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 竞争对手

    罗丽萍听到这话, 怔怔地看向孟箬。

    见她不说话,孟箬又问:“你现在身上有开店周转的钱吗?”

    她连忙回答道:“我不知道开店需要多少钱,但我身上有六千多块钱。”

    原先, 她的存折里有两万四千多块钱,两万块被陶娜骗走后, 还剩四千。

    她留在粤州找陶娜的那一个月,还继续卖着衣服, 又赚了两千不到。

    再就是来申市, 边打工边找陶娜,打工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一个月也有几百,每个月存存花花,也攒下七八百块钱。

    现在存折里是六千八。

    孟箬点头, 道:“六千多块钱, 开店够了。”

    “你可以先租个门店,买相应的设备, 再跑趟批发市场进食材,”她说, “这些东西搞下来六千块钱足够了。”

    “我的想法是, 我们合伙卖卤味。”

    “但是我因为有面包店要管,所以卤味店这边主要还是你来负责。”

    “当然, 因为我有开店的经验,只要是关于开店的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讨论。”

    “我出配方, 你出钱出力, 我占股49%,你占股51%,我作为股东年底要分红。”

    “你觉得怎么样?”说出自己的想法后, 她问。

    卤味店孟箬让罗丽萍负责管理经营,而她则只出配方,她这边忙抽不开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不想过多干预罗丽萍的成长。

    如何选门店,买什么样的设备,怎么搞定供应链,以及如何管理,如何经营,这些事都需要罗丽萍自己去经历,她才能够吸取经验,并逐步成长。

    如果这些事都需要靠她来指导,那么罗丽萍未来也无法成长为原书中的女企业家。

    也正是因为怕改变罗丽萍的未来,孟箬选择不过多干预。

    人生路是自己的,得要自己摸爬滚打地前行。

    罗丽萍听完孟箬的话,想也没多想,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我同意,孟姐姐。”

    她之前卖过卤味,当然知道配方的重要性。

    一样的东西,口味一变,换来的是却是数倍增长的利润。

    “配方我待会儿就写给你。”

    随后,孟箬又建议道:“这段时间你可以试着多跑跑市场,然后没事的话在家试着自己做做卤味,看看做出的口味对不对。”

    “等店正式开起来,我们签个股份确认书。”她笑着道。

    罗丽萍对这个股份的事,完全没意见,当然也是点头同意。

    之前她只听说过有钱的大公司喜欢搞股份制什么的,但她没想到自己这种小店也能搞股份。

    “对了,开店的话跟摆摊不一样,得有个店名,你回去也好好想想。”孟箬交代道。

    罗丽萍一脸认真地点头,并在心里记下。

    事情敲定之后,罗丽萍便辞去了工作,开始忙活起开店的事来。

    想店名、看门店、调查市场、买设备、找供应链……

    事情多着呢。

    *

    这几天罗丽萍几乎天天跟孟箬汇报她的开店进度,比如今天跑了一下批发市场啊,对比了几家鸭货批发店的鸭货质量和价格,决定明天再多看几家,这两天把鸭货货源给定下来。

    晚上,孟箬把罗丽萍叫过来吃晚饭。

    吃完晚饭,罗丽萍便主动和孟箬讨论起卤味店的店名。

    她想了十几个,名字主要集中在“味”“卤”“鸭”等几个关键字上。

    罗丽萍让孟箬参谋,孟箬看了一遍,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选出“口福鸭”这个名字。

    因为她记得原书中,罗丽萍一手建立的卤味品牌就叫“口福鸭”。

    罗丽萍一看她选出“口福鸭”这个名字,顿时觉得两人心有灵犀。

    “孟姐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名字。”她笑着说。

    “你看啊,‘鸭’是我们主要卖的产品,鸭掌鸭翅鸭脖鸭头这些。”

    “‘口福’呢,是我们日常会经常说到的话,比如吃到好吃的了,会说一句‘有口福咯’,比较容易记住。”

    “而且‘口福鸭’里的鸭跟说话的‘呀’一个音,人家一念这个名字也会觉得很顺口。”她笑着解释。

    罗丽萍的话虽然都是大白话,但其实都解释到了点子上。

    “是的,”孟箬点头道,“品牌名

    最好就是朗朗上口,这样能让人一眼记住,而且就跟你说的‘口福鸭’带着点谐音梗,更顺口。”

    “再者,‘口福’说明好吃,‘鸭’点名了咱们店主要售卖的品类是鸭子鸭货。”

    “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她笑着做出最后总结。

    孟箬像是把她的心声说了出来,罗丽萍连连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她道,“但总感觉自己的话没说在点子上。”

    “但是被孟姐姐你一解释,立即就清楚明了,”罗丽萍弯起眼睛笑着说,并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孟姐姐,你不愧是大学生。”

    孟箬听见这个夸奖后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她问:“丽萍妹妹,你是上完初中就不上了吗?”

    罗丽萍闻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然后低下头,点了点。

    “我成绩一般,上到初中我爹妈就不让我上了,要我出来挣钱养家,然后我就进厂打工。”她如实说。

    孟箬弯了弯唇,说:“丽萍,你知道夜校吗?”

    罗丽萍抬起头,看向孟箬怔了一秒后,点点头:“知道。”

    随后,她又问孟箬:“孟姐姐,你是想让我去上夜校?”

    孟箬郑重点头。

    其实之前她脑子里就冒出过让罗丽萍去夜校学习的想法,但她这边一直忙,这些想法转头就忘,今天正好话到嘴边她就直接说了出来。

    罗丽萍以后不仅要管理门店,还要管理上百上千号员工,管理厂子,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文化太差肯定是不行的。

    原书中对罗丽萍这位女企业家的描写并不多,只提到过她初中毕业,从摆摊开始,白手起家一路打拼,最终将卤制食品店开到全国各地。

    但她相信,书中的罗丽萍能爬到那个高度,靠的绝不仅仅是头脑和机遇,一定也有知识和眼界。

    所以现在的罗丽萍仅靠初中学历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她没时间重新读书参加高考,夜校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她记得很多这个年代的能人都去夜校进修学习过。

    “可是我现在要跑市场选门店练手艺,哪有时间去夜校学习?”罗丽萍有些苦恼道。

    她不是不想学习,她也想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变得和孟姐姐一样优秀,就拿刚刚的店名来说吧。

    她解释半天也解释不清楚的事,孟姐姐三两句话就说清了,而且话里面还夹杂了好几个她听都没听过的词汇。

    什么品牌、谐音、品类这些。

    但她现在也是真的忙得没时间,抽不开身。

    孟箬笑着摇头:“学习这事讲究终身性,不着急,但一定要做,不能荒废。”

    “你这段时间忙可以先把去夜校的事记在心里,等过段时间店开起来了,经营步入正轨,你可以招个员工,然后抽出时间去夜校学习。”

    罗丽萍听后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好,就听孟姐姐的。”

    罗丽萍在孟箬这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住处。

    一开始孟箬是有让她过去跟他们一块儿住的,孟箬说她和游彻住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她也不打算租,现在都空着。

    但是她这边已经提前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就算她不住,房东也不会退钱给她。

    所以还不如先在出租屋里住着。

    还有一个原因是,人家小夫妻住一块儿,她突兀地插进去,总感觉怪怪的。

    虽说不住在同一层吧,但还是怪。

    孟箬听她这么说,就也没强求。

    “行,那你暂时在出租屋先住着,等你出租屋那边房租到期,我另一套房子的房租也要到期,然后我就不打算租了。”

    “到时候,你就搬过去,我不收你房租,你就当是帮我看房子。”孟箬笑着说。

    这时罗丽萍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在“另一套房子”上。

    “孟姐姐,你一下买了两套房子啊?”她一脸惊讶地问道。

    前些天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开店的事,关于孟箬买房子的事她也没细问,只知道这套门面和房子是她买的不是租的。

    之前,孟箬在信中提到过她开面包店的事,罗丽萍只当她是开店赚了不少钱,也没多在意。

    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孟箬笑着简要地跟她解释了她在丰州市连开两店的事。

    “五十万?”

    当罗丽萍听到这个数字时,不由再次震惊。

    “孟姐姐,开店竟然能这么赚钱啊?”

    孟箬勾唇颔首:“开店赚钱的前提是生意好,生意不好的话不仅不赚钱还会亏房租亏成本。”

    罗丽萍若有所思地点头,孟姐姐一下就挣了五十万,而她这几个月还一直为被骗的两万块钱耿耿于怀,甚至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瞬间便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这差距并没有让她产生嫉妒的情绪,反而大大鼓舞了她,她要向孟姐姐看齐。

    随后,罗丽萍信誓旦旦地对孟箬道:“第一家卤味店,我一定要好好经营,争取早日也挣出个五十万。”

    “很好,有斗志就是好事。”孟箬微笑道。

    其实卤味店要比面包店更好管理,面包要一批一批烤,卤味直接一大锅煮出来就行,这点通过后世相应的行业品牌也能看出,卤制行业比烘焙行业更容易异军突起。

    *

    这边游彻的公司正式成立,人员也陆续招聘到位。

    游彻给公司取名菱风电器,孟箬一听正是未来家喻户晓的家电制造企业。

    电器厂子,游彻是买的现成的,正好有一家国营电器厂因经营不善连年亏损最终倒闭变卖。

    他好歹在电器厂工作了五六年,还当了大半年的厂长,对电器厂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游彻重点查看了这家国营厂子的几条生产线,电冰箱、彩电、洗衣机这些都可以生产。

    他看完生产线后,当即便花一百二十万买下这个电器厂。

    这家国营电器厂的主要问题是,多而不精,换句话说,电冰箱、彩电、洗衣机,它都生产,但是它也都做得不好。

    产品质量不行,款式也老旧。

    目前,游彻的打算是先从一个品类突破。

    菱风电器毕竟是新成立的公司,没有知名度,所以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凭借一个爆款产品打出菱风电器的知名度,让菱风电器正式步入大众视野。

    打出知名度后,他再花钱引进国外先进的生产线,对厂子原有生产线进行升级。

    产品线得到升级,产品自然也就同步升级。

    然后再买厂或是建厂,只要是菱风电器的厂子,以后就都是一个厂专攻一个品类,一个厂子争取将单个品类做专做精。

    菱风电器只有做出差异化产品,大众才会迅速记住你。

    一旦民众对品牌产生联系或感情,以后他买家用电器也就认准你了。

    *

    思甜烘焙坊福宁街店,开业大半个月后,每日的销售额基本稳定下来,在两千至三千左右。

    但总体来说,蛋糕的订单还是少,可能有没宣传到位的原因在。

    之前她在丰州市的时候,是搞了一个照片墙,上面贴满了蛋糕的照片。

    大家被照片里的蛋糕造型吸引,因此有不少顾客前来店内定蛋糕。

    这回孟箬没有采取丰州市的照片墙,她想安装一个电话,再将订购热线印刷在木质板上,安装到门口作为宣传。

    拿定主意后,孟箬便抽时间去了一趟邮局,这个年代安装电话,得先向邮局打申请,先填表交定金,然后等着邮局排号。

    这回孟箬运气算好的,排在她前面的人不算多,她只排了一个星期就排到了。

    听工作人员说人多的时候,交完定金排号排一两个月都算是少的。

    电话安装好接通后,孟箬又补交了剩余的费用,反正装一部电话花了三千块。

    电话装好后,她第一时间打到了游彻办公室。

    因为业务需要,游彻的公司早就安装了程控电话,时间比她还早两个星期。

    电话接通,那头握着话

    筒的游彻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发出闷闷的笑声。

    “电话装好了?”他问。

    “嗯,”她回答,“刚装好的,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

    游彻在忙工作,她也没打扰他太久,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

    挂断电话后,孟箬又找出信纸,准备给袁红梅和谢卓然写信。

    告诉他们她安装了电话,以后除了写信的方式,打电话也能联系她。

    电话安装好的隔天,宣传蛋糕订购热线的牌子也安装在了门头下面,顾客一抬眼就能看见。

    订购热线的牌子挂上去之后,还真就立即见效,有不少顾客打电话订购生日蛋糕。

    有效果但是效果还不够明显,孟箬觉得要找个宣传途径才行。

    她首先就想到了登报,这时候报纸这种纸媒还是大行其道的,很多民众都有订购报纸的习惯。

    相应的,有不少企业会选择在报纸上进行宣传。

    只不过想登报,并没那么容易,毕竟一张报纸的版面就那么大,广告位也不多,很多企业在排着队呢。

    最好是能找个有报社资源的人来帮她解决这事。

    *

    “明天晚上抽个时间,我带你去见个人。”晚上吃饭的时候,游彻忽然这样对她说。

    孟箬好奇起来:“谁啊?”

    这回游彻没卖关子,直接回答:“广告营销公司的一个经理,叫黄苓。”

    “是港商那边推荐的一个广告营销公司,目前菱风电器也在跟他们公司合作,很专业,无论是报纸还是电视台,他们都有资源。”

    “我感觉你应该也用得上,就准备让你也见见,互相认识一下。”

    孟箬听着,眼眸一亮,这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她便当即把她这两日的困扰说出口:“我这刚安装好电话,正想登做个宣传呢,结果找不到合适的渠道。”

    游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道:“以后,你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先跟我说,我说不定能有路子帮你。”

    “不要嫌麻烦。”他很了解似的强调一句。

    孟箬就是这样,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会麻烦别人,就算一时解决不了,她也会努力想办法,只有等到实在解决不了,她才会想着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跟她相处这么久,这点他还是了解的。

    游彻跟她说的那位黄苓黄经理,年纪看着跟游彻差不多。

    几人在餐厅见面的时候,黄苓刚下班,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装,一看就是职场女强人。

    大概是因为职业的缘故,黄苓待人很热情,几人在餐桌上,她倒是反客为主,调动气氛。

    饭桌上,孟箬向黄苓提出想登报做广告的想法,并问她那边有没有资源。

    黄苓点头:“登报倒是没问题。”

    “是生日蛋糕的订购热线吗?”她问。

    孟箬回答:“对,版面不需要太大,因为我放的信息也不多,一句我们蛋糕店的宣传语,一个订购热线,再就是我们蛋糕店的地址。”

    “其中订购热线突出表现。”她补充道。

    “好啊,这两天我就帮您敲定下来。”

    说着,黄苓掏出自己的一张名片,从包里拿出钢笔。

    “我记下您店里的电话,事情确定后,我给您电话。”她道。

    孟箬当即报出自己店里的电话号码。

    黄苓利落地在名片背面记下孟箬电话,然后又指了指名片正面的电话道。

    “这是我们公司的电话,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孟箬微微颔首,方才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黄苓就给了她一张名片。

    “没想到您是开面包店的,”黄苓收起钢笔和名片,笑着对孟箬说,“不瞒您说,我个人就很喜欢吃这些西式甜点,葡式蛋挞是我的最爱。”

    “有时候,我早上的早餐就是一杯咖啡,搭配两个葡式蛋挞。”她道。

    孟箬也弯了弯唇,道:“正好我的烘焙坊也卖葡式蛋挞,下次黄经理有空我店里,我请你吃。”

    “那可再好不过了。”黄苓微笑道。

    ……

    订购热线登报的事,两天时间就敲定了,因为申市这边的日报刚好有一个合适的板块空出,用来放思甜烘焙坊的订购热线正正好。

    登报时间是一个月。

    孟箬觉得一个月的时间也正好,她也在这一个月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效果不好她再想别的办法。

    订购热线登报的翌日,就有不少人打电话询问。

    他们在电话中主要是询问蛋糕价格及样式,如果顾客觉得可以,才会过来店里付钱订蛋糕。

    这样一来,就大大提高了进店顾客的订购率。

    思甜烘焙坊生日蛋糕的订购火热进行中,孟箬意外地发现她对面空置了许久的门面开始装修了起来。

    其实,早在她当初买房的时候,她就注意对门这家门面了。

    对门这家门面跟她现在买下的房子结构差不多,一楼是门面,二楼三楼是房间。

    不同的是,对门的门面一直关着,门上也没贴招租的告示。

    她现在的门面处于交叉路口,对门的门面自然也是一样。

    交叉路口的门面不仅关着,也不招租,孟箬不由好奇。

    当初她跟葛爱珍买房时候,还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嘴。

    “葛大姐,这对门的门面怎么一直关着,也不招租?”

    葛爱珍瞅了一眼,撇嘴道:“人家家里有厂子,哪里会把这点租金放在眼里。”

    “他们家的房子一直都是这样,盖好了,就空在这,自己不住也不租。”

    当时孟箬也就是好奇,随口一提,并没有多在意。

    但是今天对门的门面突然就装修起来了,也不知道开的是什么店。

    很快,孟箬心中的疑问就被解答,因为店内还没装修好,他们就先挂上了门头——秦氏面包房。

    显然,秦氏面包房和思甜烘焙坊一样,卖面包的。

    也就是说,在申市开店一个月,孟箬迎来了第一个竞争对手。

    这时,门口来了两个嗑瓜子看热闹的大婶。

    大婶1说:“这老秦家怎么开上面包店了?”

    大婶2瞅了一眼思甜烘焙坊说:“还能为啥,眼馋人家生意好呗。”

    大婶1同样瞅了眼孟箬这,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是,他家有个面包厂,开家面包店也不算什么。”

    大婶2:“老秦家有面包厂做靠山,这家无名无姓的烘焙坊怕是要遭殃咯。”

    大婶1边嗑瓜子边道:“那岂不是有热闹可看。”

    大婶2笑:“那可不,估计这两家得打起来。”

    她听出大婶说的无名无姓的烘焙坊,指的是她的思甜烘焙坊。

    孟箬一挑眉,心说,竞争对手把店开在了她对门,那是要热闹起来了。

    第92章 【92】 负面谣言

    听完两个大婶的议论后, 孟箬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这个“老秦家”的底细。

    再结合之前知道的,她大概拼凑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秦先志也就是这个“老秦家”里的男人,经营了一家面包厂, 这个面包厂不是国营厂子,是他自己建起来的私营厂子。

    秦先志的老婆刘玉红曾去过孟箬的面包店, 她见孟箬店里的面包卖得不便宜,而且生意很好, 便觉得开面包店这事有赚头, 就也准备开。

    反正她整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秦先志也是这个想法,不图她老婆赚多少钱,能找个事情干也不错。

    而且他家有个面包厂,他直接派个懂烘焙技术的工人过去做面包就行。

    刘玉红只要坐在店里收钱就成, 员工都不用招。

    秦家有好几处房子, 但福宁街的就只有思甜烘焙坊对面那栋。

    刘玉红把店开在思甜烘焙坊对面,除了她家在福宁街的房子就只有这一栋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孟箬的面包店生意太好, 那么多客流, 她一个开在对面的店总能分到一点顾客吧。

    眼看着对面的秦氏面包房就要开业,孟箬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 坐以待毙。

    很快她便找上广告公司的黄经理。

    “黄经理,你那边能找到画工过硬的美术生吗?”孟箬在电话里问。

    那头的黄苓回答:“美术生倒是能找到, 就是不知道孟总你这边需要什么样的?”

    黄苓习惯叫游彻游总, 于是孟箬就也跟着叫孟总。

    “我要写实风的,然后水彩画,”孟箬顿了下, 继续说,“画的东西嘛,就是生日蛋糕,我做好蛋糕后她来画。”

    之前她问过黄苓,他们公司有电脑也有数码相机,可以把照片彩印成海报。

    黄苓还将他们公司彩印的海报,带过来给她看过。

    可能因为这时候的数码相机像素低,打印出来的海报效果她感觉不是太好。

    色彩有点失真,也没那么清晰,尤其是大幅海报。

    孟箬想想,不如索性找个画工精湛的美术生把蛋糕的样子画下来,用写实的风格。

    而且这种宣传海报也算是独具一格,一定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孟总,你要画几张?”黄苓问。

    孟箬:“两张。”

    黄苓找来的美术生,花了两天的时间给孟箬画了两张蛋糕海报。

    用来做模型的蛋糕不能卖,孟箬也没浪费,一个给店里的服务员带回家,一个她和罗丽萍分了吃掉。

    美术生画好海报后,孟箬仔细地收好,准备等对门的秦氏面包房开业那天贴在店门两边。

    新店开业,不管怎么样,开业第一天肯定会吸走不少人的目光。

    到时,她店里的生意多少都会受点影响。

    几天后,秦氏面包房开业。

    秦家不差钱,开业可以说是搞得热热闹闹,竟然还请来了舞龙舞狮的杂耍班子助兴。

    只可惜福宁街的街道不够宽,舞狮的人员有点施展不开,这狮舞得也略显几分局促,但周边的路人和百姓倒是看了个热热闹闹。

    思甜烘焙坊的服务员见大家都在看热闹的舞龙舞狮,没人进来买面包,不由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一抬头看见老板,心虚地赶紧站起身。

    孟箬没说什么,难得空闲地站在门口看会儿热闹,平时店里忙起来的时候,她不是忙着烤面包,就是怕新来的服务员忙不过来,跑来前面招待顾客。

    舞龙舞狮终于结束,站在秦氏面包房门口看完热闹的人们,连忙一拥而入,走进店内继续凑热闹。

    孟箬在舞龙舞狮结束的时候,便将那两张画得栩栩如生的海报贴在了门口。

    看着水彩画上的奶油及水果,她自己都忍不住咽口水。

    颜色艳丽,高饱和度,这画出来的蛋糕感觉比她做出来的还要好看几倍。

    用水彩画的形式宣传自己产品,这在后世的门店营销中其实很常见,尤其是一些请得起大触画手的大品牌,很舍得在这方面花钱。

    因为水彩画远比普普通通的照片来得鲜活亮丽。

    舞龙舞狮的时候,大家都被吵闹的声响给吸引,她就算贴了海报也没人注意,所以她选择在大家一拥而入走进秦氏面包房的时候贴。

    等大家再从秦氏面包房出来的时候,一抬眼便能看见这两张色彩艳丽的奶油蛋糕,主打就一个出其不意。

    秦氏面包房的面包其实没什么新意,都是些常见的老款式,什么毛毛虫面包、三明治、鸡腿面包、蜂蜜蛋糕这些。

    这些缺乏新意的面包款式,对久居申市的民众来说确实毫无吸引力。

    大家冲着舞龙舞狮的热闹,涌进面包店一看,结果大部分看了一圈,也就空着手出去了。

    有一部分人是看在秦氏面包房低廉的价格,才买了两个面包尝尝,一尝味道也是平平无奇。

    大家看完热闹,陆陆续续从店里出来,然后一抬头就看见对门贴着两张他们以前没见过的蛋糕海报。

    首先这个色彩鲜丽的水彩蛋糕就一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众人开始围在孟箬店门口看热闹。

    有很大一部分人,看完就顺道走进店里问:“这门口海报上画的蛋糕,你们家能做出来吗?”

    孟箬就站在店内招待顾客,当即点头回答:“是的,门口的蛋糕海报就是按照我们店生日蛋糕画的,绝对的一比一。”

    “你们店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蛋糕啊。”那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正好我家里人最近要过生日,那我在你们店定个生日蛋糕吧,就要右手边海报上的那款蛋糕,要一模一样啊。”

    孟箬微笑:“请问您需要多大的?”

    顾客想了想道:“十寸加八寸的吧,多少钱?”

    “一百三十八。”孟箬回答。

    因为申市这边的消费水平要比丰州市那边高,所以生日蛋糕她都提升了价位。

    之前在丰州市,一百三十八块能买到十二寸加十寸的蛋糕。

    顾客默了默,像是在思考海报上的精致蛋糕值不值得一百三十八,最后顾客还是点头,掏出钱夹付钱。

    从秦氏面包房出来的顾客,再次进到思甜烘焙坊,大概是前后存在强烈的对比,大家一下便被面前或精致或充满食欲的面包、小蛋糕所吸引。

    一时间买面包的买面包,定蛋糕的定蛋糕,明明前几分钟还异常冷清的面包店,瞬间就生意火爆了起来。

    刘玉红站在自家面包店门口,看着对面火爆的生意,皱着眉,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舞龙舞狮结束后的一整天,秦氏面包房都冷冷清清的,偶尔从思甜烘焙坊走出来的一两个顾客,顺道走进他们店,也极少有购买的。

    说来也是,他们去思甜烘焙坊都不买,还会买她家的面包?

    有极个别一两个买的,也是看她店里的面包价格低廉,买的最便宜的那款。

    对于两家店产品的差距,刘玉红其实也清楚,因为她曾去过思甜烘焙坊,知道她们家无论是面包还是蛋糕都做得极漂亮精致。

    而自家的,对比之下就略显平平无奇了。

    因此,她定价也更低,但是没想到定价低也揽不到什么生意。

    也就舞龙舞狮刚结束那会儿,进来的顾客多些,生意相对好点。

    刘玉红一拍大腿,决定明天再搞一场热闹的舞龙舞狮,再吸引一波顾客进店,如果效果好,她后天再接着搞。

    虽然舞龙舞狮吸引来的顾客,产生的购买利润,明显远远低于请人舞狮的成本。

    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家有厂子不缺舞狮这点钱。

    重要的是她新开的面包店要有人气,不能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

    于是,翌日八点半,秦氏面包房又开始锣鼓喧天地舞起狮来。

    这是让孟箬没想到的,请人舞龙舞狮的费用并不便宜,而且按照昨天来看,对面花钱舞狮吸引来的顾客,大部分都流到了她的店里。

    正常来说,刘玉红今天应该不会再为她做嫁衣,请人舞龙舞狮的。

    但刘玉红出乎她预料的,这么做了。

    当然,流程还是昨天那么个流程。

    看热闹的路人和顾客看完舞龙舞狮后,立即一拥而入进入秦氏面包房。

    然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地走出秦氏面包房,一抬头,看见思甜烘焙坊门口的两张海报顿时被吸引,于是顺道又走进孟箬的店,自然也跟着产生不少订单。

    生日蛋糕的海报已经在墙上挂了两天了,人都讲究个新意,同样的东西一直看,再好看也会觉得疲劳觉得乏味,孟箬决定换张海报。

    海报还是美术生画的,不过这次画的不是生日蛋糕,而是他们店的面包和小蛋糕。

    按照孟箬的要求,美术生需要把店里的多款产品都排在一张海报上。

    那位美术生的审美不错,还贴心地给她排了个版。

    七八款产品排在一张海报上,看着非但不乱,还很有秩序,远远一看更是五彩缤纷,面包、小蛋糕聚在一起看得人食欲大增。

    不过,让孟箬再次没想到的是,第三天,秦氏面包房的门口依旧准时地再次响起舞龙舞狮的锣鼓声。

    她不知道这个热闹和客流量还能持续几天,她只知道要尽力承接住这波客流量,不要辜负了对面的慷慨。

    于是,孟箬店门前的海报两天一换。

    不管是被舞狮吸引过来的新顾客还是老顾客,每次一抬头总能看到新鲜好看的蛋糕海报。

    那叫一个食欲满满。

    顾客们便也自然而然地进店看看。

    孟箬觉得“人傻钱多”也该有个限度,可是对面的刘玉红却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估计

    不止她没想到,福宁街的人谁也没想到。

    刘玉红为了自己那没什么生意的面包店搞了五天的舞龙舞狮。

    孟箬的思甜烘焙坊也结结实实地承接住了五天的爆满客流量。

    舞龙舞狮搞到第六天的时候,大家明显出现了视觉疲劳以及听觉疲劳。

    毕竟再热闹的东西天天看,也是会腻的。

    见今天的舞狮没吸引来多少顾客进店,刘玉红那边也打算正式收手了。

    不再请舞龙舞狮的班子过来舞了。

    第七天,八点半,住在福宁街的人没准时听到舞狮班子锣鼓喧天的吵闹声,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今天终于是消停了。

    但同时大家又都觉得有点不习惯,因为太安静。

    连她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舞狮班子来的时候觉得吵,突然不来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既然刘玉红那边消停下来了,那今天就轮到她这边热闹了。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酝酿已久,等的就是刘玉红的舞龙舞狮消停。

    刘玉红那边搞这么大动静热闹了整整六天,她这安静如鸡,不搞点动静出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今天是星期天,全天都会有不少的客流。

    她决定搞一个巨无霸水果蛋糕,摆在店门口卖,趁着周末大家出来玩吸引一波客流。

    这个巨无霸水果蛋糕虽然大,但是制作简单,下面铺两层蛋糕胚,蛋糕胚中间抹上奶油,再放点水果丁点缀。

    然后在蛋糕胚上挤上一层厚厚的奶油,奶油上再放水果。

    水果孟箬选了三种,分别是葡萄、芒果、猕猴桃,正好把整个蛋糕分割成整整齐齐的三个区域。

    一眼望去,三种不同的水果颜色,也很吸引人眼球。

    巨无霸水果蛋糕长大概一米,宽度大概七十厘米。

    孟箬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制作,她和店里的小姑娘合力将蛋糕搬出去的时候,光是这个尺寸和颜色就足够吸引人目光。

    路过的路人看见这么稀奇的东西,立即凑过来看热闹。

    短短十几分钟,思甜烘焙坊门前就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高声议论。

    议论这家面包店搞这么大一个蛋糕出来,是准备干嘛的。

    蛋糕做出来当然是拿来卖的。

    孟箬这时拿出提前准备的喇叭,对着议论纷纷的人群说道:“巨无霸水果蛋糕,巨无霸水果蛋糕,五块钱一块,五块钱一块。”

    她话刚说完,人群中立即就有人问了:“五块钱一块,一块大概多大。”

    孟箬便用手上的铲子大概比划了一下。

    那人看完孟箬的比划,觉得好像还行,五块钱一块,虽然不算便宜,但也不贵。

    最重要的是稀奇,这么大一个水果蛋糕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要一块。”那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服务员。

    “请问你要什么口味?我们这的水果,有葡萄、芒果、猕猴桃。”

    那人想了下说:“芒果的吧。”

    于是乎,孟箬负责用铲刀铲蛋糕,店里的小姑娘则负责收银,打包。

    两人分工合作,倒还算是有条不紊。

    孟箬一边卖力地铲蛋糕,一边还不忘吆喝:“巨无霸水果蛋糕,五块钱一块,水果口味可选,先到先得。”

    “后面卖完了,口味就没的选了。”

    大家一听,立即被孟箬的饥饿营销话术搞上头,纷纷举起手里的五元纸币,挤到前面说:“我要猕猴桃的。”

    “我要芒果的。”

    “我要葡萄的。”

    ……

    “大家别急啊,一个一个来。”

    “有序地排好队,都会有的。”

    “大家现在这样挤在一块,我都不知道收了谁的钱没收谁的钱。”

    服务员见众人跟抢购似的都往前挤,连忙出声提醒。

    一听,大家又都听话地排起队来。

    孟箬之前预想的是这个巨无霸水果蛋糕,大概会吸引不少人过来,但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这么火爆。

    只卖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大的一个蛋糕就销售一空了,卖了差不多三百块钱。

    最后一块水果蛋糕卖完的时候,后面还排队一大截的队伍。

    那些白费时间排队的顾客难免就有几分意见,排了这么久的队,浪费时间是其次,主要是没买道巨无霸水果蛋糕。

    而且,听那些已经买到手的人说,蛋糕味道很不错,不仅奶油多,水果也舍得放。

    孟箬连忙拿起喇叭安抚大家:“大家别着急,我现在去做,一个小时巨无霸蛋糕就能做出来。”

    “大家可以先到处逛逛,如果还想买的顾客,可以等一个小时后,再过来。”

    “或者大家也可以进店看看咱们店的其他面包、小蛋糕,味道都是很好吃的。”孟箬趁机安利一波。

    “爸爸,我要吃那个巨无霸水果蛋糕嘛。”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拽着爸爸的裤子,不乐意道。

    他爸爸低下头好声好气地她讲话:“刚刚姐姐说了,蛋糕卖完了,我们要过一个小时再来,才能买到。”

    “不,”小女孩一撇嘴,“姐姐说她店里还有其他小蛋糕。”

    “我们去看看吧,爸爸。”小女孩拽着父亲的裤子小幅度摇晃着撒娇。

    老父亲拿自家女儿没办法,只能带着她进店。

    结果小女孩一进店,看着那些漂亮的小蛋糕,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连连惊叹。

    “哇,这个蛋糕好好看。”

    “爸爸,你觉得这个蛋糕会不会好吃?”她想吃但她不说,而是询问爸爸。

    “哇,这个蛋糕我觉得妈妈一定会喜欢吃的。”小女孩指着另一个小蛋糕说。

    最终父女俩满载而归,而小女孩手上买了新的小蛋糕,早就把水果蛋糕忘到脑后了。

    ……

    一个小时后,第二个巨无霸水果蛋糕新鲜出炉。

    孟箬看着面前自觉排起的长队,拿着喇叭吆喝道:“巨无霸水果蛋糕,每个星期天上午九点半开始,限量发售啊,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大家一听限量发售,纷纷举起手里的钱,恨不得前面排队的人快一点。

    对面的刘玉红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对面拥挤的人群,完全不亚于她第一天请舞龙舞狮班子在门口舞狮的热闹程度。

    而且舞狮带进店的顾客,真实购买的并没有多少,产生的销售额就更少了。

    同时,顾客从他们店出去,立即就被对门的漂亮海报吸引,从而进了思甜烘焙坊。

    突然,刘玉红一顿,她好像现在才咂摸过来,她花重金请的舞狮班子,竟然给对门的店带来了不少客流。

    一想到这,刘玉红就被自己的愚蠢给气到。

    同时,心里也满是不甘心。

    不行,她得想想其他法子治治思甜烘焙坊。

    一整个周末,孟箬一共卖出4个巨无霸水果蛋糕,光是巨无霸蛋糕,她这边就进账一千两百元。

    她为什么选择在周末限量发售这款蛋糕?

    其一是周末人流量多。

    其二则是如果她天天在门口卖巨无霸蛋糕,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款蛋糕就会失去吸引力。

    相反限量发售,这种饥饿营销方式,不仅能持续保持吸引力,吸纳新的顾客进店,还能最大程度地触发人们的购买欲。

    不仅如此,周末过去后,有一些顾客隔天就进店询问,怎么今天不卖那种超大的水果蛋糕了。

    这些顾客大概是没听到孟箬“限量销售”的吆喝。

    她便会耐心地跟顾客解释,那种蛋糕只在周末销售,同时,再趁机安利一波店内别的水果蛋糕或面包,基本也都能促成购买。

    她对巨无霸水果蛋糕带来的一点长尾效应,还是很满意的。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新奇、有趣的东西,总是能更吸引人眼球。

    水彩海报和巨无霸蛋糕很好地宣传了一波,思甜烘焙坊的客人也肉眼可见地比之前多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能看见购买的队伍排到了店门外。

    但这个热闹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孟箬发现从某一天开始,进店的顾客突然就发生断崖式下跌。

    看着寥寥几个进店的顾客,她发愁地皱起了眉。

    客流断崖式下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她自己又想不通。

    面包、蛋糕没出现问题,服务没问题,店门两旁的海报她也会轮番更换。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孟箬靠在店门,正苦恼的时候。

    她看见,一个顾客刚准备进店,就被路边的一个大婶给拽住了。

    大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对那位准备进店的顾客说了什么,然后她又看见顾客一脸嫌弃地瞅了一眼她的店,扭头就走了。

    孟箬:???

    她觉得这其中必然不寻常,她连忙快步上前,叫住那位说悄悄话的大婶。

    “大婶,你刚刚跟那个人说什么呢?”

    大婶看见孟箬,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走。

    孟箬问号脸。

    显然,大婶是说了些对她面包店不利的话,不然那位顾客也不会先嫌弃地瞅一眼她的店,再掉头离开。

    孟箬满心的疑问,在晚上就得到了解答,因为罗丽萍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听完罗丽萍的讲述,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有人在背后传思甜烘焙坊存在严重的卫生问题?”

    第93章 【93】 化解

    罗丽萍这两天在找门店, 自然就是走街串巷。

    今天下午,她到处找门店的时候,无意间在巷子口听见几个大婶站在那边嗑瓜子边讨论思甜烘焙坊的事。

    大婶1:“这个思甜烘焙坊啊, 你别看面包都做得挺漂亮精致的,其实后厨脏得要死, 全是蟑螂不说,还有老鼠屎呢。”

    大婶2连忙接话道:“不止这样呢, 我听有人说, 她亲眼看见思甜烘焙坊后厨面包出炉的时候,烤箱里扫出来一堆死蟑螂。”

    大婶1露出嫌弃的神情:“咦,这以后谁还敢买她家的面包。”

    旁边的大婶3一听,立即一脸惊讶:“真的假的?我前两天还去过她家买面包呢,我看她店里还挺干净的啊。”

    大婶1:“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而且我已经听了不止一个人这样说了, 这福宁街又不止她一家卖吃的,怎么没见人说别人家卫生差, 只说她家卫生差,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

    大婶2连忙附和:“是啊, 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我劝你啊,为了自己的健康, 以后还是别去她家买面包了。”

    “可不是,”大婶1撇撇嘴道, “这种卫生很差的店, 老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脏心烂肺的,净赚些黑心钱。”

    ……

    这几位大婶站在巷口议论的时候, 罗丽萍正好经过,她站在旁边听了几句,最终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打听。

    “大婶,你们刚刚说思甜烘焙坊卫生差,是真的吗?”罗丽萍装出一副好奇路人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大婶1和大婶2异口同声道。

    随即,罗丽萍朝大婶1问:“你刚刚说思甜烘焙坊后厨脏乱差,全是蟑螂还有老鼠屎,大婶,你是亲眼看见的吗?”

    “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有人看见了,就是那个亲眼看见的人告诉我的。”大婶1说道。

    罗丽萍若有所思点点头,又转头去问大婶2:“你刚刚说你看见思甜烘焙坊烤箱里扫出一堆死蟑螂,你也是亲眼看见的吗?”

    “我也没亲眼看见,但同样也是有人看见了,那个看见的人告诉我的。”大婶2同样说道,话术和大婶1差不多。

    罗丽萍再次点点头,朝两人问道:“都是谁告诉你们的啊?”

    “是李婶。”

    “金婶啊。”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道。

    罗丽萍再次向两位大婶打听这个李婶和金婶分别是谁。

    两位大婶皆是一脸戒备地看向罗丽萍,反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罗丽萍随意一笑:“我就随便打听打听,这不是确认一下,怕随便传谣冤枉人家面包店嘛。”

    “要这事是真的,我肯定告诉我那些亲戚朋友,让他们别在思甜烘焙坊买面包了。”她补充道。

    “是啊是啊。”这时旁边的大婶3也附和道。

    两位大婶一听都放下戒备,说:“肯定是真是。”

    随后分别说李婶和金婶的名字,还顺道说出人家住哪里。

    “大家都是福宁镇的人,还能随便乱传谣不成,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大婶1说道。

    大婶2也连连点头:“是啊,小姑娘,这事百分之百是真的。”

    罗丽萍在心里记下这个李婶金婶的名字和住址,等自己事情办完,晚上去孟箬那吃饭,顺道把这事告诉了她。

    孟箬听完罗丽萍的讲述,惊讶完,随即便冷静下来。

    传谣这种事成本低,但也最有效,从她店里这几天断崖式下滑的销售额也能看出。

    而且吃瓜群众,往往只对谣言感兴趣,对于事实真相并没有多在乎。

    所以,谣言一旦形成,你哪怕再努力去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后世这种事也不少,比如诬陷某某家暴,哪怕被诬陷的受害者,最后靠法律途径维权成功,吃瓜群众也不在乎了,脑海里记着的还是这人家暴。

    维权需要时间,等受害者维权成功,这件事的热度早就过了,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持续关注。

    大多数人并不在意事实真相,在意的只是吃瓜时的那种猎奇的刺激感罢了。

    受害者浪费了漫长时间维权,花费了精力和金钱,最终也只是得到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而且法不责众,她现在这个情况更复杂。

    听罗丽萍说,传谣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

    她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扭送派出所或是告上法庭吧。

    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的人。

    其实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也不难猜。

    这天底下的人,做事的目的无非就两个,名和利。

    传思甜烘焙坊的谣言,对谁有直接的好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随便一想也知道。

    但她现在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

    “孟姐姐,你能猜到是谁在背后传面包店的谣言吗?”罗丽萍问。

    “十有八九就是对门的秦氏面包房。”孟箬语气肯定道。

    罗丽萍听后点点头,觉得对门的面包店确实最有可能干这事。

    因为思甜烘焙坊一倒霉,直接获利的是他们。

    “孟姐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又问。

    “正好现在店里不忙,明天我亲自去找找这个李婶和金婶,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摸到幕后的人。”孟箬说。

    “孟姐姐,需不需要我帮忙?”罗丽萍眼神认真道。

    孟箬摇头:“先不用,你先忙你自己的事,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而且,目前她还没想到破解这个谣言的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李婶全名叫李永香,金婶全名叫金顺花,都是福宁镇本地人,平时没什么事就爱走街串巷地聊天。

    因为有她们的居住地址,李婶和金婶其实并不难找,只要在她们家附近晃悠几圈,总能找到。

    孟箬在店里烤好面包后,决定先去金婶家旁边转悠。

    她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慢悠悠地朝金顺花家走去。

    走到

    巷子附近,她就开始转悠。

    巷口或者房子楼下,零星站在一两个嗑瓜子的大婶大妈,聊着八卦。

    别说,这一圈转悠下来,金顺花虽然没找到,但她却听到不少八卦。

    什么赵家的男人和孙寡妇搞一块儿了,但赵家女人完全不知情。

    以及刘家男人和小姨子搞一块儿去了……

    但这些八卦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知道了。

    转到第三圈,孟箬正打算要不要换个地方晃悠的时候,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金婶——”

    “李婶——”

    孟箬一顿,心想她运气这么好,一下两个都找到了。

    一开始她也不确定,面前这个金婶、李婶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金婶李婶,毕竟福宁镇人多,碰上个同名同姓的也很正常。

    但很快,她就确认了。

    因为旁边的金婶李婶正嗓门洪亮,一点不避讳地说着思甜烘焙坊的事。

    金顺花:“李婶,你今天跟几个人说了?”

    李永香比出一个手势:“三个。”

    金顺花一听当即摇摇头:“李婶,你今天战斗力不行啊,我这一会儿已经跟五个人讲了。”

    “那几个人正好聚在一堆,我就一起说了,省得我一个一个讲。”

    李永香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有效率。

    她说:“下次我也这么干。”

    随后,金顺花信誓旦旦道:“我今天怎么说,也要提前完成十个人的目标。”

    “完成了,我立马就找刘玉红领钱去,然后回家休息会儿。”

    金顺花像是想到什么,道:“你说我们以前,闲得没事干到处走街串巷跟人聊八卦,听八卦,是一点不觉得累。”

    “但是这跟人传八卦的事成了任务,咋就这么累人呢?”金顺花一脸苦恼道。

    李永香连忙接话道:“谁说不是啊,而且这一天天的到处跟人讲,讲得我是口干舌燥,歇都没的歇。”

    “每天还有十个人的任务,这要是没到十个人吧,总觉得亏得慌,这一天的努力白费了,纵使嘴巴再干,也要想办法再拉几个人,凑够当天的目标。”

    金顺花听完,紧握李永香的手,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李婶,还是你懂我,咱们以后也算是有了‘革命友谊’吧。”金顺花笑着说。

    李永香笑着回握住金顺花的手,道:“那肯定的。”

    交流完,两人便又重新分开,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

    好像她们这次短暂的相聚,仅仅是为了中场休息时的经验交流。

    孟箬怕打草惊蛇,并没有追上去质问或是要她们停止传谣。

    传谣这事跟做贼一样,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腿和嘴都长在她们身上,她总不能天天追着她们不让她们到处传谣吧。

    再者,看这架势,她们传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根据罗丽萍的描述,她们还成功发展了下线,而且这个下线还是不要刘玉红给钱,自发的。

    谣言这种事本就是一传十,十传百。

    目前,也算是确认了传谣这事的幕后之人就是刘玉红。

    剩下她要做的,便是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一下把这谣言给破解掉。

    孟箬这边收获不小,晚上,罗丽萍也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昨天孟箬虽然让罗丽萍先忙自己的事,等需要她帮忙了,再找她。

    但她心里始终不放心,所以今天白天她也有所行动。

    她去了一趟对门的秦氏面包房,意外发现两件事。

    “孟姐姐,你知道对门的秦氏面包房在招人吗?”她说。

    “招人?她生意不是不好,怎么还招人?”孟箬疑惑地问。

    是的,哪怕刘玉红找人传思甜烘焙坊的谣言,让她店里的生意变差,但也没有让秦氏面包房的生意变好。

    产品不行,在背后搞再多小动作也是白搭。

    罗丽萍点头:“对,我今天下午去他们店买面包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好像是他们店老板懒得管这家店了,准备招个服务员。”

    刘玉红这边见自己店里生意始终好不起来,索性就懒得管了,与其整天待在店里发呆,不如出去打麻将换换心情。

    于是,刘玉红便打算招个服务员。

    等服务员上岗后,她只要偶尔过来看看就行。

    “就今天傍晚在店门旁边贴的招工启事。”罗丽萍补充道。

    孟箬点点头,若有所思,今天她忙着琢磨应对的法子,倒是没注意对门贴了招工启事。

    秦氏面包房招工只是其一,罗丽萍发现的另外一件事才是关键。

    “孟姐姐,我今天去对面买面包时,趁机瞅了一眼他们后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罗丽萍一脸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孟箬蹙眉,随即猜测道:“后厨脏乱差?”

    这回倒轮罗丽萍一脸惊讶了:“孟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孟箬笑。

    做餐饮的后厨,除了脏乱差,还能有什么令人稀奇的,总不能是死了一个人。

    “你说他们怎么有脸啊,自己的后厨脏成那个样子,还反过头来诬陷别人,传别人的后厨脏乱差。”罗丽萍为孟箬打抱不平起来。

    孟箬冷笑:“也许刘玉红传思甜烘焙坊的谣言,灵感就是来自于自己脏乱差的后厨呢。”

    说完,她猛然一顿,随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能助她成功化解这次的谣言危机。

    绝对的釜底抽薪,绝对的一击致命。

    第94章 【94】 开二店

    “罗妹妹,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对付对面的人了。”孟箬红唇一勾,道。

    罗丽萍一听便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孟箬:“思甜烘焙坊现在不是被卫生负面谣言缠身嘛,正好呢对面的烘焙室脏乱差, 那我们就曝光它,将大众的注意力从思甜烘焙坊转移到秦氏面包房上去。”

    转移大众注意力这个办法, 在后世的娱乐圈算得上是常规手段了。

    比如某某明星被负面缠身,该明星的公关公司一般先会想办法撤热搜, 然后再同时爆料一个对家的料, 并将这个料买上热搜,达到转移吃瓜群众注意力的作用。

    罗丽萍听后点头,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那我们要怎么曝光它?”她问。

    “其实也很简单,”孟箬道,“他们现在不是在招人嘛, 我们这边就派一个值得信任但他们又不认识的人去应聘。 ”

    孟箬话说到这里, 突然被罗丽萍出声打断。

    “我知道,这叫卧底。”她有些激动道。

    孟箬点头:“可以这么说。”

    “等这个‘卧底’顺利潜入秦氏面包房, 然后她就能拿着相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下他们烘焙室脏乱差的事实。”

    “我呢, 可以通过营销公司那边的资源, 让他们登报曝光。”

    “如果热度不错,届时估计还有会记者过来采访对门呢。”孟箬弯着唇角道。

    这时的记者正义感很强, 遇见这种不正当的事肯定会勇于冲在第一线,将其曝光在大众面前。

    不等孟箬说话, 罗丽萍便自告奋勇道:“孟姐姐, 我来当这个卧底吧。”

    孟箬闻言微笑,罗丽萍确实更合适。

    “好,你先去应聘, 我这边给你找个数码相机。”她道。

    刘玉红那边应该是比较急着招人,再加上罗丽萍也干过一段时间的服务员,人也聪明机灵,一下就应聘上了。

    刘

    玉红跟她谈好工资后,让她明天就来店里上班。

    隔天,数码相机也借到了,黄苓黄经理亲自送来的。

    为表示感谢,孟箬送了她一盒蛋挞,和几袋面包。

    黄苓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嘴上说着:“孟总,您可真是太客气了。”

    “不过,说实话,你家的蛋挞我很喜欢吃。”

    万事俱备,就等着罗丽萍去当卧底,记录下证据了。

    第一天,孟箬打算先让罗丽萍去探个底,所以就没让她带相机。

    晚上罗丽萍下班,留了个心眼,故意绕了个弯,从孟箬房子后门进的屋。

    她一进屋,就跟孟箬道:“孟姐姐,幸亏今天你没让我带相机,今天刘玉红在,估计是怕我偷东西,盯我盯得可紧了。”

    这个年代,无论是店内、路上还是汽车火车里,扒手偷窃这种情况都很常见。

    所以,刘玉红防着新员工,倒也在情理之中。

    孟箬点点头:“那这几天,都先不带相机了,等你彻底获取了刘玉红的信任,咱们再商量拍照的事。”

    “这几天你尽量表现勤快点。”她说。

    罗丽萍点头:“肯定的。”

    又这么过去三天,罗丽萍终于是彻底获取刘玉红的信任。

    因为刘玉红今天早上来店里,只是转了一圈就出去打麻将了。

    罗丽萍等到中午,她也没回店里。

    这几天,她一有空就帮面包师傅打打下手,所以跟面包师傅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面包师傅年近四十,姓于,刘玉红平常都管她叫于姐,罗丽萍则管她叫于师傅。

    “于师傅,老板娘今天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回店里啊?”

    罗丽萍给于师傅帮忙的时候,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嘴。

    于师傅也没在意,回答道:“老板娘她打麻将去了,估计今天都不会回来了。”

    罗丽萍这下心下了然,心想刘玉红应该是对她放下了戒备,准备把店彻底交给她和于师傅两个人。

    于师傅对她倒是信任,因为她从第一天来店里,就经常主动过来烘焙室帮忙。

    所以,有时候于师傅干活干累了,到店外透透气,她就一个人待在烘焙室。

    明天她就试着将数码相机带过来,趁于师傅出去透气的时候掏出相机,多拍烘焙室的几张照片。

    还真跟于师傅说的一样,直到门店打烊,刘玉红都没回来。

    秦氏面包房店里生意不好,因此,他们打烊也早,基本上天一黑就把店门关了。

    晚上,罗丽萍绕了一个弯,绕到孟箬门后头进屋。

    立即向她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孟箬听后点头:“那你明天就试着带相机过去。”

    黄经理把相机送过来时,顺道教过她怎么使用,前两天,她也把罗丽萍给教会了。

    “但千万注意要小心,别被发现了,”她叮嘱道,“要是被发现,让对方存了戒备的心,就难了。”

    罗丽萍神情严肃,连连点头:“孟姐姐,你放心,我会加倍小心的。”

    隔天一早,罗丽萍就将数码相机藏进布袋里,带去了秦氏面包房。

    一到秦氏面包房,罗丽萍就将自己的布袋放在烘焙室的一个角落。

    自打她上班起,她就有带布袋的习惯,所以于师傅并没有起疑。

    而且布袋里不光只装了数码相机,还有其他东西,数码相机被她藏在了最里面。

    所以,一切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她像往常一样,先是在前面坐着,等顾客上门。

    坐了一会儿发现一直没客人,就起身去烘焙室,问于师傅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于师傅当然很乐意她过来帮忙,罗丽萍给她干活,她就能出去转转休息休息了。

    于师傅交代她要做哪些事,然后又道:“不着急,慢慢干,我出去转转透透气。”

    罗丽萍连忙笑着道:“好的,于师傅。”

    于师傅从后门走出去后,罗丽萍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又趴在后门探头看了一下,确定于师傅已经走远,且不会突然折返,连忙就去布袋掏出数码相机,对着烘焙室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

    要说秦氏面包房的烘焙室是真的脏乱差,揉面的操作台乱七八糟,上面还有一些发黑的污渍,好像是没清理干净的面团,时间一久,便发霉变黑了。

    不仅如此,地面的角落里还有蟑螂。

    再就是烤箱,这烤箱一看就上年头了,周边全都发黑,烤箱里头更是一层厚厚的污渍,像是烟、油、糖以及面粉的结合体,常年累月积累得如此厚的。

    罗丽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对着这些地方就是一顿咔嚓咔嚓。

    她拍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一听,竟然是刘玉红的声音,而且刘玉红是从正门过来的。

    大概是刘玉红刚走到店门口,就碰见了熟人,跟熟人讲了两句话。

    这也恰好帮她争取了时间,罗丽萍连忙收起自己的相机,将相机装进相机包中,然后再藏进布袋最里面。

    这边刘玉红跟熟人说完话,一走进店内,发现罗丽萍不在前台看店。

    她立即就拔高声调喊了一句:“罗丽萍,人死哪里去了,店也不看。”

    刚喊完,刘玉红就快步走向烘焙室,然后一抬眼就看见罗丽萍鬼鬼祟祟地把自己的布袋往角落里推。

    刘玉红一双狭长的细眼盯着她,问:“你怎么在这?于师傅呢?”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靠近罗丽萍,后门开着,她大概是怕她现在发作,罗丽萍会拿着自己的包就跑。

    罗丽萍没察觉到刘玉红的异常,回答:“于师傅说是出去透透气。”

    刘玉红点点头,在靠近罗丽萍的瞬间,一把抢过她塞到角落的布袋。

    罗丽萍一见,立刻紧张起来:“你、你干嘛?你拿我东西干嘛?”

    “干嘛,”刘玉红将布袋拿到一旁,语气不善道,“偷我店里的东西了吧,鬼鬼祟祟的也不在前面看店。”

    说罢,她便将罗丽萍布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倒在桌上。

    当罗丽萍看见数码相机被倒出来后,她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东西倒出来,刘玉红又将她的布袋里里外外翻了两遍,倒是没看到她店里的东西。

    最后,刘玉红拿起桌上的数码相机。

    罗丽萍见她拿起相机,连忙紧张道:“你别乱动,这个相机很贵的。”

    刘玉红没听她的,继续拿着相机在手里打量:“数码相机?这么贵的东西,你一个打工仔怎么会有?”

    “总不会是偷的吧。”她说。

    刘玉红打算诈一诈她,如果这相机真是罗丽萍偷的,她就骗她说要把这相机送去派出所充公,然后偷偷据为己有。

    数码相机可是个稀罕物,一台好几千块呢,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市面上的数码相机数量有限,你要想买一台不光得有钱还得有路子。

    “不是我的,是我对象跟朋友借的。”罗丽萍也算反应快,立即编出一个理由,“我男朋友借来拍照的,暂时放在我这。”

    “真是借的?不是偷的?”刘玉红挑眉打量道。

    “你要是不信,要不要我晚上把我对象叫来,他跟你说。”罗丽萍道。

    见罗丽萍语气如此笃定,刘玉红还真信了几分。

    “快把相机还给我,要是不小心摔坏了,你赔不起。”罗丽萍急忙道。

    刘玉红听后笑了一声说:“我还赔不起,我都开得起面包店,我还赔不起一台破相机。”

    “是,”罗丽萍点头,“你有钱,但你弄坏了人家相机,人家要你赔相机,不要你的钱。”

    这回她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刘玉红有些不甘心地将相机还给孟箬,但突然想到什么,又连忙收回手。

    罗丽萍收刚伸出来,见她忽然又收回手,皱眉问道:“你干嘛?”

    “这相机你会用吗?”刘玉红拿着相机问。

    她倒不是怀疑这相机里面有什么问题,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罗丽萍会用相机拍她的

    烘焙室”这个可能。

    谁又能想到还能这样操作呢?

    她就是纯粹好奇,以前没见过相机,想看看怎么拍照的。

    但罗丽萍做贼心虚啊,刘玉红这么一问,她还以为刘玉红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吓得神情一顿。

    好在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地说道:“我男朋友借来的,我怎么会用。”

    刘玉红死心,这才乖乖把相机还给罗丽萍。

    罗丽萍接过相机,就把相机装进自己的布袋里,其他的东西也一股脑装进去。

    要不是她怕自己跟刘玉红抢,会不小心把相机摔坏,她早就上前抢了,还跟她啰嗦这么多。

    收拾好自己的布袋后,以防万一,罗丽萍直接将布袋背在身上。

    而刘玉红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掏出钥匙去开钱柜的锁,拉开抽屉一看,认真清点了两遍钱,发现没少,才重新给钱柜上锁。

    罗丽萍背着布袋出来,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她知道刘玉红是怕她偷钱,在点钱。

    刘玉红一抬头就看见盯着钱柜看的罗丽萍,还不忘瞪着眼睛警告她:“要是被我发现你偷我家东西或钱,我立马把你送去派出所。”

    罗丽萍没说话,却在心里吐槽,就你那点钱,谁稀罕。

    这时,于师傅正好从后门回来。

    她听见前面传来刘玉红的声音,连忙走出来,有些心虚地看向老板娘。

    刘玉红瞪了她一眼,厉声训斥她:“好啊于姐,我就昨天出去了一天,你今天就开始偷懒了,跑出去这么久。”

    于师傅也是自认倒霉,她以前都是出去转悠个几分钟就回来,就今天走远了点,出去了二十来分钟,就这么一回,还就被老板娘给抓住了。

    骂完于师傅,她又转头骂罗丽萍:“还有你罗丽萍,你是前面的服务员,你跑去烘焙室干嘛,以后你就给我在前面好好待着,别让我看见你出现在烘焙室,要不然我扣你工资。”

    “这几天我会经常过来查岗,你们俩给我小心点啊,别再让我抓住你俩偷懒,抓住一回扣5块钱。”

    于师傅一听扣五块钱这么多,立即急了。

    “扣这么多,那今天扣不扣?”

    刘玉红大发慈悲道:“今天念在你们是初犯,就先不扣了,下次再让我抓到一回,连今天的一起扣。”

    一听今天不扣钱,于师傅立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以后她连出去透气都不敢了。

    罗丽萍倒是无所谓,如果相机里的照片能用,她就直接不干了,还管她刘玉红扣不扣钱。

    中午,她趁着吃饭的功夫,绕弯去了孟箬那,将相机交给孟箬。

    “孟姐姐,你快看看,照片能不能用?”

    孟箬一听照片已经拍好了,立即从相机包中拿出相机,翻开今天拍的照片。

    罗丽萍拍了快三十来张,她仔细翻了一下,应该是能用的。

    孟箬翻完照片后点点头:“应该是可以。”

    “丽萍妹妹,你这效率相当可以啊,我本来以为今天拍不了照片呢。”她说。

    罗丽萍喝了一口水,立即将今天事情的惊险解释一遍给她听。

    说完,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孟姐姐,你是不知道啊,刘玉红翻出相机的时候,我魂差点给吓掉。”

    “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得好好谢谢你。”孟箬说。

    “孟姐姐,你都帮我那么多次了,我回过头来帮你是应该的,再说谢可就见外了。”罗丽萍笑着道。

    孟箬同样笑了笑。

    随即她又道:“那你下午跟刘玉红说一句,就直接不干了吧。”

    “你这几天为了我的事,耽误不少时间,”她道,“你还是赶紧忙自己的事,尽快把卤味店开起来。”

    罗丽萍点头:“今天刘玉红把我和于师傅狠批了一顿,让我俩各司其职,别乱跑。所以,就算我今天不辞工作,以后怕是也难再进烘焙室。”

    “嗯,”孟箬颔首,“照片应该是能用,你也别再去刘玉红那受气了,说完立马走。”

    中午,罗丽萍吃完饭回秦氏面包房,正好刘玉红还守在店里,就直接跟她说了不干的事。

    刘玉红一听当即满脸惊讶,问为什么。

    罗丽萍给的解释是刘玉红老是怀疑她偷东西。

    刘玉红像是想要继续说什么劝她留下。

    由于她店里的生意不好,所以,她给服务员的工资跟其他店比起来,偏低。

    因此,她这也不好招人,罗丽萍也是好不容易才招到的。

    罗丽萍却抢先开口:“我是真不想干了,老板娘你也别劝我,不管你说什么我是都不会留下来的。”

    说罢,她懒得继续啰嗦,扭头就走。

    只剩刘玉红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这边孟箬也已经去了趟广告公司,将相机还给黄经理。

    拿回相机后,黄经理也顺道将相机里的照片调出来查看。

    看完后,黄经理满意地点头:“拍得不错,关键的位置都拍到了,秦氏面包房的门头也拍到了,应该是可以用的。”

    “我待会儿就把照片交给报社的记者,让他们尽快登报,他们这段时间正缺新闻呢。”

    孟箬一听,微笑道谢:“那就辛苦黄经理再跑一趟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报社速度极快,两天后,曝光秦氏面包房烘焙室卫生问题的新闻就登报了,而且占据了申市日报社会版面最大的版块。

    也许就跟黄经理说的,报社那边现在正缺新闻。

    秦氏面包房烘焙室卫生问题的新闻一经曝光,便迅速发酵。

    大家立即调转枪口,来指责秦氏面包房脏心烂肺,赚黑心钱。

    之前思甜烘焙坊还只是街头巷尾传的谣言,可信度有几分说不好,但是对门的秦氏面包房可是实打实的上了新闻的,还有照片,总做不得假。

    “你们看报纸上的照片没?我的天啊,那烘焙室脏得啊。”

    “从那么脏的烘焙室出来的面包,能吃吗?”

    “她家面包一看就不好吃,还好我没在她家买过。”

    “我也是,她家开业的时候舞龙舞狮搞得可热闹了,我也进店看了看,但是没买,又空着手出来。”

    “出来后,去了对面的思甜烘焙坊,倒是买了一点面包。”

    “你别说思甜家的面包还真挺好吃的,面包款式也新颖精致。”

    “哎,你们说都是做面包的,思甜烘焙坊不会也有问题吧,之前不还有不少人在传,说思甜烘焙坊也存在卫生问题嘛。”

    “我觉得有可能诶。”另外一人附和道。

    ……

    孟箬也是预料到这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秦氏面包房出事后,难免就会有人产生联想,觉得同样做面包的思甜,也存在卫生问题。

    这就好比,电视上曝光某某老坛酸菜存在极严重的卫生问题,大家会下意识觉得所有的酸菜都有问题。

    于是,其他同行就会赶紧发文发视频澄清,说自己的产品和被曝光的品牌不一样。

    九零年代,不仅没有互联网,很多人家里连电视机都没装,自然不能采取后世那样的澄清办法。

    不过,她也有别的法子。

    之前门店装修的时候,为了方便,她就让工人将烘焙室墙面打了一个正方形的洞。

    这样一来,墙洞正好就将烘焙室和前头的门面连接起来。

    她当初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方便递烤盘,省得她端着烤盘来回跑。

    墙洞她弄了个帘子,正好就把里面的烘焙室给遮挡住。

    只是她没想到,以前的一个小巧思,现在却能派上大用场。

    前两天,她已经找人把墙洞的帘子卸下,重新换上了透明的玻璃推拉门,这样顾客进店买面包,就能看见里头干净整洁的烘焙室。

    其实她这个想法,有点像后世餐饮行业一直推行的“明厨亮灶”。

    眼见为实嘛,顾客亲眼看见你的烘焙室干净整洁,那些卫生问题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

    果不其然,进店的顾客,下意识地都会朝烘焙室看去,看见干净整洁的台面和地面后,才放心购买。

    一些思甜烘焙坊的忠实粉丝,更是卖力地自发宣传。

    说思甜烘焙坊的烘焙室干净整洁,之前传思甜存在卫生问题的言论全部都是谣言。

    你不信?不信你就自己去看看,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斜,老板特地搞了个玻璃视窗,你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台

    面和地面。

    几天之后,思甜烘焙坊的生意便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很快便恢复到谣言兴起之前的水平。

    报社这边,曝光卫生问题的新闻,一致获得人民群众的好评。

    大家都说,这样的日报才是为人民服务的日报。

    上头也点名表扬,这回申市日报干的不错。

    于是主编决定再接再厉,让报社的记者亲自去一趟秦氏面包房,曝光到广播上,曝光到电视上。

    秦氏面包房卫生问题被曝光后,这下店里不仅一点生意没有,每天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口对这她指指点点。

    那时,刘玉红就在犹豫是整顿烘焙室卫生,还是直接关店。

    这时候,报社的记者竟然又找上门了。

    记者向她出示完工作证和相关证件,便举着相机在她的烘焙室里大肆拍照片、录视频。

    她的烘焙室还没来得及整顿,里面脏乱差的环境被记者的相机拍了个完完全全。

    上完广播和电视台之后,不仅秦氏面包房的名声彻底臭了,连老秦家的食品厂都带着受了影响。

    为此,秦先志赶紧找上老婆,让她立马关店。

    “你还真是有够厉害的,要我怎么说你。”秦先志指着刘玉红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原先我以为,你开店最多也就是赔本,我没想到你还能把事情搞这么大,先是上报纸,现在又是上广播和电视。”

    “连带着秦家的食品厂都有人闹事,问我食品厂的环境是不是同样脏乱差。”

    “赶紧关店,赶紧关店。”

    刘玉红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回是不关店也不行了。

    这段时间,申市日报连着几天都在报道本市存在卫生问题的餐饮店。

    日报主编转念一想,要不还是换换风格吧,也报道些卫生过关的店,不然在市民心中,申市好像就只有这些卫生不过关的门店,对咱们市的影响也不好。

    主编向手底下的记者提出这个想法时,一个报道过秦氏面包房的记者当即开口说道:“主编,我们可以报道思甜烘焙坊,之前曝光秦氏面包房的时候,我顺道去过她家,她家特地搞了个透明的玻璃视窗,可以看见里面的烘焙室,很干净。”

    主编一听当即拍板:“好,第一家,就先报道思甜烘焙坊。”

    当两三个记者拿着收音话筒,扛着相机来到自家门店时,孟箬是万万没料到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这么砸她头上了。

    思甜烘焙坊的新闻登报后,便是再次将门店的客流量推向另一个高度。

    市民群众一看到报纸上的新闻,便立即前来购买,毕竟大家真是苦卫生问题久已。

    当孟箬看见,门店又出现即将打烊却还有顾客排队的情况时,她便知道是时候开二店咯。

    第95章 【95】 买厂(含补更)……

    在孟箬筹备二店的时候, 罗丽萍的第一家卤味店也马上就要开业了。

    罗丽萍的卤味店也在福宁街,但跟孟箬的思甜烘焙坊还是有点距离。

    她将店定在福宁街,其实并不单单因为孟箬在这边, 也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一来她提前调查过市场,福宁街这边只有一家卖卤味的店, 生意一般般,糊口算是勉强可以。

    为了知己知彼, 她还特地买过这家卤味店的卤味尝尝, 味道不出所料的也很一般。

    没有强劲的对手,这是其一,其二则是福宁镇这边人口混杂,外来人口和本地人口基本达到了六比四。

    孟箬给她的卤味配方,有三个口味, 麻辣、甜辣、五香, 正好她可以都试试。

    要说申市本地人,不怎么吃辣, 甜辣大概也能接受,但是辣度不能太高。

    而外来人口, 也是有的地区嗜辣, 而有的地区是一点辣也不沾。

    所以她觉得三个口味都做,但是这其中的比例, 还要根据售卖情况及时调整。

    开业前半个月,她就开始天天在家里按着配方卤鸭货, 卤完就拿来给孟箬尝, 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感觉不够入味,差了点。”

    “这回又有点太烂了,煮的时间久了。”

    “怎么吃起来有点发苦发涩, 是不是糖色炒得过老了。”

    ……

    一开始,罗丽萍以为有了配方就万事大吉,结果没想到,这里头的门道竟然这么多。

    要不是孟箬一点点帮她尝,一点点帮她调整,光有个配方还真不行。

    难怪要拜师傅呢。

    终于,在开业前几天,罗丽萍终于做出了让孟箬点头满意的卤鸭货。

    罗丽萍顿觉如释重负,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见她这个样子,孟箬忍不住笑道:“丽萍妹妹,配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等你以后将店开向全国的时候,你可能还需要根据各个地区的口味进行相应的调整。”

    罗丽萍一听当即惊得瞪大双眼:“把店开向全国?”

    孟箬笑:“怎么,你没有信心?”

    罗丽萍摇摇头,神情忽然就认真起来。

    她说道:“倒不是没有信心,就是没想过这个事。”

    “我也就随便一说,”她道,“目前,你先不用想那么远,做好当下最重要。”

    罗丽萍郑重点头,是的,先把目前这家店做好,然后再一步一步去想二店三店的事。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孟姐姐,你是想把思甜烘焙坊开向全国吗?”

    孟箬突然提起这事,肯定也有原因,并不是随便说说。

    “算是一个小目标吧。”她微微颔首,一点不扭捏道。

    口福鸭福宁街店正式开业的时候,孟箬也去凑了个热闹。

    因为是卤味店,第一天开业生意还算不错。

    工作了一天的人下班回家,疲惫万分,正是不想做饭,去卤味店买个素菜和荤菜,配个小酒,倒是正正好。

    因此,口福鸭到了下班的点,生意才正儿八经地好起来,店门口立即就排起了长队。

    口福鸭营业的第五天,孟箬的二店也热热闹闹地开业了。

    二店的门面就是之前她买的另外一套房。

    一开始二店她并未选在福宁街,但考虑到管理问题,她又重新将福宁街化为选项。

    由于二店那套房的二楼三楼还有租客,两层楼的租客加起来得有二十几个人,鱼龙混杂的,于是她就没在二店单独设立烘焙室。

    一店二店直接共用一个烘焙室。

    其实这样也好,两家店两个烘焙室,不管是卫生还是产品质量方面,都不如一个烘焙室好管理。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烘焙连锁品牌,喜欢直接采用工厂供应链的模式。

    好管理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采用工厂模式,面包产品质量和口味都更容易做到统一。

    一店的烘焙室大,当初考虑到分店问题,所有的烘焙设备她都是挑最大号的买。

    一店的设备烤两个店的面包倒是没问题,但她一个人却做不了两家店的生日蛋糕。

    所以,孟箬决定在招聘到靠谱的蛋糕师傅之前,二店暂不接生日蛋糕的定制,蛋糕定制的活儿都汇聚到一店。

    二店开业,她又招聘了两个人,一个是懂烘焙的面包师傅,另一个则是普通的服务员。

    孟箬负责做面包,新招来的烘焙师傅则专门负责烤,以及将烤好的面包送到二店。

    如此,她便能节省不少时间,节省的时间她可以用来做生日蛋糕。

    新店开业,孟箬按照惯例,照旧搞了个为期三天的全场八八折活动。

    二店一开,一店这边的客流压力明显小起来。

    开二店的时候,孟箬还做了另外一件大事,注册公司,以及组建公司财务部。

    注册公司这事还是游彻建议的。

    其实,她一早也有注册公司的想法,只是忙着开店一时给忘了。

    经游彻一提醒,她立马准备材料去相关部门登记公司注册,公司的名称还是以“思甜”二字命名。

    早点注册公司也好,还能提前抢占商标。

    游彻那边电器公司和厂子也是办得风生水起,听说前段时间他带领研发团队研发的新款电冰箱,工厂那边已经投入生产了。

    现在就等着第一批货出来,然后联系经销商在各地上货。

    *

    孟箬手上管理着两家店,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尤其是新开的二店,由于刚开业,她怕服务员会出错,总是花更多的时间盯着。

    她这样一店二店来回跑,这天,偶然就瞥见一个路人手上拎着他

    们店的袋子,但是袋子里装的面包样式却好像不是他们店的。

    因为只是一瞥,那个路人很快也淹没到人群中,她也就没多在意。

    但是当她第二次、第三次看到时,她就不得不起疑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顾客用他们家的袋子装别的店的面包。

    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因为她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是好几个人这样做。

    一两个人还能称之为巧合,那好几个就不能单纯解释为巧合了吧。

    关系到店里的事,孟箬决心好好查查。

    在她再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时,她连忙拉住那位路人,笑着问她手里的面包是在哪里买的。

    结果,那个路人没指她两家店的任何一个方向,而是指着福宁街外。

    “在街外面的路边小摊买的。”

    孟箬一听,便猜出这其中有蹊跷。

    她顺着方才那位路人指的方向,走出福宁街,然后没多久便找到一个卖面包的小摊。

    摊主是个中年女人,她推着一个小摊车,车上装着简易的玻璃橱柜,橱柜里装着各式面包。

    孟箬走上前,装出一副潜在顾客的样子,朝橱柜里的面包看去。

    中年大婶见有顾客,连忙笑脸相迎:“小姑娘买面包吗?我这面包价格便宜还好吃呢。”

    见孟箬不说话,大婶又继续热情地推销自家产品:“思甜烘焙坊知道吧,上过电视的,在福宁街开过两家店。”

    这时,要是一般的路人则会好奇地问:“那你家跟思甜烘焙坊有什么关系吗?”

    大婶就会拿起袋子说出她和思甜烘焙坊的关系。

    但面前的小姑娘像是很不给面子似的,一直不说话。

    这种话少的顾客她也不是没见过,就也没在意。

    随即,大婶见孟箬眼神落在她的塑料袋上,便连忙拿起旁边的塑料袋,指着袋子上的“思甜烘焙坊”。

    “小姑娘,你看这上面的字,我们这小摊里的面包都是从思甜烘焙坊里出来的,”她说道,“因为小摊车不需要昂贵的房租,所以我们这的面包啊,是同样的质量,更实惠的价格,店里卖一块五的,在我这里只要五毛。”

    孟箬愣愣地看着中年大婶手中的袋子,还是一句话没说。

    他们店目前的包装袋有两种,分别是蜡纸和普通的塑料袋。

    遇上需要特殊包装的面包,店里的服务员会先包上一层蜡纸,然后再装进塑料袋中。

    其中,蜡纸和塑料袋上都印有“思甜烘焙坊”这五个字。

    这是她让印刷厂帮忙加工的,好跟别的店做一个区分。

    她之前特地观察过,几乎所有的面包店,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塑料袋。

    当初她在丰州市开店的时候,用的也是那种寻常的塑料袋。

    她现在是想让思甜烘焙坊在顾客心中,形成一个品牌的标识性,以后吃面包首先想到的就是思甜烘焙坊。

    所以,她才在塑料袋这种细节上下了点功夫,特地找印刷厂把店名给印刷上去,以便和别的面包店区分开来。

    显然,只下这么一点功夫是不行的,因为可仿制的成本太低,反而容易让投机取巧的人钻空子。

    就比如说面前这袋子,乍一看好像跟他们店的袋子没什么两样,但仔细对比还是能看出一点区别的。

    但问题是普通的顾客并不会仔细对比,顾客只要一看到袋子上的店名,便会下意识觉得这面包就是思甜烘焙坊的。

    长此以往,仿制的劣质面包挂着思甜烘焙坊的头衔,一定会拖垮品牌的名声。

    见孟箬一直不吭声,大婶在心中狐疑,心想这小姑娘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这时,孟箬勾唇笑着问道:“大婶,你说你这里的面包都是从思甜烘焙坊出来的?”

    “是啊,小姑娘,”大婶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孟箬继续笑着道:“可我就是思甜烘焙坊的老板,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大婶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狐疑地看向她,好像在判断孟箬说的这话是不是正确。

    随即,大婶决定不再理她。

    “小姑娘,你要是不买面包就赶紧走吧,”大婶朝她挥挥手,不耐烦道,“别耽误我做生意。”

    孟箬在心里冷笑,还耽误你做生意,今天我就让你这生意做不成。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拍手,边拍手边冲着两边的路人喊:“大家过来看看了,这个小摊卖假冒伪劣产品啦。”

    “这个小摊的老板,随便搞来个袋子就冒充人家的面包。”

    两旁的路人听见这边有动静,瞬间便围了过来。

    大婶见势不好,立即便想推着车走。

    孟箬连忙一把抓住小摊车,不让大婶走。

    “大婶,你跑什么,”她冷笑道,“你假冒伪劣我们店的产品,我待会儿还要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呢。”

    其实孟箬知道这种小事,把她扭送派出所,估计也没什么用,最多警察同志教育她几句,让她别再这么干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吓吓大婶,看大婶慌不慌。

    大婶一听孟箬要把她送到派出所,还真慌了,立即求饶道:“对不起小姑娘,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保证,保证以后一定不这么干了,你就放过我吧。”

    她也是看孟箬的面包店生意好得出奇,而自己小摊的面包一天也卖不了几块钱,才想到冒充这个办法的。

    没想到还真有效,一天卖出的钱跟以前比,直接翻倍。

    于是她的胆子也愈发大起来,直接将小摊摆在了福宁街的路口,光明正大地蹭思甜烘焙坊的热度。

    结果倒霉地撞上老板了。

    旁边的路人一听,这个大婶还真搞了假冒伪劣的事,顿时都对她嗤之以鼻。

    这时候,人群中还站出一个人。

    “这家就是假冒伪劣,”那人义愤填膺道,“我在思甜烘焙坊的店里买过几次面包,店里的面包和她摊子上的面包完全不一样。”

    “前两天我路过摊子的时候,好奇瞅了一眼,听这个大婶说她家面包都是从思甜烘焙坊出来的,还纳闷呢。”

    “思甜烘焙坊的面包做得精致漂亮,跟她家面包完全不一样,怎么会是一家出来的呢。”

    “原来是这个大婶在搞假冒伪劣啊。”

    女同志说完,又看向孟箬,随即认出她来。

    “你就是思甜烘焙坊的老板吧?”女同志问。

    “我记得思甜烘焙坊的女老板长得可漂亮了,所以有点印象。”

    孟箬点头:“是,我是思甜烘焙坊的老板。”

    “原来是搞假冒伪劣产品被老板给抓住了啊。”人群中另一人说道。

    顿时,大家纷纷谴责起这个大婶。

    好巧不巧,人群中还有人认识大婶。

    “咦,这不是福宁镇上老吴家的吗?”

    还有人把她认出来了,大婶顿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早知道就不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了。

    众人一听还是福宁镇的人,更是鄙夷。

    吃瓜群众围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臊得大婶都快把脸埋到自己咯吱窝里了。

    她苦着一张脸恳求孟箬:“小老板,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肯定不敢这么干了。”

    孟箬看出大婶是个胆小的,经过今天这么一遭,谅她也不敢打着思甜烘焙坊的名头卖假冒的面包。

    而且她也没空真的陪大婶去一趟派出所。

    今天大婶的事给她提了一个醒,既然她打算做品牌,那就要对产品包

    装进行一次大升级。

    这个事比把大婶送去派出所急,而且就算她把大婶送去了派出所,大婶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充其量就是几句口头教育。

    孟箬松开了抓着小摊车的手,对大婶放狠话道:“念在你是初犯,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下次再被我看到,我立马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法院告你侵权。”

    大婶连连点头:“小老板,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她也是真不敢了,经过今天这事,她估计以后面包都不会卖了,还是干点别的赚钱吧。

    孟箬处理完大婶的事,回到店里,当即就拿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构思着如何升级包装。

    其实,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在本子上画了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捋清思路。

    随后,她拨通了广告公司的电话,找到黄经理。

    “黄经理,是这样的,我想升级店内的包装,广告公司那边能帮忙印刷吗?”孟箬在电话里问。

    “孟总,关于包装升级,您这边有个大致想法吗?”黄经理问。

    随即,孟箬便将自己的初步想法告知她。

    黄经理大致听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复杂。

    “这样,我把美术生叫上,我俩一起去趟你店里,我们三个开个小会,好好讨论一下包装升级这事。”黄经理道。

    孟箬觉得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立即同意。

    半个小时后,黄经理带着美术生来到思甜烘焙坊。

    孟箬把她们请到一楼的会客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红茶,又摆了两道甜品。

    一切就绪,孟箬拿出本子,向两人展示她构思的草图。

    “首先是蜡纸的升级,”她道,“之前思甜烘焙坊的包装蜡纸是这种最普通的白色蜡纸,上面只印了一个店名。”

    说着她拿出蜡纸向两人展示。

    “我想在蜡纸上印上我们店的几款主推面包和甜品。”

    “排布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她指着本子上的草图说道,“一款产品斜着排一行。”

    “成品图就需要珊珊这边配合了。”

    珊珊就是美术生,全名卢珊,现在是黄苓所在广告公司的设计师。

    “审美这块肯定是珊珊更专业,这些都只是我的初步构思,如果珊珊有更好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孟箬道。

    卢珊点头,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她说:“我先按照孟总的意思画出来,看看效果怎么样,如果效果欠佳,我再做调整。”

    孟箬点头:“可以。”

    “再就是包装袋的升级,包装袋我不想搞得那么花,就想着在塑料袋两边各印上一款面包造型。”

    她刚说完,黄经理便微笑道:“孟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包装袋的话,您有没有想过把品牌logo和广告语印上去,这样还能起到宣传品牌的作用,加深消费者对思甜烘焙坊的。”

    品牌logo和广告语,孟箬当然也想过。

    只是这些她打算放到后面去做,logo和广告语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但目前包装升级的事她又很着急。

    另外,品牌logo这东西一旦定下来,就不好大改。

    不然就不是改logo,而是换logo了。

    像后世那些大品牌,花重金请大佬升级品牌logo,哪次不是改了几乎等于没改。

    品牌logo、品牌色这些标识一旦占领了消费者心智,你一大改,反而瞬间就失去了品牌辨识度。

    广告语可以随着品牌的规划和发展定期升级,但是logo和品牌色太重要了,得慎之又慎。

    随即,孟箬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黄经理。

    黄苓一听,竟觉得很有道理。

    听完孟箬这番话,黄苓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她点点头道:“还是孟总考虑得全面一些。”

    “不过,孟总,”她笑着说,“没想到您对品牌也有这么深入的见解,我这个营销经理还有点比不上了。”

    “哪里哪里,是黄经理谦虚了,广告营销方面还是黄经理更专业。”

    两人商业互捧了几句之后,又谈起正事。

    最终,蜡纸和包装袋的升级,还是按照孟箬的最初想法去设计。

    至于品牌logo黄苓也安排卢珊这边抽空构思。

    “珊珊,蜡纸和包装袋的设计方案尽量多出两个,好给孟总做参考,”黄经理交代道,“品牌logo也是一样。”

    卢珊点头:“好的,苓姐。”

    因为包装升级的事,比较急,卢珊出了两个方案后,孟箬没多做纠结,直接就定下。

    升级方案定下后,黄苓这边就安排广告公司印刷。

    几天后,第一批升级的包装到店。

    蜡纸和包装袋一到店,孟箬便立即安排两个服务员用上。

    一店服务员问:“孟姐,这旧的蜡纸和包装袋还剩不少,要不要等用完旧的再用新的?”

    服务员大概也是出于节约,才这么询问。

    孟箬摇头:“直接用新的。”

    她想了想又道:“旧的蜡纸和包装袋都整理出来,我待会儿收进后头仓库。”

    一店服务员点点头,便开始整理那些旧的蜡纸和包装袋。

    包装升级后,孟箬特意留在前面门店观察顾客对包装升级的反应。

    有不少顾客反馈升级后的包装漂亮。

    “这包装也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蜡纸和包装袋,回头我都舍不得扔。”

    “可不是么,这包装袋拎在手上,感觉面包都值钱不少。”

    “是啊,知道的晓得这里头装的是面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贵东西呢,哈哈哈哈。”

    “就冲这么漂亮的包装,我以后买面包就只认思甜烘焙坊。”

    ……

    见大家对升级后的包装一致好评,孟箬心里也很开心,有种自己的决定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成就感。

    包装升级的第二天,孟箬发现两家店的生意好像更好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顾客的增量不是很明显,体现在日销售额上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两家店的日销售额加起来,包装升级第二天只比第一天多了个四五百块钱。

    可到第五第六天,她便明显感受到客流量的增加,因为不管是一店还是二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之前一店上报纸,将客流量推向一个小高峰后,她便抓紧开二店。

    二店开业后,把原属于一点客流分出去一些,一店的客流压力瞬间下降。

    二店营业一段时间后,两家店的客流基本达到持平状态,当然一店因为占据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整体的客流还是比二店好些。

    而现在,一店二店的客流量几乎都达到了一个小高峰,顾客络绎不绝。

    孟箬巡视两家店的售卖情况时,偶然听见两位排队的顾客站在队伍中间说话。

    “我是从申宝区过来的,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

    “反正在家也闲得没事,就坐车过来了。”

    “前两天刚来过一次,今天不光给我自己买,还要给我那些邻居带呢。”

    “前天几个邻居看我手上拎着面包,也说想买,今天我就顺带帮她们带点。”

    “我是之前去亲戚家做客,知道这个面包店的,看着这漂亮的包装袋觉得稀奇,然后尝了下面包味道也不错,就想着过来看看。”

    ……

    孟箬没想到升级个包装,还能引来不少申安区之外的顾客,简直是意外之喜。

    一店上申市日报前,客流主要还是来自于福宁镇,后来上报纸,名声打出去,就吸引不少福宁镇外的人过来,但也还是集中在申安区。

    毕竟从别的区过来,要搭乘公交,为了买几个面包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不值当。

    但现在她的面包店靠着不俗的口碑,竟然把申宝区的人都吸引来了。

    看着生意爆棚的两家店,孟箬在想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三店的事了。

    三店肯定是不能再开在福宁街了,不仅福宁街,还要脱离福宁镇。

    之前,她外出找二店铺面的时候,倒是有看中的一两个铺面,不仅在热闹的街区,位置也好。

    上回她看铺面的时候还顺带问了租金,价钱也算是公道。

    一个星期后,孟箬便定下了三店的铺面,在永安镇的主街区,永安街里头。

    因为有一店二店的基础,三店的开业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装修、招聘、培训这些事她已经做得可谓轻车熟路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面包配送的事。

    三店和二店一样,不设立单独的烘焙室,面包统一从一店的烘焙室出。

    为此,她又在一店的烘焙室里加了一台大烤箱。

    面包一烤好,就直接配送到三店。

    三店离一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配送肯定要借助代步工具,孟箬很快便想到了在马路上见过不止一次的三蹦子。

    三蹦子体积不大,可以很便捷地在热闹的街区中穿梭,运输面包正正好。

    确定好代步工具后,她又顺道招了一个配送人员。

    一切问题解决,很快,三店正式开业。

    三店开业,孟箬还是按照惯例搞了个为期三天的八八折新店开业活动。

    因为三店是新店,孟箬怕这边容易出错,开业这段时间她主要还是待在三店这。

    但,三店刚营业没几天,她便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因为永安街这边也只有思甜烘焙坊一家面包店,所以三店一开业,生意就异常火爆,这就导致三店这边时常出现面包供应不足的情况。

    导致排队的顾客站在原地空等,顾客一等久,自然就会有怨言。

    孟箬在一旁看着也是干着急,心想,就这烤面包的效率肯定不行,便立即跟着配送人员回一店,准备让面包师傅加快速度。

    结果到一店一看,面包师傅在烘焙室里忙得两脚不着地,汗都来不及擦。

    看到这一幕的孟箬知道,即使她再催促面包师傅也没用,明显是烘焙室的人手不够。

    于是,孟箬便留在烘焙室帮忙,并准备尽快再招一个面包师傅过来。

    面包师傅隔天就招到了,是一店面包师傅推荐的,她简单地面试了一下,觉得各方面都还可以,便直接录用了。

    她现在急着用人,也来不及挑三拣四。

    另一位面包师傅一上岗,三店的供货压力明显就缓解很多。

    但也只是暂时缓解而已。

    再开一家分店,一店的烘焙室肯定是供应不过来的。

    目前一店的烘焙室有三台烤箱,两个面包师傅负责操作,烤出来的面包勉强够供应三家店。

    如果她还想继续扩张继续开店,就必须想别的办法。

    比如,在二店那边加个烘焙室,二店门面后头的房间还空着,买几台设备放进去,弄个和一店一样的烘焙室,倒是一点问题没有。

    但她更倾向于另外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直接买厂。

    买厂子的事,孟箬其实一直记在心里,只是这段时间她忙着开店、管理,便没空规划这事。

    如今,买厂的事显然是迫在眉睫了。

    等三店的营业步入正轨,孟箬便抽时间去看看合适的食品厂或面包厂。

    三店打烊后,孟箬回到住处,打算等明天财务部上班,她让会计算算公司账上的钱够不够她买厂的。

    财务部目前就两个人,一个出纳一个会计。

    财务办公室被她安排在一店门面的二楼,二楼的房间都空着,孟箬简单地装修了一下,给财务部做办公室。

    翌日一大早,孟箬洗漱完,刚下楼就看见桌上放着游彻买来的早餐。

    “包子还热乎着,快来吃。”游彻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笑着对她说道。

    孟箬在餐桌前坐下,拿起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啃起来。

    “对面好像在卖房子。”游彻随口提到。

    孟箬闻言一顿,咽下嘴里的包子,问:“对面在卖房?”

    游彻点头:“嗯,刚出去买包子看到的。”

    “门上面贴着房屋出售启事。”他说。

    孟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拿起桌上两个包子就起身:“我去看看。”

    她一来到店门口,果然就看见了游彻刚刚说的房屋出售启事。

    对面还真是准备卖房子。

    可是老秦家不是不缺钱嘛,之前这栋房子就一直空在这,既不租也不卖。

    之前,秦氏面包房的卫生问题被报社、电视台轮番曝光,最后迫不得已关店。

    但也仅仅是关店而已,里面的设备不打算卖,房子也不打算出租。

    怎么今天突然就贴上房屋出售启事了?

    难不成一直不缺钱的老秦家也开始缺钱了?

    正当孟箬纳闷之际,两个嗑瓜子的大妈在对面门店旁停下。

    身材稍胖点的大妈,手指着门上的出售启事道:“老秦家都开始卖房啦?”

    另外一位瘦点的大妈,接话道:“何止卖房啊,面包厂都准备卖了。”

    胖大妈一惊,双眼一瞪,问:“为什么啊?”

    瘦大妈瞥她一眼,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呢,他儿子借钱玩股票,输了一百二十几万。”

    “前几天讨债的找上门,把他儿子直接绑了,讨债的人冲老秦放狠话,三天之内钱筹不到,就剁手剁脚。”

    “老秦就他儿子一根独苗,这还不赶紧卖房卖厂还钱嘛。”

    胖大妈听完连连摇头:“那么大一个面包厂,说卖就卖,真是可惜了。”

    瘦大妈:“谁说不是呢。”

    胖大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以前只听过赌博不能沾,搞不好就倾家荡产,没想到炒股这种事也不能随便乱碰,一亏就是一百多万,这比赌博还吓人啊。”

    “要我说啊,炒股就是变相的赌博,”瘦大妈道,“近一两年,因为炒股亏光家产跳楼的人可不少。”

    ……

    孟箬在旁边听着,眼眸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她正准备买厂呢,秦先志就准备卖厂卖房。

    对面这房子地理位置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她连厂子和房子一起买下。

    孟箬将手上的包子啃完,立马回头去一楼客厅找游彻。

    她一脸兴奋地在他对面坐下来,说:“对面的秦家,不止要卖房,还要卖面包厂。”

    游彻一听:“那不正好,你前几天不还跟我说准备买厂吗?”

    孟箬点头:“就是不知道,那面包厂多大,值多少钱。”

    “对厂子的估价这些,我都是外行,怕被坑。”她有些苦恼道。

    “我这边倒是认识一个行家,”游彻说,“不如我充当个中间人,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那再好不过了。”孟箬眸光一亮道。

    “你什么时候安排?我这边挺急的。”她道。

    游彻:“我待会儿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就约今天中午。”

    孟箬朝他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秦先志这边急着筹钱,她怕她晚一步,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钱够不够?”游彻问。

    孟箬抿了抿唇:“还不知道呢。”

    “本来今天上午,我是准备找财务算一下公司账上的钱的。”

    “结果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今天一大早我就获知了秦家卖厂的消息。”她无奈摊手道。

    时间差不多,财务部的会计和出纳也过来上班。

    孟箬连忙上楼,交代会计算账。

    两三个

    小时后,范会计终于将三家门店的账务清算出来。

    “孟总,除去三家店的定期开销,目前账上可用资金大概六十万。”范会计说道。

    孟箬闻言,蹙起眉头。

    只有六十万明显是不够的。

    刚刚听那两个大妈说,秦先志的儿子炒股输了一百二十几万。

    于是,秦先志打算卖厂卖房筹钱。

    虽然她目前还没去秦家的面包厂考察,不知道这个面包厂到底值多少钱。

    但显然,卖厂的钱肯定是占这一百二十万里的大头。

    不管了,等中午和游彻介绍的那位唐经理见过之后再说吧。

    早上,游彻说要介绍一位行家给她认识,一个小时前,这事已经敲定了,就中午见面。

    第96章 【96】 杀价

    游彻将几人的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西餐厅。

    两人特地提前到, 没等几分钟那位唐经理也到了。

    唐经理年近四十,身材有些发胖,圆头圆脑, 笑起来时脸上的肉便堆在一起,看着还挺亲和。

    唐经理见两人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 连忙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临时有点事给耽搁了。”

    游彻起身微笑, 与他握手。

    “是我们特地提前到了。”

    游彻与唐春江打完招呼后,便向他介绍孟箬。

    “这位是孟箬,我爱人,这两天她准备买厂,所以想让唐经理帮忙参谋一下。”他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孟总, 你好你好。”唐春江伸出手和她打招呼。

    两人握手后, 落座,孟箬便开门见山地跟唐春江说了一下秦家面包厂的情况。

    唐春江听后点点头, 说道:“既然是着急卖,那应该好杀价。”

    孟箬也是这么想的, 但因为这方面她不是很专业, 不知道一个厂子到底值多少钱,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杀价。

    她总不能乱杀价, 报高了,自己吃亏, 报低了, 又显得不懂行,反倒让人笑话。

    所以,让一个行家跟着一起是最好不过的。

    “那行, 孟总,”唐春江道,“咱们下午就去厂房那边看看。”

    孟箬点头,觉得这事越快定下越好,省得夜长梦多,漏被别人捡了。

    过来之前,她就已经打听好了秦家面包厂的地址。

    她和唐春江直接过去就行。

    游彻下午公司还有事,就不陪他们一起去。

    “有事直接打我办公室电话。”分别前,游彻交代道。

    孟箬颔首,笑道:“放心吧。”

    一旁的唐春江见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游总和孟总可真是恩爱。”

    孟箬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唐经理,咱们赶紧出发吧。”

    半个小时后,孟箬和唐春江已经到了秦家的面包厂。

    门口门卫是个老大爷,一听他们是来买厂的,脸立即拉得老长。

    “秦厂长就在里面,自己去找他吧。”

    孟箬歪了下头,这老大爷脾气还挺大,又不是买他家的厂。

    一个门卫而已,她也没多在意,就往前面走。

    前方一个厂房门口,站着好几个人,秦先志就被围在中间,倒是好认。

    孟箬走上前,站在旁边旁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几个人都是来找秦先志买房的。

    秦先志在福宁镇有三套房,在市中心还买了一套商品房。

    他目前是打算把福宁镇的三套房和面包厂卖掉,市中心的商品房则留着一家人住。

    孟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三套自建房,就算六万一套,那就是十八万。

    秦先志开了这么多年的面包厂,要说没一点积蓄她是不信的。

    因此这个厂子他大概会报个一百万左右的价。

    秦先志的三套自建房,只有一套是在福宁街,另外两套在镇上别的地方,位置不算太好。

    现在这几个人都在抢福宁街的那套房子。

    正好,孟箬也看中了她对面的那套房,位置好,面积也大。

    “我那房子有一百三十平呢,位置也好,就在街道中心的分叉路口,六百一个平方,总价七万八,一分价不讲啊。”秦先志挥着手大着嗓门道。

    边说边从他们中间挤出来,刚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秦先志,一抬头就看见了孟箬。

    他神情一顿。

    之前,孟箬的面包店因规范卫生被记者采访上过电视,所以秦先志认识她。

    他也知道孟箬的面包店就在他家对门。

    唐春江见秦先志走出来,快步走上前向他打招呼。

    “秦厂长您好,我们孟总,想跟你聊聊厂子出售的事。”

    闻言,秦先志又换了副神情打量孟箬。

    一开始他还以为孟箬是跟刚刚那些人一样,找他买福宁街那套房的,没想到孟箬竟然是来买厂的。

    “走,这边请,”秦先志伸出手指了个方向道,“外面太吵,我们进办公室聊。”

    方才那些准备买房的人,他已经让打发周秘书去应付他们了。

    房子才能卖几个钱,更何况这些人还只想买福宁街那一套。

    原本,他是打算三套房子打包一起卖,三套房子总价卖个十八万左右。

    另外两套房子虽然都比福宁街那套房子占地面积大,但位置却远远不如福宁街,因此另外如果两套单独卖,卖不上价不说,也不好卖。

    秦先志将两人带到他的办公室,热情地给两人倒茶。

    “孟老板,这是看上我的面包厂了?”秦先志笑眯眯地问。

    卖房卖厂的消息他是昨天下午放出去的,到现在为止,基本都是过来找他商量买房的,孟箬还是第一个说要买厂的,他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他这个面包厂规模比不上大厂,但也不算小了,整个厂子买下来怎么说也得百来万,而且他更倾向于要现钱。

    整个福宁镇能在短时间掏出这个钱的人,他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孟箬还没一个人过来找他买厂。

    “那是自然,”孟箬笑着说,“秦厂长方便带我们在厂子里转转吗?”

    “当然可以,”秦先志笑盈盈道,“我这就带二位好好看看。”

    秦先志带着两人走出办公室,然后指着厂房道:“我这个面包厂,建厂也就五六年,不管是厂房还是机器设备都不算旧。”

    “孟老板,你看光是厂房就有三栋。”

    “这边是成品仓库和原料仓库。”

    “这两栋厂房都是生产车间。”

    “我先带二位进生产车间看看?”秦先志笑着问。

    孟箬点头。

    “从这边到那边依次是打蛋间、配料间、打面间和成型间。”秦先志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边呢就是发酵间和烘烤间。”

    “然后就是冷却间,和外包装间、内包装间。”

    ……

    逛完两个生产车间,秦先志又带着两人看了仓库和员工宿舍、食堂。

    秦先志的整个面包厂占地两千多平,规模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参观完厂长,几人又重新回到秦先志的办公室,准备进入到议价环节。

    “秦厂长,这个面包厂你打算卖多少?”孟箬直白问道。

    秦先志打量了孟箬几下,随后报出一个数字:“一百一十万。”

    “孟老板,您刚刚也看了,我这个面包厂建厂才五六年,绝对算得上新厂,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但也有接近两千六百个平方,地皮加上厂房再加上这些新设备新机器,一百一十万,实在价了。”

    “孟老板,你过来买厂,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家的事,说实话,要不是我那败家的儿子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我也不会想到卖厂卖房。”

    “这厂子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投注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如若不是老秦家沦落到这迫在眉睫的地步,别说一百一十万,就是两百万我也

    不会卖的。”

    说着,秦先志转身再去给两位贵客倒茶。

    趁秦先志转身的机会,孟箬连忙将视线投向旁边的唐春江。

    唐春江瞬间会议,伸出两根胖手指,朝她偷偷比了一个二。

    孟箬心下了然,唐春江的意思是,这个面包厂值九十万。

    秦先志方才那一通说得,发自肺腑一般,结果到头来,这价报得也不低啊。

    不过想来也是,谁不希望自己多赚点呢。

    今天要不是有唐经理这个行家在,她估计也就砍个十来万,最终价位到一百万。

    秦先志倒好茶后,将茶推到两人面前。

    他见孟箬一直不说话,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便笑着问:“孟老板怎么看?”

    孟箬没有立即说出九十万的心理价位,而是同样笑着说道:“秦厂长,我想买的其实不止面包厂还有你家在福宁街的房子。”

    “面包厂加福宁街的房子,你这边一起报个价吧。”

    秦先志一听孟箬不仅要买厂子,还想买他家的房子,顿时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关于孟箬的身家背景,他也曾听刘玉红提到过,外地来的,但有点钱,刚来福宁镇,就买走了葛家在福宁街的两套房。

    现在她一开口又是买厂买房,秦先志报出一百一十万的价格,她也是面不改色,好像这一百多万在她那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秦先志想了想,再次报出一个价格:“一百一十七万。”

    “厂子一百一,福宁街的房子七万。”他补充道。

    “孟老板,想必方才你在厂子门口也听到了,”秦先志笑眯眯道,“那些人同样看中了福宁街那套房,我给他们的报价是七万八。”

    “那房子在福宁街街中心,位置好不说,还有门面,大家也都不瞎,知道那个地方的房子值钱,都抢着跟我买呢。”

    “我呢,在福宁镇还有两套房,位置不如福宁街的那套,但面积大,一个一百六十平,一个将近两百平。”

    “原本,我是打算三套房打包一起卖的,”说着,秦先志又笑起来,“要是孟老板这边可以三套一起买,那价格可以再商量。”

    秦先志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商人,算盘打得倒是很响。

    “我只要福宁街那套。”孟箬语气笃定道。

    秦家剩余两套房,孟箬来之前也打听过。

    就像秦先志自己说的,优点是面积大,缺点是位置不算很好,不临街也不临马路,算是在镇子住宅区那块。

    位置偏,但过个十几年也能等到拆迁,现在买肯定是稳赚不赔,但问题是她没那么多钱。

    买下面包厂和福宁街的房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没有多余的十来万,去买秦家剩余的两套房。

    而且,买下厂子后,厂子前期的运转、工人的工资都需要钱。

    这些她不能不考虑到。

    说罢,孟箬不等秦先志开口,就先起身说道:“秦厂长,我想跟唐经理出去说几句话,你这边不介意吧。”

    秦先志抬起手,笑眯眯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请。”

    两人走出秦先志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

    孟箬压低声音问:“唐经理,你刚刚给我比个二,是说这个厂子值九十万的意思吗?”

    “是也不是,”唐春江道,“准确来说,九十万应该算是秦先志那边能接受的底线价,这个价位我是把秦先志家里现在着急筹钱的情况也囊括进去了。”

    随后唐春江边开始一点一点跟孟箬解释:“首先这个两千多平的地皮就值不少钱,然后就是这些厂房和设备,没个二三十万估计也难搞起来。”

    “如果能把价格杀到九十万,这个面包厂买下来是很值的。”

    孟箬点点头,心里大概有数。

    两千六的地皮,出去建厂和设备的钱,划下来大概两百一个平方。

    而且这边位置不算很偏,离福宁镇的住宅区不远,未来也会被政府划为开发区。

    两百一个平方,跟之后的房价比起来那简直就是白菜价。

    “唐经理,面包厂加福宁街的房子,这个价,你觉得怎么样?”

    孟箬说着比出一个“九”和“六”的手势。

    唐春江点头:“我觉得可以。”

    “走,再进去和他聊聊。”孟箬说。

    秦先志见两人重新推门进来,立即换上一张笑脸。

    方才,他自己也认真想过了。

    他儿子借人家一百二十三万。

    他开了五六年的面包厂,除去还债,近几年也落得一点积蓄,去年在市中心买房花了四十几万,现在手里还剩大概二十万。

    如果厂子加房子真能一百一十七万卖出去,那福宁镇剩余两套房子,他就可以考虑卖还是不卖了。

    至少,是可以留下一套的。

    住惯了自己建的房子,市中心的房子他还真住不惯,总感觉空间小了,没院子。

    以后养老他还是想回镇上来,住自己建的房子。

    所以,留下一套房养老也很不错。

    他手上的钱还掉儿子的债务,应该还剩个十几万。

    这十几万他可以作为重新创业的启动资金。

    孟箬和唐春江进门坐下。

    然后,孟箬开口道:“秦厂长,面包厂和福宁街的房子,我出九十六万,厂子九十万,房子六万。”

    秦先志一听,当即皱起眉,这一少就是少二十一万。

    “孟老板,你这……”

    秦先志的话还没说完,孟箬就抬手打断。

    “秦厂长,你先别着急,我这也不着急,咱们呢今天先聊到这。”说着,她便起身。

    “一百来万,不是个小数目,我需要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你这边也正好考虑考虑,面包厂加福宁街的房子,九十六万能不能卖。”

    “咱们都考虑周全了,再谈接下来的事。”

    “那就先告辞。”说完,孟箬不顾秦先志挽留,就直接离开。

    秦先志有点状况外,但还是苦笑着将两人送到面包厂门口。

    见孟箬准备走,秦先志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出声喊住她。

    “孟老板。”

    孟箬闻声回头,疑惑道:“怎么了?秦厂长。”

    “敢问孟老板这边是现钱还是要走银行贷款?”秦先志问。

    秦先志这话一问,孟箬便猜出他是更倾向于现钱。

    仔细一想也是,讨债的那边催得紧,要的肯定也是现钱,银行贷款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孟箬也不打算瞒他,实话实说:“我手上有六十万的现钱。”

    “剩余的钱是现钱还是银行贷款,要看我这边能不能周转过来。”

    秦先志听后点点头,心里也有了数。

    他儿子现在在讨债的手里,讨债那边催得紧,要现钱,他也承诺赶紧卖厂卖房凑钱。

    讨债的那方见他表出诚意,也答应宽限几天,但也催促他尽快。

    所以,不管是卖厂还是卖房,他当然更倾向于现钱,而且越多越好。

    孟箬这边的现钱是六十万,如果他先将这六十万用来还债,虽说是只还了一半,但估计讨债的那边意见也不会很大。

    一百二十三万,这数目不小,要是普通家庭估计一辈子也筹不出来。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六十万,已经算可以了。

    秦先志没再说话,目送着孟箬两人离开后,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一回到办公室,张秘书就走过来。

    “秦厂长,方才那波人中,有个男的说福宁街的房子他出七万八买下。”

    秦先志坐下喝了口茶,冲秘书摆摆手:“福宁街的房子先不卖,等等再说。”

    “好,那我回绝掉。”秘书道。

    “等等,”秦先志忽然道,“话别说得太死,我这边的情况也还不一定,你说得委婉点,给他留点希望。”

    “要是我这边没谈拢,还可以找他再卖。”

    “好的,秦厂长我明白了。”

    秘书说完,便帮秦先志带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

    下午,孟箬回到三店。

    见三店经营状况可以,便也没多待,天黑前就回了住处。

    买厂和买房需要九十六万,而她现在只能拿出六十万,剩余的三十六万要从哪里来呢。

    她决定先问问游彻这边能不能借到钱。

    她刚回到住处没多久,游彻也下班回家。

    一看到他,孟箬便将自己的困难告诉他。

    “……所以,还差三十六万。”

    她话刚说完,游彻便笑道:“我这边能借给你。”

    “前段时间听见你说准备买厂,我就特地留了一部分资金,想着应该能帮帮你。”他补充道。

    “现钱?”

    她下意识问,但问完,又觉得可笑,既然是借给她,那肯定是现钱。

    “当然。”他道。

    “那可太好了,”孟箬一脸的惊喜,“之前我还想着你这要

    是没钱,我就只能找银行贷款了。”

    有了九十六万的现钱,她的底气就足了,这单生意百分之百能谈下来。

    除非,横空出现一个大佬,跟她一样看中秦先志的面包厂,且出的价格还比她高。

    但这概率太小太小。

    不过,让孟箬没想到的是,隔天她跟唐春江去秦家面包厂,还真碰到一个竞争对手。

    跟她一样,也是准备买厂。

    对方是个中年男人,她和唐春江到的时候,秦先志正笑眯眯地带着对方看厂房呢。

    孟箬一挑眉,心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先志一转头就看见刚走进厂子的孟箬和唐春江,待两人走近后,秦先志笑脸相迎走上前。

    “孟老板、唐经理,你们来啦,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有点抽不开身。”

    “我让张秘书带你们到办公室稍坐片刻,等我这边忙完马上过去。”

    “如何啊?”秦先志笑着问。

    孟箬没说什么,点点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面包厂是香饽饽,秦先志除了招待他们,还要招待别人。

    所以,她也只能点头同意,她总不能掉头就走吧。

    孟箬刚点头,秦先志就朝旁边的秘书招招手。

    “张秘书,快带孟老板和唐经理去我办公室坐坐。”

    张秘书凑上前,秦先志压低声音交代道:“泡上两杯好茶,这两位是贵客,别怠慢了知道吗?”

    “好的,厂长。”秘书道。

    张秘书将孟箬、唐春江带走后,秦先志便继续招待这位严老板。

    “不好意思啊,严老板。”秦先志快步走到严老板身边,笑着致歉。

    “那位孟老板啊也是过来买厂子的,昨天我们俩价格上有点没谈拢,你看,今天又来了。”秦先志笑着说,特地表现出一副他这厂子不愁卖的姿态。

    严老板当然瞬间明白秦先志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笑没说话。

    厂子参观完一圈后,严老板便开始问价。

    秦先志报的价格和昨天一样,一百一十万。

    严老板也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听完后,直接报出自己的心理价位:“一百万。”

    秦先志一听比孟箬那边高十万,顿时心中一喜。

    “严老板这边,是现钱还是贷款?”他又问。

    “现钱三十万,剩余七十万贷款。”中年老板道。

    秦先志一听现钱只有三十万,面上的喜色便瞬间消失。

    现钱只有三十万,讨债的那边怕是不肯啊。那边的人动不动就放狠话说要剁他儿子的手指头,他现在是一点不敢惹那边。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探探孟箬那边的口风,看她能不能加点价,哪怕只加个五万呢。

    “秦厂长,我知道你这边急着用现钱,但不凑巧,近期我手上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中年老板又道。

    “我在银行认识几个熟人,贷款申请下来会比其他人快,所有流程走下来,到钱入账只要一个月。”

    一个月?秦先志在心里盘算,但最终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

    这位老板说是一个月,那中间要是出什么岔子呢。

    到时候,讨债的那边可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他们一恼,说不定直接就剁手警告。

    他实在不敢拿自己儿子的身体冒险啊,到时候为了这十万块钱,让儿子身上少了点零部件,那他真是悔都没地方悔。

    打定注意,秦先志便笑盈盈将这位严老板安排到另一个办公室,让车间主任好好招待,自己则跑去孟箬那边。

    一进门,秦先志就笑得整张脸皱了起来。

    “哎哟,孟老板,怠慢了怠慢了。”

    说着,秦先志便朝秘书挥挥手,示意她出去,秘书也很上道,瞬间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出厂长办公室。

    一看秦先志这个态度,孟箬便猜到中年老板那边他大概是谈得不太顺利。

    孟箬随即也露出一个笑脸:“秦厂长大忙人啊。”

    “哎,哪里哪里。”

    “秦厂长,你跟那位老板谈得如何了?”孟箬主动挑起话题。

    秦先志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那位严老板只买厂子,出价一百万。”

    孟箬听后点了下头,不说话。

    “孟老板,你这边只出价九十万,是不是有点低了。”秦先志一脸为难道。

    “九十五万,孟老板,厂子你要是肯出九十五万,福宁街的房子,我一咬牙六万就也卖了。”秦先志换了一副语气道。

    “孟老板,你看咱也是个实在人,虽然另一位老板出了高价,我也没立马就卖。”

    “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嘛,是孟老板你先开的价,如果你这边愿意加个五万,我这边立马和你签合同。”

    秦先志话说得好听,他当然不能让孟箬知道他想要现钱,那压价的主动权岂不是掌握在她手上。

    孟箬还是没说话,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唐春江。

    唐春江冲她点点头,意思是厂子加房子一百零一万可以买。

    秦先志见旁边的唐经理也点头,提起的心总算是松懈了几分,心想这五万块看来是差不多到手了,那不算太亏。

    孟箬微笑着,语气肯定道:“九十六万。”

    “总成交价我只接受九十六万。”她又再强调了一遍。

    第97章 【97】 闹事

    孟箬这话一出, 就连旁边的唐春江脸上都表现出几分意外。

    其实他之前给这个面包厂的估值大概在九十到九十五万之间,考虑到秦先志着急卖,所以他把价格压到了九十万。

    所以九十五万买下, 也是不亏的。

    而且福宁街的房子,秦先志也少了一万八, 总体来讲厂子加房子还是赚的。

    现在有另一位老板给厂子出价一百万,而秦先志只要孟箬加价五万就卖。

    虽说, 他不明白秦先志为什么更倾向于选择孟箬, 但他觉得见好就收吧。

    秦先志那边算是示好,孟箬这边一步不让,他还真怕她玩脱手,到时候秦先志一生气转头就跟人家签了合同。

    可孟箬并不这样想,秦先志要是真在乎这十万的差价, 就不会撂下那位老板, 转过头来找她谈价。

    早就直接和人家签约了,哪里还有她的事。

    因此, 孟箬笃定,那边给的筹码和她给的筹码比起来, 秦先志心中的天平显然朝她这边倾斜了。

    见秦先志不说话, 她再次微笑道:“秦厂长,那位老板能给出的现钱应该不多吧。”

    秦先志一愣, 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讶看向孟箬。

    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见秦先志这副神情, 孟箬便知道自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厂长, 我知道你现在这个情况更需要现钱,咱们呢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孟箬一脸从容道, “你不防说出那位老板给出的筹码,我再说出我这边的筹码。”

    “你这边好好对比后,再做决定不迟。”

    孟箬有自信,她这里的筹码足够打动他。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先志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那位老板只能出三十万的现钱,剩余七十万要走贷款。”

    是了,这就是理由。

    另一位,现钱出的太少了,而她之前说的是,现钱有六十万。

    之前,秦先志还说什么先来后到,商人才不讲这些,只讲究哪边给的利多,就和哪边做生意。

    秦先志需要现钱,而银行贷款流程太慢,贷款人提完申请,银行还要验资,评估借钱风险,审批通过之后,钱入账也需要时间。

    这些流程走下来,快则两个月,慢的话四五个月乃至半年都是正常。

    秦先志的儿子现在被讨债的绑了,别说两个月了,半个月他怕是都不敢等。

    孟箬知道,秦先志卖厂卖房筹钱是为了救儿子,所以她也没过于趁人之危,只坚持她一开始的价位,九十六万。

    随即,孟箬笑着说出自己的筹码:“秦厂长,我这,九十六万,全部是现钱。”

    秦先志一听,呆了呆。

    九十六万全是现钱?

    那加上他身上的二十万,只差个六万就凑齐了。

    六万块钱,不管是借还是卖房子,都好凑。

    最重要的是,钱一把凑齐,儿子就能立马赎回来。

    这回,秦先志没再犹豫,直接拍板道:“既然这样,孟老板,我直接和你签约。”

    贷款这事他是真的不敢冒险,要说贷款,他有厂子贷个一百多万,他也能贷。

    他不选择用厂子抵押贷款,而是直接卖厂,原因有二。

    贷款周期长,而他儿子等不了那么久,这是其一。

    其二是因为,讨债那方之所以敢借这么多钱给他儿子,还不是看他老秦家有厂能还得起,如果换个普通人家,你看他借不借,借了就是打水漂。

    所以,钱这个东西啊多了有时候也不好,尤其是命里无福消受的,那就成了灾。

    就像他家这样。

    因此,他想着,厂子卖了也好。就当是破财免灾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才是更重要的。

    既然他们老秦家命里没这个财运,那就顺其自然吧,强求不得。

    两边谈拢后,秦先志去准备合同,孟箬去准备钱。

    回去的路上她都难掩激动的心情。

    等到晚上吃饭,罗丽萍难得地过来了。

    自从罗丽萍开了卤味店后,她忙着管店里的事,都没空过来吃饭。

    “孟姐姐,店里现在的收入也稳定下来了,每天都维持在一两千,我打算招个靠谱的服务员,然后过几天去夜校上课。”罗丽萍道。

    “嗯,”孟箬道,“尽早招个服务员,这样你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这时,游彻问起她今天买厂的事。

    “还挺顺利,九十六万谈下一个厂子和一套房子。”孟箬笑着说。

    游彻点了下头道:“那明天我去银行给你汇款。”

    一旁的罗丽萍听着两人讲话,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孟姐姐,你都买厂啦?”

    孟箬微笑颔首:“嗯,开三家店后,面包供应明显有点跟不上了,就想着买个面包厂。”

    “正好,对面的秦家房子和厂子都卖,我就筹钱买下了。”

    “哇,”罗丽萍不由地感叹了一声,“孟姐姐,你马上都是厂长了。”

    “这不算什么,”孟箬无所谓道,“等你的卤味店多起来,估计也要准备买厂。”

    “我这边因为没经验,所以没提前考虑到产品供应的事,导致三店出了不少问题。”

    “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现在就可以提前计划起来,大概开到几家店的时候,卤味供应会出现不足,然后就需要买厂了。”

    罗丽萍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在心里记下。

    买厂?她总觉得这是一件过于遥远的事。

    买一个厂至少得好几十万吧。

    如果按照现在的日销售额来算,九十万的厂,一家店就需要干将近两年,才能勉强攒下买厂的钱。

    两家店,时间就砍半,一年。

    三家店,时间就更短点,七八个月。

    ……

    这样算下来,买厂好像又不是很遥远的事。

    今天一大早,秦先志就打电话给孟箬,约的两天后,到面包厂签合同。

    他那边好像有点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孟箬也没在意,吃完早饭后,就去了三店。

    她查了三家店近几天的日销售额,发现三店现在一骑绝尘,成了生意最好的店。

    上午11点左右,配送员送面包到三店,并火急火燎地跟孟箬报告一店的突发状况。

    “不好了,孟老板,有人在一店闹起来了。”配送员道。

    “是顾客吗?因为什么事?”孟箬连忙问。

    配送员摇摇头:“好像不是店里的顾客,反正她就在店里闹,说要找你,有四个人呢,两男两女。”

    孟箬皱起眉头,一时还真想不到会是哪方的人突然过来找麻烦。

    还故意去她店里闹。

    “我现在就跟你过去一趟。”她道。

    等孟箬跟着配送员的三蹦子来到一店,见一店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一看就严重影响店里的生意。

    孟箬挤过人群,挤进店内。

    看着四个大剌剌坐在她店门口的人,带着几分愠色地看向服务员。

    她怎么能让这四个人就这么坐在店门口呢,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她做生意。

    服务员见孟箬总算是回来了,仿佛见到救星般的,连忙一脸苦恼地解释:“孟姐,我让他们进屋里等你的,可他们偏不,就这样挡在门口不走。”

    孟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她凑到服务员耳边,低声对她说:“你去附近派出所报案,就说有人在店里闹事。”

    服务员听后,一惊,但还是点点头。然后挤出人群,去最近派出所报案。

    这种寻衅滋事的人一定不能姑息,不然会让不怀好意的人有样学样。

    反正看这样子今天生意也是做不成了,他们既然要闹,那她就奉陪到底。

    服务员走后,孟箬笑着对坐在地上的四人道:“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坐在我的店门口闹。”

    孟箬话一说完,那四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

    她瞅了一眼他们四个人的衣服,发现他们穿着统一的工厂制服,且这制服看着还有点眼熟。

    孟箬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

    “你们是秦家面包厂的?”孟箬敛起脸上的笑,面色冷起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是秦家面包厂的工人,那我们过来的理由你想必也猜了出来。”四人中一个矮胖的男人说道。

    正如男人所说,对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她确实猜出了个大概。

    店门外看热闹的人不少,孟箬不想在店门口跟他们谈这件事。

    “关于秦家面包厂的事,这里不方便说,我们不如进屋说。”她建议道。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是准备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吗?”矮胖男人语气不善道。

    这时四人中另一个瘦女人也大着嗓门道:“是啊,你凭什么要我们进去,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还能给我们做个见证呢。”

    孟箬冷笑一声,没说话。

    她不想和他们在店里起冲突,他们就在这杵着也好,一起在这等警察过来吧。

    见她不吭声,瘦女人还以为孟箬是怕他们了,立即得意地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听秦厂长说,你准备买下他的面包厂?”

    “你要买下面包厂也可以,但你要保证不让我们丢工作,不降我们工资。”瘦女人道。

    见孟箬不说话,瘦女人立即拔高声调,恼怒道:“怎么?你还不同意?”

    “你要是敢让我们丢工作,我们就在你店门口闹,让你做不成生意。”瘦女人厉声威胁道。

    “你们是秦先志的亲戚?”孟箬眉头一挑,问。

    这话一问出,还真把这四个人给问懵了,一个个脸上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看你们这反应,那就是被我猜对了。”她说。

    除了秦先志的亲戚能这么有恃无恐,普通员工的胆子应该没这么大。

    还跑到她这来闹,扬言要闹得她做不成生意。

    她都能想象,平时这些人在厂子里横行霸道

    的样子。

    沾着秦先志的光进厂子,却狂妄地把厂子当成是他们开的。

    说实话,要不是秦先志这几个亲戚过来闹这一通,她还真没想到这茬。

    秦家开面包厂,厂子需要人手,那这里头必然有不少秦家的亲戚朋友。

    要是等她接手厂子,这些人还留在厂子里,那就是毒瘤是蛀虫,不挖不行。

    她之前没考虑到这方面,若是真这么稀里糊涂地接下厂子,之后,再发现这些事,处理起来就有点棘手了。

    而现在,她还没跟秦先志签约,她大可以让秦先志先把这些烂摊子彻底解决了,再接手厂子。

    “对,我们是老秦家的亲戚,那又怎么样?”瘦女人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

    怎么样?回头我就让秦先志把你们全开了,孟箬在心里说。

    这时,服务员也带着两名警员过来了。

    警员吹了声口哨,厉声训斥围观人群:“都围在这干嘛?散了散了,把路都给堵了。”

    众人一听,虽没立即散开,但也下意识扩大包围的圈子,分出一条路供两名警员通过。

    孟箬一看到派出所的警员,连忙走上前道:“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就是他们四个在我店门口闹事,让我的店做不成生意。”

    看到警察同志的四人皆是又惊又怕,见孟箬生得娇娇弱弱的,他们还以为她是个可以任人揉搓的面团,没想到她一声不吭直接让手底下人去派出所报案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围观人群,吃瓜群众的想法和他们四个差不多,以为孟箬娇花一朵好欺负,谁知竟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是你们闹事?”其中一位警员问道。

    瘦女人干巴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和气道:“警察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哪里是闹事,我们是来找这店里的老板商量一点事的。”

    “她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孟箬反驳道,“而且他们就是在我店里闹事,他们四个坐在店门口,拦住客人不让客人进店,我店里的服务员和围观的路人都能作证。”

    “她说的是真的吗?”警员又问。

    瘦女人苦笑,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这……”

    “行吧,你们几个跟我们去趟派出所。”警员同志道。

    孟箬索性将店门一关,和服务员一起跟着去了派出所。

    去派出所的路上,她还不忘嘱咐服务员小姑娘:“下次再遇到这种寻衅滋事的人,你就直接报警,别让他们在店里闹太久,影响不好。”

    小姑娘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孟姐。”

    几人到达派出所,一对口供,没多久事情就捋清了,就是他们四个寻衅滋事。

    最终四人不仅要拘留,还要罚款。

    派出所的事情处理完,孟箬正打算去面包厂找秦先志,结果秦先志倒找来了派出所。

    他大概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事,便立即匆匆忙忙赶过来。

    一赶到派出所门口,就看见刚出来的孟箬。

    秦先志连忙走上前,致歉道:“孟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没管好手底下的人,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跑到你店里闹事。”

    孟箬勾唇冷笑:“没事,他们闹事,我也报警了,现在他们正被拘留呢。”

    秦先志闻言,脸上的笑一僵。

    “这,孟老板,”秦先志苦笑着问,“念在他们初犯,能不能和解啊。”

    “和解?”孟箬挑眉,“我还没要他们赔偿我今天店里的损失呢。”

    “对了,秦厂长,今天这事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她忽地话锋一转道,“有件事还需要你提前处理一下。”

    秦先志一怔,问:“孟老板,什么事,你尽管说。”

    “现在厂子里有不少你的亲戚吧?”她问。

    “但凡是靠秦家关系以及裙带关系进厂的员工,麻烦都给我提前开除掉,在我接手厂子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孟箬不容置喙道。

    秦先志一听立即露出为难的神情。

    “秦厂长,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我也是没办法啊。”她语气忽然缓和起来。

    “你看,你开厂的时候,有一堆亲戚需要安排,那我也一样啊,等我接手面包厂之后,我也有一堆亲戚需要安排过去。”

    “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说对吧,秦厂长?”

    秦先志这才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谁家突然发达不得拉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亲戚一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面包厂卖给孟箬后,孟箬确实没义务帮他管着那帮亲戚。

    “那,秦厂长,你什么时候处理完这帮亲戚的事,咱们就什么时候签合同。”孟箬歪歪头,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事你要是处理不好,签不签约还另说。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秦先志当然也听懂了,立即连连点头,承诺会尽快把这事处理好。

    其实,今早他给孟箬打电话,说厂子有急事要处理,他处理的就是他这帮亲戚的事。

    老秦家,以及他老婆家的那些亲戚一听他要卖厂,当即就不干,一窝蜂地闯进他的办公室,要他给个说法。

    问他,厂子卖了,他们的工作是不是也会丢。

    秦先志没有把话说死,只说看新厂长的决定,新厂长要是留他们,他们就能留,新厂长要是不留,他们就得走。

    那他们当然不干,他们来这都是奔着干到退休,这么好的工作哪能说丢就丢。

    于是,几个胆大的就撺掇去孟箬店里闹事,威胁孟箬。只是他们没想到孟箬这个娇滴滴的女老板也并不好惹,人家直接报警。

    秦先志当然也知道这帮亲戚不好对付,这些人多少都跟他或他老婆沾亲带故,有的还是比他大的长辈。

    对付他们,他也只能好言相劝,不敢来硬的。

    一开始他只打算先花一两天时间安抚他们,等把这帮亲戚暂时安抚住了,立马就签合同,合同一签完,这些事就能甩给孟箬,不关他的事了。

    但现在,临时出了这么个事,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处理。不然,孟箬那边不肯签约啊。

    儿子跟亲戚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秦先志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处理完自己那帮亲戚,然后又把剩余人员名单交给孟箬过目。

    孟箬扫了一眼只剩一半的名单,表示自己要亲自面试这些人,根据面试结果决定这些人去还是留。

    经过一轮初筛面试,孟箬又筛去一部分,她认为不符合录用条件的人。

    这些事都处理完,两人才签约。

    等她拿到厂区和房子的房产证,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有了之前在食品厂的工作经验,面包厂经营起来她也算是得心应手。

    秦家面包厂正式更名为思甜面包厂。

    面包厂目前有两个生产车间,孟箬对两个车间进行了重新的规划,一车间她打算专门用来生产面包店的面包,二车间则接一下代加工的活儿。

    接手面包厂之前,她查过面包厂的账务。

    之前面包厂在秦先志的管理下,基本上接的都是代加工的活儿,光一个车间生产面包的利润就足够养活整个厂,另外一个生产车间赚取的利润就能攒下来。

    所以在孟箬这样安排之下,二车间的生产自负整个工厂的盈亏,一车间则负责门店面包的供应。

    如此一来,公司财务那边对账也清楚。

    面包店供应链的

    事一解决,孟箬就打算着开四店五店了。

    现在,一个车间的生产线只供应三家面包店,情况一下就调转过来。

    以前,光一店的一个烘焙室供应三家店的面包,显得供应不足。

    如今是一车间只用上半天的班,不然,面包就生产多了,卖不出去浪费。

    所以,四店五店得抓紧开,要不一车间的生产线都转不起来。

    说起自己的四店五店,孟箬看着一店对面一直空着的铺面,冒出一个想法。

    这天晚上吃饭,她趁着罗丽萍正好过来,就提了这事。

    “丽萍妹妹,你想不想开二店?”

    罗丽萍这两个月,白天忙着做卤味,管理店铺,晚上忙着上夜校,生活可以说是过得极充实。

    她点头:“最近是有这个想法,打算过几天去看看合适的门店。”

    “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正是趁热打铁开二店的时候。”她说。

    “那你看我对面的门店怎么样?”孟箬指了指对面的方向说。

    罗丽萍沉思片刻,觉得还真可以。

    这边在街中心,店面处于分叉路口位置也好,两家店离得近也方便管理。

    关键和生意火爆的思甜烘焙坊做对门,不愁没客流啊。

    “那好得很啊。”她说。

    孟箬笑:“那我就把对面这家门店租给你。”

    “我另一套房子二楼三楼的租客,这个月底房租也都要到期了,到时,我就不租了。”

    “原本,我是想让你去那套房子住的,但如果你在对门开二店,住在对门显然更方便。”

    “行啊,孟姐姐,”罗丽萍笑着说,“那我店租房租一起给你。”

    反正店租房租钱不多,就是一个意思。

    因此,孟箬也没推辞,直接应下。

    对门的门店,和她一店的门店一样,是个极好的位置,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是租给罗丽萍更好。

    转眼便到了1994年,再有个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这段时间,孟箬在申宝区和申岗区看门店,她打算把四店五店开在这两个区。

    因为有三店一骑绝尘的例子在,她觉得剩余的两家店,还是开得分散一点比较好。

    所以她这次直接跳过申安区,直接在另外两个区找铺面。

    除了看合适的门店,她还忙着给门店员工定制统一的服装。

    既然是品牌连锁门店,那自然要有点品牌连锁店的规范和样子,门店内的员工至少要穿着统一制服吧。

    *

    而丰州市这边,临近年关,无论是郑婉,还是孟家过得都不太好。

    孟军的饭店从去年下半年起,因为周边几家饭馆子的竞争,开始走起了下坡路,月利润一月不如一月,到新年元旦后,更是降至冰点。

    孟军日日为饭店的经营发愁,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

    他是什么办法都用了,推出新菜、降价,但都收效甚微。

    由于饭店经营困难的事,哪怕是在临近年关这个时间点,孟家也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整个家都是一片压抑的死气沉沉。

    就连平时总是咋咋呼呼的孟继业,也因孟军近来总是大发雷霆而安静不少。

    至少,孟军在家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前安安静静假装写作业,大气不敢出一下。

    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还有郑婉,因为谭林突然就失业了。

    这半年来,电器三厂的盈利节节下降,最终三厂厂长为了节省人员开支,在年关这个节骨眼,下岗了一批临时工,而谭林就在其中。

    第98章 【98】 半年两百万

    说到丰州市电器三厂的经营状况节节下降, 这还要怪新厂长决策屡屡失误。

    这位新厂长如果按照游彻离开前给的计划书稳步进行,电器三厂至少是能苟到下岗潮来临之前的。

    再退一步讲,就算新厂长有自己想法, 不按照游彻给的计划书,他如果没一股脑地舍弃游彻之前研发的爆品, 电器三厂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颓势。

    可偏偏这些他都做了。

    新厂长被调任到电器三厂后,似也想在此大展拳脚, 让自己名声大噪。

    但理想和现实偏偏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进。

    他摒弃游彻之前给三厂定的规划路线, 觉得游彻太过保守,还是自己的想法更为前卫。

    然后,他又大手一挥,让各个生产车间不再生产之前的爆款冰箱和洗衣机,声称自己可以带领团队研发出更受大众喜爱, 销售更火爆的家电产品。

    事实是, 他带头研发的家电产品一经推出市场,就立即滞销。

    新厂长一系列骚操作下来, 完美地将刚刚扭亏为盈的三厂再次带到濒临亏损状态。

    于是,临近年关, 新厂长又想出另外一个损招, 下岗大部分临时工。

    不仅如此,年后新厂长还打算推行另一政策, 鼓励部分员工停薪留职。

    当然,这是后话了。

    说回下岗临时工的事, 这批下岗的临时工中, 谭林就赫然在内。

    当谭林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也恍如雷击,怔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就这么下岗, 失业了。

    谭林浑浑噩噩地从电器三厂回到家,郑婉刚哄着孩子睡着,见谭林呆呆地坐在那也不说话,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谭林这才回过神来,一脸颓丧道:“我下岗了。”

    郑婉一听,当即惊得高声问他:“什么?下岗?”

    谭林点点头,然后说起电器三厂近来每况愈下的经营状况,以及新厂长为节省开支下岗临时工人的事。

    “这个新厂长,怎么这样啊,说下岗工人就下岗工人,他让工人下岗,那工人的生计怎么办?”郑婉听完不由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

    “要我说,这个新厂长,连游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起游彻,郑婉又是长叹一口气。

    其实上辈子,谭林也遇到过这么艰难的时刻,突然被下岗,丢了工作。

    那时,游彻在丰州市创业,他创建的电器公司已经有所起色。

    游彻看在谭林是他同乡的份上,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

    正是因为游彻的帮助,谭林才就此度过难关。

    他本就是个勤劳肯干的人,重新有了工作之后,更是努力上进拼命工作,最终带着一家人奔小康,在丰州市买下两套房。

    可是现在,游彻早就离开丰州市了。

    当初,她从李梅口中得知游彻已经离开丰州市,简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游彻怎么会突然离开丰州市呢,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他应该留在丰州市创业才对。

    他的电器公司是在丰州市起步,有所起色后,他才将公司总部搬去申市的。

    怎么现在全都乱了?

    随后她又问李梅,游彻去哪儿了?

    李梅却摇头:“不知道。”

    “我问孟箬了,可孟箬那丫头故意不说,只说准备去南方发展。”

    郑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脸震惊地坐在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但最后,她也到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她心里有股预感,她和游彻还会再见面。

    见谭林迟迟不说话,郑婉面色苍白地问他:“丢了工作,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这几天出去找找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谭林垂头丧气道。

    “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这男人怎么说也要把这个家撑起来。”他道。

    说起孩子,郑婉下意识看向已经熟睡的婴孩。

    她和谭林的孩子,哦,不,准确来说,是她和汪文周的孩子在去年八月中旬出生了。

    说起这事,她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谭林,让他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

    这事要怪就怪汪文周,三厂的厂长怎么不把他给下岗了。

    孩子是在八月中旬出生的,说到生产,当时,她还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孩子月

    龄的事差点被接生婆说漏嘴穿帮。

    八月中旬,眼看着自己临盆在即,郑婉便开始在家里演起来。

    一走道就喊肚子痛,一边喊还一边念叨着是不是要生了。

    谭林对女人生产这事一窍不通,还在一旁傻乎乎道:“这么快吗?这不是还没足月吗?”

    郑婉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啊,不会是个早产儿吧。”

    谭林一听,紧张起来,说要把她送去卫生所生产。

    郑婉便再三强调不去卫生所,毕竟,一去卫生所孩子足月的事不就穿帮了嘛。

    她给的理由也很恰当,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呢,去卫生所住院一天就要不少钱,不如就在家生,请个接生婆就行。

    她收买不了卫生所的医生,但她能收买接生婆啊。

    “我是农村人,没那么娇气,请个接生婆就行。”

    “我们村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请的镇上的接生婆,也没见谁出事过。”

    “谭林,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接生婆我都提前找好了,接生婆也说她经验丰富,肯定保证母子平安。”

    郑婉再三游说,谭林这才松口,不把她送去卫生所。

    孩子出生后,谭林抱着七斤重的男娃,既高兴又有点担心。

    孩子看着挺健康的,整整七斤,不轻了。

    可孩子还没足月就生下来,会不会对孩子日后的身体健康有影响。

    谭林心中担忧,便直接将疑问给问了出来。

    接生婆一时嘴快,道:“不会不会,你这七斤的大胖小子,足月下来的,哪里会影响身体健康。”

    还躺在床上的郑婉一听,登时吓得面色煞白地看向接生婆。

    她现在是刚生完孩子没力气,不然肯定用力咳嗽一声提醒接生婆。

    接生婆话一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就笑着补充:“跟足月下来似的。”

    “同志,你放心,你这孩子虽说是早产儿,但孩子在娘胎里长得好,不是足月胜似足月,整整七斤呢,所以啊,哪怕是早产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的。”接生婆笑着补充道。

    谭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些,反正接生婆是专业的,接生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孩子满月那天,谭林花了几块钱,买了不少喜糖发给厂里的人,庆祝自家孩子满月。

    因此,三厂有不少人知道谭林不仅已经结婚,现在连孩子都满月了。

    “行啊,”郑婉说,“那你这几天去找找工作。”

    可,谭林的工作找得并不顺利,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活儿干,最后只能去干苦力扛大包赚点钱。

    谭林去干了几天扛大包的活儿,每天累得一回家倒头就睡,郑婉看着呼呼大睡的谭林,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谭林睡了大概一个小时,郑婉推醒他,叫他吃饭。

    吃饭的时候,郑婉说起了他工作的事。

    “谭林,你这样一直扛大包也不是办法。”

    谭林用力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点点头道:“我知道,现在年底没几个厂招工,我先干着扛大包的活儿勉强支撑一下日常开支。”

    “等过完年,招工的应该就多了,我再出去找活儿干。”

    郑婉低下头,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地说道:“谭林,要不过完年,我们还是离开丰州市吧。”

    谭林疑惑地看向她。

    “我们去南方,我听他们说,南方赚钱机会多,这样你也更好找工作。”她继续道。

    “去南方哪里?”他下意识问。

    “去申市吧。”她道。

    这几天,她其实一直在想游彻会去南方哪个城市,想来想去,她觉得申市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说这其中占据不少赌的成分。

    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就算游彻现在不在申市,未来他也会去申市。

    因为他的电器公司就是在申市壮大的。

    郑婉去找游彻的理由涵盖多方面,其中可能包含她纯粹想去找游彻的心思,也包含她想让游彻拉谭林一把的心思。

    既然上一世谭林需要游彻伸出援手,才能度过这个难关,那这一世会不会也一样。

    “申市?”谭林问。

    郑婉点头:“对。”

    谭林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听郑婉的,因为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好,那我们过完年去申市。”

    说罢,谭林又像是想起什么,道:“那今年过年回趟我的老家吧。”

    “孩子出生时,我写信回家,爸妈都很想孩子,千叮万嘱,让今年一定回家。”

    去年,他跟郑婉刚结婚时,就想着带她回家见见爹妈,并顺道把证给领了。

    当初他俩这婚结得匆忙,连个喜酒都没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

    而两人的户口本都在老家,结婚证也没办。

    去年过年前,他就跟郑婉提过回老家领证补办婚礼的事。

    “我让我爸去你家提亲,咱们把证领了,再补办个喜酒。”谭林说。

    郑婉却始终不肯,她给的理由是:“我这月份不足三个月,来回乱跑我怕出事。”

    “你是男人你不懂这些,我这是头胎要格外小心,不然要是意外流掉,怕后面就不怀了。”

    “我们村里好几个这样的,头胎意外流产,后面养了好几年都没怀上。”

    谭林这么一听,还真给吓住了。

    郑婉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领证办喜酒这事不着急,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哪是怕你跑了,我这不是怕对不住你嘛,你嫁给我,却连个像样的喜酒都没办。”谭林道。

    郑婉虚情假意地笑着:“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我嫁的人是你。”

    其实,她不想去谭林老家的理由很简单,村里女人多,且都是生过孩子的,关于她肚子月份的事,一眼就能看穿,届时不就穿帮了。

    这回,谭林再次提及回老家的事,郑婉当然还是拒绝。

    孩子刚出生,大家自然会关心孩子几月怀的,又是几月生的,生出来多少斤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谭林一如实回答,她骗他的事定然立即穿帮。

    所以,她肯定不会去。

    好在,谭林好糊弄,她随便说了几句,谭林就听她的,先不回去了,等在申市安顿下来,孩子大点,再回家。

    外出打工好几年不回家的,这种事在村里也并不少见,谭林也就没多在意。

    *

    离除夕只剩十天不到,孟箬在申市陆续收到了袁红梅和谢卓然寄来的信。

    先收到的是袁红梅的信。

    袁红梅先是给她拜了一个早年,随后又在信上说了一下她的近况。

    最后她提到了孟箬在丰州市的房子的事。

    说去年下半年这边通路后,就彻底热闹起来,路两边不仅建了不少房子,还陆续开了门面。

    ——孟箬姐,还有人问起你的房子卖不卖呢?

    ——有一个中年男人出价三万块,想买下你这套房子。

    ——我觉得这事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哦,对了,还有人铺面租不租的。

    ……

    孟箬看完袁红梅的信,便从抽屉中拿出信纸,开始写回信。

    她先是同样跟她一样拜了个早年,然后再提及房子的事。

    房子卖不卖?那肯定是不卖。

    这才过去多久,房子比她刚买的时候,已经涨了四倍。

    再过几年,二三十倍总是有的吧。

    她还等着拆迁呢。

    至于租不租,孟箬在信中是这样说的。

    ——红梅,铺面如果你觉得不影响你们姐弟居住,你就租出去,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如果顺利租出去了,租金的话,你可以每半年通过邮局汇给我。

    说着,孟箬又在信上留下她的汇款账户。

    给袁红梅的回信刚寄出去,隔天她又

    收到了谢卓然的信。

    谢卓然基本一两月就会给她寄来一封信,信的内容无非就是聊聊他最近的学习情况等等。

    信的开头,他就问她今年春节回不回丰州市。

    然后他又说起最近的期末考试,班级排名又进步了十名,年级排名进步了四十几名。

    以前谢卓然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年级排名不如他的堂哥朱凡。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这个学期,谢卓然发愤图强,在年级上不知道甩堂哥多少名。

    这回过年,他姑姑怕是一句嘚瑟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孟箬看完谢卓然写来的信,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感觉经历上回那件事后,谢卓然少年意气未减,但又多了几分稳重,挺好挺好,她在心里说。

    于是,她也提笔写回信,信上大致介绍了自己的近况,以及今年大概不回丰州市过年的事。

    信的末尾,孟箬这样写到:

    ——我在申市等着你考上警校的好消息。

    *

    孟箬委托服装厂定制的第一批员工制服,也赶在年前到货了。

    收到货后,她仔细看了看,还不错。

    颜色是深绿色,前面绣着店名和一个小面包的样式。

    她安排店里的员工换上工作服,一眼看过去,店里的员工都穿着统一制服,还真有那么一点像模像样。

    孟箬看店内的员工制服不错,又打算给厂里的员工也换上新工服,于是又联系了服装厂那边。

    罗丽萍这边,上回两人将铺面的事说定后,她便开始安排工人装修。

    一个月之后,她的二店也赶在过年前这几天开业。

    卤味店开业吸引来不少客流,连带着孟箬的一店生意也更好了。

    两家店虽是对门开,但因品类不同,完全不存在竞争,反倒是相辅相成,互动带动生意。

    很多客人从思甜烘焙坊出来,必要去对面的卤味店逛逛,从卤味店出来的顾客,也会去思甜烘焙坊逛逛。

    至于她的四店五店,铺面都已经定下,现在正抓紧装修,应该能赶在春节后开业。

    越是临近除夕,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处张灯结彩,年味浓郁,热闹非凡。

    孟箬趁着两人都空闲的这天,拉着游彻上街置办年货。

    两人先是在街上闲逛,逛了一会儿,又逛去了她和游彻初来申市时逛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人不少,孟箬一瞥眼,看见一家卖电器的店门口围着不少人。

    正感兴趣时,旁边的游彻开口:“菱风跟百货大楼有合作,这家店里应该有卖菱风的电器。”

    “真的?那我可要看看。”

    孟箬说罢,便拉着游彻的手,往人群中挤。

    挤进前排一看,还真有菱风的电器,有电冰箱和洗衣机,其中光是电冰箱就有型号各异的三款,洗衣机有两款。

    这时,人群中一个大妈问道:“老板,你们店哪款冰箱卖得最好?”

    店老板一脸得意地拍了拍空间最大的那款冰箱说:“菱风这款冰箱卖得最好,也是目前市面上家用冰箱中空间最大的,你家要是人口多,建议你选这款,光是冷冻室就有将近一百升的空间。”

    “我家就是人多,这不快过年了,要冻个鱼啊肉啊的,冷冻室一下就塞满了。”

    “这冰箱多少钱?”大妈问。

    “三千四百块。”

    “但这一台冰箱的空间差不多能抵上两台小冰箱的空间了,但价格又比两台冰箱便宜。”老板补充道。

    大妈想了想:“贵倒是不贵,就是这个牌子没听过啊,是不是刚出来的牌子啊。”

    老板一眼看出大妈的担忧,估计是担心新品牌,质量不过关。

    “咱们申市本地的电器公司生产的,售后有保障,菱风这个牌子承诺的,一年之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包修包换,只要不是人为损坏就行。”

    “就这个售后,市面上没几个品牌敢这样干,人家菱风为什么敢这么干,还不是知道自家生产的产品质量过硬。”

    大妈一下被老板的话术打动:“那我来一台。”

    老板一笑:“不好意思大姐,这款冰箱,咱们店最后一台存货刚买完。”

    “大姐,你要是要,估计得等个两天,这样我稍后给你登记一下,过两天货到了你再过来拿。”

    “行,没问题。”大妈说。

    “老板,帮我也登记一台。”这时,人群中另一人道。

    “我也要一台。”

    “我也是。”

    ……

    孟箬牵着游彻的手,又挤出人群。

    “看这架势,菱风的产品卖得不错啊。”她笑着说道。

    游彻也不谦虚,同样笑道:“是还不错。”

    “之前港商以债券投资的方式借给公司两百万,年后应该就能还清了。”

    半年两百万?

    虽然知道游彻厉害,但这赚钱速度还是让她不由一惊。

    “我想等港商到期收回债券的时候,应该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股权投资,而是选择了债券投资。”孟箬调侃道。

    她记得这个债券的期限好像是一年吧。

    游彻笑了笑:“那我应该庆幸港商当初没有选择股权投资,不然这两百万占的股权可不少。”

    孟箬一想也是,如果港商仅凭两百万就占游彻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那他岂不是白白给人打工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以三十万占菱风电器30%的股份,还真是顶级捡漏了。

    *

    丰州市。

    年前这几天,谭林同样陪着郑婉上街置办年货。

    虽然谭林丢了工作,但年还是要过,年货还是要买,孟家也还是要去。

    谭林抱着快半岁的孩子,郑婉则盯着货架上的东西挑挑拣拣。

    这一幕恰好被同样在街上闲逛的汪文周看见了。

    汪文周旁边站着一个电器厂的同事。

    同事见汪文周盯着前方,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就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什么呢?”

    同事边看去边问,同时看见了不远处的谭林和他老婆。

    “哦,谭林啊。”同事道。

    “谭林有什么好看的?”他又纳闷问道。

    “要上前打招呼吗?”

    汪文周抬手摆了摆,疑惑地问道:“他旁边的女人,是他老婆?”

    同事说:“应该是吧。”

    “一起买年货呢,谭林不还抱着孩子吗?”

    汪文周的视线随即又跟着同事的话,移到谭林手中的孩子上。

    “那孩子多大了?”他问。

    “应该快半岁了吧。”同事道。

    “之前他孩子满月的时候,谭林不还发过一次喜糖嘛,那时候好像是九月中旬,这样一算,孩子应该有六个月了。”

    他那时,确实也吃过谭林孩子满月的喜糖,但是他不知道谭林的媳妇就是郑婉啊。

    “他什么时候结的婚,孩子就六个月了?”汪文周像是发现一点端倪。

    同事耸肩:“不知道啊,可能早就结婚了吧。”

    “是吗?”汪文周勾唇笑了笑,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了。

    第99章 【99】 枝节横生

    汪文周说这话时, 在心里算着时间。

    郑婉离开他的时候,才刚怀孕吧。

    就算她刚打完孩子,再无缝对接, 转头就跟谭林好上,他们的孩子也不该有这么大。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郑婉没去打孩子。

    这时,旁边的同事问:“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汪文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还是算了吧, 人家恩爱小夫妻, 我们去打扰不太好吧。”

    那位同事点点头,也没在意。

    郑婉并不知道汪文周看见了她。

    这一年来,她担惊受怕,怕别人揭穿她孩子月龄不对的事,但她从来不害怕汪文周。

    首先汪文周怕把她惹毛了, 她再去电器厂举报他。

    其次, 汪文周虽然喜欢乱搞男女关系,但他却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 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更是不会干。

    *

    申市。

    除夕前一天,罗丽萍带着年终分红来找孟箬。

    孟箬看了下罗丽萍算出来的账, 她占股49%, 今年竟然能分到六万多。

    “现在二店也开起来了,明年应该能有更多。”罗丽萍笑着说。

    孟箬同样笑道:“我感觉明年应该不止两家店。”

    罗丽萍这回只笑不说话。

    孟姐姐这边马上都五家店了, 她当然也不会只守着两家店。

    不管怎么说,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除夕夜这天, 孟箬亲自下厨, 游彻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罗丽萍没去厨房当电灯泡,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虽然只有三个人, 但他们这个年,过得却无比自在开心。

    吃饭、喝酒、聊天……

    吃完年夜饭后,罗丽萍又跟着孟箬去外面放烟花。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孟箬觉得这边的街道确实比丰州市那边热闹很多。

    放鞭炮的大人,放烟花、玩摔炮的小孩,以及手挽着手逛街的女人……

    红火的年味,热闹的街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

    丰州市。

    今年除夕夜,郑婉和谭林还是去孟家吃的年夜饭。

    只是今年相比去年就冷清很多,除去今年孟箬和游彻不在的原因外,也跟孟家消沉的气氛有关。

    这段时间李梅去郑婉那去的很频繁,最主要就是跟她诉苦。

    说孟军的喜怒无常,以及饭店营业额的日渐下滑。

    今年,孟箬和游彻不回丰州市过年。

    因为他们除夕这天都没回来,那肯定就是不回来了。

    为此,李梅还当着孟军的面抱怨过几句:“不回来也不知道写封信告诉一下长辈,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过得怎么样。”

    其实李梅哪里会担心孟箬,她不过是故意把这话说给孟军听,想让孟军记恨孟箬。

    今年的年夜饭吃得冷清,孟军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闷酒,谭林没怎么陪,两人吃完饭就带着孩子回住处了。

    年一过完,郑婉和谭林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申市。

    去申市的事,郑婉早在除夕前就跟李梅说了。

    李梅当时听到这事,还很惊讶。

    “你们怎么突然想到去申市啊?”她问。

    “谭林这不是丢了工作嘛,眼看着找了几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我就想着去南方城市看看,听说南方那边赚钱机会多,工作机会也多。”郑婉回答。

    李梅虽然不舍,但还是点点头。

    郑婉这么一走,她就真的找不到一个说知心话的人了。

    “在那安顿好了,记得第一时间给妈写信。”李梅嘱咐道。

    郑婉点头:“肯定会的。”

    郑婉和谭林出发那天,李梅还来送他们了,但也就李梅一个人。

    郑婉上火车前,李梅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几十块钱。

    塞钱的时候,李梅红着眼睛,含着泪对她道:“最近你孟叔叔的饭店生意不好,我手上也没多少钱,这是全部,都给你了。”

    郑婉手里捏着那一把零碎的钱,也不免有些感动。

    同时,心里也内疚后悔起来,内疚当初拿自己的事威胁李梅。

    后悔没听李梅的话,如果她听了母亲的话,是不是至少能过得跟上辈子一样,还能是个小康家庭。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她是一点回不去了。

    犯过的错,永远烙印在她的身上,郑婉转头看向谭林手上抱着的儿子,心情复杂。

    两人踏上前往申市的火车,郑婉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踏上火车的当天晚上,汪文周被人套上麻袋揍了。

    汪文周不仅被揍,下面的命根子还被那人给打残了。

    等他哀嚎着被送进医院,医生看着他下面的惨样,都是连连摇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回汪文周是惹上一个硬茬了。

    他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然后又故技重施,玩腻了就随便找个理由甩掉,姑娘被甩,在屋里寻短见,被家人奋力救下后,姑娘才哭哭啼啼地将一切告知家人。

    姑娘有个杀猪的哥哥,哥哥生得虎背熊腰,又极宠妹妹,一听这事哪里能忍。

    当即摸到汪文周住处,晚上,在汪文周路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给他套上麻袋,先是把他上面揍得鼻青脸肿,脑袋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然后又把他下面的命根子一脚一脚踹烂,叫他以后再也不敢沾花惹草。

    汪文周在医院养了一段时间后,刚回到厂里,又迎来另外一个噩耗。

    厂里要把他开除。

    汪文周的领导把他叫去办公室,好奇地瞅了一眼他的下面。

    汪文周察觉到领导的目光,下意识夹起□□。

    其实不止他领导,今天他来电器厂上班,每个人都或好奇或打量地往他下面瞅。

    他整个人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去了衣服,反正羞愧得很,他长这么大从没这么羞愧过。

    领导瞅了他一会儿,随即嘴角扯起鄙夷的笑,往桌上甩了几封匿名举报信。

    “厂子收到好几封这样的匿名举报信,说是你个人作风有问题,最终电器厂领导一致决定将你开除。”

    年后新厂长本就想推行停薪留职的政策,遇到汪文周这种情况,当然是想也不想直接开除。

    就这样,汪文周丢了工作。

    或者说比丢工作更惨的是,是他下面被人打残了。

    他作为一个男人,是彻底废了。

    承受了双重打击的汪文周,在筒子楼里的出租屋内消沉了一个星期。

    消沉了一个星期后,他忽然又振作起来。

    一开始他消沉,除了丢工作,更多的是他废了,不能给汪家传宗接代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谁说他没有给汪家传宗接代,他不是已经给汪家留了后吗?

    那天谭林手上抱着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关键还是个大胖小子。

    这么一想,汪文周立即振作起来,接下来的就是去找郑婉确定。

    要郑婉生下的孩子真是他的,那他就浪子回头跟她结婚。

    他之前在厂里也会跟谭林说几句话,所以他还真知道谭林在哪里住,也是筒子楼,离他这还不算太远。

    汪文周连忙收拾了一下,洗脸刮胡子,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去谭林家。

    可等他来到谭林的住处,发现人已经搬走了。

    他连忙找到房东,问:“你好,请问203的住户是搬走了吗?”

    房东大姐抬起眼:“你要租房子?”

    汪文周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要找203的住户。”

    “他们欠你钱了?”房东大姐又问。

    不等汪文周再摆手,房东大姐直接道:“那你找不到他们了,他们半个月前好像去申市了。”

    当时,谭林找房东退租,房东大姐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住得好好的突然要搬走,谭林也没瞒着,就直说他们准备去申市。

    “去申市了?”汪文周站在原地愣了。

    汪文周愁眉苦脸地回到住处,心里纳闷,怎么突然就跑去申市了呢?

    他坐在出租屋里想了大半天,最终决定也买张火车票去申市找郑婉。

    *

    郑婉和谭林到申市后,便找了家招待所暂时住下。

    “这两天先住招待所,明天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

    “等租到了房子,我就出去找工作。”谭林道。

    郑婉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像是在想别的事。

    她在想,申市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游彻。

    总不能天天去大街上瞎找吧。

    租的房子两人找得倒还算顺利,隔天就找到了。

    他们要求不高,能有张床就行,然后还要价格便宜。

    找到房子后,他们便立即从招待所搬过来。

    租好房的隔天,谭林便出去找工作,可找了整整一天,也还是没找到个合适的活儿。

    晚上他疲惫不堪地回到住处,郑婉已经烧好饭了,就烧了一个青菜。

    昨天租房花了不少钱,如今谭林又没找到工作,她也不敢乱花钱。

    谭林扒拉了几口饭,语气无奈道:“要不,我还是先去扛几天大包吧。”

    “今天找工作的时候,看到码头那边在招扛包的工人。”他说。

    郑婉点点头:“行,你先去码头那边干几天,我这边也帮

    你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谭林下意识问。

    郑婉没直接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谭林去码头扛包,郑婉则抱着孩子在街上闲逛。

    闲逛了一个多小时,她在一家报亭前停下,拿起一份申市日报,就开始翻。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菱风电器的广告。

    其实她这翻报纸的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

    但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这两天天天在街上闲逛,找不到游彻,结果无意识地翻了下报纸,就立马找到他了。

    当真是天意。

    报纸上的菱风电器广告占了不少篇幅,不仅详细介绍了菱风电器的主营业务,还顺带介绍了一下创始人游彻。

    在报道最下面,还有菱风电器总部的地址。

    郑婉拿着报纸一脸激动,报亭里的中年男人瞅了她一眼,语气不耐烦道:“买不买,不买就赶紧放下。”

    “把报纸都捏皱了,我还怎么卖。”

    “买,怎么不买。”郑婉语气豪横。

    说着,她掏出一块钱递给报亭老板。

    郑婉拿着报纸回到家,一脸激动地笑起来。

    她将报纸仔细翻了一遍,随后又在另一个角落看见了思甜烘焙坊四店五店新店开业的广告。

    广告下同样有地址,不仅如此,还标注了另外三家店的地址。

    郑婉惊得呆住了,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孟箬竟然已经连开五家店了。

    她咬了咬唇,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当初嫁给游彻的是她,那现在连开五家店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郑婉仰着头痴心妄想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她弯唇笑着,在脑中描绘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画面,但一低头,看到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破乱的出租屋,刚被饿醒啼哭的婴孩。

    她的精神随即从美梦中抽离,连忙抱起孩子,给他喂奶。

    晚上,谭林从码头回来,一回到住处,就累得瘫倒在床上。

    郑婉见他没有像昨天那样呼呼大睡,只是躺在床上休息,便拿起今天买的报纸给他看。

    “谭林,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她说。

    谭林“嗯”了声,累得声音都变得微弱了。

    “游彻也在申市,而且他还开了家电器公司,”她笑着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你跟游彻不是同乡嘛,要不你去他公司找他,让他给你安排个工作。”

    “你看你之前是做电器维修工的,他现在又开的是电器公司,也算是对口。”

    “他现在是公司大老板,给你安排个工作,那还不是挥挥手的事嘛。”她说。

    谭林接过郑婉手上的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游彻还真开了一家电器公司,名叫菱风电器。

    他放下报纸,疲惫地坐起身,一脸为难道:“这不太好吧,说到底我跟他也只是同乡而已,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你这一见面就让人安排工作,是不是不太妥当。”

    见谭林还不想去,郑婉当即生起气来:“这有什么不太好的,他这公司刚开的,肯定也要招人,你又是干维修的,去他那不正好嘛。”

    “你是去他那干活的,付出了劳动,你又不是白吃白住,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谭林低下头,没说话,还是不想去。

    郑婉见他如此,便厉声谴责道:“去码头扛大包,你能扛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你现在需要个稳定的工作知道吗?”

    “现在咱们家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还在乎那点面子吗?”

    “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我不去是不想麻烦别人。”谭林也立即不太高兴地反驳。

    郑婉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说哭就哭。

    “我让你去还不是为你好,你现在天天去码头扛大包,回家倒头就睡,我真怕你哪天把身体给累垮了,你要是累垮了身体,我和孩子怎么办?”她低头擦着眼泪,边哭边说。

    谭林唇线绷直说不出一句话。

    他当然也知道去码头扛大包不是长久之计,就说昨天就有一个工友因为干得太猛,伤了腰。

    几个人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伤的位置不好,估计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而且以后还不能再干扛大包这种重活,容易再受伤。

    随后,两人皆陷入沉默之中,郑婉低声哭着,谭林坐在旁边绷着脸不说话。

    沉默了十几分钟,最终,谭林还是长叹一口气,松口道:“你别哭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郑婉闻言,当即收起眼泪,问:“你答应去了?”

    谭林点头。

    “那你明天就过去,报纸上有菱风电器的地址。”郑婉指着报纸上的地址说道。

    谭林重新拿起报纸,再次点头。

    隔天一早,郑婉便催促谭林去菱风电器,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这几天,她天天抱着孩子在街上转,也是转累了,今天正好在家休息。

    虽然她也知道了思甜烘焙坊的地址,但她并不打算过去找孟箬。

    之前在丰州市,孟箬连继母李梅的面子都不给,现在在申市,还会给她面子吗?

    所以她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就在家等着谭林的好消息。

    谭林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找到菱风电器后,也不敢进去,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

    正好游彻开着车出去谈生意,一撇眼,就看见站在厂门口的谭林。

    一开始他还没怎么注意,只是觉得眼熟,待靠近后,他才认出站在厂旁边的是谭林。

    游彻打了下方向盘,挨着谭林停下。

    车窗降下,他坐在驾驶位上冲谭林打招呼。

    “谭林。”

    谭林闻声抬头。

    游彻笑:“还真是你啊。”

    谭林看见西装革履的游彻,有些局促地露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也来申市了?”游彻笑着问。

    谭林张了张嘴,觉得这事说来话长,一时要他说,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游彻见他一脸拘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便索性推开车门下车。

    他曲起一条腿,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轻轻磕了一下烟盒,抽出一支香烟递给谭林。

    谭林连忙摆摆手,说:“谢谢,我不抽烟。”

    游彻便将香烟放回烟盒,自己也没抽。

    他看了眼电器厂的方向,问:“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谭林点点头,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年前,电器三厂下岗了一批临时工,我也在其中。”

    “下岗后,我去找了一段时间工作,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郑婉就让我来申市,说这边工作机会多。”

    “但是,我在这也没找到合适的活儿干,现在就暂时在码头扛大包做苦力。”

    说到这,谭林停顿了下来。

    关于让游彻给他安排工作的事,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跟游彻并没多少交情,哪有脸让人安排工作呢。

    游彻是个聪明人,谭林话说到这里,不用他再多说,他也明白了他的来意。

    “你之前在三厂是做维修工的吧?”他突然问。

    在他印象中,谭林做事好像一直挺踏实的。

    谭林连忙点头:“是的。”

    “我们厂最近在招工,我回头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岗位。”游彻说。

    谭林一听,眼中立即冒出希望的光芒。

    “但这两天我比较忙,可能没空处理这事,”游彻想了想道,“后天吧,后天你再来厂里找我。”

    “不过,后天你再来厂里找我,就别在门口傻站着了,”游彻笑,“你去找门卫,门卫会帮忙通报的。”

    “好的,游厂长。”他连连点了两下头。

    随后,他像是刚从惊喜中反应过来,才想起说感谢的话:“谢谢你,游厂长。”

    游彻微微颔首,然后抬起腕表看时间。

    “我还有事,就先不跟你聊了。”

    “好的好的。”谭林也连连点头,站在原地目送游彻开车离开。

    *

    晚上吃饭的时候,游彻随口向孟箬提起谭林去厂里找他的事。

    “谭林也来申市了?”听后,孟箬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不用说,郑婉肯定也一起过来了。

    游彻点头:“三厂效益不好,年前下岗了一批临时工。”

    她记得原书中确实也有这么一个剧情,谭林下岗,然后游彻伸出援手。

    “下岗”算是谭林人生的一道坎,度过这道坎后,他的生活也就开始稳步向好。

    “那你怎么打算?”孟箬问。

    “等这两天忙完,我看看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岗位。”游彻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我觉得,你与其在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不如让助理帮他找几个对口的岗位,让他自己去面试。”

    “这样既帮助到了他,又显出他是靠自己实力找到工作的,也更有尊严。”

    “他是干维修工的吧,有技术的话,工作应该好找。之前没找到合适的活儿,可能是没找对门路。”孟箬说。

    游彻听完后,觉得孟箬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更尊重人。

    “那就按你说的安排。”他点头道。

    关于游彻帮助谭林的事,她倒是一点不排斥。

    但她为什么非要让游彻拐这一道弯,虽然也有照顾谭林尊严的原因在,但更多是为了防着郑婉。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尽量别让郑婉和游彻牵扯上。

    倒不是她不信任游彻,她就是单纯地不想沾上郑婉这个麻烦,跟苍蝇似的,就纯粹烦人。

    翌日,游彻便将这事安排给助理。

    助理的效率也很快,一天时间就递上来好几个适合谭林的岗位,都是电器维修相关。

    等谭林再次来厂里找他,游彻便直接将纸上的电器厂及地址交给他。

    他把纸交给谭林时,同时也说出自己的打算。

    谭林听后却是连连道谢,他明白游彻的良苦用心,内心自然也更倾向于这种方式。

    凭自己能力找的工作,而不是别人直接给的,这样的工作干起来,总觉得更有尊严一些,心里也踏实。

    “谢谢你,游厂长,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谭林拿着那张纸,朝游彻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无比郑重道。

    游彻吓得连忙站起身,道:“谭林,你真的言重了,我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

    几天后,谭林顺利找到工作,也是一家私营电器厂。

    虽说不是国营厂子,但工资比他在丰州市的电器三厂高多了,一个月有两百块钱。

    谭林高高兴兴地把这件事告诉郑婉,郑婉却还有点不乐意。

    “你说你去游彻的菱风电器多好,非要去这么个私营小厂,就这种规模的厂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

    谭林一点不在意郑婉的话,乐呵呵道:“这厂子规模不小了,跟菱风电器的规模差不多。”

    郑婉也就抱怨一两句,也没真让谭林不干,两百块钱呢,工资是丰州电器三厂的三倍。

    反正工作总算是找到,这道人生的坎也是跨过去了。

    本以为生活会这么重新回归平静,却没想到变故突然横生。

    这天,郑婉刚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正准备做椅子上歇会儿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

    她皱起眉,在心里纳闷,她刚来申市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来找她啊。

    虽然纳闷,但她还是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郑婉看着面前的人,惊讶地呆住了。

    站在她家门口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汪文周。

    第100章 【100】 乐玛百货

    汪文周看见开门的郑婉冲她咧嘴一笑。

    “郑婉, 好久不见啊。”

    郑婉反应过来,手搭在门上,连忙就准备关门。

    虽然她不知道汪文周是怎么找过来的, 但她心里清楚,他找她准没好事。

    汪文周见她准备关门, 连忙伸手拦住。

    “我话还没说完呢,别急着关门啊。”汪文周笑盈盈道。

    郑婉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想要用力把门关上, 奈何力气抵不过他。

    “臭流氓,你要是再不走,我喊人了啊。”郑婉怒道。

    汪文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喊啊,只要你不怕把动静闹大,你就喊吧。”

    她确实不想把动静闹大。

    “你到底想干什么?”郑婉咬牙切齿道。

    “不想干什么, 我就想认回我的儿子。”汪文周得意地笑道。

    闻言, 郑婉吓得面色一白,连忙往左右看了看, 然后将拦在门上的手移开。

    “快进来。”她冲他低声道。

    汪文周进来后,郑婉又忙地将门关上。

    “你刚刚说什么?”郑婉皱着眉压低声音问他。

    汪文周笑得很欠, 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熟睡的婴孩, 说:“我知道他是我儿子。”

    郑婉面色再次一惊,随后, 她强装镇定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跟谭林的孩子。”

    “你的孩子我早就打了。”她生气道。

    “你就别唬我了, 是谁的孩子我还能不清楚?”汪文周笑。

    “你离开我的时候, 才刚怀孕个把月吧,我在心里一算,和这孩子的月龄正好对上。”

    “退一万步讲, 就算你刚把我的孩子打了,转头就跟谭林好上,又立马怀了,这孩子不可能这么大,至少要比现在小上两个月。”他笑道。

    “而且这孩子眉眼长得跟我都很像。”

    事情已经被汪文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郑婉便不再跟他讨论这件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一脸戒备地看向他,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想认回我的儿子,再顺便跟你结婚。”汪文周道。

    郑婉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当初我怀孕,让你跟我结婚,那时你是什么反应,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今时不同往日了,郑婉,”汪文周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道,“多说无益,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会明白。”

    说着,他便开始脱自己的裤子。

    郑婉见他那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你干嘛?”

    汪文周将裤子脱掉一半,语气中透着无力和绝望:“你回头看看就知道,我彻底废啦。”

    郑婉闻言还真回头看了一眼,极快地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

    但也只需要一眼,她便懂了汪文周说的“彻底废了”是什么意思。

    “赶紧把你的裤子穿上吧。”郑婉语气嫌弃道。

    汪文周听话地穿好裤子。

    等他穿好裤子,郑婉才重新转过身。

    她扯起嘴角,冲他冷笑,视线却盯着他□□那。

    汪文周不太在意郑婉的视线,主动解释:“被人打的。”

    至于是被谁打的,他也不知道,但多少跟他之前甩掉的女人有关。

    不然那个人专门踹他命根子干嘛。

    可他甩的女人太多,他就更加不知道是谁了。

    郑婉当然也懂他话里的意思,汪文周常年到处沾花惹草,这回肯定是碰上硬茬了,才有此一遭。

    她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汪文周,你说这算不算报应不爽呢?”

    汪文周脸皮厚,一点不在乎郑婉的嘲讽,郑婉给他留了后,她想怎么说他都行。

    “你想怎么说我就说吧,反正,我虽然是废了,但你给我留了后啊。”他笑嘻嘻地说。

    “谁说这是你的孩子了?”郑婉沉下脸来,“我已经跟谭林结婚了,这是我和谭林的孩子。”

    “我现在愿意跟你结婚。”汪文周道。

    郑婉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汪文周,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愿意,那我就得跟你结吗?你以为你是谁?”

    “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缠着你,”汪文周耍无赖道,“我就把我们的事,捅到谭林面前去,让他跟你离婚,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

    “你,你不怕我再去电器厂举报你?”郑婉底气不足道。

    显然,汪文周是不怕的,不然他也不会追到申市来。

    “我工作早丢了,”汪文周无所谓道,“我不仅被人打残了,还被写了举报信。”

    “厂里收到我

    的举报信,就把我给开除了。”

    汪文周俨然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所以,我什么也不怕。”

    郑婉咬着唇,正不知道该拿汪文周如何是好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郑婉听到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去看。

    其实不止她吓了一跳,旁边的汪文周也吓了一跳,同样转头朝门口看去。

    谭林赫然站在门口。

    她和谭林租的是那种老旧筒子楼,木门还缺了一角,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郑婉一脸恐惧地看向谭林,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郑婉,刚刚你们俩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谭林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问道。

    今天他刚到厂里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把的一件工具丢在家里,他连忙请示领导说回家拿,领导也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回到家就碰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刚到家,发现门关着,正想推门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于是他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门口听了全程。

    虽然听了全程,但当他推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是汪文周时,他还是很震惊。

    听到谭林这样的问话,郑婉便知道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低下头给出肯定的回答:“是,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她已经有点想要和谭林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心思,只不过,老天爷好像不太想给她这个机会。

    预想的大发雷霆并没有出现,谭林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浑浑噩噩地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像是游离在现实之外。

    他越过两人,拿起他丢在桌上的工具,又走出了屋子。

    郑婉呆呆地看着谭林的反应,就连旁边的汪文周都吃惊了。

    汪文周一脸惊讶地摊手:“就这,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是真老实,还是不怎么在乎啊?”汪文周笑着说。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再老实的人知道自己接盘了也会生气的吧。

    那是不在乎?就算再不在乎,好歹这孩子也养了半年吧,就一点反应没有?

    汪文周摇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郑婉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冲上前甩了他一巴掌:“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被突然甩了一巴掌的汪文周,痛得捂住自己的脸,然后不可置信道:“你敢打老子。”

    郑婉像是被他给气极了,冲到旁边角落,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她举着菜刀对着汪文周,威胁道:“你滚不滚,你再不滚我拿菜刀砍你了。”

    郑婉气红了眼,手发着抖,好像下一秒真的会砍过来。

    汪文周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一点一点地退出房间外。

    离开前,汪文周还不忘留下一句话:“今天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给我个答复呢,我明天再来找你啊。”

    一听他明天还要来找她,郑婉气得把手上的刀往他身上一甩。

    吓得汪文周连忙往旁边避去:“刀你都敢往我身上扔啊,你个疯婆子,不怕出人命啊。”

    郑婉都敢向他扔刀,这回他是真的不敢再逗留了,保不准下一秒郑婉又拿出个斧头往他身上扔。

    汪文周走后,郑婉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刀,回了房间,关起门,并没理会筒子楼走廊两边站着的吃瓜群众。

    她提着菜刀,一回到房间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孩子应该是被方才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将孩子重新哄睡后,呆呆地坐在床沿。

    郑婉抬头看了眼破旧的出租屋,脑海里回忆的都是她这一年来和谭林生活的点点滴滴。

    虽然平凡普通,但至少谭林对她的好是真心的。

    她像是又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想起那些和谭林一起度过的普通但又幸福的日子。

    想到这,她抬手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她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鬼迷心窍、鼠目寸光,后悔自己企图走捷径过好日子,而不知脚踏实地的重要性。

    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郑婉想和谭林好好谈谈,再带着孩子离开,可她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到他。

    她望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用掌心按了按哭红的眼睛,心想谭林应该是不想再见到她了。

    随即,她找出纸和笔,开始提笔写信。

    信写完后,郑婉数了数兜里的钱,收拾了一下孩子和自己的衣服,抱着孩子走了。

    郑婉抱着孩子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谭林顶着满是血丝的一双眼回到筒子楼。

    昨天晚上他也是一晚上没睡,在街上走走停停地耗了一整晚。

    昨天上午他拿着工具从家里出来,浑浑噩噩地往电器厂走。

    等他到了电器厂门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

    他的脑子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回忆起汪文周和郑婉的对话。

    一开始他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对话时,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又是愤怒,到最后他推开门,质问郑婉,又听到郑婉肯定的回答时。

    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他以为自己面对那两个人会大发雷霆,但是他没有,而是浑浑噩噩地离开。

    面对欺骗了他这么久的两个人,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发怒,这种心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他心里也明白事情已经发生,即使他狂怒,也不能改变什么。

    昨天下午下班,他就跟领导请了一天假。

    昨晚,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走了一整晚,也把这件事彻底想清楚了——他决定和郑婉离婚。

    其实两人既没见双方父母,也没办酒席,更没领结婚证,离婚的话真的一句话就能解决。

    于是,他决定回住处,跟郑婉谈谈。

    可是等他回到出租屋,他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房子里郑婉和孩子的东西也都没了。

    随后,他在桌上看到了郑婉给他留的信。

    他拆开信封。

    郑婉在信中跟他解释了,她当初如何鬼迷心窍上了汪文周的当,怀孕后又被汪文周甩,以及汪文周现在被人踹掉命根子并丢工作的事。

    解释完缘由后,她开始向谭林致歉,并说自己再也没脸见他,于是带着孩子和身上仅剩的钱离开。

    谭林放下信,心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信上,郑婉说她自己带着孩子离开。

    但他更觉得,郑婉是跟汪文周走了,给他写信是为了骗他,毕竟汪文周才是孩子的亲爹。

    其实,不管郑婉是跟汪文周走,还是自己单独走,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谭林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汪文周找上门来。

    汪文周毫不见外地推开门,看见屋里就谭林一个,问:“郑婉呢?”

    谭林闻言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郑婉还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走的。

    谭林将手里的信交给他。

    汪文周接过信,大致扫了一遍,惊讶道:“郑婉走了?”

    她并没有在信里说,她去了哪里,显然她不想任何人找到她。

    郑婉离开筒子楼的当天到汽车站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去了邻市。

    在汽车站候车的时候,她手里抓着一封信,信是她前几天写给李梅的,但是一直忘记寄出去。

    信上她重点跟李梅说了孟箬和游彻的现状,游彻开了家电器公司,成了大老板,以及,孟箬的面包店也已经开了五家。

    她将这封没来得及寄出的信撕烂,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胸前的孩子上了长途汽车。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了一边给人打零工一边带孩子的生活。

    谭林没再找她,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而汪文周却没放弃,一边到处打着工,一边寻找着他们母子。

    *

    孟箬对谭林这边的变故完全不知情。

    她知道这事时,是谭林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他买了不少东西,上门拜访,感谢游彻给他介绍工作。

    孟箬见他一个人过来,便有些纳闷道:“就你一个人啊。”

    郑婉可是什么热闹都要上前凑一下的人,这要是以前,她能不跟过来?

    谭林点点头,说出实情:“嗯,我一个人。”

    “我跟郑婉离婚了。”

    孟箬闻言一脸吃惊,旁边的游彻也同样惊讶。

    因为这事实在是毫无征兆,太过突然。

    谭林知道他和郑婉离婚的事瞒不了多久,便也不打算瞒,实话实说。

    但关于孩子的事,他却没说。

    毕竟接盘这事并不光彩,尤其对男人而言。

    孟箬虽然好奇两人突然离婚的缘由,但她见谭林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便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大概不太好说出口,就也没多问。

    *

    另一边,孟箬面包店的生意一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大概是有前面三家店的口碑积累,申宝区的四店和申岗区的五店,一开业生意便异常火爆。

    四店五店经营一段时间后,孟箬便开始着手处理生日蛋糕的事。

    现在的情况是,五家门店的面包供应可以完全靠厂子那边解决。

    但是蛋糕制作却成了一个问题,蛋糕无法批量生产。

    最终,孟箬决定多招聘几个蛋糕师傅,对他们进行培训。

    之前三店开起来的时候,孟箬就招过一个蛋糕师傅,像一些样式简单水果蛋糕,她就安排给这位蛋糕师傅制作。

    孟箬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招聘了五名蛋糕师傅。

    不仅如此,她还将所有门店的蛋糕款式固定并分类,达成规范化。

    主要是她现在要忙着管理门店,管理厂子,实在抽不出时间定制蛋糕。

    孟箬将蛋糕分为以下几个大类:水果蛋糕、生日蛋糕、儿童款生日蛋糕以及祝寿蛋糕,其中生日蛋糕分了男性款和女性款,儿童款也分男童款和女童款。

    每个类别的蛋糕第一批大概上两到三个款式,后面再持续加新的款式。

    设计完款式,她让手底下的蛋糕师傅做出蛋糕成品,然后又让黄经理那边帮忙做成宣传册子,分发至每个门店。

    这样顾客进店后就可以随意挑选生日蛋糕的款式了。

    处理完生日蛋糕的事,她又给剩余的几家店安装程控电话。

    这样门店一出现问题,她人即使在厂里也能及时了解情况,并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解决。

    这天,孟箬在厂办查账。

    旁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孟箬拿起听筒接通,听筒另一端传来的是黄苓的声音。

    “黄经理,怎么了?”孟箬问。

    那头的黄苓犹豫了一下,说:“孟总,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孟箬没说话。

    黄苓便继续道:“我打探到消息,听说乐玛百货准备投资做烘焙,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投入生产,广开门店。”

    “乐玛百货?”孟箬沉吟片刻后问道,“是在申市开了不少百货大楼的那个乐玛百货吗?”

    黄苓回答:“对,听说乐玛那边看中烘焙这块市场,准备投入大量资金入局烘焙行业。”

    “一厂已经差不多快建成了,二厂好像正在规划中,总部那边在准备投标拿地。”

    “到时候,乐玛那边门店开起来估计会很快。”

    “很显然,他们的野心很大,想一口吞掉整块烘焙市场。”黄苓在电话里说。

    毋庸置疑,大资本入局,对她这种小本经营的面包品牌将会是致命打击。

    黄苓话语中的悲观也很明显,她在担心孟箬的思甜烘焙坊能不能扛过未来乐玛百货的打压。

    孟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黄经理,可以麻烦你那边帮忙整理一下,乐玛这回进军烘焙行业的相关资料吗?”

    黄苓:“当然可以,其实我这边已经开始在整理了。”

    “资料大概今天能整理完,明天我去面包厂给你送去。”

    “不用了,黄经理,”孟箬说道,“我明天直接去广告公司找你,正好跟你商量一下应对乐玛的对策。”

    翌日一早,孟箬便让司机开着车去了趟广告公司。

    这辆车是和游彻那辆一起买的,一黑一白,两辆桑塔纳。

    游彻用黑色,她用白色。

    游彻之前考过驾照,所以平时出行都是他自己开车。

    她还没来得及考驾照,就先雇了个司机。

    到广告公司后,孟箬直接来到黄经理办公室。

    黄经理给她倒了一杯红茶,然后将整理的文件递给孟箬。

    “孟总,我昨晚刚得到准确消息,说乐玛那边的烘焙品牌,打算走高端路线,面包和蛋糕的定价价位应该也会比思甜的高。”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她说。

    孟箬点点头,这确实算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乐玛不是直接对标他们。

    如果乐玛对标的是他们这个消费人群,那乐玛的烘焙品牌连续开店后,对思甜烘焙坊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孟箬将资料翻阅得差不多,然后合起文件。

    “黄经理,你知道乐玛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投入生产,并开店吗?”她问。

    黄苓:“这次乐玛百货进军烘焙行业是个大工程,我预估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那思甜必须要趁着乐玛正式进入烘焙市场前,做点什么了。”她低声道。

    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

    黄苓颔首:“孟总,你这边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跟我提。”

    “好,”孟箬道,“黄经理,这份资料我先带回厂里了。”

    “这几天我会大概拟个计划书,届时,营销方面可能需要你这边的帮助。”

    “我这边肯定全力配合孟总工作。”黄苓一脸认真道。

    离开广告公司后,孟箬又回了面包厂,她刚到办公室,正准备拿出本子草拟一份计划书,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

    她接起电话,是五店的面包师傅打来的。

    “孟总,不好了,店里的服务员和顾客吵起来了,现在店里乱成了一锅粥。”面包师傅说。

    孟箬闻言蹙眉,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但一想,事情说起来复杂,估计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

    她便直接道:“王师傅,你尽量稳住现场,我现在就过去。”

    然后她又叫来司机,两人驱车往申岗区的五店赶去。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乐玛竞争的事还没开始处理,五店这边又出了问题。

    在去五店的路上,孟箬便低头沉思,是不是店开得太快了,管理不当导致的问题。

    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正常,她一个人精力有限,不仅要管着厂子,还要盯着五家店的运营状况。

    四店五店又几乎是同时开的,她当时也忙,并没有花太多精力看着四店五店的经营状况。

    想到这,孟箬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是时候成立个管理部门了。

    五店开在街区,汽车进不去。

    司机便将车停在路边,两人步行到五店。

    她特地让司机跟着一起,孟箬想的是,司机是位男同志,待会儿要真有什么事,有位男同志在身边,气势上也强点。

    她一走进街区,就看见五店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孟箬和司机挤过人群,才看清楚店里的情况。

    五店的服务员还真和一位大姐吵了起来。

    大姐手里拿着面包指着服务员,不依不饶地一直说。

    服务员则被旁边的蛋糕师傅拉着,让她少说两句,服务员也是个爆脾气,只要大姐说一句,她必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