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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开局二十一条鱼

    左耳是浴室模糊沉闷的水声, 右耳是一下比一下急促有力的心跳。空荡荡的房间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吵得他始终心神不定。

    脑中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要干什么, 闭着眼睛觉得焦虑, 睁开眼睛看天花板又感到煎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江别春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烦躁地倚在靠枕上。

    他的手无意识绞着柔软的被子,牙齿用力咬住下唇, 整个人魂不守舍地呆坐着。

    忽然,他想到什么,心虚地瞥了一眼卫生间的门, 然后取来手机, 点进L.S.C互助交流区。他不自觉咽了口水, 接着开始匿名发帖。

    【匿名】:男生第一个晚上要做什么?会疼吗?怎么假装自己很会?

    刚发出去,他颤抖的手顿时丢开手机, 好像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过这么形容对他来说,也不算夸张。因为他实在太紧张了。即便平时傲慢得不得了, 可谈到性还是会自然而然生出小男生的羞耻与莫名的罪恶感。

    尤其符彧看起来似乎很擅长这方面, 他更不想被她看不起。

    手机在持续不断地震动发出消息提醒, 江别春鬼鬼祟祟地打开来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1L】:同求解答!我也好紧张, 已经和网恋女友在酒店奔现了。她长得好高好壮!好有女友力!我现在紧张得要疯了!我是第一次啊, 怎么办怎么办?

    废物!没用的东西就不要跑到他帖子下丢人现眼了!自己不会发帖吗?

    【2L】:这题我会!第一次的话是有一点痛啦, 不过还好,只要想到自己被女朋友占有, 就好幸福, 感觉一点都不痛了!不过建议去找点相关的书看看,最好带图示的, 可以帮助你快速找到诀窍!

    【3L】:同意楼上,再补充一点,带套!带套!我女朋友说了,不带套的男的都该被剁了那根贱东西!

    套?怎么办?他有吗?他是不是没有?不行,他得赶紧找人给他送!虽然很难堪,但要是因为这个,今天晚上被毁了的话……不行!绝对不行!他这就去找管家——

    等等!干嘛要找管家,分明有个更合适的人选才是啊。

    江别春突然又不那么羞耻了,他拨出一个存了很久的陌生号码,理所当然地命令道:“把避孕套送我,哦不,送符彧房间来。快点!我现在就要!”

    说完不等对面回复,他就秒挂。

    过了一会,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小春,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人来了,江别春又莫名不自在起来。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文怜星脸色苍白地把东西递给他,笑容很勉强。

    “我去找管家替你要了一些。另外,既然你有这方面的需要,以后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会定期给你准备上,就和药放在一起。”

    江别春哦了一声,不客气地一把夺过,连声谢都没说。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文怜星包扎的额角,还有他快维持不住的难堪的表情,然后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想继续在这个家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老实一点。不要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有人。”

    “你比符彧大了好几岁,不会真以为她会看得上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处男吧?”他简直是在恶意地挖苦他了,“你和外面那些贱货没什么区别,她只是和你们玩玩而已。”

    “但她会和我结婚,会和我在一起。”

    “她是我的!”

    “她不是!”

    文怜星隐忍很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辩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外面那些人是哪些人,但我相信她是个好孩子。她不会轻易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更不属于你!”

    “她只属于她自己。”

    似乎不愿意再面对江别春和江别春手上那个他亲自送过来的东西,文怜星低下头:“我先回房间了,你……你今晚注意些,让她高兴一点。”

    他匆匆忙忙地转身走了,眼睛都没抬起来和江别春对视一回。

    江别春怔怔地握着盒子看他单薄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恨声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以为你很懂她吗?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要我对她好?你算什么东西?”

    “她的未婚夫是我!不是你!”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摔上。

    江别春气恼地把盒子随手丢在一旁,坐在床上骂骂咧咧。但骂到一半,他猝然想起来自己的预习工作才刚开始,于是又气闷地拿起手机继续往下刷。

    【4L】:这还要人教?伸手党,自己不会去搜啊?学习能力这么差,你女朋友不会喜欢你的。让她换个聪明点的吧。

    哈?

    他阴沉着一张脸,火速举报拉黑一条龙处理。

    男人果然都是歹毒的心机怪,一个两个的根本见不得他好!

    【5L】:服务意识要强!要学着让她爽,然后搞点小情趣。比如让她玩你,或者你玩自己,玩给她看。女生都喜欢的!

    江别春半信半疑,但是看他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是有点心动了。

    【匿名】:怎么玩?

    【6L】:去网购点道具,买些制服啊、情趣睡衣穿穿,戴个毛茸茸的动物耳朵,什么都行,兔耳朵、猫耳朵、恶魔角……看对方喜欢。要是她玩得花,那就更好办了。你去学学那些擦边博主,这东西,术业有专攻啊!

    江别春看得眉眼都皱起来,一副专心研究的样子。要是被管家他们看见了,一定感慨万千。毕竟当初他申请大学都没这么认真。

    突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在看什么,这么投入?”

    “啊、啊,没什么!我没看什么!”江别春顿时吓得手一抖,手机都没抓稳,掉到被子上。他慌慌张张删除所有浏览记录,然后退到主页面。

    符彧走过来,拉长了语调:“哦——是吗?”

    真当她傻啊,这种典型做贼心虚的表情,她一看就知道——嗯?这是什么?哦,避孕套啊。竟然自己带了吗?本来她还想提醒他自己抽屉里就有,结果他倒是老实。

    她顺手取出吹风机,丢给江别春,然后径直坐进他怀里:“小心一点,别扯断我头发。”

    江别春当即在她背后呼吸一滞。

    尽管隔着睡衣,可他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体温。她浑身包裹着湿热的水汽,还有很淡的几乎闻不到的沐浴露的清香。

    之前在文怜星面前大放厥词,到头来还在为吹头发而手足无措。这么一想,江别春暗骂自己太大惊小怪,只要从容点,正常去做就行了。他又不是没给自己吹过头发。

    都是头发,不过有长有短而已,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江别春故作镇定地伸出手,小心翼翼捏住一绺头发,然后如临大敌般把风筒对过去。他这边专注极了,那边符彧却很无聊。

    她在这种氛围下简直昏昏欲睡,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顺便随手捏了几下手边柔软的小腿肚。

    嘶——

    她登时反手探过去按住江别春的动作:“你做什么?突然扯我头发干嘛?你难道不知道每根头发的生命都是很宝贵的吗?万一扯断了,它们不肯长了怎么办?”

    江别春也不服气地瞪她,眼睛水汪汪的:“你还问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掐我干嘛?很痛的!”

    其实没那么痛,就是很奇怪。好像她随便一个小动作,他就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符彧原本很气恼,可一回头看见他嗔怪的神态,瞬间不气了,倒是心痒起来。正好头发也吹得大半干了,她夺过吹风机,丢在桌子上,然后回头一把将他压在身下。

    她的手按在他圆润的肩膀上,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痒意便沿着她一圈圈打转的指腹,渐渐蔓延开。然后一点一点钻入骨缝,穿透他的血肉,啮噬着胸腔跳动的心脏。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姿势。

    上次他还在拼命地挣扎,脑中除了怒火,一无所有。但这回,江别春抛去所有杂念,仅是看着她的时候,却只能注意到她柔软的嘴唇、灼灼的目光,以及她动态的、静态的全部。

    柔软的嘴唇总是一遍遍对他说,好喜欢你,小春。

    灼灼的目光会直白地将他的所有纳入眼底,在她不加掩饰的注视中,他会情不自禁对她敞开。

    还有她每一次与他相触的动作,都会使得他的神经和呼吸被她随心所欲地牵动着。当然,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只是俯身望着他,也同样引得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符彧开始在他的想象中有了色彩,变得灵动起来。

    猝不及防地,有什么握住了他靠近心脏的位置。

    “诶,好小好软哦,一只手都能握住。可惜没有东西,”符彧含住他白里透红的耳垂,模糊不清地轻声说道,“小春要是多喝点牛奶,这样才能……”

    江别春整个人一下子爆红。

    他柔软地哈着气,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可是他不能。

    他像一块面团任符彧搓圆捏扁。而符彧并不是什么可靠的大厨,她顽劣地玩弄着这块面团,把他在掌心变成各种形状,却迟迟不肯认真地烹煮。

    直到她的手趁他不备,蓦然用指甲隔着布料在最上面用力划了一个交叉的十字。

    刹那间,从未有过的感觉兀地击中了他。他被刺激得呛出眼泪,闷热的脸庞神情涣散。

    意识恍惚中,江别春感觉自己就像树上生长已久的一枚果子,终于等来了这棵树的主人。然而,他太鲜嫩、又太饱满多汁,因此刚被那只手触碰到根部,就迫不及待地献上最新鲜的自己。

    熟透了的果子逐渐散发出馥郁的甜香。

    符彧定定地看了眼被洇湿成暗色的布料,以及渗出布料染到她手指上的东西。毫无防备地,江别春的齿间忽然被强势地挤进来什么。

    他下意识发出模糊的呓语,眼睛蓦然睁大,眨巴着眨巴着看向她。每眨一次,他清透得像宝石的眼睛就会一层一层被湿润的水汽掩住,变得雾蒙蒙的。他说不出来话,只好无声地望着她。

    这副可怜又可爱的表情,以及他圆圆的瞳孔,让他更接近于某种小动物。那种无意识卖弄自己的柔弱从而去交换猎人同情心的天性和本能,与他倨傲的言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他没有如愿解脱,反倒激发出另一种破坏欲。

    就像符彧此刻已经跃跃欲试地想要用力攀折下他。

    “别——别这样对我,”江别春清亮的声音变成了毛玻璃,闷闷的,像是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他带着哭腔娇弱地说道,“轻一点,轻一点。”

    “那小春告诉我,刚刚你在偷偷看什么?”符彧爽快地答应了,诱哄似的问道。

    江别春下意识探出舌尖,舔过嘴边留下的水渍。

    “没、没做什么,我没做什么。”他逐渐清醒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否认。

    嗯?还不老实?

    “这样吗?那桌上的东西谁送过来的?你来的时候还没有吧?”

    “是我让人送上来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自己——”

    符彧顿时起身,装作很是苦恼的模样:“好吧,小春不肯对我说实话,真是让我伤心。我还是去找叔——”

    “等等!”

    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角,江别春抿着唇气鼓鼓地说:“不许找他!”

    “可是……”

    “不许找他!”他的声音更大更急切了,然后他偷偷投来一瞥,不情愿小声说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在网上问的。”

    符彧笑起来,她伸出手去揉他的头发:“小春好乖哦,竟然知道不懂就问。不过都问了什么,是在害怕吗?”

    江别春支支吾吾将老底抖了个干净。他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所以现在还有余力一脸骄横地凶巴巴要求道:“你要对我好一点,我是第一次!男生的第一次是很珍贵的!”

    “所以你不能让我疼,要……要珍惜我。”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声音越来越低,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符彧故意逗他:“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每次都很粗鲁地把我压在底下!还弄得我很痛!”江别春愤愤不平指责道。

    “这样吗?”

    质疑的语气一出,江别春当即就习惯性要反驳。然而,蓦地一个上下颠倒,他晃动的视线再次稳定下来时,他登时僵住。

    此刻,符彧把持着他的手臂,平躺在下方。而他由于维持不住平衡,被迫半跪半撑在上方。

    “不是想要在上面吗?现在高兴了吧。”符彧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笑吟吟道,“好了,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我——”

    江别春卡住了。他百般不自在地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那不过是他撒娇似的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他早就习惯从底下仰视符彧,骤然颠倒了位置,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且,哪怕是这样,他依然像她手里的风筝。

    线在她手心攥着,人是远是近,是上是下,又怎样呢?就像现在,他俯视着她,却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身体都只是换了个角度被她赏玩。

    他对上她鼓励的温和的眼眸,终于垂首笨拙地去含住她的嘴:“教我,教教我吧。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让你不要再看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第22章 开局二十二条鱼

    暧昧柔和的光晕下, 符彧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角一点一点过渡到另一边,然后她稍稍用力探了进去,触碰到湿滑的东西。

    “我喜欢这里, ”符彧暗示性说道, “明白吗?”

    向来不驯的江别春终于乖巧柔顺地微微张开嘴,将她吞得更深,仿佛要抵到喉咙。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 含糊不清地一遍遍轻声重复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会让你舒服的。”

    于是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被子渐渐鼓起来。

    江别春笨拙青涩的气息绵延着向下, 最终停在了中间。他紧张地下意识咽了口水, 磨磨蹭蹭着凑上去, 用嘴巴费劲地褪下一小块棉布。

    然后,生涩地含住。

    或许是口中充斥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或许单纯只是难以呼吸,太过沉闷, 当他头顶的被子终于被掀开时, 他晕乎乎的视线慢慢有了焦点。

    他抬起潮湿的脸, 无意识抿过没来得及卷掉的水液。

    江别春:“我做的好吗?”

    “你喜欢吗?”

    “是不是这样——”

    “就可以让你只看见我一个人?”

    无数次抚摸过他的手难得温柔地替他捋起粘在脸上的碎发, 他被捧在了她的手心, 听她不吝啬地夸赞道:“小春好乖。”

    下一秒, 他再次回到了她的身影之下。

    然后, 被她淹没。

    *

    早上,江别春破天荒地睡过头了。

    他惊慌地看向枕边, 发现旁边的床铺早就冷了。显然符彧离开很久。桌子上留下一张便签纸, 上面写着——好好休息吧,已经替你请假了(昨天晚上的小春真的超级可爱!!!请再接再厉!)

    这可真是……真是太……太羞耻了!

    江别春下意识嘟囔着, 不断揉通红的耳朵。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不耐烦说道:“谁?”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令他讨厌的声音:“小春,你醒了吗?今天是学校选课系统开放的日子,你真的不去学校吗?下午还有体能——”

    “不去!”江别春嗤笑着打断他,“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起得来?我要休息一天,至于选课的事,你难道不会去找学校那边处理吗?”

    “真是废物!给你权利,都不知道怎么用!”

    他的语气里明晃晃地流露出轻蔑,当然更多的还是自得与炫耀。

    文怜星没有生气,只是说:“小彧上学之前拜托我在你醒来后送一碗补汤给你,我现在给你端进去吗?还是说不想喝,我去倒——”

    “端进来!”

    文怜星沉默了一瞬,才应声道:“好。”

    他进去的时候,江别春正坐在床上,全然一副把自己当成这个房间另一个主人的样子。他厌恶地斜睨他一眼,语气很差:“放这吧。”

    江别春扬起下巴点了几下旁边的桌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俨然招待客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使唤下人的傲慢嘴脸,文怜星莫名心里很不喜。除此以外,一种更复杂的滋味笼罩住他,渐渐在他胸腔弥漫开苦涩的气味。

    他强行抑制住这种负面的情绪,尽可能像往常那样保持平静,同时将汤碗放下。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背后传来清晰的恶意的挑衅。

    “你怎么比我还听她的话啊?好像她养的一条狗似的。不过就算你这么卖力讨好她,又能怎样?你这辈子都爬不上她的床!”

    文怜星登时攥紧了手心。

    这没什么好争吵的。他说的根本不对。因为他对小彧从来没有那种心思,他只是把她当成需要爱护的孩子,而她也一直尊敬信赖地称呼他为叔叔。

    叔叔就是叔叔,是不可能变成情人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

    爬上她的床。

    他从来没有想过。

    不是吗?

    不是,吗?

    他突然不敢回答。

    *

    这边在狗咬狗,那边符彧还在岁月静好。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静好——她正在看裴嘉因的消息。

    裴嘉因好像一晚上没睡,发神经似的给她一连串发了无数条消息。

    大概从昨晚六七点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消息轰炸,加转账,加视频通话邀请,被拒取消后,再轰炸,再转账,再邀请……

    符彧忙碌的原因就在于她不得不辛辛苦苦地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消息中挑拣出转账的部分,然后一个个接受。本来她不想要的,实在是麻烦,但没办法,他给的真的太多了!

    不要白不要!

    真可恶啊,他一定是故意的吧,消息看得她都要变成老花眼了。什么时候才能出个一键接受转账的功能?这样她以后就可以假装手滑,然后体面大方、若不经意地收下鱼塘里所有人的上供。

    而最讨厌的是,裴嘉因似乎一直在等着她。

    她接受一次转账,他就发一回消息,以至于聊天页面会自动滑到最底端,让她不想看也得看。然后她还要再往上滑,很麻烦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符彧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他料理了,好让他老实一点。

    【七天试用装】: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19:56)

    【七天试用装】:算了,你不回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再纠缠你了。(20:30)

    【七天试用装】:对不起,刚才我脑子不清楚,随便说的话,不要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20:34)

    【七天试用装】:你就一点都不肯理我吗?你之前明明还说我好看,说喜欢我。如果一点都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白天要在那里对我做那种事,为什么要亲我?(21:03)

    【七天试用装】:符彧,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感情骗子。(21:47)

    【七天试用装】:说什么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难道都是假的吗?(21:48)

    【七天试用装】:我懂了,那就这样吧。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发消息了。真的不会再打扰你。(23:57)

    【七天试用装】:要怎么样你才愿意不分手?(23:59)

    符彧草草扫了几眼,发现基本就是一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就是对不起、原谅我,我不会找你,我不喜欢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呃,虐恋情深的剧看多了吗?在这演追妻火葬场呢?还反反复复的。神经病。

    【捕鱼达人】:[语音](别这样,裴嘉因。你不需要因为我这么卑微,也不用给我转账了。我不需要这些。)

    听得懂的聪明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七天试用装】:对方向你转账*

    【七天试用装】:[语音](你终于看得见我了吗,符彧?你知道吗?我刚刚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有钱,因为至少还能给你点什么。)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听有钱人说自己不在乎钱都是一件令人无语且好笑的事情。

    符彧收了钱,开始盘算今天的收入够她去会所玩几批男模。玩男人的钱出在男人身上,还有比这更合理的事吗?

    【捕鱼达人】:对不起,我不吃回头草。

    【捕鱼达人】:同一个男生我只谈一次。

    对面过了好一会,才回复。

    【七天试用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需要考虑一下,给我一点时间,最迟今晚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嗯?她有说什么吗?不就是正常拒绝吗?他到底明白了什么?怎么感觉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看吧。

    符彧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选课系统就要开放了。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自习室周围都是严阵以待准备抢课的同学。

    毕竟接下来一学期过得好不好,就看待会儿网速和手速够不够快了。

    她决定在这之前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很好,根本不需要她专门去搜。L.S.C上面已经有很多热心人士主动贴上了选课排雷与推荐。其中一个人竟然神奇地同时高居两边榜首。

    【匿名】:求助:高升老师的数学分析到底能不能选啊?为什么评价这么两极分化?

    【1L】:选!学数分,得永生。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2L】:快跑!高老师本人挺好的,和蔼可亲,还擅长海底捞。问题是高老师现在年纪大了,课基本是他的研究生代上的,去年分数也是学生批的。本人慕名而去,败兴而归。

    【3L】:说人话。

    【4L】:挂了。

    【5L】:天呐,这么可怕?我记得是乔弋吧?他不是长得挺好看的,下手竟然这么毒?

    【6L】:我也上过他的课,补充一句,嘴更毒。想活命的别来,想学知识的除外。

    【7L】:确实,乔弋人还是可以的,上课也挺认真严肃,不是那种用PPT混时长的水货。就是太认真了,平时作业都一个个批,出的题目网上也搜不到答案。更要命的是,他喜欢抽人上黑板答题。

    【8L】:但是该说不说,那个长相和身材是真极品啊。

    【9L】:点了!有没有人注意过他的手,握着粉笔板书的时候,指节是粉的!粉的!

    【10L】:我懂!仙品[双手合十]

    【11L】:仙品!

    符彧跟完帖,就下意识点进了和乔弋的聊天页面。她已经连续几天没找过他了。

    主要是他太老古董了,不管是作息还是爱好,都健康得令人发指!偶尔逗一逗他还好,时间长了就没什么意思,毕竟他根本听不懂她潜藏的虎狼之词。

    这就好像抛媚眼给瞎子看,没劲。

    但是现在她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她决定发出礼貌的问候。

    【捕鱼达人】:在吗?

    【捕鱼达人】:刚刚看见你账号发的新动态了,解题思路真的很漂亮。

    【请你到处抠抠】:谢谢。

    【捕鱼达人】:太客气了,真的要感谢我的话,可以发个照片吗?

    【捕鱼达人】:看看手。

    第23章 开局二十三条鱼

    乔弋不回她了, 不知道是太忙所以顾不上,还是无言以对,干脆晾着她。

    算了, 不要紧, 只要选了他的课,以后骚扰他的日子还多得是。至于说课程难不难,会不会被挂科,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相当自信的。

    可能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太多,很多人看不大出来, 但事实上她从小到大确实逢考必第一来着。没错, 当初在下城区一堆小男生倒贴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全年级第一的光环在发挥作用。

    聪明, 情商高,说话好听, 加上有符女士的以身作则培养出了符彧在很多方面相当强势的性格——重点表现于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看上谁, 就去抢谁。

    这些性格特质融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对许多不谙世事的小男生极大的吸引力。毕竟中学时谁没幻想过这种女生对自己强制爱呢?

    所以哪怕后来符彧换男友如换衣服, 还是有数不清的小男生陷进去。他们都莫名自信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能让海王上岸的人。结果当然是都被踹了。

    姜柏算是头一个让符彧主动追的, 原因很简单, 他长得最好看, 那种楚楚可怜的倔强上进小白花气质拿捏得死死的。不过后来他因为家里事不想耽误符彧, 就主动提分手了。

    分手后不久, 又有了陈渔的上位。

    陈渔和之前所有男生都不一样的是,别人装单纯, 他是真单纯, 纯纯恋爱脑晚期,对符彧的滤镜简直有十八层厚, 每次看她的眼神俨然一副崇拜不已的样子。

    所以他是唯一稳坐正牌男友位置至今的人。

    要是被江别春知道,恐怕后面还有的撕呢!

    想到这,符彧最后确认了一遍课表,然后长吁短叹着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结果刚起身就听见前面的人在闲聊。

    “听说今天下午安委会可能来人指导。”

    “哦,那个啊,我早就听我妈说了,好像是秦方好会来。”

    “秦方好?秦天骄的哥哥吗?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废话,秦天骄气质摆在那,她哥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听到这里,符彧大概了解到什么情况就走了。不过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她还在想秦天骄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谁说过。

    等等!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裴嘉因的狐朋狗友提到的前女友吗?果然社交网络就是一个圈,怎么走都容易碰到熟人。

    符彧正感慨万千,忽然就恰好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对上眼了。黑发白裙、笑容温柔典雅,可以说是十分标准的白月光设定。

    然后,白月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莫名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她面前。

    “CC是个小兔子。”她冷不丁对符彧报出一个奇怪的名字,搞得像地下接头似的。

    但是……这个名字!符彧可太熟悉了。

    于是她眯起眼睛,也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看不见的小A。”

    这话一出,偶然旁观的人都一头雾水地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只有白月光颇为赞叹地对她说:“有品位!”不过对话还没结束。

    白月光:“RE还是TA?”

    符彧:“TA!”

    白月光:“烧的,还是纯的?”

    符彧:“烧的!”

    白月光:“一对一,还是多?”

    符彧:“多!”

    白月光:“艾斯,还是艾木?”

    “呃……”符彧终于回答不上来,卡住了。

    白月光:“啧,你不玩?”

    符彧:“你玩?”

    白月光坦然承认:“对啊,我是艾斯。”

    说完,她笑了一下,伸出手:“很高兴你也喜欢早C晚A,我是秦天骄。”

    “符彧。”符彧握住了她的手,惊奇地发现那只手虽然白皙,但并不细嫩,竟然还有薄薄的茧。难道是做S的时候经常抽鞭子导致的?体力活好像是挺累的哈。

    秦天骄得到了她的名字,非常高兴,立即热情邀请她一起去餐厅顶楼吃饭——也是那天裴嘉因约她的地方。电梯里,秦天骄还在说个不停。

    “我最得意的一个本事就是很会看人。所以,哪怕我们之前不认识,但就刚刚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类。”她语气颇为自得。

    “不过,你竟然更喜欢TA?那家有什么好?一般般吧,感觉里面的都太嫩了,不会伺候人,玩的时候放不开。”秦天骄不赞同地说。

    作为TA的常客,符彧当即不满地反驳:“嫩的才有意思呢,玩起来反应绝对真实好吗?而且全处男!全处啊!我可不想上公交车,太脏了。”

    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两个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坐下来点餐。

    秦天骄温柔大方地应付完餐厅的侍从,回过头却继续说:“那好吧,这点我和你不一样。我虽然只睡处男,但是玩的时候无所谓。尤其有的时候压力大,需要发泄,更要找几个耐玩的,否则一不小心玩死人的话,我也很难办的。”

    她微微笑着,一脸平淡地语出惊人。

    符彧好奇地看过去:“比如?”

    秦天骄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钢丝球。”

    “很爽吗?”符彧忍不住问道。

    “非常解压,强烈推荐。”秦天骄肯定地说。

    符彧啧啧感叹:“厉害厉害!我不如你,我平时也就是擦边看得多,可能我没什么压力和烦心事吧。”

    “那还是早C晚A嘛,不过老看这两个网黄,我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秦天骄了然地接话,然后挑剔地提出要求,“不要没肌肉的瘦鸡,也不要太壮的,锻炼过度我看着有点辣眼睛,会觉得恶心。”

    “脸最好别露。我发现搞擦边的男的还是贱,明明就是卖肉的,还总是喜欢暗戳戳露脸,自己长得多丑是心里没点数吗?难得有点好兴致都被败坏了,一群贱货。不会以为还有人夸他长得帅吧?”

    “哦对了,要会媚的。卖都卖了,就干脆大大方方一点,搞那么多噱头却只肯露一点肉。呵!这种我一律默认是在哄抬猪价。”

    符彧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符合条件的,干脆递过手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了,你直接去我列表里挑吧。什么品种、什么货色,备注基本都标明了。”

    秦天骄接过去随便滑了几下:“好姐妹,今天有空我请你去玩鸭子。”

    “太客气了,去哪?”

    “就去——诶,这个头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她点进主页放大一看,不由讶然,“路维安?你还玩过他?”

    “谁?我玩过的太多了,你突然说名字我对不上号。”符彧满脸茫然。

    秦天骄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喏,就他。”

    这是路?原来他真姓路啊,她还以为这是他艺名呢!就像从前旧时代的鸭子喜欢叫什么牡丹、海棠一样。

    “你也认识他?”符彧凑过去,“别说,他还真挺符合你要求的标准,除了不露脸。不过他脸长得确实不错,算是加分项,倒也还好。”

    听到她话语中有把路维安介绍给自己的意思,秦天骄顿时露出直白的嫌弃。

    她赶忙摆手,三连拒:“别别别!我可不要他!我和他从小认识,看见他这张脸就烦,一点性/欲都没有。而且我不好这口,我喜欢禁欲系那种。抽起来带劲!”

    好吧,她们两个口味确实相差挺大的。她一直觉得所谓的禁欲系多少有故作清高的嫌疑,假模假样的,太装了。不过秦天骄玩男人的路子和她不一样,有这种偏好也能理解。

    就是有一点……

    “你和他从小认识?他难道不就是个略有姿色的野模吗?”符彧对此大为震惊。

    经常点的鸭子疑似有天龙人背景,那她以前点他花的钱算什么?算她冤大头吗?可恶啊!

    秦天骄比她还震惊:“什么野模?他现在已经穷到卖身下海了吗?不会吧?我前两天才听说他最近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的,不像是破产的样子啊。而且就算他没钱了,他们家就他一个,还能亏着他?”

    好好好,以为是最听话的一条狗竟然也没有一点点防备地翻车了!

    骗她感情都是小事,怎么可以骗她的钱?虽然她花了钱,确实也爽到了,但是能被她玩是他的荣幸!她愿意给钱是本着诚信交易的原则,可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收!

    识相的早就该倒贴了。

    符彧默默捏紧拳头。

    她决定心平气和地去找路维安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捕鱼达人】:滚出来!

    对面立即弹出来回复,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

    【翘屁嫩模】:怎么了,主人?谁惹你不高兴了?

    【捕鱼达人】:你怎么还有脸问?

    【翘屁嫩模】:不会是我吧?可我最近没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吧?

    【捕鱼达人】:你自己老实说瞒了我多少事?[微笑]

    终于,对面回复的速度慢了下来。

    符彧以为他在心虚,结果看见消息的下一秒她开始心虚。

    【翘屁嫩模】:你终于看见戒指上的名字了?太好了,我还在发愁你再不发现,我到底要怎么把惊喜继续下去。

    【翘屁嫩模】:很抱歉,之前让你误会我是那种男人。不过当初你私信找到我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你说话很可爱,所以就想着将错就错。因为担心你只喜欢男模,不喜欢正经男人。

    【翘屁嫩模】:会所原本就是我们家产业的一小部分,为了以假乱真,我就混进去了。不过你相信我,我只给你一个人玩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干了。当然,如果你喜欢,想要什么样的角色扮演都可以。

    【翘屁嫩模】:我可以为你变成任何人,只要你喜欢。

    嗯……戒指那行看不懂的外文果然是他的名字啊,可惜她懒得搜,已经不知道丢在包里哪个角落了。至于误会他是涩情行业的人,还不是因为他的主页都是健身相关。

    不过这都不重要,骗钱的事第一位。

    【捕鱼达人】: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装成自己家会所里的男模收我的钱,连中间商都少了,呵呵!

    【翘屁嫩模】:[图片]

    【翘屁嫩模】:你给我的所有钱我都没舍得动过,全部单独存在这里。

    【翘屁嫩模】:可以长期包养我吗?我会把身上所有的卡和你给我的这笔钱都转交给你,充作包养的费用。还有距离学校很近的房子和车,这样你留宿的时候,我可以接送你上下学。

    符彧……符彧突然心动了。她立即积极地询问。

    【捕鱼达人】:可以收了,然后包养其他人吗?

    【翘屁嫩模】:你要在我的房子里养其他男人?

    【翘屁嫩模】:好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只有唯一的愿望。

    【翘屁嫩模】:和他做/爱的时候,可不可以只想着我?

    第24章 开局二十四条鱼

    加莱历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国王曾说过, 卓越的女人背后至少该有一个贤惠的男人。

    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女人的精力更是宝贵的。它可以花在事业上,甚至可以用来花天酒地——起码前者得到金钱和权力, 后者收获快乐, 但是绝对不该浪费在没用的家务上。

    这是男人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与家庭责任。

    而符彧对这位英明神武的国王陛下说的话一直坚信不疑。

    所以她觉得在未婚夫和男朋友之外,她还需要一个足够烧的外室。至于为什么是三个男人,因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才怪!

    好吧, 实际上就是因为现在只有三个合适的。如果以后多了,那么四边形、五边形……都可以具有稳定性。前提是她训狗有方,没有翻车。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秦天骄问道。

    符彧一本正经答:“只是想说, 花心不是我的错, 我不过是跟着老祖宗的规矩来而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神情真挚:“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传统的好女孩来着,你不觉得吗?”

    秦天骄:“说人话。”

    符彧:“我答应路维安, 让他做我养在外面的小三了。”

    秦天骄立即吹了个口哨,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该出手时就出手!不愧是我朋友, 有魄力有眼光!”

    “虽然我不好这口, 但是必须说路维安这种给人做外室还是很长脸面的, 当然, 作为合格的朋友, 我得提醒你, 你和他玩玩没关系, 可别带回家。他这样的太骚了,不够端庄。”

    听到这话, 符彧顿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然后, 她一脸惭愧地说道:“呃,不怕你笑话。我未婚夫是江别春。”

    “啊, 江别春啊,呃,好吧。其实……嗯,也还不错,起码脸长得还可以,就是性格有点……呃,其实还好,抛开脾气、身材、智商、情商不谈,真的也还好啦!”秦天骄打着哈哈安慰道。

    符彧忍不住沉痛地说道:“可恶啊,这不是什么都不剩了吗?”

    “好吧,确实挺糟糕的。”听到她自己都这么说,秦天骄迅速改口,一脸同情地看过去。但是她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提议道,“要不,我把我哥介绍给你吧。”

    “这……不好吧,毕竟是你哥哥。”符彧故作矜持地说道。

    “不要就算了。”

    “等等!长相怎样?身材怎样?性格怎样?尺寸怎样?”

    秦天骄一脸得意:“也不想想那是谁哥哥?我介绍给你的,还能差?除了最后一点我不清楚,你得自己动手去量,其余的,我敢说,整个上城区都找不到几个能和秦方好相提并论的极品!”

    “一般人,我还舍不得给呢!不过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把哥哥送给好姐妹玩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符彧感动地握住她的手:“下次去会所,还是我请客吧,刷路维安的卡。”

    “客气客气。话说回来,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你就能看见秦方好了。他会跟着安委会巡查组的人一起来看我们体能训练。”秦天骄对她眨眼睛。

    今天下午?看来她听到的小道消息果然没错!真好,又有新品可以试吃了!

    然而,下午操场上。

    符彧昏昏欲睡地站在队伍之间,听着上面学校领导的常规训话。各个班的教官不时在间隙中巡逻,目光炯炯地盯着意态散漫的学生。

    安委会的人在队伍前方走动,走到哪,严肃冷峻的眼神就落到哪。

    偶尔有倒霉蛋在底下嘻嘻哈哈被抓个正着,立即有人停住脚步,示意负责的教官把学生提溜到最前面众目睽睽之下。

    而符彧就是在这个时候正正好和领头的年轻男人对上眼的。

    尽管初秋已至,但天气还是很炎热。就连不怎么出汗的符彧都偷偷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一枚,好松快松快。

    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却仍然将一身正式繁琐的军装礼服穿得一丝不苟,连纽扣都一板一眼锁住了半边白皙的颈部。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正统的帅气,五官挺拔凌厉,每个部分都好看得恰到好处,且每个部分又同时组合得完美无瑕。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墨玉似的,沉静疏离。

    气质虽冷淡,却并不显得过分咄咄逼人、不可一世,反倒相对内敛温和。

    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符彧脑子里就闪过秦天骄得意洋洋的那句话——整个上城区都挑不出几个能和秦方好相提并论的极品。

    秦天骄诚不欺她!

    但是,这个男的她曾经见过!

    就在帮祁湛偷渡那天的关口!

    她当时浅浅扫了一眼,就觉得他帅得出类拔萃。可惜那会情况太紧急,不便于她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和他调情。当然,她也烦得很,就没那个心思。

    然后,她就把他给忘了。

    没想到啊,现在竟然又遇到了。

    老天有眼啊!

    秦方好似乎也认出来她了,他顿时皱起眉,小幅度偏过头和身边疑似下属的人说了什么。他的下属一脸严肃地听完,当即就去找她的教官说了什么。

    然后符彧就莫名其妙被带到了队伍最末尾——秦方好特意绕到后面空旷地带等着她。

    他一上来就开口问道:“我记得你的腿断过的,还很严重,现在还好吗?要不让人送你去医院再看看?”

    好吧,她错了。

    老天,你还是闭上眼吧!

    但是符彧表面还得继续装模作样,她立即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感激地拒绝他:“不用了,我好多了!谢谢您!您竟然还记得我!”

    她看起来受宠若惊极了。

    秦方好努力地试图勾起一个温和自然的微笑,可惜失败了。

    于是他只好尽量语气柔和一点:“腿是很重要的,我记得你从下城区过来,那里不会有什么很好的医疗资源。还是去复查一下吧,如果你不愿意别人跟着你,我——”

    他的目光不自在地稍稍游移了一瞬:“我可以陪你去。”

    啊这,太主动了吧,是打算白给吗?虽然她是很高兴啦,不过她不能这么快答应。除了不想被他发现上次只是骗他,人设ooc之外,更重要的是,太轻易满足他的要求,不利于后续长远发展。

    调情就像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逃我追。

    现在是她退的时候了。

    符彧果断流露出很为难的态度:“抱歉,多谢您的关心。但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想被太多人关注这件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她一副很坚持的样子,秦方好再不赞同,也不敢继续勉强她。他只能说:“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不过,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话音刚落,他身边一直目不斜视的下属立即有眼色地上前递给符彧一张精致的小卡片,上面有一串号码:“这是联系方式,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是联系他,但看这张卡片的样子,显然号码属于他一直默默注视着这边的长官。

    符彧没有戳破他,她表现得和任意一个内向且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学生毫无差别,几乎是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下了:“好的,谢谢您。”

    秦方好的眉眼更柔和了。

    他礼貌又略带强势地命令道:“送这个同学去医务室休息吧,这种天气不适合她长时间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尤其她的腿不能久站。”

    “呃,不用了,我——”

    副官已经客气地对她示意:“请。”

    符彧看了眼秦方好,又瞧了瞧副官:“好吧,我自己去。不用送了,我认路。”

    秦方好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和她说:“记得联系我。”

    联系个屁!他一看就是那种谈恋爱后会管着她早睡早起、健康饮食的类型。对不起了,这种属于是她碰都不想碰的。不用想也知道,以后分手估计很难缠。

    符彧低眉顺眼,嗫嚅道:“是。”

    说完她就顶着一众好奇的目光,垂首向医务室走去。

    但愿刚才的事没有被江别春看见,她可不想像辛苦应酬完的女主人一回家就被整天疑神疑鬼的小娇夫歇斯底里地逼问自己是不是在外面养了野男人。

    这对她的耳朵很不友好。

    她一边发愁,一边推开医务室的门:“您好,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吗?”

    回答她的是一道低沉柔和的声音:“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符彧抬起头——

    刹那间,她迅速原谅了秦方好,并且对他充满感激。是的,秦方好确实只能看、不能吃,可他误打误撞让她遇见的新人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输于他。

    感谢老天奶从天而降的野男人!

    符彧登时笑如春风,热情洋溢地上前问候道:“您好,方便加一下联络方式吗?倒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我从小体格单薄,可能以后需要经常麻烦您。”

    校医婉拒了她:“抱歉,我从不给患者自己的私人联络方式。有需要你可以去医院,医务室能做的有限。”

    符彧定定地注视着他灰色的眼睛,还有他看起来忧郁的面孔,然后不动声色快速滑过他无意露出的手腕上的疤痕。

    她火速收敛了笑意,轻咳一声:“那您总可以告诉我怎么称呼——”

    “郗时!她太吵了,让她走。”

    突然一张骨相优越的脸庞从病床的帘子后探出,对方不悦地盯着她,神情阴郁。

    或许,她可以同时吃掉两个人。

    第25章 开局二十五条鱼

    看见他长相的那一刻, 符彧决定原谅他的不礼貌。

    她立即上道地道歉:“抱歉,我以为这里没有病人,所以就说话声音大了点。打扰你了吗?真的不好意思, 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 请不要赶我走。”

    对面一声不吭,唰地一下拉上帘子。

    帘子不算很厚,依稀能透过薄薄的料子看见人影的动作——他翻了个身, 把被子拉到头顶,盖住了耳朵,然后厌烦地留下一句:“吵死了!”

    很好, 小东西还挺有脾气。她喜欢!

    符彧三两步走过去, 一把拉开了帘子, 又不见外地扯开他头顶的被子。她对着他一时发愣的神情一本正经说道:“同学,你还没有说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呢?”

    他猛地起身, 不可置信之中压抑着沉沉的怒色。他嫌恶地呵斥道:“你有毛病吗?谁许你上来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

    “我没有动脚!”符彧一脸被冤枉的委屈,“就算我刚刚冒犯了你, 你也不可以随便污蔑我!而且我已经为自己的过错道歉了, 你还想怎么样?”

    “我还想怎么样?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你还想怎么样?”他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你道歉, 我就要原谅你?哪有这样的好事?没看见我不想搭理你吗?有点眼色的早该自己羞愧地跑掉了吧, 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 甚至倒打一耙逼问我?”

    “因为我脸皮比较厚,并且不会看人眼色, 也听不懂人话。”

    符彧丝毫没有生气, 她的神情十分坦率真诚:“这是你想要的回答吗?如果是的话,那我确实是这种人。”

    “所以你现在可以原谅了我吗?要是你不原谅我, 我会一直内疚不安的。”她双手合十拜托道。

    “你——”

    他终于按捺不住掀开了被子,利落地翻身下床,然后顺手从旁边拿过一顶帽子严严实实遮在头上,冷笑着和她擦肩而过:“脑子有病就去医院,光靠医务室盯着男人看可治不好。”

    门“砰”地一声被用力阖上。

    医务室这下真的只剩下符彧和郗时两个人了。

    符彧立即带着满脸求知欲的表情问道:“我好像不小心让他更生气了,怎么办?”

    郗时欲言又止,连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都流露出一丝无措。很快他镇定地开始把歪了十八里路的话题重新扯回来:“不用在意。还是先说说你的问题吧,同学。”

    “你哪里不舒服?”

    “好吧,”符彧勉强地接受了他含糊的言辞,但话里话外还是略微不满,“虽然我也有问题,但你的朋友真的很没礼貌。别的不提,起码我脑子没病!”

    “嗯……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符彧眼睛顿时亮了。她熟练地掏出手机:“那就让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郗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看见他手顿在那里,表情犹豫不定,符彧登时睁大了眼睛,反过来指责他道:“难道你会给我发黄色短信,还可能经常在三更半夜被兽/欲控制大脑,给我发涩情照片,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这……这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郗时忧郁的面具都要碎了,他惊得满脸通红,简直要语无伦次,“这种事……这种事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得出来吧?”

    “还是说……你会……?”他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不禁对她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符彧义正言辞道:“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我绝对不是会给别人发这种东西的。”——因为她从来都是要求别人给她发无/码高清图的。

    “我只是觉得有认识的医生,以后有事好找人走关系。”

    典型的熟人社会思维。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郗时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她。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也的确并不讨人厌就是了。

    一加完好友,郗时再次试图捡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他语气很无奈:“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符彧彬彬有礼回答他:“不好意思,我还没想好。请给我一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应该哪里不舒服。”

    郗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问道:“这种事还需要考虑吗?你不会在装病吧?”

    他的质疑绝对是有考量的。

    即便他远在医务室,也清楚今天是体能训练开始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学生不凑巧地,或者说太过凑巧地一起发病。只是今年这还是第一天,加上正好有安委会的人巡查,学生们这才稍微安分了一点。

    他合理怀疑符彧是那个顶风作案的刺头。

    但他不清楚刺头本身并不想搞特殊,归根结底竟然还是他以为的刚正不阿的巡查组成了她的保护伞。尽管她根本不需要,甚至在看见他的脸之前还觉得累赘。

    是的,符彧果断决定顺从秦方好的意愿,不去体能训练了。

    以后别人在太阳底下暴晒,她就成天在医务室挑逗郗时。一举两得,乐哉乐哉!

    而对于郗时的质问,她只是真诚地答道:“刚才确实有装病的想法,但现在也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哪里?”

    “心脏!”符彧非常积极地邀请他,“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啊,频率有点不正常了。你要听一下吗?”

    郗时不知道信没信,但他面上起码很认真专注:“这样的话还是做个心电图吧。”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医务室的窗帘大概是岑溪睡觉之前拉起来的,窗帘又很厚重,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之前他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突然感到些许不自在。

    “要不你去隔壁看看吧,那边也能做心电图,而且你们都是女生,会比较方便。”他温和地劝说道。

    符彧一口拒绝:“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我很大方的,你随意!”

    郗时梗住了,他站起来指引她往干净整洁的病床走,声音听起来很勉强:“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你躺上去,还有内衣……记得把扣子松开。”

    最后一句说得又快又轻,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虽然符彧确实不是真心看病,她只是想和他调情,但回避闪躲成这个样子,她不得不对他的专业性产生疑问。不过这种想法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她就立即说服自己。

    算了,本来校医院就是混子多。真有本事怎么会甘心躲在这里?尤其兰德大学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十有八九这也是个什么有背景的天龙人。她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往好处想想,好歹守男德。比起那些整个科室组团被扫黄的,实在好太多了。

    昏暗的医务室,郗时背对着帘子在整理桌上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他必须得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强迫自己忽略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先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声,然后是呼吸声,从平缓得弱不可闻到逐渐清晰的急促。

    “你好,可以帮我解一下内衣扣子吗?我头发好像卡在里面了。”他突然听见她说道。

    “扑通”一声,一本笔记本不小心被他手滑掉到地上。

    郗时弯下腰去捡,看起来好像很从容平静:“这不合适,你可以自己多试几次。”

    “可我已经尝试很多次了,就是不行。而且明明你来帮我的话,很轻松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要拒绝我?”或许是有帘子的遮挡,加上背对着他,符彧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闷。

    “我现在脸对着墙,就算你掀开帘子,也不会看见什么。而且你是医生不是吗?对你们这种职业而言,不管病人处于什么状态,都无所谓吧。还是说,你在害羞?”

    于是郗时无可奈何地走上前,然后撩开帘子,把自己和符彧围在同一片狭窄的区域。他的眼睛都不敢乱放,全然死死盯着那一排扣子。

    扣子里并没有缠绕头发,并且最下面一个已经解开了。

    符彧欺骗了他。

    然而,他过分紧张的大脑使得他完全忽略了这一点。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努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大概是帘子筛掉了空调吹来的沁凉的风,墙壁与遮光帘围成的角落里才会慢慢燥热起来,热到郗时平稳的心跳和那双从不出错的手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他好看秀丽的眉眼微微蹙起,表情更是僵硬极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以及这么笨拙的时候。

    不过是构造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得分明的扣子,竟难为他磨蹭了几分钟都束手无策。

    符彧都开始觉得奇怪:“你有在帮我吗?可以动作麻利一点吗?”

    要不是现在这个氛围酝酿得恰到好处,她真是要耐不住性子赶他出去,然后自己上手了。拜托,既然长了一双那么好用的手,就发挥出它们的作用来吧。

    解个扣子都这么笨手笨脚,以后再干点别的,是不是要耗到她性/欲全无?

    就在她催促的一瞬间,郗时终于匆匆忙忙结束了任务。眼看着内衣顺势下滑,他当即垂下眼,步履凌乱地逃到帘子外,然后压惊似的一下子喝了大半杯水。

    他意识飘忽地出神注视着杯子,同时掠过自己紧紧扣住杯身的指尖——就在刚刚,它们还在小心翼翼捏着另一块布料的一角,并试图解开。

    一想到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的手莫名一松。等他反应过来,迅速用另一只手接住歪歪斜斜的杯子时,水已经溅湿了他的袖口。

    郗时慌张地放下杯子,一边用纸巾难得粗鲁地擦拭袖口和手腕,一边魂不守舍地想着,他的心脏是不是跳得有点过快了?

    可不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符彧又在催促他了:“医生,你是不是该给我上仪器了?”

    郗时的动作蓦地滞住,连同他紊乱的呼吸与心跳。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攥住。

    他不敢回头看她。

    第26章 开局二十六条鱼

    为了方便上仪器, 郗时不得不把内衣稍稍往上推一点。推的时候,他的眼睛完全不敢看多余的地方,只是死死把目光辖制在那一小块皮肤范围内。

    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 他的指尖偶尔还是会或多或少蹭到一点皮肤, 温热的,和他冰凉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一触即离。

    而相较于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符彧却淡定得多。

    她镇定自若地躺在病床上,双手平放摊开在身体两侧,连上衣都被卷起大半——这本该是个很脆弱、被迫不设防的姿态, 一副乍看来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

    但一切都被她面孔的坦然与流连于郗时全身上下的眼神给冲淡了。

    依照符彧多年来的猎艳经验, 她浅浅扫一眼就看得出来郗时还是个雏, 且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他的反应实在太稚嫩了。

    而猎物与猎手之间是存在一种涌动的讯息和信号的。很多时候位置的颠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有些聪明的猎物会主动伪装成老练的猎手,以此避开不必要的窥视与贪婪的目光;同样的, 自然也有猎手喜欢假作无知纯洁的猎物送上门,又在最后关头突然撕开彬彬有礼的人皮, 露出野兽的獠牙。

    显然, 郗时并不属于任意两者。

    可惜, 符彧很乐意成为后者。唯一遗憾的是, 她的耐心并不大好。因此经常伪装到一半, 就毫无预兆地搞起强制爱, 然后自己爽了就把被玩得乱七八糟的人随随便便丢下。

    郗时对于以上种种一无所知, 他的判断还停留在符彧故意装病逃体能训练。

    尽管事实上,他才是符彧想要留下来的目标。

    仪器好不容易都弄好了, 郗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坐回桌子前看数值, 还要时不时应对符彧的提问。

    “医生,我的心脏有跳得飞快吗?是不是心跳很不正常?”

    郗时认真地对着屏幕回答道:“没有, 很正常。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比大部分作息不正常的年轻人要好很多。你应该继续保持,尽量避免熬夜。”

    “啊——这样吗?我还以为会心率加速呢!”符彧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反倒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健康不好吗?”郗时感觉很奇怪。

    符彧的语气有明显的遗憾:“健康当然很好啦,只是我以前听人说看见一见钟情的人,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加快。所以才想着找你求证一下。”

    郗时的心猛地一跳。

    他装作听不懂:“那种说法很常见吧,也不需要特意跑来医务室。”

    符彧笑了两声,不肯给他退缩的机会:“这话就错了。应该是我来了医务室,碰巧撞见医生你,才会突然想到这句话,于是想要借机证实一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诶,还在装吗?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医生?你就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我的心跳就是为你加快的。”符彧面不改色地发动土味告白攻击。

    感谢现在除了郗时和她没有第二个人,否则她还真说不出口这种话。她的自尊和脸面不允许!不过对付郗时,最简单直白的就是最好用的。

    郗时沉默了一瞬,他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我刚才也说了,你的心跳很正常。所以你大概对我没有多余的想法。”

    符彧义正辞严反驳道:“那是因为我的心脏对于喜欢反应迟钝,如果你直接上手来摸一摸的话,它就会热情地回应你了。”

    说完她立即真诚地邀请道:“要现在就来试试吗?”

    “不必了,我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郗时艰难地回答道。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符彧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坐起身,兴高采烈道,“那就让我摸一摸你的吧!”

    图穷匕见。

    郗时的大脑几乎第一时间闪过这个词。

    所以说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符彧不用想也能猜到。她对他的天真感到有些好笑。

    不然呢?她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和人聊一些没营养的废话的人吗?好嘛,什么都不做、仅仅聊几句就脸红心跳的纯爱是很动人啦!她也确实不是满脑子只有黄色废料。

    可她只和自己感兴趣的人玩纯爱。

    至于什么人符合她的兴趣?那当然要床上见真章啦!

    嗯?这么看好像又回到黄色废料了。好吧,她谈恋爱的顺序似乎的确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比较喜欢先满足最直白的生理欲望,再考虑要不要走点心。

    床上不合,床下就没必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了。不行的男人就该丢进垃圾桶,让他发烂发臭。就算是处男,也不是他一味莽撞、不懂服务的理由。

    话扯远了,现在还是先把郗时搞到手再说吧。

    符彧把仪器拔掉,又顺手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敏捷地跳下病床,走到郗时身后:“来吧来吧,换你躺床上,我给你看心电图!”

    她卷起了袖口,已经跃跃欲试,只是碍于白大褂上面可能存在的某些细菌,没有直接上手:“我来给你解里面衣服吧!”

    郗时一时被她跳脱的思维震住了,他慌张失措地勉强躲开符彧的手,嘴角抿起,有些无奈、有些心烦意乱:“你不用……别、别上手。真的不用……”

    “我不需要,你没其它事的话,可以走了。”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灰色的眼睛透过银色边框的眼镜更像深不见底的水涡了。

    也更涩、更引诱得符彧蠢蠢欲动了。

    符彧决定做一回坏孩子。

    她要摘下他的眼镜,看他眼底的水涡卷起波纹,然后一点一点拽着他下沉,直到他失去深水里的对方向的感知。

    几根手指猝不及防抵住了他凸起的喉咙,郗时愣怔地顿住,似乎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上手!他下意识后仰,想要拉开两人之间过分暧昧的距离。

    “符彧同学,你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抛开一切不谈,我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而你才是刚上大学的孩子,表面上看我们只差不到十岁,但我们之间的隔阂和代沟不是能轻易越过的。”

    “你还小,对异性、尤其是成年异性产生好奇是正常的。所以我不会责怪你刚才不当的言行举止。但我是个大人,我需要对你、对我负责。如果我真的答应和你发生点什么,才是错误的。”

    郗时没有动怒,他的脾气明显要比这所学校里大多数贵族少爷们温和得多。他甚至还在试图苦口婆心劝解她,意欲让她回头是岸。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猛地拽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着从椅子上起身,接着被一把推到病床上。他的白大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推搡中滑落,掉在了地面,而他衬衫的领口也被扯得歪歪斜斜。

    他被迫上半身靠在床上,双腿曲折着勉力站稳。

    符彧仍旧维持着反手拽住他领带的动作,整个人强行挤进他双腿之间。尔后,她颇有兴味地把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并拢的四指上,并将空闲的另一只手硬是塞到他撑住床的掌心下面。

    然后,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他的指缝,和他牢牢相扣。

    她弯下腰,缠住领带的手掌微微用力,将他的颈部以上都拉至近前:“我要纠正一下我之前的话——如果说,之前对你一见钟情,确实是见色起意,那么现在听完你的长篇大论,你在我看来更可爱了。”

    郗时的眼镜有些歪了,松松垮垮挂在耳边。他那副清俊的面孔不笑时天然就像笼罩着淡淡的忧愁,让人怜爱之余,忍不住叫他露出一些更糟糕的表情。

    “你这是强人所难,太过分了。”他轻轻地责备道。

    即使是在指责对方,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都柔和轻淡得像一阵云烟,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可恰恰就是这种毫无攻击力的话语,反而使得符彧越发兴致高涨。

    强人所难——

    这绝对是符彧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大快乐。

    让淫/荡贪色的人欲求不满,让古板正经的人下流难堪。

    要什么,偏不给他什么;抗拒什么,非得强塞什么。最后,通通把他们搞得乱七八糟,连生直器都成了她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可惜,她过去还没遇到完全让她满意的玩具——太烈性的、太主动的、太笨拙的……不管怎么样,玩起来总是差点感觉。

    然而,此刻,符彧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郗时。

    已经完全长开了的成熟面孔,不会像江别春那样逗弄起来过分像一只幼猫;近视的眼睛,加上与生俱来的灰色瞳仁本就略显模糊,因此看人时总有种朦朦胧胧的迷离恍惚感;还有明显锻炼过的不厚不薄的肌肉,捏起来很柔软。

    当然,最柔软的还是他蹙起眉头拒绝的声音:“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种学生,你实在是……”他意图搜刮出一个不好的词汇,可想了半天,却也不过是低低说道:“很不好。”

    “你不是个好学生。”

    符彧笑了起来,她径直用力将他推到靠墙的位置,紧接着自己压了上去。她的膝盖代替手充满威胁意味地顶住他喉部,然后她不顾他的反抗轻而易举勾下了银框眼镜。

    她漫不经心看了几眼,而后动作流畅地把眼镜戴到自己脸上——虽然度数不是很高,可骤然戴上还是有点晕。她不习惯地往上推了推眼镜,然后突然凑近在他侧脸深深咬了下去。

    郗时痛得眼睫都不停地颤抖。

    一道刺目鲜明的齿痕顿时印在他原本无暇的脸庞。

    符彧摩挲着那道齿痕,然后透过眼镜直直注视他:“仅仅这样就觉得我是个坏孩子,所以开始讨厌了吗?但是真正过分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呢。”

    她轻轻笑着。

    “坏孩子还想要你变得更糟糕,怎么办?”

    第27章 开局二十七条鱼

    熨烫得挺括的衬衫被粗暴地拉扯后, 皱巴巴的一团。领口已经扯得变形,最上面几颗纽扣更是崩得散落一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郗时很想推开覆在他上方的符彧, 可他使不上劲——他被符彧以一个极巧妙的姿势压制住, 加上她还毫不客气地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以至于他十分被动。

    从矜贵体面到淫/秽涩情,拢共不过二十来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像一只陷入泥沼的天鹅, 濒死挣扎。可惜迫使他沉入泥沼的人并不能够看见他的贞洁与不屈。恰恰相反,她所有贪婪的目光悉数流连在他因为后仰而显得格外挺拔修长的脖颈。

    一只手不住地抚摸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肤,像摩挲一枚莹润的玉。

    然后, 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某块不知名的骨头处钻了进去。

    郗时轻轻蹙眉, 双眼微阖, 似乎疼痛难耐。可他既没有强烈地推拒,也没有大声地痛呼。他像一头温驯的鹿, 只会沉默地忍受别人施加给他的一切,哪怕是痛苦都会成为他的饲料。

    连多余的喘息都没有。

    符彧看着他朦胧且无法聚焦的双眼, 觉得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又涩又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下流。明明那么正经的人, 却表现得一副好像已经被人玩得坏掉的样子, 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可仅仅这样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想要他堕落得更彻底一些。

    于是她用指甲一下一下来回划着他颈部深得印出血的齿痕——大概是做医生的缘故, 他常年在医务室呆着, 也不怎么晒太阳, 导致他的皮肤有一种不健康的过分的苍白,像潮湿的阴雨天才会出现的色调。

    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尤其清晰, 与皮肤上的红痕交错相映。

    假使他现在就这么出去, 没有人会注意不到那些沿着红痕一路滑进衬衫里面的暧昧气息。符彧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想象到行人轻薄的、鄙夷的、浑浊的, 以及不怀好意的目光。

    “要不就这么直接下班好了,走在学校里一定会有很多人回头看你吧!”符彧兴致勃勃提议道,“同学们和老师,或许还有你熟悉的同事,每个见到你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个表面衣冠楚楚,实际私生活混乱又不堪的伪君子。”

    “你会出名的,然后成为普通人眼中的异类。”

    大概是被她的话稍微刺激到,郗时终于按耐不住挣扎了几下。尽管这种幅度和力度的挣扎对于符彧来说,就像小动物玩闹时小心探出的爪子。

    江别春当时都比他更有强烈的反抗精神。

    “你到底想做什么?羞辱我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错误的行为?”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郗时说话时依然很温和。

    符彧怀疑他根本不会生气。

    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过分强烈的情绪。

    他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淡淡的。要说是无精打采,倒也没那种懒洋洋且厌世的姿态,他只是像一具空壳,身体里填满了血肉,却顶着年轻的身体和面孔提前走进了衰老的坟墓。

    蓦地,郗时忍不住鼻间发出轻哼。

    用来做心电图的仪器的一枚夹子毫无预兆地缀在了他身前。他被激得向上挺腰,将柔软的位置往符彧掌心下送。原本粉嫩的部位开始充血变硬。

    而符彧却还是笑嘻嘻地顺手拧了一把。

    他顿时浑身一颤。

    “跳得好快啊,比我见到你的反应要敏感多了。里面是藏着一只兔子吗?”符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心口。她的掌心严密地贴着底下鼓动的皮肉——这是唯一一处还彰显着他生命活力的地方,热烈、蓬勃。

    但郗时只觉得一阵滚烫。

    她的手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拆解他的骨肉,然后挤压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会被她贯穿。

    这种事……这种事只要想一想,他竟然就会有感觉。

    很奇怪的,他从来都是一个毫无欲/望的人,甚至没有接触过相关的教学。无论是那种涩情片,还是学校里正规的生理课,他都没有尝试了解过。

    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模具,没有需求、也不会有性/快.感的模具。而那个器官只是他作为男性,区别于女性的特征之一。他不会像有些同性那样在乎它的长短和粗细,更不会单单因为拥有它而生出一种傲慢与自得。

    它和他的任意一个器官,譬如手或者眼睛,没有任何区别。

    坦率地讲,甚至更麻烦。因为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清洁。非要对比的话,他更偏爱自己的耳朵。或许是视力不够好的缘故,他的听力格外敏锐。

    就像此刻,他可以精准地捕捉到裤子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还有自己的衬衫被胡乱扯出来时窸窸窣窣的动静。

    后知后觉的耻意顺着他裸露的胯部逐渐向上蔓延,郗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欲望正在被打开、被凝视。

    他习惯性在丢失眼镜后微微眯起眼睛——虽然没什么用,但稍微不那么模糊的视线让他获得了一丝安全感。尽管只有一丝,也聊胜于无。

    “手/淫过吗?”他听见她问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他竟然轻声地回答了她:“没有。”

    符彧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个念经的和尚,我骑你一次,你就摆着那张苦瓜脸劝我下来一次。”(口嗨,没做)

    “怎么,突然想通了吗?”她嘻嘻哈哈地弹了一下那枚夹子,“还是说有感觉了?”

    那些他羞于启齿的东西被她不以为意地嘲笑。

    郗时长长的眼睫掩着灰色的眼眸:“你真的很坏,太坏了。”他的声音里仿佛藏着厚重的乌云,忧郁又含着微不可察的委屈。

    符彧不觉去吻他濡湿的眼睛。

    “诶,真是个乖孩子。一定从小就不怎么让家里人操心吧。是不是妈妈和爸爸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除了学习,做个别人家的好孩子,其实根本就一无是处呢?可是这样的话,长大了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

    “性.交做.爱也要家长下令,你才会去做吗?”

    她促狭地盯着他。

    直白的字眼让他下意识扭过头,闭目不听。可之前就说了,他的听力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耳朵没办法堵住。

    那些话语仍然像针一样密密麻麻落入他耳朵里。

    “做什么都要追求正确,害怕出错、恐惧越轨……”他的耳垂被厮磨着,而那道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很近,同时变得含糊,“总是活在规则的阴影下,真的不会很辛苦吗?”

    他的耳朵里陡然被吹进温热的呼吸,郗时撑住床的手登时死死攥紧床单。

    “既然这样都能忍受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听我的呢?”

    符彧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床单上抠下来,然后带着他的手慢慢贴近他自己。

    几乎是皮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情不自禁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触摸。

    郗时……郗时终于完全阖上了眼睛。

    他仿佛坠于一片深海,咸湿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可黑水之下的那条蛇却仍不肯放过他,硬生生卷着他向更幽深的海底游去。

    欲望是一条蛇。(隐喻,什么都没做)

    他在心里默念道。

    “起码我会让你快乐,会让你心脏跳动的频率比任何时候都接近于一个活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会让你直面欲望,然后让你在欲望的倒影中看见真正的你。”(情感交流,只是对话,什么都没做)

    她在耳畔轻声道。

    两只手还在交叠着,手心贴着手背,酥酥麻麻的痒意几乎在啃噬着他的血肉。他好像成了她手中的一只气球,轻飘飘地被放飞到高空。(握手,没做)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牵引着他身体向上,意识向下。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与身体发生了错位,并迫不及待地从累赘的身体逃出。

    然后,郗时又猛地从高空坠落——有什么堵塞了他灵魂的出口。(对自由的渴望和挣扎,隐喻,没做)

    翕张的欢愉被强行缝合。(向往自由而不得的失落,没做)

    “诶,你没事吧?还好吧?”符彧关切地俯身打量着他恍惚的脸庞,见他一时半会没什么反应,又随意戳了两下。

    “怎么话都不会说了?”她小声嘀咕道。

    就在她刚说完这句后,她的余光瞥见他的眼中涨潮似的堆满了江雾。他开始无声地哭泣,泪珠一颗一颗从下颌滚落,砸进乱糟糟的衣领。

    啊这,哭了?她把人玩哭了?好吧,她承认她是恶趣味了一点,但是还没怎么下狠手吧!只是随便玩了两下而已,都没尽兴呢,他这就哭了?!

    什么嘛,搞得她都有点愧疚了……嗯,虽然兴奋居多。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嘛,谁让他长得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呢?啧,这白得稍不留神就会留下红痕的皮肤,还有那种表情——越是隐忍,越是催生出人的凌.虐欲。

    符彧的手拉扯着导联线,她凑近对他说:“为什么哭呢?是觉得我在欺负你吗?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听说过延迟满足吗?”

    “像你这么能忍的性格,最适合了。”

    郗时没有回答她,刚才快乐的情绪似乎还在他心中涨潮。他浑身仿佛过了电一般,微微发麻,而痛楚也并没有就此消失。

    他从被伤害中得到了自由。

    “想要更快乐吗?”他费劲地呼吸,并听见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求我。”

    “求你。”

    他几乎不需要多做挣扎,就轻易抛弃了他那些原则与体面。

    于是,那枚恼人的夹子兀地被拔掉。

    在意识完全涣散的前一秒,符彧愉快地把眼镜还给了他:“好了,这下你和我一样都是坏孩子了。”

    然后他裹着被归还的理智和体面,被汹涌的情.潮吞没。

    第28章 开局二十八条鱼

    “还在疼吗?怎么一直在发呆?”

    郗时打领结的手顿时一抖, 他低着头没有回答,银框眼镜也被他搁置在一边。

    脖颈的咬痕还在火辣辣地刺痛,就像它的主人强势又蛮横地彰显着存在感, 并在耀武扬威之余, 炫耀着对他的侵略和占有。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即便事已至此,还是不能想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会突然推进到现在这个境况。他好像被引诱了, 又好像被强迫了。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总之,在他意识清醒过来后, 他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手银。泪眼朦胧中, 郗时逐渐聚焦的眼神对上了符彧含笑打量他的目光。

    皱巴巴的床单、半褪的裤子……

    一切都被搞得乱七八糟。

    他感到浑身发冷, 并抑制不住地厌弃自己。郗时从下往上扣着衬衫,并听见符彧问道:“在想什么?讨厌我吗?”

    而他的手这一刻也正好停在被扯得变形的领口, 领口最近的几颗纽扣早就掉了一地,就像他的自尊与体面。

    郗时不想捡。

    他掩耳盗铃地以为, 不看不捡, 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符彧已经对他的哑巴行为失去了耐心, 她趴在他常坐的那张办公椅的椅背上, 吊儿郎当地去踢他的小腿:“为什么不理我?你这样很没礼貌诶!”

    郗时看着自己裤腿明显的鞋印, 忍了又忍, 终于熬不住低声回怼道:“口口声声说别人没有礼貌, 明明最过分的就是你自己。”

    “什么?”符彧睁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质问道, “你是在指责我吗?可是刚才你不是被玩得很开心吗?别一副受辱的表情, 搞得好像你没有爽到似的!”

    说到后面,她几乎是在抱怨了。

    “装什么贞洁烈夫啊?那会主动开口求我的人是你自己没错吧。你要是完全没爽到, 我还能强迫你硬,再逼着你社不成?”

    好嘛,非要说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这个人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从来不玩强制蛇精这一套。起码目前为止没玩过。至于以后会不会嘛……

    呃,不好说。毕竟她对于自己没底线这件事一向心知肚明。

    不过言归正传,她唯一算得上动粗的也只有扒了他衣服和裤子而已。后面可都是他自己半推半就主动答应的。现在回过神来,竟然想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来,好自己继续做原先冰清玉洁的乖乖男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符彧不满地撇撇嘴,目光轻狎地扫过他敏感的腿缝:“吃饱了就想把我甩了?”她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像你这么银荡的身体,除了我,还有谁能满足你?”

    “你自己一个人能爽得告潮吗?”

    “你说什么?”郗时愣愣地抬头盯着她,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路上却莫名被经过的行人毫无预兆捅了一刀。虽然早在他被侵/犯时,他就应该认清她的真面目的。

    可她当时哄他的话太动人、氛围又太暧昧,他才一时疏忽了这一点,所以还对她的道德与仁善心存一丝希望。

    郗时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

    “符彧?你是在里面吗?”外面猝不及防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并伴随着熟悉的呼喊。

    这个声音?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下午才听到过——是秦方好吧!不过他来干什么?已经动用职权让她离开队伍还不够吗?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他是什么黏人怪吗?

    可恶,想吃的一个劲要逃,不想吃的反倒腆着脸追着她跑!难道走强制爱就是她的宿命吗?什么时候能让她爽玩一把双向恋爱?

    符彧一边心疼自己,一边眼神示意郗时赶紧把白大褂穿好。就连去开门的路上,她都不忘顺脚把醒目的纽扣踢到床底下。

    她打开门,嘴角的弧度标准得好像用尺丈量过。

    “您好,请问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门口果然站着秦方好。

    他分明身形挺拔、容貌又俊秀,却在第一时见到符彧后下意识眼神闪躲。但他良好的教养以及平时说一不二的习惯很快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异常的行为。

    秦方好试图变得从容平静一些:“我要回官署了,走之前不放心你的身体,所以顺道来看看你。怎么样,医生有给你做什么检查吗?结果还好吗?”

    顺道?是指从北区训练场地跨越到南区校医院吗?

    符彧一言难尽地想道,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呢,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竟然完全不会心虚!

    可是她还得装作老实孩子的样子,腼腆得甚至有点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做了,医生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结果秦方好一听见她提到医生,立即后知后觉地把门完全打开,然后往里走:“我才注意到门口的铭牌是挂着郗时的名字吧,正好我和他是老熟人了,也该和他打个招呼。”

    不是吧,这么巧?

    不是说上城区天上随便掉块砖,十个里面就能砸到起码七八个天龙人?有这么高的概率,不至于随便两个人就很熟吧?还是说只是她尤其倒霉而已?

    符彧僵着脸杵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而那边秦方好已经背对着她熟稔地和郗时寒暄起来:“前段时间林纾和我说你辞了医院的工作跑到校医院来,我还不信。就是一直没空去问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和阿姨叔叔闹翻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顶撞家里呢。怎么想的?你这是叛逆期推迟到现在才爆发了?”他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郗时已经恢复成原先整洁的模样,他坐在办公桌前,态度相较于秦方好的热络要冷淡得多:“没什么,就是在医院呆久了,想换个地方工作而已。”

    “所以来了校医院?”秦方好摇头笑叹道,“这可不是享清闲的地方。那些小兔崽子闯起祸来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上次谁才和我抱怨来着,说是干了两个月头发就要少了一半。你啊,要是真想歇歇,还不如回去换个不那么忙的科室。”

    “算了吧,前两天段危亭和程又不是刚进了医院,把我那些同事闹得人仰马翻。幸亏我人在这里,才没我的麻烦。”

    秦方好顿了一下,才说:“这两个也是古怪得很,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就在同一天被弄成那个鬼样子进去了。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还都进了男科……”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恰好余光瞥见门口还木木地站着的符彧——她低着头,一副文静内向的样子,好像生怕人注意到似的。

    碍于有个女生在,他就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他转而温和地说道:“站在门口不累吗?进来坐着歇会儿吧。”

    怎么歇?一边若无其事地坐在事后现场,一边听被她欺骗的人和被她玩弄的人讨论被她暴打过的人怎么进男科的吗?她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受不了这么折腾啊!他倒是嘴皮子上下一动,说得轻松!

    符彧偷偷在心里骂他,然后哦了一声慢吞吞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郗时已经注意到了她判若两人的模样,禁不住屡屡投来视线。不过无所谓,她会假装看不见,接着继续伪装成秦方好眼中的木楞子。

    当然,这倒不是她故意表现得与众不同来吸引他的注意。

    恰恰相反,她对于自己真实的性情十分骄傲自得,而且对自己训狗的本事也很是自信,所以她实在担心暴露了真面目后,秦方好会更加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都说了,她是真吃不下爹系男友。这也不是别的问题,主要是和她相性不合。想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对情侣不可能两个人都同时占据主导地位,并且习惯性控制另一方。

    照顾也不需要。

    她只喜欢温柔可人贤惠型,货不对版的别来,谢谢。

    可是秦方好根本意识不到她的抗拒,或者把她的寡言少语当成社恐的体现。

    他甚至自作主张地帮她和郗时拉近关系:“符彧是我之前值班认识的,她腿不太好,最近体能训练还有往后的体测你帮忙开个证明避开吧。”

    秦方好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性格好像比较怕生,可能哪里不舒服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你没事的话,多看着她点。”

    “腿不太好?比较怕生?不好意思麻烦人?”

    郗时重复了一遍,语气也越来越不对劲。如果不是他习惯维持着风度翩翩的表象,他这时一定会忍不住冷笑的。

    符彧动作敏捷地压制住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论是抵住他喉咙的灵活的腿,还是从头到尾都格外不安分的手,都无疑要比他健康有力得多。

    现在秦方好竟然告诉他,她腿不好?还怕生?

    那他这种被压在底下的算什么?

    秦方好奇怪地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还有很大的问题!郗时不想再听下去,甚至有种冲动想直接揭开符彧的本来面目。

    可这时他抬眼看见了她的脸——秦方好背对着她时,她显然要自我得多。不仅百无聊赖地荡着据说很不好的腿,还有闲心注意到他的视线,并且对他挑眉笑了一下。

    那种肆无忌惮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一点害怕被人戳穿的样子。

    甚至隐约看出来几分有恃无恐。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打算,符彧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道:“你敢吗?”她挑衅又轻佻地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个遍,并且格外关照了几个私密的重点部位。

    郗时感觉自己脸颊上刚消下去的咬痕似乎又在痛了。

    他平静地注视着秦方好,机械地答道:“没有,没什么问题。我会照顾好她的。”然后,他看见符彧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像是对他听话柔顺的奖励。

    没有我,你自己一个人还能爽得高/潮吗?

    郗时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

    第29章 开局二十九条鱼

    时间不早了, 秦方好出去接了个电话就说那边同事已经在催着他回官署了。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继续给表面疏离的两人拉近关系。

    他先对符彧耐心温和地叮嘱道:“郗时原来在医院口碑很好的,人也很认真负责。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你有哪里不舒服别一个人忍着, 都可以来找他。在学校和同学有什么矛盾也可以找他帮忙。”

    他轻咳了一声, 又有些不自在地补充道:“或者找我也行。联络方式已经给你了,我虽然不会给人看病,但别的事还是能帮你解决的。”

    “哦, 我明白了,谢谢您。”符彧低着头,眼睛都不抬一下。

    秦方好看见她还是和自己很生疏的样子, 不禁感到有点棘手。不过他一向相信日久见人心, 想着长此以往地对她好, 以后她总该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只是对她的应声露出了由衷的欣慰之色。

    他转而又对郗时说:“她是个好孩子,不会给你添很大麻烦的。知道你不喜欢多管闲事, 这次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回头阿姨和叔叔那里我有空也替你多劝劝。”

    郗时听见他提到自己家里,微不可察地折起眉头。

    不过他很快神情舒展,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淡淡地笑了:“放心吧, 我既然答应你, 就会做到。至于我的事, 就不劳你多操心了。我暂时还没有回家的打算。”

    显而易见, 这两个人的态度都说不上多积极热络, 甚至隐隐有在秦方好威逼利诱下才勉强同意的样子。

    秦方好一面觉得无奈,一面却又暗自放心。

    虽然他选中郗时一开始就图的是他是个医生, 比较方便, 但不得不承认,更重要的一点是郗时从小到大对朋友都很好, 还对异性都保持着合格的距离。

    相较于其他校内的狐朋狗友,郗时为人最有分寸且最正派。

    将自己喜欢的女生暂时拜托他照顾,秦方好也感到十分安心。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真的要迟到了,当即笑道:“你们这个样子我真有点不放心,不会我一走就假装不认识吧。要不互相留个私人联系方式吧?”

    继续演!

    还不放心?明明她和郗时表现得越有距离感,他越开心才对!真这么担心她和郗时处不好,要不要她当场上手摸一个给他见识够了再走?

    符彧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起身走到郗时跟前,她主动伸出了手:“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郗医生。”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敷衍。

    但只有郗时能看见背对着秦方好的符彧对他热情洋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某种只有她们才能心领神会的暗示。

    他不由脸色一僵,低声回答道:“不客气。”他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符彧,就匆匆忙忙意图收回。然而,却被符彧看穿了。

    熟悉的触感拢住他的指骨。

    符彧握手的习惯很特别,她不会像大多人那样直接大大方方地掌心贴着指腹——这种方式看似接触面积大,却显得分外坦荡真挚。她喜欢五指并拢圈住他上半截手指,同时用她的指腹按压他的骨节。

    就像野兽习惯用尖牙噙住猎物的后颈。

    有一种奇怪的被圈占的涩意。

    不过她圈住他的动作很轻,按压他指节的力气却又很重。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心里忍不住泛起微妙的波澜。可还没等他分辨清其中的滋味,符彧已经松开了他。

    而秦方好站在后面一无所知。

    他朝郗时最后点了点头示意就朝外走,符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推开门的刹那,符彧抬起的眼睛和隔壁同时走出的人影对了个正着。

    是之前郗时那个没礼貌的朋友!

    但是他竟然没直接走吗?只是去了隔壁休息?呃,希望校医院的墙隔音效果足够好,不然他听到点什么的话,大概就有些难办了。

    就像凶手一般会回到现场解决潜在的人证,别逼她哪天也找个时间拉他一起下海。很麻烦的!好吧,也挺爽的就是了。

    仅仅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符彧的脑中已经像滚弹幕似的唰唰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本分地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和秦方好告别:“您慢走。”

    “嗤!”耳边立即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

    无所谓,她不仅会假装看不见他的敌意,还会反过来一脸迷惑诚恳地询问他:“同学,你认识我吗?我有冒犯到你吗?”

    然而,他还没说话,秦方好先敏感地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不动声色挡在符彧身前,开口教训道:“岑溪,你又不好好上学,在这里躲懒了!”

    果然是熟人,也对,他们都和郗时关系不错,认识也是情理之中的。

    被叫岑溪的厌烦地掀起眼皮:“我妈都不管我,你倒是在我面前装起来了。你以为你是谁,真把自己当什么热心市民吗?看见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秦方好大概对他的脾气早有预料,所以丝毫没有生气。他面容严肃地继续指责他:“好,那我不管你上学的事。可刚才又怎么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那么对同学?”

    “不要以为仗着家世就可以随意欺负别人,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你应该和符彧道歉。”

    “道歉?”

    他扫了秦方好一眼,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符彧主动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他只是笑了一下而已,不算是欺负我。我不介意的。”

    秦方好顿时不赞同地叹息:“你就是太善良,才会总被人欺负。”

    看见她们一唱一和,配合得这么默契的样子,岑溪当即表现得仿佛吃了苍蝇似的——显然是被狠狠恶心到了。他深深皱起眉嫌恶地打量了她们,然后一声不吭地神色郁郁地朝社团方向走了。

    符彧对此心平气和,甚至有点想笑。

    倒是秦方好不满地盯着岑溪,和她承诺道:“你放心,等我有空一定找个机会把他抓到你跟前和你赔礼道歉。他妈妈那边我也会去打个招呼的,等他回去保证少不了一顿打。”

    本来没有后半句,光是赔礼道歉,符彧还想延续一下自己的老好人形象,委婉拒绝的,结果一听说他能得到一顿暴打,她决定还是顺水推舟应下比较好。

    于是她喏喏应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被接连婉言拒绝了好几次,这次终于得到符彧的正面答复,秦方好心里很是满意。

    他愉悦地离开了。

    而他前脚刚走,符彧后脚就朝岑溪的方向追了过去。

    倒不是她这么快就喜新厌旧,对屋子里头的郗时不感兴趣,主要在于依据她丰富的经验,现在这个时候送上门去并不是继续升温的好时机。

    搞强/制爱啊也是有讲究的,得像放风筝一样,有松有紧。

    刚玩了郗时,就把他一个人独自留在冷清的房间里,更容易激发他的胡思乱想。

    而很多时候,男的根本不需要怎么认真追求,冷一冷他,他就会自动回放她的好,美化她的种种恶劣,最后自我攻略成一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

    正好符彧平时钓鱼主打的就是一个能省则省,愿者上钩!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点就在于她已经发现了——貌美的天龙人就像蟑螂,看见一只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着抓到更多只。

    所以她要把岑溪当成发现蟑螂窝的引路npc。

    也幸亏岑溪走得不快,没几步她就追上了。于是两个人简直像在竞走一样你追我逃。直到岑溪顶着大太阳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正面对着符彧,脸色阴沉:“我都没有在秦方好跟前拆穿你,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难道以为我会是和郗时他们一样的蠢货,轻易就会上当受骗吗?”

    岑溪冷笑着:“如果只是想找个玩具,有两个还不够你玩得尽兴吗?”

    符彧真诚响亮地回答他:“对啊!”

    她苦恼地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看:“两个也太少了吧,一个星期好歹有七天呢,满打满算上学的日子也有五天。秦方好又不在学校,而且就算在,我也不想玩他。只有郗时一个人的话,我剩下四天岂不是很无聊?”

    “一天一个不重样?你还真敢想!”岑溪盯着她,“秦方好还说我不知道好好学习,和你比起来,我都算是老实本分了。”

    见她还满不服气地要反驳,他烦躁地挥了挥手阻止她开口:“行了,不就是嫌人少吗?我给你加人,现在就带你去见他。有了他,你就不许再烦我!”

    死道友不死贫道!

    岑溪对接下来要被祸害的好兄弟一点多余的同情心都没有,他只为自己即将得到清净而感到松了一口气。

    符彧登时眼睛一亮:“成交!”

    *

    原本岑溪是要去社团的,这会答应了她就转头领她朝另一个方向去。符彧跟在他身后,路上几乎没遇见什么人,位置也越来越偏僻。

    她飞扬的心情稍稍冷静了一点,目光也时不时掠过他的后脑勺——要是他敢骗她,这个地方也是挺适合徒手开瓢的。

    岑溪走在前面,完全意识不到她几次三番暗戳戳的眼神。

    他把她带进了一栋精致秀丽的小红楼:“谢琮,你之前不是说书太多,收拾不过来了吗?我给你找了个人,你自己看吧。”

    书架前面忙碌的人影闻声转过身来:“你确定这个人好用吗?”

    于是符彧看见了一张美丽到圣洁的面孔。

    这副秀美的容貌在小红楼的映衬下更显得高贵端庄、恰到好处。尤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比山潭还要幽静迷人。

    她突然想到怪不得这里会很偏僻,因为最珍贵的宝贝永远藏在最人迹罕至的地方。

    符彧决定把他占为己有。

    第30章 开局三十条鱼

    谢琮捧着一摞书放在几米长的书桌上, 他歪着头看向她:“你以前有做过什么类似的工作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先给我一份你的简历。”

    他伸出手索要道。

    符彧:“我是临时被拉过来的,没有提前准备。”

    “这样吗?”谢琮不信任地看了岑溪一眼, 好像是怪他找的人不靠谱。但是他还算有点礼貌, 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颔首对她说,“那你先坐下来吧, 我们聊一聊。”

    聊一聊?这个好啊!上到身高体重,下到胸围裆.部,她不挑的!什么都能聊!

    符彧立即不见外地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然后目光灼热地盯着对面那张秀洁的面孔。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与积极, 谢琮有点不适。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你是哪个专业的, 大几?平时经常看书吗?看什么书?”

    “哲学专业,大一, 经常,看的书嘛……”符彧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面不改色回答道, “大多数是关于两性关系研究的。”

    她身旁站着的岑溪顿时投来古怪的眼神, 他没有点破, 只是用余光扫过谢琮:“既然你们聊上了, 我还有事, 先走了。”

    “好。”谢琮没有发现岑溪的奇怪之处,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刚才符彧的回答上。

    他沉吟道,“两性关系?听起来倒是很符合现在不断更新换代的社会思想。不过可以举一些具体的例子吗?比如你有看过哪位学者的论文或者专著?有写过研究综述吗?”

    不好意思, 一个都没看过。因为此两性关系研究非彼两性关系研究。直白点讲, 她看的是黄.文。而且她不仅看,还一向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 热衷于把看到的东西现实化。

    这不比写个什么破研究综述实在得多?

    当然,表面上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可她也确实没有别的更专业的答案,所以她只能反过来委婉地提出自己的不满:“岑溪只是说你需要一个帮忙整理书架的人,没有告诉我你需要一个研究生。”

    “我的话让你觉得被冒犯到了吗?”谢琮登时针对她的不满调整了自己的态度,“抱歉,我只是对你提到的内容有些好奇,所以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诚然,也有试探你的成分。因为整理书架这件事虽然不是很困难,但是足够繁琐枯燥,所以我还是希望尽可能找到一个喜欢看书并且耐得住寂寞无聊的人来承担这份工作。”

    谢琮引着她看向那边的书架——说是书架,其实完全可以当成书墙了。

    无数本书籍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墙面架子的每个空格,除此以外,地上还整整齐齐码着厚厚的许多摞书。

    “这里很多都是收藏版,还有孤本,但这几年小红楼的环境不太好,越来越阴暗潮湿。所以我想着把里面一些重要的版本换个地方保存,再重新放些大众版填充书架。”

    “哦对了,这里的书当初都是随意摆放的,有时候突然想找什么也很不方便。我打算趁这次机会全部重新排序,再录入信息库。”

    谢琮说话时的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也很柔和动听。

    就是内容挺刺耳!

    符彧冷静地把头扭了将近一百八十度才把整面书墙都大致浏览过一遍,接着她又试图估计墙面的高度——很好,脖子已经快对半折了。

    “我能问一下这份工作待遇怎么样吗?”她极力维持住镇定的表情。

    见她没有被吓跑,谢琮由衷地微笑道:“每周末全天,工作日的话没课都尽量过来。我可以给你提供实习证明,同时丰富你的简历。”

    他的话已经结束了,但符彧没有立即应声,她还在等后续。

    等她以为起码应该有的后续,可惜她没等到。

    于是她礼貌地问道:“就这些吗?没有什么……嗯,实际的好处吗?”

    她做出一副谦逊的模样,不好意思地补充说:“其实我个人是不太在乎金钱利益什么的,不过关乎个人权益保障,我总是要多问问。”

    她都这样说了,谢琮自然也是客气地告诉她:“既然你不在乎,那真是最好不过。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

    “毕竟我一直觉得奉献自我本身就其乐无穷,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物质来破坏,那真是太世俗了。”他也补充道。

    哦。

    那把你的物质都给我,让我做俗人好了。

    什么嘛,长得人模人样,说的倒是没一句人话!

    符彧虚伪地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就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爱看书了,整天和书打交道估计不太行。”

    她是要泡他,不是要为他卖命!再说了,成天限制在这里,谁知道哪天她就腻了?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的蠢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结果她一拒绝,谢琮反倒对她心生好感起来。他开始相信她是有经过深思熟虑才来的,并且认为她非常诚恳真挚。

    “这样吧,我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合适人选。不如你先试着做两天再说,如果真的不行,那就算了。”他提议道。

    可别,还试着做两天?这不就是白嫖她的试用期吗?真以为她没上过班就不清楚吗?拜托,以前她在会所可没少听鸭子下海的八卦。听说有个就是被女朋友得到了第一次后直接哄他进去卖身。

    当时符彧听见了可没少羡慕那个女生——又占了身子又有钱,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怎么没落到她头上?!

    扯远了,总之她可以做他两天,但绝不能给他做牛马两天。

    符彧正要义正辞严地拒绝,却听见他说:“刚好今天晚上有个新生聚会,听说人很多,会很有趣。如果你在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过去。”

    “不用了,我对这种新生聚会什么的——”

    “说起来里面说不定不少人你都听过。因为照片经常被用来招新宣传,而且据说人气还挺高的,似乎在女生当中很受欢迎的样子。”

    谢琮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刚才符彧好像在拒绝他:“抱歉,我没有听清楚。你是不感兴——”

    “去!”符彧立即换上了笑容,“我是说我很感兴趣,一定去!”

    不少都是能上版面的长相,那她进去了不就是狼入羊群,可以饱餐一顿了吗?

    尽管会所男模已经相当优质,可到底不能和这些貌美多金的公子哥们比。总是习惯在一群草鱼里面捞美男鱼,偶尔也要让她享受一把在美男鱼里面捞极品的快乐啊!

    至于干活的事……

    嘛,想赖账还不容易?没有人比她懂怎么做个无赖了。

    谢琮听见她答应,还天真地以为是她忽然回心转意,他弯起眼睛:“那就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今晚改善伙食,有山珍海味吃了!

    *

    符彧的笑容几乎挂了大半天,直到晚上喜滋滋地和谢琮从地下通道坐电梯上了十八楼。她正百无聊赖地回想学校里哪栋楼竟然这么高,偏偏谢琮人脸识别刷开了面前富丽堂皇的大门。

    然后,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爹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学校的鱼池就这么大,来来回回总有几个会重复!不过这重复的概率是不是高了点?

    符彧麻木地跟在谢琮后面,听他给主动走近的人介绍:“这是我今天新招的助理,她是大一新生。我想着你们年轻人应该比较有话聊,又喜欢热闹,就带她一起来了。她叫——”

    “符彧。”

    裴嘉因抢先一步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他从开门那刻就直直注视着她,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谢琮。而今天他依然没有辜负那张得天独厚的容貌,像一株清丽的水仙。

    “我认识她,她叫符彧。”他重复道。

    本来在他的预设中,符彧也会出现在这次的聚会上,但不是和另一个陌生男生。

    而是他。

    他已经打算在这次聚会上让同圈层的朋友都认识符彧,然后大大方方地向他们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因为之前程再他们已经调侃过他很多次了,说他藏得深,只有俞声几个那天吃饭见过。

    他已经做好了公开的准备。

    然后就猝不及防被甩了。

    裴嘉因不甘心。

    不过他掩藏得很好,起码面上没有失态,还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和符彧开玩笑:“没想到你会和谢琮一起过来,他这种整天躲在书堆里的人,竟然会有机会认识你。”

    他唇边的微笑很自然。

    谢琮就没能分辨出来话语中隐隐闪过的锋芒,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只身躲在角落里的岑溪,对裴嘉因示意道:“这还得多谢岑溪,是他帮我介绍的!”

    又是一个新男生!

    只是一两天的功夫,她身边竟然就莫名冒出了好几个新人。而且还都和他熟悉!就算关系一般,也起码是经常在这种聚会上见面的关系。

    裴嘉因的心一时酸酸涨涨,滋味难明。

    人都被她玩透了,脸上假惺惺的笑当然也只能哄哄谢琮这种人。

    看他还在装模作样,符彧忍不住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对啊,真的要感谢岑溪。你不知道,今天我第一眼看见谢琮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什么只在神话里出现的林泽仙男呢!”

    “长得真是非常好看,对吧?”她笑嘻嘻反问裴嘉因。

    熟悉的话术让他一下子想起那天吃饭,她也是这么对俞声大为赞赏的。哦,还有那天散步遇见明夏,她也没少露出欣赏的目光。

    她好像总是容易看到身边任意一个男生的闪光点,然后不加掩饰地给予热情饱满的赞扬。

    除了他。

    她唯独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