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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第 101 章 父慈女孝。

    第二日, 齐风禾早早便起,她坐于镜台前,看着自己那张略显疲态的脸。

    她笑了一下, 然后拿起梳子, 自己为自己挽发。

    穿戴整齐后,她便带着人前往齐国。

    许是她先前已经通知过齐王,又或者是她着齐王唯一子嗣的身份,边境的官员并没有拦她,简单看过后便放行。

    齐风禾坐在马车上, 没有撩起车帘, 只是从帘缝中窥望。她手中握着温王送给她的利剑,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进齐国王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从帘缝中看到了齐国的王宫,齐王似乎安排了人,来给她接风。

    “请温后下轿。”

    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齐风禾握了握手中的利剑, 把它别在腰上,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娘低着头, 似乎胆子有些小,不敢抬头看人。

    前来迎接的官员打量着她的模样。她身姿不太挺直,眉眼低垂,周身充斥着哀伤的情绪, 模样一如出嫁时, 似乎没有半分改变。

    “温后请随下官来。”

    接引官员带她来到了她先前居住的那个院子,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显得无比破败荒凉。

    “温后见谅, 自您离开后,此处便无人居住,您又来得突然,我们来不及整理此处,还望温后莫怪。”

    接引官员笑着,推开那扇似乎已经落了灰的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

    那女娘沉闷的应着,低着头,眼眶微红,似乎想哭,但又强忍着不哭出来。

    接引官员看着齐风禾踏进那个落败的院子,又道:“王为您准备了接风宴就在明日,希望您早些做好准备。”

    “……好。”

    接引官员将她领到了此处,便直接离开,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宫人前来,此处只有齐风禾及她的随行侍女。

    那些侍女随着齐风禾进入了院中,随后关上了门。

    “王后,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您!”

    随行的侍女愤愤不平,她似乎气红了脸,用力跺着脚,但她的身体实在娇弱,只能将脚下的杂草踩弯了腰,连踩断都不行。

    “没、没关系的,别生气,父王只是太忙了,再说了,这个院子姎已经住了十几年,姎对这里十分熟悉。”

    年轻的王后红着眼,小声地安慰着生气的侍女。

    “他们就是看王不在了才敢欺负您的!要是王还活着、要是王还活着!他们肯定不敢这么做!”

    那个侍女似乎脾气很暴躁,她一边低声骂着,一边拉着一旁低着头的侍女,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

    “阿哑,你说是吧?”

    那低着头的侍女含胸缩背,听到她的询问,怯怯的抬起头,小幅度地点着。

    得到了别人的认同那暴躁侍女似乎满意了些,转头对齐风禾道:“王后,您找个地方先歇着,我们先去打扫房间。”

    “姎同你们一起去吧……”

    温后跟在她们身后,似乎想帮下忙。

    “不用,您是王后,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这种事留给我们做就行了。”

    “可是……”

    “阿哑去陪着王后。”

    那个暴躁侍女的话似乎很有份量,她的声音才一停,那名叫做阿哑的侍女便低着头走到了王后身前,扶着她走到树荫底下,拍净石墩上的灰尘、落叶,请她坐上去。

    温后似乎不适应这种服侍,但她又没法违背那侍女的话,只能在石墩上坐立不安。

    她的手撑在石桌上,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低着头,沉默地流着泪。

    旁边的阿哑侍女朝她递来了一块棉帕,温后抬头时看见,愣了一下,然后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谢、谢谢。”

    阿哑侍女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接过锦帕后,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

    王后并没有责怪侍女的无理,只是接过那块棉布,沉默地擦着泪。

    直到黄昏时,侍女们才将屋子收拾好。

    秋日的天黑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天便暗了下来,出去找食的侍女愤愤归来。

    “太欺负人了,我去膳房取食,他们尽说没有了!我明明看见食鼎里还有的。”

    “没关系的,我们来时不是还剩一些干粮吗?大家先吃些垫垫肚子,明日接风宴,会有许多吃食,明日姎带你们去,别不高兴了。”

    不同于那个脾气暴躁的侍女,温王似乎很好说话,她取来呈放食物的包裹,将其打开,把仅剩的食物都分给在场的人。

    那暴躁侍女拿到了食物,还在低声骂着,只是声音很小,不凑近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秋日的夜晚很凉,吃过晚膳后,王后便给这些侍女安排了住处,自己则躺在了她曾经的那张榻上。

    许久没有清洗过的床榻就算经过简单的处理,也无法消去那股霉味。

    温后似乎躺得不是很舒服,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擦,她哭了许久,直到坚持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屋外,一直盯着她们的一双眼睛消失,仍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看着她们-

    齐王寝宫内,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跪在地上朝座上的人汇报着他看到的情况。

    许久,待到他汇报结束,那高高在上端坐着的人才道:“她还是这样没变。”

    “退下吧,继续盯着她。”

    齐王话音才落,那道人影便退出了宫殿。

    齐王独自一人坐在榻上,手里攥着一片烧过的龟甲。

    “不详之源。”

    “呵,长着像那个疯子的脸,性子却是如此懦弱。”

    齐王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划过阴霾。

    就像年轻时的他一样,看着就晦气-

    第二日,齐风禾早早便醒了,低着头坐在有些模糊的铜镜前,一点一点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她天生的发质不好,或者是她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好,又或者是秋天的原因,她的头发有些干枯毛燥。

    她一遍一遍地梳着,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自己的头发梳整齐,然后用金簪扎上。

    她穿戴整齐后,又在院中坐了许久,才有人来通知她前去赴宴。

    她带着她的那几个侍女,跟着来到了宴席上。

    许是她如今身份的原因,齐王叫来了许多人,她方一入场,便有无数的视线朝她看来。

    “父王。”

    她有些怯懦地对着齐王行礼。

    “风禾许久不见,清瘦了许多,可是因为温王的事?”

    主座上的君王笑得和蔼,似乎是随意提起。

    他的话音才来,仍跪在地上的温国王后突然惨白了脸,瘦弱的身子颤抖着,十指抓着衣襟,似乎是在克制情绪。

    “是……”

    齐王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道:“温王也是年轻有为,小小年纪便取得了如此成就,若是继续发展下去,不知温国要如何壮大呢,可惜啊,天妒英才。”

    他摇头赞叹着可惜,面上却没有什么惋惜之意,底下的温国王后仍跪着,他丝毫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图。

    齐王感叹完后,便又重新将视线落在齐风禾身上。

    “如今温国无王,风禾为何不在那边主持大局,反而要来齐国呢?”

    齐王的话似乎有什么魔力,方才落下,便令底下的温国王后本就惨白的脸更加白了。

    “国中……有、姎来为母后送行。”

    那年轻的女娘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未说出口,便立即改了口。

    “姎前段时间放在听到幕后逝世的消息,身为臣女,当归来为母后送行。”

    齐后死了几个月了,虽然消息滞后,不便前来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齐风禾会在这个时候才过来为她送行。

    但在场的人都心知堵门,齐风禾哪是来给她母亲送行的,分明是温国待不下去了,要来齐国避避难,要不然,为什么只带了几个侍女,连随行侍卫都没有?

    “如此……”

    齐王拍着扶手。

    “风禾有心了,入座吧。”

    秋日近冬,地上十分冰冷,远道而来的温国王后在地上跪了许久后,方才得到入座的资格。

    齐风禾的位置就在齐王旁边,她带着的那几个侍女跟在她的身后,低着头跟着她。

    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不少食物与酒樽,酒樽是空的,侍女拿起酒壶,为她倒满了酒。

    远到而来的王后拿起了酒樽,走到了齐王面前,跪下。

    “父王,姎敬您……”

    齐国确实有一个子嗣敬父母的礼仪,这跟臣子敬君王是一样的。

    齐王看着齐风禾走过来,她低着头,神情胆怯,垂着眼眸,举着酒樽的手似乎是在颤抖。

    他看着那张与先长王女神色的脸,一言不发,直到对方快要支撑不住时,才道:“风禾有心了。”

    在齐国的礼仪中,子嗣或下臣敬酒后,父母或君王会拿起自己的酒樽,并令子嗣或臣子饮酒,自己则饮下自己手中之酒。

    但齐王并没有拿起自己的酒樽。

    齐风禾面色唰地苍白,她抖着手拿回酒樽,撑着桌案站起。

    下一刻,她将酒樽里的酒泼向齐王,扯住他的衣襟,举起酒樽,往他的脑侧砸。

    第102章 第 102 章 称王。

    齐风禾将酒樽狠狠地砸在了齐王头上, 砰的一声,沉重的闷响传遍了宴席,下一刻, 齐风禾丢掉酒樽, 扯下她头上别的金簪,狠狠扎进齐王太阳穴中。

    噗呲一声,伴随着齐王的尖叫。

    宴席中安静一瞬,下一刻,喊叫声四起。

    “救驾, 救驾!”

    齐王身侧的近卫看见, 立刻拔出剑,提着剑就要朝她砍来,但下一刻,一个酒樽不知从哪飞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上, 将他的剑砸偏。

    近卫动作顿了一瞬, 但仅仅是这一瞬,就有人从宴席下冲到这来,一拳往他的脑袋上砸, 然后抢过他手中的剑,将他的头一剑砍下。

    齐风禾在往齐王的脑袋上扎了一下后,又将金簪拔出,再扎入, 再拔出。

    如此反复几次, 直到对方的的脑袋变得血肉模糊,确认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她才将簪子往齐王脑袋里狠狠一推, 几乎将簪尾都没入他的头中。

    齐风禾松开齐王的衣襟,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一片混乱。

    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女”纷纷制止住了齐王的近卫,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们几乎一刀一个脑袋,暂时控制住了那些想要冲过来抓住齐风禾的人。

    但是这里的动静似乎引起了外边侍卫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各处前来支援,齐风禾带过来的那几个侍女隐隐有下风之势。

    但眼见齐风禾的人快要撑不住时,宴会外突然又冲出来了一群人,与齐王的侍卫纠缠在了一起,优势倒在了齐风禾这一边。

    她只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绕过食案,走到桌后方。

    已经死去的齐王模样狼狈,那流出的不知是鲜血还是脑浆的东西几乎糊住了他的整张脸,齐风禾只看了一眼,就从死去的近卫手中拿起一把剑。

    手起,剑落,头断。

    齐王的首级咕噜咕噜滚落,在这混乱的宴席中,竟无几人发现。

    齐风禾提着剑,弯腰捡起首级,放在食案上。

    “齐王已死!”

    齐风禾的声音穿透整个宴场,正在反抗的人群一愣,而就在这一瞬,被对手抓住了破绽,迅速制服。

    在场的人纷纷停下动作,而赶来的侍卫看到齐王的首级后,也停下了脚步。

    混乱的宴场霎时安静,四周只剩众人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宴席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声音。

    “报——温军袭境!”

    “温军袭境!”

    报信人慌乱地跑进宴场中,他面色涨红,呼吸紊乱。他捏着军报来到宴席中,却看到了混乱血腥的场景。

    宴席的食桌散乱,到处都是散乱的食鼎、酒樽,鲜血四处溅落,尸首乱堆,而在主座之上,曾经的君王尸首分离,鲜血淋漓的首级就这么摆在食桌上。

    他顿时失了声。

    宴席上还活着的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他,站在齐王尸首旁的齐风禾理了理被齐王临死挣扎扯乱的衣物,微笑着问道:“情况如何,可有胜率?”

    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温和随缓,丝毫不见之前那胆小怯懦的模样。

    “是你!你早有预谋!”

    如此情形,底下之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指着齐风禾大声怒骂:“弑父为大不孝,弑君为大不忠,你……”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刚刚还在怒骂的官员骤然停声,利剑拔出,他的身体缓缓倒下。

    齐风禾面带笑容,一脸温和地看着他们:“还有谁要说吗?”

    四周一片寂静,两方人马僵持着,谁也不敢先动。

    周围气氛僵持,而作为众人的焦点,齐风禾本人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好似还在参加着什么宴会,又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反正不像是在刺杀现场。

    她的周围都是她带来的人,这些人围在她的四周,保护着她。

    齐风禾看着已经断了首的齐王,抓住他的肩膀,单手拎起,将他丢到了一旁。

    “你!”

    她的举动刺激到了一部分人,但这些忌惮她带来的人和齐国外的温军,没敢做什么举动,只能恶恶狠狠地瞪着她。

    周围人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生撕活剥,但她好似毫无察觉,目光始终落在齐王曾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方才杀死齐王的时候,她的手段比较粗暴,让血溅出了不少,而齐王坐过的那张椅子,不出意外地被弄脏了。

    但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转身坐在了上面。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父王死了,姎很伤心。”

    齐风禾面带微笑,拍了拍齐王被摆在食案上的首级。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姎作为他唯一的子嗣,将继承国君之位,挑起齐国大梁。”

    “希望各位,能辅助姎治国,若是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指点。”

    齐风禾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一部分人,他们突然指着她的鼻子怒骂:“像你这种残暴之人如何能当国君!弑父杀君,惘悖人伦!齐国落在你的手中,将陷于水火之中!”

    他的话瞬间让齐风禾的人拔刀,但坐在高位上的她抬了抬手,制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阁下所言在理。”

    被人如此指着骂,齐风禾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起来。

    “各位还有谁有言?”

    似乎是因为她的态度太好,那些原本还不太敢说话的人瞬间来了胆加入了对她的怒骂。

    “你残暴不仁,不忠不孝,国君之位,不当由你这种人来当!”

    这次怒骂她的是另一个人,齐风禾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既然阁下认为姎无法胜任国君之位,那您以为,谁有此能?”

    她这话一出,四周顿时无声。

    当初齐王能继位,无非就是因为先王子嗣皆死,方才落到他的头上。如今,王族血脉实在微薄,不知与齐王隔了几代。

    但,稀少,不是没有,那被问住之人沉默片刻,缓缓道出了一个名字:“齐大夫之子齐律。”

    “哦,大家可都赞同?”

    齐风禾笑着问众人。

    “不!齐嫱才更胜国君之位!”

    这两个名字一出,底下之人瞬间分做三派,一派认为齐律应当为王,一派认为齐嫱应当为王,剩下的一派,则沉默不语,混乱的宴席,分成了分明的几派人。

    齐风禾坐在高位上,微笑看着他们争论不休。

    齐王无法再育,而齐风禾又不得他意,储君之位悬空,他只能从王族中挑选继承人。

    而齐嫱齐律两人,便是比较得势的两个。

    底下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殿外似乎有哨鹰鸣叫,下一刻,齐风禾打断了他们。

    “各位,齐嫱齐律可在此处?”

    齐嫱齐律二人被当做齐王的继承人来养,如此宴席,自然邀请了他们二人。

    很明显的,两个派别以那二人为中心,在齐风禾提问后,便有人给她指了出来。

    齐风禾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别的不说,瞧他们的模样,倒有几分与齐王相似。

    殿外似乎有大批脚步声传来,齐风禾笑着问道:“两位可是他们认可的国君人选?”

    “……是。”

    “是。”

    回答的两道声音交叠在了一起,殿外有人赶来。

    “如此。”她笑道:“都杀了吧。”

    齐风禾的话音才落,随着她而来的人便开始动手,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框框两声,两颗人头落地。

    四周一片寂静,下一瞬,人群爆发出了剧烈的尖叫声。

    “暴君,暴君!”

    原本前来支援的侍卫冲了进来,但是在他们的后面,又来了一支新的队伍,两方人马扭打在一起,求饶声与怒骂声交杂,编织成了一首嘈杂的乐曲。

    先长王女留下来的人并不少,加上他们又是有备而来,齐王一脉的人会快落了下风。

    支援的人马源源不断地过来,加上边境频频传来的战报,齐王那一脉的人终于支撑不住,将领带头投降。

    交战结束,以齐风禾为首的那方人马胜利,宴场凌乱,尸首纵横,血气冲天。

    齐风禾看着桌案上首级,过了许久,对身旁的一人道:“公乘把这里都清理了吧。”

    “是。”

    那名侍女打扮,先前被称作“阿哑”的人朝她行礼,然后开始处理残局。

    “诸位,随姎来吧。”

    先前那支持其他人为王的两派人已经杀了个干净,如今剩下的,不是先长王女的人马,便是中立派。

    齐风禾带着他们来到的朝宫,她径直朝王座上走去,随意坐下,好像这个动作她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那些跟着她来的人自觉站在了他们原本上朝时的位置,原本应该站满人的朝宫此时空荡荡的,这些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姎要登基,诸位可有意见?”

    那些反对之人早就死在了接风宴上,如今活下来的人,不是她的支持者,便是中立派,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齐风禾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既然无人有异,那登基大典,便设在三日后。”

    “退朝。”

    得到赦令,这些人纷纷离开。没人敢在一个不顾各方势力,说杀人就杀人的暴君面前就待,不一会儿,朝宫便空了下去。

    过了许久,方才离开-

    自齐风禾控制了齐国中央后,便下令温军停止攻打。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登基大典很快便到来。

    因为比较紧急,礼仪一切从简。

    齐国换了新的国君,此事,原本都是贵族王族之间的事,与底下黔首无关,比较国君再如何换,都不影响他们过苦日子。

    但是,随着新王颁布的一道道政策,齐国王君更换的消息,飞一般地传遍了齐国。

    军功制一事,几乎调动了所有底层黔首的心。不同于温王之前颁布时众人的怀疑,因为有了他做先例,齐国黔首们对这个新政策的信任度很高。

    当齐风禾下令扩军时,不出一周,齐国军队的人数霎时暴涨,节节攀升。

    同时,反对的贵族人数也不少,他们试图趁齐风禾刚上位,根基不稳,通过各种手段逼迫她下台。但是,在她登基那日,她便下令开城门,令温军入关,直入王都,那些反对的贵族,几乎在一夜间被血洗。

    深秋的夜间格外寒凉,王都街道上浸满了贵族的血液,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贵族们的尸首在郊外磊起了高山,一把火过后,冲天火焰在原野烧起,站在城楼上,隐隐还能看见那火光。

    “老师。”

    溪站起齐风禾身后,递来了一件披风。

    “溪可知冬祭何时开始?”

    齐风禾站在城楼上,朝虞国的那个方向望去。

    她安插在虞国的探子传来消息,说虞国俘虏温国将士七千,意图用以进行冬祭。

    “回老师,实在入冬的第一场雪后。”

    冬祭时间并不固定在那日,他们只会在下了第一场雪后举行,无论那场雪是在哪日开始下。

    如今已经是深秋,若是不出意味,那这今年的第一场雪,便是在一个月后下。

    齐风禾扶着栏杆,看着漆黑的远方,低声道:“十日后出兵虞国,溪回去做准备吧。”

    “……是,老师。”-

    时间十分紧急,为了尽快稳住齐国,齐风禾用了非常血腥的手段清洗了齐国贵族,同时,也得到了不少收获。

    先前的那场战役,温国损失了大半兵力,如今温国的征兵也在进行着,军队数量还在扩增。

    十日后,预期时间已到,齐风禾带着这支军队,浩浩荡荡地前往虞国,而另一边,温国的军队也同时出发。

    从齐国出发前往虞国,他们花了近十日的时间,就在即将到达虞国的时候,冬日的第一场雪,下了。

    今年的这场雪来得突然,但没有去年那般大。白雪纷纷扬扬,落在齐风禾的营帐外。

    “老师,老师!下雪了!”

    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实在夜晚,那时溪正从医军那查看完,归来的时候,便有一朵雪花落到她的鼻子上。

    夜晚的气味寒凉,将她的鼻子冻得通红,身子却还是暖的。但是,这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却让她浑身冰凉。

    她在远到站了许久,直到雪花融化时,她才惊醒,急跑着去告诉齐风禾。

    她还未入营帐,便大声呼喊,正在账中处理军务的齐风禾走出来,恰巧从她面前飘过。

    她伸手接住,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上,不一会儿,边缘便融化了。

    “老师……”

    溪颤着声呼唤齐风禾,对方看着手上的那朵雪花,面色似乎没有变化。

    齐风禾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温和地看着溪:“溪去把他们叫起来吧,今夜,我们便攻城。”

    “是!”

    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立即收回视线,前去叫醒那些已经睡下的军士。

    齐风禾的命令立即传遍了军中,那些刚进入梦乡的将士们立即拿起武器,翻身上马,连夜出发。

    他们离虞国仅剩一段距离,急行军,或许能在半夜时到达。

    雪越下越大,黑夜中,齐风禾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放飞信禽。

    那只模样很普通的小鸟扑闪着,飞入夜色中。

    很快他们便到了虞国边境。

    深夜,漆黑不见五指,守城的将士举着火把,正准备和同伴们交接。

    新来的同伴有些面生,交接的军士似乎没在军中见过他,便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手下的?”

    那交接的同伴答了一个将领的名字。军士不是那个将领手下的兵,也对那个将领不太熟悉,便没有多问,交接好后,便回了营帐休息。

    边境的条件并不好,军士回了营帐,倒头就睡,可刚闭上眼,还没睡着,便听到了同伴的呼喊声。

    “敌袭,敌袭!”

    他下意识地拿起武器,冲出营帐,只见外边火光冲天,城门大开着,无数将士从城门冲入,厮杀声不觉于耳-

    大雪下了两日,在第三日早晨时,虞王收到了边境失守的消息。

    王宫内,炭火红旺,年迈的虞王一边咳嗽着,一边怒骂:“真是一群废物,孤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战败了才传消息过来,他们怎么不等亡国了再告诉孤!”

    传信的官员跪在虞王榻前,不敢辩驳。

    如今虞王六十有一,油灯几近枯竭,入了秋后便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

    整个宫殿内都是虞王的咳嗽声,医巫们手忙脚乱,用尽全力让她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信使的腿都跪麻了,虞王的咳嗽声才渐渐缓了下来。

    她重新开口,对信使道:“把具体的情况讲给孤。”

    得了虞王的赦令,信使才颤颤巍巍回到:“三日前,齐军夜袭边境,边境混入了别国的人,给他们开了城门。没了城门的遮挡,齐军一路厮杀,将我军逼退边境。”

    “……他们连那个废物齐国都打不过?!”

    信使不敢大声回话,只道:“那齐军不知为何异常勇猛,拼了命地进攻,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而且……”

    信使的声音顿了顿,直到榻上的虞王目光落下来的时候,才接着道:“而且……在天亮后,温军加入,令我军难以抵挡。”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殿中沉默了许久。良久后,虞王才大笑出声。

    “温国,原来如此,他们是来救他们的王的……马上下令,不必等雪停,今日,孤便要将他们献与鬼神,以求我军大胜!”

    信使退出了王宫,将虞王的命令传递下去。

    地牢里,关押着七千温国将士。

    这里昏暗无光,牢房里的人个个饿得消瘦,身上带着不少伤痕。

    看守这里的狱卒只管着他们会不会逃出去,并不会限制里面人的行为。

    因此,那些被当做普通士兵的医军才有机会给伤兵处理伤口。

    在被俘虏时,他们已经被搜过身,不仅将士们的武器被搜走了,连医军的药品也没能逃掉。

    条件恶劣,她们只能用最简陋的方法为伤兵们处理伤口。所幸天气寒凉,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腐烂流脓现象。

    但也仅限如此了。

    地牢里常年昏暗无光,温国将士已经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到东西。

    突然,地牢里突然有了光线,一大群侍卫冲进牢中,将他们绑了出去。

    长时间待在地下的眼睛不适应光线,他们眯着眼,看不清路,几乎是被半拉半拽着走。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这群一直跟着温行的将士们,对这种地方十分熟悉。

    祭坛。

    就在今年春祭时,他们刚参与过由王后主持的祭祀。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曾经以收福者参与,而如今则要以祭品的身份参与。

    是的,祭品,人祭。

    天空下着大雪,几乎将整个祭坛都掩埋,不少人拿着扫帚,在上面扫雪。

    这个祭坛的形制与温国中的有所区别。温国祭坛上很空旷,几乎什么都没有,而他们面前的这个祭坛上面树满了石柱。

    这些石柱十分巨大,而且密密麻麻,石柱上有洗不掉的焦黑痕迹,似乎被火烧过。

    不同于齐风禾这个穿越者,作为这里的土著,他们这些人一眼便知道这些石柱是用来做什么的。

    祭祀的时候,将活人绑在石柱上,用火活活烧死,以祭鬼神。

    而正如他们所想,在扫清了上面的积雪后,那些压着他们的侍卫便将他们拖到了祭坛上,将他们捆绑在上面。

    七千人,一千石柱,每个石柱上面都捆了好几个人。

    这些石柱的大小并非统一,在祭坛中央,有一个特别的石柱,比其它石柱要大上些许,如今,只有它是空着的。

    至于为什么,这些即将被烧死的人没有心思想这个。

    但是,下一刻,他们便突然意识到了那根石柱的用处。

    “王……”

    一个将领突然出声,睁大着眼睛看向那个被带过来的人影。

    那个年轻人长发批乱,身上的玄色衣服几乎被血浸透,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被衬得无比苍白。

    温王常年戴着面具,旁人没见过他的模样,可作为温王的亲信,将领认得出他。

    他被绑在了那根最大的石柱上,绳索捆过一圈又一圈,似乎很怕他会挣脱。

    温行垂着眸,叫人看不清他如今的神色。

    一捆捆柴火被丢上祭坛,几乎将整个空地堆满,下一刻,祭司下令。

    “点火!”

    第103章 第 103 章 灭虞国。

    大批大批的火把被丢到祭坛上, 还未等上边的柴火燃起,下一刻,外边传来骚动。

    “报——齐军, 齐军打过来了!”

    尖锐的喊叫自不远处传来, 身披铁甲的护卫冲着进来,霎时,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向他,就连高位上的虞王也朝他看来。

    “什么?!”

    雪中寒冷,被炭火围绕的虞王惊诧一声, 下一刻, 便急促咳嗽,同时怒骂声传来:“一群废物!”

    还没等她骂完,远处便传来了马蹄声。兵戈交响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护驾”,周围的人顾不得祭坛上的情况, 簇拥着将虞王护送离开。

    这些人神色慌乱, 被围在中间的虞王几乎是被抬着走的。人马缓乱,身后的侍卫被一点点逼退。

    突然,一支箭矢从后方射来, 穿过重重人群,噗嗤一声,射穿虞王心脏。

    周围寂静了一瞬,须臾后, 爆发出了尖锐的喊声。

    “陛下!”

    虞王溅出的鲜血溅到了周围侍从的脸上, 她的那张苍老的脸瞬间僵住,面容固定在了那一瞬。

    周围的人一时愣在远处,不知作何, 但下一刻,身后冲来的齐军惊得他们四处逃散,可没走两步,便被齐军斩于马下。

    虞国侍从丢下的火把点燃了祭坛上的柴火,火光冲天,阻拦着前来救援的人。

    火焰从外向内燃烧,形成了一道火墙,火墙外围的人被赶来的士兵割断了捆绳,逃了出来,但火墙隔断了路,令赶来的人无法再进一步。

    齐风禾驾着马往祭坛上冲,可火焰令战马恐惧,再进不得。

    她连赶两下,无果,便果断翻身下马,披着早就准备好的巨布,冲进了火中。

    周围火焰翻滚,齐风禾裹着浸过明矾的白布,挡住热焰。

    火势逐渐烧到了中央,被捆在石柱上的温行似乎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抬起了脸。

    入目的是一片橘红,翻过火焰带起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要死了,温行低下头,任由火舌舔舐他的脸庞。

    “王!”

    火焰将他笼罩,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但是下一刻,火焰中冲出来的人影将披在身上的布打开,将他也庇护在下。

    齐风禾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捆住温王的麻绳一刀割断,拉着温王往外跑。

    脚下是燃烧的柴木,温行赤脚踩在上面,灼烧感从脚下传来,刺激着他快要麻木的神经。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漆黑的眼眸看向齐风禾,白布之下,透过的火光照清她的脸庞,她搀扶着他,似乎想哭,又不能哭。

    耳边是柴火的燃烧声和将士们救援的声音,温行浑身剧痛,他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齐风禾身上,被她拉扯着走。

    祭坛修建得很大,他不知在火中走了多久,才逃出那片火海,来到雪地。

    天上的雪还在下着,不少雪花被大火融化,变成水汽,又回到了天空。

    身边的人拿雪去扑灭大火,拿刀剑去解救同袍,温行靠在齐风禾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别人。

    被救下来的人身上多少都有烧伤,在军士们清理完此地后,医军很快便过来,原地做庵庐,紧急处理伤员的情况。

    温行独自分到了一个帐篷,他平躺在地上,看着齐风禾剪开他身上的衣物。

    粘在腐烂伤口上的布料被她用镊子挑开,撕裂般的疼痛从溃烂的伤口上传来,温行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滚烫的泪滴落到他身旁的碎布上。

    “妻……莫哭。”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好似还和以前一般冷冽,齐风禾听着,眼泪掉得更凶猛了。

    泪水落在她的衣襟上,她持器具的手依旧平稳着,一点点将温行身上的衣物除去,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她取来一块净布,塞到温行嘴里,取来布带,绕开他的伤口,将他死死捆住。

    温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眸中映出她打开酒罐的模样。

    齐风禾哭着笑着看向他,俯下身,在他面上轻轻一触,然后握住他的手,将烈酒倒到他的伤口上。

    交握的手瞬间握紧,颤抖着,克制着,酒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齐风禾不知花了多久时间,才将温行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缠上绷带。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与药味、酒味混合在一起,浓烈刺鼻。

    天气寒冷,齐风禾取来一些衣物为温王披上。温王此时有伤在身,有在牢里待了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如今本应歇下,但他却拒绝了齐风禾的提议。

    “如今虞王已死,虞国将入囊中,此前,虞国联合了除齐国外的国家攻吾,其主战力皆亡于火中。此刻正是其兵力薄弱之时,妻可此时攻诸国,一举将其灭亡。”

    温国为霸主国,虞国次之,齐国虽国土不小,可在前齐王登基后,便极少抗争,战则必败,败则退,虽其国土不小,却在列国中无甚威名。

    除了这几个国家,剩下的,多是些小国,兵力本就不强,又在虞王的忽悠下派了不少兵力去围攻温王。那些派出去的将士都埋葬在了那场大火中,此时防卫正空虚。

    温行一直都想将它们全灭,如今正是个机会,正好将它们一网打尽,今日若是错失,来年待它们缓过来了,便只能如往常那样一国一国地打了。

    “妻手中如今有多少将士?”

    “……齐军六十,温军八十,共一百四十万。”

    因着齐风禾为温国王后的缘故,虞王联合之事压根没有叫上齐国,齐国兵力不曾有失,仍保留有不少。

    而齐风禾改革政策,将温国使用的那一套搬到齐国,大大增强了齐国黔首对入军的热情,征军令一出,便有大量黔首加入,军队规模快速增加,短时间内便达到了六十万。

    而温国那边虽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军功制摆在那,只要齐风禾下令扩军,便有无数想跨越阶级的黔首想要加入,加之原本的,便也能达到八十万,甚至超过了原本的规模。

    先前温王因各方因素,将军队规模控制在七十的范围,但齐风禾此次的目的是救温王,她必须有足够的兵力一路平推到虞国王都,便放开了限制,使人数突破了七十万。

    若不是考虑到粮食等因素,军队的人数还能再多。

    “一百四十,若想同时攻打二十国,在往常乃是不可能之事,但今日,可。”

    温行披着齐风禾拿来的披风,帐篷的门帘,一阵寒风吹来,齐风禾向前一步,将他挡住。

    “王此言有理,明日姎便下令攻打列国,国中再征兵,以防人数不够。”

    在攻下虞国后,虞国的一切也都收入他们囊中,如今资源充足,当然也可再扩军。

    “有劳卿。”

    谈论完此事后,齐风禾派去清理虞国王宫的人也回来,她拉着温行乘上马车,前往王宫。

    温王伤得重,齐风禾不敢再缩到他的怀中,只是扶着他,让他将重量都压到她的身上。

    温行的面具早已丢失,如今裸着脸,靠在齐风禾的肩上,闭目休息。

    本就苍白的面色如今更是找不出一点血色,连原本艳红的唇也淡了许多,好似下一刻便会死去。

    齐风禾看着他的脸,将他的衣物搂得更紧,眼睛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湿润,头靠近了他,贴着他的脸,与他依偎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齐风禾轻轻唤醒闭着眼的温王,扶着他下马车。

    王宫已经被人清洗过,原先的王族都已经被就地斩绝,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找了间空气清新些的屋子,带温王住了进去。温行的状态很不好,齐风禾一入屋,便马上把他推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屋里已经提前让人烧起了炭火,温度比外边高得多,温行现在柔软的被褥中,看着齐风禾,迟迟没有闭眼。

    “王先休息吧,剩下的事由姎来处理。”

    齐风禾其实也许久没有合过眼,但如今虞国方灭,有要着手准备攻打列国的事,如今实在不是个适合休息的时间,再困,也得撑住。

    她给温王盖好被子后,便打算离开,可她方起身,便被温王扯住衣袖。

    “带上吾。”

    齐风禾转身,与温王那双漆黑的眼眸直视。她看着那双眼睛,停顿了许久,才道:“好吧。”

    齐风禾没有再离开,而是搬来炕桌,放在榻上,又叫人将竹简搬来,在榻上处理。

    见齐风禾推着一箱竹简与纸质过来,温行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她进来。齐风禾将需要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后,便挤进了温王的被中。

    她进来后,温行将被角给她盖上,柔软的织物将她包裹,齐风禾躺在榻上,一时有些愣神。她侧过首,与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眸对视,一瞬间,雾气涌起。

    “王……”

    她伸手扯住温王,缩入他的怀中,小声呜咽着。她的哭声不大,但极尽委屈,好似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在母亲这里得到了安慰。

    “妻,莫哭。”

    温行抱住了她,任由她拼命往他怀里探去,绷带缠绕下的伤口在这些挤压下发出尖锐的抗议,但温行却将这些都无视,反而将她拥得更紧。

    第104章 第 104 章 新王朝。

    稍作休整后, 齐风禾便出兵二十路,分别去攻打剩下的二十个国家。

    如此一来,齐风禾这边的兵力优势便散去许多, 为了胜利, 她必须在计策上更下功夫。

    在将领的安排上,她让温王与李风也参与了进来。

    温王常年带兵打仗,温国的这些将领几乎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而李风为齐国人,齐风禾如今虽然为齐王, 但她刚接手, 对各方势力都不太熟悉,不如让这个曾经的先长王女幕僚来安排。

    进过一夜的商讨,他们便将所有将领安排完毕,连同医军的分配也完成,保证每支队伍都能配上相应的医疗资源。

    如今齐风禾的劣势优势都很明显。

    她的军队配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疗体系, 军队制度领先它国, 但相应的,她如今这贸然向各国开战的做法也让她的军队陷入了后继乏力的困境。

    若是各国反应过来,迅速组织队伍抵抗, 他们极有可能会被反扑。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齐风禾对着在场的人道,她说完,又看向了一侧的李风。

    “李郡守,姎记得十郡中出了一批善言者, 他们曾在白纸造势中出过不少力, 如今他们可在何处?”

    齐风禾当场在十郡中找出了一批善言者,让他们参与读书识字,后来为了将白纸卖出高价, 她便让他们前往各国造势,将白纸炒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这些人的能力,或许能在这场战争中派上用场。

    “回陛下,这些人仍在列国中,没有召回。”李风道。

    这批人先前通过白纸进入了列国的贵族阶级,在将白纸炒出高价后,他们没有马上归国,反而是借着白纸的势,顺利安插在贵族阶级中。如今他们可能是某个贵族的幕僚、友人等。

    “如此……”齐风禾思考了下当前的困境,对李风道:“马上遣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国中扰出动静,分裂各方势力,阻挠征兵。”

    “是!”

    各国贵族并非上下一心,他们会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结盟,对抗外来势力,自然也会为了利益相互攻伐。

    “国中积极配合他们,若是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

    因为出兵在即,在这场会议结束后,李风便立即动笔,向潜藏在列国的众人写信。

    不多时,各种信鸟便先军队一步飞向各国,同时其它途径的信使也立即动身,以防信鸟出现意外,信件无法送达,耽误了计划。

    会议结束后,齐风禾便再召集将领,给他们分配任务。

    留下一支队伍来处理虞国的残局后,各个将领便领着自己的军队向列国出发。

    清晨,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歇,齐风禾搀扶着温王站在虞国楼台上,看着一支支整齐的军队向各方出发。

    她拢了拢温国寄来的棉袍,对温行道:“此处风大,王回去吧。”

    “……好。”

    温行在齐风禾搀扶下回了房间。

    他身上的伤势重,不能领兵打仗,只能留在后方跟着齐风禾一同处理政务。

    往常在温国时,都是齐风禾在处理,他在一旁研墨,但今时不同往日,方攻下虞国,又向其余各国开战,各方混乱,他们必须尽快处理后方事务,避免影响前线。

    虞王已死,虞国王族贵族被清缴了一遍,但仍有许多残余,齐风禾令剩下的那支军队封锁王都,所有余党都被军队照在族谱杀净,尸首堆于荒处,一把火烧尽。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

    杀毕,齐风禾便开始处理虞国黔首。

    她还是按照之前处理姜国时的方法,人口普查,救助的救助,教学的教学。

    而在她处理后方事务时,前方也频频传来捷报。

    李风的信件传到了藏于各方的暗棋手中,他们一拿到信件,便立即动手扰乱敌后。

    二十个国家,有九个在齐军、温军几乎攻到王都时,都没能顺利集结大批军队,各方贵族在王都中斗得不可开交。

    盛国,王都。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满是血污,盛国七王子提着剑刺穿盛王胸口,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癫狂。

    “你……竟然、竟然在这个时候动手……”

    盛王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七王子。

    “齐军已经到边境,你竟然将边境的守卫调过来逼宫?!”

    “逆子!”

    盛王愤怒地一巴掌扇在七王子脸上,而后怒火攻心,“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盛王本就被利剑刺穿胸口,如今这一下,更是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眼睛瞪大,无力倒在了王座上。

    死不瞑目。

    一旁的七王子幕僚见状,即刻跪下,高呼:“恭迎新王!”

    幕僚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一时间,四处的交战声皆停,齐齐朝这边看来。

    七王子大笑着将盛王的尸体从王座上扯下,自己坐了上去。

    周围的声音静默了几息,片刻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奉承声响起:

    “恭迎新王!”

    “恭迎新王!”

    ……

    周围的人齐齐跪下,七王子幕僚弯着腰,一步步退到殿门旁,将殿门推开。

    下一刻,一个将领匆匆从外边跑过来。

    “报——齐军攻过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出来,下一刻,一支箭羽从他的头上飞过,穿过殿门,直直射向王座。

    “噗嗤”一声,七王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支箭羽射穿他的右眼,将他钉死在王座上。

    “杀——”

    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王宫外边传来马蹄声,无数将士的冲锋声响彻天际,如潮水般朝这边涌来。

    一个时辰后,盛国沦陷-

    各种闹剧在列国上演,女弑母,男杀父,兄弟阎墙,盟党解散,自相残杀后,都一同葬送在齐军、温军手中。不出两月,列国覆灭,中原只剩齐、温两国。

    在接手了各国的政务后,齐风禾将那几十名立功的谋士召回,为他们封侯加爵。

    各处的土地也被重新划分,按军功封赏给将士们。

    又是一年春日时。

    齐风禾带着已经伤愈的温王回了温国王都。

    寝宫内,烛火未熄。

    齐风禾同温行坐在案前探讨着当前之事。

    “王,目前列国皆灭,只剩你我之国家。天下分为两国总有嫌隙,若你我亡去后,后嗣恐会起争夺,再分裂,不若直接合并两个国家,为一统之王朝。王意下如何?”

    温王的面具早在战争中丢失,新打造的面具置于一侧,烛火暖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令人惊艳的容貌。

    “由卿抉择。”

    温王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火光中响起,他的眼眸映出橘色的焰火。

    “那便如此。”

    齐风禾凑过去,亲吻他的面庞。

    “那便在春宴时宣布。”

    “……嗯。”

    温行苍白的面颊泛起红色,他侧过脸,将其藏在黑色长发中-

    列国皆灭,只剩两个强国仍存,刚经历过战乱的百姓,有家的被召集回原籍地,无家者通通被送入了官地中,于官地中居住、劳作。

    为此,食住之事解决,黔首便能趁着闲暇偶尔聊聊当前局势。

    “欸,你们说这剩下的这两个王还会再打吗?毕竟这二十多个国家都被干掉,保不齐他们还会再干一架,把对方给灭掉只剩一个国家。”

    “不会吧……毕竟这两个王是夫妻……”

    “嗐,夫妻算什么,父母跟儿女都能打起来。我跟你们说,我原本那个国家,就是父子相斗,才让别人有机可乘。”

    “巧了,我那边也是,不过母亲跟女儿。”

    “……怎么跟我原本的那个国家一样?”

    列国覆灭后,无家者都被召入了官地中,这些四处流亡的黔首来自各国的都有。

    “我不希望他们再打了,但如果真要再打的话……我希望是齐王赢。跟着齐王有地种有饭吃,还能读书,我女儿入了官学,等她毕业,就能当官,要是齐王败了……”

    “听说,温王是个暴君……”

    那几个人突然沉默,但过了一会儿,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人大喊:“你们快去看!官府发通告了,齐温两国合并,变成一个国家了!”

    “!!!”

    两国合并的公告被张贴在全国各处,但无论是在哪处,公告处都被围在得水泄不通。

    有些上过一段时间书舍,认得几个字的人在下边磕磕绊绊地看。有些则站了出来,不停地重复诵读,将消息越传越远。

    而在温国王都,王座上,两位帝王宣布两国合并,往后再无齐、温两国,只有齐温王朝。

    称帝大典在春宴上举行。

    肃杀的军队整齐地列在王宫下,文官武将列于前方,台阶上,两位帝王一步步走向祭坛,走向权力的顶端。

    他们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新王朝成立,新帝王登基。

    春宴后,齐风禾同温行回到了寝宫。

    因为登基大典,齐风禾今日又饮了些酒。但她这次却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直都在同百官畅谈。

    夜深,宴席散去,她同温行牵着手走回寝宫。

    烛火将黑暗驱散,齐风禾坐在榻上,绕着手中的红绳。

    她身上的皇袍还未褪下,玄金交织的衣袍穿在她身上,竟让她原本和善的面容变得威严。

    温行穿着同款帝王服,他取下鬼面,置于一侧,苍白绝色的脸在衣服的衬托下更加惊艳。本就痴迷于他容颜的齐风禾呼吸一窒,她朝温行招了招手:“王,过来一下。”

    温行抬起头,朝她走来。

    齐风禾手里拿着红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王甚美。”

    “嗯,妻亦是。”

    温行坐在齐风禾身侧,低着头看她在他手上绑红绳。艳红的绳带在他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与他苍白的手腕形成强烈的撞色。

    红绳不知是齐风禾在哪找来的,温行回屋后,便见她拿着,如今她突然缠在他手上,他只当这是齐风禾送他的春宴礼物。

    毕竟她往年送了他红宝石耳坠,这次送他红手首饰,也很合理……

    “……妻?!”

    温行向来冰冷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些情绪,齐风禾低着头,将他的手绑在榻上。

    温行猛地被她推倒,玄金交织的帝王袍散开,好似一朵盛放的花。

    “王还欠姎一个合床礼,不是吗?”

    “王赔姎吧。”

    温行愣住,漆黑眼眸合上。

    “……好。”-

    次日天尚未亮,齐风禾坐在镜台前,透过铜镜,看温行为她挽发。

    苍白的手腕上是刺目的红,齐风禾看到后,偏开了眼。

    “天尚冷,王还是穿得严实些吧。”

    “嗯。”

    为齐风禾挽好发后,温行换下寝衣,穿上朝服,厚重严实的朝服合上,盖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红痕。

    “王,走吧。”

    齐风禾牵上温行的手,抚着上面已经愈合伤痕。这些伤都是在战场和牢狱里留下的,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伤口已经结痂,但那些痛苦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她将它们握住。

    今日出门有些迟,天边已经亮起了微光。

    齐风禾牵着温行的手,微笑着走向晨曦。

    ————

    全文完。2025.1.10

    第105章 温行的心路历程 温行从没有得过爱……

    温行从没有得过爱, 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从他记事起,便是在父亲的漠视母亲的厌恶中度过。视他为罪证的母亲不会关爱他,放纵欲望的父亲不会在意他。

    因此, 他的生存资源, 只能在掠夺中获取。

    因为他王子的身份,刚开始时还会有些宫人给他食物,可到后来,当宫人们发现王君并不在意这个子嗣,没有给他分配任何资源的时候, 他便再不能从宫人手中无偿获得资源。包括生存必须的食物、衣物。

    从这时开始, 他便学会了掠夺。

    他开始从膳房中直接抢,从兄弟姐妹手中抢。

    老温王不在意他,也不制止他,好像他只是一只蝼蚁,而蝼蚁做什么, 人是不会在意。

    他一直这样到了七岁。

    七岁那年, 发生了一件事。

    他的母亲死了。

    殉情。

    他的母亲原有一个心上人,原本准备结婚了,但老温王攻破了她的国家, 杀死了她的心上人。

    母亲的耳上有两道撕裂的伤口,据她说,这是老温王生生扯下她的耳珰造成的。

    耳珰代表她是别人的人,但老温王把她抢过来了, 那耳珰便不能再存在了, 便生生将它们扯下。

    但老温王还是没能扯下那耳珰,那个他不知道名字的人给他母亲戴上的耳珰,一直挂在母亲残破的耳上。

    但别人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她死,这件事才被温行发现。

    母亲死在一个很安静的夜晚。

    那天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乌云遮住了天空,烧不起蜡烛的母亲一头撞在了石头上。

    没死。

    但她又拿起石块,一下下砸在自己头上,鲜血淋漓,直到死去。

    温行就站在她的身旁,看她这么做。

    他问她在做什么,她说跟她的心上人见面。

    她说她很爱他,他也很爱她,现在,她要去跟他见面了。

    自己砸死自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身体会本能地收力,但她还是生生将自己磨死了。

    花了很长时间,死得面目全非。

    温行看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想,让自己的心上人过得这么惨,那个人可真失败啊。

    换作是他就不会这样。

    如果是他的人,他一定会对她好,护着她,她想要什么东西都给她抢来,就像他抢来的那些食物一样,才不会让她被抢走,死在异国他乡。

    母亲死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她的尸体放在那无人问津,最后还是他挖了个坑将她埋了。

    或许是看他没了母亲,原本被他打过的兄弟姐妹都来奚落他。

    “能打架又有什么用?王族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自会有仆人为我们做事,只有你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才会需要自己出马,我们将来会有王位,会有封地,而你,什么都没有!”

    因为温行的母亲是被抢来的,在被抢来后,她很快便怀了孕,温行又生得似他的母亲。没人敢断定他就是老温王的子嗣,而那些被他打过的兄弟姐妹们,便会在私下骂他野种。

    无论他是不是,他们都会这么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发现他们的怒气。

    温行不在意他们骂他的话,他听到了两个字——王位。

    那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东西,令他那些眼高于顶的兄弟姐妹们都无比渴望。

    他想要。

    于是,他开始想办法将它抢过来。

    他知道单靠他一个人是抢不过来的,因为拥有王位的父亲同时拥有很多将士,这些将士们保护着他,他打不过这么多人。

    他需要找到帮手,比如,比老温王更多的将士。

    他开始想办法进入军队,通过各种方法将这些人弄到自己手上。

    他上了战场,杀了人,同时也开始有了更多的权力。

    他开始拥有第一个将士,然后拥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他手上的兵权超越了老温王。

    他带着他的将士们,杀到了王宫,将老温王刺死在王座上。

    从此他成了新的温王。

    但世上并不只有他一个王,每个国家都有一个王,而且这些王对他并不友好,他们都想抢走他的王位,抢走他的国家。

    温行当然不会任由他们这么做。

    既然他们想抢,那他就把他们都杀了,当世上只有他一个王时,便不会再有人能将他的东西抢走。

    他开始四处征战。

    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了许多东西。

    钱财、土地、黔首……妻子。

    当他攻打一个君主无能的国家时,竟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战利品。

    他收到了那个国家君主的来信。

    他说他的女儿心悦他,以死相逼想要嫁给他。

    温行没见过那个王女,但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因为没能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选择用石块砸死了自己。

    要是他拒绝了的话,那个王女也会这样漫长而痛苦地杀死自己吧?

    温行答应了这个请求,他选择娶那个王女为妻。

    迎亲那日,他将自己的亲信都带上了,让自己最骁勇善战的那支队伍跟着,以防她也如同他的母亲那样,被人抢走。

    穿着婚服的王女坐在花轿上,温行戴着面具,心脏莫名加快跳动。

    她朝他看过来了!

    他的心脏跳得更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压抑住身体的异样,朝她伸出手。

    异样的酥麻感从交握处蔓延,温行不知他的身体为何变得如此怪异,但他并不排斥。

    他喜欢这样。

    从齐国到温国的道路无比漫长,温行日夜守在马车外,生怕会有人突然出现抢走她。

    荒野的夜晚很凉,风会从珠帘的缝隙中吹入。

    王女会病的。

    于是他将车窗都封住,不让风吹病他的王女。

    他无时不在期盼着回到温国。

    在期盼了十日后,他终于看见了温国的国门。他满心欢喜地令人开国门,国门□□出的射出的箭羽却让他心脏骤停。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握在了那支箭羽上。

    箭锋与王女只相隔毫厘,还好他握住了。

    但他的王女还是受到了惊吓,她哭着喊着他,握住了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

    酒洒在伤口上时很疼,但王女很温柔。

    伤害王女的人都得死。

    他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揪了出来,将他们通通斩杀。

    但想伤害王女的人实在太多了,若是哪天他一不留神,脆弱王女便可能会被杀死。

    王女需要变强。

    因此,他赠予她剑,教她剑术,带她参政,予她兵权。

    只有她变强了,他人方才无法伤害她。

    但她一直对他新婚夜教她剑术之事耿耿于怀。

    她总是提他欠她一个合床礼,可新婚那夜,虽习剑耽搁了些时间,后来也补上了,他俩共睡一床,礼节也算完善,不知她为何总是惦记。

    她提这事时总是十分委屈,温行不忍,虽不知为何,但也任由她动作,予她发泄。

    就算是咬是亲,也不做制止。

    且,王女很好,她如此对他,他亦欢喜。

    还想让王女多对他做这些事。

    那怕是在人群中,在原野上,在花树下,他都喜欢,不愿拒绝。

    温行本以为,王女如此对他,必定万分心悦他。

    因此,他会装作无意寻问她心悦人为谁。

    他等着她说出他的名字。

    可她却说——

    “姎并无心上人。”

    他的心在那一瞬停止了跳动。

    王女好过分,不喜欢他,却给他戴上了宣誓主权的耳珰,又言他容貌美,又说没有心悦之人。

    过分。

    他很难过,决定往后都不称她作妻了,反正往后她要是遇到心悦之人,便会跟那人走,她不会再是他的妻。

    但当他作出这个决定时,王女又来哄他,说什么要一直同他在一起,此生此世都为夫妻,听得他心脏胡乱跳。

    罢了,王女还小,原谅她。至少她此刻是他的妻。

    后来王女逐渐强大,各种惊世政策从她笔下书写,有时他便会想,王女可是此间之人?不然为何总做些圣人之事。

    那夜明月皎洁,王女身披月纱,好似下一刻便要飞回天宫。

    他忍不住抱紧了她。

    若她要离开,那请她迟些。

    后来战乱起,他被列国围剿,困于死境。此刻他不担心她先他一步离开了,他会走于她身前。

    但在死前,他会尽他所能,为她再铺一路。

    血写的家书与军令一同飞出,他将他的钱财、军队、土地、国家都赠予她,希望她在往后的时日中过得好。

    大火焚烧起的那刻,他想,如今死在这,便不需面对往后王女离去之痛,亦甚好。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死成,他逃离了火海,被虞军掳去,入了牢狱。

    但他依旧没有活路,他重伤被吊在牢中,无数次回忆起王女的脸,虞人将他捆在祭台上,欲以火杀他祭神。

    这次他终于要死了吧?

    大火朝他烧来,恍惚间他又看见了王女的脸。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他的臆想,但那王女拉着他,他便同她走。就算赤脚踩在燃烧的柴火上,他也要跟着王女在一起,无论是现实还是虚幻。

    来救他的王女是真的,她哭着给他疗伤,眼泪滴湿他的衣襟。

    是他太没用,害王女伤心了。

    他很内疚,也在窃喜——王女在乎他,在乎到亲自率兵攻国,冲进火海里救他。

    明明只要他死了,她便可一人独享权力。后来一统诸国,她还分他一半权力,就像他当年带她登上王座那样。

    她一定也很喜欢他。

    登基那夜,他穿戴着王女喜欢他的证据,被王女叫到了榻边。

    王女给他绑上了红绳,他以为那是他的礼物,可他却被捆到了榻上。

    王女说,要他赔她的合床礼。

    温行还是没太懂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她曾同他讲过,可为何要做这么奇怪的事?

    他不理解,但也不反抗。

    任由王女对他做那些奇怪的事,让他变得很奇怪。

    但是,王女说爱他,在对他做那些奇怪的事时。

    爱是比喜欢更喜欢的情感,原来王女这么做是在表达爱他。

    所以,当年他没有同她这么做,就是没有在说爱她。

    难怪王女一直这么耿耿于怀。

    是他有错,所以,王女对他做什么,都是他应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