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悦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美梦过期 > 60-70
    第61章 61 这么着急被我操?……

    后来又换了个游戏, 尺度比较大,在场都是已经步入职场的成年人,没什么玩不起的, 所以酒吧的气氛到了最高点。

    耳边都是玻璃杯相互碰撞的清脆声, 不少人借着酒劲对学生时代暗恋的人表白, 有些人见状纷纷起哄, 嚷嚷着在一起接个吻之类的话。

    觥筹交错间,喻穗岁撞上了陈肆的目光。

    冷淡间透着几分梳理,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

    再然后卡座内的人几乎都喝高了,她也喝了不少酒, 酒精在胃里碰撞难受万分。

    最后, 她寻了个由头离开酒吧。

    梧州夜晚的风还是暖的,打在人脸上有股湿哒哒的黏腻感。

    喻穗岁没走多远,就站在酒吧所在的那条小巷口。

    路灯下的光不甚亮, 忽明忽灭的, 蝇虫飞蛾一个劲儿的扇动翅膀, 义无反顾地飞向被玻璃罩保护的灯丝。

    像是飞蛾扑火般,靠近光源,感受温暖。

    她站在路灯底下, 偶尔抬头望着那些飞蛾, 从兜里摸出一盒烟。

    明明许久不抽了,也就今天在公寓抽了一根, 可此刻心脏传来阵阵痒意, 像是无数小虫在噬咬般。

    她最终点燃那根烟, 慢腾腾地抽着。

    烟雾缭绕又很快散开在眼前,蒸腾的屡屡烟丝有些呛人迷眼。

    也是在这时,她看到另外一盏路灯下的高大身影。

    陈肆正站在那儿, 做着和她相同的动作。

    此刻的他身上没了之前在青桥见到的疏离与高高在上,他和芸芸众生一样,烟挪近嘴角,猛地吸了一大口。

    她看见。

    那抹猩红闪了两下。

    男人斜斜地倚着路灯,懒散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他正在眯着眼瞧她。

    兴许是也太浓,又或许是酒意上头。

    那一刻,喻穗岁忽然很想吻他。

    而她也确实那么做了。

    掐掉抽了一半的烟,迈步走上前。

    走到距他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她低眸扫了眼。

    才发现,地上一地烟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陈肆的目光依旧放在她身上,仿佛想看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喻穗岁呼出一口气,继续朝着他走,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她双手举起,搭上他的肩,将自己送了上去。

    “陈肆。”她轻声说。

    碍于身高差,陈肆低眸睨她,但没再像以往那样弯下身子,把视线与她齐平。

    “怎么?”

    “别抽烟了。”

    喻穗岁声线有些抖,是紧张导致的。

    陈肆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但故意装傻,目光逐渐轻佻。

    “那做什么?”

    喻穗岁闭了闭眼,再睁开,是一片清明。

    “和我接吻吧。”

    话音刚落,男人便迅速掐了烟,大掌勾住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另外一手掐住她细白脖颈,虎口卡在她下巴处。

    他吻了上来。

    应该不能称作吻,而是咬了上来。

    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不比她身上少半分,还夹杂着些许薄荷烟气。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唇关,舌尖抵进去,在内翻云覆雨,同时用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吞进腹中。

    没几秒,便退出来,齿关咬上她的唇,不停地研磨着,根本不管有没有弄疼她。

    一滴泪滑下,流进两人口腔中,各自都尝到了那抹咸感。

    陈肆松开她,但另外一掌还锢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自己一分一毫。

    “怎么?还哭了?”

    陈肆操着一口逗弄小孩的语气问她。

    喻穗岁错开头,不想看他,嗓音发闷,喉咙被蒙上般。

    “你以前不会咬我,陈肆,你变了。”

    陈肆扯了个笑,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

    “是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喻穗岁,现在你有男朋友。”

    喻穗岁眼睫颤了颤,回头,看他,“你怕了?”

    陈肆下巴轻抬,目光如饿狼般凶狠。

    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继续激怒他:“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之前的意思分明是,我有男朋友,你也会缠着我,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故意将他的话扭曲成现在的模样。

    陈肆听了也不气,反而问她:“喜欢这种刺激的?”

    喻穗岁没回答,但目光出卖了她。

    陈肆啧了声,“怎么?想听我说自掉身价的话?”

    喻穗岁点头,“不能吗?”

    你不能说吗?

    陈肆舌尖抵了抵右腮,轻吐气:“能啊,听好了。”

    “那——这次要不我给你续上?给你当三儿。”

    男人盯着喻穗岁一寸寸的表情,继续:“我给你当三儿,怎么样?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等你宠幸,给你当狗,摇着尾巴,只舔你一人,好不好?”

    这话着实违背人伦道德,但却像一把刀一样扎进了她的头顶。

    万丈瞩目的集团掌权人,此刻如同疯狂爱慕者一样,对她说出那些自掉身价的话。

    喻穗岁心脏砰砰乱跳,她稳住心神,笑了下:“可以这样吗?”

    “那怎么不可以了。”陈肆满不在乎地说,“给你当狗,是我的荣幸,我求之不得。”

    真话借着此刻说了出来。

    喻穗岁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在平台上叫了辆车,又点开外卖软件,点了盒套。

    一系列动作倒是做的十分流畅,没给陈肆半点思考的机会。

    能把一个乖乖女逼到这地步,也只有他了。

    陈肆只觉好笑,但没打断她的动作,而是明知故问:“在做什么?”

    喻穗岁抬头,“叫车,买套。”

    陈肆挑眉,故意问:“这么迫不及待?”

    “嗯。”喻穗岁吸吸鼻子,“你刚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心里不就在想这件事吗?”

    陈肆不再和她犟,而是搂上她,“宝宝,给点面子。”

    喻穗岁没吭声。

    陈肆想起什么,又说:“不给你小男朋友打个招呼?”

    喻穗岁抬眸,冷静道:“不用了,你没看出来吗?”

    陈肆嗤笑,语气暗含警告:“倒是没想到你这么胆大,找人演戏就随便拉上表弟,当我那么好糊弄?”

    喻穗岁刚才那话只是试探性地问他,没想到他居然说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

    陈肆搂着她,朝着巷口走,“这你就甭管了。”

    出租车很快到达,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后座,一句话都没说。

    别看刚才喻穗岁多么镇定自若地同他有来有往,但实则掌心满是热汗。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跳声便更强了。

    到了公寓门口,才发现,外卖已经放在了门口。

    喻穗岁装作没看到,把指纹贴上门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率先走进去,还撂下一句:“密码是你的生日,外面有客卫,我先去洗了。”

    之后便不再管陈肆,换完拖鞋之后,便直接走进卧室,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之意。

    陈肆笑了下,弯身捡起那个外卖包装,“就这么着急?”

    回应他的是主卧房门关闭的动静。

    ……

    浴室雾气袅袅,热汽把镜面都模糊掉了,看不清人脸。

    喻穗岁任由花洒的热水哗哗往下流,滚烫的水珠打在脸上,将一切酒劲儿都冲洗掉。

    清醒过来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刚刚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情。

    此刻有些悔意,但箭在弦上了。

    吹干头发,走出浴室,主卧内却空无一人。

    她朝着客厅走,沙发上也没人坐着,空荡荡的。

    难道陈肆离开了?

    正这样想着,她刚准备拉开阳台的门,就看见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影。

    男人后背上的肌肉线条明显流畅,腰间围了一块白色浴巾。

    喻穗岁下意识吞咽口水,进入演艺界,拍了那么多场戏,那些男演员的身材都没眼前这个人好。

    她最终走进阳台,一缕烟丝飘了过来。

    陈肆回身,顺手掐了烟,“等不及了?”

    喻穗岁在他灼热如火般滚烫的目光下,缓缓点头,“我怕你跑了。”

    陈肆笑了笑,说:“怎么会?我想当你的狗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跑。”

    他走上前,揽着她的肩,宽大的手掌贴上她的肩侧,带着她往室内走。

    主卧的灯没开,喻穗岁本想打开灯,手还没摁下去,男人的大掌便覆了上来。

    “开灯做什么?”

    喻穗岁愣了下,“我看不清。”

    陈肆弯身吻了她一下,说了个土味情话:“我当你的眼。”

    随后,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朝床边走。

    不顾她的尖叫声,将她抛在床上。

    床垫是她代言的某个品牌,价格高,要花一般人整月的工资,回弹性能好。

    女孩的身躯随着床垫的起伏一起上下颠了颠。

    喻穗岁有些羞涩,“陈肆!”

    男人脱了鞋,覆盖上去,在她上方,双手牢牢撑在她身侧,“在这呢,喊什么,这么着急想被我.操?”

    明明她的本意不是这个,此刻却被眼前这个混蛋如此曲解。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她不敢睁眼看他,她紧闭着双眼,眼睫不停抖动,“你流氓。”

    陈肆啧了声,“这就流氓了宝宝?更流氓的话我还没说呢,怕吓到你。”

    男人笑了,很喜欢喻穗岁现在的反应,他继续说:“待会儿不还得做更流氓的事儿呢?你能受得住?”

    喻穗岁一噎,还以为他不做了,紧闭的双眼没睁开,但却准确无误地举起双臂围住他颈部,“我能。”

    陈肆笑了下,“成,宝宝能受住就行。”

    喻穗岁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心尖打颤。

    虽然两人此刻亲密无间,但她知道横跨在二人之间的那条大河,还没被填满。

    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能称作情侣,充其量只是炮.友。

    破碎掉的镜子,还没圆上。

    就像他俩一样。

    第62章 62 受不住,也得受着

    房间静谧无声, 两秒后,一阵咕噜声出现,打破安静。

    头顶的灯始终没有打开, 窗帘紧闭, 隔绝掉外面的世界。

    喻穗岁瘫躺在床上, 四肢无力, 声音绵软,思绪不知飘到何地。

    明明这是她家,最熟悉的地方,头顶的那款水晶灯还是她选的款式。

    可此刻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陌生感, 无法接受的陌生感。

    大概是身体感官带动着大脑感官, 才让她生出了莫名的感觉。

    倏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面前一个人影, 目光似乎落在了她脸上, 借着窗户缝里飘出来的月光, 盯着她的双眸。

    明明喻穗岁什么也看不见,却觉得自己和面前的人对视上了。

    “陈肆……”

    她声线在抖,不知是期待, 还是害怕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陈肆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把那个方片放置一旁,俯身, 在她耳边低喃。

    两人的距离像陷入热恋的情侣。

    “怕了?”他轻声问, “怕就算了。”

    喻穗岁吸吸鼻子, 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一把搂住男人的脖颈,带着他向下, “我不怕,继续吧。”

    陈肆扯了个笑,目光却是冷清一片。

    他捡起刚刚放在被子上的方片,塞进她手中,“那你给我戴上?”

    方片的四周是锋利的角,薄薄的卡片边缘划在手上,像是刀割的感觉。

    痛倒是不会痛,因为现在的喻穗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口中的娇气包了。

    她心沉了几分,但心跳声依旧快得要跳出胸膛,额上都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空调的风机正无声地吹着呼呼的风,但心尖上的燥热却一点都没有被磨平。

    喻穗岁眨眨眼,双手捏住正方形的一角,屏住呼吸,撕开了包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像一个气球般的物什,但又不是用来玩的,用途只有一个。

    就这样,她捏住长条气球的开口,一点一点挪近他。

    陈肆盯着她的表情,格外配合地凑近她,让她的动作好容易些。

    女孩纤细的五指如春水般,将它完好无损的拿在手上,动作放到最慢,慢慢给他戴上。

    眼神清澈,像是在给他系领带一样纯洁。

    仔细看,她的手在发抖,双手的食指与拇指滑动着顶部的圆环,一寸寸向下搓动。

    但目光却是很坚定,即便是第一次,也没露出胆怯,反而带着孤注一掷的孤勇。

    几秒后,一切动作结束。

    她慢慢掀起眼眸,床头小灯不知何时被她碰开,借着暖黄色的光,她跌入了陈肆的眼眸中。

    男人坐在那,忽然挑眉,笑了,“这么听话?说戴就戴了?”

    喻穗岁撇撇嘴,“不是你说让我帮你弄的吗?”

    “之前你哪有这么听话,怎么现在转性了?”

    他忽然说起破坏氛围的话。

    喻穗岁顿了顿,故意道:“听话一点,不好吗?”

    陈肆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好。”

    她眼睫抖了抖,双手继续向前,攀上他的肩膀,身子明明在瑟瑟发抖,却依旧义无反顾地继续着:“还不开始吗?陈肆。”

    陈肆被她带着,索性随着她的力道,慢慢躺下,和她调换位置。

    “着急了?”男人轻笑,语气中夹杂着一点调侃。

    但话音刚落,他便倏地进去了。

    那一瞬间,喻穗岁整个身子都僵住,眼眶红了,一滴滴热泪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男人唇瓣上。

    陈肆轻笑,额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舔舐掉她的泪,咸感在口腔蔓延开。

    “怎么还哭了?宝宝,很难受?”

    喻穗岁心脏像是被泡在水里,又酸又胀,身体也是。

    她吸吸鼻子,摇头,“陈肆,你别停,动一动。”

    陈肆扯了个笑,“缓一下。”

    他调整坐姿,让怀中的小姑娘处于一个最舒服的姿态,唇舌贴上她的脸颊,慢慢吻着,一下又一下地轻啄。

    主卧内很安静,只有唇舌交战后吞咽口水的细微动静,听得人口干舌燥的。

    喻穗岁感觉自己发起了高烧,周围很烫,空调的作用仿佛不大了。

    慢慢的,时间缓缓流过,她

    不知何时被男人放下,背对着他,感知着他的一切,感官的作用放到最大。

    小姑娘承受不住,不再着急了,有些后悔刚刚的话,忍不住扭头看他,“陈肆,你慢一点好不好。”

    陈肆根本不搭腔,大掌扣住她的腰身,空出来的一只手替她缕去垂落的发丝,“宝宝,刚刚是谁让我别停的?怎么现在换了说法了?”

    喻穗岁咬了咬唇瓣,唇瓣上的牙印明显,她声线随着速度在发抖,“我受不住。”

    男人轻笑,“受不住?”

    喻穗岁点头。

    “受不住,也得受着。”

    ……

    屋内像是在上演一出交响曲,又或是舞台剧,主人公只有喻穗岁和陈肆他们二人。

    虽然角色只有两人,但闹出来的动静不比一场正式的舞台剧要多么小。

    反而,声音动静 闹得更大。

    镜头拉远,视角进入客厅,客厅同样是一片漆黑,但与主卧不同的是,阳台外的落地窗的窗帘没有合上,梧州cbd的夜景明明灭灭地洒进室内,各种灯光都打进来。

    最终照在主卧的白色房门上。

    房屋坐落的小区是梧州有名的高端小区,隔音做得不错,但此刻若是有人站在客厅,一定能听到主卧房门的缝隙里传出来的男女交叠的声音。

    先是一阵无人讲话的清脆巴掌声,愈发地快,速度在提升,而后是断了弦的呻.吟,一点点蔓延开,最后是女孩忍受不住的哭声,抽泣声,隔着一道门都能感受到女孩的伤心。

    但发出这声音的喻穗岁知道自己不是伤心,她此刻是跟不上节奏,呼吸都换了分寸,心跳速率比陈肆的速度都要慢上一分。

    那出交响曲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早已超出了普通表演的时长范畴。

    在原本的时间基础上,又过了半小时,交响曲才堪堪接近尾声。

    ……

    室内。

    喻穗岁浑身无力地靠着床头,盯着木质地板上的水渍失了神。

    陈肆光脚站在地板上,目光跟随着她的向下看,瞥到什么,笑了,“怎么?心疼了?”

    喻穗岁不解,“心疼什么?”

    “自然是让你消耗了这么多水。”

    两秒后,她读懂他的意思,抄起一个枕头,羞愤地朝他重重砸过去。

    第63章 63 做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炮.友……

    一场荒唐的意乱情迷结束。

    激素渐渐褪去, 而被激素控制的感官逐渐趋于平常的冷静。

    喻穗岁心跳恢复正常值后,套上睡裙,下了床。

    当时卧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陈肆去了外面的客卫冲洗, 男人冲洗的速度很快, 将身上的汗都洗净之后, 便坐在客厅抽烟。

    喻穗岁刚走出卧室,就看到客厅中的场景。

    男人单穿了一条运动裤,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上身赤着, 毫不避讳喻穗岁投过去的目光。

    身上的肌肉线条在光线下愈发清晰, 隔着几米,她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男人排列有序规整的腹肌和健美的人鱼线。

    一看就是将健身生活化,自律的男人。

    而他此刻手上夹了根烟, 大剌剌地坐着, 像个最普通的男人, 褪去一切光环加身。

    很平常,但很戳人心窝。

    喻穗岁朝他走过去,同样也光着脚, 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坐在他身侧, 熟练地抄起桌上的烟盒,有模有样地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雾弥漫, 男人沙哑的声音出现, “走路不穿拖鞋?”

    喻穗岁挑衅地嗯了声, “不可以吗?”

    陈肆递过来一冰冷眼神,“你说呢?”

    随后起身,掐了烟, 走到玄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撕开包装,放在她脚边,半蹲在她跟前,膝盖抵着瓷砖地板,带着粗砺薄茧的大掌摸上她的脚腕,贴心地为她套上拖鞋。

    “下次不穿,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男人扯了个笑,就着半跪的姿势抬头,目光直直地,毫无避讳地锁定在她脸上。

    喻穗岁哼笑,坏心一起,故意把烟雾吐在他脸上,让他闻二手烟。

    “你舍得吗?你舍得打断我的腿吗?”

    陈肆起身,淡淡笑了,话却病态阴郁,“有什么舍不得的,那样你也下不了床,整天被我.干。”

    这话说出口后,喻穗岁手抖了抖,烟灰直直地掉在白皙的大腿上,烫倒是不烫,就是吓人。

    他的话吓人。

    小姑娘没反应,陈肆回眸瞧她,注意到她发怯的眼神,啧了声,抬手替她扫去烟灰,声音很淡地说:“你不是挺期待的?挺期待被我.干的?刚才还一直催我。”

    喻穗岁心尖都在抖,觉得陈肆不一样了。

    她忽然觉得烟发苦,不想继续了,索性掐了烟,声音有些哑,“陈肆,你现在变了,变得好陌生,我害怕。”

    陈肆顿了顿,没看她,目光不知飘到何处,“这就怕了?宝宝,我没变,我一直是这幅样子,只不过,以前在你面前是伪装的。”

    说起从前,喻穗岁不知道接什么话,干脆默不作声。

    空气静默两秒,深更半夜,万物俱寂。

    过了好半响,小姑娘情绪平淡地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肆顿了两秒,偏头:“你说呢?”

    喻穗岁垂眼,不作声-

    次日一早,喻穗岁起床才发现,床边空无一人,陈肆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整间屋只剩下她自己。

    她订的航班是今天上午的,所以也没多感伤悲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发去机场。

    她这次没订商务舱,订的是经济舱。

    飞机轰隆隆起飞之后,喻穗岁偏头看向窗外,云层在飞机之下,盯着那些云层,她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最后的一抹片段。

    陈肆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像是把问题甩给她,给了她一种他与她之间的风花雪月都交给她来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喻穗岁掐住自己大腿,呼出一口气,平淡地说:“那就做炮.友好了,陈肆,我想在青桥也能随时随地见到你。”

    陈肆飘过来一眼神,不冷不淡,睨着她,“你来真的?”

    喻穗岁点头,故意说着伤人的话,明明刚刚两人还在抵生梦死地缠绵,“嗯,我不想谈感情,但也不想和你断了联系。”

    陈肆扯了个笑,“我要是不同意呢?”

    喻穗岁心尖发涩,“那我就找别人了。”

    “你生理需求挺强啊?喻穗岁,我还是小看你了。”男人嘲讽道。

    喻穗岁笑笑,“我是演员,拍感情戏需要切身体验,陈肆。”

    陈肆故作恍然大悟,点头,“成,那我遵循你意见,做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炮.友。”

    飞机即将降落,空姐的声音从广播中响起,打断了喻穗岁的回忆。

    她敛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等候飞机平稳落地。

    只是她运气有些差,刚落地省城,还没上摆渡车,瓢泼大雨便直直地打了下来。

    她无处可躲,一路小跑着上了摆渡车,好不容易出了机场,她一路向下,乘无障碍电梯下达地下三层的停车场,吴雨欣已经在停车场等她了。

    坐上保姆车之后,吴雨欣递给她毛巾,打开车内的暖风,又给她倒了杯姜茶。

    “岁岁姐,省城的天气就是习惯多变,雨都下一阵,都被你赶上了。”

    喻穗岁动作慢两拍地擦拭头发,嗯了声,“我运气不好。”

    “反正今天没有行程,回酒店后你就睡一觉,我给你泡了感冒药,吃过午饭服药,免得感冒,明天正式开拍,这位导演比较难伺候,平时演员生病都不让请假,请假的演员没一个不被他骂的。”

    吴雨欣作为生活助理,正有条不紊地为她说明一切,像半个保姆。

    喻穗岁想起什么,“那十月中旬的首映礼呢?上部电影不是定档了吗?我得配合影片宣传。”

    吴雨欣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公司提前请好假了,庄姐出面给导演协商的,导演当时就答应了。”

    这次这部电影的导演喻穗岁以前没合作过,

    但她圈内的朋友秦宜合作过,之前她和秦宜聊天的时候,有提过这位导演,秦宜口中的他对待演员很苛刻,不管你是多大腕儿的明星,是顶流还是背景深厚的千金或者公子哥儿,拍他的戏,都得遵从他制定的规则。

    秦宜就因为请假被他狠狠骂过一次,还叮嘱她,拍这位导演的戏之前,最好把档期都安排好,不要临时请假,工作上即便是撞了,也最好别张口请假。

    因为不仅会被他骂,还会被他拉进艺人黑名单,以后都不会再合作。

    所以吴雨欣的话说出来之后,喻穗岁有些惊讶,“真的假的?导演不是不好说话吗?庄姐虽然面子大,但他应该不会看重那个吧。”

    吴雨欣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据说是因为雾尚高层的老总出面协商了,咱们这位导演是看在资本的面子上,才同意的。”

    “雾尚的资本?”

    “对。”

    提到这,她脑海中率先闪过一个人。

    但很快被她摒弃掉了。

    之前在酒吧的停车场,她和表弟撞见陈肆被人告白,那姑娘说的可是为了陈肆才跑断腿各种找关系托人进的雾尚。

    陈肆当时给的回答是直接让雾尚的hr给她办离职手续。

    难不成,雾尚前不久的股东大换血,和陈肆有关?

    ……

    剧组正式开拍那天是个艳阳天,她这次接的戏主线是女主角从一个小卒成长为商界名流,并且回乡创业带动家乡经济发展的故事,没什么感情戏,走的是剧情流。

    和她有对手戏的也大多是圈内多年无戏可拍的老戏骨,都是那种清高正直的人物。

    虽然电影不是商业片,但好在剧情在线,适合冲一波国际奖项,有望拿奖。

    拍完一场夜戏之后,喻穗岁回了房车上,本想休息一会儿再改妆重新拍下场戏的,但这时吴雨欣忽然上车,走到她身边说:“岁岁姐,导演说明天凌晨的戏份推迟,先不拍了。”

    喻穗岁愣了下,“什么?”

    吴雨欣重复了一遍,坐在她身旁,拿出手机,找到工作群,递给她看。

    喻穗岁还以为是剧组出了什么意外,毕竟今天有场爆破戏,但也没传出演员受伤的消息。

    “说是导演这次临时有事,明天剧组放一整天的假,ab两组都休息整顿,先不进行拍摄。”

    吴雨欣解释道。

    喻穗岁点头,看向手机屏幕,这个工作群她只让高稚和吴雨欣进了,自己没进,所以不清楚群内讨论的这样热火朝天。

    【通知:剧组明天放一天假,导演有事外出,为了避免各位艺人工作上有冲突,以后如果有工作行程需外出,可以直接和导演助理沟通。】

    【放一天假?真的假的?所有人都放吗?包括场务?】

    【是这样的,但明天的场地也依旧属于剧组,租期未结束,如果有走戏需求的艺人,可以带团队到达片场内,需要出示工作证。】

    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倒不是这个群,而是另外一个小群,匿名的,里面的人正随心所欲地聊着八卦。

    【隔壁的通知大家都看了吗?有没有人想知道内情?】

    【咱们导演不是出了名的敬业吗?平常演员请个假多困难,这次他倒是大方,直接给剧组放了一天的假,而且片场居然还是已经租下的状态,这得多少钱。】

    【谁知道呢,一楼那个,能不能出来讲讲?】

    【就是啊,导演去干嘛啊?我家艺人月底有工作,需要外出录制综艺,现在被耽误了一天,万一到时候撞档期了怎么办?】

    【大家别急,如果有工作行程上的冲突,可以直接找导演助理请假,导演这次保证给假。】

    【那你说说,导演去干嘛了?】

    【对啊,说说,我想知道内情。】

    【后排兜售瓜子汽水小板凳,大家做好,听着像是有瓜的意思。】

    ……

    喻穗岁蹙眉,也有点好奇了,导演明天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我来了,别急,都别急,等瓜的人可以离开了,因为确实没瓜,咱们导演虽然爱骂人,但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物。】

    【那导演明天去做什么,倒是说啊。】

    【青桥影视基地来了位实地勘察的老总,据说级别不小,地位很高。这次来是带着投资额度来的,小道消息说是有十几个亿,导演应该是去拉投资了,毕竟这些钱用在电影后期宣传营销上面,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

    【你刚刚不是还说导演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吗?怎么现在变卦了?】

    【确实不为五斗米折腰啊,但这不是五斗米,是十几个亿,十几个亿。】

    吴雨欣也凑上过来,和她一同看着群里的消息。

    “十几个亿?我的天,想都不敢想,导演居然是去堵那位老总了啊?”

    喻穗岁沉吟,“这位导演挺厉害的。”

    吴雨欣看向她,“怎么说?”

    “能屈能伸呗。”

    吴雨欣笑个不停,“岁岁姐,我以为你不会开导演玩笑呢,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哈哈哈哈哈。”

    两人正笑着,吴雨欣的手机忽然进来一通电话。

    是庄亦琳庄姐打进来的。

    吴雨欣收起玩笑,清清喉咙,有模有样地接通电话,“喂,庄姐,怎么了?”

    “喻穗岁在拍戏呢?我打她手机没人接。”那头很吵。

    吴雨欣下意识看向喻穗岁,说:“啊,岁岁姐刚刚在走戏,手机没拿在身边,我把电话给她吧,您和她讲?”

    “嗯。”

    喻穗岁抬眸,给她比了个口型,“怎么了?”

    吴雨欣摇头,“不知道,应该有事找你。”

    接过电话后,喻穗岁清嗓,“庄姐,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庄姐言简意赅。

    “房车上呢。”

    庄姐雷厉风行地给她安排工作,“我马上下高速,正在去往青桥的路上,我给你发个定位,五分钟后让司机送你到定位的地方。”

    猝不及防的工作把她砸懵了,喻穗岁啊了声,“什么?”

    庄姐以为山路上信号不好,便重复一遍。

    “很着急吗?”

    “对,有关你的合约变化,你自己来就行了,助理不用跟着。”

    说完这些,庄姐继续说:“剧组明天是放一天假对吧?刚好,你和我回一趟京城,见个人。”

    挂断电话后,喻穗岁还有点懵,但还是下了车,让司机把她送回青桥市区。

    殊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第64章 64 往事

    恰逢夜雨来临, 雨滴斜斜地打在挡风前镜上。

    喻穗岁坐在保姆车上,戏服被换成自己的衣物,妆也卸了, 顶着一张未施粉黛的素颜。

    保姆车正朝着庄亦琳发的那条定位走, 定位显示青桥前年新建的一个高档会所。

    碰巧这会儿庄亦琳的电话也进来了, 喻穗岁有点事情想问她。

    “到哪儿了?我在门口等你。”

    庄亦琳那头能听到呼啸的风和雨声。

    喻穗岁猜到她让自己去做什么, 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分钟,庄姐,是有场酒局要我参加吗?”

    庄亦琳点头,“对, 酒局要参加, 合约也要谈,小喻,你应该知道了吧, 雾尚现在的掌权人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位, 而是换成了陈总。”

    听到陈总两个字,她眼睫颤了颤,“庄姐, 我能不能不去, 合约您看着没问题,我就签了, 毕竟我刚开始也是被您签约的。”

    那头沉默半分钟, 庄亦琳叹了口气, “这场酒局不会有危险,小喻,上次的饭局是迫不得已, 我想带你见见圈内大佬,但不是什么危险也没发生吗?这次你也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况且,陈总也在。”

    喻穗岁偏头,盯着窗外的雨幕,失了神。

    好半响,她才说:“可是当初秦宜也是——”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秦宜和你不一样。”

    挂断电话后,喻穗岁把手机搁在一旁的小桌板上,让司机随便放了首歌。

    /红眼睛幽幽地看着这孤城/

    /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全城为我花光狠劲/

    /浮华盛世作分手布景/

    ……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

    /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许美静的舒缓的歌声轻轻袭来,传进耳朵里,听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刚刚庄亦琳的话对也不对,她确实不是秦宜,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资本大佬看上女明星,一句话的事。

    当年秦宜作为她的前辈,是她在圈内关系最好的人,而秦宜也正当红,手上接到的剧本和资源都是个顶个的好,结果忽然在正当红时宣布退圈,下场无踪无影。

    只有她和几个圈内人知晓,这么多年,秦宜去了哪里。

    京郊的一家疗养院内,秦宜就住在那儿,接受治疗。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七年前,她刚和陈肆分手的那段时间。

    分手后,她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是像打了鸡血似的,没日没夜地工作,只为了能麻痹自己大脑,也是在那时,和圈内神秘影后前辈秦宜结识。

    秦宜待她很好,手把手地教她一些表演技巧,有适合她的角色也会在制片人面前举荐她。可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没落一个好结果,反而遭到了那样的下场。

    秦宜有个圈外男友,也是金融圈有名有权的大佬,那位大佬也很爱她,为秦宜做过许多一掷千金的辉煌旧事。

    不仅如此,还花了数十亿为她量身定制了一部电影,但那电影不是主流影片,在国内很难获奖,那位大佬便砸钱让影届组委会给她设立了一个特别的电影节,只为了给她颁发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而戏剧性的一幕展开了,获奖那天有许多媒体在现场,秦宜领完奖之后,便当着众多媒体宣布自己要退圈的事情。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喻穗岁正在国外拍戏,脱不开身,等好不容易杀青,回到国内,才发现秦宜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就在疗养院养着身子。

    而最关键的是,一直砸钱捧她的那位金融大佬,居然是已婚身份。

    也就是说,秦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养成了小三。

    秦宜那样要强的性子,自然受不了这个事实,因为她和那位大佬一直是谈感情的,和圈内许多金钱交易不同,她和那个男人是真心相爱的。

    之后,秦宜忍痛引产,将孩子打掉,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退圈之后也很少再和圈内人往来,靠着前半生赚得积蓄,在那家疗养院孤独终老。

    每每喻穗岁提着礼品去看望她的时候,总觉得物是人非,人性恐怖。

    因为曾经那样一位意气风发的人物,此刻却只能如此蹉跎终身。

    而那位大佬改名换姓,重新过起了新的身份,他害怕自己会因为秦宜在仕途上受到不良影响,所以一次也没去看望过她。

    他重新回归家庭,和联姻的妻子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梦到最后,一滴热泪滑落至发梢。

    不该那样的,人至少不能坏成那样的。

    也是因为这件事,喻穗岁对圈子里那些神秘的大佬彻底产生了一种恐惧之情。

    包括陈肆,她心疼秦宜,但同样害怕自己是下一个秦宜。

    她对陈肆产生了恐惧,因为陈肆那样位高权重的人物,一手捏着整个梧州甚至是整个省的经济命门,最后也许会选择联姻。

    她害怕自己以后会变成秦宜,而陈肆会成为狠狠抛弃秦宜的资本大佬。

    所以她对陈肆说不谈感情-

    保姆车在地下停车场缓缓停靠,喻穗岁整理好情绪,独自上了前往地上的电梯。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她看到坐在会所一楼大厅的庄亦琳。

    庄亦琳朝她走过来,拍拍她的手,“走吧,酒局还没开始,但很多人都在包厢里等着了。”

    喻穗岁点头,一副倦怠的模样。

    庄亦琳明白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放心,秦宜现在失去了往日的记忆,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对于以前的那些伤痛,她不记得了,也不会因此难受了。”

    喻穗岁内心顿感无力,张张口,想说什么,还是憋在了心里。

    秦宜姐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曾经的那些痛是她实打实遭受过的,身体现在落下的后遗症都在提醒着她。

    庄亦琳走在前,喻穗岁跟在她身后,是乖巧的模样。

    “这次的酒局和上次不同,上次是众多文艺界大佬一起吃了顿便饭,不谈工作,但这次不同,小喻,你得拿出精神。待会儿来的不只有这部电影的导演,还有拿捏住院线电影发行权的大佬和金融圈的大佬。”

    喻穗岁点头。

    庄亦琳回头看她,“你放心,你不是秦宜,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而且辛老也早被双.规,有我在,即便是有像辛老一样的大人物,也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喻穗岁心里一暖,“谢谢庄姐。”

    “谈什么谢,我们相辅相成,你作为公司的摇钱树,我必须得护住你。”

    喻穗岁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进去之后,喻穗岁发现眼下的情景和庄亦琳口中的完全吻合,确实有很多大咖,有几位在电影家席会说话都极有分量的人物,拿过许多座最佳男主角的影帝都来了。还有两位在影坛首屈一指的影后。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对喻穗岁来说比较面生的人,是背后掌控娱乐圈各种运作的大佬。

    在场好像只有她是资历最浅的那个。

    庄亦琳带她和场上几位大咖一一打了声招呼,握手拥抱,说了些客套话。

    “小喻啊,你的作品我看过,演技不错,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挑担子。”一位影帝级别的人物对她笑着说。

    喻穗岁直呼不敢当,应该多向前辈请教之类的话,态度极度恭敬谦卑。

    众人寒暄后不久,包厢的门开了,座位上的一众大佬频频起身,目光投向门口,仿佛接下来进来的会是级别更大的大佬一般。

    喻穗岁当然也连忙站起身,跟随着庄亦琳一齐向门外看去。

    率先飘进来的是谈话声,有几位导演,正相互交谈着走进来,看到包厢内站着的众人后,一位导演笑了笑,“都等候很久了吧?”

    众人笑笑,说没多久。

    导演走进来之后,才是最终级别的大咖。

    也是意料之中的人,陈肆。

    直到此刻,喻穗岁再不懂也明白一切了。

    今天导演放了一天的假,是因为要参加酒局,是因为要参加有陈肆的酒局。

    而众多圈内前辈千里迢迢来这个小县城也是为了见陈肆一面,仿佛只要见到陈肆一面,任务就完成了。

    陈肆穿着正装,身上透着矜贵,几天不见,身上那股抓人的冷淡疏离又冒了出来。

    他走入包厢后,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主位走过去,和众多前辈的谦卑态度不同,他像个浑然天成的上位者一样,落座于主位。

    等他坐下之后,众人才敢坐下,纷纷说说笑笑。

    喻穗岁也是其中一员。

    这些前辈明明方才在她面前还是高高在上的态度,此刻面对陈肆,却陡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落座之后,不免有些唏嘘,圈子里就是这样,你有权力就有话语权。

    她忍不住发散思维,明白为什么之前秦宜会被那位资方大佬迷住,大概也是沾了资方大佬的光,处于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圈内一众前辈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名利场上的是是非非,只有跳脱出来,才能看得透彻。

    这个道理她现在才明白。

    第65章 65 做我的情妇

    包厢内到处都是虚伪的恭维声, 落在耳中格外刺耳。

    其中一位业内声望高但生活作风有问题的男导演举杯起身,目光所对的方向正是落座于主位的陈肆。

    他杯中白酒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偏偏这人觉得敬酒越多态度就越诚恳, 得到的结果就越好。

    荒唐又讥讽。

    喻穗岁对这位男导演有印象, 曾几何时有过短暂的合作, 当时的他可不像现在这样恭敬, 对待自己下属都是颐指

    气使的模样,高高在上根本不把普通演员放在眼中。

    她与其合作那会儿,名气还不如现在大,算是五线演员, 根本不入这种导演的眼, 所以在他的剧组中,受到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

    比如半夜等戏,等灯光师, 等场务小哥, 等通告, 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在外冻着,只为了等导演吃完饭。

    而现在这位男导演脸上堆满了褶子,挂着谄媚的笑, 毕恭毕敬地弯下身子, 语气无比诚恳:“陈总,听说您进军影视界了, 鄙人在圈内虽然作品不多, 但作品成绩都到达投资的预期了, 所以我斗胆在您面前自荐一下,我接下来的作品保证您满意。”

    他是第一个开这个口的,今晚众多导演或者演员前辈无一不是冲着陈肆的投资来的。若单单只是投资, 那还无法撼动这些前辈,更重要是陈肆背后的资本,若是能和梧州的龙头企业朗道金融挂上钩,那之后的作品不愁没人捧。

    朗道金融还只是陈肆众多产业下的其中一个分支,他出国这些年,在海外开创了许多新兴产业,都是国内大力推崇合作的,算是一块大饼。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在场人都对陈肆格外恭敬的原因了。

    像一般的有钱人都怕自己后代创业,打下的江山是够下面几代一生都衣食无忧的。

    这也是许多富二代躺平的原因。

    但陈肆不同,他不是普通富二代二世祖,能单枪匹马不靠家族企业在国外闯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他是今年回国的,也把海外的那些产业迁移到梧州,和家族企业合并,算是梧州乃至整个省的经济链。

    许多人拼了命,跑断腿也想和他搭上关系。

    那位男导演的话讲完后,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给陈肆。

    喻穗岁也不例外,她甫一抬眸。

    男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旁若无人地点了根烟。

    云雾缭绕,他看上去兴致缺缺。

    喻穗岁垂眸,放在高脚杯旁的指尖轻轻敲打着。

    隐隐察觉出陈肆的意思。

    很快,陈肆抬眸,呼出烟雾,目光透过袅袅烟丝递过去。

    他嘴角扯了扯,“什么题材。”

    男导演以为有戏,马不停蹄地开始介绍新剧本的故事情节:“是这样的,题材比较新颖,是现代悬疑片,一位男孩——”

    “啊。”

    男人忽然出声打断,“不感兴趣。”

    喻穗岁差点没忍住笑,她抿抿唇,轻咳一声。

    他刚刚问题材的时候,包厢内大部分都以为他有兴趣,结果还不等人家话讲完,连基本的故事梗概都没让对方讲完,便打断。

    果然,还是那个劣根性很足的陈肆。

    而那位男导演被弄得下不来台,猪肝脸都涨红了,手里举着的酒杯也不知道要不要干了。

    他左右不是,最后憋出一句话:“陈总不感兴趣没事,我以后拍您感兴趣的片子。”

    话音刚落,仰头把那杯高浓度的白酒一饮而尽。

    身边的庄亦琳看到这幕,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看出来没?”

    喻穗岁偏头,“什么?”

    “陈总这是在为你出气。”

    “……”

    庄亦琳抬手掩住嘴,近距离挨着她,继续说:“他之前知道那导演虐过你,所以现在虐虐他。”

    听完这番话,喻穗岁愣住了,原本事不关己的态度瞬间变了。

    那位导演无理由苛刻她的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三年了,那时候陈肆应该还在英国,估计大小事不断。

    但现在听完庄亦琳的话,她隐隐觉得和陈肆分手后的这几年里,他是不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此想法一出,她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有种欣喜,但更多的是后怕。

    她害怕自己成为戏中人,成为秦宜姐。

    陈肆成为那个资方大佬,荣硕。

    思绪一经滑坡,便再也刹不住车。

    曾几何时,荣硕,也就是秦宜的大佬男朋友也是如此对秦宜,各种砸资源,对她宠上了天。

    但结果呢,结果却都是伪装。

    她开始无端地害怕,圈子里这种事情太多了。

    许多艺人找到靠山,以为能嫁入豪门一步登天,但殊不知,只是落入了资本全套。

    到头来,一无所有。

    越往下想,她惧意越浓,刚刚陈肆为她出气的画面也陡然换了层深意。

    仔细想想,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陈肆。

    在权力的滋养下,用权力压制一个人。

    顿时,她感到不适,犹豫几番后。

    还是寻了个由头,偷偷离席。

    走出包厢后,她走到楼道尽头,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刚刚那个房间,每个人都毫不掩饰对权力对金钱的渴望,她实在受不了。

    青桥因为四面环山,所以建筑物的楼层有限度,不能高于规定高度。

    此刻灯光四起,虽没有京城与梧州的高楼大厦,却别有一番风味。

    感受着家乡的风,心神渐渐趋于平静。

    她摸出盒烟,点燃一根,也不抽,就让它袅袅被风燃着。

    心里藏着的事情太多,导致她眉头始终蹙着。

    而陈肆也是这时候过来的。

    一只大掌忽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掠过她的眼眸,到达眉间处。

    粗粝的指腹轻轻贴上她的秀眉,薄茧慢慢揉着,企图让她紧蹙的秀眉舒展开。

    喻穗岁视线一点点像那边移动,目光最后落在他的侧脸上。

    男人没看她,声音沙哑:“怎么出来了?”

    喻穗岁心中无比纠结挣扎,她垂眸,“屋里太闷,透透气。”

    “是吗?”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了些讥讽,“是觉得包厢内有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明明几天前,两人还在抵生梦死地缠绵,互相用力到要把对方揉进自己体内。

    可没几日光景,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模样。

    喻穗岁累了,不想继续了,也怕了。

    她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睫抖了抖,“陈肆,是我不好,那晚我不该招惹你的。”

    男人倏地抬眸,目光带了极强的攻击性,朝她打过去。

    “怎么?”

    她强忍住乱跳的心,声音闷闷的:“我招惹不起你,我在圈内无比尊重的前辈,在你面前都要伏低做小,毕恭毕敬地讲话,只为了你指缝里流出的一点利润。你位高权重,我只是一个小演员,我们不合适。”

    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免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地扣紧掌心,用力到泛白。

    “你本来就处于神坛,不是我这种人该肖想的,那晚是我错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好吗?”

    陈肆盯着她,忽然笑了,“那你说做炮.友的话呢?”

    “就当我没说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相见,如同陌生人。就让那段往事沉进海底吧。”

    她鼻尖发酸,眼眶慢慢变红,强忍住要哭的冲动。

    这一幕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两人在她的房车上分手的场景。

    男人后退一步,斜斜地倚着墙,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喻穗岁,讲这种话怎么不敢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喻穗岁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调整好呼吸之后,她缓缓抬眸,眸中的水光消失得一干二净。

    多亏了这些年秦宜教给她的表演技巧,如何从哭戏中快速抽离情绪。

    “成。”

    男人轻笑,“你够狠,就算是我给你当狗,你也不乐意是吧?”

    喻穗岁心尖打颤,“你别说这种自掉身价的话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谁说不值?”

    陈肆装不下去了,干脆凑近她,大掌卡在她脖颈处,迫使她抬头看自己,“喻穗岁,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卑微,但事实呢?”

    他语速很慢,眼尾带了些猩红,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事实上,我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喻穗岁唇色渐渐褪去,被男人用力掐住的地方血色也渐渐消失。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微微张口,想反驳他的话。

    但好巧不巧的是

    ,走廊来人了。

    陈肆察觉到有人到此地,迅速收回手,牵住喻穗岁的手腕,虎口卡在她凸出的腕骨边缘。

    随意推开一个空包厢,快速带她进去,随后砰得一下关上房门。

    一墙之隔,门外传来脚步声。

    喻穗岁的心提起来,害怕来人走进包厢。

    但好在,那人不是朝着包厢走的,脚步声朝着反方向越走越远了。

    终于,脚步声彻底消失,喻穗岁也由此松了口气。

    却殊不知,自己的表情都一一完整地落入了男人的眸中。

    他讥讽道:“怎么?和我在一起,这么紧张?”

    喻穗岁偏开头,男人高大的身躯就挡在她面前,和她的距离不过半臂。

    近得她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把手贴在墙上,慢慢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

    啪嗒一声,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亮了,天光大亮,一切都被白炽光照的无处遁形。

    男人见她不吭声,索性双手撑在她身侧,贴了上去,把她堵得无路可去。

    “嗯?说话。”

    喻穗岁下意识后退,却退无可退,只好把目光放在眼前人身上。

    “没有,陈肆,你先离我远一点。”

    陈肆哼笑,“你不会还不知道我是雾尚的董事吧?喻穗岁,现在老板和你讲话,你就这态度?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位高权重吗?那好,我发话了,你做我的情妇,怎么样?”

    这话像炸弹一样在她耳边炸开,让她一下子想到秦宜。

    喻穗岁目光都带了些惧意,“陈肆,你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你抗压能力太差了吧?”

    他讥讽道,“只不过是让你做我的情妇而已,至于吗?”

    男人故意拿话刺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可喻穗岁憋久了,心里也压抑,此刻被如此激将,不仅不会说出来,还会更难受。

    她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既然你那么想,那好,我做您的情妇,陈总。”

    这次连敬语您都喊出来了。

    陈肆怒极反笑,松开她,回身捞起一把椅子,大剌剌地坐下,目光轻佻地看向她,继续:“这样就妥协了?喻穗岁,我真是小看你了。”

    喻穗岁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毫无生气,“陈总不是都说了吗?你位高权重,我惹不起,只能听你的话,做你的情妇。”

    话赶话说到这,陈肆依旧把目光直勾勾地放在她身上,“真想这样?都不带抗拒一下的?”

    喻穗岁点头,“面对强.权,我抗拒不了。”

    这话整得,把他划为那种潜规则艺人的坏蛋了。

    陈肆意识到这点,他故意说:“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现在你的金主要你伺候了,你敢不动?”

    包厢内静悄悄的,陈肆在试探她的反应,想看看她会做到何种地步。

    但出乎意料的是,喻穗岁竟然真的朝他走了过来,并且作势要弯身伺候他。

    这举动刺进他的眼中,无形之中炸开火。

    陈肆起身,压着怒火,笑道:“就这么认命了你?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对你说这话,你都会照做?”

    不知道是那句话扯到了喻穗岁的神经,她忽然开始崩溃,忍不住抄起一旁的餐具,想也没想地朝他身上砸过去。

    “对啊,我就是这么认命,我能怎么办!你们这种人就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各种pua艺人,表面上看着多么爱一个人,但实际上呢,实际上不把女演员当人看待,搞大了人家肚子,反而把人家送进疗养院,让她一辈子关在那里,永远也出不来,五个月大的孩子也死于腹中。陈肆,你和荣硕那种烂人没什么两样!”

    终于,把她的心里话激了出来。

    陈肆松了口气。

    第66章 66 我为你讨公道

    瓷器餐盘砸在人身上, 是无比的刺痛。

    此刻若被喻穗岁砸到的是旁人,早就龇牙咧嘴地喊疼了。

    但陈肆没有,他像是感知不到疼一样。

    不仅如此, 他唇边还荡出一抹笑。

    那笑容落入喻穗岁眼中, 顿时将她的情绪激出来。

    这么多年, 被压抑住的各种情绪, 此刻都化作怒火,冲出体内。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隐隐有双相情感障碍的迹象。

    “我说得没错,陈肆,你和荣硕那种烂人没区别。我在这各种讲一些不好的事情, 你居然能当着我的面笑出来, 你也是烂人,手握着各种权力,能掌握一部电影的生死, 就各种糟蹋演员, 让演员成为你的狗, 任你差遣。”

    到了此刻,喻穗岁算是把那些负面情绪都一一宣泄给他。

    “陈肆,我恨你, 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不是让我做你的情妇吗?可以, 我现在就脱,随时奉陪金主您的生理需求。”

    边说着, 她的手竟然真的摸上了衣衫, 动作根本没有任何停顿, 是真的要在这地方脱衣服满足他的架势。

    陈肆眼皮直跳,忙紧走上前,攥住她的手, 揪紧她的衣领,生怕她再继续。

    可这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力气大得不行,陈肆隐隐都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压制住她。

    最后,他干脆紧紧抱住她,将自己的胸膛贴上她的,十分用力,一点让她脱身的可能都不给她。

    渐渐的,喻穗岁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陈肆能感受到这姑娘的身子都在发抖,止不住地抖,瑟缩着,像是只身漫步走在冰天雪地中。

    她似乎很冷,明明包厢内没有开空调,此刻的气温还未降。

    陈肆见状,干脆脱掉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又系上扣子,以免她情绪激动再次挣脱掉,继续脱外套。

    此刻的喻穗岁情绪已经接近平稳了,男人宽大的外套在她身上显得十分滑稽,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不合身。

    陈肆弯下身子,双手搭在她肩两侧,轻声问:“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岁岁,都讲给我听。”

    他低头叹了口气,继续诱导她,“岁岁,把心中最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不用怕。”

    不知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

    还是那声岁岁把她拉回了过去。

    喻穗岁没憋住,瞬间哭了出来,眼眶通红到吓人。

    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子:“陈肆……我好怕,我怕你会和荣硕一样。因为秦宜姐刚和荣硕在一起的时候,荣硕就是像你一样,对秦宜姐很好,无微不至的好,砸钱砸资源给她,为她做过的事情很多很多,新闻报道都在夸秦宜姐命好,说她遇上了一个好男人。可是你知道吗?荣硕是有老婆的,而且他在和秦宜姐在一起之前,就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哭腔还在继续,陈肆冷静听她一点一点慢慢讲。

    “后来,秦宜姐拿了最后一座影后之后,就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宣布退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秦宜姐已经怀孕了,她是准备要和荣硕结婚的。但……之后荣硕的妻子找上门,用了些手段把秦宜姐在圈内搞得声名狼藉,还把她送进了疗养院。秦宜姐当时的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但却硬生生被打掉了。现在秦宜姐的记忆都发生了偏颇,我上次去看她,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我了,她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我心疼她,也害怕成为第二个她。”

    “陈肆……我是真的害怕,我害怕你是下一个荣硕。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我都觉得你是在伪装。秦宜姐的事情过去后不久,我也想过要报警,给秦宜姐报仇。但都被摁下了,不知道荣硕使了什么手段,让案件没成功立案。庄姐给我说,荣家的权势滔天,让我放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要一个公道。”

    “秦宜姐是无法康复了,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样子了。但我还是想替她讨一个公道,我只要一个公道。”

    此刻的喻穗岁眼底充满迷茫和不解。

    像个拿着满分试卷回家给妈妈看的小朋友,妈

    妈并没有夸奖她,而是问她名次,她说第二名,妈妈当即训斥她为什么不考第一名。

    可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上次考试还是班里第十名,已经进步了许多了,但妈妈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现在,喻穗岁的眼神和懵懂小孩没什么区别。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演戏能演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秦宜姐兢兢业业拍戏,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余生都被困在疗养院中。

    难道权力的游戏就是草菅人命吗?

    喻穗岁不明白。

    看到她此种模样,陈肆只觉得心尖上扎满了颗颗银针,痛并窒息。

    自回国与她重逢这些天,他仗着自己是雾尚的老板,让庄亦琳带她参加了许多饭局,让她看到自己已经不是年轻时候要困缚于父亲权杖下的少年了。

    因为分手的时候,喻穗岁曾说过我们都太年轻了,无法和现实抗衡。

    那他就拿出真本事,到达英国留学,没日没夜地忙工作,学金融。

    学习自己从未涉猎过的领域,并且闯出了一番天地。

    为的就是回国能护住她,不再让她参加公司酒局。

    让她看清,他是能为她遮风挡雨,完完全全庇护她的人。

    可现在却没想到,这姑娘之前竟然亲眼见过那样的事情。

    她像个困盹小孩般,眼神中满是茫然不解。

    陈肆仰头,闭了闭眼,强忍出眼底的红。

    他再次抱紧喻穗岁,大掌轻轻拍打她后背,为她顺气,“别怕,我会为你讨个公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他内心深处的话还未说完。

    既然自己话语权重了之后,喻穗岁害怕自己。

    那他就把这些年挣得的权益都转移到她名下。

    包括集团股份,包括人脉资源,包括他的社会地位。

    他都会将全部都奉给她。

    他在国外没日没夜打拼了七年,为的就是能让她有安全感。

    所以这些完全可以无条件给予她。

    她不是害怕现在成为资本的自己吗?

    那他就让她成为资本,让她在这个名利场上有说话做主的权利。

    而他——

    成为一个爱她,并且得到她垂爱的普通人就好。

    第67章 67 我想拉你去死

    杨絳女士说:“男性给女性最高级的爱, 是教会她社会生存技能,给予她资源和帮助,哪怕有一天离开她, 也能自我独立, 活得体面。”

    ……

    次日一早, 庄亦琳带着喻穗岁回了京城, 趁着这一天假期去见那位投资商。

    这次的私人见面,是雾尚传媒高层安排的,庄亦琳并不知道要见的老板是哪一位。

    两人下了飞机之后,便有专门接机人在地下停车场等候二人。

    保姆车飞快地行驶在高架桥上, 喻穗岁头昏昏沉沉的, 靠着椅背假寐。

    身边的庄亦琳正低声通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您总要透露一下,这次对面的人是谁吧?不然我怎么让我带的艺人独自进去, 万一出现什么危险怎么办?”

    “……”

    “周总, 您先说清楚。”

    “……”

    “喂?周总?周总?”

    电话被那头无情掐断, 喻穗岁算是听明白了。

    公司某位高层,也就是周总给她安排的这次私人见面,而且还不告诉庄亦琳要见的人究竟是哪位。

    搞这么神秘, 那说明对方她一定认识, 并且还有渊源。

    她撑着身子起身,反过来安慰庄亦琳:“没事的庄姐, 你在车里等我就好, 我不怕有危险。”

    庄亦琳忧心忡忡, “最近公司高层之间有些许的动荡,你不懂,这位周总看不惯空降的陈总, 正想法给他使绊子呢,我们不能成了他升官的脚踏石。”

    喻穗岁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她顿了顿,“雾尚现在最大的股东不是陈肆吗?周总的权力再大能大过陈肆吗?”

    庄亦琳瞥了她一眼,以为她和陈肆重归于好了,“不带撒狗粮的啊。”

    喻穗岁懵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陈总不是有个哥哥叫陈兵吗,周总是陈兵的人,这些年替陈兵在公司里塞了不少新签的艺人。”

    猝不及防听到陈兵这个名字,喻穗岁有些恍惚,“陈兵?”

    庄亦琳点头,“对,你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可是陈总的哥哥,早在前些年陈总没回国的时候,雾尚的大方向都是陈兵管,但自从陈总回国后,话语权便移交到陈总手里。陈总父亲,也就是陈弃董事长又给陈兵安排了新的企业,只不过流水比不上雾尚的一半。所以陈兵不甘心,最近窜伙周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喻穗岁这些年一半的资源都是靠拍外戏得来的,公司的资源只用了一半,剩下的都分给新人了。

    所以她的发展几乎没被公司影响过,自然也不知道雾尚高层之间的那些争斗。

    半小时后,保姆车到达某家高端俱乐部,驶入停车场。

    周总早已把房间号发到庄亦琳的手机上,并警告她,让喻穗岁一个人独自进去,那层楼都被那位老总封了,庄亦琳根本连那层楼都上不去。

    喻穗岁得知这个消息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反而还让她放宽心。

    “庄姐,我又不是被绑架,干嘛那么担心我。”

    庄亦琳心里惴惴不安,“直觉,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喻穗岁拍拍她后背,“好啦,我上去了。”

    “一定要小心,房间内的水能别喝就别喝,察觉到不对就打开窗户,我在楼下等着你。”

    “好。”-

    私人会所内里的装修很是气派,装潢整体风格是中西结合,走廊两侧的墙上摆满了价值数千万的名画,出名不出名的画都罗列着。

    喻穗岁出了电梯,便跟着一位侍应生走,身后还跟了两位保镖,是这家私人会所内的人,还收走了她的联络工具。

    她目视前方,心里始终一片平静,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似的。

    手又摸了摸口袋,摸到一抹冰凉刀刃之后,调整呼吸。

    侍应生带她穿过长走廊,最终停在尽头的一道双开门前。随后,侍应生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半弯腰给喻穗岁打开面前的门。

    “喻小姐,请进。”

    喻穗岁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简短地瞥了一眼侍应生,而后朝着包厢内走。

    刚迈进包厢,那扇双开门便应声而关,还上了锁,那两位保镖站在门口守着,而走廊内再也看不见第三人,整层楼都被封住了。

    她扯了个笑,即便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到了此刻还是有些紧张。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的心尖就升起了一股自厌感。

    这间包厢很大,分成三部分。一进门是会客厅,右手边竖着一架印着新中式的屏风,屏风内是一间小型客厅,摆放着长沙发和茶几。再往里走,是被博古架和墙面围起来的一间餐厅。

    喻穗岁此刻站在会客厅内,偏头看,那间餐厅隐隐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有些眼熟。

    她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地,穿过小型客厅,最终站在餐厅口。

    不远处的男人背对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黑色西装,还特意做了个造型。

    现在走近之后,喻穗岁几乎是一眼便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是荣硕。

    秦宜之前的圈内大佬男朋友。

    也是那个人渣。

    喻穗岁认出他之后,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指节重重地扎进掌心的软肉中,用力到泛白,血色都渐渐消失了。

    饶是昨晚提前被陈肆告知,今天周总让庄亦琳带她回北京见投资商是何用意,见的投资商正是荣硕后,她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滔天恨意。

    昨晚回酒店的时候,陈肆在车上慢慢讲给她听:“明天你的经纪人会带你回北京,见一位投资老总,这个私人饭局是雾尚高层早就安排下来的。岁岁,你现在听清楚,明天你

    要见的人,是荣硕。”

    她当时都懵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顷刻间瓦解。

    “听着,冷静点,我明天也会回北京,我会去疗养院看望你的前辈秦宜,会收集荣硕犯罪的证据。你放心,岁岁,我说到做到。我会让荣硕付出代价,而你要做的是,在明天的饭局上保持清醒,不能被他激怒,注意安全,他不会伤你,也不敢伤害你。”

    ……

    荣硕早就听到开门的动静声了,包厢内的这三部分是相互连通的,没有隔音墙挡住声音。

    他知道是喻穗岁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缓缓起身,转身,隔着一张偌大的圆桌面对着她。

    “好久不见,小喻。”

    荣硕摆出一副和她无比熟稔的姿态,“最近过得怎么样?”

    盯着荣硕那毫无变化的脸,她心中充满了恨。

    就是他害得秦宜姐遭到那样的下场,而这个人渣此刻还这样无所谓地笑。

    她调整几番呼吸,迫使自己的情绪回到平稳值。

    露出一个略显友好的笑容:“荣总,好久不见,我最近还可以,一直在拍新电影。”

    荣硕颔首,越过圆桌,朝她走过来,瞥了她两眼,摆了个手势,“到会客室聊吧,这里貌似不适合聊天。”

    喻穗岁垂眸,敛下不能流露出的情绪,点头,跟在他身后走。

    “前段时间我太太去了一趟京郊疗养院,小喻,你最近有没有去过?”

    荣硕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那是很明显的主位上,他双腿交叠,手摆在腿上,完全一副上位者姿态。

    而说出这种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言语间便是一位女演员的生死与前途。

    喻穗岁坐在他左手的下位上,手搭在扶手上,悄然握紧,咬紧牙关,面上却不显什么。

    她轻咳一声,答:“很长时间没去过了。”

    她在说谎,她上个月刚去过两次,是去看望了秦宜。

    荣硕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笑了下,“哦?你之前不是和秦宜关系最好吗?怎么现在也搞人走茶凉那一套。”

    喻穗岁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装模作样地说:“圈内大家都是这样,荣总,我就是个俗人,搞不来金兰情谊那一套。”

    这话虽然听着无情,但却说到了荣硕的心坎中。

    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我新投了部电影,挺适合你的,是名导的作品,你有没有兴趣参演?”

    说这话的时候,荣硕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以前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看秦宜的,让秦宜对他深信不疑,对他死心塌地。

    喻穗岁低眸,不留痕迹地躲过他的注视,笑笑:“荣总,虽然我和您有旧交情,但这种事情,还是和我经纪人谈比较好。”

    荣硕淡笑,起身,迈着闲适的步子朝她走去,“小喻,其实我一直挺欣赏你的,之前和秦宜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还向她问过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问秦宜的时候,秦宜还给我发了好大一通火,生我气了。”

    这件事喻穗岁毫不知情,秦宜没和她讲过。

    但眼下也能看出荣硕是什么意思。

    “小喻,话说你还没男朋友对吧?跟了我怎么样,秦宜之前在娱乐圈内的地位很高吧?都是我捧出来的,我给她砸钱拼资源人脉,给她捧上去的。你想不想过她那样的生活,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的发展会比秦宜还好,毕竟你起点比她高。”

    商人重利轻别离。

    这话在荣硕身上是明明白白地显现出来了,他根本不把秦宜当人看待,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一个小宠物。别看他以前多么捧她,但那都是互利共赢,他给秦宜带来了名气和观众喜欢,秦宜帮他赚了不少钱。

    那些外面营销出来的深情霸总人设,到头来只不过是秦宜的一场梦,荣硕的一笔交易。

    偏偏那时候秦宜陷入热恋,看不透荣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

    喻穗岁也看不透,她那会儿不过一个刚上大学的年轻人,恋爱只谈过一段,看不明白成年人世界中的是是非非。

    忽然之间,听完荣硕刚刚的一番话,喻穗岁替秦宜感到不值。

    因为她以前也觉得秦宜和荣硕很般配,觉得他们肯定会结婚,过幸福生活。

    但现在,她想错了。

    “荣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这句话,算是喻穗岁走进包厢内说出的最具有真心的话。

    荣总抬眉,示意她问。

    不知何时,喻穗岁的手早已放进口袋里,摸上那片刀刃,冰凉触碰着她。

    但她面上无比镇定,“您还记得秦宜长什么样子吗?”

    荣硕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慢慢站直身子,“今天是你我之间的谈论,不要聊不相关的人,小喻。”

    这话带了很强的警告意味。

    喻穗岁呼出一口气,有些执拗,“可我就想知道,您还记得秦宜是什么样子的吗?秦宜姐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你,荣总,您还记得秦宜姐最喜欢吃什么吗?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你是不是早就忘了她的模样?”

    话说到此刻,喻穗岁算是彻底撕破脸,丢掉刚开始的那些伪装,将一切遮羞布都主动撕烂。

    “荣硕,秦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个学生,懵懂但热烈地接受了你的告白,和你在一起之后,秦宜没日没夜地工作,因为那些电影都有你的投资,她不想让你的投资打水漂,所以争取做到最好,能给你带来最高的利润。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呢?你靠着她的名气,各种营销自己多么多么爱她,把自己营销成一位深情情种。但是结果呢?秦宜被迫硬生生打掉了和你的孩子,胎儿都已经五个月大了,人型都已经显化了。你任由自己正室妻子将秦宜送进疗养院,幽禁她,精神折磨她。”

    喻穗岁顿了顿,继续说:“荣硕,你不是人。你知道我今天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吗?”

    荣硕注意到她的眼中有种奋不顾身的勇气,心里一咯噔,“小喻,你想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喻穗岁淡淡笑了,“我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自问自答,“荣硕,我想拉你去死。”

    “一起下地狱吧,荣硕。”

    言毕,一抹亮光显了出来,窗外的阳光投进室内,照得刀刃锃亮反光。

    喻穗岁带了管制刀具进来。

    她是想拉着荣硕一起去死,抱着玉石俱焚的心。

    第68章 68 我想和你做一次

    喻穗岁死死地盯着荣硕, 匕首的手柄一端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死也不松手。

    她冷笑道:“说实话,我今天能来这, 说明我带了必死的决心。荣硕, 我会先杀了你, 再自我了断。”

    说完这话, 她握着手上的刀用力向荣硕刺去。

    荣硕身份不简单,从小接受各种教育,原生家庭便格外看重安全教育这个话题,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空手道, 健身从没落下过, 所以此刻反应很迅速,猛地攥住喻穗岁的手。

    “你知不知道荣家的实力,喻穗岁, 即便是你今天能把我弄死, 但你有没有想过, 荣家会搞死你,你也活不了,你的家人也是。”

    喻穗岁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了, 冷笑, “我不管那些,我只想让你死。”

    她猛地用力, 刀尖距离荣硕不过五厘米, 下一瞬就能戳进他眼睛中去。

    就在这时,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有人闯了进来。

    喻穗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走, 她的身子都在向后移动,不受控制般。

    往下看,腰间多了一双大掌。

    喻穗岁蹙眉,心里一咯噔,手上的刀应声而落。

    啪嗒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岁岁,别做傻事。”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很快,腰间那抹力量消失,喻穗岁被来人抱进怀里,紧紧被抱住,情绪也被安抚着。

    “别做傻事,岁岁,不值得。”

    喻穗岁眨眨眼,像是回神般,她抬眸,对上了那双往日都是玩世不恭此刻却只有心疼的眼眸。

    刚刚把她从情绪崩溃游离线拉回来的人是陈肆。

    他来了。

    陈肆双臂牢牢地抱紧她,双手扣住她的后背,以免她挣脱开。

    喻穗岁顿了两秒

    ,在他怀里,一抬头,便是荣硕站在对面不远处,一副充满心悸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想和荣硕同归于尽,结果还未成功就被陈肆截住了。

    不行,还没让荣硕付出代价。

    她这样想着,当即便开始挣扎,“陈肆,放开我,我要弄死那个人渣。”

    陈肆闭了闭眼,没再继续抱着她,而是双手搭在她肩两侧,把着她的身子。

    力道很大,小臂上的青筋暴起。

    “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岁岁,不值得,不要做傻事。”

    陈肆压低声音,轻声安抚她,企图让她恢复理智。

    喻穗岁扯了个笑,眼中的绝望很重:“值得,我只要他死,他死了就值得。”

    陈肆压着心中的火,沉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岁岁,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我会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他不会有善终的。但你现在这样完全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那样他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喻穗岁愣住了,没再继续挣扎。

    陈肆松了口气,继续说:“我联系了律师,搜集到了他犯罪的证据,我会亲手送他进监狱。”

    喻穗岁蹙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茫然,声音很轻:“可是陈肆,不够的,你只是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关上几年。荣家权势滔天,会给他在外面运作关系让他减刑出狱的。秦宜姐因为这个人渣,余生都被困在疗养院,精神恍惚,记忆缺失,失去唯一骨肉,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带着一辈子的阴影。换来的结果却只是他进去蹲几年,甚至都不够一年的监狱。“

    “不够的,你说的这些都不够,这不是叫他付出代价,这只是在放纵他。让他觉得做那些祸害人的事不会有很严酷的报应惩罚,以后他会更猖狂的。你还不知道吧?陈肆,他刚刚说要包养我,要让我成为第二个秦宜。所以陈肆,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他死,我只要他死。”

    热泪冲出眼眶滑落至发梢,她茫然无措,又无比愤恨,“相比他对秦宜姐做的那些混账事,他付出的代价太轻了。你不会不明白的,陈肆。”

    女孩的话很轻,但却坚定,又喃喃重复道:“你不会不明白的,陈肆,我知道你懂。”

    她歇斯底里,她气愤填膺,她持刀而起。

    到最后,她茫然无措,不甘却满心绝望。

    她轻叹一句不够,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死。

    只有他这种人不再活着,才会减少一点对女演员的伤害。

    陈肆喉结滚了滚,眼尾猩红,完完整整地听完了她的话,点头,“我明白,岁岁。”

    站在一旁的荣硕看到这一幕,扯了个笑,脸上的自得恶心至极,“知道我们荣家权势滔天就行,想让我死?喻穗岁,你倒不如做梦。”

    猖狂无比的话从荣硕嘴里说出来,带了一层浓重的威胁。

    喻穗岁闻言,目光中带了绝望,抬眸看向陈肆,没吭声,但眼神仿佛在说:你听到了吗?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吗?

    陈肆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好她的情绪,转身,将她带到自己身后,独自面对着荣硕:“话说太满了吧荣硕,你真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全身而退?”

    荣硕是知晓陈肆的手腕有多毒辣的,所以此刻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陈肆舌尖抵了抵右腮,沉声道:“你还没收到荣家老爷子的消息吗?”

    话音刚落,像是计划好的那般,荣硕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他父亲打过来的:“荣硕,快回家,你祖父不行了,回来的时候带着律师和公证人。”

    荣硕愣在原地,直到电话被挂断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看向陈肆,“是你做的?”

    陈肆扯了个笑,镇定自若,“那倒不是,我还没通天本事能猜到荣家老爷子寿终正寝的日子,只不过我这两天联合各路资本,一起买断了市场,将荣家旗下大大小小的公司品牌都收购了。刚刚那电话是你父亲打的吧?荣家老爷子快不行了,现在荣家上下乱成一锅粥,各自都在争家产。荣硕,你觉得,你能争到什么?”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笑着的,但目光中的寒意却格外慎人。

    荣硕看着他,心里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都是陈肆做的,一切都是陈肆做的,为的就是给喻穗岁讨个公道。

    包厢的门敞开着,数不清几位看起来像保镖的男人走进屋内,将荣硕带走了。

    荣硕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喻穗岁,你真以为陈肆是在帮你?圈内人都看着呢,陈肆得罪了我,你觉得你以后还能立足吗?”

    待他走后,包厢内恢复一片安静。

    陈肆回头瞥了小姑娘几眼,叹了口气,弯身牵起小姑娘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道:“荣家完了。”

    简单四个字将一个庞大的伫立百年的世家大族钉在了结局的章页上。

    这个百年世家大族,命数在今日彻底走到尽头。

    ……

    喻穗岁被陈肆带回保姆车上,庄亦琳不知所踪,大概是回了雾尚总部,司机也被陈肆支走了。

    保姆车没停在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这家私人会所门口,车外是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北京的交通路况一般,即便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街上的汽车也会只多不少。

    喻穗岁身子陷进座位里,后背没有像往常一样靠着椅背,双手搭在扶手上,低眸盯着自己被他紧紧攥住的手。

    男人的大掌宽厚无比,指甲修剪得很齐整,掌心的薄茧缓缓摩挲在她的手背上,陈肆时不时揉搓着她的掌心。

    气氛有些低迷,明明时间只过去一个小时,喻穗岁的身体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倦怠。

    她肩膀耷拉着,低着头,眼泪憋在眼眶中。

    “想哭就哭。”

    男人声线很低,“在我面前,不用硬撑。”

    这话一出,喻穗岁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通红一片,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砸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又很快散开,滑落至车座上。

    “陈肆。”她哽咽开口,“我刚刚是不是像个疯子一样?”

    小姑娘的语气很稀松平常,像个茫然小孩。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像一把刀,劈进了陈肆心窝处。

    陈肆喉结滚了滚,眼睑耷拉着,又捏了捏她的手:“不是,没有的事儿,又在自己瞎想了是吗?”

    喻穗岁慢慢抬头,顶着一张挂满泪痕,泪眼朦胧,“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知道荣家势力很广,所到之处都有荣家的人脉。我曾经想过为秦宜报仇,可圈内朋友都在劝我,让我当作不知情算了,说我别犯傻,说我不可能会让荣硕付出代价。”

    “所以,我才会做出今天的事情,公道是争出来的,我只求一个公道,求法律给秦宜一个公道。”

    陈肆点头,嗯了一声,“现在你做到了。”

    荣家会倒台,荣硕会因为多项罪名被判死刑,以后没人会再护着荣硕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喻穗岁闭眼,一颗颗泪珠滑落,再睁眼,“真的吗?”

    陈肆又嗯了一声,“真的。”

    是真的。

    喻穗岁呼出一口气,调整呼吸,心脏因为刚刚的事情剧烈跳动。

    她低眸,盯着两人的手,手反过来牵住他,喃喃道:“有些不真实。”

    小姑娘的声音太轻,陈肆没听清,他抬眉,“你刚说什么?”

    喻穗岁心里想到某点,随后说了出来:“我说,我想和你做一次,就现在。”

    太不真实了,她需要做些什么让大脑清醒一点。

    想到这,她重复道:“陈肆,和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和你做一次。”

    第69章 69 再重一点

    浴室雾气弥漫蒸腾。

    啪得一声, 一只手拍在镜面上,又缓缓下滑,带出了无比重的印记。

    水声潺潺, 四处都是雾, 朦胧的看不清人脸。

    喻穗岁咬紧唇, 完全承受着身后人的一切。

    她低着头,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尾荡出了朵朵猩红,生理性泪水布满整个眼眶。

    身体无比酸胀,心脏像被泡在水中, 还是滚烫的热水中, 泡得发白发皱。

    还不够,陈肆的力道还不够。

    她松开咬紧的唇瓣,下唇上的牙印分外明显。

    “陈肆……”

    话语连不成句子, 她喉咙不可抑制地漫出几道低吟, 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磨难和压力。

    “再重一点, 好不好?我想让你粗.暴一点,想让你把力气都施展开。”

    陈肆愣了下,弯身, 长臂伸直, 大掌去够她的下巴,轻轻捏起, 让她把优越白皙的颈部抬起来。

    男人的侧脸贴上她的脸颊, 带着苦柠沐浴露的淡香, “什么?大声点。”

    喻穗岁没觉得这个动作很屈辱,反而心中的真实感加重了不少。

    “陈肆……哥哥,我想让你……重一点。”

    陈肆扯了个笑, 轻点头,同时没停过一丁点的动作。

    “好,那我重一点。”

    ……

    一切结束后,喻穗岁被这男人抱回主卧。

    小姑娘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此刻那些倦怠感尽数涌出来,她的眉间直到现在都是紧蹙的,没舒展开。

    陈肆动作无比轻柔,让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大掌慢慢悬在她面前,两指轻轻揉动她的眉心,企图让她舒展开眉毛。

    或许是他的力道太过轻太过舒服,喻穗岁紧皱的秀眉慢慢舒展开。

    陈肆站在床头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弯身轻手轻脚地关闭床头灯,转身走出卧室。

    彼时不过下午两点,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毫不吝啬地洒进客厅。

    陈肆站在落地窗前,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了出去。

    对方是他的助理覃胜,电话接得很快,声音恭敬:“陈总。”

    陈肆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吩咐道:“下午的行程先取消,联系我之前给你列的清单上的人,晚上组个饭局。”

    覃胜点头,“好的,还有其他事情吗?”

    男人的声线冷淡,“律师团队把所有股份转让合同准备好了吗?”

    覃胜愣了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回答:“都准备好了,律师团队在集团候着,等您的吩咐。”

    陈肆嗯了下,“待会儿我会回雾尚一趟,让律师带好合同先到雾尚等着。”

    覃胜早就清楚陈肆要做什么,此刻忍不住出声问:“陈总,您真的想好要把所有股份转移到喻小姐名下吗?这恐怕会让陈董不满。”

    陈董指的是陈肆的父亲,陈弃。

    陈肆冷声道:“覃胜,你做我助理时间不短了,不该问的你清楚不能问。”

    覃胜忙紧摆清自己位置,“抱歉,陈总,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电话挂断后,陈肆先回了趟集团总部,先在股份转让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字,走完全部流程后,最后只剩下让喻穗岁签字便完成股份转让了。

    办完一切事情后,不过也就下午四点钟,距离晚上的饭局还有三个小时,他打算回喻穗岁那儿。

    刚乘电梯下达公司自带的地下停车场,还没上车,陈弃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陈肆当时瞥了眼,没急着接,他早就料到了陈弃会把电话打过来。

    上了车,降落车窗,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才不慌不忙地接通电话。

    和他闲适懒散的态度不同,陈弃的声音听着带了几分怒火,还是刻意压制后的。

    “陈肆,你胆子不小。你老子还没死呢,你现在就把所有产业转给别人,等我死了,你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惊骇世俗的事呢。”

    陈弃彼时正在梧州,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气炸了,当下差点没晕过去。

    陈肆把手机开了免提,搁在一旁的中控台上,呼出一口烟雾,缓缓说:“我胆子不小这件事,你不一直都知道吗?”

    陈弃懒得和他周旋,当即道:“我知道那姑娘还没签字,合同还未生效,陈肆,我命令你,赶紧给我断了那想法,让律师团队把合同消掉。”

    陈肆扯了个笑,和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很不同,他悠悠道:“不可能,我既然做了这件事,它就必须得做成。股份给我未来老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况且我不久后会正式迎娶她,我的就是她的,这没什么好质疑的。”

    娶喻穗岁这件事,本身就是他学生时代的梦想。

    不久后他很快会实现。

    陈弃如临大敌,“一个戏子而已,谁准许你和她结婚了。陈肆,我警告你,陈家不会让你娶一个女明星过门。”

    陈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嗤笑出声:“我娶我老婆,用的是正儿八经的法律手段,用不着外人同意。”

    这话摆明了是把他从陈家摘了出来。

    陈弃在那头气急了,连声说好好:“陈肆,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我是管不了你了。”

    陈肆点头应下,声音不正经,活像个二世祖:“成,您这也算是认可我了。但有句话你算是说错了。能管住我的人,也就我未来老婆喻穗岁了,至于旁人,全都靠边站。”

    最后一句话撂下之后,陈肆瞥了眼时间,没工夫再与他周旋,当即撂下电话。

    一根烟也抽完,他发动汽车,一打方向盘,踩下油门,驶出停车场,朝着喻穗岁的小区行驶。

    小区还是之前那个,喻穗岁后来买下了那套房,只不过是个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也就一百来平米,根本不能做为两人的婚房。

    他停好车之后,利落上楼,输入自己生日,竟然没变,门锁开了。

    当时喻穗岁已经醒了,翻来覆去做了几个噩梦,睡不着,正坐在床上发呆。

    碰巧,卧室的房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她顶着一张未施粉黛的素颜小脸,还没彻底醒,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过去。

    发现来人是陈肆后,大脑混沌地思考几秒,脑海中反复是三个多小时前在浴室发生的种种,令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瞬间回神,思绪皆已回笼,目光投给陈肆,却发现陈肆穿着正装,“你去哪儿了?”

    陈肆身高腿长的站在那儿,似乎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斜斜地倚着墙,盯着她看了得有半分钟,才迈步朝着她走过去。

    他这人蛮会的,知道自己身上哪个部位最吸引人,遂边扯领带,边走向她,最终走到床边,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面对面盯着她。

    男人猝不及防地将两人距离拉近,吓了喻穗岁一跳,她下意识身子朝后退去,直到后背贴上床头软垫,退无可退,才抬眸看向他。

    “陈肆……你去哪儿了?”

    陈肆挑眉,故意操着一口流氓腔问:“还没和好呢,现在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经历了上午那么多的事情,喻穗岁早已知道这人为自己做出了多少惊骇世俗的事,所以没生气他此刻的话。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撇撇嘴,“刚刚在浴室,你不是这样子的。”

    陈肆哦了下,抬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顺便坐在她身边,问:“刚刚在浴室,我是什么样子的?说来听听。”

    这混蛋又开始了。

    喻穗岁偏开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小声嘟囔:“反正和现在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讲出来呗。”

    男人又开始凑近她,劣根性又升起来了,故意将呼吸打在她脸上,瞧她瑟缩的小动作。

    他哼笑,对于喻穗岁这幅小媳妇儿的模样很是受用,“怎么不说话了?”

    喻穗岁轻哼一声,“你又欺负我。”

    陈肆笑出声,胸膛发出愉悦的

    颤动,“这就欺负你了?那我问问你,喜不喜欢我这样欺负你?”

    喻穗岁瞪大双眼,目光重新挪回他脸上,“你流氓……”

    “啧,翻来覆去也就只能骂我流氓和混蛋了?宝宝,都听腻了,能喊点新颖的词儿不。”

    讲话间,他的口音带了点老北京的调调,尾音上扬。

    喻穗岁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找骂的,她鼻腔中发出一道轻哼,“还有,人渣。”

    陈肆盯着她,“成,合着我是流氓人渣混蛋的代言人呗?”

    喻穗岁在他灼热的目光下,重重点头,“对,没错。”

    陈肆没憋住笑,又忍不住揉了一把这小姑娘的头,嗤笑:“还没错。”

    他起身,轻咳一声,没再继续和她打情骂俏,“走了,宝宝,该起床了。”

    小姑娘坐在床上,茫然抬头,“去干嘛?”

    男人睨她一眼,“明天送你回青桥,但在那之前,先带你见见集团的各位股东,以及我在金融圈的人脉。”

    喻穗岁不解,“为什么要带我见他们?”

    男人啧了声,“不仅是简单地和他们见面,重要的是,把人脉介绍给你,告诉他们,你是我未来老婆,资源是互通的,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以后有赚钱的门道,得想着你,有什么好剧本好电影,首先要想到你。宝宝,以后你就是外人口中的资本本身。无需再看旁人脸色。”

    这一席话,算是彻彻底底地敲进了喻穗岁心尖上。

    她心脏有些酸胀,完全明白了陈肆的意思。

    他是要把自己带进金融圈最核心的地方,让自己与那种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大佬见面并合作,让自己成为像荣硕那种有话语权的资本家。

    以后外人再提起喻穗岁,不会再说这是大名鼎鼎陈总的女朋友。

    而是说,她是喻穗岁,掌握了多少话语权的喻穗岁。

    ……

    坐上陈肆的副驾之后,喻穗岁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

    前方是红灯,汽车缓缓停下,身边人递过来一眼神,戏谑道:“想什么呢?发什么呆呢?”

    喻穗岁瞬间回神,理清好一切之后,说:“陈肆,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

    陈肆啧了声,不认同她的话,“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未来老婆,要和我上同一个户口本的人,我怎么就不用为你做那么多了。”

    喻穗岁愣了下,被他的话彻彻底底地再次震撼到。

    明明此刻她还没说要和他完全和好,两人的关系还没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他就提前为自己做好一起,还做好了要娶她的准备。

    她低声喃喃,“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比如只为了给她讨一个公道,不惜拼上人脉将荣家拉下台,让荣家彻底倒台。

    比如只为了给足她安全感,便把他自己的人脉和各种资源拱手奉上给她。

    “那是我应该的,是我必须要做的,没什么好让你感动的。”

    前方红灯变绿,陈肆一踩油门,将汽车驶过这个十字路口。

    那话他说得稀松平常,可没有人生来就是为另外一个人服务的。

    但陈肆的所作所为,像是印证了这话的正确性。

    他仿佛生下来就是给喻穗岁服务的。

    想到这,她垂眸,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指尖不停的摩挲着手背。

    “可是,爱是风险,不是索取,你全都奉献给我了,我回报给你什么呢?”

    这话落地后,陈肆快速接话反驳,“宝宝,你那话说错了。”

    喻穗岁不解,偏头看向他,“什么?”

    “在我这儿,我爱你就是为你无条件地奉献,不求回报。”

    陈肆声音平淡,像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喻穗岁抿抿唇,眼眶慢慢变红,鼻头瞬间发酸,“陈肆……”

    男人这时候递过来一眼神,戏谑道:“要真想回报我也行。”

    喻穗岁连忙点头,问:“什么?你要什么回报。”

    “叫声老公听听。”

    第70章 70 我只会对你更过分

    “我们和好吧, 陈肆。”

    喻穗岁紧接着他那句话顺势说出来。

    彼时汽车已经驶入会所的地下停车场,驾驶座上的男人没吭声,面容平静地将汽车稳稳停好在车位上, 随后熄了火, 灭了油门。

    流畅做完一切动作之后, 才偏头看向喻穗岁。

    喻穗岁对上他投递过来的目光, 先是愣了下,随后重复道:“陈肆,我们和好吧。”

    地下停车场除了他俩没其他人,是死一般的静。

    特别是现在, 汽车已经熄火, 发动机引擎没有运作,周围没有一丁点其余的噪音,有的只有安静, 无边无际的安静。

    陈肆忽然倾身凑到她身边, 咔哒一声, 给她摁开安全带的按钮。

    偏偏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她身上,安静无声地盯着她, 像是下一秒就能把她牢牢看穿。

    “陈肆……你怎么不说话?”

    小姑娘此刻被他这样盯着, 心里发毛,“我们, 和好, 可以吗?陈肆?”

    她的话语都慢慢断了句, 一点一点说出来。

    而后又像是害怕陈肆不答应似的,双手忽然搭上他的双肩,将自己彻彻底底地送了上去, 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陈肆倏地笑了,嘴角上扬,点头,又操着那口熟悉的不正经调调开口:“宝宝,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怎么反倒是被你抢先了。”

    喻穗岁松了口气,高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平地上,“谁开口都一样的。”

    陈肆摇头,啧了声,“那哪能一样,这种话得我说。”

    喻穗岁哦了下,双臂牢牢地环抱住他的颈部,轻点头,“那你说。”

    空气又静了两秒。

    陈肆盯着她,故作玩味地开始逗她,“可我一般都不来说得那套。”

    喻穗岁疑惑道:“那你来什么?”

    “当然是——”

    话还未完,小姑娘的红唇便被面前的人吸住,随后男人带着铺天盖地的强势吻了上来。

    他的薄唇重重碾磨在她唇上,熟练地撬开她的齿关,在内直捣黄龙,翻江倒海。

    车内传来一股唇舌交战的动静,口水滋滋地响着,显得周围更寂静了。

    好半响后,喻穗岁才被这混蛋放过,偏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手捂在胸膛,顺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耳边传来男人带了低.喘地轻笑,“怎么?接个吻还能把你搞窒息了?”

    喻穗岁眼眸含水,听到这声调侃,瞪了回去:“是时间太长了。”

    男人故意点头,啊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欠巴巴地来了一句:“那完了,宝宝,你以后得适应。”

    喻穗岁还有点懵,目光里带着疑惑。

    就听到这流氓不正经地说:“以后单次接吻的时间还会更长,我只会对你更过分。”-

    两人走出停车场,喻穗岁走在男人身侧,手被他紧紧攥住,两人十指相扣。

    不仅如此,相互的肩膀还时不时地摩擦在一起,裤脚也是如此。

    喻穗岁偏头看向他,走出电梯后,发现这人现在面上一本正经,和刚刚在车里讨价还价地要再亲十分钟的流氓样儿大相径庭。

    陈肆没看她,也知道这姑娘正在盯着自己。

    他低头轻笑,喉结上下滚动:“怎么着?现在就被你老公迷住了?眼睛干脆长我身上得了。”

    喻穗岁轻哼,移开视线,“才没有。”

    话虽是如此,但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下去。

    “还嘴硬。”

    男人嗤笑。

    包厢门口的侍应生大概是提前被打了招呼,见到陈肆和喻穗岁之后,毕恭毕敬地问好,随后为两人打开包厢的门,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喻穗岁跟着陈肆走进包厢内,原本包厢内的众人是坐着的,此刻见到二人,纷纷起身,笑着打招呼:“可让我们一顿好等啊,陈总,待会儿不得罚两杯?”

    陈肆带她走进包厢,自然地朝着空出来两个座位走,还笑着答:“那不成,我今天开车带老婆来的,待会

    儿得开车送老婆回家,今晚没法喝酒,见谅啊各位。”

    边说着,还不忘捏了捏身边人的手心,和她旁若无人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

    喻穗岁知道,他这是在给她打气,因为包厢内的都是各位大佬。

    有些人面生,是她这个阶层的人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大佬。但有的人,是她听说过的神话人物,都是圈内最核心层面的人物,掌握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其中一位院线电影发行商戏谑道:“真是有了老婆不一样了,还没开始上菜就各种撒狗粮了。”

    喻穗岁认出来人是谁,心里暗暗咂舌对方的身份。

    包厢内空了两个座位,一个是毫无疑问的主位,另外一个则是主位旁边的小次位。

    喻穗岁以为自己今晚肯定是要坐在次位上的,毕竟她只不过是被陈肆带来和众多大佬混个面熟的。

    但跌掉在场所有人下巴的是,陈肆牵着喻穗岁绕过巨大的圆形餐桌,走到那两个位置旁,双手搭在喻穗岁肩上,带着她朝主位的位置靠拢,随后摁着她,把她摁在了主位上,让她在主位落座。

    喻穗岁当时也被吓到了,想起身做回次位上,却发觉肩上的重量沉甸甸的,是陈肆在摁住她,不要她换位置。

    包厢内各路大佬也齐齐向两人看去,有人看清一切,瞬间明白陈肆什么意思,但没出声戳破。

    喻穗岁有些心惊肉跳,毕竟室内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比她低,甚至是还要比她高出不少,都是手握数多项目的大佬,是圈内艺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物。

    可此刻,自己却当着众多大佬的面,坐在主位上了。

    陈肆弯身,在她耳边低语,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今晚你是主角,就应该坐在这儿,宝宝,你不需要有压力,你男人早就打点好一切了,不用怕。”

    说完这话,他递给喻穗岁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之后在次位上落座。

    有人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陈总这是喜事将近啊,什么时候能喝喜酒?”

    陈肆偏头看了眼坐在主位的小姑娘,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手搭上她的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随后才答那位大佬的话:“这得看我姑娘什么时候同意嫁给我。”

    这话一出,包厢内的人便都了然陈肆对这位女明星是什么态度了,一瞬间便格外客气,许多恭维话也都出来了。

    菜上齐后,陈肆给自己倒了杯茶,遥遥地举起,“我今天就以茶代酒,请各位来呢,就是想让大家认识认识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的话就相当于是我的,分量重,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都能明白吧?”

    他把喻穗岁的地位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其他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瞬间知晓他的话,忙紧起身举杯敬酒,敬的还是坐在主位上的喻穗岁。

    喻穗岁手有些受宠若惊,她也连忙用分酒器给自己倒酒,但手还没摸上分酒器,就被一只大掌截住。

    只见陈肆起身,淡淡笑了,话语却格外有威严性,“我女朋友身体不适,最近无法饮酒,大家见谅。”

    喻穗岁眨眨眼,偏头看他,自己什么时候不能喝酒了,和他和好之前,自己也会和朋友喝酒,酒量还是可以的。

    但陈肆像是看不懂她眼神似的,冲她笑了笑,给她倒了杯温热茶水,意思是让她同自己一样以茶代酒,回敬对方。

    即便是这样不合规矩,可在场人却无一敢反驳陈肆。

    回敬完一圈酒之后,喻穗岁坐回位置上,心里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浪花。

    她知道陈肆背景深厚,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在场内所有人竟无一人敢驳他的话。

    直到饭局散场后,喻穗岁心中的波浪都久久无法平息。

    众人都皆也离席,陈肆和喻穗岁没走,陈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覃胜带着一众律师团队进入包厢,连带着许久不见的江至风都到了包厢内。

    喻穗岁正坐在会客厅区域的沙发上愣神,眼前忽然多了一群人,她下意识抬头。

    只见覃胜将合同递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态度毕恭毕敬,“喻小姐,这是陈总同您的股份转让合同。”

    听到这话,喻穗岁蹙眉,疑惑不已,“股份转让?我?”

    不等覃胜回答,江至风便拨开一众人群,走到喻穗岁对面,随手拉了个椅子过来,大剌剌地坐下,扯了个笑,语气意味不明:“对,岁岁,看你这表情,应该还不知道吧,陈肆把他在所有公司的股份都无偿赠予你了,股份都转给你,包括他在海外的那些企业。通俗来讲,你就是那些企业的老板,每年等着拿分红就行。陈肆成了你手下的一员,你来给他发工资。”

    随后,江至风又继续说:“但我觉得吧,陈肆这货恋爱脑上头了,应该也不让你给他发工资。意思就是,陈肆以后白给你打工,还不要钱,就是一赔钱货,你以后看他不顺眼完全可以踹了他,找新的小鲜肉过日子。”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直嗖嗖地朝着江至风扫.射过去。

    陈肆瞥了他一眼,“不会讲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至风稳稳接住那抱枕,咯咯笑,“怎么?还破防了?害怕岁岁以后移情别恋?”

    他又看了眼岁岁,“现在了不得了,岁岁,签了字,以后真成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听完一番话,喻穗岁也理清了思绪,明白陈肆这算是净身出户,但到不了出户的地步,只是把他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她。

    江至风说他是恋爱脑,这话一点没错。

    “我不要这些,陈肆,你让这些人离开。”

    喻穗岁想也没想地开口,“我不会签字,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图你的钱,我自己能赚钱。”

    陈肆靠着椅背,闻言,忍不住给了江至风一个眼刀,叫他多嘴。

    江至风耸耸肩,眼神好像在说:怪我了?说实话也不行呗。

    陈肆收回目光,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凑近喻穗岁,一只大掌从背后伸过去,揽住她的腰身,“我知道你能赚钱,很厉害。但这和我给你的是另外一码事,你就当这是娶你的聘礼,收下就得和我领证。”

    江至风闻言,嗤笑:“那你这聘礼还挺吓人。”

    陈肆啧了声,“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至风笑了,抬手给自己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成,我闭嘴,你俩谈。”

    他站起身,朝着包厢外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看了喻穗岁一眼,“岁岁,你想好再签字,那些股份不是一般人能吞下的。”

    待他走后,陈肆干脆把签字笔递给她,“签字吧。”

    喻穗岁摇头,向后挪动身子,“不行,太贵重了。”

    陈肆偏头扫了眼站在包厢内等候的律师团队以及覃胜,他招招手,“你们先回去吧。”

    命令一经下达,室内的人稀稀疏疏都离开了,此刻只剩下喻穗岁和陈肆两人,瞬间安静了不少。

    陈肆叹了口气,将小姑娘的手紧紧牵住,弯下身躯,在她手上落下几个吻,声音无比轻柔:“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岁岁,乖,收下。”

    哪有人能做到像他这样,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无条件送给她之后,怕她不收,说出一句为了让他自己安心的话。

    喻穗岁心里发酸发胀,盯着他的眼眸早在不知不觉中充满水光,泪眼朦胧。

    “我收下你就心安了吗?”

    喻穗岁声音哽咽地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陈肆郑重点头,“嗯。”

    最后,喻穗岁在泪眼婆娑中说:“好,我签。”

    股份转让合同繁多,喻穗岁签了整整数十份合同,同时也写了数十遍自己的名字。

    最后只剩下一份个人转让协议声明,最底部的一句话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本人陈肆所有股份自愿转让给喻

    穗岁女士,无偿赠予,特此。】

    这份声明底部有落款和公章,具有法律效应,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拿此嫁祸栽赃喻穗岁,她便可以拿出这份声明,证明陈肆完全是自愿转让,无偿赠予。

    喻穗岁愣住了,是真的没想到他把所有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思考到了,没落下一点。

    “还差最后一份,岁岁,继续签完。”

    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却让喻穗岁再度忍不住落泪。

    喻穗岁慢慢点头,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像他说的那样,只为让他安心。

    她再也不会和他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