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谢谢你
萧懿……萧懿……萧懿……
这两个字在大脑中不停回荡。
在巨大的打击下,阿桃陷入一种茫然的情绪里,感觉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不由自主地抱膝蹲下。
朔云觉得有些奇怪,皱眉问道:“阿桃姑娘,你怎么了?”
半响没有回应。
“阿桃姑娘。”他提高了些音量,蹲下身试图去看她的表情。
眼前的阳光被遮挡,阿桃才突然回过神来,茫然地抬头。
“啊?”
朔云仔细地观察着她,除了神情有些呆愣以外,看不出别的什么异常。
他刚才甚至以为阿桃哭了,但其实并没有,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如既往,只是在走神。
他耐心地重复:“我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哦……”阿桃仍然有些神游天外,但潜意识里知道任务的事情不能暴露。
她重新站了起来,慢腾腾地拍了拍裙子,“没有,我就是……有点意外。”
朔云表示可以理解,“大家都很意外。”
他见阿桃一幅仍
然没有回过神的样子,觉得她的表现有些过于夸张了,但是又找不到什么缘故。
她是失落?高兴?
好像都不像。
一直以来,阿桃的行为都很简单直接,看着单纯稚拙,甚至有时候有些傻乎乎的。
但朔云始终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阿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看懂。
今天这种感觉格外强烈一些。
作为萧执的得力属下,他跟阿桃接触算是比较多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经常看到萧执看不到的一面。
他喜欢观察阿桃的眼睛。
那双眼睛总是极为澄澈,但过于澄澈了,反而显得有些怪异。
朔云想起刚才阿桃急切询问萧懿名字的样子,心中一动,“你认识大公子?”
“不认识。”阿桃摇头。
如果认识的话就好了,她的任务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阿桃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变成了人类中都算得上纤细的身材,这还是她最近努力吃饭维持的结果。
难怪她之前不断地变丑,原来她的任务根本就从来没有完成过。
朔云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顿时更觉得奇怪。
不过这时十几个下人都已经放好了礼盒,正在一旁等候他的命令,他接下来也还有事情要忙,没有时间去细想。
鉴于这几天萧执对阿桃的态度,朔云迟疑片刻,多叮嘱了一句,“今天这事儿你别在庄主面前多提。”
直到朔云带着人又匆匆离开,阿桃仍然在小库房门前愣了很久。
她重新蹲下身,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地上的一片落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巨大的震惊之后,就是浓浓的茫然和失落,还有……
阿桃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一种新的人类情感——尴尬。
她认错人了,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边演了这么久。
萧执不是她的任务对象,这意味着她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原本意识到错误她应该马上纠正,去找正确的任务对象才是。
但是……阿桃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集中在任务上,然后纠结地意识到:上次跟萧执去参加晚宴,已经引起了所有萧家人的注意,萧执他哥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就肯定知道她之前跟萧执在一起。
这种情况下,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她的吧?
这还怎么表白?
阿桃痛苦地闭眼,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最重要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按照剧情进度,从头开始做任务肯定是来不及了。
她还错过了被男主救下的初遇时机,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羁绊,她对他毫无了解,就算找上门去,也肯定是被轰出来的下场。
阿桃用自己不算特别好用的脑子反复思量,掰着手指计算,不管怎么看,她的任务都注定要彻底失败了。
管理局不会来接她了……
悲伤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她低下头,既茫然又沮丧。
难道以后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萧执该怎么办?
她原本以为等男女主和好,她就会自然而然地被赶离这里,或功成身退,被管理局接回现代,或任务失败,独自出去另谋生路。
可是萧执不是男主,意味着他永远不会再和苏婉儿在一起了,她这个女配也不太可能再遵循原本的结局。
阿桃捧着脸颊愁得叹气,之前感觉到的一切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难怪萧执回到云京以后很少主动去找苏婉儿,苏婉儿得知她的存在也从来没找过人来对付她,甚至没有言语上的冲突……
她一度觉得她这个女配当得怪怪的,原来不单单是因为她没有演戏的天分,更因为她走错了剧场。
想起最近生病的日子,萧执对她的照顾和陪伴,阿桃更多了几分犹豫。
她以后又该如何?
嬷嬷端着下午茶出来找人的时候,书桌那里依然空荡荡的,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才找到在角落里数蘑菇的阿桃,奇怪地问道:
“阿桃姑娘,你在这儿蹲着干什么?”
阿桃已经独自思索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好的处理办法,心情很是低落。
她在嬷嬷的呼唤下站了起来,许是蹲得太久,脑子里“嗡”的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哎哟,蹲久了不要起来这么急,头晕吧?”
阿桃不仅觉得头晕,还觉得头疼,大脑处理了太多的信息,只剩下浓浓的疲惫感。
她谢过嬷嬷,无精打采地说,“我想去睡一会儿可以吗?”
嬷嬷看向树下摆着的书桌,阿桃才写了几张,还剩下一大半在那儿摞着呢。
她觉得阿桃肯定是写得无聊了,跑来这边偷懒,但又有些心疼阿桃这萎靡的状态,叹了口气道:“那就去睡一会儿吧。”
结果阿桃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中途嬷嬷试图喊醒她,结果喊了两声都没动静,便也放弃了。
萧执忙完一天的事务,回来检查阿桃的作业,看到那只写了几页的歪歪扭扭的字体,挑了挑眉。
“她属乌龟的吗,一天才写了这么点,又跑出去玩了?”
身负监督重任的嬷嬷无奈地解释:“玩倒是没怎么玩,只是下午似乎是心情不好,回房休息去了,现在还没起呢。”
吸取了之前阿桃从房间里偷跑的教训,她这次可是进去看了好几次,是实实在在地睡着了没醒。
“心情不好?”萧执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那几张纸,一一查看上面的字体,只看出有些地方明显分心了、不耐烦了、写敷衍了,可没看出哪儿心情不好了。
而且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下午就蔫了……”嬷嬷把下午找到阿桃的情形说了一遍,又帮她找补了一下,“可能是上次生病还没好全乎,又跑到太阳底下晒久了。”
听说阿桃险些晕倒,萧执的神色才严肃了些,担心她的病情复发,便抬脚去往阿桃的房间。
天光已经暗了下来,萧执拿着一盏灯走到床前,掀开了帘子。
阿桃的睡姿很乖巧,抱着被子侧身朝着外面,脸颊睡得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萧执在床边坐下,探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于是又转移到她柔软的脸颊上捏了捏,手感极好。
阿桃睡梦中不堪其扰,左右扭头也没有甩开那讨人厌的爪子,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她只是习惯性地通过睡觉来补充能量,并不是已经对今天的事情有了眉目。
所以睁开眼睛看到萧执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第一次对萧执产生了一种有点复杂的情绪,尴尬中透着一点愧疚。
她垂眸避开了和他的对视。
萧执没有留意到她小小的变化,只是最后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醒了就起来,用过晚膳再睡。”
阿桃这时候其实不是很想看见他,但是怕被他看出异常,只能听话地起身。
萧执见她身体健康,但确实兴致不高的样子,猜测她可能是觉得独自在家待得闷了。
他也觉得这么关着门来学效率比较低,而且他忙着别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有时间陪着她学,想了想,把原定的入学日期提前了几天。
“既然在家里待得这么无聊,明天就去学宫报道吧。”
也免得她老想着出去,跟妖精保护会那些人掺和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今天
唯一一个好消息了,阿桃打起精神问了一句:“真的吗?要准备什么?”
“东西早已让朔云备好了,你不用操心。”
萧执侧靠在床柱上,看着阿桃穿衣服,等她穿好了之后,才意有所指地说:“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学宫,终于可以去上学了,是不是该谢谢我?”
阿桃觉得该的,远远看了他一眼,诚恳地点头,“谢谢你。”
萧执:“……”
他有些无奈,这小妖精平时这么主动,关键时刻又掉链子了。
只好直起身,主动说道:“过来。”
阿桃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萧执把她拉过来,像往常一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头跟她碰了碰鼻尖。
阿桃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用力偏头躲开了。
萧执的吻贴着她的脸颊划过,最终却落在了她颈侧散落的长发上。
“……”
房间里一时寂静了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微弱声音。
第28章 对不起,我应该喜欢的是……
两人都有点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阿桃只是觉得既然对方不是她的任务对象,那再做这种表示亲密的行为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从萧执的角度来看,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她能明显感觉到萧执的沉默中蕴含的诧异。
“……昨天才说喜欢我呢,今天就不喜欢了?”
怪异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萧执才故作调侃地问道。
阿桃想起昨天马场上的事情,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捂住自己的嘴。
她尴尬地挪开了视线,没有回答,只是姿势僵硬地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
萧执显然不想让她就这么混过去,看着她道:“说话。”
阿桃想过直接坦白,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太舒服。”
她垂着脑袋,整个人更蔫了一点。
阿桃深深地觉得不能一错再错,可是刚才萧执提到学宫,让她把想要坦白的心思又按了下去。
至少入学以后再说,阿桃心想。到时候她可以借着在学宫上课的借口,慢慢远离。
反正萧执也不喜欢她,到时候就水到渠成,估计不用特意解释说明,萧执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不用担心任务的事情暴露。
萧执见她确实情绪低落,精神很差,忽略掉内心的一点异样感,松手放开了她。
阿桃连忙站了起来,假装急着梳头,火急火燎地跑到一边去了。
萧执见她那副赶紧离他远一点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得劲,有些烦闷,隐约还有些不安,很想刨根问底地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他潜意识里强迫自己忽视掉了这一点情绪波动。
不过是一只只能依附于他的小妖精而已,她死心塌地跟他这么久,能出什么问题?
兴许就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又或者是哪里新学的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甚至开始自我反思,不过是稍微躲开了他的亲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明明是阿桃喜欢他,老追着问,倒显得他多在意似的。
他想到这儿,顿时恢复了冷静。
但就这么让阿桃混过去了又不甘心,于是起身说道:“好好的又身体不舒服,看来前几日的药还是不能停。”
说罢出去叫人把之前剩下的苦药再煎一副,等着待会儿吃完饭再端上来。
其实并没有身体不舒服的阿桃:“……”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只能生无可恋地咽下这个哑巴亏。
萧执到底对阿桃之前的态度有了些芥蒂,当晚并没有来她这里。
阿桃心里也偷偷松了一口气,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才安心睡觉去了。
虽然头天晚上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次日一早,萧执还是专门抽出了点时间,带阿桃去学宫报到。
他们依旧是先去了一趟萧家,萧执去处理点事情,阿桃则是有些忐忑地在一旁等待。
她既有些期待能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真男主萧懿,又有些害怕见到他。
然而不知是因为兄弟两不合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他们并没有见到。
阿桃离开萧家前往鹤台学宫的时候还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接连几日云京都是阳光明媚的天气,鹤台上缭绕的云雾也难得地散尽了,露出全部面貌来。
秋日的阳光格外明亮,天空湛蓝高远,不时有成群的仙鹤飞过,如同划破了一幅水墨画卷。
再次来到这座被拱卫在天境中央的浮岛,阿桃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新感受。
当初第一次来时,也是跟萧执一起,当时她一心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有希望,来到这里更多是一种好奇、向往的心理。
而现在……
阿桃抬头望向这片算不上巍峨的建筑群,这里可能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学习和生活的地方。
萧执走过来,“发什么呆,进去了。”
阿桃转头看向他,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很感激萧执的。
“谢谢你。”她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再次真诚地道谢。
等她入学,大概就要慢慢淡化两人之间的联系了,至于真男主那边,她还得再看看情况。
萧执跟她对视片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以作回应。
鹤台学宫中的文院、器院、修道院、丹道院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但各自占据着一片区域。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进了丹道院后很快就有人前来接应了。
入学手续略有些繁琐,阿桃在老师的指引下签了字,做了些简单的测试,又去领了丹道院的统一制服、腰牌等一应物件。
萧执并没有一直陪着她,将她交给丹道院的人之后就离开了,说是去找人。
阿桃并不意外,她记得他有一个叫尹飞沉的朋友在这里。
其实萧执不在,她要更自在许多。
不然总是让她想起自己闹得这个大乌龙,连做事情也难以集中精神……
手续办完,负责接引的老师又把她带到了一处炼丹室,大概意思就是要进行一个入学前的天赋摸底考试。
考试内容是炼制一种基础丹药——凝香丹。
这里已经帮她准备好了丹炉和材料,甚至连炼丹步骤都已经写了下来,看起来是非常简单容易通过的。
不过,这对阿桃依然是个严峻的挑战。
她在此之前并没有真正尝试过炼丹,她那炉子法器虽然也是个丹炉,但是还从来没有被她启用过。
她神情严肃地拿起丹方,幸好她一直坚持学习,最近又在萧执的帮助下突击了一段时间,已经认识上面大半的字。
不认识的也能通过跟药材上的标签进行比对,从而准确找到需要用的材料。
大致搞清楚步骤之后,阿桃便信心满满地开始了。
但炼丹这种事情,并不是有信心就能成功的,阿桃反复尝试,反复出错。
一时火大了,一时火小了,一时材料又放慢了,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监考的老师起初远远坐在上位,后来干脆来到阿桃身边,在她炼坏了的时候出声提醒她重来,最后老师连连摇头,转身出了炼丹室,显然是看不下去了。
“凝香丹都练不出,走后门进来又有什么用?就像哪怕长得再好,替身就是替身,永远成不了正主。”
阿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丹炉里正升起一股淡淡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有点呛人的味道。
显然,这炉子里的丹药已经练坏了,又浪费了一组材料。
她有点沮丧,朝左边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次入学考试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她开始后不久,又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此时正坐在她左侧,面前的丹炉正常运转着,火候稳定适中,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显然已经快要练成了。
那人跟她一样,已经穿上了丹道院统一的白色道袍,衣角、袖口处绣着红色暗纹,细看能看出是一团团的祥云和火焰纹。
因为是跪坐的姿势,可以清晰地看到暗红色腰带上坠着一个木牌,正面刻着一个明显
的“苏”字。
感觉到阿桃的目光,那个娇俏的少女毫不客气地回望过来,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看什么?我说错了吗?”
阿桃摇了摇头,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面前的矮桌上,抬手指了指上面的透明琉璃瓶。
“你还剩好多灵泉水,可以给我一些吗?我的用完了。”
她已经炼废了三炉丹药,不仅灵泉水用完了,其他好几种材料也见了底。
那少女怒瞪着她,显然对她转移话题十分不满。
阿桃无辜地回望过去,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去找尹先生拿。”
尹先生就是刚才的监考老师。
少女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把矮桌上剩下的材料用桌布裹着一起扔到隔壁阿桃的桌子上。
阿桃毫不嫌弃地从里面挑出需要的材料。
“谢谢你,我叫阿桃。”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阿桃不跟没有礼貌的人类小女孩计较,念在两人可能是未来同学的份上,耐心地继续搭话,
“那你叫什么?”
因为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平静,少女从原来的不屑,到被无视的恼怒,现在已经快没脾气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别扭道:“干什么?我叫苏圆。”
果然是苏家的人。
阿桃很想问问她跟苏婉儿是什么关系,但压下了这股八卦的冲动。
只是冲苏圆笑笑,“那以后请多指教啦。”
苏圆又翻了个白眼,“你先把凝香丹炼出来再说吧。”
说罢她操作熟练地启炉,取出炼好的丹药放到玉瓶里,拿去给尹先生核验去了。
炼丹室里很快又只剩下阿桃一人,她耐心地继续研究了一遍丹方和具体的流程步骤,用从苏圆那里取来的材料重新炼制起来。
萧执会完友回来,刚进入丹道院就被拦住了。
尹先生对着他就是一通告状,把阿桃在炼丹室里的表现绘声绘色地跟他说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
“萧桃可能不适合炼丹。”
潜台词就是让阿桃转学院。
萧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阿桃,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产生了一种有些奇妙的情绪。
但表面上,他依然云淡风轻,完全无视了老师的吐槽,“是我疏忽了,原本该让她先练练才是,以后还要你们耐心教导。”
只字不提给阿桃转院的事儿,既然是用了萧家的特权名额,那就要有特权的作用,不会炼丹算什么,他又不要求学宫给他培养个炼丹高手出来。
尹先生无语,脸都憋红了,最后只好拿着阿桃炼的一颗勉强成型的丹药,算是让她过了。
萧执在外面是无条件维护自己人的,低头看了一眼,夸赞道:“不错,居然炼出来了。”
阿桃自己都很不好意思,她炼的那凝香丹别说香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焦味儿……
尹先生收起那颗“凝香丹”,表情仿佛吃了死苍蝇一样,无力地冲阿桃摆了摆手,“行了,可以回去了,记得明日辰时来上课。”
此时已经将近午时,离开学宫后萧执带着阿桃去吃了午饭,接着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阿桃今天被刺激了一番,决定先把已经难以改变的任务问题放到一边,针对认字和丹炉使用的问题进行突击强化。
在这方面萧执倒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傍晚回来的时候顺带给她买了一个新的丹炉和一堆材料。
看那数量规模,足够她练上十天半个月的。
阿桃十分感动,连晚饭都不想吃了,专心投入到炼丹中去。
最后是萧执捏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拎到了饭桌上。
“先吃饭,一会儿我教你。”
这种基础性的简单丹药并不难,他也是能够炼出来的。
阿桃想了想,有人指导确实要比自己摸索要快得多,遂点头答应。
吃过晚饭后,两人来到下人们刚刚用空房间开辟出来的炼丹房里。
炼丹的一个关键之处是对火候的控制,今天阿桃屡次失败,除了几次因为不太熟练没能及时放材料之外,更多是因为总是把控不好火候。
炼丹高手通常修为比较高深,通过内力就能够精准控制丹炉中的火力大小。
而阿桃虽然是有灵力的妖精,但情况特殊,所以也只能像一般初学者一样,通过丹炉上的控制装置,手动调整火候大小。
萧执像之前教她写字和雕刻时一样,将她环在怀中,手把手地教她动作。
但阿桃现在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萧执越是对她亲近,她越是惊惶不安,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她认错人了。
但经历过昨晚上的事情,她又不太敢直接挣脱,整个人陷入纠结之中。
萧执察觉到她的紧绷和不安,皱了皱眉头,“怎么了?不是要学炼丹?”
阿桃不自在地动了动,“我自己弄行吗?你在旁边指导一下就好了。”
如果是平时,萧执听了这话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直接便放开了。
但是今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上阿桃避开了他的亲吻,同样的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仅没有放开,还用力抓紧了她的手,“两次了,萧桃,你到底想干嘛?”
阿桃的身体微微一震,半响后她低下了头,小声喃喃道:“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人了?
她这话有些答非所问,萧执稍微反应了一下,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下意识地放开了阿桃的手,身体往后靠,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姿态。
“你认错谁了?”他反问,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平静的声音里仿佛蕴含着暴风雨前隐晦的、磅礴的力量。
阿桃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继续隐瞒下去,但话说出来了,又有些惶惑不安,不知该怎么表达。
“说!”萧执突然厉声道。
阿桃抖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我好像应该喜欢的是你哥……”
“……”炼丹房里静默了一会儿。
“你刚才说什么?”萧执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桃纠结地重复道:“……对不起,我应该喜欢的是萧懿。”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哐当!”一声巨响。
是丹炉被掀翻的声音。
萧执面无表情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29章 去找你的萧懿哥哥吧
“诶唷!刚才是什么动静?”
“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刺客?”
……
室内安静了片刻,很快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众人被丹炉炸开的声响惊动,纷纷都往这边赶来。
有人正好跟萧执迎面遇上,刚想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庄主铁青的脸色,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昏暗的庭院灯光下,萧执的表情如同乌云密布,阴沉而压抑。
他没有看向这些赶来的下人,目不斜视地离开院子,脚步跨得极大,衣角随风扬起,像是携着冷涩的风霜,转瞬间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片寂静。
院子里的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
刚才眼看有人在萧执面前受挫,自然没人再上去触霉头,缩在角落里等萧执走远了才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庄主发火了?”
“傍晚时不还好好的吗,庄主刚才在做什么?”
众人看向响声的来源——炼丹房。
萧执刚才在哪儿,院子里伺候的嬷嬷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炼丹房里的材料还是她指挥着人搬过去的呢。
她四处看了看,没见阿桃跟着庄主出来,
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便率先往炼丹房的方向走去。
众人见状也随即好奇地跟上。
嬷嬷一进门就看到炼丹房里一地的狼藉,又见阿桃抱着双腿蹲在丹炉前,脚下不远处还散落着一些火星子,顿时惊了一跳,连忙上去拉她。
“我的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阿桃其实只是在想这一地的灰该怎么收拾,丹炉里面的火已经灭了,丹炉材质坚硬,倒是没有什么事儿,只是砸倒了堆放材料的桌子,毁了大半的材料。
可惜她还一炉都没有炼成呢……
阿桃想她或许不该这时候说这些,本来好好的学习时间,弄成了现在这样。
但是她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这话说出来以后,她内心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纠结不安,不用再反复思量该怎么面对萧执。
错了的事情,就该回到正轨才对。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任务是否还有救,但至少在萧执这里,她不用再强迫自己在他和苏婉儿之间插上一脚,随时考虑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被凶了还要安慰自己,这是她的任务,是她该做的。
阿桃不得不承认,她不喜欢担任这个女配的角色。
就算真能够顺利转到真男主身边,让一切回归正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将这个任务继续下去。
不过,也不用她去纠结,人家男女主都要定亲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儿呢。
阿桃情绪有些低落,她把事情搞砸了。
嬷嬷将她拉起来,左右上下地打量着,“受伤了没有?”
阿桃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就是把房间弄脏了。”
嬷嬷这才放心地摸了摸胸口,“嗐,吓我们一跳,没事儿就好,一会儿收拾一下就行。”
其他人不敢触萧执的霉头,对阿桃却是没有什么顾虑,围着她问东问西。
“阿桃,你怎么又惹了庄主发这么大的火?又偷跑出去玩了?”
有人往问话的人脑门上拍了一下,“围墙都加高到三米了,你爬一个试试?”
“那是又偷懒不学习了?”
“不至于吧?”
“我知道了,难道是又去招惹苏小姐了?”、
阿桃:“……”
不需要她做什么反应,其他人已经迅速把那人给摁回去了。
“嘘,你找死?”
阿桃叹气,无视掉他们,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把还能用的材料重新收起来,已经坏了的待会儿再扫掉。
有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材料,笑道:“难道是因为太笨了,庄主怎么教都不会才发了火?”
他们见没人受伤,也没有大的损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毕竟萧执也不是第一次跟阿桃生气。
在他们心里,阿桃虽然跟庄主关系亲密,但本质上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语气是轻松的,甚至带着调侃。
“你才苯呢。”阿桃小声地反驳,顺手把掉落在旁边的丹炉盖子扔了过去,刚好砸在那人的脚下,滴溜溜旋转了几圈。
那人被磕到了脚指头,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抬起脚蹦跶了两下。
嬷嬷啐骂道:“活该!赶紧走,都没事儿干了是吧?”
她动手开始驱赶,只留下几个人帮忙收拾打扫,其余人都赶了回去。
阿桃手上的活儿很快被他们接手,顿时空闲下来,站在一边发呆。
其实她脑子里也没有具体地想些什么,只是有些放空。
话是说出去了,但现在她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从来没有过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刚才萧执那么生气地走了,她是应该追上去解释一下?还是自觉地卷包袱走人?
还没等她想出结果,嬷嬷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炼丹房,又把她也拉去洗漱。
刚才丹炉虽然是往阿桃相反的方向倒下去的,但是也扬了她一身的灰。
见她依然心不在焉,嬷嬷忍不住问道:“刚才吃饭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又闹成这样了?”
近来两人的关系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越相处越觉得阿桃是个乖巧的好姑娘,虽然是个妖精,但与人类小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同,对庄主更是死心塌地的。
如今苏婉儿眼看着要成亲了,最近萧执对阿桃也是越来越好了,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萧执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庄主年纪轻轻时就独自开创了凤泽山庄,背负的压力其实挺大的。我没见他对谁有这几天对你这么耐心过,有什么矛盾就说开了,不要憋着。”
阿桃心想,那这位嬷嬷肯定是没见过几回苏婉儿。
嬷嬷把她重新打扮好,然后推着她出门,“刚才我打听了,庄主在飞雨榭呢,快去吧。”
嬷嬷不知情,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闹别扭,干脆地帮阿桃做出了选择。
阿桃被一路推出了院子,便顺从她的建议,决定去找萧执沟通一下。
毕竟她现在住在萧执的府上,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许应该听一下他的意见。
飞雨榭三面临水,正面对着府中最大的荷花池,此时已经入秋,荷花早已谢了,只剩下层层叠叠的宽大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萧执独自一人待在屋檐下,抱臂靠着廊柱,面对着视野开阔的湖面,看着远处的灯光如萤火星辰,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满脑子都是阿桃刚才说的话。
她认错人了,她喜欢的是萧懿。
萧执此刻的内心除了被极致的愤怒,唯有一种感觉格外强烈,那就是荒谬。
这使他内心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闷得他甚至想笑。
又是萧懿,又是萧懿……
萧执闭眼回忆起跟阿桃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幅幅温馨的画面逐渐在夜风中消散,只剩下四个大字在他眼前不断循环往复
——自作多情!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能跟内心的情绪抗争。
最后却是转身一拳狠狠砸在身后的柱子上,一滴血液顺着柱子流下,与表面暗红色的漆融为一体。
尖锐的疼痛缓解了胸口处令人窒息的憋闷感,萧执额头抵在拳头上,心下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再次回忆起跟阿桃的初见。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绝对不可能是阿桃故意设计,除非她不要命了。
可见他们的相遇确实是一个巧合。
那阿桃是看到他的脸后把他认成了萧懿,所以才热情又急迫地想跟他回家?
萧执越想脸色越黑,原来这么多单纯而执着的告白,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太可笑了。
他直起身,准备离开,转头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裙子的阿桃。
她极少穿这个颜色,衣服上的飘带在夜风里飞扬着,安静又美丽。
萧执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用力揪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一些。
他皱紧了眉,脸色越发阴沉。
“你来干什么?”
“你要赶我走了吗?”阿桃想了想,问道。
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询问,因为今天去报道的时候她忘记打听一下有没有宿舍了。
如果萧执现在要赶她走的话,她可能要流落街头一晚上。
“呵。”萧执冷笑一声,“是我赶你走的?”
阿桃扁了扁嘴,不太开心但又难以反驳。
她知道,都怪她记性不好,又认错了人,才造就了这个局面。
萧执缓步逼近她,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身后的灯光,把阿桃笼罩在阴影之下,带来极强的压迫力。
“你把我认成了萧懿?”
“对不起。”阿桃再次道歉。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前两天……”
前两天?难怪对他的亲近突然反应这么大。
萧执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阿桃过去对他的依赖和主动,更觉得心痛如绞。
“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认错人了而已……这几个月的错付,你一定比我更加后悔吧?”他憋着一口气,出言嘲讽。
阿桃皱眉,胸口闷闷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有点不舒服。
萧执如愿见她变了脸色,心情却仍然沉沉地往下坠。
她想要的人果然不是他……
他想要以此来攻击阿桃,但看到她真的
为此难受,又产生了无法抑制的难堪和愤怒。
他退后一步放开了对她的压制,也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我跟他哪里长得像?”他压着呼吸,轻声问道。
这是他存着的最后一丝期待,阿桃的话里并非没有漏洞,相反,漏洞满满。
他愤怒之余内心也不是没有疑惑。
他也很想知道,阿桃究竟是怎么错把他认成萧懿的。
他跟萧懿虽然一母同胞,但长相并不十分相似,气质更是天差地别。
况且据他捡到阿桃时她自己所说,她当时才化形没几天,那跟远在云京的萧懿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完全不合理,除非阿桃从始至终都在说谎……
想到这个可能性,萧执更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才勉强压制住情绪。
阿桃抬头看向他,目露茫然。
眼前这张脸她已经十分熟悉了,要是有人问她。萧执脸上有什么细节特征,她能数出十个八个来。
但是要问她萧执跟他哥像不像?
阿桃:“……”
她怎么能知道呢,她还没来得及见过真男主。
“这也答不出来吗?”萧执见她半天不说话,更觉得讽刺,又憎恨自己忍不住要去跟萧懿比较。
他有什么好呢,一个懦夫伪君子,一个毫无道德的卑劣小人,却让这么多人为他倾心。
阿桃明明是他亲自从恶妖巢穴里救出来的,又带到尘世之中,原本以为只有她全身心地属于自己,竟然也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到头来,一切只是因为沾了萧懿的光?
萧执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关节处的伤口被撑开,血液重新流下来,滴落在地面上,他也毫无察觉。
阿桃不能暴露任务的事情,稍微迟疑了一下,凭感觉摇了摇头,“不太像吧。”
她说着指了指萧执腰间的玉牌,“我是认错那个了,他……也有一个写着萧字的牌子。”
应该也有的吧?阿桃不太确定,据她观察,云京几大家族的嫡系都爱在腰上挂这种刻了姓氏的牌子。
果然,萧执的脸色变了,“就凭这个?”
阿桃含糊道:“刚化形时他帮过我一个忙。我不太记得他长啥样了,就记得这个……知道他姓萧,长得也很好……”
“够了。”萧执打断她,胸膛克制不住地快速起伏。
他解下腰间的玉牌,伸出栏杆之外,手一松,玉牌便掉落下去,撞开层层叠叠的荷叶中,“噗通”一声坠入湖底。
“去找你的萧懿哥哥吧。”他轻声说罢,转身离开。
他无法忍受自己现在这幅可悲的样子,不爱就是不爱,到底还在期盼什么?
这个闹剧已经够让人发笑了,每多问一句都是自取其辱。
第30章 白玉有瑕
阿桃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发了一会儿呆。
等那股莫名的情绪消失后,她才皱着鼻子思索萧执的话。
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吗?
有些像,好像又不太像……
阿桃独自琢磨了一盏茶时间,还是决定先回房间再说。
她准备离开时,侧头看了一眼刚才萧执扔掉玉牌的地方,又停下了脚步。
那块玉牌她摸过,手感细腻温润,色泽莹润透亮,应该挺贵的吧?
而且萧执总是戴着它,想来也是喜欢的,这么扔掉太可惜了。
阿桃走过去,探身往栏杆下面看。
水榭距离水面的高度并不高,趴在地上伸手应该摸得到水里,就是不知道有多深。
踟蹰了一会儿,见周围既没人也没什么工具,阿桃翻过栏杆,站在外面突出的一小块地面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拨开荷叶,水面一片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湖里的水不知是因为淤泥还是荷叶的缘故,格外清凉一些,阿桃的手臂整个伸进去,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她克服住对水中未知物体的恐惧心理,耐着性子从近到远一点一点地摸索。
刚才萧执只是松手让它直直垂落下去,应该不会掉得太远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阿桃的指尖划过湖底的淤泥和枯败的荷杆,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她心里一喜,反手将那东西捞了起来。
夜间昏暗的光线里,白玉沾染了湖底的污泥,反而更显得纯白无瑕,莹润如月。
阿桃仔细清洗掉表面的污渍,带着它回梅苑去了。
嬷嬷还在门口焦急地等她,一见面就匆忙迎上来,低头看到阿桃刚换上又变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衣服,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的老天,这是又怎么了?”
庄主看着也不像是能对阿桃动手的人啊。
阿桃看向萧执房间的方向,问:“他没有回来吗?”
“没呢,你们没在一起?”嬷嬷越看觉得这事儿有些大了,不解地看着阿桃。
阿桃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迟疑着道:“你们有接到什么命令吗?比如让我走之类的……”
她以为会看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好了。
嬷嬷又是吓了一跳,“说什么呢?!庄主怎么可能赶你走?”
阿桃摇了摇头。
也许是还没来得及交代吧。
她不太开心地重新去洗漱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回房睡觉了。
次日一早,阿桃起来依然没有看到萧执,询问嬷嬷才得知他昨晚根本没有回来。
不过,他显然也没有下什么别的命令。
府中的人不管私底下是否偷偷谈论,至少表面上对待阿桃的态度一切如常。
今天是她正式去学宫的第一天,嬷嬷照常给她准备了早餐,还特意给她加了两个鸡蛋。
阿桃不是很有胃口,在鸡蛋上戳了两个洞,才慢吞吞地吃掉了。
饭后朔云找到了她,“需要派个人送你去学宫吗?”
阿桃张嘴想问问萧执去哪儿了,但是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便只是摇摇头。
“我认识路的。”
朔云也没有勉强,离开前多看了她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昨天的情况他已经听说了,但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庄主昨晚连夜赶去了凤泽山庄云京分部,看起来暂时还不准备回来。
考虑到近日庄主对阿桃的事情还挺上心的,朔云秉持着为主子分忧的心起了个大早,赶去分部那边,在书房找到了人。
说完正事儿之后,他顺嘴提了一句阿桃去学宫的事,询问是否要安排人接送。
当时庄主头也不抬,冷漠地回了一句:“随便。”
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阿桃刚来凤泽山庄时候的场景。
只是这次,阿桃也没有主动黏上去了。
她穿上了丹道院的制服,顶着普通人羡慕的眼神穿过街巷,乘坐仙鹤在辰时三刻准时来到学宫。
腰上挂着进出学宫的凭证,红色的古体“丹”字如同张扬跳跃的火焰,像是蕴含着某种强大的生命力。
阿桃盯着看了一会儿,将腰牌出示给门口的守卫,待对方点头放行,自此开始了正式的学宫生活。
学宫各学院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其下又分甲乙丙丁四级,每级对应不同的课程,级别越高,学习的知识越深奥。
学宫中光是丹道院就有学子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集中在玄、黄两个等级中。
阿桃目前自然是在最低的黄丁级,课堂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今天角落里多了一只妖精。
阿桃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虽然不用担心老师发现她是个小文盲了,但也意味着她要花费更多的努力,才能在考核中脱颖而出,进入更高等级,学习更多课程。
她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翻开书本跟着老
师的讲解开始学习。
学院的课程安排基本上是上午两节,下午两节,中间穿插着一些杂学课程,每节课上课的地方都不一样。
阿桃拿着尹先生给她的课程表,在学宫里东奔西跑,每次都要问好些人才找到地方,堪堪在迟到之前找到教室。
一天下来给她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散学了,还得跑回昨天报到登记时的管理处,询问宿舍的事情。
对方给她的答复是:宿舍是有的,只是前段时间雨水多,屋顶漏了正在修,五日后才能入住。
五日?
阿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应该可以的,刚好可以跟萧执正式道个别。
自那以后,阿桃每天去学宫上课,下课就回来。
回到家中,嬷嬷和其他下人们对待她的态度依旧一切如常。
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萧执了。
阿桃有时候问家里的人,他们都说庄主忙,最近早出晚归,很少回来。
“那你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阿桃取出她从湖里捞出来的那块玉牌,清洗干净后,它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佩绳被淤泥浸染了颜色,显得比之前陈旧了一些。
她原想当面道个别的,但既然萧执不愿意见她的话,把玉牌还给他也行。
她问的是他们院里的嬷嬷。
萧执这几天并非完全不回来,但来去匆匆,嬷嬷其实也很难跟他见上一面。
“我帮你转交给朔云试试吧。”嬷嬷有些为难,但看出这是萧执随身携带的玉牌,心中更是担忧这两人的情况,还是接下了,准备交给朔云去问问。
阿桃转念一想,朔云也行。
这几天朔云跟着萧执一起神出鬼没,她也很久没见到了。
玉牌交出去以后两天都没有消息,眼看明天就可以搬宿舍了,阿桃有些焦虑。
她连续两天在门口守到很晚,也没见到萧执的影子,由于第二天还要上课,守到困极就回去睡觉了。
第三天,她终于逮到了回来取东西的朔云。
此时夜已经深了,萧执这几天也不知道上哪儿翻出来那么多事情做,朔云跟他连轴转了几天,半夜还得赶回来取东西,忙得头昏脑涨。
他在门口看到阿桃的时候十分诧异,“阿桃姑娘?”
阿桃满眼期待地凑上前去,“你帮我把玉牌还给萧执了吗?”
她希望获得肯定的答案,毕竟玉牌是无辜的,它只是她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朔云露出恍然的表情,他今天太忙了,才想起这件事,从兜里把玉牌取了出来,递还给她。
“庄主说他不要了,让你扔掉。”他神色复杂。
“啊?”阿桃不太能理解萧执的脑回路。
朔云也不能理解,甚至很想吐槽,但是他不能,所以微笑劝道:“回去睡吧,别等了,庄主这几日都住在外面。”
“好吧。”阿桃接过玉牌,心情明显低落下来。
朔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现,琢磨着怎么回去跟萧执汇报。
他家主子这脾气越发古怪了。
昨日他把那玉牌递交过去的时候,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问他哪儿来的。
朔云照实说了,就见他突然收紧手指,将那玉牌握在掌心,半响后又冷着脸扔回他怀里。
“还回去。”
朔云不解:“这不是您的吗?”
萧执冷漠道,“我不要了的,谁捡回来的就还给谁吧,不行就让她扔了。”
结果他转身走的时候,萧执又在后面喊住了他,“她说什么了?”
朔云:“……”
“没说什么,就是让把东西还给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庄主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朔云摸着下巴思索,这是闹别扭了吧?
他实在是不想跟着庄主玩命工作了,目送着阿桃远去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个好主意。
当天夜里,朔云从家里拿了东西回到分部,添油加醋地把阿桃半夜还在等他的事情说了。
顺便把阿桃接到玉牌后失落的表情夸张地描述了一番。
“哭了?”萧执听完皱眉问道。
“……倒也没有。”朔云心虚地轻咳一声,补充道,“我跟她说了您晚上不回去,她就自己回屋去了。听家里的下人说,她前几天一直想见您。”
萧执埋头看着手里的资料,过了不知多久,才说道:“明天回去用晚膳。”
第二天阿桃照常去上课,只是与平时相比,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同当时从沧源来云京时一样,里面装着她自己的一些小物件,有炉子,有书,如今又多了一些雕刻小鸟和一小袋铜钱。
一直照顾着她的嬷嬷不停地叹气,给她端来了早餐,见她摇头不肯吃,便找了油纸把容易打包的糕点和小包子给她装了一些,追出来塞在她手里。
阿桃揣着还带着热气的包子,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她叹了口气,离开了这座住了不到两个月的宅邸。
其实也没有很久,却似乎比在沧源时住的还要久一些。
时间真快,云京都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