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刑警还在明天宾馆内部勘察,接下来应时安要带人约谈所有工作人员。

    林书琰帮忙做了些琐事后,下意识去找穆昔。

    安良军有句话说的很对,他的行为方式过于死板,他得向穆昔学习。

    林书琰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们一直不同意林书琰做警察。

    比起有危险的工作,他们更希望林书琰能留在身边学习如何经营自家生意。

    可惜林书琰志不在此。

    他一心想证明给父母,他能做一个好警察,但父母得知他想做刑警后,却托老朋友把他丢到派出所。

    理由很简单,刑警要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看起来更危险。

    如果不是林书琰执意做治安民警,他甚至可能被派去做内勤。

    做内勤有做内勤的好处,但林书琰志不在此。

    林书琰现在的目标就是——向穆昔学习。

    他见穆昔和应时安在谈些什么,下意识以为是在谈工作,便走过去,“应队长,宾馆那边需要你……”

    林书琰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应时安倒还好,神色如常,但穆昔怎么……

    她看应时安的目光好像历史上第一个发现金矿的人,就差拉住应时安的手,连呼三声“宝贝”。

    林书琰担心穆昔与应时安结仇,毕竟他们派出所因为二百五和刑侦队的关系有些紧张。

    他走到穆昔身边,轻轻扯了扯她,低声道:“克制一点。”

    别把应时安这座金矿砸了。

    应时安见林书琰和穆昔“亲密”地站在一起,蹙起眉。

    林书琰见状,不太敢说话。

    在警察学院读书的,就没有不知道应时安的,林书琰对这位学长,也心存景仰。

    只不过他性格内敛,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穆昔这才收回看土豪的别样目光。

    她心痛地拒绝道:“虽然我是很喜欢钱,但真的不用给我花心思。”

    林书琰:“?”

    应时安也没有在林书琰面前谈这种事的意思,他问:“你说照片有什么问题?”

    林书琰:“?”

    怎么才开始谈工作?

    正好,他能多学习。

    林书琰谨慎且乖巧地看着应时安,等着听他的高见。

    应时安却并不搭理他。

    林书琰隐隐觉得,应时安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受伤。

    “我怀疑在孟昌宇家找到的照片不是黄瑜。”

    林书琰来不及受伤了。

    他脑中迅速闪过那几张照片,再与穆昔拿来的相册做对比,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穆昔把相册翻到黄瑜三人的合照。

    “你看,黄瑜和黄怡是亲姐妹,她们长得很像,尤其是当年照相机像素普遍不高,五官不是十分清晰,仅仅从照片来看,无法分辨出她们二人。”

    穆昔又将孟昌宇家中找到的裸体照递给应时安,“有几张照片拍到她的脚腕内侧,上面有个小黑点,我看过黄怡的脚腕,她的脚腕内侧有一颗痣。”

    林书琰想到刚刚在车上穆昔的确低头观察过。

    应时安问:“还有其他线索?”

    “黄怡说她曾经生过一场病,有些记不清了,是在黄瑜失踪之前,我认为应该查查这一点。”

    联系穆昔的话和现在的情况,林书琰得出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结论,“难道是黄怡被……所以黄国安才知道?!”

    穆昔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她无声地看向应时安。

    应时安道:“我知道了,辛苦。”

    应时安拿着证据转身要走,穆昔出声拦住他,“应队长!”

    应时安停下。

    穆昔笑盈盈道:“记得转告二百五,是我们派出所先发现的哦。”

    换做从前,林书琰会说穆昔幼稚。

    现在……

    林书琰道:“主要是穆昔,记得转告他。”

    应时安看向林书琰,脑中冒出一个词——妇唱夫随。

    他冷淡地应下来。

    等应时安离开,穆昔撇撇嘴,说:“你看,他果然有问题。”

    林书琰认真地等穆昔的高见,“是什么问题?”

    “说是咱们先发现的,他就变得冷淡了,他果然是想抢功劳!咱们得小心,这起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可是我们发现的!”

    林书琰给穆昔加油打气,“好!小心!”

    但是……应时安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民警与刑警的职责毕竟不同,接下来穆昔没再硬跟着应时安,老老实实回家休息。

    翌日,穆昔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准备出门跑步。

    她从前有运动的习惯,原主的身体素质也不错,穆昔打算去学格斗,万一遇到穷凶极恶的犯人能用得到。

    穆昔的弟弟穆棋是在校大学生,他竟然也挺有出息,是个医学生,还准备考研考博深造。

    除了弟弟穆棋,家中还有她的父亲穆子明和奶奶毕淑兰,算是五口之家。

    早饭是穆子明和穆棋准备的,穆子明形象一般,有啤酒肚,头发稀少,听说年轻时是个帅哥,穆昔坚决不信。

    穆棋的形象就好多了,白白嫩嫩,瘦高个,留着乖乖的学生头,看着就想欺负。

    看到穆昔,穆棋下意识抱怨,“姐,你看妈,又和爸生气,又不做饭,这个月都是我和爸做的。”

    早餐是煎馒头片、煎鸡蛋和咸菜。

    馒头片裹了鸡蛋液,火候恰到好处,看着还挺美味。

    穆昔道:“做饭又不是妈一个人的事,而且昨天明明是我和妈做的。”

    穆棋挥舞着锅铲,强烈抗议,“我昨天听我同学说,他在家里都不干活,他奶奶还说进厨房是女人的活儿。”

    穆昔的目光陡然严厉。

    她看向坐在院中摇椅上的老太太,“奶奶,您说呢?”

    小老太太举起蒲扇抗议,“是他同学奶奶,又不是他奶奶,我可没说!我不做饭!我要吃你们做的!”

    穆昔朝穆棋耸耸肩,“看,你同学说错了。”

    穆棋:“……”

    “而且你手艺很不错,”穆昔咬了一口馒头片,“厨艺好的男生很受欢迎,我们班上厨艺好的,每周都能收到好几封情书。”

    穆棋心思荡漾,“真的吗?你没骗我?”

    穆昔夸赞道:“而且你还比他们长得帅,我弟弟又帅厨艺又好,你听听,我带出去都有面子。”

    穆棋幻想着十几封情书砸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幸福的笑了。

    “爸!你还会做啥饭,我也想学!”

    穆子明摇头叹息。

    他儿子比他傻的还快!

    穆子明搂住穆棋的肩膀,用心良苦地劝道:“为家里做点儿事,不是要去讨女同学的欢心,而是我们的责任,你是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该不该做点儿什么?你就好意思总辛苦你妈?”

    穆棋一怔,惭愧地低下头。

    穆昔也挺惊讶,没想到她爸的目光还挺长远?

    虽然穆昔非常反对家务是女性的工作,但就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来看,绝大多数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不会沾手家务活儿。

    没想到穆子明竟然知道维护家庭是所有人的责任!感动!

    紧接着,穆昔又听穆子明说:“所以儿子啊,今天的晚饭你能不能一个人做?爸有点儿事。”

    穆昔:“……”

    她面无表情吃完馒头片:呵呵。

    上班前,穆昔跑了五公里,用时24分钟。

    成绩略高于男子平均水平,还能继续努力。

    至于格斗,她得找专业人士去学习。

    穆昔收拾好后准备往派出所赶,她急着想知道案子的结果,回家以后才想起来没留应时安的小灵通号。

    就算有她也不好意思打,人家昨天还要送车送房,她怕贸然打电话过去,会让他误会。

    都是穆昔忍不住挥泪,美貌惹的祸啊!

    还没出门,毕淑兰神神秘秘地叫住她。

    穆昔凑近毕淑兰,乖巧地叫了声“奶奶”。

    毕淑兰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无人,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钱。

    毕淑兰的钱都是一分两分的,就连两毛钱都算面额大的,而且纸币全都揉成小团,看起来是她辛辛苦苦攒的钱。

    穆昔脑中冒出老人平时舍不得花钱,把钱全都攒下来给孙女花的画面。

    她的眼睛酸了,小学生作文的那些内容有了实感。

    穆昔推走毕淑兰的手,郑重道:“奶奶,谢谢您,我已经赚钱了,等我发工资,给您买套新衣服!”

    毕淑兰一怔,匆匆忙忙抓住穆昔的手,急道:“你拿着钱……”

    “奶奶,我不能拿!”

    “你拿着!”毕淑兰说,“去买那个牛奶糖,叫啥来着,大白猫还是大白狗?能买多少买多少,我和你妈都想吃,我不会买。”

    穆昔:“……”

    小学生作文都是假的,呵呵。

    毕淑兰小声补充,“你要是想吃,你就去厨房柜子第三层找,在最里面那个罐子里有糖,别告诉你爸啊。”

    穆昔:“……”

    奶奶的生活比她想象得滋润多了。

    穆昔说:“您攒钱不容易,买糖的钱我有,不用给我。”

    毕淑兰惊讶道:“攒钱?攒啥钱?我哪需要攒钱,我嫁妆都够我吃一辈子了,你是不是缺钱了?缺钱你去厨房柜子第二层拿哦,里面有我放的零钱!”

    穆昔:“……”

    她家厨房柜子到底是干嘛的??

    穆昔时常把自己放到悲惨年代文的位置,又时常发现——她家可真有钱。

    穆昔答应毕淑兰帮她买大白兔后,毕淑兰才让她去上班。

    她赶到派出所,脱了外套便准备去找安良军。

    周谨问:“你找安哥?确定吗?”

    林书琰也问:“现在找?”

    “师父和刑侦队那边有联系,我想问问昨晚的情况。”

    周谨指向服务大厅,“安哥在那边。”

    穆昔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若有所思地朝服务大厅走去。

    周谨嘴角勾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林书琰无奈地摇摇头。

    穿过内院就能直接进服务大厅,穆昔刚走上台阶,心跳就砰砰加速,她心知不妙。

    穆昔悄悄探出头,服务大厅前也有院子,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

    鸡鸣声响起,穆昔听到安良军无奈地喊声:“我给你俩出钱修栅栏,我出钱!”

    穆昔转身就跑。

    两个小时后,安良军面无表情地抱着一只鸡回办公室。

    他先停在严绍桌子旁,严绍无辜道:“这俩人一直是你接待,对吧,你业务比较熟悉。而且你这鸡……”

    严绍伸手想摸鸡头,却被无情地叨了一下。

    “你这鸡真不咋样。”

    安良军又抱着鸡走到穆昔工位旁。

    穆昔稍微抬起头,便看到母鸡气势汹汹的眼睛,她立刻低下头,装模作样道:“师父,我按照你的要求写报告呢,你刚刚干嘛去了,我找你半天都没找到。”

    周谨:“噗。”

    编瞎话还得数穆昔牛。

    安良军立刻调转火力,看向周谨。

    他的怒气值显然越攒越高,即将在爆发边缘。

    周谨傻眼了。

    穆昔躲在安良军身后,无情地拌了个鬼脸。

    周谨:“安哥!你这鸡不错!挺好的!”

    安良军把母鸡塞给周谨,“不错?你留着回家下蛋,明天下了蛋咱俩分,拿走。”

    周谨:“这……”

    “快拿走!”

    周谨抱着母鸡不敢吱声。

    母鸡有着落了,穆昔才讨好地凑过去,“师父,案子怎么样了?”

    安良军用毛巾将身上的鸡毛擦干净,“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师父了?”

    “您一辈子都是我师父,您是我最好的师父!”

    周谨无语,低声对林书琰说道:“她撞了脑子以后怎么越来越能拍马屁了?”

    林书琰不吭声,只低头写了什么。

    周谨好奇地凑过去看,震惊了,“这你也要记笔记?!别学她!”

    这边安良军最终善意地给穆昔一个询问结果的机会,他让穆昔去刑侦队送文件。

    林书琰立刻站了起来,还没开口,安良军就说:“知道知道,你也要去,去去去,赶紧去。”

    周谨小心翼翼站起来,“安哥,我……”

    “你坐下。”

    “好嘞。”

    *

    穆昔是第一次来黄岩区公安分局,这里比棋山派出所要气派得多。

    黄岩区的经济发展在余水市内还算不错,分局刚刚重新装修。

    穆昔向门卫表明身份,门卫核对过后才放他们进去。

    一进院子,穆昔便看到院内停着的一整排警车,全是新车。

    穆昔羡慕道:“为啥咱们派出所的车就又少又旧?”

    “毕竟是分局,可以理解。”

    穆昔叹息。

    倒数第一名的待遇还真可怜。

    她要努力,让棋山派出所摆脱倒数第一的称号!

    穆昔和林书琰到刑侦支队时,应时安正带着几个侦查员开会。

    穆昔本想等他们开完会再说,恰好应时安看到她,她便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应队长,我们是来送文件的。”

    应时安道:“文件放下,一起吧。”

    穆昔:“……”

    应队长好了解她!!

    “你说的可能性,我去确认过了。”

    穆昔紧张道:“怎么样?”

    “可能性很高,”应时安说,“我找到了当年接诊黄怡的医生,证实黄怡曾被侵犯过,且受到很大的刺激,间接性高烧,前后达一个月。生病以后,黄怡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当时黄国安拜托医生去咨询过,有医生认为这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但当时国内对这方面研究不多,黄国安认为黄怡忘记此事更好,之后就将黄怡带回家中治疗。”

    穆昔问:“所以当时是黄怡被侵犯,为何黄瑜会失踪?”

    “孟丹红说,黄怡生病以后,黄瑜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而且很排斥去她家里。在黄瑜失踪以前,还曾去过孟丹红家一次,当时孟丹红去给母亲上坟不在家,黄瑜和孟昌宇似乎发生争执,这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说的。二人发生争执后,直到黄瑜失踪,都没再去过孟丹红家里。”

    “没报警?”

    “医生说黄国安害怕影响黄瑜的名声,没有选择报警,后来黄怡又失去这段记忆,黄国安更不想唤醒她的回忆。我们还没将此事告诉黄怡,不过黄怡回忆说,黄瑜失踪以前,似乎提过要帮她取回什么东西。”

    “难道……”

    “应该和你想的一样。”

    黄瑜与黄国安都已去世,在不惊扰黄怡的前提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孟昌宇,他现在还无法正常说话。

    当年被侵犯的人不是黄瑜,而是她的妹妹,她说要帮妹妹取回东西……或许就是照片。

    穆昔无法猜测黄瑜当时的心情,或许她因为妹妹受到伤害而责怪自己,是她把黄瑜带到孟家,遇到了禽兽孟昌宇。

    应时安说:“孟丹红和孟昌宇都在医院,孟丹红提出要和孟昌宇单独聊聊,不知道现在聊没聊出结果。”

    说完,应时安特意看向穆昔。

    穆昔立刻举起手,“应队,我有事得先走!”

    应时安说:“见了孟昌宇要小心说话。”

    穆昔:“……我没说要见孟昌宇。”

    应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穆昔:“……”

    身边有舔狗挺好的,但有一个非常聪明的舔狗就……

    穆昔只好说:“知道了,我和林书琰去去就回。”

    应时安看向林书琰,林书琰打了个哆嗦。

    气温骤降,好冷,冬天要来了?

    医院内,孟昌宇被移到单人病房,他性命无忧,目前还需要留在医院输液,没法立刻带回刑侦队审讯。

    考虑到孟昌宇的特殊情况,警方允许孟丹红陪伴孟昌宇。

    穆昔来到孟昌宇病房前,看到门口守着的两名刑警,其中一人非常眼熟。

    “二百五!二百五兄弟!你负责看着孟昌宇啊?”

    谢涟一怔,接着脸色爆红,愤怒道:“不许这样叫我!”

    “为什么?你是优秀的第二百五十名啊,虽然你的成绩不如林书琰好,但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综合起来,你就是优秀的二百五!”

    小张刑警一开始还是懵的,听着听着就听笑了。

    谢涟:“!!,不准笑!”

    穆昔温和道:“二百五兄,现在能去见孟丹红和孟昌宇吗?”

    谢涟瞪着穆昔说:“不行!你们民警跑来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们的活儿。”

    小张刑警弱弱地举起小灵通,“可应队刚刚交代,允许这两位警察兄弟进去。”

    谢涟:“……”

    穆昔笑道:“二百五兄,那就辛苦你帮我们守着了。”

    谢涟:“!!”

    穆昔和林书琰进去后,毫不客气地关上门,谢涟想再骂街都没机会。

    小张刑警好奇道:“你真的考了二百五十名吗?”

    谢涟很凶,“要你管!”

    “哎,你这个二百五,你连我都骂啊?难怪你是二百五兄,回头我就告诉兄弟们你的新代号!”

    谢涟:“……”

    难道二百五这个名字,要响彻整个警局了?

    不要啊!!

    *

    孟昌宇虽然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穆昔请孟丹红先离开,她想和孟昌宇说几句话,看看他的反应。

    孟丹红却拒绝道:“我知道出事了,你们就直说吧,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孟丹红目光阴沉,“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爸,就偏袒他,如果他真杀了人,如果真杀了小瑜……他该死。”

    黄瑜是孟丹红的好友,她以为失踪好友的尸骨竟一直被埋在自己家中,如何能接受?

    孟丹红说:“我又仔细想了想当年的事,有一次她们姐妹俩来我家玩,黄怡睡着了,我当时刚拿到肉票,想去买猪头肉吃,就让黄瑜陪我一起去。那天回来后,我们没看见黄怡,我爸本来不在家,他说要去工作,第二天才会回来,结果提前回来了,现在想想,可能就是那天的事吧。”

    孟昌宇吃惊地看着孟丹红,似乎没想到女儿会掀他老底。

    他嗯嗯啊啊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照片吗?”

    “听应队长说过了,我爸以前的确有个相机,他当时还在家里做了暗房,可以洗照片,底片的话应该已经没有了,你们可以在我家随便搜。”

    孟昌宇神色惊恐。

    穆昔不需要再多观察,她已经能确定,事情就是孟昌宇做的。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穆昔说,“黄国安是帮他建隔间的人?他最开始为何要建隔间?我想问他这个问题。”

    孟丹红苦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隔间是他后来改造的,其实我都不太清楚,他从不让我去那个房间。我偷偷溜进去过,但当时没找到机关。”

    “这样吧,”孟丹红提议,“我帮你问问他,如果有结果,我立刻通知你。”

    穆昔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孟丹红。

    送走穆昔和林书琰后,孟丹红向谢涟和小张刑警问好,接着重新关上房间门。

    她去洗手间洗干净手,用毛巾擦干,然后慢慢走向孟昌宇。

    如果穆昔还在,就会发现孟昌宇的神色比刚刚更加害怕。

    孟昌宇似乎想躲,可他半边身子都无法动弹,在孟丹红面前,根本无法反抗。

    孟丹红趴在病床上,凑近孟昌宇的脸,“真没想到是你对小瑜下手。”

    “恩啊啊,恩……”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个房间吗?”

    孟昌宇拼命挪动。

    孟丹红轻轻笑起来,“我是去找我妈的,老头,我妈在哪?”

    孟昌宇:“!”

    “告诉你,我早就怀疑你了,我妈死之前,我亲眼看到你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没多久我妈就失踪了。你和我说,她是和你吵架,说要回娘家,结果在路上失踪,你认为我会信?”

    “我本来不太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折腾旅馆,还有刚刚小穆警察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提前建一个隔间,有隔间的时候,黄瑜还没死啊?我现在想明白了,你需要隔间,是为了把我妈藏起来,是吗?”

    孟昌宇呼吸急促,似乎只出气,无法吸气。

    孟丹红笑了,“我懂了,只要我把宾馆都拆了,一定能找到我妈。”

    “不、不……”

    孟昌宇试图伸出稍微能动一动的右手,却被孟丹红打开。

    “姓孟的,我会给你治病,但你最好配合警察调查,从现在开始,你应该祈祷自己被关进监狱,而不是落在我手里。”

    “你是病人,我是你的女儿,你的生死,在我手中。”

    *

    半个月后,孟昌宇在治疗下恢复一定说话能力,他出院后便被带到刑侦队的预审室。

    孟昌宇十分配合,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他与黄国安相识是偶然,孟昌宇偶然知道明天宾馆是黄国安参与建造的,便请他去改造隔间,他要藏一具尸体,他妻子的尸体。

    黄国安的活儿做了一半,剩下的由孟昌宇接手,他把妻子放进隔间的一面墙中。

    后来孟丹红将黄家姐妹带到家中玩,出差提前回来的他偶然碰到黄怡,一时没能忍住,侵犯了黄怡。

    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只是一直没人报警。

    按照惯例,他拍下黄怡的照片,目的是威胁她和她的家人。

    没想到黄国安根本没有报警的打算,孟昌宇打听后得知,黄怡失忆,黄国安不想重提旧事。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纰漏是黄瑜。

    黄瑜没有放弃替妹妹讨回公道。

    她开始关注孟昌宇,她借口和孟丹红玩儿,发现了属于孟昌宇的秘密基地。

    她比孟丹红更聪明,找到了机关,看到黄怡和其他几个女孩的照片,以及……那面墙上挂着的遗照和柜子上供奉的香。

    孟丹红曾告诉黄瑜,她的母亲在回老家的路上失踪,其他人都说是出意外了。

    现在,孟丹红母亲的遗照清清楚楚地挂在墙上。

    黄瑜的运气不好,她没能在孟昌宇发现前离开,孟昌宇立刻意识到,黄瑜不能留了。

    当天晚上,他又砌了一面半墙。

    “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能怎么办?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你问我为什么要杀我老婆?她太啰嗦,总是威胁我,不许我和其他女人来往……男人在外面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早晚会回家,也不知她在气什么。”

    孟昌宇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很愤怒。

    他还交代了黄国安的情况,黄国安一直在找黄瑜的下落,不知为何有一天找上了他,孟昌宇当然不承认。

    为了让黄国安闭嘴,孟昌宇拿出黄怡的照片威胁,黄国安看到照片后,果然沉默了。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回家以后,黄国安摆上了女儿的遗照,不再寻找黄瑜。

    在孟昌宇的指认下,警方找到孟昌宇妻子的尸体。

    他早已将妻子的尸体转移到深山中,当时他尚且年轻,体力比现在强得多,埋的位置很隐蔽。

    这次转移黄瑜的尸体,是得知警方在调查明希宾馆的隔间,孟昌宇得知对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空间后,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才想掩盖尸体的存在。

    警方虽不愿重新揭开黄怡的伤疤,但此案毕竟涉及她的亲人,最后商定由穆昔告知黄怡此事。

    幸好她已长大成人,心里接受能力比过去强得多,没受到更大的创伤。

    只是她瞧着就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令人唏嘘。

    与黄怡谈过后,穆昔下楼准备离开,却看到应时安的车停在楼下。

    应时安招呼她上车。

    穆昔却有些犹豫,她以为她和应时安说的已经很清楚。

    虽然应时安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但她真的不想搞“外遇”!

    穆昔磨磨蹭蹭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姿势无比优雅,像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

    应时安:“?”

    看到黄怡的反应,她也跟着难过?突然淑女了?

    应时安开车,穆昔向他汇报情况。

    应时安基本上都已经了解,案子没什么好说的了,车内陷入寂静。

    穆昔很不安。

    应时安见状,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啊?”

    一个高级的舔狗,还关注她谈恋爱的进度??

    穆昔要感动哭了,甚至不想再用舔狗这个词,总觉得侮辱了应时安。

    “我们,额,其实没多少感情,只是没法分开。”穆昔提点道,“主要是时间问题。”

    如果应时安愿意等,她也不是不能考虑他嘛。

    这话落在应时安耳中,只有震惊。

    没多少感情?!

    没有感情还要在一起?!

    应时安神色骤冷。

    “为什么没有感情,他有别的女人?”

    穆昔身边只有林书琰、周谨几个年轻男人,她和周谨相处时更像兄弟,应时安一直把目标锁定在林书琰身上。

    林书琰家境不错,如果真是爱玩的人也不奇怪。

    穆昔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没问过,可能有吧?他不可能一直是单身。”

    应时安:“?,你不介意?”

    穆昔笑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可能不太懂我们的关系,总之我再找他也不会介意的。”

    应时安:“??”

    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把三观捡回来。

    穆昔和林书琰谈恋爱,林书琰有其他女人,穆昔还不介意??她就这么喜欢林书琰,离不开他??

    应时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穆昔说道:“你……缺什么告诉我。”

    应时安:无法理解,只能表达同情。

    穆昔:这都不退缩,备胎典范?!

    林书琰:总觉得应队长对我很有意见……

    回到派出所已是下午,穆昔将结果汇报给安良军和唐英武后回到工位。

    周谨问:“都结束了?”

    穆昔点头,“真没想到孟昌宇竟然对自己女儿的同学下手。”

    “谁说不是,真是禽兽,为了那点儿事,害了这么多人,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他不配。”

    趁师父严绍不在,周谨骂了个痛快。

    穆昔低头写报告。

    虽然此案是刑事案件,已经移交给刑侦队,但派出所在破获此案上立下汗马功劳!

    如果不是穆昔几人坚持调查隔间,此案可能还不会被揭露!

    这是他们派出所所有人的荣誉!

    周谨骂够了,朝穆昔和林书琰招招手,“明天付叶生他们就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付叶生是最后一名实习生,一直在出差中,穆昔还未见过他。

    “好相处吗?”

    周谨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你见了就知道了,只要你没钱,怎么都好说。”

    穆昔:“?”

    现在和人相处还对财力有要求?

    “行了,你和安哥今天值班对吧?值去吧,一会儿我可要下班了,我要美美的睡一觉。”

    穆昔已经习惯值班的生活,晚上值班,无非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出警,去解决那琐碎的案子。

    这段时间她值过四次班,几乎每晚出勤三次,性质都一样,喝酒打架闹事。

    今天倒是不一样,一直到晚上七点钟,都没有警情。

    穆昔伸了个懒腰,对安良军说道:“今天还真是清闲,早知道带本书过来了。”

    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安良军惊恐地看着穆昔。

    穆昔:“……师父?我没提你看片那事啊。”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赶紧呸呸呸!”

    穆昔一头雾水。

    就在此事,电话铃声响起。

    警情来了。

    第18章

    一个老头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闹到派出所。

    老头穿工字背心和到膝盖的短裤,手里提着马扎凳。

    小女孩穿育英中学的校服,穿的不太整齐,运动外套被她系在腰间,T恤的扣子从上到下解开三颗。

    她还没有发育好,倒也不显得暴露,只是脸上明显有打过架的痕迹。

    老头的工字背心也乱糟糟的,似乎被人撕扯过,背上还有指甲划痕。

    穆昔吓了一跳,忙走近问道:“二位需不需要先去医院?”

    老头瞪着干巴巴的眼睛看着穆昔,“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民警。”

    “这么年轻,一看就没经验,你一边去,把你们有经验的老警察给我叫出来。”

    穆昔:“……”

    难缠的家伙来了。

    穆昔想到安良军让她不要乱说话,果然有他的道理!

    在老头面前,穆昔不能造次,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喜提举报套餐。

    严苛的人类总在互相伤害。

    穆昔乖乖退到后面。

    安良军一直躲在穆昔身后,他用了扯了扯脸颊,直到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才走出来,“这不是李大爷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你孙女?”

    “我孙女?我才没下作的孙女!”李大爷丢了马扎凳,用蒲扇指着女孩骂道,“你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要做一个大家闺秀,不能学那勾栏样式!”

    穆昔努力提取信息。

    女孩似乎是李大爷的孙女,爷爷教育孙女?教育到派出所来了?

    倒真有家长领着自家孩子过来,还会告诉他如果不听话警察就会把他抓走,穆昔哭笑不得。

    女孩脾气火爆,一听李大爷又骂人,不甘示弱地摔了书包,“要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不是女孩了?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女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大爷气得发抖,他捂着胸口看向安良军,“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脾气将来怎么嫁人,怎么孝顺老人?!”

    若不是有安良军拦着,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了。

    孙女和爷爷打架,夸张了些吧?

    穆昔一边记录二人的话,一边偷偷问安良军,“这种家庭内部的事情,咱们是不是不好处理?”

    有很多例子,一家人发生矛盾报警,他们过去处理,折腾了两个小时,人家和好如初。

    若真建议一人起诉另一人,还会被指责。

    安良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看穆昔的目光中只有两个字:年轻。

    安良军说:“你就听我问吧。”

    穆昔乖乖站好。

    安良军扶着李大爷坐下,“来来来,你俩先别打,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谁先动的手?”

    “她!”李大爷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她两句就不行了,我是长辈,说两句怎么了?冲过来就扯我头发,你看看我这头发还有几根,经得起扯吗?!”

    “是他先骂我的!”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安良军问,“你叫什么,你来说。”

    女孩不情愿地收起火力,“许红梅,我放学回家,在路边等公交车,他就坐在那骂我,神经病!”

    穆昔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他都骂你什么了?”

    “就刚才那些话!还说我是在勾引男人?!”

    穆昔忍不住插嘴问道:“你做什么了?”

    许红梅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上初中的年纪而已。

    “衣服!衣服!”许红梅指着自己的衣服,“就这个衣服!”

    穆昔:“……”

    她惊呆了!

    “难道指的是你穿的校服??”

    “是啊!说我不系扣子,还说我挽袖子,不该把胳膊腿漏出来,你说他有没有病?我根本不认识他!”

    穆昔:“……”

    互相不认识的二人,因为一身校服发生冲突。

    不认识许红梅的李大爷,管教出了亲爷爷的架势。

    穆昔忽然觉得,去卖房也没什么不好,不讲理的人做什么都不讲理!

    一整晚穆昔和安良军都在调解二人的矛盾。

    二人虽然撕扯,但都没有受伤,还是以调解为主。

    最终许红梅的母亲赶到,亲自过来接她。

    许红梅的母亲宋英芝今年不过三十三岁,状态却很差,头发随意拢在一起,穿着破旧宽大的T恤和格子裤,脚上的拖鞋断了近一半也不舍得换,与许红梅的状态天差地别。

    许红梅的书包和运动鞋都是新买的,俩人不像是母女。

    宋英芝先对李大爷道歉,又和安良军和穆昔说对不起,最后要求许红梅道歉。

    许红梅不乐意,瞪了母亲一眼,拎起书包就走。

    李大爷道:“你看看,就是欠管教!”

    宋英芝面露难堪。

    安良军咳了一声,“大爷,咱也不全占理,差不多就得了,要不我也给你儿子打电话?”

    李大爷:“……”

    他不再吱声,站起来默默离开。

    宋英芝歉意道:“我家孩子确实脾气不太好,但她不是坏孩子,她可能就是还没长大,这次多谢你们了。”

    宋英芝说完,踩着几乎快断的拖鞋去追许红梅。

    穆昔跟着安良军回到办公室,今天这事她十分憋屈。

    在她看来,这就是无缘无故骂人的李大爷的错。

    就算扣子解了三颗,那也什么都没露,就是要去勾引男人?

    也太自恋了。

    安良军难得安抚穆昔,“行了,将来你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咱们接触的人多,总会遇到几个奇怪的,这李大爷是常客了,我们都管他叫社区小警车,他什么都想管一管。”

    他也被李大爷折磨得不行。

    每个月上班都能见李大爷三四次,比他回老家见自己爸妈都勤。

    穆昔叹口气。

    老人和孩子的行为都无法约束,将来可怎么办?

    *

    周末是毕淑兰的生日,是穆家最重要的日子。

    毕淑兰的家世难以说清,她的父亲曾经是地主,给她留下不少财产。

    过去几十年,政策原因,毕淑兰过得并不好,她嫁给不太喜欢的丈夫,生儿育女,一直到丈夫去世,儿女也都长大成人,连孙子孙女都能满地跑了,毕淑兰决定对一大家子人撒手不管。

    什么做饭洗衣服,她干了一辈子,该享受了。

    田玉琴举双手赞成。

    今年是毕淑兰的八十大寿,田玉琴想办得隆重一些,提前三天便提醒穆昔把应小秋叫到家里吃饭。

    二人已经领证结婚,却始终是分局状态,田玉琴很不满。

    她还等着帮穆昔带完孩子好和毕淑兰一样解放,这样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

    “必须把他叫来!还有,你们每个周末起码要见一面,赶紧把孩子生出来!”

    生孩子这事,穆昔能反抗,但不和应小秋说此事确实说不过去。

    穆昔做好心理建设,磨磨蹭蹭的给应小秋打电话。

    电话响了十余声,没人接听。

    穆昔的心放松了一大半。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田玉琴便吼道:“必须打电话!必须!”

    穆昔:“……”

    母亲大人实在太了解她了。

    穆昔没精打采的来到派出所。

    还没进办公室,她便听到里面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办公室似乎一下子热闹了。

    穆昔推门走进去,办公室里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副所长杭立群,民警宗井和邹念文,以及……

    穆昔瞠目结舌地看着举着五张百元大钞到处跑的年轻人。

    付叶生在周谨和林书琰之间气势汹汹的转悠。

    他看起来脾气挺大,不太好惹,穆昔贴着墙根溜到自己的工位。

    还没来得及询问周谨是什么情况,付叶生便把目光对准她,沉着脸走过来。

    穆昔缩起弱小的身体。

    她还没找到练格斗的师父啊!打不过他的!

    付叶生一步步逼近。

    穆昔拼命扒拉周谨,“帮忙,帮帮忙啊!”

    周谨不敢说话。

    连周谨这个话痨都不敢多说什么,可见付叶生有多可怕。

    穆昔只恨自己不是武校生。

    就在穆昔准备迎接付叶生的怒吼时,他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真跪,跪得声音十分脆生。

    付叶生举着五百块钱痛哭流涕,“求求你了,这次的出差总结你就帮我写了吧!穆昔你人最好了对不对?虽然咱俩以前不熟,但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穆昔:“……”

    她想起周谨对付叶生的评价:只要她没钱就可以。

    评价的很准确!

    穆昔努力克制住愉悦的表情,故作矜持,“哎呀,这不是钱的事情。”

    “六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讲原则。对吧周谨?”

    “是啊,”周谨转过身,“咱们都得慢慢练,你这样实在是过了,你不怕你师父揍你?”

    林书琰也说:“迟早是要自己写的,不如练得熟练些,以后写起来也快。”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穆昔大义凛然道,“我是有原则的人!”

    付叶生面不改色,“七百。”

    “哥你坐!我给你倒茶!要写多少字您说!”

    周谨:“……”

    林书琰:“……”

    这种精神还学吗?

    穆昔的钱没赚成,付叶生的耳朵被安良军笑眯眯地提溜走,“杭副所长人还没走,不合适吧各位?”

    办公室门口,个头高挑,戴黑框眼镜的杭立群微笑着看着他们。

    穆昔老实了。

    安良军朝穆昔招招手,“你去分局一趟,送文件。”

    现在通信没有二十年后发达,办公室里只有传真机,很多文件都要亲自送过去。

    穆昔挺喜欢往刑侦队跑,那边总是有案子。

    她抱着文件出门。

    自行车的链子掉了,重新装好也坚持不了多久,今晚得去修车行修,她得坐公交车去分局。

    不远,就几站地,只不过要等车。

    穆昔在公交车站站了一会儿,一辆车缓缓停下。

    穆昔歪头看了看,是应时安。

    应时安道:“文件是送分局的?上车。”

    蹭车总比公交车方便,穆昔一边谴责自己是绿茶渣女,一边上了备胎的车。

    不办案时,应时安话很少。

    看起来在专心开车,但也不太专心,他的一只手总是放在档位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他的侧脸也好看,下颚线流畅,睫毛很长,每一处的比例都很完美。

    穆昔叹口气。

    如果她没结婚多好,和帅哥谈谈恋爱也不错啊!

    先谈恋爱,然后无情地抛弃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以后她就可以对外宣称是甩过应时安的女人了,保准局长都会知道她的大名。

    应时安听到穆昔的叹息声,问道:“工作遇到难处了?”

    “啊?”

    穆昔反应过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在幻想如何甩掉他,便随意扯了个理由,“我奶奶周日过生日,我妈让我邀请我家那位,我在愁这件事。”

    应时安:“……,阿姨要你邀请他?”

    两个月没见阿姨,阿姨已经认别人当女婿了?

    “是啊,我觉得不太好,很尴尬。”

    应时安很欣慰。

    他终于从穆昔口中听到一句正常的话。

    穆昔接着说道:“要不我就不告诉他了,就说他工作忙没法去?”

    应时安微笑,“这样最好。”

    穆昔的奶奶过生日,他理应去探望,他可不想和穆昔的男朋友同时出现在穆家。

    穆昔觉得应时安笑得有些恐怖,她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此刻不是上下班时间,街上行人不多,穆昔拧眉看着人行道,忽然拍了拍应时安,“麻烦停一下。”

    应时安将车停在路边。

    穆昔把文件塞给应时安,“帮我拿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便下了车,朝人行道跑去。

    宋英芝不知为何趴在人行道上,她的拖鞋彻底断裂,光脚走了数十米,脚心都是石子,还扎进去一块碎玻璃,鲜血正慢慢从伤口中溢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仍旧是昨天那一身,不知为何显得比昨日更加破旧。

    穆昔想把宋英芝扶起来,“你怎么了?你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宋英芝便激动地抬起头,抓着穆昔的警服不肯松手,“穆警官,我女儿,我女儿失踪了!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

    “你别着急,”穆昔说,“你现在需要去医院清理伤口,许红梅的事你慢慢说。”

    在穆昔的安抚下,宋英芝的情绪渐渐平静。

    她的两只脚上都有玻璃划伤,看起来已经不能走了。

    穆昔正打算背着她去打车,应时安把她拽了起来,“我来。”

    穆昔怔了怔,“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没案子。”应时安说,“至于其他工作,我没兴趣。”

    穆昔:“……”

    就凭应时安能拒绝写废话这一点,穆昔就佩服他一辈子!

    去医院的路上,宋英芝向穆昔说明情况。

    “她昨晚就没回家,今天没去上学,老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才知道。我就去找,她爸不搭理我,说孩子大了不用管,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等等,”穆昔疑惑道,“昨天你不是去追许红梅了吗?就算没追到,她有没有回家你不知道?”

    宋英芝低声道:“我和她爸上个月离婚了,她跟她爸过。”

    “原来是这样,抱歉,你继续说。”

    “老师给我打电话以后,我就去找她爸,她爸已经再婚了,我担心是他俩不想让梅梅进门,梅梅这两年脾气不太好,我怕梅梅出意外。”

    离婚一个月就再婚,穆昔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英芝是余水大学毕业的,就读英语专业。

    大学生是稀缺人才,按理说只要认真工作,怎么都不会过得太差,但宋英芝毕业后便步入婚姻殿堂,结婚一个月便怀孕,之后一直留在家中照顾孩子,成为家庭主妇。

    余水市的家庭主妇并不少见,宋英芝不是个例。

    “她爸嫌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知道我没什么优点,长得不好看,也不会赚钱,他要离就离吧,只要不在婚姻内乱搞,我还能说什么?”

    宋英芝虽显老,但从她的五官来看,年轻时应该还不错。

    大学毕业生,五分容貌,做家庭主妇后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穆昔说:“你现在报个案,我帮你去找人,她昨晚走的哪条路?”

    “其实还有一件事,”宋英芝从口袋中拿出皱皱巴巴的信封,“这是我今早在家门口发现的。”

    是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没有文字,里面则是一张白纸。

    展开白纸才能看到写在正中央的字:昨天、今天、明天,身残心不残。

    “我在想,梅梅是不是在那边被欺负了,她会不会想不开?!”

    虽然不知昨天今天和明天是什么意思,但光看后半句话,的确有些问题。

    但这一行字,穆昔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时安问:“她和她父亲的关系如何?”

    “其实不太好,他们经常吵架。”

    “你刚刚说,你们离婚后,许红梅选择和父亲一起生活。”

    说到此事,宋英芝有些崩溃,“连梅梅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做人、做妻子、做母亲,都很失败。”

    穆昔偷偷踹了应时安的椅子一下。

    应时安:“……,你问。”

    穆昔说:“我们还是得先联系她父亲问问情况,昨天她没回家,她父亲没找她吗?”

    “他和新老婆去看电影了,”直到现在,宋英芝眼底在浮现一丝恨意,“他说晚上回去后他见梅梅房间门关着,以为她已经睡觉,第二天早上又认为她会自己去上学,他对梅梅根本不上心!”

    穆昔有些好奇,既然许红梅与父亲关系不好,为何不与母亲在一起呢?

    是因为母亲更糟糕?还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

    如果与父亲有摩擦,她大可以再去找许红梅,为何直接选择自杀?

    穆昔拿着纸看了好一会儿。

    她和应时安将宋英芝送到医院,护士替宋英芝清理伤口后又擦了药。

    穆昔本想让她留在医院休息,宋英芝却执意要和他们一起去找许红梅,穆昔只好答应。

    三人回到车上,穆昔重新拿起那张纸。

    “你确定是许红梅的笔迹?”

    “是她的,她写字不太好看,我一直想纠正她,她不愿意。”

    应时安见穆昔对纸条有疑惑,便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似乎不像是遗书。”

    遗书没必要写的云里雾里。

    穆昔闻言,一直存在她脑中的奇怪感觉终于说得通了。

    “这不是遗书,我见过这个,这是字谜。”

    “字谜?梅梅为啥要给我写字谜?”

    “不清楚,”穆昔说,“想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或许就知道了。”

    应时安接过白纸,“昨天今日明天为一组,身残心不残为一组,第二组好理解,身残是自,心不残就全保留,加一起是息。昨天、今天、明天三个词中间有空隙,这代表……”

    穆昔笑道:“是晶,晶息,我记得派出所附近有一家眼镜店叫晶息眼镜。”

    宋英芝怔怔地听着。

    这两年梅梅变化很大,她有很多事都无法理解,二人时常吵架,关系并不好。

    离婚时,许红梅选择跟着爸爸生活,那一刻宋英芝的心几乎都要死了。

    她为何突然失踪,又为何留给她一封按时眼镜店的信?

    她在那边究竟经历了什么?

    应时安开车带二人赶到眼镜店。

    穆昔找到店员,询问许红梅有没有来过,一听到许红梅的名字,店员便笑道:“你们之中有个人叫宋英芝吧?有人在我这里留了东西要给她。”

    宋英芝挤到店员面前,“是梅梅吗?!”

    “不是她,”店员说,“但对方交代了,如果有人来问许红梅,就把东西交给她。”

    店员从柜台后拿出一个纸袋子,里面放着一包老点心店卖的桃酥。

    宋英芝茫然地看着桃酥,“这是给我的?是担心我会饿?”

    穆昔也想不明白,她低声问应时安,“应队长,你办案多,这是什么情况?”

    应时安说:“我办的案子,凶手一般不送桃酥。”

    穆昔:“……”

    她的备胎还怪有幽默感的。

    穆昔越想越觉得许红梅的失踪很奇怪。

    她问店员,“留下桃酥的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记得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挺年轻漂亮的。”

    “是宁美美!”宋英芝勃然大怒,“是许庄和宁美美合起伙来羞辱我!”

    许庄是宋英芝的前夫,宁美美是他的现任妻子。

    许庄与宋英芝离婚仅一个月便与宁美美再婚,很难说明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时间。

    宋英芝对宁美美的怒意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她坚定的对穆昔说道:“一定是他们把梅梅藏起来了!穆警官,我现在就去他家!”

    眼下没有其他线索,孩子失踪,去见父亲也在理,穆昔认为可行。

    她眼巴巴地看向应时安,“应对好,行吗?”

    应时安道:“你的功劳,你说的算。”

    穆昔:“……”

    她的备胎怎么记仇的啊!

    *

    许庄目前住的房子是他和宋英芝的婚房。

    他们二人离婚,宋英芝只分到位置偏僻的平房,其他什么都没带走。

    许庄说,他们的婚姻是因为宋英芝不思进取才无法维持,是她对许红梅造成伤害,理应少拿一部分。

    宋英芝以为,她的确对家庭没多少贡献,就同意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婚的第二天,宁美美就睡进了他们的卧房。

    赶到许庄家楼下时已经是中午,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迎面走来。

    许庄是跆拳道教练,这学期收了几个孩子,工作很忙。

    他本人有一米八多,看起来十分强壮,肌肉发达。

    宋英芝看见许庄,便发疯似的冲过去,拉着许庄的衣服拼命拍打,“你把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到底藏到哪儿了?!”

    许庄看清是宋英芝后,不耐烦地推开,“红梅都多大了?她顶多是闹脾气,去同学家睡了一觉,你折腾什么?等晚上我下班,再给她的同学打电话。”

    “警察都已经查到了!是你那个女人把红梅藏起来的!许庄!红梅如果出事,我和你没完!”

    许庄疑惑地看向穆昔和应时安,“你有病吧?这么点儿小事你就报警?!”

    “我不管,”宋英芝再次拉住许庄,“你必须让我上楼检查,不然我不会走的!”

    “神经病!美美已经怀孕了,你们这么多人闯上去,惊到她的胎怎么办?!赶紧滚!”

    离婚一个月,结婚几天,已经怀孕。

    穆昔的心情十分微妙,她低声对应时安说道:“男人可不能学他。”

    “哪方面?”应时安问,“出轨还是生孩子的速度?”

    穆昔:“……”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应时安说出来就是怪怪的。

    应时安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出轨,你也不算。”

    “……哦。”

    ……

    等等,什么叫她也不算??

    宋英芝和许庄越吵越凶,“姓许的,你出轨!怀孕那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吗?你们早就认识了对吧!”

    穆昔担心许庄伤到宋英芝,上前帮忙。

    许庄气血上头,根本不顾穆昔的身份,他见穆昔阻拦,便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提,想将她甩开。

    穆昔正在考虑她顺势躺下后是喊头疼还是胳膊疼,许庄的胳膊便被人按了下去。

    应时安走到她身边,冷淡地看着许庄。

    这一刻穆昔才明白,应时安面对她时根本不算冷漠。

    许庄怔了一下,他还没遇见过能控制住他的人。

    但他的胳膊的确很难再抬起,这个人看起来瘦弱,力气却比他还要大。

    已经有不少邻居打开窗户看热闹。

    这类热闹他们最喜欢看,他们甚至还能隔着窗户与隔壁换瓜子。

    这家是西瓜子,这家是向日葵子,都吃都吃,一起看戏,营造和谐社区。

    许庄恼羞成怒,竟挥拳向应时安攻击。

    他体重足有二百斤以上,体重占优势,任谁见了都要发怵。

    应时安却面色如常,头向右偏,轻松躲过。

    他似乎能算准许庄下一步行动,在许庄的左手抬起来之前便强压回去,接着侧身绕到许庄背后,迅速踢中他小腿关节,迫使许庄向下跪去。

    在许庄完全跪下之前,应时安拿出手铐,将他两手放到背后拷在一起。

    做完这些,应时安才松开手,随许庄跪下。

    楼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还有人冲应时安吹口哨。

    许庄脾气不好,仗着自己能打架,这些年没少欺负邻居。

    真给他们出气!!

    穆昔也看傻了。

    她在这方面是真不行,毕竟她是卖房不是偷房的。

    但穆昔永不服输!

    身为警察,得有像样的身手!

    穆昔没管许庄,她笑呵呵将应时安拉到一旁,“应大队长,你之前和我说送房送车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应时安刚和许庄交过手,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

    他说道:“自然是认真的,你选好位置了?”

    “没有没有,我有自知之明,当不得真绿茶,不能要你的东西,你说房车太虚,不如我们说点儿实际的?”

    应时安想不到比房、车更实际的东西。

    穆昔期盼道:“你刚刚这样那样,能教教我吗?咳,最好能不告诉别人,你知道的,我不太方便。”

    让备胎教自己格斗,假绿茶穆昔有点儿心虚。

    应时安闻言彻底沉默。

    虽说他与穆昔并不是因互相喜欢而结婚,但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法律上的丈夫,要转做地下情人?

    应时安不太喜欢藏起来的感觉,也不想因他与穆昔长时间接触,影响穆昔和那一位的感情。

    穆昔双手合十,祈求道:“我真的什么都不会,需要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老师,你就是最厉害的!”

    应时安:“……好。”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许庄被应时安收拾一通,再被邻居用嘲笑声讽刺后,总算冷静下来。

    面对应时安,他不得不服软,“我是担心影响美美保胎,美美年纪小,这胎不稳,万一我儿子流产了,谁负责?”

    穆昔问:“你们在哪家医院做的检查?”

    “?,三院?”

    穆昔掏出小本本,“医生擅自告知性别,举报。”

    许庄:“……,医生没说性别,是我说的。”

    穆昔“哦”了一声,掏出小灵通,自言自语道:“能自由控制Y染色体,新科技,得联系科学家。”

    许庄:“……”

    他想给穆昔跪下。

    应时安道:“你刚刚的行为是袭警,现在你必须配合我们调查许红梅失踪一案,调查结束后,才讨论你袭警的问题。”

    许庄不情愿道:“那你们动作小点儿,别影响到美美。”

    宋英芝怒道:“你们是婚外情!”

    “我们离婚后我才和她确定关系!我们感情要好,是她人正常!你看看你,我和你能有什么感情?!”

    穆昔担心宋英芝听到这话难过,主动把许庄拽到自己旁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和许庄唠嗑,“美美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来听听,会对你女儿下手吗?”

    许庄道:“美美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和红梅虽然不经常说话,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已经不错了。红梅那孩子不听话,形式莽撞,她俩不说话也好,不用担心红梅耽误美美保胎。”

    许庄把宁美美夸成了一朵花儿。

    宋英芝眼中泪水越来越多。

    穆昔感叹道:“听你描述,宁美美确实不错。”

    许庄自豪道:“那当然,我的眼光能差吗?”

    “但她的眼光就不太行了,”穆昔话一转锋,“你这堆牛粪,专门辣手摧花。你看看我宋姐,底子多好,就是因为照顾你,皮肤都变差了,你倒是细皮嫩肉的,我宋姐真会照顾人。”

    许庄:“……”

    宋英芝破涕为笑。

    应时安有些奇怪。

    穆昔撞到头后,就变成了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今日还穿警服,怎会直白地说这种话?不怕被举报?

    应时安还没想明白,就见穆昔指着他说道:“你不高兴?不高兴找我们应队长啊,这是我队长,有事你找他。”

    应时安:“……”

    穆昔,不是好人。

    许庄家在五楼。

    几人着实爬了一会儿,到五楼后,宋英芝扑向西户。

    穆昔从许庄裤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宋英芝,宋英芝开门后便冲了进去,挨个房间找人。

    应时安在门口解开手铐,穆昔盯着鞋柜愣神。

    鞋柜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穆昔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宋英芝“啊”的一声尖叫,她顾不得鞋柜,冲向卧室。

    卧室内,红色棉被凌乱地卷在一起,满地狼藉。

    到处都是脱下来的衣服,有男歀也有女款。

    最夸张的是内衣内裤,是穆昔从未见过的款式。

    床上的男女面面相觑。

    许庄冲进卧房。

    穆昔:“恭喜你,你的妻子找到了新的男朋友!”

    第19章

    许家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宁美美的情人身份不一般,是高校的体育老师,专门搞训练的,身上的肌肉不比许庄少。

    两个肌肉男撞到一起,一个头顶绿油油,一个身上光溜溜,场面十分壮观。

    穆昔发誓,她是真心想要阻拦的,作为人民警察,不能看着两个重量级的人打架斗殴,容易出事。

    但她的身板在两个肌肉男中间实在不值一提,很快就被推了出去。

    穆昔气喘吁吁的往后一倒,本想倒在地板上,头却被应时安托住。

    应时安试图扶她起来。

    穆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接着她扯来一米外的椅子,主动的用头撞了下椅背,为保效果逼真,还使劲揉了揉额头。

    衣柜摆在客厅,衣柜上有穿衣镜,穆昔确认额头泛红后,才对应时安说道:“我不行了,你拉架,我尽力了,你看,我负伤了,不是懈怠工作。”

    应时安点头,“下次记得让我闭眼。”

    穆昔:“啊?”

    应时安面无表情道:“总骗自己,良心过不去。”

    穆昔:“……”

    应时安也不能很好的制伏二人。

    主要是中间还夹着一个宁美美,宁美美总担心他的体育老师受伤。

    许庄一看,更是火冒三丈,越打越狠。

    “宁美美!你不是怀孕了吗?!孩子呢,孩子在哪!你俩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你个老家伙,看你能赚点钱才勉强让美美跟你,老不死的,赶紧去死!”

    “你是小三!你俩,你俩!”

    “说谁小三?我和美美认识十年了!”

    现场已经演变成三位小三的对打。

    宋英芝惶恐地躲在衣柜旁,看到曾伤害她的二人如今对打,也没有落井下石。

    穆昔招呼宋英芝过来,“我的工作是保护你,咱俩躲远点。”

    宋英芝麻木地点点头。

    穆昔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有点儿想笑,还想吃瓜。

    但这会儿若是笑了,说不定真会被举报,她穿着警服,不能随意表达情绪。

    穆昔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虽然穿到九十年代,但遇到感情好的父母,弟弟偶尔嘴贫,但该做家务做家务,该被欺负就自觉躺平。奶奶也不会重男轻女,甚至是个想为自己而活的潮流奶奶,昨天还和隔壁奶奶一起学下围棋。

    ……

    完了,没有伤心事。

    穆昔捂住嘴,强行止笑。

    应时安已经习惯穆昔的“不正常”。

    他等穆昔偷笑够了,才将二人分开。

    这回他没白费力气,而是掏出警官证,简单介绍道:“地方太小,二位可以随我换个地方继续打,监狱里管吃管住。”

    彼时许庄还揪着体育老师的衣领,体育老师的胳膊环在许庄的腰上。

    一时分不清谁与谁更亲密无间。

    俩人消停了,但也没完全消停。

    许庄:“你松手!”

    体育老师:“你先松我才松。”

    许庄:“你不松我就不松!”

    “……”

    穆昔好像在看两个一年级学生打架。

    不对,一年级学生都没他俩幼稚!

    十分钟后,几人围坐在许庄家的餐桌上,宁美美哭哭啼啼地抽泣。

    穆昔是为许红梅而来,抓小三这种事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

    她坐下后准备好笔记本和钢笔,保持着职业微笑,“许先生,您的妻子果真和您形容的一样,年轻漂亮楚楚动人啊,您能找到这样的妻子,真是您的福气。”

    许庄:“……”

    他怒火中烧地看向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躲到穆昔身后,“同志,咱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

    “好好好,确定一下许红梅的失踪时间。她昨晚与李大爷发生争执,双方都有动手,调解完大概在九点钟左右,许红梅从派出所离开时,走的还是回家的方向,对吧?”

    宋英芝这时才走上前,“我没追上她,但看到她是往家的方向走的,这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在外面过夜。我想她这两年不愿意见到我,我就没去找她,回家以后我给许庄打过电话,他挂断了。”

    提到女儿失踪一事,许庄有些心虚,“我是有事才没接,红梅这孩子……她最近叛逆,不听话,我估摸着她就是赌气去同学家了,这样吧,我去联系她的老师和同学,行了吧?”

    “你对孩子就是不上心!反正你又要有孩子了,你把红梅还给我吧!”

    许庄怔住,宁美美也愣住。

    宁美美忘记装柔弱,不可思议地看向宋英芝。

    她刚刚才被捉奸在床,还说什么孩子?这都看不出来她其实没怀孕吗?!

    许庄:造孽,造孽!还非要提醒我头顶有草原!

    许庄瞪着宁美美说道:“咱俩的事,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现在先把红梅找到!是不是你把红梅藏起来了?!”

    “不会吧,”穆昔诚恳道,“我记得你说过,美美善良温和,不会被红梅下手。”

    许庄:“……”

    他明白了,穆昔今天就是要打烂他的脸。

    许庄有苦不能说,拿着小灵通气哼哼地打电话去了。

    宋英芝拿出桃酥质问宁美美,“这是你搞的把戏吗?!是你吧!”

    “哈?桃酥?大姐,你送礼送桃酥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眼看着二人要吵起来,穆昔连忙把纸袋子接过去,却发现纸袋子里还躺着一个信封。

    刚刚他们没有拿出桃酥,一直没发现。

    穆昔把信封取出来。

    宋英芝的眼睛立刻睁大了,她扶着墙壁坐下,捂着胸口,“又有信?梅梅该不会真不好了……”

    穆昔顾不得安慰宋英芝,她打开信封取出白纸。

    白纸上半部分仍有一行字:一半是红,一半是绿,一半喜雨,一半喜风。

    穆昔把白纸交给宋英芝,让她确认是否为许红梅的字迹。

    许庄刚给老师打过电话,老师发现许红梅未上学后便联系宋英芝,也询问了班中其他同学,都说没见过许红梅。

    他挂断电话正不安,便看到穆昔几人拿着白纸研究,许庄走过去一起看。

    “字迹我分不清,不过这像是红梅能做的事。”

    宋英芝现在看到许庄就厌烦,语气不太好,“你怎么知道?”

    “她喜欢字谜、灯谜,你忘了?小的时候经常缠着我们玩。”

    宋英芝呆住。

    一直以来,她的大脑都被各种杂事琐事覆盖。

    她忙着做家务,忙着照顾家里人,要照顾许红梅和许庄的衣食住行,还要给许红梅检查作业、做辅导。

    她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那些温馨幸福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存在。

    穆昔闻言,拿回白纸看了一遍,又看向宋英芝。

    宋英芝沉浸在悲伤中,呆呆地作者。

    穆昔把白纸递给应时安,“这是左右结构的字吧?这个字谜我好像也见过。”

    曾经穆昔上网时会刷到类似的字谜。

    一半是红一半是绿,一半喜雨一半喜风。

    应时安道:“红色喜雨是一组,绿色喜风是一组?”

    “不见得,说不定正好反过来,红色喜欢风,绿色喜欢雨……喜欢雨又是绿色,庄稼?我知道了,是秋字!”

    禾代表庄稼,绿色喜雨,火是红色,怕雨但喜风。

    “说得通,”应时安道,“但只能代表一个字,这张纸写字的位置偏上,下面的空白或许代表一个字。”

    “秋无?秋空?秋白?”穆昔努力回忆学过的知识,“秋白好像是水稻。”

    宁美美小心翼翼举起手,“粮油市场有一家店叫秋白,买米面的,红梅好像有个同学家在那边。”

    *

    粮油市场位于许庄家北方三公里处,秋白米店是一家老店,宋英芝依稀记得她曾带许红梅来过,不过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米店老板听到许红梅的名字,眉开眼笑地拿出纸袋子,“终于来了,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就怕记错喽。”

    纸袋子装着几支铅笔。

    铅笔很旧,末端还有小狗牙印。

    穆昔拿起铅笔端详片刻,恩,刚出生的小奶狗,没直接吃了。

    宋英芝茫然道:“这也是梅梅留给我的?她现在喜欢用圆珠笔,我总说她,让她换钢笔,已经很旧没用过铅笔了。”

    “里面有信封,先看信。”

    宋英芝拆开信封,“四人举木,新月三星照枝头。”

    “四人举木好理解,是杰,”穆昔在笔记本上试着写出来,“至于后半句,新月、三星、枝头……采?杰采?”

    应时安道:“是家酒店,但不在黄岩区。”

    穆昔诧异道:“一下子跑这么远?不过你不是刚调到余水市,这么了解酒店?”

    她怀疑她的备胎在外面养了其他备胎。

    “熟悉地图是基本,正因为刚调过来,所以才要尽快上手,现在过去?”

    穆昔倒吸一口冷气,竟然真有人去背城市地图?!

    *

    去杰采酒店的路上,宋英芝紧张到无法张开自己的手。

    她严肃地看向车窗外,眼中的慌张却表明一切。

    相比之下,穆昔却很轻松,甚至和应时安讨论杰采酒店的价格。

    许庄被迫和他们同去,见穆昔还能笑出来,不满道:“我女儿失踪,你还有心情说笑?你领导是谁,旁边这位?”

    他很不爽!

    穆昔笑着回头,“刚刚为何不把你妻子一起带着,人多力量大,方便找人嘛。她善良好相处,一定愿意帮忙。”

    许庄:“……”

    宁美美不肯跟他走。

    不仅不肯走,还和他摊牌了,说以为他教学生,平时大手大脚的花钱,家里应该挺有钱。

    结婚看到存折后才发现许庄的经济实力和她想象中差距太大,宁美美决定和体育老师一起离开,许庄即将喜提二次离婚。

    穆昔居然还提!

    他要告到中央!告!到!中!央!

    许庄的大脸拧在一起,快哭了,“你故意……”

    “够了!”一贯好脾气的宋英芝竟然发了火,“我找你的时候,你和我说什么?红梅没丢,红梅大了,你管过女儿吗?!穆警官一直陪我找孩子,当时你在哪?!你不要再叽叽歪歪,这次找到梅梅,她必须跟我走!”

    许庄:“……”

    同一天丢掉两个妻子、两个孩子成就get。

    许庄像受气小媳妇似的,靠着车窗不说话。

    应时安看了一眼穆昔。

    虽然穆昔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如果真是情况紧急,她不会如此。

    杰采酒店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二十分钟后,轿车在杰采酒店前停下。

    杰采酒店更接近市中心繁华地段,酒店建得颇为大气,住宿价格也不低。

    宋英芝从未来过杰采酒店,她茫然地看着酒店招牌,低声道:“梅梅会来这种地方?”

    穆昔笑道:“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杰采酒店是高档型酒店,穆昔进门后先表明身份,再询问许红梅的去向。

    前台说:“她在305室等宋英芝小姐。”

    说完便给穆昔指楼梯的方向。

    宋英芝已经完全依赖穆昔,她不安地拉着穆昔的胳膊,追问道:“梅梅说在等我?她该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想让我们来给她收尸……”

    宋英芝脑中已有可怕的画面。

    许红梅或许会服毒自尽,面目狰狞地躺在床上。

    或许会割腕,高档酒店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浴缸,电视上有过类似的情节。

    或许还会……

    穆昔拽着宋英芝往前走,“咱们去305看看,一切都明白了。”

    许庄不满地嘀咕道:“什么警察,根本一点儿都不担心我家红梅的安危。”

    应时安走在许庄身侧,闻言冷眸转去,“许先生甚至没注意到许红梅失踪,您这个做父亲的,似乎也不太关心女儿的安危。”

    实话最伤人,许庄恼羞成怒,“你敢……”

    应时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说道:“一会儿找到许红梅,你和那位体育老师需要和我回派出所做笔录。”

    “为什么?!”

    “打架斗殴,袭警,”应时安说,“没看到穆警官额头上的伤?”

    许庄:“?!”

    一瞬间背负好几项罪名。

    许庄干笑着哀求道:“这就不用了吧?我们只是过过招而已,可没有真想打架,这事能不能不说出去?如果传出去,我这脸还往哪儿放?”

    应时安淡声问道:“哪件事?捉奸在床又打架的事?”

    许庄:“……”

    应时安说:“我需要考虑考虑,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因妻子出轨,捉奸在床后与奸夫打架斗殴这件事。”

    许庄:“……”

    “有关你和奸夫……”

    “我错了!”许庄双颊粉红,声音带哭腔,“饶了我吧,我绝对错了,都是我的错!”

    应时安气质清韵如松,温和笑道:“你明白就好。”

    许庄:“……”

    这俩警察好像不像好人。

    穆昔很快找到305.

    她特意侧身让开,对宋英芝说道:“你敲门就好。”

    宋英芝的手在轻轻发抖。

    若开门后看到她脑海中的那一幕,她可能真的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宋英芝的手放在门上,哀求地看向穆昔。

    现在的她,能依赖的似乎只有穆昔。

    穆昔朝她温柔地笑笑。

    宋英芝似乎得到某种力量,轻轻扣响房门。

    穆昔听到里面传来慌张地脚步声,接着有人打开房门,将门开到最大。

    她人躲在门后,宋英芝的角度看不见。

    宋英芝冲入房间,“梅梅,你在吗?”

    话音刚落,婚礼中常见的礼花筒的声音响起,彩带漫天,晃晃悠悠落得宋英芝肩上。

    大床中央摆着一个三层奶油蛋糕,蛋糕周围摆了一圈康乃馨,墙上则贴着结婚时才会用到的彩带。

    两个与宋英芝年纪相仿状态却完全不同的女人走出来。

    “英芝!生日快乐!”

    她们二人一个穿紧身包臀裙,另一个是职业装,长发飘逸,画了全妆。

    她们打着节拍走到宋英芝身边,口中唱着生日歌。

    穆昔扫了房间一眼,悄悄退后,把主场让给宋英芝,接着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空无一人,穆昔笑容凝固。

    刘佳和杨雨把宋英芝夹在中间,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忘了我们啦?说好毕业之后一起奋斗,结果就你悄悄结了婚,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们,有把我们当朋友吗?”

    宋英芝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既感动又羞愧,当初她们说好一起在余水市打拼,可没过多久宋英芝便遇到许庄。

    他们是自由恋爱,很快结婚生子,为了照顾家庭,宋英芝牺牲自己放弃工作。

    结婚后前两年,她与刘佳、杨雨偶尔还会联系,当时余水市正在发展的重要关头,市内多了许多娱乐场所,刘佳与杨雨追求时髦,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而宋英芝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买的都是宽大耐脏的衣服。

    她甚至不会化妆,早先学过一些,怀孕时不敢用化妆品,后来就完全忘记了。

    宋英芝觉得自己和她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后来她们再邀请她,她也不愿意出去。

    时间长了,就断了联系。

    宋英芝努力擦去眼泪,“我只是、我只是没脸见你们。”

    “开什么玩笑,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可一直比我们好,在学校很受欢迎呢,你忘了?”刘佳看向呆站着的许庄,嫌弃道,“结果却嫁了那么个东西。”

    许庄:“……”

    他很生气,但他不敢乱来。

    应时安就在一米之外,他怕应时安再提到……他就不想活了。

    杨雨也说:“你是有了老公孩子就忘了朋友,还好梅梅是个好孩子,惦记着你过生日,我们刚好遇到,梅梅说你最近状态不好,我们就想着一起给你个惊喜。你看到我的铅笔了吗?是被你家的小狗咬的哦,记得赔钱。”

    “她就想吓唬你!还是我好吧,记得你喜欢吃桃酥。你放心,我没那么小气,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生日礼物哦!听梅梅说你离婚了,恭喜你脱离丑男!今天我带你去唱卡拉OK!”

    宋英芝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女儿和两个朋友一起给她准备得生日惊喜,难怪穆昔后来已经完全不紧张,甚至还能笑着和她说话。

    猜字谜也的确是孩子会做的事情,这些都是她曾经喜欢或者经历过的,可她完全不记得。

    她的记忆中,只有她失败的一生。

    这一瞬间,宋英芝彻底释然。

    与其苛待自己,不如针对他人。

    许庄婚内出轨,连财产都不愿与她均分,她为何要认为是自己的错?

    她最大的错就是没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没能真正关心梅梅。

    三人手拉着手坐在床边聊天。

    多年未见,她们有太多话要说。

    这时,穆昔和应时安严肃地走过来。

    穆昔问道:“你们见到许红梅了吗?”

    “对啊,红梅怎么没过来?”杨雨笑道,“我们说好今天一起在酒店等,她一直没过来,是还在家里?”

    宋英芝神色骤变,“你们没见到红梅?!”

    “这些都是昨天布置的,蛋糕是我今天买了拿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许红梅真的失踪了!

    穆昔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

    回家的那条路!

    许红梅今天还要给宋英芝过生日,不会闹失踪。

    她昨晚就没回家,只能是在路上出问题。

    因为宋英芝收到的信封,他们的注意力停留在字谜上,一直没有去查那条路。

    穆昔拉着应时安就跑。

    *

    派出所到许庄家不算太远,徒步即可。

    昨夜许红梅离开时,时间已经不早,其中有没有路灯的路段,还是很危险的。

    穆昔与应时安先回到派出所。

    正巧林书琰与师父邹念文刚出警回来,看到穆昔后诧异道:“你怎么才回来?安哥一直在找你。”

    林书琰一顿,看向应时安。

    竟然还与应时安待在一起,林书琰有些羡慕。

    听说应时安有很多破案的小技巧,林书琰也想学。

    林书琰眼巴巴地看着应时安,目光中带着一丝渴求。

    然而应时安的反应格外冷漠。

    林书琰:哭,受伤。

    穆昔解释一番。

    林书琰道:“我现在没事,我一起去找。”

    应时安蹙了下眉,很快舒展。

    他的变化却逃不过邹念文的眼睛。

    派出所治安民警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作为唯一额女性前辈,邹念文的本事可不是虚的。

    她眼一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兴奋地看着三人。

    有瓜,一定有瓜!

    林书琰看向师父时,本想向师父寻求帮助,却发现邹念文眼底在暗搓搓地冒兴奋泡泡。

    林书琰:“……”

    有时候真觉得师父不是好人。

    不对,派出所好像没几个好人。

    邹念文道:“去,咱们得去帮忙,十三岁的孩子一夜未归很危险,打起精神去找。这条路的商户都要去问,尤其是营业时间晚的,那边那位……你好像是应时安?”

    应时安客气道:“你好。”

    邹念文在心中“哇”了一声,她的乖徒弟竟然和应时安是情敌?!

    不错不错,今天练手的对象级别高,明天就能成功抢到媳妇!

    邹念文的杂念没持续多久,她偷偷笑了几声,然后大手一挥,去找人。

    穆昔几人一声不响地看着自以为笑容隐秘,却完全被看透的邹念文。

    穆昔纠结良久,拍着林书琰的肩膀劝道:“老林,也别太和你师父学,容易挨打。”

    林书琰也是这么想的。

    找人的方法,倒与邹念文说的一致。

    邹念文工作时劲头很足,该笑时笑,该工作了,一点儿都不马虎,她雷厉风行,速度比穆昔几人都要快。

    很快,邹念文找到线索。

    “昨晚有个小姑娘在那家裁缝铺前摔倒,被送到医院了,听说撞到头,但是不严重,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找到家人。”

    穆昔几人立刻赶往医院。

    受伤的小姑娘就是许红梅,她不慎摔在凸起的尖锐石头上,后脑缝了好几针。

    缝过针后,许红梅开始发烧,一直在医院休息。

    一位好心的阿姨替许红梅支付医药费,医院也是马虎,竟以为阿姨就是许红梅的亲人,这才没报案。

    宋英芝接到消息后赶到医院,母女终于团聚。

    宋英芝抱着许红梅大哭一场。

    许红梅烧了一整日,茫然地看着痛哭的母亲。

    宋英芝哭够了,才放开许红梅,祈求道:“你就跟我走吧,行吗?你就这么喜欢你爸?”

    “我……”许红梅欲言又止,她低下头开始玩手指。

    宋英芝问:“你不想和爸爸分开?但他已经有家庭了,而且他的家庭可能又多了一个家庭,关系太乱。”

    许庄:“!!”

    许红梅小声道:“可你说过,是我害得你无法脱身……”

    宋英芝怔住。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她知道,在许庄和他的父母一次次攻击她时,她偶尔会把情绪发泄在许红梅身上。她以为只是抱怨几句,却不想许红梅却记在心里。

    她以为是她的存在,才害了宋英芝……

    宋英芝再次大哭起来。

    离开医院,穆昔的心情有些沉重。

    林书琰宽慰道:“好在许红梅伤势不重,退烧后就可以出院,她答应跟许红梅回家,许庄也同意出赡养费,是个好结局。”

    穆昔伤感地摇着头,“看,结婚对女性来说多可怕。”

    林书琰:“……”

    在伤心这件事吗?

    邹念文像遇到知己,挽起穆昔的胳膊不肯松,“说得对,说得对!小穆,你整理一下女人不该结婚的理由,然后给我。”

    穆昔的伤感一扫而空,“好呀好呀,不过要这个做什么?”

    “给我妈看!她再催婚,我就贴家里!”

    “好!我回家就写!除非遇到一个各方各面都合拍的人,不然绝不结婚!”

    应时安想,他的结婚证应该没过期才是。

    应时安将几人送到派出所。

    安良军已经得到消息,就在派出所门口堵人,“我让你去送文件,文件呢??!”

    穆昔的笑容慢慢凝固。

    文件还在应时安车上。

    它转了一圈,又回到派出所了。

    ……

    穆昔躲到应时安身后,“师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份文件它就属于咱们派出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天非得教训你!”

    “啊!!”

    当晚,穆昔还得知另一“好”消息。

    社区小警察李大爷因指责一女子穿着暴露,有伤风化,被该女子的丈夫暴揍进医院。

    该男子的手法十分巧妙,李大爷没受多严重的伤,但估计短时间内,不敢再随便出警了。

    *

    田玉琴已经在准备周日寿宴需要的食材,穆子明与穆棋蹲在厨房打下手。

    穆昔回家后,想去厨房帮忙,田玉琴却扬着锅铲问道:“你和小秋商量好时间没?”

    穆昔相信,如果她告诉田玉琴真相,田玉琴炒菜的锅铲就会用来炒她。

    “我……再和他确定确定时间,不过人家不在余水市,可能没时间。”

    “是吗?”田玉琴嘀咕道,“我怎么听说他已经调回来了?话说回来,他俩为啥还不住在一起?”

    穆昔已经溜走,没听到田玉琴的话。

    穆棋道:“这还看不明白?姐和姐夫就不是真结婚,他们就是看应爷爷不行了,所以让老人家开心开心,结果应爷爷又好了!我都看得出来,我姐根本就不喜欢姐夫!”

    “别乱说,”田玉琴斥责道,“小秋这孩子不错,你姐跟他我放心。我看这事就和你有关系。”

    穆棋:“??,和我有啥关系?”

    “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不能撮合撮合他俩?”

    穆棋:“……”

    他起身在厨房转悠,“妈,咱家有没有放在炉子上的大铁锅,能炒好几个人的量的那种。”

    “找它干啥?”

    “背啊!全家就我能背!”

    “……”

    穆昔回到二楼小房间,抱着碎花棉被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突然有了丈夫,突然又要见面,突然又……

    穆昔接受不来。

    纠结近十五分钟后,穆昔才拿出小灵通,小心翼翼拨通应小秋的电话。

    上次她给应小秋打电话说明关系时,对方的反应有些冷漠,这也是穆昔不想再打电话的原因之一。

    五六秒后,话筒被接起,清润的男声传来,“穆昔?”

    “是我,”穆昔紧张道,“那个……周日我奶奶过生日,你来吗?”

    穆昔听到对方疑惑的声音,“我?方便?”

    穆昔:“?”

    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当然方便,主要是我妈这边可能瞒不住了,需要你来解决一下。”

    对方很快给出答案,“明白,几点。”

    “我们先在外面见面,再一起去我家?”

    “好的。”

    应时安挂断电话,看向沙发对面坏笑的应老爷子。

    应老爷子病重时,医生断言他已活不过三个月,结果现在还好端端坐在这里,且身体越来越好。

    但他还能坚持多久,谁都不知道,或许是明年,或许是明天。

    应时安调到余水市,正是为了陪爷爷。

    在余水市,应家拥有一幢独立的别墅,余水刚流行建别墅时应老爷子就买下了。

    他的儿女分布在各个领域,不愁没钱花。

    应老爷子现在无法自己走路,依赖轮椅,应时安还给准备了拐杖。

    拐杖成为他的武器。

    应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应时安的腿,“你看看,人家小昔这不是邀请你了?你啊,抓紧落实房子问题,再敢赖在家里,我就打断你的腿。”

    应时安牵牵唇,嘴角又很快落下。

    穆昔邀请他后,还会再邀请她的男朋友吗?

    理论上没人会这么做。

    但如果是穆昔……

    应时安深表怀疑。

    *

    穆昔周日休班。

    老太太过生日是大事,穆家人跑前跑后一早上,就为让毕淑兰过一个舒心的生日。

    然而毕淑兰的内心只惦记一件事:今天没偷到大白狗奶糖。

    穆子明担心她血糖高,不让她多吃。

    开玩笑,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让放纵!

    穆昔也在忙,她忙着收拾房间。

    应小秋来家里后势必会上楼,她不是勤快的人,叠被子的频率都不高。

    以前房间是她一个人的,没人会进来,也就算了,现在不能给穆家丢人。

    以上是没太有家庭集体荣誉感的穆昔所想。

    她和应小秋约好早上十点在广场见面,再一起回穆家。

    穆昔素着脸,随便找了件T恤和牛仔裤,穿上就往外跑。

    田玉琴举着锅铲从厨房追出来,“好好打扮打扮,你和小秋都多久没见了?!”

    穆昔捂住耳朵疯跑出去。

    听不到听不到,绝对听不到。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穆昔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广场。

    即将要见到现任老公,穆昔很紧张。

    无缘无故背上婚约,当真是悲惨。

    穆昔围着广场上的电灯转圈。

    即将转晕时,她听到嫌弃的声音,“你在玩贪吃蛇?自己的头吃自己的尾巴?”

    是谢涟。

    正好穆昔紧张,谢涟来了,能让她转换心情。

    穆昔绽放出夸张的温柔笑容,“原来是二百五兄!二百五兄……”

    穆昔看到谢涟身边的女子。

    女孩的年纪与他们相仿,温婉可人。

    “别叫我二百五!你考的还没我好,我查了,你是二百五十三!”

    穆昔道:“你可以叫我二百五十三啊,我还叫你二百五,多公平。”

    谢涟:“……”

    这可一点儿都不公平。

    穆昔看向女孩,“这位是?”

    谢涟昂首挺胸,“是我女朋友!”

    “哇,你的眼光真好!”

    “哼,那当然。”

    穆昔又对女孩说,“美女,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我是民警,有事可以找我。”

    谢涟:“……”

    “穆昔!你是不是找事?你和周谨是什么关系,这么向着他?!”

    穆昔帮周谨说话,林书琰帮周谨说话,就连唐英武都帮周谨说话!

    他呢?回到队里,只能写检讨书,写得手都快断了!

    穆昔笑道:“二百五兄看来没受到教训呀,还在乱说话?要是让你们队长知道……”

    穆昔的目光越过谢涟,惊奇道:“咦,你们队长来了。”

    身穿白衬衫的的应时安停好车,向穆昔几人走来。

    他似乎特别打扮过,发型和平时不太一样,精神挺拔。

    谢涟的唇瞬间失去血色。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应时安,熬夜写检讨的恐惧再一次袭来。

    穆昔看向谢涟,“你刚刚说我和周谨怎么样了?我俩有特殊关系?”

    “没,没!”谢涟慌张道,“我记得你有男朋友?男朋友是谁来着?你们队里的林书琰?那个,我祝你和林书琰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你能不能别和队长说?!!”

    应时安恰好走到谢涟身后。

    第20章

    今天在街上遇到应时安,就相当于假期街头遇领导,穆昔的站姿都更加挺拔。

    穆昔精神抖擞地问道:“谢涟同志,你刚刚造谣我和周谨同志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谢涟松口气。

    放松的同时心中也有怀疑,穆昔竟然不叫他二百五?

    一时间竟有些怀念他们曾经打打闹闹的日子……

    谢涟面带微笑,目光不经意间流转,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英俊的脸庞,完美的轮廓,清风明月般的气质……

    恶鬼来了!!

    “应队!应队你,你怎么来,你看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谢涟尴尬得手忙脚乱,直接把手放进身边女孩的口袋里,“你看你,早说过来,我好好招待你嘛!”

    应时安看了一眼广场,“这是你家?”

    谢涟:“……”

    他害怕自己又喜提几千字的检讨,不敢吭声。

    穆昔也不说话。

    只有谢涟的女朋友很有兴致地打量应时安。

    应时安瞥向穆昔。

    这段时间穆昔的名字在刑侦队很响亮。

    她找到埋藏二十多年的尸体,成功抓住凶手,记者接连报道好几日,夸赞黄岩区警察细致入微,不放过任何细节,局长都笑成了一朵儿花。

    再加上警局出外勤的女警察少,穆昔是其中之一,长得又好看,讨论度更高。

    谢涟之所以提到林书琰,也是听说穆昔有对象,还是自己人,才有此猜测。

    应时安扫了眼四周,没发现林书琰。

    心里平静不少。

    应时安道:“谢涟,写过检讨还不长记性?”

    “不是,我就是,我就是顺嘴一说,绝对没有瞧不起穆昔的意思,人家穆昔多牛,我怎么敢!”谢涟惶恐地祈求道,“应队,能不能放过我这一次?”

    应时安:“下不为例。”

    谢涟的心这才落下。

    让他再写几千字的检讨,还不如直接把他丢进黄河里去洗一洗!

    谢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立刻走。

    应时安也没走。

    穆昔:“……”

    穆昔:他们怎么不走?

    谢涟:他们怎么不走??

    应时安:他……

    最后还是应时安给了谢涟一个眼神。

    谢涟读懂了,这个眼神叫做:滚。

    应队是文明人,不会说脏话,他得自觉。

    谢涟离开后,只剩穆昔与应时安干站着。

    穆昔记得田玉琴提过,小秋是其他城市的警察,警察系统内就这么些人,保不准就认识,如果让应时安知道她和“圈内人”已婚,恐怕有些麻烦。

    穆昔故作轻松道:“我去那边转转。”

    言下之意是,他可以走了。

    应时安道:“一起。”

    穆昔:“??”

    这也要一起??

    穆昔心中出现一副应时安追求爱情却惨遭拒绝的伤心图。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人如此惦记着。

    都怪她年轻貌美!唉!真是罪恶!

    穆昔与应时安并排往广场西边走去。

    穆昔:……他还不走??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穆昔拒绝当绿茶。

    应老爷子身体健康,她短时间内无法离婚,当然不能在外拈花惹草。

    就算应时安房子再多,她也不能……

    她绝对不是看中了应时安的房子!

    穆昔偷偷打量着应时安价值几十万的车,心在流血。

    钱,全是钱。

    穆昔轻咳两声,开始演讲,“应队,我知道你很有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应时安:“……”

    虽然听不懂穆昔是何意,但他想到了一个词:此地无银三百两。

    穆昔语重心长道:“我真的没法接受你,你还是去找其他姑娘吧,你是好人,我不想耽误你。”

    穆昔说完,有点儿小高兴。

    原来给别人发好人卡的感觉这么爽哦。

    穆昔补充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啊,绝对不是了。”

    应时安明白了,就是钱的问题。

    应时安道:“东西我提前准备了,存在朋友那边,今天早上有工作,刚忙完,如果不够,可以再买。”

    穆昔:“……”

    如果她能拥有十个这样的备胎……

    穆昔:“……你都买啥了?不对不对,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应时安:“?,我该空手?”

    空手上门?余水市有这样的规矩?

    “空手”二字怪怪的,穆昔疑惑道:“什么空手,空手套白狼?追女孩倒也是该花一点儿的。”

    应时安拧起眉。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穆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穆昔:“?,你还能多给点儿?”

    如果有两套房子的话……

    应时安问:“我是谁?”

    如果不是在街上,穆昔一定会说应时安是神经病。

    “应时安,应队长。”

    “没有了?”

    “该有?”

    应时安终于明白穆昔说话为何总是颠三倒四。

    仔细想想,穆昔住院后,他去给田玉琴打了几天的下手,穆昔醒来那日,看到他后状态很不稳定,多次攻击他。

    田玉琴无奈,才让应时安离开,此后他们没有再见面。

    所以他废话了快一个月?

    穆昔奇怪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应时安指向自己的车,“上车。”

    穆昔:“?”

    应时安说:“打算追你。”

    “??”

    “按照你的说法,当备胎也可以。”

    “???”

    纯爱战神!!

    穆昔真想给应时安鼓掌!

    “别别别,我还要在这里等人,你换个人追,换个……”

    应时安虚扶着穆昔,另一手拽住她的衣袖,将她带到车旁。

    在人被赶紧车里之后,穆昔人还是懵的。

    应时安扶着车门,指了下安全带,“系好。”

    穆昔:“……”

    应时安弯腰靠近穆昔,但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我帮你?”

    穆昔吓破了胆,“我自己来!”

    开车时,应时安不喜欢说话。

    今天是毕淑兰的生日,无论如何不能破坏她的八十大寿,穆昔有点儿急,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应时安,“咱俩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说,我奶奶今天过生日,我在等人。”

    “不用等了,”应时安单手扶方向盘,语调轻松,“你和他既然没有感情,不如和我走。”

    穆昔:“?!”

    当街抢人?!

    现在的备胎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九十年代的人真开放!

    “应队!你不是这种人!”

    应时安说:“我是。”

    穆昔:“……”

    他打算把她带去哪??

    穆昔想到了跳车……算了不值当。

    她只能在心中咒骂应时安。

    没想到应时安表面正经,骨子里竟然是变态!

    男人当备胎时间久了,原来也会变态!

    穆昔尽量端庄,“应队长,如果你执迷不悟,我可就要……”

    “目前为止,你还打不过我。”

    端庄的穆昔失去所有精气神。

    她要练格斗!要努力练!要把应时安打趴下!!

    穆昔面如死灰。

    应时安的朋友开了一家养生店,顺便卖各地特产,还可用礼盒包装方便送人。

    他将车停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穆昔,然后锁上车门。

    穆昔:“!”

    一种植物在穆昔心中茁壮成长。

    应时安将买的礼品塞进后备箱,后备箱险些装不下。

    穆昔冷哼一声,鄙夷应时安。

    从前说要给房子,现在就只给些破东西了。

    应时安重新坐上车,开车往前走。

    穆昔正要骂街,忽然发现他们去的是穆昔家的方向。

    穆昔心中拉响顶级警报,“你要去哪?!”

    应时安的反应依然平淡,“你家。”

    “?!”

    应时安温和地笑着,“我打算去见见你的丈夫,开诚布公谈一谈,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打算直接把你带走。”

    穆昔:“……”

    有那么十秒钟,穆昔以为自己是穿越到未来一妻多夫的美好世界。

    应时安怕不是疯了?

    看他平时一本正经,其实这类人骨子里闷骚得很……

    穆昔终于相信这句话了。

    十分钟后,应时安的车驶入穆家胡同。

    穆昔大脑充血,太阳穴跳得太快,头都有些痛。

    如果应时安真去了,爸妈怎么看她?那个什么小秋小春怎么看她?

    邻居们又会怎么看她?!

    停车前,穆昔主动把手放在应时安的小臂上,温柔道:“应队,有话好好说,我们私下谈。”

    应时安甩开她的手,停车。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来不及了。”

    穆昔:“……”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太大,穆昔已经看到自家大门被打开,田玉琴和穆棋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如果让他们看到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家中,穆家就要地震了!

    穆昔先一步跑下车,冲到田玉琴面前,“妈!妈妈!妈妈妈!这跟我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清清白白,和他毫无瓜葛!我绝对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或者打电话!”

    穆昔急于证明自己,没注意到穆棋朝后备箱走去。

    她话刚说完,穆棋和应时安提着东西走过来。

    穆棋看了眼穆昔,“大白天的你发烧了,胡说八道什么?”

    应时安则客气地朝穆昔笑笑,笑得还挺好看。

    俩人先后走进穆家院子。

    穆昔:“……,?”

    什么情况??

    穆昔还未反应过来,田玉琴的怒吼先传来,“好哇你,果然背着我们搞小动作!你们都结婚了!结婚了!什么叫清清白白?你再清白一个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田玉琴女士抓起扫帚追了穆昔两条胡同。

    穆昔:她一定要应时安好看!!

    *

    为了给毕淑兰庆祝生日,田玉琴特意从城东的蛋糕店定了一个三层大蛋糕,上面满满的全是胖寿桃。

    毕淑兰最爱吃甜,看见胖寿桃后,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午餐陆陆续续端上桌。

    田玉琴拉着穆子明下厨,二人准备了八菜一汤,都是硬菜。

    余水市饮食清淡,肉食较少,为了将几道素菜做得像样些,田玉琴下了很大的功夫,连菜花都晶莹剔透像宝石。

    毕淑兰慈爱地看着应时安,“先给我孙女婿切一块蛋糕。”

    孙女婿……

    穆棋扛着一箱啤酒来和应时安套近乎,“姐夫,今天不上班,喝一杯?”

    姐夫……

    穆昔麻了。

    应时安婉拒穆棋,接着起身帮毕淑兰切蛋糕。

    他的刀路过胖乎乎的寿桃,毕淑兰的笑容明显低落不少。

    穆昔轻轻踹了他一下,他把他的手往寿桃的方向引导。

    毕淑兰的笑容霎时间明亮如冬日阳光。

    “不愧是我孙女婿,就是疼人!”

    穆昔:“……”

    都疼女婿去了,有没有人疼疼她??

    穆棋还想邀请应时安一起喝酒。

    应时安道:“平时没喝过,怕失态。”

    “这有啥,我都喝过,我酒量特别好,两瓶都没倒。”

    这酒量,穆昔翻了个白眼。

    她把穆棋赶走,“警察不能喝酒,还有,别叫姐夫。”

    穆昔话音刚落,田玉琴的巴掌便落到穆昔头上。

    力道很轻,但意义沉重。

    “我就叫!姐夫姐夫姐夫!”

    应时安似笑非笑地看向穆昔。

    他虽然未明说,但穆昔分明能看出他眼中的奚落。

    备胎啦,送房送车啦……

    穆昔:“……”

    全家都在欺负她!

    菜上齐,田玉琴带头向毕淑兰说祝福语。

    穆昔浑浑噩噩的,现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应时安倒是有条不紊,还主动给穆子明倒酒,“爸……”

    爸……

    穆昔想,如果让她选一天作为自己的忌日,她希望是今天。

    用餐过程异常和谐。

    穆棋似乎很喜欢应时安这个姐夫,一直缠着他询问破过的案子。

    穆棋也真是的,家里明明有个聪明绝顶的警察姐姐,却非要缠着应时安问这些。

    难道她不会讲?

    如果穆棋问,她就可以给穆棋讲李大爷、张大妈的爱恨情仇!讲老酒鬼认错孙子的悲惨经历!

    总而言之,她对应时安口中的案子才不在意!

    绝不在意!

    穆昔的耳朵越竖越高。

    应时安侃侃而谈,看到她凑过来的耳朵,停下几秒,问:“要听吗?”

    穆昔立马坐正,露出十二分不屑来,“我就是耳朵疼。”

    “姐,你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姐夫?”穆棋说,“你没听说吗?最近有个杀人犯潜逃回余水市了,这类犯人需要姐夫抓住啊!我听实习的学长说,那个杀人犯好像还是黄岩区的。”

    穆昔真没听说过。

    “胡扯的吧?”

    “确实有,”应时安淡淡道,“明天通缉犯画像会送到各个派出所,治安民警要加强巡逻。”

    穆昔主动给应时安添茶,“应队长,刚才是我太大声,这个杀人犯是怎么回事?”

    应时安牵唇笑笑,似乎心情还不错,没有为难穆昔。

    他看着穆昔说道:“已经逃亡十年的杀人犯,十年前杀害哥哥、嫂子,抢了家里的一千元现金和金手镯后离开。他家就在黄岩区,算是边缘位置,在一个村子里。前天接到线报,有人看到他去医院诊治,今天早上我已经去过他家,他父母对外不承认见过他,我们孩子调查,可能需要你们的配合。”

    穆昔的雄心壮志在燃烧,笑容不自觉地露出来,“抓杀人犯!我能参加吗!”

    应时安拧眉看着穆昔。

    穆昔才想起自己还在家中,一家人都皱着大眉头看她。

    虽然知道穆昔是民警,但他们本能的不希望穆昔涉险。

    “不抓不抓,”穆昔安慰道,“遇到危险,我先把应队长丢过去,他打架可厉害了。”

    应时安:“……”

    吃过午餐,田玉琴的意思是让应时安在穆家留宿。

    如果要留宿,应时安就只能与穆昔睡同一个房间,这还了得?!

    穆昔坚定地拒绝,“妈,应队长日理万机,不要耽误他工作。”

    应时安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今天倒也没什么事……”

    “……”穆昔更慌了,“有事的,你有事的,他马上就要走了!”

    她小声哀求道:“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放过我吧。”

    应时安被穆昔的反应逗笑。

    临走前,应时安对穆昔说道:“爷爷想见你,之前担心你伤口未愈,不愿见我,一直没同你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有!”穆昔满口答应,“你安排。”

    只要不让她和应时安睡在一起,怎么都行。

    应时安点点头,正欲上车,穆昔忽然叫住他,疑惑道:“为什么我妈管你叫小秋?”

    应时安说:“是我的名字,小名。”

    “这种小名??”

    “应序秋,我曾经的名字。”

    穆昔明白了。

    都是她妈的错。

    叫序秋她就不会了,实在不行喊小序。

    小秋,一定就是年代文里种庄稼的硬汉。

    穆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应时安,气质完全不符。

    失策。

    如果让警局其他人知道穆昔与应时安的关系,将来他们离婚,还会被认为是感情破裂,实在划不来。

    穆昔与应时安商量,对其他人仍旧保密。

    只是……

    应时安的财产现在是不是就是她的财产??

    *

    翌日,穆昔刚到派出所,就拿到嫌疑犯的画像。

    嫌疑犯李春景,35岁犯案,如今45岁,十年前一直在外逃亡。

    因家境贫寒,李春景未曾读书,也没留下照片。

    画像是刑侦队画师根据李春景父母以及亲朋好友的描述所画,他与哥哥李春建的长相十分相似,画像画得八九不离十。

    穆昔记忆力不错,尤其在辨认人脸方面,她看过画像后,基本上便记牢了。

    画像在所有人手中挨个传阅。

    付叶生很不理解,“一千块钱?金手镯?犯得着杀人吗?他想要,我都能给他。”

    穆昔发现,九十年代的土豪也很招人烦,总是让她的朋友破防。

    是她的朋友,绝对不是她。

    “他家穷,而且金手镯值钱。”

    “那也不至于杀了两个人,再放火烧家吧?把人家的家都烧没了。”

    穆昔已经看过当年的卷宗,李春景被目击到进入李春建家,先杀人再放火,中间持续了近一个多小时。

    李春建有三个孩子,幸好当时孩子在离家两公里的地方玩耍,否则恐怕也会遭毒手。

    林书琰道:“李春建的大儿子倒是不错,案发那年才15岁,案发后承担起抚养弟弟妹妹的责任,如今也有十年了。”

    穆昔听着便觉得唏嘘。

    画像又传回到穆昔手中,穆昔将画像收好,准备留给出外勤的周谨。

    十分钟后,周谨和严绍前后脚回来。

    周谨把外套丢在座位上,“真是活见鬼了,刚刚有人报案找女朋友,说女朋友失踪了。”

    “然后呢?”

    “我和师父就去找啊,女朋友是真的失踪了,但让人费解的是,她父母说她是跟着男朋友跑了!说是和家里人吵架,她父母亲眼看到她拎着行李和一个男人离开,奇怪吧?”

    穆昔说:“她有两个男朋友。”

    “没有,”周谨说,“我和师父问了附近的人,他们只见过一个男人来找她,不过都不知道姓名就是了,女生不爱说话,不会和他们介绍这些,连她父母都刚刚得知她已经有交往的对象。”

    女孩失踪,父母称她是和男友离开,男友却来报警。

    邻居们又不认为女孩脚踩两只船……

    付叶生凑了过来,神秘道:“我知道正确答案。”

    “啥?”

    “你看,这里有两条船。”付叶生比划着,“一条是豪华游轮,另一条也是豪华游轮。”

    穆昔:“……,写文章要等下班之后。”

    “咳,我的意思是,她顶多是经常见其中一个豪华游轮,另一个不常见呗!”

    周谨看向严绍,“师父,你怎么看?”

    严绍道:“确实主要还是怀疑她同时与两人交往,我再把报案人叫过来问问,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时候,报案人姗姗来迟。

    宋陵今年27岁,就目前的情形来说,已经算是晚婚。

    周谨将他带到调解室,穆昔跟过去凑热闹。

    宋陵神情低落,看起来很担忧女友的情况。

    “她不会脚踩两条船,她是个专一的女孩,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的。”

    周谨为难道:“可她的父母的确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会不会是你平时不够关心她,所以没察觉到?”

    “怎么会!”宋陵说,“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只不过、只不过我们吵架了,她可能不太想理我,但她不可能劈腿!她很爱我!我也爱她!”

    穆昔随口问道:“吵架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陵道:“一年前吧,怎么了?”

    周谨:“……”

    穆昔:“……”

    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