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立即跟你前男友复合,这关系全人类的安危。

    # 018

    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总部, 监测中心的警报刺耳地响个不停,与警报一起响的,还有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

    姜义明作为特危局的局长, 已经被吵得头都要炸了, 他刚挂了座机,手机又响,手机还没接, 座机又响了。

    他左右犹豫下还是接了座机, 立即听到对面慌张的声音。

    “局长, 观测危险物超特级01的灾厄值波动——刚刚突破灾难级现象!”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姜义明手指揉捏着眉心,尽量保持冷静地语气回答:“祂怎么样?”

    对面的观测员也在努力冷静, 但显然没姜义明的情绪稳定能力, 这也不能怪他,一般的1级危险物出现就属于重大危机,他入职这么多年也只碰到过一次。

    超特级属于几百年都不一定出现的传说,可一旦出现翻个身就是世界级灾难, 随随便便让人类文明毁于一旦。

    他带着快要崩溃的亢奋回答:“祂昨晚在沈市把祂的男朋友带去了另一个酒店,我们没法靠近, 不知道在酒店发生了什么。今天上午10点28分, 祂从酒店出来就开始出现剧烈的灾厄值波动,目前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可能真的要完蛋了、哈、哈哈——”

    姜义明听出了观测员的情绪不稳定, 但现在他没时间管这种小事,挂了座机立即又接起手机, 开口直接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机那头的是昨晚去宴会厅的负责人,他显得比姜义明还淡定, 语气都没一丝起伏地回答:“中心区域的人已经疏离完毕,但灾厄现象还在不断扩大,现在已经开始全城管控。不过祂男朋友还在酒店,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要不要通知他也撤离?”

    “先别!”

    姜义明连忙制止,“目前我们都不知道祂发生了什么,擅自接近梁洌可能反而惹怒祂,先观察。我叫沈一风去调查祂现在的情况。”

    “明白了。”

    对面回答完就挂了电话,比姜义明还快。

    姜义明紧接着拨了另一个号码,刚接通对面的人比他先开口。

    “我知道你要叫我做什么,已经在路上了,早知道昨晚你就不该叫薄屹臣那种废物去了。就这样,我先睡会儿!”

    姜义明一个字都没说,电话已经被挂了,他就这么举着手机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观测了01四年,这四年祂一直很稳定,也不排斥人类社会,没有突然要对人类做什么的理由。

    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要调查清楚,就还能阻止。

    可就算说服了自己,姜义明还是很没底,超特级危险物对于人类来说,就像人类对于蚂蚁,一个人要踩烂一个蚂蚁窝,轻而易举,蚂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这个人突然要踩蚂蚁窝,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路过顺便踩一脚而已。

    酒店房间的隔音很好,梁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不过他感觉到了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坐起来。

    窗外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低得仿佛随时会整片掉下来,看起来像马上要下暴雨了,他收拾起情绪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盯向前面镜子里的自己,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慢慢沉下去,开始思考。

    褚玄毅说没有加入邪教,他相信是真的,因为褚玄毅从来都不屑骗他什么。

    可是这样问题更多了,褚玄毅没加入邪教,是怎么进去只有邪教成员能进的地方的?

    说是因为他才去那里,可是褚玄毅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一直在跟踪他?

    梁洌不禁又想到之前酒店里的药盒,褚玄毅会不会真的一直跟踪他?在他发烧时给他吃过药?

    ——先别想远了。

    梁洌连忙把思绪拉回昨晚,除了褚玄毅,还有那两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先出现的怪物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邪教成员,直接将他找了出来,是庄鸣骗了他?故意让他去被怪物抓到?还是那个怪物能够发现他不是信徒?

    他心里其实有答案,只是想不出庄鸣骗他的理由,更不愿意这么承认,对他来说庄鸣是唯一一个和从小到大的朋友。

    而另一个触手怪物,为什么要救他?是那种事还没对他做够?

    梁洌刚想到,那时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冒起来,全身的感官神经仿佛都在提醒他,重播起了当时的感受。

    ——住脑!

    他蓦地往脸上浇了一捧冷水,把记忆又强行拉回到昨晚。

    他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又怎么到酒店的,记忆的最后是发狂的邪教成员,突然整齐地对他说养父母不在那里。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他养父母到底在不在那里?

    想到这里梁洌立即出去,给申屠零打电话。

    现在他唯一可以确定一件事,申屠零所在的部门就是一开始转走自杀案的神秘部门,可能和反邪教局没有关系,他们接手邪教的案子,是知道邪教里有那种怪物。

    想到那种怪物,他能理解上面要严格保密的原因,要是大众知道肯定会引起恐慌。

    申屠零应该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可是铃声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他焦虑地原地踱了两步,干脆穿衣服出门。

    酒店的通道明亮干净,可是梁洌走出房门就感觉哪里不对,直到他到了酒店大堂终于明白不对在哪里。

    这么大的酒店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连工作人员都不见了,时间还没到中午,再怎么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下班了。

    ——肯定出事了!

    他连忙到处查看,没有哪里像案发现场,更像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所有人撤离了,前台的电脑机箱冰冷,很明显关了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如果撤离,为什么把他和褚玄毅漏了?而且这么多人的动静他怎么会一点也没听见?

    梁洌想不明白,查看地图,发现这里离昨晚宴会厅的酒店不远,决定去那边看看。

    然而,他走到街上,竟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公路上的车都清空了,仿佛全世界撤离唯独剩下了他。

    ——到底出什么事了?

    梁洌心里冒起了不祥的预感,直觉和昨晚见到的怪物绝对有关系,他当即朝着昨晚的酒店跑去。

    好在离得不远,加上他腿长,十几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他还是一个人也没碰到,在酒店远处就看到大门周围拉起了的封锁线。

    但封锁线里仍旧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种情况唯一可能出现的理由,只有出现了重大危险,他干了这么多年刑侦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没有听说过。

    梁洌站在警戒线外面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钻过去,直奔向酒店大门。

    可他才刚进门就接到申屠零的电话,说话的却不是申屠零,而是一个听起来稳重低沉的男声。

    “梁洌,我是申屠的同事,现在你所在的区域已经被管控,没有人在了,你不用再上楼去。”

    梁洌一眼盯向了大门前的监控,对方知道他要上楼,肯定在哪里看到了他,但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能看到他的只有监控。

    他盯着监控回答:“撤离这里的人,和昨晚的、怪物有关?”

    对面的人像是在考虑措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但暂时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总之你先离开那里……如果之后允许,我们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梁洌很清楚保密协议的规定,连部门都保密的系统级别只会更高,他没有追问,换了一个问题,“宴会厅里的人呢?我爸妈有没有在里面?”

    “没有。”

    对方回答得很简洁,他想了想又问:“庄鸣、就是1928房间里的人呢?””

    “我们赶去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

    听到这话梁洌没有多意外,他知道庄鸣肯定会逃,所以才把人铐住。问题是庄鸣不可能挣脱手铐,床也很结实,正常人都不可能徒手破坏,他搜了庄鸣身上也没有能开手铐的东西,是怎么逃掉的?

    对面的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告诉他,“现场的手铐没有被破坏,床也没问题,也没有血迹,暂时不清楚他是怎么逃的。”

    也就是庄鸣也没有弄折自己手逃脱,梁洌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能,开始是不是也遇到了那个触手怪物,被“消失”了。

    对面的人接着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梁洌确实有很多问题,可大部分应该都属于保密内容,问了对方也不会告诉他,他考虑的时候听筒里传来其他人过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着急。

    片刻后对面的人再次出声,“抱歉,现在很忙。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再打电话过来,我先挂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通话已经断线了,他犹豫地巡视了一遍酒店大堂,和昨天看到的没有什么变化,能一个人也不留地放在这里,肯定也没有留下什么能被他发现的,正好他的车停在酒店外面。

    梁洌就当是过来找车的,于是出去开车回去。

    明明是大白天,却黑得快要和晚上一样,空中滚滚的黑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看起来和平时的乌云很不一样。

    在出沈市从沈市到他家有四五百公里,他把车开出了沈市辖区,才终于在路上看到别的车,而且禁止车进入沈市,管控的范围比他想的更大。

    到了他家的城市,天还是很阴沉,像是半空的黑云跟了他一路,不只一点没散,反而越来越黑,最后甚至要开灯才能看清路。

    正常来说不可能相隔四五百公里的天气都一样,总不会是乌云真的一直跟着他吧?而且这么浓的乌云早该下雨了,可天空看起来却一点没有下雨的迹象。

    这一趟发生的事梁洌忘了之前的阴影,直接把车回了家,进门后他随意地踩掉鞋就扑进了卧室的床上,沉重的疲惫感让他一下也不想动。

    可趴在床上,他的脑子却一点不想休息,不断地转着发生的事。

    沈市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看管控的程度,难道是邪教真的打算毁灭世界?那个怪物有能毁灭世界的能力?

    梁洌觉得不太可能,毁灭世界这个命题有点过于大了,怪物再怎么庞大也只是一个生物,各种导弹轮一翻不可能抗得住。

    除非全世界有无数那样的怪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梁洌脑中仿佛有什么被点亮,连忙拿起手机搜索,如果真的那样其他地方肯定有相似的情况发生。

    结果他翻遍全网,基本都是沈市和他家这边的人在讨论怪异的天气,连沈市被管控的消息都没传出来。

    看到消息封锁成这样,梁洌反而感觉事情比他想的严重,不过不等他深究,连立杰的电话就过来。

    他预感到有案子,果然连立杰开口就是问他,“梁洌,你病好了吗?好了就来队里。”

    “什么案子?”

    连立杰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你先过来再说。”

    梁洌以为出了什么大案,立即跳下床又出门,到了队里却不是他想象的大案,而是摆了一桌的案件。

    他不理解地问:“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多案子?疯啦?”

    “差不多,是疯了。”

    梁洌看连立杰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连忙看了一遍桌上的案件,终于明白连立杰在愁什么。

    所有案件都不复杂,不是家庭矛盾,就是街头纠纷,但都到了见血,甚至死人的程度。这一类案件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同一时间集中发生这么多起,就好像真的所有作案人都疯了。

    队里的人员有限,连立杰把案子按严重程度分类,再分配下去。

    梁洌和小杨分到了是一起室内凶杀案。

    报警的是120,起因是急救中心接到一起急救,赶到现场发现有两人身中数刀躺在血泊里,其中一人已经当场没了生命迹象,另一人身受重伤,于是报了警。

    中刀的两人是夫妻,死的是妻子,打急救电话的是丈夫。

    梁洌到了现场,检查痕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没有第三人入侵,也就是说中刀的两人,身上的伤很可能是相互造成的。

    他们询问周围的邻居,了解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和谐,丈夫经常家暴妻子,妻子性格软弱,被邻居看到还会主动帮丈夫掩饰。

    现场的血迹却显示出是妻子先刺伤了丈夫,追着丈夫砍,留下的凶器上也只有妻子的指纹,那为什么最后死的会是妻子?

    这个问题在法医做完检查告诉了他答案,“死者是自杀的,她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她自己刺伤的,与凶器也吻合。”

    所以,是妻子不堪家暴,杀了丈夫然后自杀?但丈夫留了一口气没死,妻子却死了。

    梁洌心里唏嘘,第二天丈夫醒了,他带小杨去医院询问,丈夫的回答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我老婆她突然就像发疯了一样,拿起刀就对我砍,我都快被她吓死了,最后她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就自己不停地捅自己,那表情真的和疯了一样,她一边捅一边笑……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她自己疯了!”

    丈夫叙述的语气还带着强烈的恐惧,梁洌伫在病床前直盯着他说:“她身上除了刀伤,还有许多陈旧伤痕,是长期多次造成的,甚至有三根肋骨都是断的,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你有什么想说的?”

    听到他的话男人明显地避开了视线,辩解道:“我、我不过是喝酒喝醉了,以前都从来没事的……是她今天突然疯了,整个人都不正常!”

    说到这里男人仿佛有了底气,直视向了梁洌,“我跟你说,她真的是疯了,我不过就打了她几下,她突然眼神看我、像是看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疯了一样拿刀砍我,砍完又捅自己,真的太吓人了!”

    “所以,你承认是你先施暴,死者才反击的?”

    梁洌的话出口,男人忽然愣住了,眼神直直地注视向他,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存在,眼里瞬间积满了像要溢出来的恐惧,可是却无比认真地对他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爱我了?”

    “什么!”

    梁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男人像在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爱我了?”

    又是这个问题!梁洌确定不是听错,刚想叫小杨去叫医生,结果一转头小杨也满眼恐惧地注视着他,在他看过去时对他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你别也跟着疯!”

    梁洌感觉这世界真的要完蛋了,给了小杨的脑袋一下,没有让小杨清醒过来,小杨反而和床上的男人一起异口同声起来,“……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不爱我了……”

    两人像被他害死回来他向索命的一般,可说出的话却像是被始乱终弃了一般,哪怕两人喊得是“还我命来”,梁洌都不会觉得这么诡异。

    他脊背恶寒地往后退,刚好撞到了旁边的病床。

    本来在病床上面昏睡的人猛然睁开他,原地加入“被始乱终弃”的队伍,一起对他问:“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再见到我……”

    梁洌也快要疯了,冰冷僵硬的声音,仿佛被抛弃了的问题,恐惧到他仿佛才是“鬼”的眼神,他不明白这完全搭不到一起的东西,是怎么一起出现他。

    他觉得他此刻甚至能理解,这些案子里的行凶者为什么会举刀。

    ——梁洌,冷静!

    梁洌告诫自己,不去想眼前的画面有多诡异,一个瞬步转到床头按了呼叫铃,片刻后护士赶来,接着又叫来医生,连同小杨一起打了镇定,病房里才算安静下来。

    医生靠着墙对长长地叹气,“这几天类似的病例越来越多了,都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变得精神不稳定,身体又都查不出什么问题。”

    梁洌看过去问:“所有病人都是不断重复‘为什么不爱我’这种话?”

    “什么?”

    医生像是没听明白,梁洌解释,“他们精神不稳定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在不断重复‘为什么不爱我了’这句话?”

    “不是。我没见过,我见到的不是暴力倾向,就是呆滞不动,要不就痛得撕心裂肺!要说全都是因为精神疾病也不可能,基本上都没有病史,也不是遗传……总之很怪!”

    梁洌没听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如果不是所有这种情况的人都重复同样的话,为什么他遇到的都总是对着他这么问?

    不对!在宴会厅时那些邪教成员很明显也是同样的情况,但对他说的是他养父母不在那里,就好像是真的在告诉他。

    所以他见到的人都是在对他说话?为什么不爱我了——这句也是对他说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梁洌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对他说话?是谁要对他说?那个邪教的怪物?还是那个触手怪物?

    “为什么不爱我了”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

    ——什么爱?爱什么?

    如果真的是怪物,他死也不可能对那种怪物有什么爱,那样的怪物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爱。

    “梁警官?”

    医生看到梁洌突然神情紧张,眉头急蹙起来,担心他就是下一个“疯”的。

    好在梁洌回过了神,看起来很正常地回答他,“麻烦医生给我同事找个床位,我去给他办住院手续。”

    确定了梁洌真的不会疯,医生才回答了他的话。

    梁洌安置完了小杨,一个人回了队里。然而,案子解决了却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看了又一大桌的案子,情况也都差不多,行凶者都是突然失去理智,他又想到在宴会厅里见到的两个怪物。

    控制人自杀的怪物应该是邪教的,是不是也能让人失去理智,变得暴力,攻击别人?如果这样,这就是邪教毁灭世界的办法?

    突然间,他觉得毁灭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比起像电影里的怪物一样到处破坏,这种控制人类的方法要可怕得多。

    只要范围足够大,当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理智,不用多久人类就会自己走向灭亡。

    沈市突然疏散所有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梁洌觉得他可能猜到了真相,但没有时间仔细去考虑这些,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全队处理了以往几年都多的案子,连保洁都差点被抓来破案了。

    但案子仍然没有变少,还在一起接一起的发生。

    好不容易逮到片刻空隙,梁洌在办公室的窗边,仰头靠着椅子发呆,连一个脑细胞都不想动。

    “师兄,你要不要吃夜宵?”

    肖骏皓端着一份刚从食堂打来的小馄饨,走到了他面前。

    他闻到香味先动了动鼻子,这几天别说睡觉,他都不记得有没有忘了吃饭,看到是肖骏皓下意识想拒绝,但他话没说出口,手已经把碗接过来了。

    肖骏皓坐到他旁边,自顾地说起来,“刚刚他们去煮的,还好我手快给你抢了一碗,现在去肯定都没了。”

    梁洌吃了两口才想起来说:“谢谢。”

    “不用谢,师兄愿意吃我已经很高兴。”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梁洌以为那天他承认和褚玄毅在一起后,肖骏皓不会再靠近他了。

    他顿住了动作,侧眼向肖骏皓瞥去,肖骏皓忽然直直地注视着他,冷不防抓到他椅子的扶手,凑近问他。

    “师兄,你为什么不爱我?”

    梁洌头皮发麻,下意识用力蹬地,将椅子从肖骏皓手中滑出去,肖骏皓猛然又把椅子抓了回去,再次问他,“师兄,为什么你不爱我?”

    他本以为肖骏皓也“被始乱终弃”了,但肖骏皓问的问题有点不同,样子也有点不同,看着他没有恐惧,不过仍然显得不太正常。

    他僵起脊背尽量拉远两人的距离问:“肖骏皓,你怎么了?”

    “我?”

    肖骏皓茫然了一瞬,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因为动作跪到他跟前也没在意,不停地对他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肖骏皓,你清醒点!”

    梁洌不舍得馄饨被打翻,坚持地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去扯肖骏皓的手。

    肖骏皓却突兀地自己放了手,脸上终于变成了他眼熟的恐惧表情,整个人诡异地僵住,瞳孔不断地收缩颤动,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可是肖骏皓眼睛对着的,明明是他。

    “肖骏皓?”

    就他叫的一声,肖骏皓四肢抽搐地爬起来,用一种极为别扭的动作快速爬上窗台。

    “我去!这是干嘛?”

    一个同事过来以为肖骏皓在开玩笑,却见他真的打算跳下来,急忙扑过去阻止。

    梁洌比他快了一步,打翻了馄饨把肖骏皓从窗台上拽下来。

    “……放开……我该死……我要死……放开……让我死……”

    肖骏皓双眼发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力气却大得如同一头发疯的牛,梁洌和同事两人都按不住。

    同事帮忙压制住肖骏皓,一边不解地问:“梁队,他怎么了?”

    “不知道。这样不行,叫老田拿一剂镇定过来。”

    有其他同事听到声音过来,梁洌喊了一声,同事连忙跑出去。

    肖骏皓被死死压在地上终于翻不动了,但他立即换了一个方式寻死,不停把头往地上撞。

    梁洌只好移过膝盖压住了他的脖子,他才终于动弹不了。

    同事突然说:“这小子怎么突然也发疯了!”

    这个“也”字让他和梁洌都僵起了表情,显然他们想到了一处。

    不过梁洌知道的稍微多一点,不管肖骏皓细微不同,其他和那些突然失去理智的人完全一样。

    让人失去理智的影响已经漫延到了刑侦队,接下来可能真的所有人都要一起“疯”。

    肖骏皓被打了一剂镇定安静下来,同事把他送去了医院。

    时间已经凌晨3点,梁洌在打扫他没吃到的馄饨,连立杰进来伫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黑夜一言不发。

    他打扫完站到连立杰旁边,“老大,你觉得这么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连立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到上面的消息,天亮开始就会进行全国管控,我们这里算幸运的,隔壁市据说在一个活动上,有一半的人突然失控发疯,造成了很多人伤亡。”

    梁洌脑中立即想到宴会厅里那些信徒集体癫狂的景象,问连立杰,“要是这样下去,你说会不会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谁知道!又又才两岁。”

    梁洌看了眼连立杰,他不理解当父亲是什么感觉,但想到连立杰才两岁的女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世界变成了末世,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不说了,我先睡一会儿。”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梁洌也到此打住,最近大家都加班,宿舍的床不够睡,他和连立杰一样找了把椅子打算将就睡一会儿。

    睡意来得很快,但他睡得一点不踏实,迷迷糊糊又做起了梦,可又感觉不是梦。

    他出现在一个无比漆黑怪异的地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经来过。

    黑暗中有什么突然动了一下,带起巨大的风,他就像片树叶一样被吹出去。

    接着一条无比巨大的触手伸过来,接住了他。

    那触手的直径比他身高还要高,他顺着触手往上看,登时震撼地呆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眼前的存在太大了,他在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能看到的只有那个存在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无法装进他视线里,又被黑暗隐藏,让他看不清楚触手后面的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无法形容的极端震撼。

    那条卷住他的触手突然把他拉近,然后有什么向他贴过来,由于太过庞大,仿佛是一片无尽的黑墙向他压过来。

    不过他没有被压住,而是被非常奇异的触感蹭在脸上,接着听到了一个幽怨的,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梁洌猛然一惊,睁开了眼。

    天已经亮了,他还躺在椅子上,可是刚刚的声音还在他脑子里回响。

    那个到底是什么?他回想不起来梦里的细节,只记住了那种巨大的震撼,和几个重复的问题,跟他一直被问的问题一样。

    “开会!开会!”

    “所有人到大会议室开会!”

    有人从各办公室一路喊过去,梁洌的思绪被打断,起身先去卫生间洗一把脸才过去。

    大会议室一般很少用,用了都是关系全局的大事。

    梁洌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郑局在最前面开口,“人都到齐了吧?我简单说一下,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从今天起所有案子都不用管了,整理好自己手里的案卷,在中午前交给我,然后回家休息,等待通知。”

    有人疑惑,“什么意思?郑局,你是说全局都放假吗?”

    郑局顿了顿回答:“不是放假,是等待通知,别的不要再问了,散会。”

    这个会结束得比以往每一次都快,不等再有人提出疑问,郑局已经出去了,留下一屋的人不明所以,大家都纷纷胡说起来。

    “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病毒?能让人发疯,就像丧尸片一样,所以叫我们居家隔离?”

    “什么丧尸,你们没注意最近几天的天气,天就没真正的亮过,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我也觉得可能是什么影响全球的自然灾害,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大概都是被磁场什么的影响了。”

    “什么自然灾害影响会这么广,总不会是我们这颗小破球要炸了吧?”

    连立杰制止地说:“别胡扯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顿时所有人止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梁洌留在了最后,等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他拨了申屠零的电话,这回很快就接了,而且还是申屠零本人接的。

    “梁洌?你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两句话梁洌感觉有点没听懂,他回道:“我没事,是想问出什么事了?很严重?”

    申屠零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听起来很吵,还有隐约的枪声,隔了两秒申屠零好像换了个位置才接着说:“是很严重,你们就快完了,不过你不一定,可能还能多活一会儿,最好趁现在多吃点好吃的——”

    “——奶奶,支援,你跟谁——”

    申屠零的话没说完,梁洌就听到一个远一些的喊声,接着是爆炸声,申屠零最后告诉他,“我现在很忙,下回再聊——”

    最后一个字都还没落下,通话就被挂了,梁洌什么也没问到,但从申屠零那边的背景音里听出肯定出事了。

    他又想到在宴会厅看到的怪物,祂们真的准备毁灭世界吗?

    然而,就算要世界毁灭了,毁灭前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梁洌把手里的案卷处理完已经快中午了,他开车回家发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以往动不动就堵车的路,现在可以赛车。

    从沈市回来后这几天他都住在队里,走到家门前他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触手怪物对他做的事,犹豫了一下才开门进去。

    现在发生的事他肯定和怪物有关,他更倾向是邪教的那个怪物做的,但那个触手怪物和邪教有没有关,或者是所有怪物都有毁灭世界的倾向。

    申屠零在电话里说他能多活一会儿,是不是指触手怪物不会让他轻易死?还想再对他做那种事?

    等等!申屠零连这种事都知道?还是他们整个部门都知道?

    不可能,顶多是知道他在宴会厅里被触手怪物救了,宴会厅里可能哪里有监控,拍到了当时的事,他们看到监控猜测的。

    梁洌强迫自己被说服,走进客厅,看到上回找出的那一堆和褚玄毅相关的东西,他蓦地又想起最后和褚玄毅说的话,于是找出了几个大袋子,一股脑把所有东西全装进去。

    他拎到门口准备拿出去扔了,可打开门他又退回来,将他几袋东西扔到了长年不用的空置卧室里。

    大概是这几天实在没怎么睡,他回到客厅本来想打扫一下茶几上的灰尘,可是沾到沙发他就打起哈欠,最终困意占了上风,决定无论世界毁灭还是什么都先睡一觉再说。

    然而,这么困的一觉他还是没睡好,不到三个小时就被饿醒了,但是他几天没有回来,家里也找不到能吃的,只能点外卖。

    可是打开外卖软件,竟然一片空白,连一家开着的店都没有。

    梁洌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只是外面的,还有褚玄毅走了,他根本没有往家里屯粮食的习惯,现在外卖也没有,超市应该也关门了,管控不知道要多久,他这段时间吃什么?

    想到这里他立即冲出门,想趁着最后可能还没关的店买点吃的,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他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发现只有他买过的那家早餐店门还开着,庆幸地进去。

    “老板——”

    梁洌的话没说完,蓦然看到老板夫妇直直地钉在柜台里,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里面的灯不知为什么没开,从门透进去的光只照到了一半,两人脚在光线里,身体和脸却藏在阴影中,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来,梁洌不知要怎么形容这种毛骨悚然,陌生对他问,或者说是小杨和肖骏皓对他问,他都还没有这种不适的感觉。

    可是一直在他眼中如同长辈的人这样对他问,他有种来自生理的恶寒。

    他连忙脚步退出了店门,转身就跑,一直跑到了街的另一边才平复那股不适感,一转头意外发现街对面的便利店还开着。

    进去前梁洌先做了心理准备,门口的收银员看到什么反应也没有,他默默地松了口气,去里面拿东西,结果发现货架上吃的都空了,只有几包大概没人喜欢的方便面。

    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他把剩的方便面都拿起来去结账,到收银台犹豫了一下,又要了一包烟。

    收银员把烟给他时,他想叫收银员帮忙去早餐店看看,因为这几天的经验,那些会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见到他会格外异常,他再去只会让两人的情况更严重。

    结果收银员结完帐猛然双眼注视向他,毫无预兆地问:“……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无语了,连忙拿起最后的方便面离开了便利店,准备问问连立杰这种情况有没有人来处理。

    结果刚走到外面就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到收银员竟然跟他出来了。

    “还有事?”

    收银员没有回答他,双眼仍旧直直地注视着他,张开口问:“……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忍不住回答:“能不能别问了!你没接到通知?早点回家!”

    然而,收银员如同听不见他的话,甚至向他走近,继续重复,“……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梁洌叹气,考虑要不要把人送医院,另一边早餐店的老板夫妇突然出现,堵在路的另一边,和收银员一起对他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

    这一刻,梁洌心里升起了极为强烈的预感,他猛然再转向收银员的方向,果然在街道的远处,出现了其他人。

    虽然隔得远,他还是能感觉那些人都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他身上有什么接连着他们的眼睛,死死地将他们的眼睛钉住。

    然后是统一冰冷诡异的声音,“……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此刻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一两个人和一二十人对着他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脚步挪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跑起来。

    然而,那些人执着地跟着他,一路到了小区的门。

    他再回头发现人变得更多了,浩浩荡荡有上百人,而且小区的门口也聚集了上百人,像是在等他。

    梁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些人倒是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一过去所有人都向他围过来,齐齐地注视着他,声音统一又诡异地对他开口。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梁洌……”

    “……梁洌……”

    “……梁洌……”

    ……

    梁洌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凉下来,如同被无数无形的触手抓住,整个人跌进了漆黑的深海。

    尤其当所有人同时叫出他的名字,未知的恐惧攀着他的神经,完全入侵了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成了邪教祭台上的祭品,随时会被不知道的邪神撕碎啃食。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这种感觉,好像不单纯只是感觉,而是真的发生过。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挤开包围住他的人逃出去,那些人也跟着他挪动,再一次地统一向他问:“……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闭嘴!

    ——不要再问了!

    ——闭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我不爱你!

    梁洌的神经崩到了极点,终于挤出了人群,他不顾一切地往家的方向跑去,这一刻他只想找一个看不到人的地方躲起来。

    身后的声音还在统一而诡异地继续:“……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幸好平时抓嫌疑人跑得多,后面的人没有追上他,进了电梯他不停地按着关门键,电梯终于上行,平时一晃而过的半分钟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家门,然后进去把门锁起来。

    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他脱力地靠着门喘气,心想那些人应该不会跟到这里吧,那么多人楼道里都塞不下。

    咚、咚、咚。

    有序的敲门声突然震颤在梁洌背后,他惊得连忙把背离开了门,惊恐地朝门直盯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有序。可是梁洌脑中已经浮现出他打开门,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瞪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注视着他,同声又问他那几个神经问题的画面。

    他用力滚了滚喉咙,小心地向猫眼看去。

    门外只有两个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后面的是地下通道那个说他没中毒的男人。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仿佛只要他不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

    他再三确认门外只有两个人,终于警惕地把门打开。

    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对他温和地一笑,“你好,我们是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的,我叫姜义明,他是薄屹臣。上次在申屠零的手机上我们通过话。”

    梁洌听到声音就认出来了,原来那个神秘部门叫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

    他不明白两人的来意,意识还浸在刚才的恐慌里,一时忘了让人进屋,就在原地直接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姜义明严肃认真地回答:“我们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前男友的事。”

    梁洌眼睛一眯,眉头一蹙,完全不理解姜义明到底在说什么。他几乎没人跟人出过柜,要是不最近分手,除了庄鸣没人知道他和男人谈过。

    这个掌管那种怪物危机的部门,怎么会知道他有男朋友?还知道已经成了他前男友?并且找上门来要和他谈他前男友的事?

    他觉得是他脑子被刚才那些人弄坏了,出现了幻觉。

    姜义明却笃定地对着他继续说:“希望你能和祂复合,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

    第19章  梁洌觉得他离疯也不远了。

    # 019

    空气诡异地静默了好几秒, 梁洌仔细打量着门外的两人,倏地把门关回去,发出了“嘭”的一声, 像是砸在他本来就快崩断的神经上, 弹出一串震响。

    他觉得他真的出现了幻觉,什么希望你能和他,关系到全人类安危?

    对着门板冷静了几秒, 梁洌把刚买的方便面放到鞋柜上, 拿出里面的烟打开, 可是抽出一根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他又把烟塞回去,放到鞋柜上再次盯向了门,又过了几秒, 终于再次把门打开。

    姜义明和薄屹臣仍旧原地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深深吸起一口气冷静大脑,视线向姜义明看去问:“你刚才说什么?麻烦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你和褚玄毅刚刚在一起我们就知道。”

    梁洌更加迷惑了, 他和褚玄毅在一起是什么值得国家关注的事?为什么国家特殊危机应对局要关注他们是分手还是在一起?

    姜义明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其实你应该有所怀疑吧,最近发生的事。”

    梁洌还是不明白, 姜义明终于直白地告诉他, “那一切都是你男朋友做的。祂不是人类。”

    ——谁不是人类?

    梁洌的脑子被震惊得一片空旷,他的男朋友不是褚玄毅吗?是说褚玄毅不是人类?

    ——褚玄毅怎么会不是人类?

    姜义明看梁洌的震惊程度, 有些意外梁洌竟然一点没把两边联系在一起。不过换个角度, 他要不是知道危险物的存在——就算知道,也很难怀疑自己的枕边人不是人类。

    他静静地等着梁洌接受, 过了半晌梁洌终于平静下来,让开门说:“进来说吧。”

    他和薄屹臣跟着梁洌进了客厅, 梁洌连忙用手抹了抹茶几的灰,问他们,“你们要喝什么?”

    “不用了。”

    听到姜义明客气地拒绝,梁洌也没坚持,他家里其实除了凉白开什么也没有,两人就算要喝什么也没有。

    坐下后,他盯着姜义明问:“你刚才是说褚玄毅、不是人类,那是什么意思?”

    姜义明看出梁洌不愿意相信,向他解释,“这个宇宙里除了我们人类,还有很多完全超出我们科学能够解释的生命存在,有的远远高于我们认知的水平,我们把这类存在统称为危险物……至于‘祂’、也就是褚玄毅,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能定义。”

    梁洌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邪教利用怪物毁灭世界,可本能还是觉得不可能,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真正做到毁灭世界。

    他问姜义明,“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你说的、褚玄毅不是人类,到底是什么?”

    “你听说过高维生物吗?可以把祂理解成高于我们维度的存在,就像我们所在的时空就是一个鱼缸,而祂是在鱼缸外面的人,只要祂想可以随时踹倒鱼缸,放空鱼缸里的水,随意掌控所有鱼的生命。而鱼缸里发生的一切,祂只要想看就都能看到。”

    梁洌终于理解到了一点姜义明所说的存在,地下通道的事后他问褚玄毅助理的事,当时褚玄毅回答“可以知道”,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褚玄毅知道连立杰家喝醉,知道他在酒店发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姜义明观察着梁洌的反应继续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也亲眼看到了,祂是足以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存在,最近因为和你分手后,变得‘情绪’很不稳定,他的低语成为了精神污染,导致全球许多人失去理智,造成了各种死亡伤害案件——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影响到全人类,如果不能阻止,人类文明将会就此终结。”

    听到这话梁洌脑中有什么开始发芽,他一直以为最近不断的案件是邪教那个怪物造成的,但姜义明的意思是,这些都跟邪教没有关系。

    而是因为他和褚玄毅分手,褚玄毅不高兴了,就散发怨念让人失去理智,集体发疯?

    可这让他更加难以相信了,他望着姜义明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确定最近的事都是因为褚玄毅?会不会是因为邪教里的怪物?或者说那个触手怪物?就在邪教的宴会厅里出现过。”

    “你见过祂了!”

    姜义明震惊地开口,梁洌被他的语气吓得一惊,不解地问:“见过什么?”

    “就是‘祂’的本体。”

    梁洌脑中发起的芽在这一刻倏然长大,他确认地问姜义明,“你是说褚玄毅就是那个触手怪物?”

    “我们都没有见过,也无法真正见到,因为‘祂’的本体一般人只要直视就会失去理智。如果你是指最近控制你身边的人对你说话,还有在宴会厅里出现过的,那就是。”

    得到确认的结果,梁洌遍体生寒,那个触手怪物真的就是褚玄毅!

    那些不断问他“为什么不爱我了”的人,都是受了褚玄毅的影响,所以才会问他这个问题。

    在宴会厅褚玄毅一直要带他走,他坚持要去找养父母,所以邪教成员才会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不在那里。

    颜晨辰告诉他线索,地下车库消失的嫌疑人,那些他以为是梦的侵.犯,都是褚玄毅做的。

    想到那一晚他抓到的怪物,记忆里的感官反应又在他身体上复苏,他克制地不去想,但大脑不听理智的控制,还是想起来。

    那个怪物对他做的事,确实和褚玄毅一样的风格,可是褚玄毅怎么可能是怪物?

    他们在一起四年,褚玄毅做菜那么好吃,知道他穿什么材质的内衣才不过敏,明明哪里都是人类——

    梁洌蓦然怔住,他终于意识到了褚玄毅不像人类的地方。

    褚玄毅对于别人生命的冷漠,对他身体之外的事都毫不在乎,对他所说的话都随口敷衍,不是因为褚玄毅生性淡薄,不是他缺少共情,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人性,是因为他连“人”都不是。

    褚玄毅只是因为什么对他产生了性趣,一心只想上他而已,才会他们分手了还变成怪物回来对他做那种事。

    褚玄毅真的没有爱过他,也不可能爱他,连人类都不是怎么会爱他!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梁洌突兀地问出来,姜义明本来就严肃的表情,顿时更加肃穆起来,连旁边一直没开口的薄屹臣也直了直背。

    接着,姜义明慎重地再次告诉他,“希望你能和祂复合。”

    “不可能。”

    梁洌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姜义明说出褚玄毅因为和他分手导致有人失去理智时,他大约就猜到了姜义明找他的目的。

    可是他真的无法接受,本能找理由拒绝,“既然那个、‘祂’是能轻易影响全人类精神的存在,随意就可以让人类灭亡,你们怎么会觉得我跟祂、复合了,祂就会放过人类?”

    姜义明像早有准备地回答:“这是我们录下来的祂的低语,你可以听一下。”

    梁洌看着姜义明拿出一个像是收音机一样的东西,但看起来比收音机复杂很多,打开后立即传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他顿时感觉像是大脑内部被什么攻击了,有种脑子坏掉的感觉。

    姜义明调节了一下,刺耳的声音慢慢变成了他能听懂的话,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梁洌,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不想再见我……梁洌……你不爱我了吗……”

    就是这么几句同样的话不断重复,梁洌这一刻被定身一样僵滞不动,脑子里不断响起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人,不断对他问出的这几个问题,与录音重叠在一起。

    顿时他仿佛理解了“祂”是什么,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像是什么黏腻冰冷的东西紧紧地吸附在他身上,布满了他每一寸皮肤。

    这段录音没有说服他,反而让他更加恐惧,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褚玄毅不是人类的一面。

    那触手缠在他身上,在他身体里的触感,再次通过感官神经在他身体上复苏,他不受控制脊背发冷,寒毛倒竖,不自觉地抖起来。

    “梁洌?你没事吧。”

    姜义明看到梁洌的脸色突兀地变白,关切地看过去。

    梁洌狠狠紧捏住双拳,想到如果他答应去和褚玄毅复合,那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褚玄毅,而是那个可怕的触手怪物。

    想到那个怪物在他身上的感受,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对不起,没办法接受。”

    一直沉默的薄屹臣突然开口,“这是关系到全人类的存亡,你作为一名警察,要看着全人类就因为祂失恋,就走向毁灭?”

    梁洌抬眼向薄屹臣看去,“作为警察我可以随时牺牲生命,但是这……我真的——做不到。”

    他说着记忆里的画面又不自觉重现出来,想到和他睡在一起四年的,和他do爱四年的,其实是那种怪物,他就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恶寒。

    不单单是被侵.犯感,更多的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在随意就能毁灭全世界的怪物身下,他就如同人类脚下的一只蚂蚁,甚至都不需要对方有什么情绪,只是无意的动作他可能就会被碾爆成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浆。

    而他竟然企图在这样的怪物身上得到爱!

    那这四年到他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亲吻他的舌头是什么?那些到他身体中的液体又是什么?

    一瞬间梁洌感觉鸡皮疙瘩起到了身体里面,带起了不自然的抽搐痉挛,他控制不住身体本能泛起的恶心感,趴到了垃圾桶上干呕起来。

    姜义明和薄屹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他平复下来,再次拒绝他们。

    “对不起,能不能让我冷静一下。”

    姜义明看着梁洌的反应大概猜到了,梁洌肯定真的见过“祂”,并且发生过什么才会这么恐惧。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了茶几上,“你不用立即决定,就算你不愿意复合,也希望你能同意跟我们去、至少劝解祂一下。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决定了可以联系我。还有你养父母的消息,我们会继续帮你留意,如果有消息会让申屠告诉你。”

    梁洌接过了名片,他最后安慰,“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也不是你的错,怎么选择都是你的权利。”

    他说完和薄屹臣转身,梁洌突然叫住他们问了一个问题。

    “褚玄毅到底是谁?”

    他瞬间明白了梁洌的意思,如实的回答,“褚玄毅的身份是真实的,只是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已经死了,我们不确定祂是怎么变成褚玄毅的,但你所认识的褚玄毅,是祂建立的一种表象,或者叫拟态,你怎么理解都行。”

    “也就是说连他的脸都不是祂的。”

    薄屹臣忍不住开口,“这个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梁洌没有说出来,他对褚玄毅的脸一见钟情,结果到最后褚玄毅连脸都是假的,那他这四年爱的人是谁?

    姜义明拍了拍薄屹臣,意示他走。

    他们出去时贴心地帮梁洌关好了门,薄屹臣在门关好后忍不住问:“姜局,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还能怎么办?”姜义明狠狠地叹气,“你不是在研究‘祂’为什么对梁洌产生兴趣,就没研究下梁洌的档案。”

    薄屹臣没听懂姜义明想说什么,姜义明无语地盯了他一眼说:“梁洌在遇到褚玄毅前,有28次因为追捕嫌疑人受伤,4次差点丢了性命,可是和褚玄毅在一起后就一次也没有。你还不明白吗?”

    “你是说‘祂’在保护梁洌?”

    姜义明嫌弃地对着薄屹臣看起来很精明的眼睛,无奈地说:“梁洌他有自毁倾向,和褚玄毅在一起后,他重新有了对生活的期望,变得爱惜自己了。现在突然告诉他,他当作活下去期望的人其实不是人,你觉得他能轻易接受吗?”

    “有什么不能?‘祂’本来就不是人。”

    薄屹臣坚定地表示,姜义明的无奈变成了无语,放弃地命令,“你别问了,叫你走就走。”

    “可是——”薄屹臣不愿意放弃,“可是他如果最后还是不同意,要怎么办?”

    一级危险物就已经是人类能应对的最高极限了,而且是集合所有资源,加上大量的牺牲。再往上特级几乎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更别说超特级。

    现在梁洌就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还有一点别的办法他们也不会这么赌。

    姜义明又叹了口气,“知道和不知道是完全不一样的,‘祂’即使伪装成人类生活了四年,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人类,就算梁洌同意去复合,‘祂’会做什么也是未知。先这样吧,要怪只怪人类太弱小了。”

    梁洌听到关门声才稍微回了一点神,他举着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猛然意识到现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可是房子里到处都还留有褚玄毅的痕迹,比如褚玄毅第一次给他做饭,所有菜都把盐放多了,那时他不明白褚玄毅怎么尝了也没尝出来,笑话了很久褚玄毅天才连盐都不知道放多少,现在才懂是褚玄毅根本不知道人类对盐的口味。

    再比如他和褚玄毅的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他不想被“直男”褚玄毅看不起,躲在厕所里学习,结果耳机根本没有联上,等他看完出来见到在门口的褚玄毅才知道。

    然后那一晚他没学出师,褚玄毅这个偷听的反倒天赋异禀。可现在他懂了,褚玄毅根本就是也看到了,还和他一起“学习”了,哪有什么天赋异禀。

    梁洌蓦地把脸用力地捂进手掌里,整个人都佝偻下去,他和褚玄毅曾经甜蜜美好的回忆,此刻全都被那个触手怪物碾碎了,什么也不剩下。

    恍然间,他感觉周围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他,有什么攀上了他的脚,粘着皮肤一点一点地往上蠕动,褚玄毅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响起。

    “梁洌,我们来增进感情。”

    “滚开——”

    梁洌连忙往脚踝露在外面的皮肤拍了拍,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可他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

    然而,无论他怎么拍那触感都还在,甚至钻进了他的裤管里,贴着他的皮肤往上面爬。

    他倏地弹起来,冲进浴室里打开冷水,冰冷的凉水从头顶淋下来,终于覆盖了怎么都拍不去的触感。

    他静静地站在花洒下面,脑子不自觉又去想褚玄毅。

    全世界那么多人,褚玄毅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像人?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梁洌一拳捶在了墙壁上,血顷刻顺着墙砖和水渍一起流下去。

    他即使和褚玄毅分手了,即使知道褚玄毅连人类都不是,即使褚玄毅根本不可能爱过他。

    他却还是忘不掉褚玄毅那张脸,甚至连那张脸都不是“祂”的。

    他憎恨自己地往墙砖上又砸了一拳,然后抱着头跪下去,把头撞在了地板上,冷水淋下来浇透了衣服,整个人狼狈地缩在那里,仿佛一只被遗弃的落水狗。

    不知是因为这几天的太阳都没有照下来,还是冷水太冷,六月的天气没过多久,他就打起了寒颤。

    可是他不想出去,不想面对,他的人生就像一个荒芜的沙漠,偶尔出现的绿洲让他以为他终于不再是一无所有,然而最后发现那其实都是海市蜃楼。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梁洌不想接,可是手机在他口袋里被水泡了半天,依然□□地响着,他终于还是起身关了水,拿出手机接起来。

    连立杰听到电话终于接了,不解地问:“你在干嘛?这么久都不接。”

    梁洌的嗓子被冷水冲得有点哑,第一声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转过头清了清嗓才说:“我在洗澡,有什么事?”

    连立杰显得有些不信,问他,“你家里是不是没准备吃的,你嫂子买多,等会儿我给你送点过来。”

    这次封控不知道要多久,屯的粮食怎么都不可能多,梁洌知道连立杰是猜到他家里什么也没有,他拒绝道:“不用了,之前褚玄毅——”

    他本来想说褚玄毅以前买了很多都没吃完,可是刚说出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连立杰那边沉默了片刻,坚持地说:“反正我们吃不了放着也是坏,我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不等梁洌拒绝,电话已经被挂了,他望着手机被褚玄毅侵蚀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相信姜义明说的,特危局会来找他肯定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他不同意,人类也一定真的会像他之前想的,只要大部分人都失去理智,不用多久就会走向灭亡。

    可是他要怎么去复合?

    就算他真的同意,那样的怪物真的就会不再低语影响人类?

    那他会变成什么样?褚玄毅还愿意像以前一样伪装人类和他一起生活?但哪怕还是褚玄毅的样子,他也没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对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产生爱意。

    而且万一那个怪物不愿意再伪装了呢?他是不是就会成为那种怪物的发泄工具?无法沟通,无法逃离,一辈子都被那个怪物使用,一复一日,完全不能再作为一个人。

    如果他不同意,让人类真的走向了灭亡,他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梁洌蓦地踹了卫生间的门一脚,发出“哐”的一声他,他不想再想下去,烦躁地走出去,就听到床对面的斗柜冷不防发出一声。

    咚!

    他立即想起刚和褚玄毅分手时,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响的还是同一个抽屉。

    所以那时也不是意外,是那个怪物真的还留在他家,在提醒他东西放在哪里!

    梁洌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绷起神经盯着那个发出响起的抽屉,想去确认里面什么也没有,又害怕打开抽屉会钻出来一截触手。

    就在他难以决定的时候,抽屉又响了一声,有什么从缝隙里钻出来。

    他连忙退了一步,发现钻出来的不是触手,只是一条蛇。

    这大概是人自然对恐惧的适应能力,见到不是那个怪物,他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家怎么会有蛇?

    梁洌过去眼疾手快地掐到了蛇头下的位置,将蛇拎出来,看清的第一眼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小东西说是蛇,却与他见过的蛇都不太一样,大约有半米多长,还没他两根手指粗,通体黑色,鳞片竟然是哑光的,而形状也与其他蛇不太相同,末端微微翘起,确切的形容很像瓜子壳,连中间那条棱也有。

    蛇脑袋顶上全是棘刺,两只眼睛上面还有像眉骨一样突起,和圆溜溜的黑眼睛一起,显得有那么点可爱。

    嘴也不像别的蛇那么长,显得蛇脸又平又圆,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可爱。

    梁洌大概就是个不要命的颜控,对褚玄毅是,连一条蛇也是。

    他觉得这蛇有点太好看了,不像那些喜欢阴湿洞穴的冷血动物,要是长两只角,反而有点像某些画里的龙。

    “你哪里来的?”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东西立即被他问兴奋了一样,尾巴卷起缠住了他的手腕,小脑袋朝他的方向一直晃着,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他说。

    这什么品种,这么不怕人?长又这么好看,是谁家养的宠物溜到他家里来了?

    梁洌试探地用另一只手小心碰了碰小黑蛇头顶的棘刺,果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连信子都没吐,反而把脑袋往他指腹上蹭。

    他一下放松警惕,掐住小东西的手松了松,小黑蛇立即兴奋整个绕在了他手上,还想往他衣袖里钻,皮肤被翘起的鳞片磨得发痒,他立即扯着小黑蛇的尾巴把蛇拽出来。

    小黑蛇悬在半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对着他,看起来像是很委屈。

    梁洌确定了这小东西肯定是谁的宠物,给物业打电话,想让他们领去找主人,结果打了几遍电话那头都没人接,他猛然想到之前在楼下围住他的人里,有他们小区的保安和业主。

    让他头皮发麻的记忆顿时又涌上来,小黑蛇突然扎脱他手,整条绕上了他的手腕,然后爬上他的肩膀,用长着棘刺的脑袋蹭他的脸。

    他被棘刺摩擦得有些疼,连忙把小黑蛇揪下来,对上了小东西圆圆的黑眼睛,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条小蛇好像在安慰。

    ——怎么可能!

    梁洌轻笑了一声,发现经这一岔他脑子烦乱的念头沉了下去,反正他再怎么想也什么都不会改变,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承担不了拯救全人类的责任。

    算了,小黑蛇这么可爱,主人发现丢了肯定会来找,能到他家多半是同栋的住户,他决定暂时把小黑蛇留下来,等主人自己上门。

    于是,他去把他养父以前养鸟的笼子找出来,将小黑蛇从手腕上掰下来,关进去。

    可笼子刚关上,小黑蛇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剧烈地扭动起来,在伸不直的笼子扭出了不停变化的“8”字。

    他连忙又打开,小黑蛇“嗖”地一下蹿出来缠在他手腕,明显比刚刚缠得紧了。

    “你是不想被关笼子里?”

    小黑蛇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说“是”,看着卖萌的小东西他没忍心再关进笼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他肚子又饿了,干脆把蛇和方便面一起带去餐厅。

    他把小黑蛇放在餐桌上,“别动,你要是跑丢了我不会找你的。”

    小黑蛇好像真的听懂了,脑袋乖乖地点了一下,他没忍住又觉得有点可爱,摸了下小小的蛇脑袋才拿方便面去厨房烧水。

    等他泡好回来小东西果然还在原处一点没动,可他刚刚坐下又“嗖”地一下蹿过来,缠上了他的胳膊,不停用脑袋往他手上蹭。

    “你也饿了?”

    梁洌没有养过宠物,不知道该给它吃什么,而且他家里除了方便面也没有别的。

    连立杰说要给他送吃的,应该有肉,他又问小黑蛇,“你吃肉吗?”

    小黑蛇不知是吃还是不吃,把脑袋一直往他手腕上蹭,他无奈把小东西又从手腕上掰下来,放到了一旁,“别动,等我先吃完。”

    他以为小黑蛇能明白,结果他刚放开手,盘成卷的蛇突然直成了一条“棍”,在餐桌上来回地滚起来。

    蛇会这么滚吗?

    梁洌从来没见过,一时惊得没有反应,小黑蛇趁机爬回他手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他一下把那颗小脑袋弹开。

    下一刻,小黑蛇又直成了一条“棍”,再次打起滚。

    懂了,这小东西在撒娇。

    梁洌意识到这点感觉不可思议,区区一条蛇,长得好看一点,也不至于多有智商。

    可这小蛇好像能看懂他的意思,知道打滚没用又缓缓爬过来,小心试探地把脑袋又蹭在他手上,见他没有再弹开,才胆子大起来,一点一点往上蹭,最后整个脑袋和一截身体搭在了他手背上。

    最终梁洌妥协了,“换只手,这只要吃面。”

    小黑蛇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立即爬到了他的左手边,再次把脑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硬是从那张一片漆黑的蛇脸上看出笑意。

    梁洌觉得自己离疯也不远了,就这么让一条蛇搭着他的手,吃了一口被买剩下的方便面,顿时蹙起了眉头。

    难怪没有人买,真的很难吃!但他现在没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吃了。

    连立杰说地送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面,他躺在沙发里和小黑蛇大眼瞪小眼,瞪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黑蛇一直缠在梁洌手腕上,直到梁洌完全睡沉才松开,沿着他的手腕钻进了衣袖。

    梁洌衣袖里蓦地往外溢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气,而蛇从袖子钻出来又扎进了衣领里,如同丝线的黑气显出一股黏腻的液体感,漫延遍了梁洌全身,而在他衣服里的蛇瞬间长大了好几圈,被衣裤束住,从外只显出一圈一圈的轮廓,藏在布料下面没有规律的缩动。

    而从裤角里伸出来的不再是蛇的尾巴,而是滑腻的、裹着液体的诡异触手,它沿着梁洌的脚踝蠕动缠绕,最后将梁洌的脚完全圈住摩挲,沙发里逐渐地溢满了水渍搅动的声音。

    梁洌朦胧的意识里,又听到了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梁洌……不要怕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

    第20章  我要怎么做?找褚玄毅直接说我们复合?

    # 020

    漆黑的屋内突然打开了灯, 柔和的灯光一刹洒满整个客厅。

    梁洌深陷的意识猝然惊醒,入眼的一切都平常又温馨,他还睡在沙发里, 没有怪物, 也没有——

    “醒了吗?”

    褚玄毅的声音突兀响起,梁洌抬起头,看到穿着居家服的褚玄毅向他走来, 表情温和, 那张脸依然帅得连睫毛都在他的审美上。

    可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隐约感觉他褚玄毅不应该在这里,褚玄毅不能在这里。

    褚玄毅带着笑意,走到他面前就向他压下来, 贴住他的身体将他压得沉陷进沙发里, 一只手穿过他的腰迹轻抚在他的皮肤上。

    他克制不住地发抖,被褚玄毅碰过的皮肤像应激反应,冒起一片鸡皮疙瘩。

    “褚玄毅,住手——”

    梁洌身体里泛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但一时没有抓住这不适感来自哪里。

    褚玄毅像完全不听见他的声音,解开他的扣子, 上面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吻过来, 搅进他口腔里的舌头灵活得过分,到达了正常不可能去的地方, 喉咙被摩挲得发痒, 仿佛下一刻褚玄毅的舌头要刺破他的皮肉,从他喉咙里钻出来。

    他克制不住发抖, 抓到了褚玄毅的手臂,想求褚玄毅放过他。

    然而, 当他的指尖碰到褚玄毅的手臂,立即感觉到了异常,他确认地摸过去,顿时整个人剧烈一颤,眼睛向褚玄毅的手臂盯去。

    那不是手臂,而是难以形容的怪异触手,带着滑腻粗粝的触感紧贴着他的皮肤蠕动,一点一点缠绕住他,将他捆得无法动弹。

    他惊恐地抬起头,褚玄毅那张让他迷恋的脸不见了,在他上面的是一个分不清哪里是头的诡异怪物,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触手从那团不知什么的漆黑物中垂下,盘踞在他身上,钻入他的衣物,毫不温柔地肆意触碰他感官灵敏的地方。

    梁洌要被吓疯了,可是那些触手一点也不打算放过他,他脑中被直接灌进来一个干枯树枝腐朽破碎般的声音。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分手……”

    这声音如同一根根细小的棘刺扎着他的脑神经,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

    褚玄毅不是人类!

    褚玄毅是怪物!

    梁洌用力推拒缠绕在身上的触手,反倒被勒得更紧,滑腻粗粝的触感研磨着他薄弱的粘膜,让他又难受又恶心。

    可是他无法逃脱,就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弱小昆虫,他乞求地向身上的怪物看去。

    “褚、褚玄、毅,放开——拿、出去——我不想——”

    “……不要……我喜欢……喜欢你……”

    现在听到褚玄毅说喜欢他,梁洌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对,这不是褚玄毅说的,是怪物!

    他再次乞求地看向上方的怪物,却看到怪物那不知是不是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如同可以吞噬一切的嘴,倏地向他咬过来。

    ——要被吃了!

    梁洌的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他清楚感觉他被那个漆黑的洞吞下去了,可是他还能听到褚玄毅的声音。

    不是怪物,是褚玄毅的声音。

    “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不爱!”

    梁洌猛地弹起来剧烈喘气,额头浸满了冷汗,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的房间,没有褚玄毅,也没有怪物。

    只是做梦!

    他刚放松下来,手边突然有什么探过来勾住了他的手腕,他脑中立即又回忆起梦里缠住他的粗腻触手,吓得跳下沙发。

    随着他的动作有什么从他手腕掉了下去,他急忙去打开灯,看到摔在地上的小黑蛇,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个存在,猝然猛松了口气。

    小黑蛇举着脑袋,两只漆黑的圆眼睛直直望着他,好像是在委屈。不过他现在没有逗宠物的心情,找到了他昨天买的那盒烟,没有打火机就抽了一根出来去厨房点。

    他养父母失踪后那段时间,他经常做恶梦,有时梦到他养父母对他说收养他只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的替身,可是他现在越来越不像他们,所以不要他了,要把喂给怪物。

    然后,他就被关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面有许多的怪物要吃了他。

    那明明只是梦,可是他醒来却怎么也抛不掉被怪物吃掉的恐惧和痛苦,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睡觉,于是学会了抽烟。

    不过后来他在警校里戒了,到现在大概有七八年都没抽过,但现在他急切地想找点什么来安抚他躁乱的脑子,点起烟,叼着走到阳台。

    地平线已经泛起了白,但天空还是一片阴沉的颜色,晨风从远方吹来,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

    突然,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脚,他又被猛然吓得跳到一旁,看到是小黑蛇他没有再动,盯着那小东西爬到了他脚边,晃着脑袋轻轻贴住他的脚腕。

    他奇怪地蹲下去,用指头轻轻弹了弹那个小黑脑袋,“你是在安慰我吗?”

    小黑蛇突然兴奋地攀着他的手腕缠上来,像是要急切地对他表达什么,扁圆的小脑袋竖在他眼前卖萌一样来回晃动。

    梁洌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太怕一个人了,竟然觉得这小东西好像很理解他,忍不住对着一条蛇问:“你这么聪明,不会也是什么奇怪的物种吧?老子这辈都不想再见到那种东西了。”

    小黑蛇连忙摇起了头,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不奇怪,可一条蛇能听懂人话,已经足够奇怪了。

    下一刻,小东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围住他脖子绕了半圈,脑袋蹭在他脸上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梁洌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好像奇异地理解了意思,“你是叫我不想别的,有你就够了?”

    小黑蛇再次蹭在他脸上,他不禁笑起来,然后捏住蛇尾巴把整条蛇提在半空中说:“你才走丢几天,这么快忘了你的前主人,我才不要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宠物。”

    虽然这么说,梁洌发现他又因为这小东西平静下来,灭掉还剩大半的头,回到屋里把蛇扔在沙发上,然后去冰箱里翻有没有能给蛇吃的东西。

    然而,自从褚玄毅走后,他从来没给冰箱里添过什么,翻遍了冰箱连过期的食物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连立杰说要给他送东西,天都亮了也没来,顿时冒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去给连立杰打电话,可是响了好遍都没有人接,他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小黑蛇又爬到了他旁边,绕着他的脚腕想爬上来,可它爬的方式是绕他的腿,小腿还好,到了大腿敏感的皮肤让他不自觉绷起了感官神经。

    他连忙把不懂分寸的小黑蛇扯来,刚要教训一下,连立杰回他回了电话。

    可是他接起来听到的不是连立杰的声音,而是连立杰老婆,满是焦急和恐惧的开口。

    “我、我是周雁。梁洌,能不能来我家一趟,立杰、立杰他疯了,我阻止不了他!”

    听到“疯了”两个字,梁洌脑中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场景,他想也没想抓起车钥匙冲出门,一边等电梯一边询问:“你现在安全吗?老大他什么情况?”

    “我没事,我把他锁在卧室了,但是他力气太大,可能马上就会把门砸开出来。”

    梁洌听到另一头除了砸门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嫂子,你带又又先出去,把大门锁上,等我过去。”

    “不行!”

    周雁严肃地否定了,“立杰他会跳楼,阳台没有封,我要是不在,万一他、他跳下去怎么办?”

    梁洌想了下连立杰家的布局,卧室里因为又又都加装了防护窗,但阳台没有,立即又问:“你们小区物业,邻居还有人吗?”

    “不知道,物业的电话没有人接!邻居、我去找找邻居!”

    “你注意安全。”

    梁洌叮嘱完周雁挂了电话,开车出小区时,下意识往小区大门的方向看了看,昨天的人群已经不在了,现在安静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整个小区荒废了一般。

    只是他车刚开过去,就有车跟上来,他猜可能是姜义明派了人在这里“看”着他他,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理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连立杰家。

    连立杰家的小区是新建的,还没有完全入住,夫妻两人的老家都在外地,父母亲戚也都不在这里,能求助的人不多。

    梁洌赶到门口倒是有好几人,但全是妇女和老人,只能替周雁看着女儿。

    他跑过去几人立即把门让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间的血,一路连接到旁边的卧室。

    周雁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立杰,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你、啊——”

    声音最后是一声惊叫,梁洌急忙冲到门口,以为是连立杰对周雁做了什么,看到的却是连立杰拿着菜刀,一刀砍在自己的胳膊上,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眼神空洞,表情却有着一股怪异的愉悦感。

    梁洌对周雁说了一声,“嫂子,你先出去一下。”

    周雁跪在地上,满身都是连立杰的血,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扶着床起身,不安地向连立杰瞥了一眼从房间出去。

    连立杰体测年年都是前几名,梁洌没有信心能制服失去理智的连立杰,他目光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扯下床单握住了一头,小心向连立杰靠近。

    “老大?连立杰?连大头?”

    无论叫什么,连立杰都没有反应,梁洌觉得这样正好,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制住。

    然而,连立杰就像知道他在庆幸一样,冷不防把脸扭向了他,动作僵硬又怪异,像木偶的机关坏了,头被里面的弹簧猝然一下弹过来。

    梁洌不清楚这是什么效应,越是熟悉的人在他面前变得怪异,他越加感到毛骨悚然。

    连立杰忽然把菜刀举起来抵住了脖子,满是血迹的脸露出了一抹近似深情的笑,一眼不眨地对他问。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一瞬间,梁洌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跌进了地狱里,强烈的恐惧感刹那间遍布了他所有的神经。

    这与见到怪物的恐惧不同,是另一种对于熟悉的人,熟悉事物消逝的恐惧。

    姜义明和他说全人类会怎么样的那些话太大了,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过着一日三餐日子的人,他很难领会到全人类的危机。

    但是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连立杰这四年与他相处的时候,除了睡觉的话,比他和褚玄毅都多。

    他太了解连立杰了,他一填觉得连立杰是这个社会为数不多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好上司,连立杰极尽所能把自己所有的角色都做到了最好。

    是唯一会因为他不经意的几句话,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想不开的人,是唯一会拐着弯让他家里吃饭,在意他不开心的人。

    他很清楚无论如何连立杰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会这样让他两岁的女儿留下阴影,吓到他相爱的妻子,更不可能不顾妻子和孩子这样伤害自己的性命。

    眼看连立杰要将刀割下去,他顾不上别的,直冲上去用手抓住了刀口,趁着连立杰还没反应过来他缴下刀,用床单裹住了连立杰,将人掼到地上压制下去。

    连立杰整个人趴在地上动不了,头却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来,斜瞪着双眼望着他,继续对他问。

    “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

    周雁大概不放心,小心地回到门口向他们望来,梁洌对上她的视线说不出的尴尬,心里把褚玄毅骂了一百遍,连忙解释。

    “那个、嫂子,你不要误会,老大他、这其实是——”

    “我知道,他现在不正常。接下来怎么办?我能帮什么忙吗?”

    没被误会,梁洌放下心来,连立杰力气太大,他有些压不住,连忙对周雁说:“有没有绳子之类的?先把他捆起来。”

    “有。”

    周雁片刻拿了一把晾衣绳回来,跟梁洌合力把连立杰捆成了一只粽子。

    可这并没有解决问题,连立杰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床单都被浸透了,如果不马上止血,连立杰可能有生命危险,但连立杰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给他止血。

    梁洌想到刚才跟在他后面的那辆车,如果是姜义明那边的人,应该有办法应付这种情况。

    他立即要出去找人,裤子口袋里有什么动了一下,他奇怪地低头一看,一只蛇脑袋冒出来,嘴里还叼了一张名片。

    这玩意怎么进他口袋的?

    梁洌完全没有感觉,小黑蛇像是要告诉他什么,把名片往他手里放。

    他接过片名一看,顿时感觉更怪了。

    他不记得当时接到姜义明把名片是不是放进了口袋,但区区一条蛇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需要给姜义明打电话?

    一时间他对这条蛇充满了怀疑,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些,他立即拨了姜义明的号码。

    姜义明正在开一个国家级会议,对面的都是国家最高层的领导,只是气氛死气沉沉,比外面的的天气还样压抑。

    直到他看到了梁洌的电话,立即让所有人都别说话,然后接起来。

    “梁洌,你——”

    “你要说的先等等,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现在我这里有人失去理智进行了自残,我暂时控制了他的行动,但他身上有多处伤口没法止血,叫你的人马上带着急救药品上来。”

    一屋子领导都安静地竖起耳朵听,姜义明思忖了半秒回答:“我知道了,马上通知他们。”

    梁洌为了保险,说了一遍具体的房号,挂完电话等了几分钟,果然有两人带着药箱赶来。

    他都不认识,但对方似乎认识他,和他打了招呼朝连立杰过去。

    因为失血连立杰已经没有刚才的劲了,那两人给连立杰先打了一剂镇定,再做了止血处理,把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周雁本来要跟去,但带着孩子不方便,梁洌让她留在家里,他跟去的医院。

    “谢谢你。”

    听到这声谢,梁洌觉得受之有愧,好在连立杰身上的血虽然吓人,但都没伤到内脏,伤口缝合止血基本就没有大碍了,但他失血过多,即使输了血也一时没能醒过来。

    梁洌站在病床前,看着连立杰缠满身的纱布,听完医生的嘱咐,心里升起了无法压制的自责感。

    如果他一开始不去招惹褚玄毅,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身边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最后都因为他受到了伤害,他养父母是,连立杰。

    他一动不动在病床前站了许久,医生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回过神时病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他连忙到病房外面给周雁打电话说连立杰的情况,周雁又谢了他一遍。

    他挂了电话准备回病房,看到姜义明急忙地向他走过来,他又停下。

    姜义明到了他面前先问:“你们队长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就是要休息几天。”

    梁洌这么说的是身体,之前经手的案子,有的人失去理智后会一直处于失常状态,有的人虽然恢复过来,却会再次陷入疯癫的状态,连立杰清醒后会怎么现在还无法确定。

    他敛起眉头问姜义明,“有彻底阻断再次发生这种失去理智情况的办法吗?

    “没有。”

    姜义明回答得很肯定,梁洌追问:“为什么有的人会受影响,有的人没事?”

    这个问题姜义明像是不好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也不知道,所有受了影响的人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只有失去理智后的反应会有区别。我们猜测这可能跟抽签一样,都是随机的,不过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签抽到最后,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抽到,到时全世界都会失去秩序。”

    梁洌想象当全世界的人都变成连立杰之前的状态,是比怪物更加可怕的人间炼狱。

    不过那时所有人都不正常,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怕了,或者并不比感受到的恐惧更可怕。

    姜义明突然一笑,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告诉他,“但是只有你不会被影响。”

    梁洌怔住,不明白姜义明什么意思。

    姜义明接着说:“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祂的现象好像特别屏蔽了你,只有你可以在祂面前完全没事,也不会被任何现象影响而失去理智,能够真正的接近祂。”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他们小区都陷入精神失常那次,现在他可以确定都是因为那个触手怪物,但整个小区都受到了影响,只有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姜义明,“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爸妈?”

    姜义明仔细地观察着梁洌回答:“你想听实话吗?”

    梁洌意识到了姜义明要说什么,还是点下头,姜义明告诉他,“沈市的邪教是个以危险物为信仰的邪教,就我们目前查到了没有你爸妈的信息,但……他们已经失踪10年,真的和邪教有关,恐怕也很难再回来。”

    “我知道。”

    梁洌其实很早就明白,他养父母如果还活着,不可能10年不回家。

    但是见过邪教之后,他觉得他养父母也许真的还活着,只是在邪教里不愿回来。

    姜义明望着梁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们观测了梁洌和褚玄毅四年,对梁洌算不上完全了解,但也知道大半。

    梁洌是个容易内耗的人,对别人的善意总是充满愧疚,觉得自己不配,所以总想回报。就像他对养父母,哪怕知道他们可能加入邪教,仍然坚持要找他们。

    现在对连立杰也一样,梁洌大概觉得是因为他害了连立杰,愧对连立杰对他的好,所以决定答应他们。

    他觉得这是在利用梁洌的愧疚心理,可是他们又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所有话都卡在喉咙。

    梁洌忽然像终于做了决定,换了一个问题,“你们说的危险物,灾厄值,到底是什么?那样的怪物有很多?”

    “危险物泛指超出了我们现有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且对人类有危害性的存在,没有什么定义和概念,包括不属于我们生物系统里的物种,无法形容观测的神秘现象,一般根据危险性和类型划分。”

    梁洌明确见过的怪物有两个,一个是邪教怪物,另一个就是那个触手怪。

    他问:“‘祂’属于哪一类?”

    “我们分甲乙丙三类,甲类是指能产生大范围影响,无法捕捉,无法观测,不清楚形态的的类型。乙类是有实体,强攻击力,破坏性大,但不会造成大范围影响。丙类是指没有实体的不可描述现象……‘祂’属于甲类,是危险性最大的一类。”

    能够让全世界的人都失去理智,危害确实很大,梁洌思忖了片刻问:“我们这里之前的几起自杀案……是‘祂’做的?”

    姜义明回答:“不是,那几起自杀案是另外的危险物,和邪教有关。”

    梁洌听完咬着牙没有回答,也没什么表情,过了两秒接问:“那你们说的灾厄现象又是什么?”

    “灾厄现象是指危险物造成的危险情况,因为类型不同,现象也不同,比如‘祂’就是让人失去理智,而邪教信奉的危险物能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自杀。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活,不好归纳,所以用现象统称。

    灾厄现象的危险程度,由灾厄值来划分,我们分为3+1级,也就是一级、二级、三级和特级。但在这之上还有一个超特级,属于随便毁天灭地的级别,一旦出现人类只能等死。”

    梁洌脑中又不自觉回想他见到的触手怪物,明白“祂”就是超特级,随意就能让全人类自我灭亡。

    他不觉得“祂”是因为对他有多深刻的感情,才会在他们分手后一直碎碎念他为什么不爱祂。

    至于“祂”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要得到什么,他不能理解,也无法去理解。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正常面对成为怪物的褚玄毅,面对后“祂”会对他做什么,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反正也没什么别的期待了,就算成为那个怪物发泄的工具,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大不了就是死得难看一点。

    他只需要这样就能拯救全人类的话,其实也不亏,至少让连立杰的女儿平安长大了,如果他养父母还能回来,可以有一个正常生活的社会。

    他静默了半晌,认真地注视向姜义明说:“我要怎么做?找到褚玄毅直接说我们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