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更

    赵旎歌发誓。

    此刻在此刻陆宴岭眼里,她的表情一定很呆。

    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深邃眉骨下黑亮的眼睛。

    怎么看都觉得,他眼神里有一抹藏得极深的戏弄。

    赵旎歌:“……”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笑了。

    笑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行,煮面是吧?简单,交给我了。”

    她挽了挽衬衫袖子,转身,朝左手边的厨房走去。

    陆宴岭看着她一副要冲进去大干一场的气势,略微提了提眉梢。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十二点到两点,应该够她折腾了。

    *

    其实赵旎歌一走进厨房,就犯难了。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进厨房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少女时练舞基本都是吃配餐,后来她成名了,有了私人营养师,就更不需要她去操心饮食问题了。

    她唯一会的,就是泡方便面。

    只需要把料包撕开,把开水倒进去就行了。

    想来煮挂面应该也差不多。

    赵旎歌站在流理台前研究了会儿,就开始信心满满准备操作了。

    她打开冰箱,把挂面和鸡蛋都拿出来,看到还有一罐老干妈,顺便也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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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把面条丢进锅里,发现面条太长了,在里面直棱棱的斜竖着,有点挡手。

    于是她又从挂钩上拿了个锅铲,把那些支出来一截的面条摁下去。

    但不小心将面条弄断了。

    赵旎歌觉得是锅的问题。

    她看了眼旁边的炒锅,那个大,直径比这个宽,应该能放得下。

    她又把扔进汤锅里的面条取出来,扔进旁边的炒锅,操作时不小心袢到衣摆,汤锅哐当掉在了地上,锅盖也像轮胎一样滚到了另一头。

    陆宴岭在外面客厅,听到厨房里一直发出‘叮里哐当’的声音。

    他拧了下眉,正准备进厨房察看情况。

    赵旎歌手里挥着一把锅铲,手忙脚乱冲出来挡在厨房门口,大声对他说:“不要进来!”

    陆宴岭顿步,上下打量她。

    目光从她系在腰间的衬衫下摆,往上,落在她胡乱挽在耳后的长发,最后与她警惕瞪大的眼眸四目相对。

    陆宴岭漫不经心挑眉,怀疑地问:“你确定?”

    刚才进来时,她还一副优雅惬闲的模样,这才进去不过五分钟,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倒也算本事。

    “确定。”赵旎歌微笑,甚至撩了一下头发:“我非常确定。”

    “行,那你慢慢做吧。”陆宴岭略带深意看她一眼,也就真的不进去,转身走了。

    呼……

    好险。

    差一点就被他看到锅盖滚落在地上,鸡蛋液磕在碗外面的狼藉场面了。

    赵旎歌赶紧回去,抓起毛巾一顿擦拭收拾。

    她往锅里加了一大锅水,开始升火煮。

    然后赵旎歌摸着下巴琢磨,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啊!

    没有料包,她得打个调料。

    可是调料在哪儿啊?

    赵旎歌拉开冰箱四下翻找,陆宴岭的冰箱就跟他人一样冷酷,除了一排能量饮料和矿泉水,就是一把面条,一盒鸡蛋,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探出脑袋,问陆宴岭:“盐在哪儿啊?”

    陆宴岭的声音从小厅的书房传来:“左手边的金属调料瓶。”

    赵旎歌回去找了找,果然看到原来角落有个银质调料瓶。

    她把盐拿出来,觉得还缺点什么,又跑去厨房门口问他:“那酱油在哪儿?”

    “左上角,顶柜。”

    “哦。”赵旎歌转身回去,打开左边的顶柜,找到了酱油。

    过了半分钟,她又探出身子来问他:“碗呢?碗放哪儿了?”

    陆宴岭放下钢笔,捏了捏眉骨,起身朝厨房走来。

    他在赵旎歌略显心虚的眼神中,走进厨房。

    赵旎歌见状,赶紧一个健步闪过去,用身体挡在琉璃台前,不让他看,“你只需要告诉我,碗在哪里就行了。”

    陆宴岭站在她面前。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她。

    赵旎歌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垂着眼睛,眼神游移,局促得耳根泛红。

    陆宴岭双手插兜,微微俯下身来,表情严肃地打量她:“你该不会,根本不会煮面吧?”

    “谁说的!”赵旎歌立马反驳。

    她越是心虚,就越是大声:“你快点告诉我碗放在哪儿,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陆宴岭盯着她躲闪的双眼,逼近了几分。

    在她下意识往后避的时候,他盯着她,又逼近了一些。

    “你、你干嘛?”

    赵旎歌身体后仰,几乎已经被他逼到整个腰肢、和撑着身体的手臂都贴在了琉璃台沿上。

    陆宴岭在与她鼻尖相距只有三四公分时,垂眸扫了一眼她微红的脸和耳垂,然后撩起眼皮,伸手越过她头顶,打开了琉璃台正上方的顶柜。

    他若无其事,抬手从柜子里取出两只大小不一的汤碗,放到她手边,然后看她一眼:“碗这种东西,一般都在碗柜里。”

    赵旎歌:“……”

    怎么办,她现在好想骂人。

    这个家伙,从头到尾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就在她用眼刀子划拉他的时候,身后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噗’的一声滋响。与此同时,赵旎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涌来一股滚烫的热气。

    她疑惑转身,看到锅里的面条沸腾起来,一锅白色的面汤浮沫冲上来,一波又一波溢出了锅沿,正在往外涌沸。

    她哪知道面煮沸后会成这样,赶紧慌里慌张伸手去挪锅柄,却被溢出来的面汤泡沫烫到了手指。

    “啊!!”

    赵旎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甩开了手,可锅柄就在她手下,被她这一甩,整锅沸腾的面条便往锅炉灶座侧旁一翻。

    眼见那锅滚烫的面汤就要洒出来。

    刹那间,陆宴岭迅速将她揽腰往自己身侧一带,快步上前,伸手接住了翻倒的炒锅,并关掉火。

    可锅是接住了,锅里晃荡的大半锅面汤还是洒出来不少,全都被陆宴岭转身用身体一侧结结实实挡了下来。

    沸腾的白色面汤全泼在了他身上,迷彩服湿了一大片,水迅速侵进去,甚至衣料都开始冒着热气。

    而赵旎歌,惊慌失措地被他护在怀里,甚至没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反应过来,看向他的腰:“你没事吧……”

    下一瞬,她被绷着脸的男人捉住手,拽到了一旁的洗手盆前。

    他打开水龙头,将她被烫伤的手指放到冷水下冲着。

    赵旎歌愣愣地看着他,视线往下,落到他腰间,她其实没感觉手指有多疼,反而在想那么半锅沸水洒出来,泼到了他身上,他该不会被烫出个好歹来了吧?

    “让我看看你的腰。”赵旎歌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撩他衣摆。

    手指掀开他衬衣就要往里钻。

    “干什么。”他劲腰往后一缩,避开她的触碰。

    沉着脸瞪她一眼,语气几乎是严厉地,“别乱动。”

    赵旎歌不乱动了。

    她就这么定定地,直直地看着男人紧抿着唇的冷峻面庞。

    她今天其实穿得也不多,就只是在昨晚那件吊带小裙子外面加了件丝质的衬衫。

    这么轻薄的一身衣裳,她不敢想象,要是被那一锅沸腾的热汤洒在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陆宴岭紧皱眉头,捉着她的手冲了一会儿冷水,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只除了中指指尖被烫红以外,其余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蹙眉抬眼,却猝不及防对上她轻柔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几秒对视后。

    他移开视线,没好声道:“自己拿着,继续冲水。”

    然后又看一眼厨房琉璃台上的一片狼藉,说:“这些别动了,一会儿我来处理。”

    说完他走出了厨房。

    赵旎歌一直目送他背影离开,转头看了眼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厨房,脸上出现一抹懊恼之色。

    她敲了敲自己脑袋,暗骂自己笨手笨脚。

    把手指从水龙头下收回来,缓了会儿,才感觉到一股皮肤下被烫伤的火辣辣的刺痛。

    她还仅t?仅只是烫到一根手指头,他的整个侧腰都被烫到了,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没过多久,陆宴岭回来了。

    身上的迷彩服被他脱掉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军绿色短袖。

    赵旎歌眼神不停地在他腰间打转:“你的腰……没事儿吧?”

    陆宴岭盯着她,眼神讳莫:“你很想我有事?”

    “不是啊,我关心一下你嘛。”赵旎歌无辜地眨眨眼。

    部队宿舍的布局本就不宽裕,厨房是窄长形的,她贴着墙根站在那里,捏着手指,一脸忐忑不安,跟个犯了错等着受罚的小学生一样。

    陆宴岭太阳穴忍不住抽疼。

    他转身,动作利落地将乱七八糟的琉璃台收拾好,说:“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赵旎歌没反应过来:“你是在赶我走?”

    陆宴岭转身,几乎是抵着后槽牙说:“我让你站到客厅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旎歌:“……哦。”

    出去就出去,凶什么凶啊。

    *

    她走到客厅,慢吞吞打量了下陆宴岭的宿舍。

    这虽然是单身宿舍,但厅室厨房,也都一应俱全,与客厅相连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辟出来的书房,摆放着一张书桌和几个摞满书的书架。

    趁着这阵他在厨房,赵旎歌瞄了瞄里面的卧室。

    她站在卧室门外,探头往里打量了一眼。

    除了一张标准宽的床,和床上叠得整齐的豆腐块被子,靠墙一个衣柜,几乎没别的什么东西。

    赵旎歌没进去,而是转到书房小厅。

    都说看一个人读什么样的书,基本上就可以反应出这人的性格和喜好。

    赵旎歌站在书架前扫了一眼,入目全是些古今中外历史典籍,各种名人传记,兵法兵书,地理地质等枯燥的研究著作。

    每本书都比砖头还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老学究的书房呢。

    严肃,自律,但无聊。

    通过这些书,赵旎歌给出了一个评价。

    她目光辗转到书案上,发现有一份翻开的文件,刚刚他进厨房前,应该就是一直在看这个。

    赵旎歌的视线刚落到排头上的一行标题‘xx特战旅特训演习计划’,还没来得及看清,陆宴岭就从厨房出来了。

    发现她正站在书桌前东瞟西瞟,他端着两碗面冷冷乜她一眼:“乱翻什么,军务机密是你能看的吗?”

    赵旎歌转身,掩饰地咳一声:“我没乱翻啊。看到你桌上有剪刀,借来用一下嘛。”

    陆宴岭盯着她:“你拿剪刀干什么。”

    赵旎歌笑吟吟:“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把两碗刚煮好的面放到饭桌上,又警告地看她一眼:“书房里的东西不许乱动。”

    说完他回厨房去拿筷子和汤匙。

    赵旎歌赶紧跑过去,把那只大一号的汤碗拖过来,用剪刀把铺在上面的煎鸡蛋咔嚓几下修剪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然后又不动声色把面推回去。

    等到陆宴岭出来时,就看到她笑盈盈地捧着双颊撑在桌上,嘴里一动一动的嚼着什么,眼里却露出晶莹期待地眼神看着他。

    他打量着她,拉开椅子坐下。

    一低头,看到自己面前的面碗里,躺着一颗心形的煎蛋。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她还在嚼动的脸颊。

    片刻后,陆宴岭平静地拿起筷子,看也不看那心形煎蛋一眼,夹起来塞进嘴里,两口吃了。

    赵旎歌满怀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陆宴岭抬头,挑眉问:“什么怎么样。你这话问的,好像面是你煮的,鸡蛋也是你煎的一样?”

    赵旎歌张了张唇:“我……”

    所以说,人不能理亏。

    一旦理亏,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她没办法反驳他。

    毕竟今天差点把他厨房炸掉的人,是她;害得他差点受伤的人,也是她;但唯独做好这碗鸡蛋面的人,却不是她。

    她也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耍点小聪明。

    结果他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还毫不留情戳穿她。

    赵旎歌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条咬进嘴里。

    咦,味道居然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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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旎歌心思一动,眼眸开始转动起来。

    她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条,目光在他短袖下露出的结实矫健的臂肌上来回游走。

    “我应该是第一个来你宿舍的女孩子吧?”

    陆宴岭抬眸看她一眼,在她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得意和笃定。

    在方才的兵荒马乱短暂消停后,她又开始跃跃欲试伸出爪子挠人了。

    “什么错觉让你这样以为?”他漫不经心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明明冷然,却给赵旎歌一种轻佻的感觉。

    赵旎歌用下巴指着了一下两人面前的碗,说:“你这儿连两只同型号的汤碗都没有,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在这儿吃饭吗?”

    陆宴岭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继续吃面。

    等到吃完一口后,他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睇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和别人一般都不吃饭,都是直接步入主题。”

    赵旎歌:“……”

    她愣了下。

    与他的眼神对视两秒,

    然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内涵她呢。

    刚才进门时,她确实有那个打算,想和他来个直奔主题。

    但论打嘴仗,赵旎歌从来没输过。

    她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陆大少啊,您就是雄风威猛。”

    陆宴岭:“……”

    牙尖嘴利。

    他几口把面吃完,站起身,将汤碗餐具收进厨房,看了看时间,出来后直接去了书房。

    经过餐桌时对赵旎歌说:“吃完你就可以走了。”

    陆宴岭坐到书案前,继续翻阅那份摊开的文件。

    不再管另一边的赵旎歌。

    赵旎歌本来还想借吃饭时磨磨蹭蹭多撩他一会儿,谁知他根本就不给她这个可乘之机,几分钟就吃完了。

    赵旎歌当然不愿就这么走了。

    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要是错过了,系统大神都得直呼扶不起的阿斗。

    赵旎歌小脑瓜思绪乱飞,开始没话找话:“昨天文艺汇演时,我怎么没在台下找着你啊。”

    陆宴岭闻言从文件里抬头,瞥了她一眼。

    讳莫如深,不动声色。

    隔着几米距离的小厅,赵旎歌实在揣摩不出他这个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她视线移到他身后那面书墙,寻思是不是因为厚黑学和兵法看多了,他就喜欢玩心理战?

    陆宴岭收回视线,垂眸在文件上勾了两笔,“找我作甚?”

    赵旎歌斜倚着椅子,一只手撑着脸颊,眼波盈盈:“我是专门为了你,争取的来部队演出。你要不来看,那我岂不白跳了?”

    “是吗。”陆宴岭仍旧语气平淡,注意力放在文件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演出我没看。”

    赵旎歌从椅子里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她抄手打量他几眼,双手撑着书案,腰肢缓缓一塌,倾身凑过去,狭促地问:“陆大少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演出,所以故意不去看的吧?”

    陆宴岭极轻地哂笑了下。

    他手中钢笔游若飞龙迅速在文件下方签下名字,然后拧上笔盖。

    ‘啪’地一声,他合上文件起身。

    看也不看在他面前凹造型的赵旎歌,径直把文件装入一份公文袋,然后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回头对她说:“赵小姐,饭已经吃完了。请吧。”

    还趴在书桌上翘着腰的赵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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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无其事直起身,撩了撩头发,朝他露出微笑。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宴岭没什么表情地睇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赵旎歌看着他背影,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今天她还没有收获呢。

    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迅速摘下耳垂上的耳钉放在了书桌上。

    走到门外,在陆宴岭反手带门的时候她突然打趣:“陆大少,我发现你还挺有当贤夫的潜力呢。”

    陆宴岭转头,警告地攫了她一眼。

    赵旎歌掩唇一笑,眼里潋光逼人。

    *

    陆宴岭率先往前走,一直到下楼,都没有再跟赵旎歌说话。

    不仅如此,他始终与她隔着大半米的距离,作战靴迈着阔步,身上那种冷峻威严的气势又重新出现。

    他带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一路上也没看见其他什么兵官。

    直到将她送到一个路口,陆宴岭才顿步,目不斜视说:“往前走一百米,右拐车场就到了。”

    赵旎歌碾着脚尖,却不肯挪步。

    她转身看着他,忽然眨眨眼,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懊恼地说:“哎呀!我的耳环好像落在你那儿了。”

    “怎么办呀?”她一边说,一边眼巴巴望着他。

    陆宴岭:“……”

    他抵了抵下颌,t?眯眼看过去,她无辜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卷翘睫毛忽闪忽闪,但微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陆宴岭上下睥她,鼻腔里忽然溢出声轻笑。

    “这好办,赵小姐若是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帮你取来。”

    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啊!不用这么麻烦。”

    赵旎歌留下耳钉,图的就是一个下次见面的契机,可没想现在就把它给用了。

    “爬楼梯很累的,我也不是很着急。”赵旎歌表现得比他更善解人意,同时心思转动,微微一笑说,“这样吧,不如等你改天有空,我们再约个时间,你顺道帮我带来就行了。”

    陆宴岭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颔首:“行,那就一个月后再说吧。”

    一、一个月后?

    什么意思?

    赵旎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可陆宴岭已经转身大步走了。

    “喂!”

    赵旎歌踮起脚尖喊他:“陆宴岭,你说的一个月是什么意思啊?!”

    第17章 二更

    大巴车行驶在郊区公路上,窗外划过大片绵延的山岭。

    天高晴朗,几朵白云飘在湛蓝的空中。

    远眺而去,旷野间的树梢已染上秋黄,几片枫叶随风摆动,像给绿色油画添了一笔浓彩,别有一股诗情画意。

    赵旎歌一只手支着脸颊,头靠窗沿,盯着车外。

    嘴角还挂着抹悠闲惬意的弧度。

    从上车后,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好久了。

    “旎歌,你包里装的什么呀?”旁座的余倩问她。

    帮她把东西提下楼的时候,余倩就在纳闷:

    记得来时,她的包还没这么鼓,怎么回去就装这么满了?

    赵旎歌回神,看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提包,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装的衣服啊。”

    不过是不是她的衣服,就另当别论了。

    也是等坐上大巴回程的路上,赵旎歌思绪缓下来,才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件事——

    陆宴岭根本没找她要他的外套。

    那这件外套……

    不会,跟她留下的耳钉是一个意思吧?

    余倩好奇地看她:“旎歌,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

    赵旎歌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余倩:“因为你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赵旎歌:“……”

    “是啊。”她面露邪恶,伸出手掌,旋指一握,“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这时,前面座位有几个女生惊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呐!!兰心,那个副连长,真的跟你求婚啦?这么快?!”

    赵兰心得意又苦恼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求婚,把我都吓一跳呢!”

    “副连长?那可是个中尉官啊,军衔不小了!”

    “是啊兰心,那你答应他了吗?”

    “该不会咱们这趟,最先成好事的人是你吧?”

    赵兰心被一群同事围着打听八卦,在大家语气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里,得到了一种优越的满足感。

    她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后几排的赵旎歌,快意地说:“我和他才认识两天,怎么可能就这么答应他。我拒绝了。”

    “啊——?”

    “你怎么就拒绝了呢,那可是个中尉呢!”

    “就是,多处处也行啊。”

    余倩‘嘁’一声,转头对赵旎歌撇嘴道:“赵兰心又开始了。”

    “别理她。”赵旎歌打趣余倩:“你和你那个小少尉怎么样了?”

    余倩脸一红,吞吐起来:“挺、挺好的,他说会给我写信。”

    赵旎歌瞪大眼:“写信??”

    虽说这个世界还没有发展到她前世时科技那么发达,但好歹电话电脑这些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怎么还兴写信这一套?

    小姑娘该不会是遇到一个爱情骗子,只想撩不负责吧。

    见赵旎歌表情古怪,余倩连忙解释:“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跟我说,下周他们就要去一个偏远的地方野训演习一个月。那里规定严格,不许往外打电话,需要上级特别批准才行。所以他只能给我写信。”

    “哦……”赵旎歌恍然大悟。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一个月,是这个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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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回到市区文工团。

    下车后,大家拿着各自的行李往台阶上走,仍兴奋地议论着部队联谊的事,仿佛一群刚春游回来的学生。

    赵旎歌和余倩走在一块儿。

    赵兰心和她的两个死党走上前。

    李婷落幸灾乐祸地说:“听说昨晚的舞会,某人干坐了一晚上呢。”

    另一个也落井下石:“费尽心思抢走了endingpose,结果还不是无人问津,怎么没见中尉官去跟她求婚呐?”

    赵兰心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但那阵大家都在忙着物色自己的目标,根本没人注意角落发生了什么。

    从陆宴岭进来,到带赵旎歌离开,前后不过两分钟。

    赵兰心任由自己的两个死党对赵旎歌出言嘲讽,就是想看她怎么回应,顺便探探虚实。

    但那俩人上赶着帮人当炮灰,这不是纯纯找骂吗。

    赵旎歌听了,冷笑转身觑着二人。

    “怎么,你们俩不服啊?”赵旎歌抄起双手,先是打量李婷,毒舌地评价:“就你这既无协调能力、也无韵律美感、如同安装了假肢一样的肢体动作,再给你十年,你也当不上首席。”

    李婷:“……你!”

    好恶毒的诅咒!

    “还有你。”赵旎歌看向另一个得意洋洋的人,皱了下眉,“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人瞪她:“我叫蔡月!”

    “蔡月?”赵旎歌耸肩嗤笑,“我看你干脆改名叫菜**。瞧你那点出息,见到一个中尉就狗腿成这样?那要是让你见到一个正营正团的,你岂不是要当场下跪自称奴婢啦?”

    蔡月涨红了脸:“你!你!”

    赵旎歌嫌弃啧一声,对目瞪口呆的余倩说:“跟这种人说话,拉低我的水平。我们走。”

    走了好一会儿,余倩才愣愣回过神,佩服地道:“旎歌,你刚才……好厉害啊。”

    把她们几个骂得哑口无言,一句都回不上来呢。

    要知道,以赵兰心为首的这个小团体,在文工团里一直横行霸道,欺负过不少新人。

    被她们欺负的女孩,大多都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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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旎歌勾勾唇角:“敢来惹我,叫她们没有好果子吃。”

    余倩看她的眼神变得崇拜起来。

    嗯。她也要像旎歌学习。

    做一个勇敢反抗霸凌的人!

    *

    今天回文工团没什么事,主要就是报道。

    报完到,下午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知道两个女儿要回来,陶荣和赵光辉也早在家等着了。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在军营的联谊晚会上,有没有哪个高级军官看上他们的女儿。

    自上次和陆家少爷相亲后,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陆家毫无动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多半是黄了。

    实在惋惜。

    但既然黄了,也得另谋出路。

    这次军营联谊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部队那么多年轻军官,虽比不上陆家的底蕴背景,但总归比他们这样的文职家庭强。

    一回到家,赵兰心就切回了那个贴心懂事的女儿人设。

    “爸妈,我们回来了!”

    陶荣在客厅看电视,赵光辉在书房写稿。

    闻声,陶荣先迎了出来,帮赵旎歌和赵兰心接过行李,笑呵呵问:“回来啦,这次去部队演出,怎么样啊?”

    赵兰心看赵旎歌一眼,“让妹妹先说吧。”

    赵旎歌这张嘴,什么时候饶过人。

    她走过去往沙发上一瘫,拿起遥控器换台:“快给你养女准备嫁妆吧。她就要当副连长夫人啦!”

    赵兰心:“……”

    她没好气地攫了赵旎歌一眼。

    陶荣却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旎歌叉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人家今天都跟她求婚了,您还不得赶紧准备起来。”

    “妈,您别听她胡说。”赵兰心急忙解释,“我没答应那个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陶荣问:“他真是副连长?”

    “是倒是。”赵兰心瞪一眼赵旎歌,不情不愿地说:“可他……离过婚,比我大十几岁。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哦……”陶荣失望道,“那还是算了。”

    再怎么也不能让女儿年纪轻轻去给人当续弦,一个中尉而已,不值得。

    赵旎歌啃着苹果,只觉得好笑。

    在回来的路上,赵兰心还当着满车人炫耀有军官向她求婚了,感情人家是急着找她去当续弦啊?

    这时赵光辉从书房出来了。

    他听到了母女几人的对话。

    “哪有刚认识第二天就跟人求婚的。这种不是有所企图,就是有所隐瞒。”赵光辉沉声道,“兰心,你拒绝是对的。”

    赵兰心连忙讨好地挽住赵光辉胳膊:“爸t?,还是您最疼我。”

    赵光辉转头看向赵旎歌,看到她那懒骨头一样的坐姿,眉头不由一皱,“赵旎歌,你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赵旎歌拿着水果叉,扭头瞅他一眼:“昨天庆典,你不是在现场吗?”

    赵光辉是军报主编,宣传干事,一般这种庆典活动就是他的前线;结束后再给领导们拍照采访,拿回去发表报刊,就是他的任务。

    那天,赵旎歌在台下没找到陆宴岭,倒是看到她这便宜爹举着相机在场内四处拍照。

    “这次文艺演出,你表现还不错。应该趁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些年轻军官。”赵光辉皱眉,“我和你妈的良苦用心,你怎么不明白?”

    赵旎歌失笑:“哈??”

    这两口子,真是不一类人一不进家门。

    亲生女儿也好,养女也罢。

    全成他们攀权附贵的工具了是吧。

    “攀一个陆家还不够,你还想我帮你一次多攀几个?”赵旎歌抄手起身,讥诮地说。

    赵光辉怒瞪她:“你!”

    赵光辉一怒之下喝道:“我怎么会有个你这样的女儿?!”

    赵旎歌不为所动,甚至冷笑。

    旁边赵兰心看见赵旎歌顶撞赵光辉,赶紧上前扮演‘孝顺女儿’,拍着赵光辉的背:“爸,您别生气,旎歌她不懂事。”

    “旎歌,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陶荣也出来打圆场,责备赵旎歌:“上回跟陆家少爷相亲,那么好的机会兰心让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把住。这次军队联谊机会难得,爸妈也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妈也是文工团出来的,知道青春饭不好吃……”

    “你说什么?”赵旎歌眉梢高高挑起,忍不住打断陶荣。

    “我没、把、住那姓陆的?”

    赵旎歌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颤肩轻笑了起来。

    “我?”

    “会把不住他?”

    “切。”

    他不要太爱好不好。

    军外套现在都还在她包里呢。

    第18章 三更

    明天部队就要开拔,前往几百公里外的野战演习基地。

    整个特战旅都整装待发。

    杨参谋来到军务办公室时,看到一身作战服踩着军靴的陆宴岭站在窗前,正敛眸翻阅一份蓝军资料。

    他的一只手,却罕见地扶在腰上揉着。

    “啧啧啧。”

    杨参谋一脸暧昧走进去,眼神别有深意地在陆宴岭腰上瞄了瞄。

    上午刚把女朋友送走,下午就开始腰痛了。

    认识这家伙几年,精力强悍得跟什么似的,什么时候见他腰杆痛过?

    作为已婚人士的杨参谋,顿时心领神会,本着过来人的经验出言提醒:“年轻人,悠着点啊。”

    陆宴岭放下手,凉凉乜了他一眼。

    “叫其他指挥过来开会。”

    “已经通知了。”

    杨参谋还想继续八卦,“你也快三十了吧,现在女朋友也有了,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陆宴将资料丢回桌上,走到巨幅沙盘前,拿起指挥棒拍了拍,睨着杨参谋:“你怎么不干脆转行当媒婆?”

    *

    曾经帮人说媒的最爱劝女人这样一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赵旎歌从来不信这套。

    但此刻,看着系统面板上寥寥无几的积分,赵旎歌不由开始怀疑,这句话该不会真有点什么道理吧?

    她可是前前后后,忙活了一整个中午。

    在陆宴岭的宿舍,和他孤男寡女相处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的心动值,就跳了10分???

    该不是有什么心脏病吧?

    但陆宴岭不可能有心脏病。

    否则入伍体检就先不合格。

    那就是系统的问题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点开那10分心动值,仔细看标注——时间差不多刚好是她离开军营那阵。

    记录得这么详细,系统也没问题。

    那就是她的问题咯?

    赵旎歌一个翻身坐起来,脸上的面膜‘吧唧’掉了下来,水光白润的脸上眼睛瞪得倏大。

    “我的问题?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

    她眼前猛地闪过在厨房里发生的那些灾难般的场景,一帧一频如同开了三十二倍慢放。

    “妈呀……”

    她赶紧闭上眼,甩开那些可怕的画面。

    好吧。

    让她来做个合理的推测。

    他的心动值肯定不止十分,起码也跟昨晚在舞会一样有个六十的波动。

    但是呢……

    因为她在厨房的一通神操作,不仅暴露了她不会做饭的短板,还泼了他一锅热汤,成功地把他无语住了。

    所以,他毫不留情负了五十分。

    一加一减,最后就只剩下十分了。

    这个推断就合理多了。

    赵旎歌遗憾地叹了声,躺回床上,继续敷面膜。

    虽然因为没有抓住陆宴岭的胃而痛失五十分,但赵旎歌也丝毫没有要学做饭的想法。

    她想的是:

    就这,也还能拿下十分。

    看来这胃也不是很重要,可抓可不抓。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陆宴岭所在的部队要进山野训演习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该如何与他保持联系,好继续获取他的心动值。

    赵旎歌想到了余倩说的写信。

    但那也太原始了。

    寄来寄去又麻烦,他在野外还不一定能收到。

    赵旎歌一阵沉思。

    双眼倏地一亮,有了!

    *

    结束一场大庆典,文工团全体闲散下来。

    文工团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各种节日庆典做文艺汇演,平时除了排练,就没其他事了。

    接下来是年底的元旦。

    所以,这一两个月大家还可以摸摸鱼。

    下午的时候,赵旎歌买了花和水果,又去了医院。

    关褚见到她很高兴,他还以为上次将她得罪,她不会再来了。

    “太好了,旎歌小姐。”关褚由衷地说,“你没生气就好。”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向你解释。我的朋友宴岭他……”

    赵旎歌笑着打断他,“我先去看看老爷子,一会儿我们再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关褚点点头:“好。”

    赵旎歌进了病房,这几天老爷子精神恢复得比之前好了些,看到她进来,还问关褚她是谁。

    赵旎歌主动说:“老爷子,我是关褚和陆宴岭的朋友。特意来看您。”

    老爷子和蔼让她坐。

    赵旎歌陪老人家聊了会儿天。

    在病房待了十来分钟,赵旎歌就起身告辞。

    她对关褚说:“我们聊聊。”

    关褚:“那找个咖啡厅?”

    赵旎歌四下一看,指着医院楼下的花园:“不用,就去那儿吧。”

    两人在公园长椅坐着。

    绿茵草坪上,有刚做完手术不久的小女孩在玩气球,她的妈妈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

    旁边停着一辆轮椅,一位老人搀扶着另一位老人,蹒跚地走着。

    赵旎歌说:“关褚,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关褚一愣,“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不。”赵旎歌转头,“我骗了你,所以我要向你道歉。”

    “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认识陆宴岭了。”赵旎歌不慌不忙地说,“我对他一见钟情。”

    关褚:“……”

    “只不过他这个人很高冷,不太好接触。所以我才想辗转通过认识你,再去接近他。”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了。我思来想去,决定向你坦诚一切。”

    关褚呻吟一声,捂住额头。

    “噢,我的上帝。”

    赵旎歌愧疚的表情真挚极了,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忏悔。

    “对不起,关褚。我为我所做的一切,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受到伤害。”

    “所以,你能给我陆宴岭的电话吗?”

    说完,她眨着眼睛问。

    *

    南方几百公里外的一座密林。

    大山绵延不绝,浓雾飘在山谷,绿意覆盖整座山脉。

    这里深沉,神秘,无人踏足。

    然而就在这样一座山下,数百顶迷彩伪装帐篷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偶尔几簇红外线灯从基塔扫过。

    夜晚,静谧的山中。

    卫兵把守的帐篷里,陆宴岭正在研究地形图。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陆宴岭摸出手机看一眼,摁下接通。

    “陆宴岭!Ihateyou!Ihateyou!!”

    关褚怒骂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响起。

    陆宴岭偏了偏头,将电话拿得离远些。

    等电话里的人骂完,他才提眉梢:“你大晚上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

    “陆宴岭,枉我这么信任你,你跟旎歌小姐早就认识,居然不告诉我?”

    丛林微风拂进帐篷,顶上的照明灯晃了晃。

    陆宴岭眼睑微垂,重新看向面前的地图:“那很重要吗?”

    关褚气笑了。

    很重要,非常重要。

    你要是早点说,我也不会当这么久的小丑了。

    “难怪那t?天在天鹅西图澜娅餐厅,你对旎歌小姐态度那么奇怪。还说什么……她不适合我,让我离她远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褚真是越想越气。

    你要早说你也对她有意思不就得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

    何况是最好的朋友。

    结果他倒好,直接把他当傻瓜耍。

    “陆宴岭,你清高了不起是吧?哼,别得意。我告诉你,我说了你很多坏话,我把你小时候那些糗事全都告诉她了!”

    被好朋友耍了,他自然也要给他添堵。

    关褚故意说:“我不会放弃追求旎歌小姐的。等过两个月,你从偏远山林回来,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伦敦。”

    “你就继续清高你的吧!”

    说完,关褚恶狠狠挂了电话。

    陆宴岭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眼手机,眼皮微微动了下。

    随后关机,揣回口袋。

    *

    赵家小洋房里,此刻灯火通明。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每日晚间新闻。

    饭厅的餐桌,一家四人齐坐。

    赵旎歌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她也没有特别和谁打招呼,反正就这么说了一句,就起身上楼了。

    赵光辉看着她那我行我素的样子,不由皱眉:“一点儿也没教养。”

    自从前两天赵旎歌跟他顶嘴后,赵光辉是愈发看这个女儿不满意了。

    陶荣劝丈夫:“旎歌毕竟没有从小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没有兰心和我们亲,也是可以理解的。慢慢来吧。”

    赵光辉看妻子一眼。

    医院那边,亲子鉴定报告还得下星期才能出来,他也只能先忍耐。

    要是鉴定结果出来,赵旎歌不是他女儿,他会立刻将她赶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坐在对面的赵兰心极有眼色地给赵光辉夹菜:“爸,您多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赵光辉欣慰地看一眼赵兰心。

    虽说兰心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却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看着顺心多了。

    *

    晚上,赵旎歌下楼倒水。

    借着月色,她拿着水杯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看到有个影子鬼鬼祟祟地从赵光辉书房闪出来。

    “赵兰心,你干什么?”

    赵旎歌一把打开客厅的灯。

    黑暗瞬间驱散,光亮骤明,书房门前,赵兰心那张心虚慌乱的脸无所遁形。

    “你管我。”赵兰心怼回来,“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赵旎歌‘呵’笑了:“我下来倒水。难不成你去书房倒水?”

    赵兰心头一次愿意主动吃瘪,也不吭声,埋头避开赵旎歌就要上楼。

    赵旎歌看着她背影,指尖叩了叩手中的玻璃杯,忽然叫住她:“赵兰心,你今天去医院干什么?”

    赵兰心都已经走到楼阶上了,霍然顿步,转身盯着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医院了?”

    尽管赵旎歌站在客厅下方,但她笃定的气势却让站在楼梯上的赵兰心浑身紧绷。

    见赵兰心这副表情,赵旎歌挑眉说:“今天我在医院看到你了,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就跟你现在一样,你去干嘛了?”

    赵兰心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冷声说:“我皮肤过敏了,去医院开点药不行啊!”

    “皮肤过敏?”赵旎歌打量她,视线扫过她尖利下巴上的两颗痘痘,嗤一声,“我看你是月经不调吧。”

    “关你什么事!”赵兰心阴沉瞪她,反应过来,“那你又去医院干什么?”

    赵旎歌说:“看望病人啊。我又不像你,见不得人。”

    “是吗,我们俩到底是谁见不得人,还未可知呢。”

    赵兰心像个反派一样阴阳怪气放完话,就转身跑上了楼。

    赵旎歌缓缓喝了口水,看向书房,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大山密林迷彩帐篷中。

    躺在睡袋里的陆少禹拿出一张照片长吁短叹。

    这张照片,是他从部队干事那里弄到的。

    民族舞大合照,被他单独剪下中间那个光彩夺目的女子的脸,做成了大头贴。

    亲爱的小美啊。

    他忧郁地想。

    我们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开展,我就被派到深山野林来训练了。

    等一个月后我们再见,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帅吗?

    第19章 想你

    赵旎歌从关储那儿弄到了陆宴岭的号码。

    现在就差一个手机了。

    第二天文工团下班后,赵旎歌就约了余倩一块儿去逛商场。

    商场客流不少,路上的年轻女性穿着打扮也十分摩登。

    余倩问她:“旎歌,你要买衣服吗?”

    “不是。”赵旎歌一边逛一边四下打量。

    反正这三个月陆宴岭不在京市,也见不着面,她用不着费心打扮。

    “那你要买什么呀?”余倩不解地问,她们已经在这儿逛好半天了。

    赵旎歌也纳闷:“手机。难道没卖的吗?”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平行世界了,怎么说呢……嗯,基本就是千禧年代初的模样。

    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支付,通讯也还处在2G到3G时代。

    上个月赵光辉出差回来,买了台便携式手提电脑都宝贝得不行,轻易不让人碰。

    “你要买手机,早说呀!”余倩挽着她朝外走,“对面联讯商城有卖,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翻盖手机,还能放音乐呢,可漂亮了。我带你去看。”

    翻盖手机?

    赵旎歌表情古怪。

    跟着余倩来到那家通讯产品店,看到柜台上那些打着新款上市招牌的翻盖手机,以及旁边一溜的小灵通,赵旎歌忍不住乐了。

    “行,那就来个小灵通吧。”

    赵旎歌指着柜台说。

    管它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赵旎歌也不挑了。

    但柜姐极力推荐她买新款的翻盖手机,还向赵旎歌展示它的MP3和拍照功能。

    赵旎歌:“……”

    行吧,出来打工也不容易。

    照顾照顾生意。

    赵旎歌多掏了几百块钱,买了那支‘新款翻盖手机’。

    一直到回了家,她还在兴致勃勃研究它的古早功能。

    赵兰心比她早回来,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只新手机,表情登时就变了。

    “你买了手机?”

    赵旎歌从手机里抬头,瞟她一眼:“怎么,不行啊。”

    “你哪儿来的钱?”

    文工团一个月工资才五六百块,赵兰心想买这款新手机好久了。她都没舍得买,赵旎歌竟然眼都不眨就买了,她哪儿来的钱?

    赵旎歌笑起来:“当然是……你妈给我的呀。”

    赵兰心如同被戳中死穴,脸色发青僵在那儿。

    爸妈竟然悄悄给了赵旎歌更多的零用钱?!

    赵旎歌就知道她会这么想,好笑地睇她一眼,悠悠上了楼。

    *

    今晚月色不错,天空繁星点点。

    夜幕皎洁的月光中,二楼阳台的门窗被推开,刚洗完澡的赵旎歌披着一件睡衣走了出来。

    她站在阳台前吹了会儿风,深秋的夜风将她半干的湿发拂起,空气中飘过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阳台上放着的几盆绿植也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赵旎歌在角落的躺椅坐下来。

    她一边用手指拨弄长发,一边盯着手机若有所思。

    余倩那小少尉说,他们演习训练不许往外打电话,但没说不允许收亲朋好友的问候短信吧?

    那作为未来女友,她给陆宴岭发个短信,不违规吧?

    这么想着,赵旎歌略一思索,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输入陆宴岭的号码,发送了过去。

    ——“今夜星星眨眼,猜猜是谁在想你呀?”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赵旎歌抱着手机,期待地等了一会儿。

    几分钟过去,没有回应。

    赵旎歌不死心,抬头想了想,目光落到悬挂夜空的皎月上,低头迅速打字:

    “此刻若你抬头,我们的目光就会在月亮上相遇。”

    然而这条短信发出去了十几分钟,还是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赵旎歌琢磨了会儿,现在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他已经看到短信,但不想回她;要么就是他们部队规定严格,手机不许带在身上。

    但这两种情况影响她撩他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影响。

    如果他是已读不回,那就证明她的攻势还不够,还需加大火力。

    若他是手机没带在身上,那也无妨,等他回头再看到她发的这些短信,只会更挠心抓肝。

    想通了这一点后,赵旎歌就再无顾虑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骚话情话全部从脑子里翻出来,决定从今天开始,像钓鱼撒饵一样,每天撩拨他一下。

    就不信他不上钩。

    *

    第二天早上起来。

    赵旎歌第一件事就是摸过手机,给她的攻略目标发一句t?:

    “丛林的风有没有告诉你,有个人很想你。”

    晚上睡觉前,又发一句:

    “如果问我思念有多重,不重的,像一座秋山的落叶。”

    接下来几天,赵旎歌照常这么给陆宴岭发短信。

    也不管他回不回,看不看得见。

    反正她发她的。

    如果哪天懒得想骚话了,她就随便发个早安晚安过去,然后说一句‘今天也想你了’。

    如此过了几天,文工团那边排练指导来找到她,说接下来的元旦节团里打算排一支新舞曲,他向上面推荐了她。

    让赵旎歌准备准备,过几天去选拔考核。

    赵旎歌不太想去,对指导员说她考虑考虑。

    结果这事很快传了出去,文工团的人都说,赵旎歌就要有一档自己的专属舞曲了。

    领舞和首席的名额就那几个,赵旎歌这下算是彻底成大家的共同假想敌了。

    本以为发生这种事,赵兰心肯定会第一个来阴阳怪气,但赵旎歌却发现,今天她安静得过分。

    下午排练还未结束,赵兰心就匆匆走了。

    赵旎歌站在更衣室的窗户前,看见赵兰心下了大楼台阶,就径直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想到那天在医院看到赵兰心鬼鬼祟祟出来,赵旎歌总觉得赵兰心的反常行为跟她有关。

    虽然只是直觉,但赵旎歌却很肯定。

    还有那天晚上,她三更半夜跑到赵光辉书房去,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赵旎歌决定跟上去看看。

    她换了衣服,让余倩帮她跟指导员说一声,出了文工团,也招了辆车去医院。

    赵兰心说她皮肤过敏去开药,一看就是谎话。

    到了医院,赵旎歌直接去了内科楼,因为那天她和关褚在楼下公园,就看到赵兰心从这栋楼出来。

    赵旎歌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赵兰心到底在隐瞒什么秘密。

    她在每层楼的走廊上都转悠一圈,结果真让她在其中一间诊室外瞧见了赵兰心的身影。

    她抬头一看,诊室的门牌上写着‘遗传鉴定科’。

    赵旎歌眉梢诧然一挑。

    赵兰心来做遗传鉴定??

    跟谁?

    跟赵光辉还是跟陶荣?

    她明知道自己是被赵家抱错,当成亲生女儿养了二十年的养女,却来这里偷偷做遗传鉴定?

    赵旎歌眼眸微动,想了想,电光火石间,有个什么念头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诊室里人转身,好像要出来了。

    赵旎歌赶紧避进对面诊室里,隔着门缝,她看见赵兰心低着头匆匆出来就走了,手里还夹着一份检查报告。

    等赵兰心走后,赵旎歌才缓缓走出来。

    她扭头看了眼赵兰心离开的方向,进了那间遗传鉴定办公室。

    *

    赵旎歌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暗色的天幕,云层变得乌压压,街头的路灯亮起,夜幕下行人疾步而过。

    每个人都急着回家。

    家里有温暖的灯火,热腾的饭菜,还有关心你的家人。

    赵旎歌站在路口,心想,赵家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也不是在回家。

    她只是去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她就像一只鸟,一只一生都只能不停飞来飞去,停下来就会死的鸟。

    但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赵家。

    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赵光辉在书房看报,陶荣在客厅看电视,赵兰心在旁边帮陶荣捶肩。

    见赵旎歌回来,陶荣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逛街。”

    赵旎歌淡淡应了声,就上楼去了。

    赵兰心盯着她背影,转头对陶荣说:“妹妹还是不肯喊您呢。”

    陶荣皱眉叹了叹,女儿都回家一个多月了,愣是没听到她喊过一声妈。

    转念想到明天医院那边的检查报告就出来了,陶荣暗自嘀咕,不会最后查出来,赵旎歌真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赵旎歌躺在床上,把手机拿出来。

    今天的晚安短信还没发呢。

    可她在打字的时候,却突然不想说那些撩人的情话了。

    她慢吞吞在按键上按着,打下一句话:“你的外套还在我这,你不要了吗?”

    把短信发出去后,她就没什么兴致了,将手机一丢,起身去洗澡做美容。

    就算赵家夫妇怀疑她,背着她悄悄做亲子鉴定,那又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系统能将她穿到另一个世界,能将她变回二十岁的样子,还解决不了一点DNA数据吗。

    当然没问题。

    她在那个医生那看到的检查报告,她的数据和赵家夫妇匹配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不是为自己。

    是为原女配。

    有这样一对父母,还不如不认呢。

    赵旎歌洗完澡出来,最后一点情绪也消散了。

    就在她敷完面膜,坐在梳妆台前精油按摩,然后准备上床睡她的美容觉时,被她丢在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嗡嗡’震动了一下。

    “嗯?”赵旎歌转身看了眼。

    她起身过去,拿起手机一看,多日以来毫无回复的短信箱里,此刻出现一条未读短信。

    通讯备注正是:陆宴岭。

    赵旎歌眼眸顿时一亮。

    哈!

    赵旎歌没有急着点开,反而是拿着手机耐人寻味地笑了会儿。

    原来……

    他不是手机没带在身上啊。

    那也就是说,之前那些天,她有事没事就发过去的那些骚话短信,他都看到咯?

    挺隐忍啊。

    赵旎歌一撩头发,笑吟吟踢掉鞋子躺回床上。

    她翻了个身,扯过一个枕头趴着,然后翘起双脚,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点开那条未读短信。

    陆宴岭:“没空。”

    赵旎歌顿了顿,假装不知道他正在偏远丛林训练,快速打字:“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给你送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重新亮了下——

    陆宴岭:“不必。”

    赵旎歌看着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有点气恼。

    这个姓陆的男人,还真是软硬不吃。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了。

    赵旎歌嘴角浮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盯着手机,纤细手指飞快地摁动着:“陆宴岭,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不等他回复,她就迅速又发了一条:“故意留下一件衣服,好让我每天睹物思人。”

    她趴在床上,一边打字,一边晃悠双脚。

    眉梢一挑,眼噙坏笑:

    “好吧,我要告诉你,你得逞了。”

    “我每想你一次,天上便掉下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这次,陆宴岭直接不回了。

    第20章 狩猎

    这天,赵光辉和陶荣很早就出了门。

    他们要到医院去取亲子鉴定结果,特地趁着两个女儿去文工团后才出的门。

    夫妻俩心情复杂,到了医院后直奔遗传鉴定科,找医生领取检查报告。

    医生看到他们来,让他们先等等,然后转身去里间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医生出来,什么也没说,拿出一份报告递给他们。

    赵光辉和陶荣紧张对视一眼,打开报告,一看,俩人双双瞪大了眼……

    不出所料,赵旎歌果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赵光辉脸色顿时就变了,难怪她跟他们夫妻一点也不亲,性格也完全不像,就没有一点赵家血脉的样子。

    陶荣倒是有些失落,她觉得赵旎歌明明就跟她年轻时长得有几分相似,怎么就不是她的女儿呢?她若不是,那她的亲生女儿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夫妻俩千般念头闪过时,坐在办公桌后的医生面色古怪咳了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检查报告,说:“你们手里的那份,是一个叫赵兰心的姑娘上周来做的。”

    “什么?!”

    赵光辉和陶荣一时没反应过来医生这话的意思。

    这关他们另一个女儿兰心什么事?

    医生扶了扶眼镜:“我手里的这份,才是你们半个月前拿来那份基因采样的报告。”

    “赵兰心拿来这个,让我把她的检查报告,替换成这份真正的报告给你们。”医生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桌上,“但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不会那么做。”

    陶荣看着那个信封,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抖着手捂住嘴:“您的意思是说,兰心拿钱让您帮她做一份假报告?”

    医生只是看着他们,不言语。

    赵光辉脸色铁青:“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每个病人都有挂档记录,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申请查询。”医生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们,“这一份,才是你们带来的样本检测结果。”

    赵光辉沉着脸上前,劈t?手夺过报告,直接扫向最下方的检测结果。

    一看基因匹配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赵光辉只觉整个人眼前一黑。

    *

    文工团休息室。

    赵旎歌接完电话后,神色如常把手机锁进储存柜里,然后转身去了趟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她正准备出去,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蔡月忿忿的声音——

    “凭什么赵旎歌刚来一个月就能独领舞曲了?我们这些在文工团跳了这么久的老人,都没有这个机会!”

    “赵兰心,你不是说赵旎歌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吗,那她从哪儿学的跳舞?”

    “就是,我看你们姐妹关系也不怎么样。赵旎歌若是冒头,威胁的可不是我们几个,威胁的是你这个准首席。”

    另外又有一个人开口了,听着像是李婷。

    得,赵旎歌心想,这个小团体又开始在背后蛐蛐她了。

    “这就把你们威胁到了?”

    这时,赵兰心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洗手声,“我是说过她是我失散在外的妹妹,但是不是亲生的,还有待考究呢。等证明了,万一她不是。我爸妈自然是要把她赶出去的。”

    “证明?怎么证明?”两道声音齐齐问。

    赵兰心幽幽一笑:“现在医学发达,你们不知道可以做亲子鉴定的吗?”

    赵旎歌霍然推开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门“哐当”一声。

    她走出来,似笑非笑扫着三人脸上惊吓慌张的表情,随后睇一眼赵兰心,双手抱胸走过去,“赵兰心,你没告诉她们,你只是寄居在赵家的养女啊?”

    赵兰心阴沉瞪她:“赵旎歌,你胡说什么!你给我住嘴!”

    “啊呀!?”赵旎歌惊讶地捂唇,眨眨眼,一脸愕然地看着李婷和蔡月,“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呢。”

    “知道什么?!”

    赵旎歌为难地说:“赵兰心她…,其实……哎,我就告诉你们吧!她是二十年前在乡下医院出生的一个农村孩子,接生的时候被护士将我俩抱错了。导致我这个真正的赵家千金流落乡下,替她吃了二十年的苦,如今才终于被我爸妈找回来。而她,也本该被送回乡下的。”

    “你们别听她胡说!”赵兰心尖叫起来,指着赵旎歌大喊,“她不是赵家的女儿,她是假的,冒充的!”

    “唉,啧。”赵旎歌摇摇头,上下瞟着脸色发白的赵兰心,“要不是我爸妈看她可怜,我乡下那对养父母又去世了,好心留她待在赵家,她恐怕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婷和蔡月双双瞪大瞳孔,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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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半天,赵兰心才是那个假千金?

    赵旎歌眼神幽幽看着赵兰心:“兰心啊……”

    “我知道你害怕被爸妈送走,但你放心,我会劝他们将你留下来的,啊。你就别多想了。瞧你,整天患得患失,被害妄想症都快出来了。这小脸煞白的,唉,看到你这样,我也是真替你难过呢。”

    说完,赵旎歌看了眼傻掉的李婷和蔡月:“你们俩是她的好朋友,帮我好好开导开导她。谢了。”

    说完她一笑,转身慢腾腾走了。

    *

    赵旎歌回到更衣室,把手机拿了出来,瞟了眼上午接到的那通电话。

    赵兰心敢明目张胆对人说她是假冒的,看来她以为自己在医院动的那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让她看看,赵家夫妇会如何把这场戏唱下去吧。

    傍晚回到赵家,赵旎歌走进客厅,就看到一大桌子佳肴。

    陶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脸上笑容格外亲切:“旎歌,回来啦,快去洗洗手来吃饭!”

    赵旎歌明知故问:“今天什么好日子?”

    陶荣顿了顿,道:“我听说指导员推荐你担任新舞曲,这是好事!妈做点好吃的,给你庆祝庆祝!”

    赵旎歌挑眉:“您有心了。”

    没一会儿赵光辉也从书房出来,看了眼赵旎歌,不自然地咳了声,硬邦邦道:“零用钱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五百。”

    赵旎歌心下嗤笑。

    打算用糖衣炮弹来收买她?

    就这?

    “打发叫花子呢?”她说。

    更好笑的是,之前赵旎歌怼赵光辉,他都会怒气沉沉教训她几句,这回却突然哑语了。

    神色复杂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没多久赵兰心也回来了,还买了两盒点心。

    她一回来,就献乖地说:“爸,妈,我给你们买了桂月坊的点心,你们最爱吃的。”

    陶荣和赵光辉夫妇不约而同沉默一瞬,却什么都没说。

    “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四个人坐在饭厅,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碗筷相碰,却好像都没什么胃口。

    只有赵旎歌看起来兴致不错,夹了几口菜吃。

    赵兰心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仿佛今天下午在文工团发生的事,被她全忘了。

    赵光辉坐在对面,看看赵旎歌,又看看赵兰心,最后只是眉头沉沉一锁。

    陶荣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给赵旎歌舀了汤,犹豫了下,还是给赵兰心也舀了一碗。

    赵旎歌看到这儿,明白了。

    赵家夫妇是想粉饰太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吃下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这桌子上四个人。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发生了什么,却每个人都想假装无事发生。

    赵旎歌偏要找找他们的不痛快。

    “赵兰心。”赵旎歌用纸巾抿抿唇,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赵兰心警惕:“干什么?”

    “那天你说去医院开皮肤过敏的药,我问了下我医院的朋友,他说看到你去了遗传鉴定科。你去那里干什么啊?”

    此话一出,整个饭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赵光辉脸色僵硬,陶荣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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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兰心更是脸色霎白,眼神紧张不安地瞟赵家夫妇。

    赵旎歌看着一家三口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掀了掀嘴角,站起身:“你们慢慢吃吧,我吃好了。”

    *

    赵旎歌回到房间后,在阳台在躺椅坐了会儿。

    今天的糟心事实在有点多,她有点疲惫。

    看到阳台外的路灯亮起,将昏暗的夜幕拉开,这时候赵旎歌才想起,今天还没给陆宴岭发骚扰短信呢。

    她打开手机,看到和他的短信对话框上,还停留在昨晚。

    对面只有言简意赅的“没有”、“不必”两句话。

    哎,真是个冷漠的男人呢。

    赵旎歌百无聊赖,抱着膝盖一曲,整个人蜷缩在椅背里,拿起手机开始打字:“我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

    短信发出去,过了两分钟。

    “什么事。”

    这次,那边仍旧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赵旎歌趴在床上,两条纤细的小腿来回轻晃,看着他回过来的信息,露出了狩猎者的笑容。

    黑缎般的头发从她侧脸垂下来,在房间柔和的灯光下,丝滑黑亮,衬得那张精致的面容愈发娇妩昳丽。

    赵旎歌抬手把头发撩到身后,翘着脚丫子,眼眸懒散含笑,继续打字:

    “我爸妈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背着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我好难过,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都没有人爱我。呜呜呜:(”

    千里之外的南方丛林。

    一连降了好几天雨,让这片丛林更加湿冷。

    军用帐篷里灯影昏黄,刚洗完一身汗,用毛巾擦着短发,准备解开皮带躺上行军床的陆宴岭,听到扔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

    他顺手捞起,垂眸看了眼。

    两秒后,他神色一顿,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手指微动,停在按键上方。

    这时,外头勤务兵跑来报告:“旅长,前方山体发生坍塌,参谋长让来请示您!”

    陆宴岭放下手机,抄起雨衣,掀开帐篷大步走了出去。

    *

    赵旎歌以为,她用了一招卖惨的苦肉计,怎么也能引起陆宴岭几分怜惜。

    她抱着手机等啊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每天晚上睡美容觉的时间都到了。

    手机里还是没有回音。

    赵旎歌实在是等得困极了,眼皮都开始撑不住了。

    她忍不住骂陆宴岭:“没良心,铁石心肠,像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单身!”

    骂完她将手机往床头一扔,关上灯,翻身钻进被窝。

    不管了,爱回不回。

    本小姐要睡美容觉了!

    等她睡着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躺在床头角落的手机才轻轻振动t?了下。

    不过赵旎歌已经睡着了,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根本没有听到这声翁鸣。

    等第二天早上她醒来。

    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伸手一摸,摸到手机,才看到昨晚深夜男人给她的回复——

    “早点睡。”

    赵旎歌:“……”

    用得着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