居然不知道傅世子的身份。”

    “什么?”屠老大也吃了一惊,“真的?”

    其实得知傅闻宵并不是什么行脚商之子,而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时,他同样吃惊不已。

    他没想到,青石村一个偏远的村子,居然还藏了这样的人物。

    不过因为有郁离这个“能人异士”珠玉在前,他对傅闻宵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没太大的震惊。

    宣怀卿道:“郁姑娘是能人异士,本事那么大,我一直以为她是清楚傅世子的身份的……”

    那些有特殊本事的能人异士,自然清楚天下大事。

    是以他也是先入为主,以为郁离是清楚的,为此他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破傅闻宵的身份。

    哪知道根本不是。

    宣怀卿有些懊恼,问屠老大,“屠叔,要是郁姑娘以前并不知道,那我岂不是帮着傅世子瞒她?”

    这可不行,比起傅闻宵,他更看重郁离的本事。

    怎么能欺骗郁姑娘呢?镇国公世子傅逍此人果然是个阴险的,连自己妻子都瞒着。

    屠老大道:“少爷,你别想那么多,我看离娘只是随便问问,她并不在意这些。”

    “真的?”

    “自然,我知道离娘的性子,她要是在意,直接将你扫地出门,哪里还会特地和你说那些,送你出门?”屠老大觉得他想多了,离娘的性子有多好,只要和她相处过的人都知道。

    当初郁离在肉铺干活,屠老大越是接触她,越觉得她的性格很好,忍不住想多照顾她点。

    **

    送走宣怀卿,郁离见傅闻宵和傅烈云在书房说话,没去打扰他们。

    她和周氏说了会儿话,然后去洗漱歇息。

    回房时,发现傅闻宵已经回来,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她走过去,方才惊醒。

    他拿起巾子给她擦头发,灯光下的眉眼温和,唇角噙着一抹笑容。

    他温声道:“离娘,你刚才和宣小将军说什么?”

    郁离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刚从浴房回来,被浴房里的水汽一薰,热得不行,衣服都有些湿。

    她悠然地道:“问他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

    傅闻宵的手微顿,沉吟道:“其实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怀疑我的身份,后来见到方璧鹤,方才确定。”

    郁离哦一声,“他一直以为我知道你的事,见我不提,他也没揭穿你。”

    光是这点来说,宣怀卿也是有心了。

    傅闻宵微微一笑,为她擦干头发,执起一缕发在鼻间轻轻嗅着,上头有桂花的香味儿,清清淡淡的,与她颇为契合。

    “阿离。”傅闻宵突然说,“烈哥打算过几日就走。”

    郁离抬头看他,“这么快?”

    “不快了。”傅闻宵将她的头发放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烈哥不能在这边待太久,北疆那边还要他坐镇,而且若是被人知晓他来这里……”

    郁离明白他未完的话,问道:“是谁追杀他?”

    傅闻宵目露冷色,“左不过是那些人,他们不愿意烈哥南下见我,生怕我联系傅家军……”

    郁离哦一声。

    傅闻宵又道:“还有,我将那套初级体术画下来,交给烈哥了。”

    郁离轻轻地嗯一声,靠在他怀里打哈欠,脸颊蹭了蹭他的颈项。

    这人总爱对她搂搂抱抱的,不过他的体温低,像块冷玉,天气热时靠着很舒服,于是她也没拒绝。

    傅闻宵被她蹭得脸蛋微红,轻咳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拉她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郁离也礼尚往来,凑过去亲他的脸。

    只是她没想到,他当时正好转头过来,于是这吻就落到他的唇上。

    两人都怔住。

    傅闻宵面红耳赤,手指微微一动,“阿离……”

    郁离看了看他,然后搭在他的肩膀上,果断地又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后,她便躺下睡觉。

    傅闻宵:“……”

    傅闻宵被她弄得毫无睡意,侧过身,默默地盯着她。

    被他这么盯着,郁离没办法当作不知情,想了想,问道:“不能亲?”

    以前亲一下脸没什么,但这次亲到他的唇,他的反应挺大的,难道不能这么亲他?

    “当然不是!”傅闻宵飞快地说,“……我很高兴。”

    郁离看他脸红得厉害,确认他确实挺高兴的,决定让他更高兴一些,她伸手扯着他的衣襟,再次朝他亲了下,看他脸更红了,心里有种像是掌控他的喜怒哀乐的感觉。

    原来这种事……能让他这么高兴吗?

    傅闻宵实在受不了,掀开被子将两人裹在里头,轻声说:“阿离,不是这样亲的……”

    被窝里很黑,空气也迅速地消失,只剩下两人渐渐炙热的呼吸。

    “什么?”她的话刚问出口,就被柔软的东西堵住……

    翌日,傅家的人都能感觉到,傅闻宵今天的心情很好。

    除了周氏心里明悟,其他人满脸疑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好事,让他如此高兴。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59 章

    ◎整顿治安◎

    吃过早饭,郁离就出门了。

    最近她很忙,除了去店铺帮忙外,也去女塾那边帮忙。

    现在每个月她都能从郁金的店里分到不少银子,让她觉得不做点什么总归不好,同时也想给妹妹分担一下。

    正好女塾那边挺缺人的,她偶尔还能客串一下教书先生,或者指点女塾里的学生练体术。

    傅闻宵今日没有跟她一起出门。

    他有些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问:“阿离,你今天还要去店里?”

    郁离嗯一声,说道:“顺便去女塾那边看看,还有……城里的闲汉挺多的,我觉得可以让他们去找点正经营生,省得影响城里的治安。”

    听到这话,傅闻宵一愣,然后笑起来。

    他笑道:“如此也好,不过你也别太累。”

    “不会。”郁离神色轻松,“只是一些闲汉,都不费什么功夫,随便就能收拾……”

    经过的傅烈云正好听到这话,默默地看一眼黏糊的小两口,然后走开。

    他一个单身汉实在不太懂现在小夫妻。

    送走媳妇后,傅闻宵便去给傅烈云和孟行舟仔细讲解体术,同时提出让孟行舟先练体术。

    “我先练?”孟行舟有些愕然。

    为何将军不和他一起练?

    傅闻宵道:“烈哥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套体术不适合受伤或者生病的人练,要等到他的伤完全好后,他才能开始练。所以这段时间你先练罢,趁着你们在这边,若是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也好帮你们看看。”

    每个人的悟性、资质不同,在练习体术时,遇到的问题也不同。

    当然,没人指点的话,只能靠自己慢慢地摸索,一直坚持练下去,练得娴熟后,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就是速度会很慢。

    但如果有人指点,会练得更快,不用走弯路,也能少吃点苦头。

    对这些武将而言,当然是越快掌握这套初级体术越好,如此他们上战场后也能尽量保证他们活下来。

    傅闻宵自然是希望傅家军好的,若不是傅烈云过来,他也会让人将这套体术送去北疆那边,交给傅烈云。

    孟行舟听后,自然没意见。

    将军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全,确实不能有大动作,万一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可不好。

    孟行舟开始练起来。

    昨晚拿到傅闻宵亲手画的图后,他和将军就研究过,同时也将这套体术记住。因为昨天时间已经太晚,他们都没上手练过。

    傅烈云站在一旁观看,他的神色很严肃。

    光是看图上绘制的动作,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还得上手练一练才知道效果如何。

    当然,他是相信傅闻宵的,心里对这套体术充满了期盼。

    只是等孟行舟开始练后不久,傅烈云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变得古怪起来。

    好半晌,他转头问傅闻宵,“逍弟,每个练这套体术的人……都会这样吗?”

    “是的。”傅闻宵淡然地道,“一开始时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等练得娴熟后,身体渐渐地适应,就不会这么难受。”

    傅烈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孟行舟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有渐渐憋红的眼眶,又问道:“那你呢?你当初也是如此?”

    作为家臣,他自然不会过问主子的私事。

    但现在他是作为兄长,要关心义弟的。

    傅闻宵一派云淡风清,“这倒没有,对我而言,这些不算什么。”

    傅烈云微怔,“是吗?”

    他想到傅闻宵那三年的经历,突然有些难过,虽然逍弟没有仔细说,但他知道,逍弟差点就死了,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幸运地遇到世子夫人。

    否则,他确实会按着某些人所设想的那般,死在前年的冬天。

    “逍弟……”傅烈云拍拍他的肩膀,“你受苦了。”

    傅闻宵蓦然失笑,说道:“不必如此,其实我很庆幸,如果用那三年来换我与阿离的相遇,我是愿意的。”

    用三年的痛苦换取后半辈子与郁离的相伴,他觉得很值。

    傅烈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惊讶了下,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短促,转眼即逝,柔和了那张冷岭的面容,难得调侃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

    果然,男人成亲后,德行都是一样的,开始会说好听的话。

    傅闻宵不觉得有什么,坦然道:“烈哥,日后你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你就会懂了。”

    傅烈云没说话。

    这个等以后遇到再说吧,至少现在他是不懂的。

    不过看他对着他媳妇黏黏糊糊的模样,傅烈云也受到不小的刺激,需要适应一下。

    两人说了会儿话,傅烈云突然开口:“世子,公主她……可能还活着。”

    傅闻宵的目光微凝,下颌紧绷,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没打探到她的消息。”傅烈云低声道,“听说你的死讯传来后,她就直接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太医说她可能活不下来……圣人派人将她送去西郊的行宫养病,并让人将行宫封了,不过每日皇庄都会往行宫那边送些新鲜的吃食,每个月会有太医过去,宫里也会送东西去行宫……”

    傅闻宵默默地听着。

    傅烈云看他一眼,继续说:“或许她还活着,你不必担心。”

    他不确定行宫那边这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还是……不管如何,只要元安长公主没有传出病逝的消息,他们就愿意相信她还活着。

    许久,傅闻宵道:“烈哥,我知道了。”

    他的眸光暗沉,面容冷戾,此时的傅闻宵再无平日里的温和文雅,面无笑意,似乎又变成几年前的那位皇城司指挥使,无人敢直视。

    傅烈云垂眸暗叹,明白他心里的难受。

    **

    郁离先去胭脂铺里转了一圈。

    早上的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两个伶俐的姑娘正带着店里的人整理货架,和她们讲解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见到郁离时,那两个伶俐的姑娘恭敬地行礼,嘴里叫道:“夫人。”

    郁金从后院过来,听到她们朝她姐叫“夫人”时,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这些人是姐夫派过来的人,他们的主子是傅闻宵,所以叫她姐“夫人”是应该的。

    起初姐妹几人还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郁金问:“大姐,你吃早饭了吗?店里今天做了包子,挺好吃的,你也来吃点。”

    郁离闻言应下。

    虽然在家里吃过早饭出来,不过她的胃口大,只要将异能消耗完,很快就会饿了,对食物这种东西是来者不拒的。

    两人去后院吃包子,还有甜豆浆配着。

    喝到甜豆浆,郁金嘴里又叨念着糖,然后说起夷人部族那边种了很多竿蔗,他们这边靠近夷人的地盘,要是能从夷人那里收购竿蔗,可以做制糖的生意之类的。

    郁离默默地听着,她不太懂生意的事。

    等妹妹说完,她道:“你需要帮忙的话,告诉你姐夫,他可以帮你。”

    “我只是随便说说啦,这种事也不好麻烦姐夫。”郁金笑了笑,“还是得看朝廷那边,要是朝廷和夷人的关系缓解,到时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等吃完早饭后,郁离见店里井井有条,不用自己帮什么忙,便离开了。

    郁金和她一起出门,她要去码头那边看看货船。

    前阵子,她又购买两艘货船,加上方璧鹤带来的那艘,就有三艘货船,平时除了运自家店里的货物外,也可以租出去,能收到不少租金。

    和郁金道别,郁离去城南的集市。

    来到街口那边,遇到蹲在那里等活干的吴瘦子。

    见到她,吴瘦子转头和旁边的匠人说一声,将东西一收,轻快地朝她跑过去。

    两人来到人少的地方,吴瘦子双眼亮晶晶地说:“离老大,你怎么过来了?您今天是要去荒地那边吗?”

    郁离嗯一声,问道:“现在那边还有闲汉吗?”

    “有的!”吴瘦子丝毫没给那些闲汉面子,将他们这些日子仍时不时去那边赌博的事告诉她。

    “您说让他们去找营生,除了几个人外,其他人都没将您的话放在心里。”吴瘦子一脸生气,“我和高生已经和他们说过这事,不过他们觉得离老大您管不到他们身上,您又不是县太爷,也不是官差,他们凭什么要听您的?”

    不仅不听,甚至还嚣张地继续聚众赌博,调戏小姑娘,抢人钱财等。

    总之坏事没少干,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郁离听后,说道:“高生他们忙不忙?”

    “当然不忙!”吴瘦子搓着手,“只要离老大有吩咐,咱们都不忙的。”

    郁离平静地看他,看得他默默地收敛脸上猥琐的笑容后,方才道:“去将高生他们叫过来,一起去荒地那边。”

    吴瘦子应一声,这次不敢笑得太嚣张。

    他们先去找高生,再找王三郎等人,很快一群人就聚到郁离身边,朝荒地那边走去。

    来到荒地,果然见一群闲汉聚在这里赌博。

    高生殷勤地将一根藤条递到郁离手里,“离老大,这是我刚才在路边找到的,您先将就着用。”

    其他人暗暗朝高生比了个手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们想起当初离老大一根藤条将他们抽得死去活来,那疼痛的滋味,可谓是记忆犹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现在轮到别人也要尝尝这难得的滋味了,他们兴奋得不行。

    郁离看高生一眼,接过那根藤条。

    然后,她拿着藤条,朝那群正在赌博的闲汉走过去。

    一刻钟后,所有闲汉都跪在那里,双手抱着脑袋,呜呜地哭着求饶。

    “离老大饶命,我们再也不敢赌了!”

    “离老大,放过我们吧!”

    “离老大……”

    吴瘦子等人站在旁边看着,眉眼飞扬,心情好极了。

    他们纷纷道:“上次离老大叫你们去找正经的营生,你们居然不找,还死性不改地来这里赌博。”

    “竟敢不将离老大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就是欠抽,离老大,继续抽他们。”

    郁离没理吴瘦子他们,朝这帮跪着求饶的闲汉说道:“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都要找到正经的营生,以后你们每个月给我上供三两银子。”

    “什么?三两银子?”

    这帮闲汉惊呆了,抬起一张张青肿的脸看着她。

    郁离点头,“你们这么多人,每个月上供三两,应该能做到吧?”

    “如、如果做不到呢?”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郁离手中的藤条咻的一声朝旁甩过去,只见碗口粗的树拦腰而断,一群人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就连吴瘦子等人也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郁离看着他们,再次问:“能做到吗?”

    所有人忙不迭地点头,“离老大放心,我们绝对能做到!”

    “是的,我们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见他们都很积极,郁离微微颔首,看着十分满意,转头朝高生他们说:“这些人由你们盯着,如果哪个没去找营生,还跑到这里赌博,你们来告诉我。”

    高生等人赶紧点头。

    等那些闲汉互相挽扶着离开时,听到那可怕的离老大问:“城里哪里还有闲汉?”

    “离老大,您要做什么?”

    离老大正气凛然:“自然是让他们改邪归正。”

    听到这里,那群闲汉赶紧加快速度离开。

    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这个离老大是要下狠心整治他们这些闲汉,要是不听话,估计还要被她抽一顿。

    她抽人也太疼了,谁受得住啊。

    还是听话去找营生吧。

    这一天,郁离带着吴瘦子和高生等人,连续去挑了好几个闲汉聚集地。

    闲汉们被打得哭爹喊娘,最后都痛哭流涕表示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明天就去找份正经的营生努力赚钱。

    去挑最后一个闲汉聚集地,正好被巡逻的衙役们撞见。

    那些闲汉见到衙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痛哭流涕地大喊着官爷救命。

    可惜官爷没理他们,惊讶地问:“离老大,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离老大?

    闲汉们呆若木鸡,僵硬地看着他们,尔后反应过来,这些衙役居然叫这女人“离老大”,分明就是她的人。

    来的是葛衙役,他好奇地看着这边的情况,不知郁离怎么会来找这些闲汉,还打了他们一顿。

    不会这伙人惹到离老大了吧?

    看他们鼻青脸肿,衣服遮不住的地方都是红肿的鞭痕,葛衙役突然心里十分痛快,终于有人体会到当初他们的痛苦了。

    郁离道:“整顿县城的治安。”

    “啊?”葛衙役懵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您为何要这么做?”

    她居然将县城里所有的闲汉都打一顿,还逼他们去找份正经的营生,实在是……

    郁离道:“他们就是太闲了,才会收人家钱去别人的店里捣乱,严重影响社会治安!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去找份正经的营生,日后他们便没空在县城里乱逛。”

    葛衙役总算明白今日这些闲汉会遭这么一顿打,看来和前阵子地痞流氓去郁金的店里捣乱有关。

    要他说,也是这些人活该,惹谁不好,居然惹到离老大。

    不过,郁离此举是好事,若能让这些闲汉心甘情愿地去找正经的营生,如此县城的治安确实会好一些。

    葛衙役笑道:“离老大,你放心,我们也会注意的,如果哪个不去找正经的营生,还继续到处混,我们也会将他们关到牢里。”

    他心里琢磨着,等会儿回去后,就去找县尉说一说这事,想必县尉应该会同意。毕竟这两年来,县令老爷一直想要努力治理好山平县,让百姓安居乐业,知道有这种事,他只会同意。

    **

    处理完闲汉后,眼看还有点时间,郁离去女塾那边转转。

    女塾在城西的一个院子,这里已经由郁金买下来,当作是女塾的学堂,等以后资金充足,女塾的名声打出去后,可以再扩大女塾。

    进门后,一个面容平凡、笑容亲切的妇人迎过来,恭敬地行礼:“见过夫人。”

    “兰姑。”郁离朝她打招呼,“这边忙不忙?”

    兰姑便是去傅家给她行礼的女人,她被派到女塾这边当管事。

    她确实很能干,有她接手女塾,女塾现在已经走上正轨,接收的学生不少,有乡下的姑娘,也有县城里的姑娘。

    郁离在女塾待了会儿,给女塾的学生指点体术。

    但凡进女塾的学生,都要学体术,这也是郁金在建女塾时就要求的,是以郁离最近没事的话,会过来帮忙指点一下她们的体术。

    等到时间差不多,郁离和兰姑道别,离开女塾回家。

    回到家,刚好是晚饭时间。

    吃饭时,郁离注意到孟行舟的眼眶红彤彤的,了然地问道:“孟副将,你今天学体术了?”

    孟行舟下意识地问:“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郁离泰然自若地说:“我以前教宣少爷身边的那些镇南军的将士练体术,他们的眼睛也和你差不多。”

    看得多,有经验,自然就知道啦。

    孟行舟:“……”

    孟行舟木着脸。

    所以,他这不算是丢脸的吧?毕竟镇南军那些将士练体术时,也红了眼睛。

    孟行舟这么想着,小心地看向傅烈云,暗忖不知道将军以后练体术时,是不是也要红了眼?

    两个孩子看看孟行舟,突然问:“孟叔叔,你也哭了吗?”

    孟行舟马上道:“我没哭!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接着他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叫也哭了?”

    “因为方叔叔当时看着就像哭啦。”

    孟行舟很快就明白,这方叔叔指的是那位方小侯爷。

    原来连方小侯爷都红过眼眶……

    那他真的不丢脸嘛!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60 章

    ◎第一次◎

    转眼就到端午。

    今年的端午不仅郁离在家,傅烈云也在,一家团圆,周氏决定要好好地过个节。

    一大早,周氏就开始包粽子,包了两种粽子,一种是肉粽,一种是枣粽。

    孟行舟和傅烈云都去帮忙。

    让人没想到的是,傅烈云居然会包粽子,包得又快又好看,很是扎实。

    孟行舟都震惊了,“将军,您居然还会包粽子?”

    郁离也忍不住看傅烈云,也想不到他会包粽子,还如此娴熟。

    这人看着挺严肃的,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马上杀敌,给人一种铁血冷酷的印象,实在很难让人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生活化的一幕。

    傅烈云见他们都盯着自己,好像他不应该会包粽子,心平气和地说道:“以前包过。”

    周氏笑呵呵地说:“这有什么?烈哥儿还会饭呢,他做的烤肉是最好吃的,以前经常和逍哥儿、宇哥儿去打猎,在山里待个几天都不回,吃饭自然只能自己解决,烈哥儿是兄长,要照顾下面的弟弟们,还特地去学做饭……”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都是笑意,似乎想到以前的事,神色变得很温柔。

    郁离听到她提“宇哥儿”,心里明悟,宇哥儿应该就是婆婆的儿子,傅燕回兄妹俩的爹。

    她看婆婆脸上的笑容,心里难得有些闷。

    孟行舟附和道:“确实,我们将军会烤很好吃的烤肉,大家都喜欢,可惜将军很少会动手。”

    傅闻宵笑道:“不过烈哥只会做烤肉,其他的做得不怎么样。”

    包好粽子后,就下锅开始煮。

    接着郁离和傅闻宵去买菜。

    过节嘛,肯定是要加餐的,再加上傅烈云这兄长也在,都想好好地过个节。等端午过后,傅烈云他们就要离开,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路上,郁离问:“宇哥儿就是婆婆的儿子吧?”

    “是的。”傅闻宵道,“奶兄叫傅宇声。”

    “那……燕回他们的娘亲呢?”

    “当年生孩子时,难产去世了。”

    郁离不禁皱眉,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落后,女人生孩子就像闯鬼门关,就像上个月她救的孕妇。

    如果她当时不出手,那摔倒的孕妇就会因为大出血,一尸两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女人因为生孩子而丢掉性命?

    可女人不可能不生孩子,人类要繁衍后代,人类也要传承,要一代代地延续下去。

    这个世界的观念,女人迟早都要嫁人的,如果不嫁人,反而会被当成异类,生不出孩子也会被当成异类,被骂是不生蛋的鸡。

    “阿离?”傅闻宵担心地看她,发现她的心情不好。

    他略一想就明白了,去拉她的手,温声道:“你别想那么多。”

    郁离吁出口气,对他说道:“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得让女孩子练一练体术,增强体质,这样她们生孩子就不容易出事。”

    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是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提升的,那只能提升人类的体质,让他们少生病,变得更健康。

    她目前无法改变什么,只能一点一点地来,反正她这辈子应该会活得很久,可以做很多事呢。

    傅闻宵笑着点头,没忍住摸摸她的脑袋,笑道:“阿离说得是,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

    可以什么他没说。

    他向来不说没把握的事,否则只会变成一场空谈,毫无意义。

    两人回来时,买了不少菜。

    傅烈云看到郁离提着背篓,傅闻宵两手都拿着新鲜的食材,只觉得这一幕说不出的新奇。

    也很温馨。

    “将军,世子爷看着挺像那种会帮媳妇干活的好男人。”孟行舟小声嘀咕,“以前只看他拿刀拿剑砍人,几时看他做这种事?世子真的变了好多啊。”

    每次看到世子爷生活化的一幕,他就十分感慨。

    他们世子爷真的变了好多,人也变得心平气和,不像以前,傲慢而冷冽,行事张狂,令人本能地畏惧他。

    傅烈云道:“其实逍弟一直都没变。”

    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他只是因为遇到生命中那个重要的人,放下那些没必要的傲慢,想要与她相伴一生,所以会不自觉地想与她靠近,为此而欢喜。

    就算两人只是去买个菜,都会让他高兴。

    晚饭很丰富,甚至还有酒。

    傅闻宵和傅烈云都喝了点酒,兄弟俩拿着酒杯碰了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行舟给大家倒酒,轮到郁离时,问道:“夫人,您要不要喝酒?”

    “不行!”

    “阿离别喝!”

    周氏和傅闻宵一起开口,让正准备给郁离倒酒的孟行舟吓了一跳,他呆呆地说:“世子,这是很酒和的花酿,应该没事吧?”

    周氏道:“不行,离娘喝不得酒。”

    傅闻宵将郁离面前的那杯酒拿走,说道:“阿离不喝酒,她喝酒容易醉。”

    郁离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虽然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作罢。

    明儿傅烈云他们就要离开,要是她今晚喝醉酒不知道跑到哪里,确实不太好。

    这顿饭吃了很久,久到傅烈云和傅闻宵好像都有些醉了。

    等周氏和孟行舟去收拾碗筷,兄弟俩坐在前头的院子里,默默地对着假山发呆,看着挺傻的。

    众人都没去打扰他们。

    夜色渐深时,郁离坐在屋子里看话本,就见傅闻宵回来了。

    进来后,他过来抱住她。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与淡淡的梅香混合在一起,郁离觉得这味道居然挺好闻的,便在他身上嗅了嗅,又有些馋酒。

    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她越是馋得紧。

    傅闻宵低头,捧着她的脸,然后就吻了过去。

    郁离尝到他嘴里的酒,脑袋不禁有些晕乎,等他放开时,她说道:“你刚才和烈哥又喝酒了?”

    他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嗯一声。

    怪不得醉成这样。

    郁离伸手搂着他的肩膀,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嘴里好像都是酒味儿,还挺好喝的,再次扼腕,为什么自己这体质不能喝酒。

    当然,上辈子她也没喝过酒,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喝。

    傅闻宵静静地搂着她,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郁离说道:“宵哥儿,你先去洗漱再睡。”

    他轻轻地应一声,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拉着她的手说,一双眼睛盯着她,说道:“阿离,你陪我。”

    郁离惊奇地看他,再次确认他真的醉了,然不然他不会提这种要求。

    确认他喝醉时,她也不放心让他自个去洗澡,万一摔倒或者溺水可不好。

    “行吧。”她拉着他起身。

    虽然傅闻宵醉得厉害,不过并没有发酒疯,甚至还能做到自理。

    看着很省心。

    站在浴桶前,他正要脱衣服,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她,有些羞赧地道:“阿离,你别看。”

    郁离:“……”都醉成这样,居然还记得这个?

    郁离默默地转过身,表示她没看。

    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入水的动静。

    一会儿后,她转过身,发现他已经进入浴桶,呆呆地坐在那里,头发飘散在水面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个即将要从水里出来的艳鬼。

    郁离忙甩开脑海里离谱的想法。

    可能是刚看了一本神怪志异的话本,刚好里头就有个艳鬼准备勾引书生,所以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想到“艳鬼”这种东西。

    许是看到她转身,浴桶里的男人也看过来,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带着几分迷茫,说道:“阿离,你别偷看。”

    郁离:“……我没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她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们不是夫妻吗?我看一下又怎么样?”

    前阵子,他还自动要给她看呢。

    傅闻宵呆呆地看着她,消化完她的话后,他点头道:“嗯,阿离可以看。”

    说着,他直接从浴桶里站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郁离:“……”看来真是醉得很厉害了。

    在浴房里折腾一通,傅闻宵终于被郁离带回房。

    见他的头发湿嗒嗒的,她拿巾帕给他擦头发,只是她自己平时都没怎么干过这种活,都是他帮她擦头发,给他擦头发时,她控制不好力道,没轻没重的,绷断了他好几根头发。

    长长的黑发缠绕在她的手指上,她赶紧将之丢到地上,毁尸灭迹。

    郁离有些心虚,忙放轻动作,说道:“宵哥儿,我不是故意的。”

    傅闻宵默默地接过巾子,自己擦头发。

    郁离见他能自理,自然不再去虐待他的头发。

    她拿过一把扇子开始扇起来。

    这端午的晚上,实在热得不行,再加上刚从浴房里出来,她觉得更热了,不过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

    “宵哥儿,你们刚才怎么又喝起来?”郁离一边扇凉一边问。

    先前在饭桌上,他们喝的就不少,想到明天傅烈云就要离开,倒也没人劝他们别喝。

    只是没想到,两人后来居然还继续喝。

    傅闻宵道:“是烈哥要喝的,我陪他喝。”

    “真的?”郁离瞅着他,觉得傅烈云不像好酒之人。

    他嗯一声,一张白晳俊美的脸染上酒意,有种惊心动魄的昳丽,穿着一袭白色寝衣,在夜色中更像迷惑人心的艳鬼,让人心甘情愿跳入他的陷阱里。

    郁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心跳得有些快,脸庞也涌起热意。

    她发现,好像自己也是好美色的,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他醉酒时的样子,居然想对他做点什么。

    不过他们是夫妻,做点什么也没事吧?

    头发擦干后,傅闻宵将手里的巾子丢开,然后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黏黏糊糊的,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将脸埋在她颈间,去吻她的耳畔,含糊地道:“阿离,该歇息了。”

    郁离哦一声,不好推开他,只能磕磕绊绊地被他拉着上床。

    刚躺下,突然一条被单从天而降,将她裹在里头,然后被窝里进来一个人。

    郁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直到柔软的唇贴过来,一具微微发凉的身躯靠过来,仿佛被窝里的热气都散去不少,抱着这人,郁离觉得都没那么热。

    被窝里的空气很稀薄,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脑子也渐渐地昏沉起来。

    好半晌,郁离将被子掀开。

    这种天气,整个人在被窝里捂着,还是挺不适合的。

    “阿离……”

    郁离刚坐起身,身后就贴来一个人,将她搂入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同时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转头看他,与他对视。

    他朝她笑了笑,伸手轻抚她的脸,黑发披散,眉眼昳丽秀致,然后又吻过来。

    郁离明白了,挨着他说:“宵哥儿,你又……”

    “别说!”傅闻宵捂住她的嘴,双眼终于清明几分,不想听到那种破坏气氛的话,就算是再坚强的男人,也实在听不得。

    郁离默默地看着他,等他放开手,她扯着他的衣襟,坐在他腿上,吻上他的唇。

    好半晌,傅闻宵颤抖地搂住她,轻声问:“阿离,今晚算是我们的花烛夜吗?”

    郁离嗯一声,“你要这么说也行。”

    其实她也好奇的,只是他平时好像挺害羞的样子,连衣服都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脱,她自然也不会勉强他。

    今晚看他喝醉酒成这样,还挺热情的,正好她刚才尝到他嘴里的酒味,虽然不至于让她醉,但身体也莫名地有些兴奋起来……

    **

    傅烈云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意识非常清醒,在外院的浴房洗漱一番。

    南地的酒还是太绵软一些,没有北疆那边的烈。

    孟行舟见他从浴房出来,给他递过去一碗醒酒汤,说道:“这是周姨做的,让你喝了,免得明天头疼。”

    傅烈云虽然觉得没必要,也不想浪费周氏的心意,端起来一口饮尽。

    “将军,你怎么和世子喝那么多?”孟行舟说道,“我瞧着世子好像醉了。”

    虽然走路看着很平稳,但只要看他那脸,就知道他已经醉了。

    傅烈云道:“是逍弟想喝的,我陪他喝一些。”然后又道,“没事,逍弟就算醉酒也不影响什么,他醉后行事如常,不会发酒疯。”

    所以,应该也不会让弟妹嫌弃吧?

    他时常听一些下属聊天时说,每次他们去喝酒,家里的婆娘就要嫌弃,没少唠叨。

    翌日,天还没亮,傅烈云和孟行舟就醒了。

    虽然昨晚喝了不少酒,对两人都没什么影响。

    两人醒来后,便在院子里锻炼身体,一个打拳,一个练体术。

    很快周氏也跟着醒过来,听到这里的动静,出来看了看,说道:“你们怎么醒得这么早?烈哥儿昨晚不是喝酒了吗?”

    她还以为,他们今天会晚起一些。

    孟行舟笑道:“周姨,我们在军营里都是这么早起来晨练的,习惯了。”

    傅烈云也表示没什么事,他在北疆那边喝的都是烈酒,这点酒并不影响什么。

    周氏见这边没什么事,就去灶房做早饭。

    孟行舟晨练完,便去帮她做早饭,家里的人多,而且都是大胃王,要做的早饭可不少。

    做好早饭,他们发现傅闻宵和郁离还没起。

    周氏道:“昨晚宵哥儿喝的酒不少,估计还要睡会儿。”她对傅烈云他们说,“你们先吃早饭吧,我将离娘和宵哥儿的那份留下来,等他们醒来再吃。”

    直到他们吃过早饭,东厢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周氏等人都以为傅闻宵昨晚喝得太醉,估计还要睡很久,都没去打扰他们。

    **

    昏暗的屋子里,郁离已经醒过来一会儿。

    她拥被坐起,将散落在颊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肚子饿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准备起床去吃早饭。

    “阿离,再睡会儿?”

    身后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郁离还没转身,背后就贴来一具温温凉凉的身躯,驱散了夏日清晨醒来时的闷热。

    早上醒来,郁离满身大汗,身上也有不少汗渍。

    每年到端午时,这天气就开始热得不行,她的身体好,火气旺,每天醒来后都会汗湿衣服。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亲昵地在她脸上吻了吻,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里头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高兴。

    郁离的心情突然也变得很好,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他的脸庞清清爽爽的,身体像块温玉,很少会出汗,只有昨晚太过激烈时,终于能看到他身上的汗水滴在她身上,身体好像也有些发烫,终于有些温度。

    “不睡了,我饿了。”郁离说道。

    听她说饿了,傅闻宵抱了抱她,说道:“行吧,你要是累的话,等会儿回来再睡。”

    “我不累啊。”郁离说,“你要是累的话,你多歇息吧。”

    傅闻宵:“……”

    她活蹦乱跳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丢到箱笼上,然后去屏风那边穿衣服,只是梳头发时,有些苦恼,一副想要将头发剪掉的模样……

    就是没有什么疲惫的模样。

    看着非常精神。

    傅闻宵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他太没用了吗?

    郁离拿梳子梳头发,过一会儿,决定还是放弃了。

    她转头想找他帮她梳头发,却见他坐在那里,好像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问道:“宵哥儿,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想到昨晚他出力挺多的,他累也是正常,她有些怜惜地说:“你要是累,就睡会儿吧,我去给你拿吃的,吃完你继续睡。”

    傅闻宵:“……”

    傅闻宵默然片刻,然后露出笑容,“我不累,倒是你累不累,昨晚……”他的脸有些红,“你看起来很难受。”

    “只有刚开始时难受。”郁离坦然地说,“后来还是挺舒服的。”

    对于昨晚的体验,她觉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没有对比,不知道他持久成那样是不是不正常,她累得不行最后只能用异能缓解疲劳,这点不太好。

    她太过直率,让他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离又道:“你忘记有我异能了吗?异能运转后就不累啦。”

    傅闻宵总算明白她今天如此精神的原因,原来不是他没用,他总算松口气,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让她失望。

    傅闻宵接过梳子,给她梳头发。

    头发梳好,郁离对着铜镜看了看,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梳得很好看。”

    傅闻宵唇角含笑,伸手将人搂住,恨不得与她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他说:“离娘,我很高兴……”

    “我知道。”郁离拍拍他,“你昨晚高兴得都发抖了……”

    傅闻宵有些赧然,镇定说:“我是第一次,不太懂。”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

    郁离很大方地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彼此体谅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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