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想直接结婚?”

    面前的沈溪了然点头, 道:“我也不是说不行,但结婚毕竟是大事,需要两家的长辈坐下来谈……”

    耳机里的裴砚初气得快冒烟, 语速飞快,带着暴躁:“这小兔崽子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沈溪又紧张地问:“对了, 我不喜欢传统婚礼,你可以接受全球旅行代替婚礼吗?我理想中的蜜月是三个月……”

    裴砚初的语气急切:“小祈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是不是被绑架了?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我立刻过来!!”

    闻祈的耳边同时有两个人在说话,好似一群蜜蜂飞来飞去地环绕, 什么也听不清, 脑子嗡嗡的像快炸了。

    他做了暂停的手势, 示意对面的沈溪先闭嘴。

    沈溪疑惑地先安静下来。

    闻祈又微微偏过头, 纤长的指尖按着耳机, 声线放轻了哄:“老公, 你先等一下,我过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裴砚初满腔的怒火一瞬间熄灭了, 心脏不知所措地狂跳起来, 怀疑自己摄入过多咖啡因中毒了,恨不得时间倒流拿个录音机录下来反复播放,证明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刚他老婆叫他什么来着?

    “老公,你听见了吗?”

    裴砚初轻咳一声,乖巧得像只被驯服的狼犬:“嗯,听见了,你先忙吧。”

    闻祈的唇角微勾,应了声好, 挂断了通话,将耳机收进盒中,而后抬起视线看向对面。

    金发少年不复一开始的笃定, 脸上流露出几分迷茫,犹犹豫豫地问:“你已经结婚了?”

    闻祈道:“没有,但我已经有恋人了。”

    他的脸上露出几许温柔的笑意,道:“你不用担心他会影响我们的联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回换沈溪大脑空白了:“……啊?”

    “我们高中相识,感情很好,只是他最近事业经营不善,欠了很多债。”闻祈叹一口气,“我妈妈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沈溪更混乱了:“啊?所以你妈妈明知道他的存在,还让你和我见面?”

    闻祈轻轻垂眸,双手捧着玻璃杯,一副落寞又被逼无奈的样子:“妈妈劝过我,婚姻和爱情分开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如果我不答应和你联姻的话,就不允许我和他继续在一起。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吧?”

    沈溪大为震撼,唇角颤动起来。

    他不理解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沈溪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俩结婚,你要带上他?”

    联姻这种事,也没有人告诉他还有买一送一的活动啊。

    闻祈点头,贴心道:“你放心,我会对婚姻很忠诚的,只养一个他。”

    这也能叫忠诚的吗?

    沈溪头晕目眩,只觉得绝望。

    封心锁爱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小鹿乱撞的人……

    沈溪垂死挣扎:“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说不定放手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闻祈轻声道:“你不用劝我,我喜欢他,哪怕家人反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在我的眼里,无论他富有还是贫穷,他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沈溪差点就要感动了——如果说出这段话的人不是他的联姻对象的话。

    他只是想在联姻对象中挑一个顺眼的人,不是想做一个帮着棒打苦命鸳鸯的伥鬼啊!

    沈溪的神色变得游移不定,闻祈端起柠檬水,平静地喝了一口。

    ——果然是小孩子,说什么都信。

    好在远处的侍应生见两人落座,推着餐车适时前来,打破了谜一般的寂静。

    “两位客人下午好,这是今天后厨准备的菜品。”

    侍应生站在桌边,一边摆盘,一边尽职尽责地讲解着菜色。

    沈溪听过很多次,心不在焉,视线逡巡着对面的闻祈,思绪反复横跳。

    好好的未来老婆,怎么就多了一个老公?

    但是推拒了一个闻祈,他后面不知道又要和多少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人见面,闻祈也可能在家人的要求下,和他的恋人强行分开。

    要不给个机会,试一试?

    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都是现代社会了,三人关系也不是不行……

    不行不行,沈溪啊沈溪,你要有骨气!这样的婚姻就算发生了,你也只可能成为一个摆件,变成某种片子里沉默の丈夫、他们play中的一环!

    他还向往着爱情,宝贵的处男之身还等着在新婚夜给出去呢!

    沈溪的眸光明明灭灭,一会儿痛苦挣扎,一会儿懊恼厌弃,一会儿坚定自我,左右摇摆着。

    闻祈正思考着在哪个点提出离开的事,侍应生摆好了满桌的菜,准备在沈溪的面前端上一杯香橙茉莉冷萃。

    正在放下玻璃杯的时候,侍应生的身形毫无征兆一个趔趄,手腕颤抖,玻璃杯倾斜倒落,倏地泼出了大半杯冰水。

    闻祈出声提醒:“小心!”

    沈溪反应快,直接站了起来,但距离太近了,避无可避,他的裤子还是遭了殃,中间的尴尬位置晕开一大片深色,滴滴答答地滴水。

    “对不起对不起!”

    侍应生连声道歉,面色煞白,声音颤抖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有意的……”

    闻祈蹙起眉尖,心生几分古怪,不动声色之间,扫了一眼侍应生的金属胸牌。

    ——Eliza。

    沈溪的脸色难看,抽了纸巾胡乱擦了几下,橙色的水渍晕染开来,深深浅浅地印在米白的裤子上,很是扎眼。

    “对面是商场,我去给客人您买一条新的裤子作赔偿行吗?”

    Eliza看起来很年轻,像个二十出头出来兼职的大学生,像被吓得快哭了:“餐厅的贵宾休息室有毛毯,您在那边稍作休息,我、我很快就可以给您买回来。”

    “你工资才那几个钱?买得起我一条裤子?”

    沈溪没好气地道,看他一副瑟缩的鹌鹑样,从棒球服的内侧口袋掏出一张信用卡,道:“算了,不用你赔,用这张卡去买,快一点。”

    “好的好的,谢谢客人。”

    Eliza感激地接过卡,问了尺码后,赶紧出了餐厅。

    沈溪感觉胯.下凉飕飕的,有些窘迫自己在闻祈面前出了丑,脱下外套围在腰间,挡住那一片水渍,道:“我去休息室里等,等我回来了,我们再继续聊吧。”

    闻祈点了点头:“好,不着急。”

    等沈溪离开了视线,闻祈念着裴砚初还在对面的咖啡馆,发消息简要地给他说了这边的事。

    裴砚初:【你是说,那小子现在一个人在休息室?】

    闻祈:【嗯。】

    裴砚初:【小祈你别等他了,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闻祈:【我觉得有点奇怪,那杯水倒得莫名其妙的。】

    裴砚初:【说不定是那小子悄悄在桌子底下给人家绊了一跤,纯坏。】

    闻祈:【?】

    闻祈:【请问沈溪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裴砚初:【那当然是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力了。】

    裴砚初:【多明显的手段啊,好比在教室门口突然跳起来摸门框,扔垃圾的时候离很远进行一个三分球投篮!看起来毫无理由的突发行为背后,其实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

    裴砚初:【你别看这像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他这是利用自己年龄小的优势,做出自己无辜受害,惹人怜爱的假象!就为了给你增加印象,博得你的同情!】

    有病。

    闻祈不想和裴砚初说话了,感觉再多说几句,要被他带得智商直线下降。

    他反扣了手机屏幕,给自己盛了一碗南瓜浓汤,尝了口。

    太甜了。

    闻祈在内心客观地点评一句——没有昨晚裴砚初煲的玉米山药排骨汤好喝。

    闻祈又翻开手机。

    他喝一口汤的时间,裴砚初噼里啪啦发了满屏幕的消息。

    滔滔不绝的段落里,中心思想只指向一条:

    ——沈溪他不安好心!离得越远越好!

    闻祈无视了那一堆狗屁理论,打字:【我不知道那个叫Eliza的侍应生什么时候回来,但我得等到沈溪出来和他说一声再走,你要是饿了,就在附近买点吃的垫垫。】

    裴砚初:【老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裴砚初:【老婆,你能再喊我一次那个吗?就一次。】

    对话页面跳出一个小狗荷包蛋眼的卡通表情包,泪汪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惯的他。

    闻祈面无表情地再度反扣手机屏幕,招手叫来另一位侍应生,出于礼节道:“你好,可以麻烦你送一些吃的给休息室里的沈先生吗?”

    侍应生笑着欠身道:“您放心,Eliza在走之前提醒过我们,我们已经送去黄油面包和红茶给沈先生了,为了避免沈先生着凉,休息室里的空调温度也开得比较高。”

    闻祈怔了怔,颔首应道:“好的,谢谢。”

    另一边的裴砚初已经离开了咖啡厅,大步走向对面的餐厅,去了侧面的员工专用通道。

    餐厅经理提前收到消息等候,看到裴砚初出现,试探性地问:“您好,请问是我们新老板的朋友吗?”

    前段时间突然出大价钱收购餐厅的新老板神龙不见尾,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透露过,只要求了改餐厅名字这一件事。

    刚突然收到新老板要接待一个朋友的消息,叫餐厅经理赶紧诚惶诚恐地出来迎接。

    裴砚初点了头,也没多作解释,直接道:“你们的休息室在哪儿?带我过去。”

    餐厅经理躬身道:“好的,您这边请。”

    第32章

    “合作愉快。”

    裴砚初的唇角含着散漫的笑, 端起红茶,遥遥相敬。

    沈溪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犹豫不决, 问:“这样真的能帮到我?”

    “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和借助家里的势力又不冲突。”裴砚初诧异道,“你要想继续这么玩下去, 我也没意见,当今天没见过我就行。”

    沈溪再怎么不管事,也被家里的长辈压去在商业宴会上见过裴砚初, 知道面前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少事迹, 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点了点头。

    “好。”

    沈溪郑重地举了杯。

    裴砚初的目的达到, 终于放下心来, 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随手扯了扯领口,疑惑道:“休息室的空调是开的有多高?这水越喝越热。”

    “我也觉得热。”沈溪也纳闷, “商场就在对面, 那个服务员买裤子怎么买这么久?不会带着我的卡跑了吧?”

    “不至于。就算订餐厅的时候你的信息是保密的,就你这张脸,谁见了还不知道你的背景?他哪来的胆子卷钱跑路?”

    沈溪也觉得自己多想了:“也是。”

    裴砚初起身:“你先等着吧,我回去了。”

    沈溪点头:“好。”

    笃笃叩门声响起,而后传来Eliza恭敬的声音:“沈先生,您的裤子我给您买回来了。”

    裴砚初的步伐一转,去了屏风后。

    屏风后是一张沙发床,正对的墙面是可投屏看电影的荧幕。

    想到侍应生只是送条裤子就出去, 裴砚初闲闲地往墙边一靠,打算等个两分钟。

    只是这里空气好似更不流通,裴砚初揉了揉额角, 感觉脑袋愈发昏沉,身体也变得逐渐燥热,闷得慌。

    沈溪对外面的侍应生道:“你进来吧。”

    门把按下,锁舌咔嚓弹响,脚步声渐近,而后是Eliza含着关心的声音:“沈先生,您的脸很好,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沈溪不耐烦道:“没什么事,你把裤子给我,先出去吧。”

    裴砚初视线一转,在墙上忽然看见了调节温度的空调面板,神色微微凝固。

    ——恒温25°

    和过分燥热的体感温度完全对不上。

    外面同时传来沈溪疑惑的声音:“我让你出去,你锁门干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裴砚初一个激灵,想起了外面茶几上玻璃壶里的红茶。

    不是吧?

    他猛地站直了身,重新扫了一眼周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角落里有一个三角摄像头支架,镜头正闪烁着红光,显示在录制中。

    角度卡得很巧妙,夹在屏风和墙角之间,正好对着对面的沙发区域。

    外面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侍应生怯怯道:“我看客人您好像不舒服……我帮您吧。”

    外面的沈溪还在状况之外,迷茫地问:“我换裤子,你能帮我什么忙?”

    而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沈溪的语气逐渐惊恐:“等等,你脱我衣服干什么?你要干嘛?!我还是处男,我警告你,不要动我!!——”

    Eliza羞涩一笑:“沈先生,你放心,不会有人会打扰我们的。”

    他在餐厅兼职打工,知道自己小有姿色,热衷于物色有钱有势的男人,暗地里递电话号码纸条。

    毕竟男人哪有几个不喜欢偷腥的?

    他的眼光很准,往往一勾就能到手,只是隔个几个月就会被勾搭对象的原配发现,得换地方钓下一个金主。

    Eliza在上个月到的这家餐厅,前几天有人找到他办事,把他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以金钱许诺给一个客人下药,说下的药只是一点安眠药,不会出事,Eliza常年混迹会所酒吧,一眼认出了是什么药。

    等真的到了这天,Eliza认出了沈溪是谁,意识到这药要下给谁以后,升起了别的心思。

    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不管是录下视频,敲一大笔钱,还是借此机会攀上沈家,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算外面有人路过,听到了动静,也因为沈溪的身份不敢说什么,只会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果然是真,说不定还以为是沈溪强迫了他。

    Eliza越想越兴奋,扒沈溪衣服领口的手都在发抖。

    沈溪推了他两把,没推开,思绪昏昏涨涨,身体愈发沉重炽热,手上根本没力气。

    沈溪终于明白过来,咬着牙:“你给我下药了?”

    Eliza柔声地哄:“沈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话还没说完,却有一阵脚步声响起,Eliza惊愕地回过头,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从沈溪身上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掀翻在地。

    Eliza摔坐在地上,头晕眼花,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裴砚初,傻眼了。

    休息室里不是只有沈小少爷吗?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

    裴砚初神色很冷,转而看向沈溪:“你的保镖呢,赶紧通知他们过来。”

    沈溪仰面靠在沙发上,痛苦喘息着,道:“不、不行,我没力气了……”

    裴砚初也有几分站不住,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见Eliza爬跪着要过来,烦得一脚踢开了人:“滚远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落日渐渐隐没在湖边,光线渐暗。

    餐厅里流淌着一阵轻缓优雅的音乐,闻祈坐在桌前,吃了一小半的蒜香意面,勉强填肚,兴致缺缺地放下了银叉。

    餐厅是沈家包场的,餐点显然是按照沈溪的口味安排的,调味偏甜偏重。

    闻祈又拿起手机,发现这段时间裴砚初安安静静的,没给他发消息。

    转性了?

    闻祈生出几分不适应感,指尖轻敲屏幕,打出两个字,又删掉了。

    他实在无聊,看到不远处的侍应生,招手叫他过来。

    侍应生快步过来,躬身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闻祈问:“我想问问,Eliza在你们餐厅打工多久了?平时也这么笨手笨脚的吗?”

    侍应生帮忙解释:“Eliza是上个月来的,他平时做事没出过错,这次是意外,我替他影响了您的用餐体验再次道歉。”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替他道歉。”

    闻祈又问:“包场的餐厅不需要那么多侍应生。他才来一个月,怎么被选中的?”

    按理来说,沈家小少爷的身份摆在那儿,餐厅经理不可能不上心,不选有成熟经验的员工,选一个只来了一个月的侍应生来帮忙接待。

    侍应生犹豫了下,道:“一般来说,包场的客人给的小费都很高……Eliza他的家境不太好,私下找了经理,经理同情他,就把他的班特意调到这天了。”

    闻祈轻蹙眉尖,确认:“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特意换班到今天的?”

    侍应生点头。

    闻祈心中萦绕的那一丝古怪感越来越强,问:“Eliza人呢?”

    侍应生道:“他已经买好沈先生的裤子,送去休息室了。”

    他面露迟疑:“不过,经理特地在群里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Eliza在二十分钟前就说回来了,但是到现在都没出休息室……”

    侍应生看闻祈的视线带上一点同情。

    果然是传闻里私生活混乱的沈家小少爷,出来约会也……

    闻祈视线一凝,站起身,道:“休息室在哪儿?带我过去。”

    “啊好的好的,您这边请。”

    闻祈跟着侍应生到了休息室门口,敲了两下门,问:“沈溪,你的裤子换好了吗?”

    里面无人回应,隐约传来什么激动的唔唔闷响,还有玻璃杯砸落在地的清脆破碎声音。

    闻祈脸色一变,按下门把,休息室的门却纹丝不动,转头问侍应生:“钥匙呢?”

    侍应生迟愣:“在经理那里。”

    休息室一般是老板用来休息,或者是一些客人有特殊的需求,比如醉酒的客人需要醒酒,带着婴幼儿的母亲需要哺乳,经理才会短暂地开放休息室。

    闻祈的语气很冷:“去找!”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侍应生忙不迭地应下,大概有其他人发现不对,提前去叫了经理,恰好餐厅经理跑了过来:“来了来了!钥匙在我这儿!”

    经理满头大汗地递来钥匙,闻祈接了过来,视线冷冷扫过,道:“让人都离远点,要是走漏一点消息,沈家第一个找你算账。”

    经理也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点头。

    闻祈作了最坏的打算,心里不断发沉。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毕竟今天沈溪是和他见面,算起账来,难免不会把他也扯进去,要是在这个关头得罪了沈家……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推开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刚才身穿燕尾服还光鲜亮丽的Eliza躺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看不出人形,两只手背在身后,被一圈圈的银链捆得死死的。

    闻祈一眼认出了这是沈溪挂在裤子上的那几条银链。

    “唔唔唔唔!”

    Eliza嘴里塞着一团布料,看到闻祈像看到了救星,激动地叫起来。

    沈溪像一滩烂泥软软地躺在沙发上,脸颊呈现着不自然的晕红,衣服的扣子松开两颗,手臂不正常地下垂着,像是没有任何力气。

    闻祈几步过去,急声问:“沈溪,你还好吗?”

    沈溪神思恍惚,给不出一点回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异动。

    闻祈回头,是有一群黑衣保镖闯了进来,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个提着急救箱的医生。

    闻祈惊愕:“你们……”

    “我们是沈溪先生的保镖。”

    他们似是早就清楚这里的异状,为首的保镖面色严肃道:“闻先生,请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也麻烦你不要将这里的任何事情外传。”

    闻祈点头:“我知道。”

    他退出去,在外面的长廊上等待,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算和裴砚初说一声暂时不能去找他,发现裴砚初在十分钟前给自己发过消息。

    【小祈,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第33章

    闻祈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 敲下一句:【好。】

    休息室里很快走出两位保镖,为首的一位客气道:“闻先生,我们这边先派人送您回去。”

    闻祈点头, 又问:“沈溪他怎么样了?”

    保镖道:“是助兴的药,但药效比预计的要严重, 我们现在送沈先生去私人医院洗胃,会留一部分的人在这里进行取证。”

    “我知道了。”

    闻祈微微颔首,跟着另一位保镖离开, 路过休息室的门口时, 又下意识瞄了眼里面。

    里面一片混乱, 沈溪的身边聚集了太多的人, 看不清里面的具体状况。

    闻祈正要收回视线, 脚步又倏忽停下, 再次看了回去。

    休息室里玻璃壶摔碎一地,茶几上歪倒着两个水晶杯, 琥珀色的茶液滴滴答答地沿着桌边往下流淌。

    闻祈的眸底掠过疑惑。

    刚在休息室里, 沈溪和其他人坐下一起喝过茶?

    但地上的Eliza看起来不像中了药,在他在外面敲门的时候,Eliza甚至还有理智,将桌上的玻璃壶撞下来打碎,妄图销毁里面的证据……

    门口的黑衣保镖一站,挡住了闻祈的视线。

    保镖伸手:“闻先生,请。”

    闻祈的思绪被打断,跟着另一位保镖离开。

    餐厅外, 一辆低调的黑色林肯开到路边,保镖打开后座的车门,闻祈上了车, 报了地址以后,一路沉默。

    除去思考沈家可能有的反应,就是在思考Eliza哪儿来的消息特意换到今天的班。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最新的消息,闻祈下意识地以为是裴砚初问他有没有回去,打开一看,是闻若婵问他和沈溪的见面怎么样了。

    看样子,餐厅这边的消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

    闻祈思忖几秒,打字回复:【见面结束了。妈妈,您别去打听沈家那边的态度,如果宋知聿来打听我这边的情况,您也说不知道。】

    闻若婵敏锐地察觉不对:【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闻祈轻微地动容了瞬,但那一点情绪如一滴水落入海面,掀起浅浅的涟漪,又很快地隐没不见,变为平静。

    闻祈回:【我没事,只是现在不能细说。】

    闻若婵:【好。】

    车辆很快停在公寓楼下,闻祈道了谢后,上了楼。

    他刚打开门,就收到了小狗的热情迎接,元宝嗷呜嗷呜地扑过来,尾巴直摇。

    闻祈的脸上露出很浅的笑意,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几分,蹲下身摸摸小狗脑袋,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哗水声。

    他走进客厅,浴室的水声恰好停止。

    浴室的门打开来,裴砚初走出来,和闻祈正好撞上一个照面,脚步一顿。

    男人湿漉漉的黑发被往后抓拢,暴露出完整的立体五官,睡袍领口大敞,结实的胸膛滚落水滴,蔓延着潮红,说不出的色气。

    看到闻祈的一瞬间,裴砚初愣了愣,眸底的戾气消散几分,道:“你回来了。”

    闻祈轻嗯一声。

    裴砚初别开视线,道:“我先回房间了。”

    他转身正准备走,又被闻祈先走几步,拦住了路。

    闻祈不解地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提前回来,看到他,又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是因为他没有按照一开始说的剧本来演,还是因为他没有回裴砚初那一堆消息?

    “没生你的气。”

    裴砚初的眉眼低垂,不去看面前的闻祈,声线沙哑:“我就是身体不舒服。”

    闻祈怔愣了下,追问:“哪里不舒服?”

    裴砚初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道:“没什么事,我回房间睡一觉就好。”

    在餐厅的时候,他能有余力勉强支撑处理完一切,先行离开,以为就是普通的助兴药,打算回来洗个冷水澡等药效自己消下去,没想到越洗越燥热,火气没下去半分。

    他准备出来找人问个清楚,好巧不巧,正好碰到闻祈回来。

    小腹燃烧的火焰愈发旺盛,裴砚初闷不吭声地避开闻祈,想先回卧室。

    “等等,你——”

    闻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惊愕地问:“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裴砚初的身形僵硬,神色闪躲道:“吃过药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闻祈见他实在不想和自己说话,慢慢地点了头,放开了手,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

    裴砚初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匆匆结束对话,转过身,步伐又快又急,回了客卧。

    像在躲什么一样。

    闻祈压下心里的那一点怪异,回自己的卧室洗了澡,犹豫了下,再次转到了客卧的门口。

    他抬手轻敲了敲门,轻声问:“裴砚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客卧里面没人应声,整间公寓安静得好似落针可闻。

    闻祈迟疑了瞬,试探性地按下门把。

    客卧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里光线黯淡,隐约可见床上的男人身形。

    已经睡了吗?

    闻祈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俯了身,伸出手想探一探裴砚初的额头温度。

    就要触碰的一瞬间,一只炽热宽大的手掌猛地攥住了闻祈的手腕,径直把人拉上了床。

    闻祈没反应过来,视野倾倒,身形控制不住地倒了上去,转瞬之间就被裴砚初翻身压在了下面。

    昏暗的光线里,裴砚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眼眸压抑着涌动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来找我?”

    闻祈道:“怕你半夜发高烧,烧坏脑子。”

    又道:“让开,别压着我了。”

    裴砚初像没听见似的,轻轻地笑起来。

    他低下头,带着眷恋般,用脸轻蹭了下闻祈的侧脸,低声道:“不会的。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呢,不会现在就死的。”

    肌肤相触间,蹿过一阵酥麻电流般的触感。

    闻祈的身形僵硬了瞬,强行忽略掉那一点不自在感,问:“你身上的温度太高了,要不是还是去医院吧。”

    裴砚初问:“小祈,你是在关心我吗?”

    闻祈不置可否:“你现在住我这里,要是出了事,责任都在我这儿。”

    裴砚初安静了会儿,很轻地叹一口气,将脸埋进了闻祈的颈侧。

    “不喜欢我,但因为可怜我、同情我,所以过来找我吗?”

    那些压抑的爱与欲在药效和黑暗中无限放大,滋生着更多的、快把人逼疯的晦暗情愫。

    裴砚初低声道:“你这样做只会给我错觉,让我觉得你开始在意我,开始有一点喜欢我。”

    昏暗的光线里,闻祈看不清他的神色,像平时那般轻嗤一声,没当一回事,道:“你也知道是错觉。”

    裴砚初又笑了起来,笑容有几分苦涩的味道,贴着他,轻声道:“既然可怜我,那就可怜到底吧。”

    他们之间不过咫尺之距,呼吸都纠缠交叠,近到接近暧昧的程度,像是下一刻就要吻在一起。

    闻祈疑惑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轻软的唇瓣张张合合,却被裴砚初毫无征兆地堵了上来。

    湿热的舌尖撬开齿关,肆无忌惮地闯进,缠住了藏在最里的小舌抵死缠绵,疯狂炽热的情绪倾泻而出。

    “裴砚初……!”

    闻祈偏头想躲,却被追逐着唇舌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又伸出手推着他,却被强势地握住手腕,拉至了顶端,不允许有半分的反抗。

    闻祈含糊地骂:“你疯了吗!”

    舌尖推拒,在挤压之间又像是共舞的邀请,细碎的水声激烈回响。

    闻祈的舌尖被吮得发麻,狠下心去咬他,淡淡的铁锈血腥味在两人的唇舌之间弥漫,却引得裴砚初更加亢奋。

    裴砚初的身体散发着滚烫的热量,好似一块沉重的巨石压着他。

    两人的胸膛紧紧地挤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闻祈能清晰地感知到裴砚初心跳快得不正常,某处也灼热地抵着他,十足的精神抖擞。

    裴砚初亲得又重又急,蛮横索求,疯得像失去了理智。

    闻祈的脸颊发烫,恼怒的情绪夹杂着羞耻冲至大脑,却怎么也躲不开。

    柔软的唇舌被反反复复、里里外外地尝了个遍,合不拢的唇角滑落着津液。

    “小祈……”

    裴砚初的意识被烧灼地模糊不清,贴着他的唇,语气痴迷,又带着低至尘埃的祈求:“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闻祈终于发觉了裴砚初的状态不对劲,勉强挣脱出来,哄着喊了声:“砚宝?”

    裴砚初又低了头,拿毛绒绒的脑袋胡乱地蹭着闻祈的颈侧,委屈喃喃:“我好难受……我好想你……”

    闻祈放轻了声音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腕被你抓疼了。”

    “被我抓疼了吗?”

    身上的裴砚初紧张起来,立刻放轻了抓握的力度,将闻祈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唇边。

    他一边落下细密的吻,一边懊恼地道歉,声线颤抖:“对不起小祈,我不是故意的。”

    闻祈微微犹豫,伸出纤长的手臂轻轻地抱住了裴砚初,安慰似的,手掌从上往下缓慢地顺了顺他的背脊。

    裴砚初慢慢地变得安静下来,像只暴躁的野兽逐渐被安抚住了,乖顺地趴在他的身上,回抱着闻祈,没有其他的动作。

    只余沉重紊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落在闻祈的耳边,重得像鼓声。

    刚刚的混乱纠缠之间,两人的睡袍衣襟全被蹭开了,热烫的胸膛紧靠在一起,全是湿热的汗。

    闻祈乱着呼吸,终于找到机会问:“裴砚初,你到底怎么了?”

    裴砚初的神思恍惚混沌,全凭本能行事,回的全然对不上他的问题:“我好想你……”

    闻祈有些哑然,道:“可我就在你面前。”

    裴砚初将脸更深地埋进闻祈的颈侧,嗓音低沉喑哑,带着偏执:“不够、不够……我想让你更深地,看见我、记住我……”

    他的手掌,往下探去。

    第34章

    闻祈握住了裴砚初的手腕, 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他的语气很冷:“你要做什么?”

    裴砚初又凑过来亲他,闻祈偏头躲开,他也不停, 胡乱地蹭着闻祈的鼻尖、脸侧、耳垂。

    他一路落下湿热的、细碎的吻,混乱地求着:“小祈……小祈老婆……给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呼吸炽热, 身体也滚烫,就这么贴着闻祈可怜兮兮地蹭,目的再直白不过。

    但更多的动作却没有了, 像守在一盘食物前的凶猛狼狗, 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 再怎么饥饿也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闻祈道:“裴砚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的……”

    裴砚初又将脸埋进闻祈的颈窝, 挺直的鼻尖蹭来蹭去, 掀起一阵细密的痒。

    他含糊不清地道:“和我试一试好不好?我、我会让你舒服的,我保证……”

    哼哼唧唧的, 黏糊又缠人。

    从头到尾的异状, 无一不在提醒着闻祈——裴砚初不怎么清醒。

    闻祈再次确认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砚初喃喃:“知道啊,你是我的小祈老婆,你在我的梦里都出现过好多次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又开始说起了乱七八糟的胡话,一会儿说想他,一会儿又缠着问到底对他有没有一点喜欢,一会儿又问他的跑车酷不酷,口口声声要开跑车来接他, 一起去学校上早自习。

    都高中毕业这么久了,哪来的早自习?

    黑暗模糊了理智的界限,紧贴的身躯炽热有力, 烫灼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洒落在颈侧,让人禁不住心颤。

    闻祈的身体逐渐炽热,推拒的力度也慢慢变小。

    “裴砚初——”

    裴砚初又过来亲了他一下。

    闻祈闭了闭眼,冷静道:“明天醒过来,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松开了桎梏住裴砚初的手。

    裴砚初的眼眸猛地亮了起来。

    纵容的信号如同一点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地上,转瞬之间燃起燎原大火。

    修长的手指顺着单薄的背脊线往下落去,粗糙的指腹往深处一路引着酥麻电流。

    傍晚转为深夜,客卧里动静不断,门没关严实,时不时飘出一点断断续续的哭骂声。

    “裴砚初……!你到底有完没完、唔——”

    床架不堪重负,嘎吱摇晃,暧昧的咕啾水泽声黏腻得像拉丝。

    闻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要不是疯了,怎么会答应裴砚初做这种事。

    裴砚初也疯了,像个贪得无厌不知餍足的鬣狗,要将他撕扯入肚,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刚开始的时候闻祈尚且能够忍受,甚至还有余力思考,到后面就渐渐体力不支起来。

    等终于意识到裴砚初失去理智的状态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揪着裴砚初的头发,抖着嗓子骂他慢一点,裴砚初兴奋得根本听不见,只知道凑过来一遍又一遍地亲他的唇。

    柔软的舌尖被又吮又吸,好似这世上最馥郁香甜的玫瑰汁水,诱出人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渴求,而后百倍、千倍地倾泻出来,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闻祈哄过、骂过、冷声威胁过,平时无往不利的招数,在这天晚上没一个有用。

    反反复复几次下来,闻祈忍无可忍,给了裴砚初一巴掌,声线颤抖道:“够了!滚下床去!”

    裴砚初却捉着他的手腕,偏头又去舔他的掌心,讨好道:“小祈,你的手疼不疼……让老公亲亲好不好?亲一亲,就不疼了……”

    语气痴迷亢奋,不知疲惫。

    闻祈的身形摇晃,又累又倦,根本稳不住。

    太过了。

    不间断的感官刺激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闻祈翻来覆去,根本分不清过去了多久,累得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精力,裴砚初果然应该属狗。

    裴砚初的精神状态还在混乱着,一直求着闻祈去给他打篮球的时候送水,闻祈不答应,就一直磨着他。

    闻祈被折磨得受不了,只能道:“送,给你送水。”

    答应了这一句,裴砚初更加亢奋,一边亲他,一边得寸进尺提更多的要求。

    闻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意识摇摇欲坠,只能顺着裴砚初的话说,他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嗯嗯,我的校服背面让你签名字,第二颗纽扣也给你……”

    “行,坐一起……英语的满分作文第一个给你看……”

    “知道了,考试前抱一下,给你蹭考试运……嗯,只和你一个人抱抱……”

    “我们班负责的扫银杏落叶,我和你组队,一起扫……”

    裴砚初傻笑着:“小祈,我用银杏的落叶给你堆一个心形好不好?”

    闻祈迷迷糊糊地回:“最后还不是要进垃圾桶。”

    裴砚初的语气委屈:“你不要我给你的心吗?”

    闻祈的声音渐低于无:“要,我要你给我的心,行了吧?”

    外面的天色隐约擦亮,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闻祈先被毛绒绒的小狗脑袋给拱醒,意识复苏的一瞬间,浑身的不适感汹涌而来,骨头像是被折腾散了,指尖根本抬不起来,腰酸背疼,双腿也发麻。

    贴着后背的胸膛宽阔炽热,搭在酸软腰身上的手臂沉得像块铁。

    闻祈勉强睁开眼,对小狗哑声道:“元宝,你先去外面等……”

    他轻轻一动,身形骤然僵住。

    裴砚初的狗玩意儿,睡觉的时候埋在里面一直没拿出来?

    小狗嗷一声,乖乖地跳下床去。

    裴砚初被动静吵醒,思绪发懵,以为自己在做梦。

    闻祈察觉了他的气息变化,冷冷问:“终于醒了?”

    裴砚初的瞳眸震惊睁大,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他动了下,闻祈的身形颤栗,低低地唔了一声。

    裴砚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动了,整个人彻底清醒,从脸颊红到耳根,茫然道:“我……你……”

    闻祈本来很平静,现在是真的恼,又想扇裴砚初他脸上一巴掌。

    昨晚那么多回还不够吗,怎么又……?

    闻祈闭了闭眼,忍着耻意,低声道:“把你的……弄出去。抱我去清理。”

    “哦、哦。”

    裴砚初大脑几乎宕机,只知道照着闻祈的指令行事。

    只是刚动作一下,裴砚初的喉结轻轻滚动,小声问:“小祈,那个……太多了,流出来了,怎么办啊?”

    闻祈的额角青筋直跳:“怪谁?”

    裴砚初的记忆受药效影响有几分不真切,只记了个大概和零碎片段,但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少混账事。

    比如,捉了闻祈的手,去摸他鼓鼓的小肚子……

    只是想一想,裴砚初就禁不住浑身燥热起来,赶紧打住旖旎念头,道:“怪我,都是我的错。”

    闻祈根本没休息好,恹恹地半阖上眼睫,道:“赶紧收拾,刚元宝都饿得找我们了。”

    裴砚初轻嗯一声,伸手试探性地要抱起闻祈,闻祈警惕地按住他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我……”裴砚初神色窘迫,“我怕流到地毯上……”

    闻祈被折腾了一晚上,思维也慢了,沉默了下,转而揽上了裴砚初的肩背。

    整间公寓,只有主卧附带的那间浴室有浴缸,闻祈第一次觉得,从主卧到客卧的距离有这么遥远漫长。

    他紧紧地抱着裴砚初的肩膀,努力压抑着,唇间依旧克制不住地溢出一点轻哼。

    等终于到了浴缸,两人都又出了一身的汗,清理的过程更是狼狈不堪。

    裴砚初抱着闻祈回到床上,道:“小祈,你先休息。”

    闻祈疲惫至极,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轻轻点了头。

    裴砚初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卧,关上门,转回客卧看到一片狼藉的床单,耳根微烫,又镇定地去衣柜前找衣服穿。

    他拿起手机,看到时间才发现已经是下午的点了,先订了个外卖,再出来给元宝搞了简单的吃的。

    外卖员送来的速度很快,裴砚初接过外卖盒,在厨房里将白粥装进碗中,放在托盘上,走向主卧。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主卧的房门旋即被小心推开。

    裴砚初端着托盘走近,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只不过短短时间,闻祈好似已经又睡着了。

    他躺在床上,柔软的栗子发丝散乱,睡颜恬静,浓黑的蝶翼眼尾洇开一抹薄粉,唇瓣殷红微肿,是昨夜被反复舔舐含吮的痕迹。

    裴砚初注视良久,眸光闪动复杂情绪,俯了身,很轻地亲了亲闻祈的额角,低声道:“……对不起,小祈。”

    闻祈睡得不怎么踏实,半梦半醒,听见了裴砚初这一句,心里微微别扭。

    他还没开始生气,裴砚初在这儿道什么歉?

    知道他吃这一套,故意在这儿摆态度?

    裴砚初下一句,却是自顾自懊恼道:“我本来想把我们完美的初夜留在新婚夜的,没想到会出意外……”

    闻祈睁开眼,情绪复杂道:“你还真敢想。”

    他的声音疲惫,透着昨晚过度使用的轻哑。

    裴砚初怔住:“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浑身疼,睡不着。”

    闻祈支起纤长的手臂想坐起来,眉尖轻蹙,动作很是迟缓。

    “你能坐起来吗?”裴砚初紧张地问,“要不要我抱着喂你?”

    闻祈实在抽不出一点力气,点了点头。

    裴砚初上了床,小心地将闻祈拢进自己的怀里。

    闻祈靠在裴砚初的胸膛上,微微低头,就着裴砚初递来的勺子慢慢地喝了小半碗粥,就摇头说不吃了。

    “真不吃了?”裴砚初追着问,担心道,“你吃的太少了。”

    闻祈烦道:“肚子里都是你的狗东西,吃不下。”

    裴砚初的脸一红,闷不吭声,把剩的那半碗粥给喝了。

    闻祈喝了粥后,身上恢复一些力气,直接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裴砚初吭吭哧哧:“基本都记得,我们……”

    闻祈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打算听听裴砚初要说什么。

    裴砚初低声问:“我们都那样了,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闻祈一愣,没回过神:“定什么?”

    “我们昨晚亲了好多次,那是我的初吻。”

    裴砚初的脸色羞窘,支支吾吾:“你还把我的处男之身拿走了,你都验过货了,总不能不对我负责吧?”

    “负责啊。”闻祈点头,“我都和沈溪商量好了,你被我包养了,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会带上你。”

    裴砚初急了:“你明明和沈溪说我俩是恋人的!”

    话一说完,裴砚初自己先意识到不对。

    闻祈轻轻偏头,伸手掐住他的脸,目光带着审视,问:“裴砚初,你怎么知道我和沈溪说的什么?”

    “——还有,你不是把高中的事记得很清楚吗?还知道我们班级负责打扫银杏树的落叶。”

    第35章

    气氛静默片刻, 裴砚初低声承认:“我是去找过沈溪。”

    闻祈的眉心跳了跳,问:“你找他做什么?我不是都说了,让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吗?”

    裴砚初的声音闷闷的, 带着点委屈:“他一见你就说要结婚,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万一他纠缠着你不放怎么办?你说他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我就去找他了。”

    闻祈费解:“你怎么进来的?”

    裴砚初道:“餐厅旁边有员工通道,休息室就在那边, 我一进来就找到了。”

    闻祈离开餐厅的时候也是跟着保镖走的侧边员工通道, 信了几分, 问:“你和沈溪说了些什么?”

    “我和他没说几句, Eliza就敲门要给他送衣服, 我躲在屏风后面, 打算等他走了我也走,没想到Eliza开始脱衣服。”

    裴砚初含糊其词地掠过中间, 道:“我帮着把人收拾了, 沈溪说他叫保镖过来善后,让我先走,我怕中间有别的人进去,把门给锁上走了,给你发了条消息,就先回来了。”

    “我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助兴药,洗个澡冷静一下就行……”

    他的脸上闪过懊恼。

    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小侍应生下给别人的药里翻了车。

    闻祈蹙了眉,态度强硬地问:“少在这儿打哑谜, 你和沈溪到底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

    “我就是告诉他……”

    裴砚初的脸颊微微泛红,道:“我们感情很深, 高中谈恋爱到现在,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就算你们真的打算结婚,我也不会放弃。沈溪说,你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闻祈问:“然后呢?”

    “后来Eliza就来敲门了。”裴砚初避重就轻,“我躲在屏风后感觉越来越热,才发现可能是喝的红茶有问题。至于你说的高中的事……”

    闻祈等着他的回答。

    裴砚初斟酌道:“可能是药效影响到神经,让我昨天晚上想起什么了,但我现在都不记得了。”

    闻祈觉得整个事情透着古怪,问:“真的?”

    裴砚初点头,竖起四根手指,凛然起誓:“我绝对没在昨天晚上恢复以前的记忆,我要是说了谎,这辈子都追不上你!”

    闻祈被他插科打诨地一搅,摆出来的冷脸色差点没绷住,不自在地道:“别惦记了。”

    等真的恢复记忆了,裴狗发现自己的处男之身都被他拿走了,还不知道怎么个崩溃法。

    怎么可能还想着追他?

    裴砚初见他的态度好像松动几分,道:“小祈,你的腰还疼不疼?我给你揉揉腰吧。”

    闻祈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他像默认了,裴砚初试探性地伸了手,手掌轻轻地贴上闻祈纤细的腰侧。

    手掌宽大温暖,规规矩矩地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动作缓慢地按揉着腰。

    熨贴的热量传递而来,让酸软的腰身终于舒服了几分。

    闻祈微眯了眼,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地靠在裴砚初的怀里。

    裴砚初的手上动作未停,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去。

    之前把闻祈抱回主卧床上的时候,裴砚初帮他拿了一件真丝睡袍,闻祈的手上没什么力气,勉强穿上,系得松松垮垮,此刻的裴砚初一低头,就能看到闻祈胸膛上的一片凌乱的痕迹。

    艳红的吻痕、若隐若现的抓握指印交错着印在白皙的肌肤上,仿若雪地里横斜掩映的靡丽梅枝。

    粉樱色的圆珠微肿,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颜色更深,艳得似红宝石般的石榴粒,附近还有淡淡的齿痕。

    怪不得小祈不敢把睡袍的领口给拉拢,说不定一碰到就疼……

    他可真不是人啊。

    裴砚初一边心荡神驰,一边满怀愧疚地自我检讨。

    闻祈闭着眼,想起来道:“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裴砚初被关心一句,就忍不住语气带笑:“不用,没什么事了。”

    闻祈听出来了,顿了下,回:“随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裴砚初憋不住,又重提一开始的话题,道:“小祈,你都愿意和我上床了,是不是代表有一点喜欢我?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我吗?”

    闻祈昏昏欲睡,随口道:“谁说我愿意了。”

    还不是昨晚被他磨得没办法。

    “不是……愿意的?”

    裴砚初替他揉腰的动作逐渐减慢,而后停了下来,语气也变得茫然无措:“昨晚、昨晚,是我硬拉你上床的?”

    闻祈睁开长睫,微微偏过脸,对上裴砚初的视线,诧异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裴砚初点点头,沮丧的情绪快成实质性地散发出来。

    记忆太混乱,他记得大概,但真的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开始的了。

    闻祈沉默着。

    裴砚初仿佛读出了答案,心凉了半截。

    完,不会真的是他强迫闻祈的吧?

    他醒来回想起昨晚的事,刚开始还开开心心的,觉得闻祈愿意和他滚上床,是个好的信号,说不定昨晚能成为两人关系的转机。

    结果是他硬拉着人上床的啊?

    好了,本就不怎么高的印象分,现在肯定跌到负数了。

    裴砚初的嗓音也变哑,愧疚道:“对不起,小祈,我……”

    闻祈道:“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没什么。”

    裴砚初的眼圈彻底红了,眼尾有泪光闪动。

    闻祈怔住。

    不是,昨天被上的是他好不好?

    他都没哭,裴砚初怎么一副被糟蹋了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不愿意……”

    裴砚初认定了是两人体力悬殊,闻祈没能够反抗他,强行被他拉上床的。

    他垂头丧气道:“你骂我吧,我、我……对不起……你赶走我也行……”

    闻祈只好道:“我没说自己不愿意,也没说要赶你走。”

    裴砚初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闻祈。

    闻祈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不用道歉。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不用太在意,昨晚……我也有爽到。”

    朋友劝告的话语,在昨晚再一次地被证实。

    肢体接触,确实能带来情绪起伏。

    昏暗的光线、封闭的房间里,裴砚初的怀抱汗湿炽热,耳边被他一遍又一遍热切地喊着名字。

    被填满的同时,情绪膨胀着自己在被爱着、被强烈地需要着的满足感,拨动着心弦。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澎湃的情绪波动了。

    就算这一份情绪,来自错误的开始。

    闻祈淡声道:“外面不都在传我把你包养了吗?坐实了,好像也没什么。以前你是我的佣人,你如果愿意,以后可以多一个床伴的身份,我会额外给你一笔钱。”

    裴砚初怔怔重复:“床伴?”

    闻祈点头:“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可以拒绝我。”

    床伴这个名头,比付出家务赚取报酬的佣人更折辱人。

    说白了,以后就是床上床下都得替他卖力。

    况且这可是裴砚初,就算失去了记忆,应该也不愿意被当做没有尊严的按摩.棒吧?

    裴砚初想要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他也能够接受。

    裴砚初一个激灵,声线都隐隐颤抖起来:“愿意,我当然愿意!”

    这种好事,他怎么可能舍得拒绝!

    他倒贴钱都行!

    闻祈没反应过来——不是,裴砚初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裴砚初又期待地问:“那我们都是床伴关系了,能不能睡同一个房间啊?”

    闻祈迟疑道:“你是说我们平时也一起睡觉吗?”

    裴砚初嗯嗯点头。

    一想到能抱着他家小祈一起睡觉,醒来还能看见他的睡颜,裴砚初就已经开始飘飘然了。

    闻祈犹豫了下,道:“可以,吧?”

    他没包养过人,也没搞过床伴,也不太清楚怎么个相处法。

    睡同一张床,好像也不算什么。

    裴砚初像怕他反悔,立刻道:“那我一会儿就去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闻祈嗯了声。

    裴砚初紧张地舔舔唇,又问:“那我们是不是要买一些套,提前做好准备?”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就是,万一哪天你想用我了,正好、正好有套,事后清理起来不会那么麻烦。”

    虽然他的手指很长,适合做清理,但是清理的过程,也太考验他的定力了。

    裴砚初的脸快红透了,视线也飘忽着,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买吧。”闻祈头疼道,“你自己看着挑就行,不用问我这些。”

    看裴砚初一副捡到宝的样子,他怎么感觉像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还主动给跳进去了?

    裴砚初的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低下头,碰了碰闻祈的唇。

    温热的薄唇轻擦而过,像一片带着细绒毛的羽毛轻轻掠过,痒酥酥的,掀起心湖阵阵涟漪。

    闻祈问:“……你亲我做什么?”

    裴砚初小心地问:“我们都是床伴关系了,不能亲亲吗?”

    刚才的亲亲,和昨晚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的吻相比,只是碰一碰唇瓣,简单纯情到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都亲了那么多次,现在说不行,好像有点矫情。

    “可以亲。”

    闻祈的语气生硬:“但你别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亲上来。”

    “意思是,我提前说一声就可以和你亲亲了吗?”

    裴砚初眼眸亮亮的,发出邀请:“小祈,我现在就想亲你。”

    他又迫不及待地贴了过来,低头亲了亲闻祈的唇,离开的时候,还吮了下。

    唇瓣分离时,发出轻轻的一声“啵唧”。

    裴砚初红着耳根,道:“小祈,你的嘴巴好软,好好亲。”

    闻祈被连着亲了两次,人都麻了。

    裴砚初意犹未尽,羞涩地问:“我还想亲一下,这次我可以伸舌头吗?”

    闻祈忍无可忍:“不行,滚。”

    第36章

    把裴砚初给赶出去后, 房间内终于变得安静。

    闻祈拿手机看了眼。

    几通来自宋知聿的未知来电,还有一堆未读消息列表。

    闻祈径直无视了宋知聿,点开消息。

    许千钧问他见面怎么样, 闻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顺利,还是说不顺利, 语焉不详地回复几句,又看了一眼朋友们的群聊。

    在国外读艺术的朋友准备趁下月放假回国玩,还特地艾特了闻祈:【到时候你把裴砚初带出来和我们一起聚聚呗。】

    闻祈回:【行。】

    闻祈大概看完, 定了个闹钟浅睡了会儿, 醒来后感觉恢复了一半的力气, 去盥洗室简单洗漱, 出来打开房间。

    裴砚初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盯着电脑屏幕, 神色专注。

    旁边的黄色格子软垫端坐着一只小狗,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上的汪汪队动画片。

    主卧的门一开, 一人一狗飞快地看过来, 黑眸同步闪动光亮。

    “嗷!”

    “小祈,你醒了?”

    小狗飞奔向闻祈,摇着尾巴转圈。

    裴砚初随手把电脑放一边,也大步走过来,关心问:“身体还难受吗?”

    闻祈揉了两把小狗脑袋,回裴砚初:“还好。”

    厨房隐约传来咕咚咕咚的声响,飘来一股说不出的浓郁香气。

    闻祈问:“你在厨房煮了什么吗?”

    “煮的南瓜山药粥,党参鸡汤。”裴砚初道, “还有杜仲煨羊腰,炖了有一个小时了。”

    闻祈目露茫然:“什么羊腰?”

    裴砚初贴心解释:“杜仲,一种药材, 搭配羊腰子煨汤可以补肾壮阳。”

    又指自己:“补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当然得先补起来!

    “你别补了。”闻祈面无表情,“我才是需要补的那个。”

    裴砚初再补下去,不得把他在床上折腾死?

    他想找的是床伴,不是奔着把他榨干精气的魅魔。

    裴砚初认同地点头:“确实,小祈你也需要补。既然你都把我包养了,少做几次那多不划算。”

    就应该订制一条横幅拉在床头上,时刻提醒包养准则。

    ——应做多做,大做特做!

    闻祈噎住:“这种事,也不用这么……追求性价比。”

    不过说起包养,闻祈自己答应过裴砚初要额外付一笔钱,默算自己账户除去违约金的费用,再加上个人接单的预计收入,道:“我最近的钱不够,先打给你每月两万。”

    裴砚初也想起了违约金的事,改口道:“为了调动积极性,我觉得我们当然应该采取按劳分配制,按次计费,你要不一次给我五百吧。”

    又觉得五百好像多了,讨价还价:“我们都这么熟了,两百也行。”

    闻祈刚补了一场觉,心境还挺平和,站这儿和裴砚初没聊几句,感觉额角突突地跳,道:“我包养你还是你包养我?我说两万就两万。”

    裴砚初到底搞没搞懂他是被包养、被践踏尊严的那个?

    上赶着主动降价是怎么回事?

    裴砚初只好让步:“那好吧。”

    闻祈揉揉眉心,道:“我去工作室做点东西,你要是想搬到主卧,可以现在搬。”

    裴砚初一怔:“你不用再休息会儿吗?”

    “接了个单子,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去把demo给做出来,你和元宝玩吧。”

    闻祈交代完,又低声哄了元宝几句自己玩,才起身去往走廊另一边的工作室。

    刚到门口,裴砚初快步追来,手上拎着个坐枕,递来道:“小祈,你用这个垫着坐。”

    闻祈的神色闪过几分不自然,嗯一声,接了过来。

    裴砚初又巴巴地问:“你放工作室的杯子还有水吗?用不用我给你接点?”

    闻祈微微犹豫,推开了自己工作室的门,道:“你进来吧。”

    这还是裴砚初第一次踏进闻祈的工作室——在入住的第一天,他就被明令禁止踏入的地方。

    吧嗒一声,光源从顶端投落,照亮整间工作室。

    这儿打通了两个房间,面积宽阔,头顶和墙上贴着不规则的吸音板,原本是窗户的那一侧拉着厚实的银灰色隔音窗帘,密不透风。

    整个空间主要划分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以多屏幕的工作台为主,另一个区域则摆放着各种乐器和录制设备。

    裴砚初第一眼看见乐器中间的架子鼓,神色惊愕,扭头看闻祈,问:“你会打架子鼓?”

    闻祈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惊讶,点头道:“会。”

    裴砚初的脑海立刻浮现一个场景——爆裂的鼓点中,闻祈冷着一张脸,纤长手指飞旋鼓棒,利落地敲打架子鼓。

    在间隙中,那张漂亮的脸居高临下地、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

    靠,那也太辣了!

    裴砚初浑身的血液都像要燃烧起来,问:“小祈,你打架子鼓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在旁边围观啊?”

    闻祈不习惯创作的时候有别的人共处同一空间,顿了下,道:“我打架子鼓没什么好看的。”

    裴砚初听出拒绝的意思,也不气馁,笑着主动转了话题:“是用工作台上的那个水杯吗?我帮你接水。”

    闻祈轻轻点了头。

    “好。”

    裴砚初去接了一杯温热的水,再进来的时候,闻祈在工作台前已经戴上了耳机,正在听客户发来的几首例曲找节奏。

    裴砚初没打扰他,将水杯放在闻祈固定用的位置,悄悄退出去,合上了门。

    闻祈回忆着客户对demo的要求。

    ——错位感、碰撞感、激烈挣扎的对抗氛围。

    刚接单时,他对这几个玄而又玄的词汇尚且有几分为难,在此刻,那些情绪却如冰雪般悄然融化,转变成一个个跳跃的音符。

    奇迹般的,创作的思路没有任何的阻碍,闻祈只用了小半小时就将demo录了下来,发送给客户。

    对方正好在线,一遍过,满意到直接将作词发了过来,预约了下一步编曲。

    趁状态还在,闻祈索性将整首的编曲都作了出来,发送给对方时,看了眼时间。

    包括和客户的沟通时间,整个编曲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效率高到连他自己都诧异。

    和裴砚初上床一次,这么有用吗?

    客户很快回了消息,表示在外面,需要晚一点再听。

    闻祈昨晚备受折磨的腰身也到了极限,关了设备,拿起手机站起身,打算出去歇一会儿。

    屏幕亮起,正巧跳出社交平台自动推送的最新热点新闻。

    热点速递:【霈泽集团最新职权变动!股票大跌……】

    他离开的脚步一顿。

    闻祈点进新闻,一目十行看了看内容,没看懂,径直划拉到下面。

    新闻热度高,评论区分析得头头是道——说霈泽内部有两波人在夺权夺职,抢着内部的业务部门,想划出来独立运营,整个集团风雨飘摇,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中间混杂着一些购买了霈泽股票的人,把股票大跌这事的源头怪在前任执行总裁裴砚初头上,言辞激烈,骂得不堪入目。

    闻祈蹙起了眉尖。

    要是裴砚初看到这条新闻,会不会也看到这些骂他的话?

    闻祈的脚步快了几分,往外走去,打开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做的是最顶端的隔音环境,门打开的一瞬间,闹腾的动静随着室内更明亮的光线鱼贯涌入。

    一人一狗的对话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嗷嗷!”

    “你生气也没有用,你的玩具这么脏就该洗了,你在脏玩具上面打完滚,又往小祈身上蹭,会把小祈身上也弄脏的。”

    小狗好像更生气了:“嗷嗷嗷!”

    裴砚初给他打商量:“等会儿我瞒着小祈,给你偷偷拿一个零食。”

    小狗的一日两餐、包括零食的份额都是定量的,除非特殊情况,平时没有多的份。

    小狗陷入犹豫,尾巴垂落:“嗷呜……”

    裴砚初又道:“拿你喜欢的鳕鱼干。”

    小狗的尾巴立刻欢欣鼓舞地摇起来:“嗷呜!”

    ——成交!

    “笃笃。”

    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闻祈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靠在门口,问:“鳕鱼干?”

    小狗的黑葡萄眼珠一亮,立刻冲了过来,绕着闻祈的腿边讨好地蹭来蹭去,嘤嘤呜呜地撒娇。

    裴砚初挽着袖口,正在盥洗池里洗几只毛绒玩具,满手的白色泡泡,被抓包以后,尴尬一笑:“小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听见声音。”

    闻祈道:“差不多就是从你说瞒着小祈,给你偷偷拿一个零食那儿开始。”

    裴砚初的耳根微红,低声道:“没有想瞒着你,打算晚上和你坦白的。我刚才怕元宝因为玩具对我生气,连带着你也对我减印象分,所以想哄它。”

    闻祈不解:“我对你的印象分和元宝有什么关系?”

    “有句话叫爱屋及乌,要是元宝生我气,不搭理我了,你那么喜欢元宝,要是也看我不顺眼了怎么办?”

    闻祈轻嗤:“我看你不顺眼,哪用得着元宝?”

    平时随便聊几句,他对着裴砚初那张欠扁的脸,火气就能噌噌往上涨了。

    又道:“不过既然你答应了元宝给他鳕鱼干,那就给吧,下不为例。”

    “好。”

    裴砚初主动道:“小祈,你饿没有?鸡汤和小米粥都已经炖好了,你先去吃,我这儿很快就洗好了。”

    闻祈一整天就吃了小半碗的白粥,编完曲就感觉饿了。

    他靠着浴室的门口没动,道:“不用,我等你一起吧。”

    裴砚初打开清水,进行最后一道工序,道:“好,我很快。”

    闻祈像是随意一问:“你看手机了吗?”

    “没有。”

    裴砚初有些诧异:“我刚遛了元宝回来,就来洗玩具了,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你是给我发消息了吗?”

    “没事。”闻祈慢吞吞地道,“我就想说,有一个客户描述的是一种对视的心动氛围感,我有些找不到灵感,今晚你能不能别做其他事了。”

    他很少说谎,连手心都出了汗,不自然地道:“我想你……今晚陪着我,看着我。”

    “当然可以啊,这我可拿手了。”

    裴砚初笑起来,语气坦然:“毕竟我一直在看着你。”

    也一直,在为你心动。

    第37章

    客厅落地窗外的天色已彻底变黑。

    餐厅投落暖色调的灯光, 原木桌面摆着餐食,氤氲着热腾腾的雾气。

    闻祈坐在桌前,旁边的宝宝餐椅冒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狗脑袋, 哈次哈次地兴奋吐舌头。

    裴砚初戴着厚实的隔热手套,往桌上放了最后一盅汤。

    闻祈看到黑咕隆咚的一碗, 皱眉问:“这什么?”

    “杜仲煨羊腰。”

    裴砚初摘了手套,道:“熬得可费劲儿,你先尝尝。”

    闻祈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 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用勺子搅了搅, 等降温以后, 尝了一口, 眉尖轻轻地蹙在一起。

    裴砚初好奇地问:“怎么样?”

    “还可以, 只是不太合我的口味。”闻祈镇定地又舀了一勺,“你尝尝。”

    裴砚初受宠若惊。

    上过床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闻祈都主动给他喂喝的了?

    他乐颠颠地凑了过去, 就着闻祈的手,毫无防备地喝下一勺黑漆漆的药汤。

    入口的一瞬间,裴砚初差点喷出来:“怎么这么腥!”

    又腥又呛鼻,说不出的难喝,一股怪味从舌尖麻到舌根。

    闻祈捉弄成功,弯眸笑了起来。

    他的眉眼盈盈,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晕染着柔和的光,比起平日里神情透出的疏离清冷, 平添几分亲昵感,淡红的唇瓣轻翘,呈现着诱人的丝绒光泽感。

    裴砚初盯着闻祈的唇, 胸膛里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动,喉结微动。

    想亲。

    视线直勾勾的,传达的意图直白又火热,像要把人灼烧。

    闻祈读了出来,手指轻蜷,道:“还不饿?先吃饭。”

    裴砚初回过神,讪讪道:“饿,不过羊腰汤炖得不好喝,还是放着吧。”

    闻祈点头,另盛了一碗山药小米粥。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屏幕,铃声响起,显示是宋知聿拨来的通话。

    裴砚初在对面刚抽开椅子坐下,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啧了声,问闻祈:“要接吗?”

    他待在客厅的那段时间和沈溪聊过几句,那边很快就搞清楚了整件事原委,自然也知道了罪魁祸首。

    “不想接。”

    闻祈的指尖右滑按下挂断键,直接关机,想起什么,又看向对面:“你也关机。”

    裴砚初道:“宋知聿应该不至于神通广大到搞到我的电话号码吧?”

    话虽这么说着,但也乖乖地听从闻祈的意思,将手机直接关机。

    闻祈暂放下心来,随口回:“这段时间有人找你吗?”

    “有啊,这段时间一直挺多的。”

    闻祈抬眸。

    裴砚初回忆道:“有问我近况怎么样的,我一看聊天记录,上一次说话还在几年前,懒得回。”

    “有给我发基金收益明细,还有存款余额的银行短信截图的,感慨最近经济不太好,还好以前挣着钱了。我问这是打算借钱给我吗,他们又不回了,挺有意思的。”

    “今天下午也是,我腾出空,看了眼手机——嚯,一堆消息。”

    “今早上九点股市开盘,霈泽的股价一路暴跌,关于我的传闻也变多了,有说我被包养了,有说我为了躲债跑去国外打黑工的,还有说我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那些熟的、不熟的,都想着来看我的热闹呢。”

    裴砚初的语气轻松,没当一回事,还开起了玩笑:“你说他们看热闹,知道我负债,也不顺道交点门票钱给我?”

    闻祈抿了唇,胸口莫名地有点堵。

    他还想拦着裴砚初不去看那些新闻,没想到裴砚初早就知道了,那些风言风语更是实质性地直接送在眼皮子底下。

    闻祈问:“他们说这些,你会伤心吗?”

    “不啊,他们又不重要,我在意他们的话做什么?”

    裴砚初自然而然地答,撞上闻祈微微闪烁的眼眸,忽地明白了过来,问:“你在替我伤心?”

    闻祈没回答,只道:“既然你都不记得那些人是谁,要不要换个手机用?”

    裴砚初笑着问:“心疼我啊?”

    闻祈想反驳,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口,最后道:“我是怕你被影响心情,元宝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也会被你传染得不开心。”

    裴砚初的心尖像被小猫爪子挠挠似的,麻酥酥,道:“放心好了,我没事。”

    闻祈别开视线:“……随你。”

    “你的客户不是想要一种对视的心动氛围感吗?”裴砚初转了话题,“今晚我俩就互相盯着干瞪眼,还是要做点其他事?”

    闻祈本只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根本没想过得到答案。

    他对裴砚初又没有心动的感觉,能找到什么氛围?

    但骑虎难下,闻祈只能顺着道:“还有什么其他事可以做?”

    裴砚初绞尽脑汁,道:“我们比手的大小?”

    闻祈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想一点不像小学生的事?”

    裴砚初委屈嘟哝:“比手的大小,也没有很小学生吧……”

    说不定小学生都嫌弃幼稚。

    闻祈没辙道:“行,就比手的大小。”

    裴砚初的眼眸立刻恢复光亮,道:“好。”

    等吃完了饭,裴砚初收拾桌面将碗盘放进洗碗机,闻祈先行回了自己的卧室。

    在他工作的那段时间,裴砚初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搬了进来。

    闻祈踏进的那一刻,恍惚了一下,才确定是自己的房间。

    裴砚初的东西和他本人一样,具有存在感极强的个人色彩。

    床上多出来的一个枕头,另一边床头柜上的银色电子时钟,立体衣架上随意挂着的一件黑色真丝睡袍……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今晚要开始和裴砚初同床共枕。

    明明是包养的金钱交易关系,怎么搞得像他和裴砚初已经结婚同居了?

    闻祈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走进浴室想洗漱,视线一扫。

    横杆上多出来一块灰色浴巾,盥洗池台面上放着又一个杯子和电动牙刷,还有柜子上侧放了一排男士面膜、瓶瓶罐罐的面霜水乳身体乳,和眼熟的护手霜。

    裴砚初一个大男人,还用这些的?

    闻祈按捺住震撼的心情,简单地洗漱完,重回卧室,正好碰见裴砚初进来。

    闻祈的语气复杂:“你平时还用面膜?”

    “是啊。”

    裴砚初的语气理所应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

    丈夫的容貌,老婆的荣耀!他的这张脸为了讨老婆的欢心,当然得好好保养。

    裴砚初时时刻刻谨记男德标准,甚至热情邀请:“最近天气比较干,我新买的身体乳保湿效果还不错,小祈你要用的话我帮你涂。”

    闻祈礼貌拒绝:“……谢谢,不用。”

    裴砚初也去浴室洗漱,换了身睡袍回到卧室,兴致勃勃道:“小祈,我们来比大小吧!”

    闻祈坐在床头上闲闲地翻书,纠正:“是比手的大小。”

    “嗯嗯。”

    裴砚初坐上床,正襟危坐,伸出手掌。

    他一副特别正式的模样,弄得闻祈收起了几分随意应付的心思,合上了书放在床头柜上,将自己的手指也轻轻地放了上去。

    两人的肤色差顷刻之间便呈现了出来,羊脂玉般的白和偏深的小麦色对撞在一起,对比明显。

    闻祈这才发现,裴砚初的手掌比他大了整整一个号,手指也长出一截。

    手掌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热体温。

    裴砚初傻笑着道:“小祈,你的手好小。”

    闻祈道:“是你的手太大了。”

    两人坐得近,闻祈昳丽的面容带来的冲击感更强,裴砚初望着他,憋在心里的话又跑了出来:“小祈,你真好看。”

    闻祈轻嗤:“你看我只看脸?”

    “长相本就是对人的第一印象,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裴砚初又道:“但看脸只是第一步,要是性格不好,长得再漂亮,那也是空有一副皮囊,要是性格好,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份普通的见色起意,才会变成百倍、千倍的喜欢。”

    闻祈不知不觉被引着往下聊,诧异地问:“你觉得我们性格合?”

    “不合啊,你不是一直在说看我不顺眼吗?”裴砚初眉宇上挑,透出一股痞劲儿,“但你越是看不顺眼我,我就越看你顺眼。”

    闻祈无语:“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啊,但我之前只觉得好玩,不知道为什么好玩,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裴砚初坦坦荡荡道:“如果你对待所有的人都是同一个态度,对我越是不耐烦,越是不顺眼,也就代表着对你来说,我越是特别的,所以你对我越讨厌,我越忍不住上赶着找你玩,逗你生气。”

    越是看不顺眼,越说明是……特别的?

    在他的眼里,裴砚初是特别的?

    闻祈的神情凝固住了。

    裴砚初忽地伸了修长的手指,动作轻缓地挤进了他的指缝之间。

    白皙如玉的纤长手指被迫轻微地撑开,被裴砚初牢牢地、紧密地掌控着。

    宽大的手掌带着力度挤压而来,和刚才相比,这样的姿势更显出几分强势,带着不容挣脱、不容逃避的亲密意味。

    闻祈低头盯着两人的手,心跳乱了一拍,问:“你在做什么?”

    裴砚初道:“小祈,你不是想找对视的心跳氛围感吗,怎么不看着我?”

    闻祈的长睫一颤,慢慢地抬起了视线。

    面前的男人面容俊逸,狭长的桃花眼蕴着一抹缱绻笑意,黑色的瞳眸专注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裴砚初问:“看我的时候,你有在想什么吗?”

    闻祈的唇角微动了下,才把自己的话说出口:“没有。”

    “我有。”

    裴砚初注视着他,牵着闻祈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又问:“你感受到我了吗?”

    闻祈的手被迫贴了上去。

    在薄薄的、炽热的皮肉底下,有一颗火热的心脏,正砰砰有力地急促跳动着,撞击着他的掌心。

    裴砚初笑道:“讨厌我也没关系,对它来说,也是一种恩赐。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在为你而跳动。”

    第38章

    闻祈顿住, 一时没能给出回应。

    “怎么一副被我吓到的表情?”裴砚初眉宇轻挑,“我刚刚的一番表演够不够深情,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表演两个字, 让闻祈从不知所措的情绪里迅速冷静下来。

    “没有。”他道,“我要是想听情话, 网上的电影剪辑一搜一大把,不用你给我表演。”

    “真没有啊?”

    裴砚初有些遗憾,语气又一转, 道:“也许是我表述的方式太普通了, 需要一些更刺激的内容。”

    闻祈道:“什么……”

    话还没来得及问完, 裴砚初捉着他的手, 直接往下按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袍, 蛰伏状态的某物一秒平地而起, 探头探脑,兴奋地和闻祈打着招呼。

    灼热烫手, 勃勃轻跳, 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闻祈的额角跳了跳。

    “这样呢?”裴砚初一本正经地问,“心跳的氛围感行不通的话,这个也能跳,你再试试,现在有没有新的感受?”

    闻祈面无表情地道:“有了。”

    “是吗?”裴砚初眼眸一亮,追问,“什么感觉?害羞、激动、期待?”

    闻祈轻笑了声,眸光温柔, 手上掐了一把,力度带着狠。

    裴砚初呃唔喘了一声,差点弓腰撞他身上。

    可问题是, 某物好似又振奋了几分。

    “你有完没完?”闻祈猛地收回手,忍不住问,“昨晚那么多次,还不够?滚下去自己去解决。”

    裴砚初挺直背,郑重道:“不,让它自己下去就好。我这个人很有职责素养,既然被你包养了,存货都要留起来用在你身上,不能浪费。”

    包养关系刚确定半天,闻祈已经想反悔不认了。

    要不是念着裴砚初长得还行,身材也过得去,那方面也干净,加上认识这么久了还算是比较熟……

    “对了小祈,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裴砚初小心翼翼地道:“我也不是说不喜欢粗暴的玩法,但我们才刚开始,要不还是循序渐进着来,先对我干活的工具好一点?”

    虽然这种玩法又痛又爽,但为了老婆的性.福能够有长远的保证,还是少来一点比较好。

    “什么叫我们刚开始?”闻祈听他说得不清不楚,皱了眉,“我们是床伴关系,随时可能叫停。”

    他终于想明白包养这件事透出的古怪在哪儿了。

    从头到尾,裴砚初都一副乐颠颠地上赶着的态度,这是直接把床伴关系当恋爱关系了吧?说不定直接想到结婚去了。

    裴砚初如遭雷击:“你不是说昨晚体验感不错吗,总不能一个月就叫停吧?现在付房租都讲究押一付三,包养关系就没有保障了吗,至少也得来三个月吧!”

    闻祈虽说觉得和裴砚初上床有用,但也没想过一直依赖这一条捷径。

    “这段关系是由我开始的,当然也由我随时叫停。”

    闻祈淡淡道:“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在我的眼里,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不特别之分。以前和你不对付,是因为你的身份适合和我不对付。”

    裴砚初没懂:“什么意思?”

    闻祈沉默几秒,垂落视线,道:“虽然不想承认,但高中时期的我确实比较幼稚,想要通过惹是生非,和人打架引起家里人的注意,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闻祈记得高中开学第一天和裴砚初遇到的景象。

    打架的他们俩被路过的教导主任给逮住,齐齐被带去了办公室罚站。

    也是在那一天,闻祈第一次遇见裴砚初的父母。

    霈泽集团的掌权人威名在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说话却意外的儒雅,裴砚初的母亲是名牌大学的教授,桃花眼盈盈如水,说话轻柔温婉。

    他刚开始知道裴砚初是谁后,还忐忑过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学校。

    但裴砚初的父母接到通知的电话赶来教务处,问清原委后,主动地向他表示歉意,催着裴砚初也认错。

    还让教务主任不用特殊对待,按校规处罚就行。

    只是教务处主任哪敢真的按校规来,含糊一通,让他俩分别写一份检讨就行,不痛不痒地揭过了这件事。

    整个事件处理结束,闻祈这边都没有家长出现。

    那时候的闻若婵已经再婚复出,忙得天南地北连轴转,闻祈平时找闻若婵说话,只能通过她的助理。

    包括教务主任处理打架问题时,让闻祈打电话通知家长,闻祈忐忑地拨了电话给助理,助理只歉意地表示会转达的。

    等到了晚上,闻祈才接到一通姗姗来迟的电话。

    助理姐姐在通话里轻声道:“小祈,闻阿姨太忙了,在录下一个通告,她让我问问你,你没有受委屈吧?”

    少年不安惶恐的情绪,在听到一句关心的那一刻,化作了柔软的触动。

    闻祈第一次尝到“不乖”的滋味。

    原来惹是生非,不一定会带来坏的结果。

    但他就读的是私立学校,学生的背景非富即贵,如果找别的同学的麻烦,对方的父母要是知道了他的家长是谁,可能会往外透给媒体,大做文章。

    但裴砚初的信息被裴家保护得很好,闻祈在就读高中以前,从来没有听闻过他的任何消息,说明和裴砚初惹上关系,相关的事情都会被封锁。

    和裴砚初打架,对方的家长只当作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扔给学校,但老师不敢管,只能打个电话通知两边家长,再轻轻放下。

    面前的这个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意外的,裴砚初也和他杠上了一样,处处撩闲找事。

    直到他把杨枝甘露当作礼物送出去,裴砚初喝了后过敏住院,闻祈被赶回来的闻若婵压着去道歉,才知道那些以前听到的、代为转达的“关心”,和闻若婵都没有关系,都来自助理姐姐的善意。

    封闭的车内,闻若婵怒其不争地数落:“小文给我说过几次你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我都没当一回事,今天闹得这么严重,我才知道你经常起矛盾的同学是裴家的孩子,你知道裴家一句话就能让妈妈在圈里混不下去吗?妈妈所有的心血都会前功尽弃……”

    他抬起视线,对上了助理小文姐姐带着关心的担忧神色。

    还有什么不懂的?

    也就从那一天开始,闻祈变得安安静静的,不再理会裴砚初了,任他再怎么挑衅,也漠视、远离,当他整个人不存在,只偶尔被气得急了,才给予几个反应。

    短短几句话,裴砚初很快想明白了整件事,问:“以前和我打架,是看中了我的背景?”

    “是。”

    闻祈点头,语气平淡冷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是特别的,但事实就是——”

    他的话语,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打断。

    裴砚初伸出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力度很重,宽阔的胸膛挤压而来,不留一丝缝隙,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闻祈大脑空白,甚至忘了反抗,愣神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裴砚初低声道:“心疼你,想抱抱你。”

    闻祈的脊背僵住。

    “我以为……你说以前我们关系很差,是因为看我不顺眼,讨厌我,没想到是为了引起闻阿姨的注意力。”

    裴砚初又抱紧了几分,语气带着懊恼:“还不如是因为讨厌我。”

    闻祈的喉咙有些堵,问:“我利用你,你不生气?”

    “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裴砚初理所当然道,“况且这事根本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选别人,偏偏选了我,这不正好说明我们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道:“等等,那岂不是说高中的时候你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我?”

    闻祈静默了会儿,勉强承认道:“算不上讨厌,我就是觉得你很烦。”

    他从没遇见过裴砚初这样的存在。

    父母疼爱,朋友环绕,就算成绩不上不下,永远众星捧月是人群的中心,耀眼得像太阳。

    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长大,天然地拥有着爱与被爱的能力。

    让人……嫉羡。

    这样的人,为什么偏要在他的眼前晃悠,找存在感?

    裴砚初喃喃:“不讨厌,那不就相当于喜欢吗?”

    闻祈在高中喜欢他?

    他俩居然是双向奔赴?

    裴砚初一脸被惊喜击中的表情,眸光热切闪动,正要开口说话。

    闻祈的唇角轻抽,捂住了他的嘴,道:“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照裴砚初的逻辑,黑的都变成白的,高中他俩起的冲突都能说成定情,打架说不定和做.爱没差别。

    跟裴砚初再说几句,他怕自己都要动摇了。

    “不聊了,睡觉。”闻祈道,“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和裴砚初说那么多事。

    裴砚初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晕开笑意,很轻地亲了亲闻祈的掌心。

    温热的触感传来,闻祈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被亲过的掌心像被留下一道烙印,热意灼烧。

    闻祈有点恼:“我都说了你别一声招呼不打就亲上来。”

    “你刚捂着我的嘴,我想告诉你我想亲你,也说不了话。”裴砚初无辜道,“你生气了?”

    闻祈不想理他,转过身,抬手关了灯。

    黑暗骤然笼罩整个卧室。

    裴砚初不死心地追问:“真睡了?不想和我聊了?”

    闻祈没应声。

    “小祈?老婆?小祈老婆?——”

    一声比一声黏糊。

    闻祈没理,克制着打他一拳的念头。

    “好吧。”裴砚初惋惜道,“我本来以为床伴关系还能有一个晚安吻的。”

    他躺了下去,不再说话,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

    夜色转深,不知过去了多久,裴砚初忽地低声问:“小祈,你睡着了吗?”

    闻祈闭着眼,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熟了。

    窸窣的动静响起,像怕吵醒他,炽热的身体小心地靠近过来。

    温热轻缓的呼吸似一阵风拂过,裴砚初低下头,亲了亲闻祈柔软的唇角。

    他的语气带着很轻的笑意,道:“晚安,做个好梦。”

    裴砚初躺回原来的位置,心满意足地睡去。

    原本“熟睡着”的闻祈指尖轻动,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

    第39章

    次日清晨, 裴砚初听到了外面的小狗扒门声,晕乎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看到闻祈睡在自己的怀里。

    昨晚是闻祈睡着了循着热源贴过来,像一团怕冷的猫似的, 缩在裴砚初的胸膛上,栗色发丝散乱,侧脸线条漂亮, 白瓷般的脸颊晕着薄粉, 呼吸平缓。

    裴砚初的手掌搭在他的腰身上, 指尖下是细腻温软的肌肤, 顷刻间就心猿意马起来。

    但门外的小狗在嗷呜嗷呜刨门, 裴砚初只好忍痛收回手, 准备起床。

    闻祈的睡眠轻,裴砚初一动, 他就醒了, 跟着一起坐起身。

    “我吵醒你了?”裴砚初问,“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做完早餐来叫你。”

    闻祈摇头:“我最近没怎么陪元宝出门,我带他出去遛遛。”

    “好。”

    闻祈起来收拾了下,准备带元宝出门,闻祈给他套牵引绳的时候。

    裴砚初拿着一条米白围巾追过来,道:“早上有风,你把围巾戴上。”

    闻祈牵着绳子, 站起身,裴砚初一边帮他把围巾绕了上去,一边笑着问:“忘了问你, 昨晚睡得好吗?”

    毛绒绒的围巾蓬松柔软,堆在脸边。

    闻祈道:“还行。”

    裴砚初美滋滋的,把闻祈睡得不错归功于自己昨晚偷送的晚安吻,期待地问:“我们早上有早安吻吗?”

    闻祈已经看明白了,裴砚初就是得寸进尺的性格,千万不能纵着,干脆利落地道:“一天只能亲一次,你要现在用也行。”

    “一天只能一次啊?”

    裴砚初的脸垮了,神色纠结,最后道:“好吧,那我现在先不用。”

    闻祈的眸底笑意一闪而过,轻轻地点了头,唤着元宝出门了。

    例行的遛狗路线,有其他的狗狗主人和闻祈热情地打招呼:“今早你遛元宝啊,你男朋友呢?”

    闻祈顿了下,到底没否认那个称呼,道:“他在家里做早饭。”

    “你男朋友真的好贤惠啊。”狗狗主人感慨。

    闻祈有些脸热,随意聊了几句,作别离开了。

    最近几天都是让裴砚初帮忙遛元宝的,小狗终于能和闻祈出来玩,兴奋得厉害,几次爆冲,闻祈没注意脚下的石砖翘边,被绊得摔了一跤。

    闻祈下意识伸手撑地,掌心擦破了皮。

    小狗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凑过来,舔闻祈的脸,担心得哼哼唧唧。

    “没事。”

    闻祈宽慰了句,站起身,拿随身带的水杯简单用水清洗了下,找出纸巾擦了擦,目光一转,看到路边有一家便利店。

    要是放在往常,闻祈大概进去买一张创口贴,贴上以后,伤口就算是处理完了。

    闻祈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带着元宝继续往前走。

    元宝后半程都乖乖的,知道不乱跑了,走出一截还会停下来等他。

    等回到公寓,裴砚初估摸着时间,听到电梯声响就知道他们回来了,提前来开门。

    “回来了?”

    裴砚初熟练地帮着解开小狗的牵引绳,又用宠物湿巾擦狗爪爪,问:“外面冷不冷?”

    “有点冷。”闻祈脱去大衣外套,“对了,我在电梯里看到物业贴的通知了,下周就集中供暖。”

    裴砚初随口道:“终于供暖了,今年来得也太迟了。”

    闻祈怔了一下,转念一想,最近下楼都能听到有人抱怨今年的暖气供应还没来,裴砚初知道今年供暖迟,好像也正常。

    裴砚初根本没多想,笑着道:“小祈你饿没有?厨房里煮了鸡汤馄饨,还蒸了芙蓉蛋,你去洗个手,出来就能吃上。”

    闻祈轻嗯一声,却站着没动,慢吞吞地道:“裴砚初,我的手擦破皮了。”

    “怎么擦破皮了?”裴砚初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哪只手?”

    他拉起闻祈的手腕,就看到玉白掌心的一片擦伤,渗着血丝。

    裴砚初问:“疼不疼啊?怎么伤到的?”

    闻祈含糊道:“我没注意,摔了一跤,用水把伤口洗过了。”

    出去遛狗的路上摔了,就算闻祈没点名道姓,裴砚初也立刻看向脚边的小狗。

    小狗的耳朵耷拉着,一副犯错后可怜巴巴的样子。

    “就用水洗一下怎么行?我记得医药箱里有碘酒棉签。”

    裴砚初紧紧地握着闻祈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客厅里走,把人按坐在沙发上,又去翻箱倒柜地找医药箱。

    闻祈的脸颊发热,伸手扯松围巾,低声道:“伤口不深,拿个创口贴就好。”

    裴砚初带着碘酒棉签和创口贴回来了,坐他旁边,道:“手给我。”

    闻祈迟疑着,把手递给他。

    裴砚初捧着闻祈受伤的掌心,低头涂着碘酒。

    几缕黑色碎发垂落下来,半遮住眼帘,衬得他的鼻梁如山岭般挺拔,唇线微抿,手指修长,动作之间透出几分认真。

    小狗跳上沙发来,呜呜咽咽的,往闻祈身上蹭。

    “没生气。”闻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摸小狗脑袋,“小伤,不严重的。”

    裴砚初给闻祈贴上创口贴,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伤?”

    闻祈犹豫一下:“摔的时候膝盖也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事。”

    裴砚初二话不说,直接蹲下去,伸手撩闻祈的裤腿。

    闻祈躲了下,被裴砚初抓住了脚踝。

    裴砚初哄:“别动,让我看看。”

    闻祈只好不动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带薄绒的黑色休闲裤,裤腿宽松,裴砚初半跪在地面,伸手往上卷着裤腿。

    膝盖覆着一片薄薄的红,好在没破皮。

    裴砚初的指腹轻按上去,闻祈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

    “很疼?”裴砚初抬眼看来,“医药箱里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我下楼去药店买。”

    目光对撞的一瞬间,闻祈清晰地看到裴砚初眉宇紧皱,眸底盛着明晃晃的心疼。

    “不用那么麻烦。”

    闻祈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我以前也摔过,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

    裴砚初站起身,啧了声,不爱听他说这话,道:“你不管我管,坐着吧。”

    公寓的门哐地关响,裴砚初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空间重回安静,小狗脑袋趴在闻祈的腿上,黑葡萄眼珠水润润的,陪着他。

    闻祈一下一下地摸着小狗,低声喃喃:“我不应该这样的。”

    他明明该走进便利店,自己在第一时间处理好一切。

    而不是怀揣着自己也搞不懂的心情,回到公寓里,状似平静地说出那句:

    ——【裴砚初,我的手擦破皮了。】

    就好像……他在找裴砚初撒娇。

    闻祈的耳根浮起一层绯色,克制着自己不再多想。

    门外很快传来电梯的到达提示音,公寓门输入密码,推开来。

    裴砚初拎着一袋子药回来了,大步走进客厅里,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闻祈这才发觉,刚才裴砚初急着下楼,连件厚实的外套也没来得及披上。

    裴砚初浑然不觉有什么,将一袋子的药放在茶几上,道:“先喷点喷雾,后面再观察一下有没有肿。”

    闻祈嗯了声,这回不用裴砚初动手,主动撩起了裤腿。

    裴砚初给他用了喷雾,动作一顿,鼻尖动了动,疑惑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糊味儿……”

    又立刻醒悟过来:“靠!厨房没关火!”

    他火速奔回厨房,闻祈有些担心,将自己的裤腿放下,慢慢地走了过去。

    厨房里,灶台上的小锅打开了锅盖,飘着一股黑烟,裴砚初正手忙脚乱地打开抽油烟机。

    闻祈问:“怎么样,还能吃吗?”

    裴砚初道:“馄饨我提前关火了,就是忘了芙蓉蛋这锅,我看看下面煮的玉米和贝贝南瓜——”

    他打开看了一眼,转过头,严肃脸看向闻祈:“或许,你会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吗?”

    闻祈的唇角轻掀,道:“可以,我今天正好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

    裴砚初丧丧道:“我先收拾厨房。”

    闻祈点点头,坐回餐桌前,裴砚初很快收拾完厨房出来,一一摆盘上桌。

    芙蓉蛋用时太长,蒸得老了,月牙形的贝贝南瓜干瘪,水果玉米也被烧得呈现焦糖般的颜色。

    裴砚初把冒着热汽的鸡汤馄饨放在闻祈的手边,面色懊恼。

    除去到这儿的第一天下厨,他再没有出现这么窘迫的情况了。

    也不知道闻祈对他的印象分会不会清零加倒扣……

    裴砚讪讪道:“好像只有馄饨能吃,要不我再点个什么外卖吧?”

    闻祈的手指轻勾。

    裴砚初一愣:“怎么了?”

    闻祈坐在椅子上,微微偏头,语气懒散地:“过来。”

    裴砚初的神色浮现几分不知所措,手掌撑在餐桌上,半俯下身,靠近闻祈。

    他忐忑着。

    不会是因为早餐没准备好,闻祈打算惩罚他,给他一巴掌吧?

    闻祈仰头看他,琉璃似的清透眼眸粼粼闪光,唇角晕开很浅的笑意

    下一刻,他的手指抚上裴砚初的脸侧,轻擦而过,拭去上面一点淡黑的烟尘。

    “你脸上有灰。”

    闻祈道。

    “哦、哦……”

    近距离之下,裴砚初直勾勾地盯着闻祈,被迷得神魂颠倒,根本没回过神。

    闻祈被他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忽地伸手,掐住裴砚初的下颌,凑近过来。

    一片海棠花瓣似的柔软,轻轻软软地蹭过了裴砚初的唇角。

    裴砚初的瞳眸收缩一瞬,茫然又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主动亲我了?”

    他不会是根本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闻祈态度自然地点点头,道:“是啊,给你的奖励。”

    裴砚初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能思考,傻愣愣地重复:“奖励?”

    闻祈轻笑道:“我刚不是说了吗?今天正好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

    他摸摸裴砚初的脑袋,道:“砚宝,做得很好。”

    第40章

    裴砚初的第一反应却是:“这算在一天只能亲一次的次数里吗?”

    闻祈默了默:“可以不算。”

    裴砚初松一口气:“那就好。”

    一天只能亲一次, 这么贴一贴就用掉了,那多亏啊!

    裴砚初重振精神,乐颠颠地坐回对面。

    闻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裴砚初道:“保密。”

    搞的还挺神秘。

    闻祈心里轻哼一声, 没说话,用起早餐。

    裴砚初不动声色地问:“宋知聿还有在找你吗?”

    闻祈拿手机看了眼, 发现消息列表里没了宋知聿阴魂不散的身影,复又点开社交平台。

    “星乐的热搜都被压下去了。”

    闻祈微微犹豫,给闻若婵拨去通话。

    没人接。

    他转去拨给闻若婵的助理, 这次很快被接了起来。

    “文姐。”闻祈轻声问, “我妈妈最近还好吗?”

    对面的文姐道:“闻老师给工作室放了假, 她去国外旅游散心, 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闻祈问:“那星乐那边……”

    “听说小宋总和沈家达成了合作, 沈家那边打了招呼, 丑闻都先压下去了。”

    闻祈一怔:“已经谈好了?”

    文姐知道闻祈被推出去联姻这件事,道:“我也不清楚, 但是沈家那边已经和小宋总见过面了。”

    “好, 谢谢文姐。”

    虽说闻祈乐得被排挤在外,但依旧有些茫然。

    这是……直接绕过他了?

    但如果宋家真的要借机涉足娱乐行业,没有其他的条件下,没必要接手一个丑闻缠身的星乐。

    闻祈挂断通话后,对裴砚初道:“我妈妈去国外了。也好,这段时间很多人盯着她,躲一躲也好。”

    裴砚初问:“闻阿姨一直这样吗?”

    闻祈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裴砚初在说什么, 点点头:“是这样。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从文姐或者网上知道妈妈在哪儿了。”

    被遗忘是常态,他已经习惯了。

    闻祈思忖道:“沈家那边一直没联系过我, 有点奇怪。”

    网上的消息封锁得严实,他搜过,那天餐厅发生的事情没有向外透露一分一毫。

    裴砚初立刻垮了脸:“不联系还不好?你不会还想着沈溪吧?”

    “我只是就事论事说一句。”闻祈道,“我已经和星乐解约了,只要星乐那边不会威胁到妈妈的利益,我就懒得插手他们中间的事。”

    裴砚初道:“不管是星乐被谁接手,闻阿姨都是摇钱树,他们不会想不开,针对闻阿姨的,你只用继续做喜欢的事就好。”

    闻祈想想也是,暂放下心来。

    他的客户也发来消息,收到编曲后大为赞赏,主动抛了橄榄枝,问有没有去他们音乐制作公司工作的想法,但闻祈刚和星乐解约,对签公司毫无兴趣,婉拒了。

    闻祈下午进了工作室,接了几个单子,高效率地完成后,还给Echo发了自己即兴创作的demo。

    昨晚找的借口【对视的心跳氛围感】,还真让他起了几分创作欲。

    Echo:【?】

    Echo:【换人了?】

    闻祈忍不住笑起来,回:【谢谢你的建议,确实有效果。】

    Echo:【你真去谈恋爱了?效果也太脱胎换骨了,这干柴烈火的,听起来像下一秒要do起来了。】

    闻祈被说得有几分脸热。

    Echo:【正好,我这儿有个单子正棘手,和你这首比较合,你要是不介意,我转给你。】

    闻祈:【好啊。】

    闻祈难得投入到工作里,他戴着耳机,门口被敲了几遍,也没听见声响。

    等终于觉得有一丝疲倦,闻祈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晚上快十点了,裴砚初发了好几条消息催他吃晚饭。

    【小祈,恰饭![墨镜]】

    【还在工作吗?要不吃完再继续?】

    半小时后。

    【好吧,菜在桌上,你要是出来了就先吃,我带元宝出门散步。】

    又过去半小时。

    裴砚初发来一个狗狗趴在地上成一摊狗饼的等待表情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老婆……】

    闻祈匆匆往外走,打开工作室的门,脚步一顿。

    门口放着一个软垫狗窝,一只小狗乖巧端坐。

    旁边是裴砚初,靠坐在墙边睡着了,挺高大的人别别扭扭地缩在那儿,身上还搭着条皱巴巴的小绒毯。

    “嗷!”

    小狗兴奋地打招呼,尾巴飞旋,把裴砚初也惊醒。

    裴砚初揉揉眼尾,打着哈欠问:“你忙完了?”

    又看向自己的腿,愣住:“哪来的毯子?”

    闻祈捞起小狗抱进怀里,摸了摸,道:“应该是元宝给你盖的。我有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元宝也会给我盖它的小毯子。”

    裴砚初想起身,手掌撑地面,又坐了回去,龇牙咧嘴地伸手:“搭把手,我腿麻了。”

    “你等这儿做什么?”闻祈一边拽他起来,一边忍不住道,“还没供暖,就算开了空调,地板也是凉的,你也不怕感冒。”

    “元宝在等你,我也没什么事做,就来一起等你了,没想到等睡着了。”

    裴砚初的腿还麻着,站不稳,半个身子都压在闻祈的身上,语气带着委屈:“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出来的。”

    闻祈的心尖被戳了下,道:“你怎么不直接进来叫我?”

    裴砚初道:“你说过,你在工作状态的时候不能打扰你。”

    又感觉恢复过来了,自己站直,态度自然地道:“饿没有?你去洗手,我去把菜热热。”

    闻祈问:“你吃了吗?”

    “没。”裴砚初道,“等你一起。”

    见闻祈抿了唇,裴砚初的眉宇轻轻一挑,痞笑着凑过来,道:“不是吧,这就感动了?要不……再给一个奖励?”

    他的视线落在闻祈的唇上,语气暧昧轻佻,想要什么,和明说没差别。

    闻祈拿手指将裴砚初的额头抵远,低声道:“元宝还在,少说这种话。”

    怀里的小狗傻乐着,左右看看,哈次哈次地吐舌头。

    裴砚初闷笑两声,先去了餐厅,闻祈把小狗放了下来,转去卫生间洗手。

    用完晚餐后,闻祈在客厅里陪小狗玩拔河游戏,见裴砚初从厨房里收拾完出来了,若无其事地提:“我的工作室没锁门,下次要是敲门我没应,或者发消息我没回,你可以直接进来叫我。”

    裴砚初坐他旁边,两腿分开,大大咧咧地贴着他的腿,偏头看来,问:“真的?”

    就算已经做过了亲密的事,闻祈还是不习惯和他距离太近,微微移开腿,道:“真的。”

    裴砚初像根本没察觉,霸道地跟着贴过来,道:“可要是打断了你的思路,你会不会生气?”

    他的体温太高,就算隔着布料,也有源源不断的烫灼热意传递过来,让人不自在。

    闻祈又收了收腿,尽量平静地道:“不会生气。如果那个时候正好有思路,我会先记录下来,回来再继续。”

    小狗呜呜地刨着闻祈的裤腿,两只爪爪挥舞,示意要抱抱。

    闻祈低下身,将小狗抱进怀里。

    就这一俯身的功夫,裴砚初将手臂搭在沙发上,闻祈坐回来往后一靠,几乎撞进他胸膛里。

    裴砚初的手又向下落去,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闻祈的脊背僵住,转头看他,问:“你的手在干嘛?”

    裴砚初问:“都是床伴关系了,不能搂腰的吗?”

    闻祈考虑床伴关系,只考虑了字面意义。

    ——即,床上才会产生关系。

    在其他的地方发生亲密举动这件事,远远超过了闻祈的考虑界限。

    “手拿下去。”闻祈垂落眼睫,耳根有些红,“这里不行。”

    裴砚初有几分意动,问:“回床上就可以?”

    闻祈低嗯一声。

    裴砚初笑着,偏脸靠近,贴着他的耳边,以气声道:“那我先去洗澡,在床上等你。”

    灼热的气息吹拂,将耳尖染上一片淡淡的红。

    身边的人大步离开,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等他离远了,闻祈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心不在焉地陪小狗玩了会儿,又给许千钧发消息聊天。

    时间拖了又拖,闻祈看时间快凌晨了,陪伴模式的小狗困得东歪西倒,快睁不开眼睛了,他才起身回了主卧。

    主卧的主灯关闭,只留了一盏昏黄色调的床头壁灯,说不出的暧昧朦胧。

    裴砚初敞着睡袍领口,小麦色的精壮胸肌流转着金色蜂蜜般的光芒,正懒散地靠坐在床头,敲着电脑键盘。

    他听到动静,抬起视线,笑了笑。

    闻祈在进工作室前洗过澡,换了一身长袖长裤的家居服,走近床边,问:“在看什么?”

    裴砚初道:“霈泽的一些新闻,不重要。”

    他合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攥着闻祈的手腕,径直把人拽上了床。

    “你——”

    闻祈猝不及防摔倒在床,被裴砚初压在身下,下意识想推开人,却被裴砚初两条修长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腰身,根本推不动。

    裴砚初深深地埋首在他的颈侧,像吸猫一样胡乱地蹭来蹭去闻闻嗅嗅,而后从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闻祈脸颊滚烫,问:“你闻什么?”

    “老婆香香的,哪里都好闻,我恨不得闻一辈子。”

    裴砚初仰起一张遍布红晕的脸,眸光热切,道:“老婆,我想和你亲亲,现在可以吗?”

    闻祈自己规定的一天可以亲一次,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低声道:“可以,但……”

    关灯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裴砚初就已经急切地凑了上来,咬住了闻祈的唇。

    蛰伏一天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能够释放出来。

    炽热有力的舌撬开齿关,缠住柔软的小舌又嘬又吸,疯得像被解除颈间铁锁的狼,吞咬着自己的猎物。

    含糊的呃唔轻喘从缠绵的唇舌之间溢出,又被更加强势的攻势堵了回去。

    闻祈被亲得头皮发麻,有些晕乎,含不住的涎水自唇边滑落。

    “老婆的舌头好软,亲起来好甜……”裴砚初贴着他,语气痴迷,“一天只能亲一次,要多亲一会儿……”

    裴砚初含吮着闻祈的唇,用力地舔舐着,里里外外没一处放过。

    湿漉漉的舌尖翻搅在一起,攫夺空气,没有一刻停歇。

    闻祈被亲得有些喘不上气,推了几次,还拽着裴砚初的头发想让他停下,裴砚初却根本不管不顾,反而更加地兴奋,只知道追随着小舌,亲得难舍难分。

    有完没完!

    闻祈的腰身酸软,实在忍无可忍,啪地给了裴砚初的脸上一巴掌,声线也颤抖:“够了!”

    裴砚初的呼吸凌乱,被扇过的半张脸红了,又拉着闻祈的手,讨好地亲亲他的掌心:“小祈,手疼不疼啊?”

    姿势轻动,炽热的身体贴在一起,裴砚初察觉到了闻祈身上的某种变化,眸光骤然转深。

    闻祈难得窘迫,视线躲闪。

    裴砚初舔了舔唇,声线喑哑,哄着道:“买的套明天才到,今晚不行。我帮你好不好?”

    闻祈迟疑了瞬,还没来得及拒绝,裴砚初已经迫不及待地低下了头,薄唇微张,咬住了他休闲裤上的绳结,轻轻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