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风起云涌

    已过去两日了。

    秦王府中, 柳枝心里焦急的等着龙一的消息,可派出打探的人,都没有找到她和皇后。

    宫里也派人在寻找, 但也没有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六皇子受了伤, 皇帝本就心烦。又在太后那儿因着皇后失踪的事, 被狠狠的骂了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当真是一点没给他这个皇帝留面子。

    当时场面那么混乱,他那有精力看顾那么多人。皇后不是有她的凤翎卫吗?他怎么会预先料到那些侍卫拦不住刺客。

    皇后被掳劫走了, 他不也心急吗!他也不派了人四处寻找了吗!没线索, 找不到人,怨他吗!

    “公子, 你媳妇烧退了吗?”老婆婆端着一碗米汤, 进了屋,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问了一声。

    “退烧了。”龙一接过米汤, 又道了声谢。

    那日龙一没有发觉皇后发热, 走出山涧时, 这才觉察到皇后的不对劲。当时天色已经渐沉, 龙一只好在附近的小山村里寻了户人家歇脚。

    这户人家住着两位老人, 儿子在城里做跑堂, 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她俩现在就借助在老人儿子的房间里。

    两位老人家视力不太好,将皇后当成了龙一的媳妇, 龙一也没做解释。

    “那就好, 那就好!”老婆婆又道, “锅里面顿着鸡呢,你媳妇退了烧,正好喝一碗鸡汤补补,这两天净吃米汤了。”

    “这两天麻烦婆婆了。”皇后情况不是很好,龙一没着急赶路,就在这家借住了两天。

    “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寻个亲还遇到了打劫的,人没事就是万幸了。”龙一是外地口音,谎称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路上遭了劫匪,老婆婆心肠好,知道这“夫妻”两人受了难,热心的收留了他们。“你守着媳妇吧,老婆子去灶台看看火。”

    龙一将老婆婆送出了屋,端着碗来喂皇后米汤。皇后虽然昏昏沉沉,似醒未醒的样子,倒也喝得顺利,不一会儿一碗就见底了。

    这两天皇后眼看着瘦了,也憔悴了,一副柔弱病美人的模样。龙一心想着,好在坠崖的时候皇后不醒人事,不然保准吓出个好歹来。

    “澈儿,我昏睡了几天了?”皇后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一天一夜。”龙一拿了枕头让她靠在上面,“也怪我粗心,没早一点瞧出来。”

    “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皇后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年轻了。

    她这一生经历过两次刺杀:第一次,刺客掳劫了她的儿子,致使她与儿子分离了二十年;第二次,刺客掳劫了她,她的孩子将她救了出来,这一次她和儿子一起。

    看着皇后在那儿独自感慨,龙一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也不算年纪大吧?都被错认成她媳妇了。

    “这小村子虽然偏僻,但也不能就留,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

    “好。”

    龙一带着皇后是在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的时候离开的,没有惊动老人家。她给老人留着了些银子,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

    碍于皇后的身体状况,龙一的脚程没敢太快,背着她倒像是在赏玩沿途的风景。

    “累了就休息一会。”皇后用袖口给她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不累,这路有点不好走,等到上大路就好了。”她们失踪两三天了,她家小柳枝必定是急坏了,怎么能再耽误时间!何况她们才走了几里路,怎么可能休息!

    傍晚的时候,龙一终于到了城门口,她都要感动的哭了。南门的守卫发现了二人,登时乱作一团,皇后失踪了三天,秦王也跟着失踪了,这会儿两人同时出现在城门口,简直就是“天上掉金条”般的喜悦啊!

    各种城门早就备好了接驾的人马,只要皇后出现,立刻能将她迎回宫中。照规矩,禁军要护送皇后回宫的,可龙一那肯放皇后独自跟着这些人走,而她想直接回王府,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她家小柳枝等着她了。于是,将禁军统领踹翻在地,夺了他的马匹,带着皇后回了王府。

    那股嚣张跋扈、抗旨不尊的气势,谁也没敢上前拦着,只好跟着龙一也赶去了秦王府,在府外守着。

    禁军统领哭丧个脸,不过他也不敢得罪秦王,反正他已经回禀皇上,至于皇上如何定夺那也是皇家家事,他个小小的禁军统领哪敢置喙。

    青缇和青禾都在秦王府,龙一将皇后“丢给”她们照顾,就一刻不停的拉着她家小柳枝回自己的院子了。

    “有没有受伤?”关起门来,柳枝就要脱她的衣服检查。

    龙一那敢让她看,后背还有好几块淤青未消呢。

    “山路不好走,有点磕碰,但不严重。”避重就轻,她可不敢告诉柳枝,她跟皇后在悬崖峭壁上“玩蹦极”来的。

    柳枝凝眉,她还不了解这人,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肯定身上有伤处。她眼睛盯着被扯坏的衣料,周边也看不到血渍,虽然就这一处破损,她还是不放心。

    龙一暗自庆幸,多亏她机智,将染血的地方都扯了掉了。不然,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哄”媳妇呢。

    真是聪明如她啊!

    “真没受伤!耽搁是因为皇后发了热,只好在一个小村子里借住了两日。”

    “那也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磕碰!”柳枝是寸步不让,铁了心的要检查。

    “这……”龙一看着倔强的柳枝,最后也只能妥协,不然以她媳妇的一根筋,她俩能耗上一天。“给我准备身换洗的衣服,我去沐浴。到时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她祈祷这后背的淤青不要太严重,不然她家小柳枝会哭的。

    柳枝拿来衣物时,龙一已经将自己泡进了浴池中,没有想象中的疼,她就觉得后背的伤问题不大。舒服的她眯着眼睛,靠在池子边上。

    撞出的伤口早就愈合了;所以,柳枝看到的只是后背的一大批淤青,并不严重,就是面积大了些。

    龙一的解释就是,后背着地摔了一跤。她不知道这样的理由柳枝信了多少,只求她家小柳枝能不再追问就好

    “别洗太久了,我一会给你后背上一些药。”柳枝当然是心疼的,但她阿姐从来都不在乎这样的“小磕小碰”。

    看到柳枝并未深究,龙一松了口气。她不太喜欢对柳枝说谎,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皇帝听到皇后安全回来的,纠结的心思安定了下来;又听说秦王将皇后带到了秦王府,还打了禁军统领,气的他当时就摔了杯子。

    下了一道口谕,让喜公公去趟秦王府。皇后之尊,怎可无故在宫外逗留,即使是亲儿子的府上也不行!

    皇帝只觉得他作为皇帝的威信受到了挑战,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蔑视!从未想过皇后是不是受了伤;秦王将人带到了王府而不是护送回宫,是不是有隐情。

    但凡是在围场遇刺时,他稍稍将注意力偏到皇后这边些,皇后也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被黑衣人掳劫走了。那时的皇帝,眼里怕是只有他自己和娴妃他们母子吧。

    而此时的皇帝,除了担忧六皇子的伤势,剩下的就是对皇后母子的不满,以及对围场刺杀事件的猜疑。

    不管他心烦的是哪一桩哪一件,唯独忘记了,皇后遭此劫难,难道不应该被关心,被安慰吗?

    作为夫君,危机时刻连保护妻子的意识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闻家的小公子都比他强上一百倍!至少闻祈为了保护薛阳连命都可以不要,皇帝呢?留下的也只有那些虚情假意的拙劣的“演技”。

    喜公公带着皇帝的口谕出了宫,刚进秦王府的大门,没走两步,莫名其妙的一个跟头就栽到了地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得亏着喜公公这是晕过去了,来不及后悔了。不然,他要是知道秦王府的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等着他上门来,他保准前脚出了勤政殿就自个儿摔个大马趴,也好过来秦王府遭这个罪不是。

    许正冷眼看着地上昏厥的人,不走心的说着风凉话,“哟!喜公公这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啊!也不知道你来王府何事,这可怎么是好。来人啊,将喜公公抬下去好好治伤。”侍卫将喜公公抬走了,至于人啥时能醒过来,这可要看他家主子的心情了。

    许正这两天也别着一口气呢,凭什么他们就这么被动?

    皇帝欺负他主子;太后欺负他主子;连那些狗屁不如的东西也欺负他主子!

    当年若不是主子退让,如今还能有这些人的嚣张?!

    当年他主子不争,因着母子之情,因着姐弟情谊,因着不忍为难。

    可结果呢,母弑杀亲女,弟暗夺“姐妻”。

    皆是蛇蝎之人,枉费了他主子的“成全”。

    而如今,他主子岂会再“蠢”一次!

    许正忽然明白了他主子以前的话——这世上再无明鸾,再无大长公主。

    只有断了所有的亲缘,才能杀伐果断,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162章 因祸得福

    闻祈伤重, 薛阳留在了闻家照顾她,这可把闻祈高兴坏了,得意的小心思将她重伤惨白的脸色都衬出几分喜气来。恨不得像个狗皮膏, 时时刻刻都想粘着薛阳。

    以前当闻祈是“男子”的时,薛阳还能狠心的说她两句, 知道了她是女子后, 也不知怎地,有些话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闻祈的身份泄露, 闻远夫妻二人找了薛阳单独谈话,至于三人聊了些什么, 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在那之后, 闻远夫妻眼见的对薛阳更加好了,闻家上下更是带薛阳是少夫人一般敬着。

    “薛姐姐, 我后背痒, 你帮我挠挠。”闻祈像个大虫子似的, 一翻身,露出了后背。

    薛阳放下手里的书, 走到床边, 低头看着她。

    这小丫头可真是不知道害臊!就算是在屋子里, 她也好意思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让人看光。

    可当薛阳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心有余悸, 那时候差点以为闻祈活不了了。她身上的一道道伤口, 看得薛阳心口隐隐发疼

    薛阳想,把这辈子“赔给”这小冤家……也好!

    “我跟你说的话,你又不记得了?”薛阳暖了暖自己的手, 才给她挠后背, 闻祈舒服的眯着眼睛, “记得记得!这不是在屋里吗,也没有外人,我就是全脱了,别人也看不见!——薛姐姐,多挠一会,舒服!”

    “你怎就不知羞呢!”薛阳轻轻的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怪不得看不出来,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孩的矜持样子。小纨绔!”

    “我从小就被当男孩养的啊!六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就是男的,后来才知道不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闻祈叹了口气,“年岁再大一些的时候,明白了家里的难处,就混了个‘纨绔’的名声。” 早知道她找了个这么有优秀的媳妇,她绝对不会胡混这么些年。就她这样的小废物,给她才貌双全的媳妇拖后腿了!

    提到纨绔,薛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眼神里带着一些探究的看着闻祈,闻祈被盯得的后背有点发麻,“……我说错话了?”

    薛姐姐的眼神有点吓人啊!

    “听说,你这两年特别喜欢去皎月阁?”薛阳温温柔柔的声音飘进闻祈的耳朵,却吓得她吞了口口水,大气都不敢出了。

    “那都是走个过场,装样子的。”闻祈心慌慌,薛阳不会要跟她翻旧帐吧?

    这可不行!

    她这好不容易“哄”来的媳妇,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她有了隔阂。再说,她不过是徒有个小纨绔的虚名,细算之下,她连初吻都是薛阳“啃”去的,她可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让薛阳“冤枉”她!

    “像我这般年岁的世家子都该有通房了,就算我不‘胡闹’,祖母这两年也在给我物色府上适龄的婢女,往我房里安置呢,索性我就是装成爱玩乐的样子,打消祖母给我塞人的念头,也能打消外面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的念头。”闻祈怕薛阳不信,指天赌誓的说:“我真没做过什么的!咱俩那次,是我第一次被人亲,真的!”

    怎么又提起了那件事!

    薛阳的脸色微红,这混人怎么总是揪着这事不放呢。听这语气,说的好像她不是第一次似的!真气人!

    “以后不许提那件事!再也不许提!”气势是有了,但薛阳自己都没发觉她语气带着三分嗔怒七分娇羞。

    “好好好!以后都不提了!”就在闻祈以为“追究”的事情过去时,薛阳又冒出了一句话,差点没让闻祈吓得魂都没了。

    “就没谁有那心思爬上你闻家小少爷的床的?”一想到闻祈可能被别人惦记上,薛阳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你看看我身边就只有小厮,从来都没有婢女伺候的!真的,我洁身自好着呢!以后……以后我定当为薛姐姐守身如玉!”闻祈那小眼神虚虚瞥了一眼薛阳,觉得她是不是吃醋了,才这样不依不饶的“收拾”她?这么一想,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洁身自好的人会喜欢去皎月阁?”闻祈一个姑娘家,喜欢去皎月阁那种地方,薛阳就是觉得闻祈身上那不正经的样子一定是去那些风月场所猜沾染的。

    闻祈有点头大,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

    “我已经很久都不去了,上两次还是秦王请客才去的,就是单纯吃饭,其他什么事都没干!”

    女人吃起醋来都事这样的吗?闻祈觉得甜蜜又慌张。

    “跟秦王去是单纯吃饭,那往日你独自去时,都做了什么?”

    闻祈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以为将秦王搬出来就能了事。薛阳冷笑一声,这事没问个明白,别以为就此放过了她!

    小两口“打情骂俏”时,还不知道龙一和皇后昨晚上已经回到了王府。

    而远在秦王府的某人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正趴在床上等着她媳妇给她后背擦药呢。

    要不说这两人有做师徒的缘分呢,龙某人也将自己上身扒个精光,大大方方的让人看光光。

    柳枝调好了药膏,一点一点的抹在龙一的后背上。昨天已经上过一次药了,现在背上的淤青淡了很多。但柳枝看在眼里,依旧是心疼的不行。

    “相公,皇帝会不会因为皇后的事治你的罪?”昨天王府“热闹”了大半夜,没几个人是休息好的,她的心也悬了一整宿。

    昨夜皇帝见喜公公一去不回,气的他又命才公公带着龙鳞卫过来的。不过,才公公来的时候,皇后早就已经“歇下”了。任谁也没敢打扰。龙鳞卫虽然为难,但不能将皇后接回去的缘由可以推到秦王身上,他们也就无所谓能不能交差了。

    才公公是带着圣旨来的,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头一次听闻皇帝到儿子家下旨,为的就是让他自己的媳妇回宫。他虽然佩服秦王的胆识,敢跟皇帝对着干,可他一个奴才,并不想“掺合”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虽然他现在是秦王的人,可是他真是不愿意来秦王府。每次来他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秦王再生出什么让他心脏承受不住的事情来。

    庆幸的是,皇后虽然没见到,但好歹把活着的喜公公抬回了宫。秦王也允诺,等皇后醒来就送她回宫,并向皇帝请罪。

    不管怎样,至少秦王愿意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才公公也好回去复命。被皇帝骂一顿是避免不了的,但他这条小命肯定是无忧的。无奈之下,才公公也只好回了皇宫复命。

    “肯定是要发脾气的!治什么大罪倒不至于。”龙一敢明着跟皇帝叫板,多少是有考量的。所以敢这样理直气壮,公然违背皇命。

    她这样的行为,在皇帝眼里多半会被认为是“儿子担心母亲而昏了头”。生气归生气,皇帝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

    等一会她去宫里跟他服个软,皇帝出了心中的窝囊气就不会与她为难。

    不过,皇帝会不会趁机给她“安排事情”呢?大概率会的。

    “六皇子受伤,太医那边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皇帝为此正心烦,你进宫后,莫要跟他再起冲突。”柳枝这两天也没少从许正口中得知宫里的情况,放心不下的又多嘱咐她几句。

    “六皇子受伤了?”听到这个消息,龙一的心思转了又转,“太后那边有没有动作?”

    “太后吗?”柳枝想了想,“我没听许正说太后有何异常,倒是九皇子前两天病好后,回了他母妃那儿。”

    “我送皇后回宫,你差人去趟闻家,将东西给闻祈送过去,原来那件‘鲛鱼甲’已经不能用了,再给她送件新的,顺便看看她伤势。”

    龙一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就将皇后送回了皇宫。

    皇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让人看着都生出几分怜惜来。招来了张太医给皇后枕了脉,开了些滋补的药,补一补这几天亏空的身子。

    有青禾青缇守着皇后,而且还是在凤栖宫里,龙一也不担心皇后再有什么意外。与皇后闲聊了几句,她就去了皇帝的勤政殿“负荆请罪”去了。

    跟皇帝对着干,也不光是觉得皇帝太不是东西,更多的是要“演戏”给太后看。

    太后的计划是想让他们几个皇子争起来,恰恰皇帝也有这个打算,她不但顺了他们的意,还更加贴心的送给太后一个“大礼”——与皇帝闹翻。

    一会儿见到皇帝后,她要怎么如何达到太后、皇帝、她自己的目的呢?

    太后想要除掉她,因为她是皇后的儿子,占着嫡子的身份,所以她是九皇子登位路上的绊脚石,不除去如何安心?

    但在龙一看来,太后想要除掉她,更多的是因为这样脸,因为这张脸,太后就不会给她留活命的机会。

    皇帝想不想除掉她?她还有点拿不准,因为看皇帝的表现,多少有对这个失踪多年儿子的愧疚。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儿子,皇帝还没有狠到弑杀亲子地步。

    只要她不“觊觎”那个位置,以皇帝的性格,他就不会对她下死手。至少在他“想明白”一些事情前,皇帝还真不会有弄死她的决心。

    一个想让她死,随时都有可能向她下手;一个暂时对她没有“要命”的想法。

    但不管是太后一方,还是皇帝这边,对她来说,都是敌对方。

    她要怎么样做才能不落进让太后的算计,又让皇帝放心她呢?

    这个真是太难为她了!

    第163章 种地去了

    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秦王和皇帝闹翻了!

    秦王满脸是血的从勤政殿里走出来, 捂着额头,好不狼狈。

    身后传出皇帝咆哮的暴怒声,“有本事你就一辈子种地!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龙一挨了皇帝一砚台, 躲是可以躲掉,但龙一选择了一动不动。她眼看着砚台砸到她头上, 没躲, 生生的受了这么一下。

    看着血流如注的儿子,皇帝也惊住了, 又想到他之前的忤逆之语,也顾不得“关心”他。

    龙一原本的计划是跟皇帝“认错”, 可没想到话赶话的, 让她灵机一动,直接来了一句“小妾的命重要, 还是我母后的安慰重要”燃爆了皇帝的怒火, 劈头盖脸的一阵“教育”, 而后龙一顺势说了一句“谁稀罕做什么王爷,我宁可去种地, 也不受这个窝囊气!”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她挨了一砚台, 而皇帝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龙一激怒了皇帝, 却将自己从即将要混乱的局面中摘了出去了。付出了一些代价, 却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也算值了。

    龙一回府后“昏睡”了三日, 醒来没几天就举家搬到了京郊新买的庄子上,打算认认真真的做“种地”的营生。

    皇帝得知后,气冲冲地去了皇后的凤栖宫发了好一顿的脾气, 皇后懒得与他周旋直接来了个“昏倒”, 皇帝的怒火淹没在凤栖宫的“混乱”中, 最后也就无疾而终了。

    “分舵的人无一生还?!”太后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消息,“这怎么可能呢?”这十多年鬼王宗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敢惹的存在,怎么会有人一夜之间将鬼王宗在横州的分舵灭了门!

    “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横州的分舵是十六个分舵中最主要的据点,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不留活口将分舵七十多人全部杀了?

    “分舵被烧了个干净,尚未有线索。”玉青思索了片刻,说道:“手法上看着像江湖人,可又透着违和感,说不哪里怪异。”

    “会是世家干的吗?”太后可不认为横州分舵突然出事,是因为招惹了江湖的势力,毕竟鬼王宗这些年在江湖上都是无人敢招惹的门派。

    “朝廷从不参与江湖宗派的斗争,况且这京城里各世家的实力你我会不知道?”

    “前脚咱们刚所有行动,后脚分舵就出了事,这么凑巧?”太后心里有几个猜疑的对象,但又觉得这些年这些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怎么能做到不被她察觉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我觉得秦王可疑,只有他是我们计划中不该出现的人。”玉青也不是没调查过他,不过查回来的信息都是很普通的,唯有一点让玉青觉得透着诡异——秦王之前生活的那个村子就是离戈伽山很近的那个小村子,而且秦王是突然出现在那个村子的。

    “他被皇帝砸的在府里躺了三天,这三天他可是没有出府。”太后初始也是怀疑他,可是派去盯着他的人却说秦王从未离府。

    “他不出府,不代表他就在府里。”没有人看到秦王出府,但不意味着人就一定在府中。

    太后闻言,垂眸沉思。

    他们的猜测是十分合理的,奈何没有证据。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证据,只要一个“对象”——他们选择的目标。

    龙一忙着买地买庄子,原本就答应给小崽子买个庄子,这回正好大家一起住到小崽的庄子上,让小崽子“养”她和她家小柳枝。

    闻祈因受伤未愈,只能在家养伤,说好的“包在她身上的事情”是兑现不了,薛阳倒是给她介绍了一个靠谱的牙行,没两天她就买到一个庄子。当然,钱是她出的,户主却是小崽子,庄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龙一买庄子的事情很高调,城里又开始疯传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龙一并未理会,甚至有一些传言就是她故意散播出的。既然太后想搅浑朝堂的水,那她就为他们再添一点助力。

    搬去庄子前,龙一去了一趟凤栖宫,将买庄子的事情跟皇后略讲了一下,并告诉她不日就去庄上子上住了。

    皇后没说什么,看了看她额角上月牙状的伤后,只嘱咐她记几句,就让她离宫了。

    秋猎之后,局势微妙起来,龙一此时将自己从这样的局面中“摘出去”,是一招“以进为退”的险棋,幸运的是皇帝最后是完美的“配合”了她。

    搬家当日,闻祈过来秦王府蹭了一顿饭。这是求了薛阳好久才让她出的门,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坐车去太远的地方,所以只能在人家的门口目送着龙一他们离开。

    “呆愣什么呢,人都走远了。”薛阳扶着闻祈,却看这人眼巴巴看着远的不能再远的马车,好似一尊望夫石,心里十分不高兴。

    “以后你给崽崽上课就辛苦了,庄子离的那么远。”听到闻祈说的,薛阳不高兴的情绪随着闻祈的话一下子就消散了。

    “已经跟秦王定好了,以后每月固定授课十日,这期间我会住到庄子上。”与其上课日每天来回往返,还不如住在庄子上来的方便。

    “你怎么不早说!”闻祈哀怨的瞧着薛阳,“这样我也让王爷给我准备个客房啊!”

    “为何要早说?”薛阳不想搭理这人,庄子那么大,怎会少了客房。

    “我这不是想跟住的近一——”闻祈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激动到不行,“薛姐姐是不是想与我睡在一起,这才没有提前告我的!”

    “你胡说什么呢!”薛阳闹了个大红脸,闻祈这会儿倒像是个狡猾的小狐狸,“我怎么胡说了?你是我媳妇,怎么就不能睡一起了。”

    这丫头又要“犯浑”,薛阳不想跟她在外面说这些,强行的将她带回了闻家。关起门来,又是一顿“教育”。

    若说薛阳作为老师,教育学生的手段是温和的;而作为某人的未婚妻,那可真是手下绝不留情。

    闻某人的房间里,传出了“苦苦”的求饶声,“薛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浑说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让我睡,我再睡——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啊——,薛姐姐,你轻点!”

    薛阳觉得,她这二十年大家闺秀的模样和气度,被眼前这个小混蛋一点点的都给“磨”没了。

    一想到某人口没遮拦的胡言乱语,闻祈没有受伤的那头腰间的软肉已经被薛阳拧了一圈又一圈。

    “阿爹,以后咱们要在庄子上住了吗?”车厢里晃晃悠悠的,小崽子老老实实的坐在龙一的怀里。

    “要住一阵子吧。怎么了?”龙一撩开车窗看了看外面,才刚出了城。

    “崽崽想回家……”小崽子口里的“家”不是秦王府,而是平溪村里的家。

    龙一拉着柳枝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心里的话化作了眼中的无奈。

    “有一天会回去的。”龙一也不确定,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或者还能不能回去。她摸了摸小崽子的发顶,很认真的告诉她,“崽崽要记得,有爹爹和娘亲在的地方就是崽崽的家。”

    “嗯,记得了。”乖巧的又往龙一怀里蹭了蹭。

    小崽子的兴致不高,龙一也不打算再跟她解释什么。这孩子本就聪慧,肯定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劲来,这才说想回家的,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平溪村的家是安全的、温馨的。

    看了看柳枝,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崽子,龙一的心情也很低落。她原本安逸平静的生活,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合的不得安宁。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不安宁吧。

    龙一算着时间,太后那边应该接到消息了,横州的“老窝”被一锅端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真以为她在围场会吃闷亏吗?她用了多少人力跟着那群黑衣人,才摸清了他们的底。

    一个分舵的人啊,就当是给她自己出了一口气!

    “新庄子由崽崽来管理,阿爹给你当助手好不好?想想把新家建成什么样,阿爹出钱出力!”正好借着这机会,把一早准备好的人都弄过来,解决她身边的人手不够的问题。

    “好!”小崽子开心的在龙一的脸上“吧嗒”的亲了一口,“新庄子的名字崽崽都想好啦!”小崽子兴奋的张开小手笔划着,“神奇动物园!”那骄傲的小表情,让人不忍说一点打击她的话来。

    小崽子啊,可别闹了。庄子叫这个名字,大可不必吧!

    龙一看了看她家这崽子,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崽啊——,这名字你可以用在圈养小动物的那个地方。”

    要是她家庄子叫了这么个名字,那他们这些住在庄子里的人会作何感想?要不要她在庄子的大门口设置一个门卫买票,收点门票费?

    “那庄子叫什么?”

    一大一小陷入了沉思,那动作那神情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女俩。

    “要不——”龙某人绞尽了脑汁想,最后很艰难的想到一个,“叫‘小地主之家’?”

    “好耶!阿爹是大地主,崽崽是小地主!”小崽子拍手叫好。

    起了这么高调的名字真的好吗?柳枝想了想,她好像也不擅长起名字。全家的文采都不行,柳枝原本想让薛阳帮忙想一个。可当她看着一大一小开心的样子时,又觉得庄子叫什么不重要,她们两个高兴就好。

    第164章 岁月静好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闻薛两家开始筹备婚宴。闻家对这次的婚礼十分重视,宴请定在了庆丰园,席面都是按照顶级菜品定制的。光试菜, 闻祈就带着薛阳吃了好几次,闻祈从吃到娱乐项目都亲自把关, 菜单改了好几回, 重视程度让薛阳觉得她是过度紧张了。

    “你这天天来,庆丰园的主事都怕见到你了, ——已经准备的很妥当了,你不要紧张。”薛阳真的没想到, 她俩就成个亲, “新郎”带着“新娘子”各种折腾婚礼上的事,如今她俩人可算是在京城圈里都出了名了。可这名, 她可真不想跟闻祈一起出。

    “我那不是紧张!”闻祈嘴犟不承认, 可事实上她已经好几晚上睡不好觉了, 不是梦到婚礼上她岳父把她媳妇领回去了,就是她媳妇跟青梅竹马私奔了, 导致她一天看不到薛阳就胡思乱想, 情绪暴躁。

    “我这是重视!”闻祈旁若无人的牵着薛阳的手, “这辈子好不容易娶个媳妇, 我亲力亲为怎么了!万不能让薛姐姐觉得我不珍惜你!好歹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 想好好办办, 等到老了还能跟薛姐姐一起回忆回忆。”

    薛阳看了看闻祈,张了张嘴,又把话有咽回去了, 她真想跟闻祈说大可不必这般“重视”。但她怕说了打击到闻祈的兴致, 毕竟是她们两个人的婚礼, 她也不好表现的冷淡,不然闻祈这小混蛋又该跟她哭天抹泪的撒娇了,到时候她还要哄她。

    闻祈的伤是养好了,但是伤疤留在了身上,她每次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时都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小纨绔喜欢折腾就折腾吧,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觉得她俩结个婚闹得“满城风雨”,她不好意思罢了。

    看着主事送走她们后明显的松了口气,薛阳也挺同情他的,天天过来“巡查”,这样的“烦人”的客人也是百年一见,幸亏那主事性格好,换个暴躁,宁可生意不做,也要揍这讨人厌的家伙一顿。

    “秦王的请帖你不是说要亲自送去庄子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走走走,回家拿请帖去。”一想到明天开始她和薛阳就不能见面了,要等到她娶亲的日子才能见到人,闻祈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心里面揣着个小九九,闻祈打算借着送请柬的由头,晚上住在庄子上,这样她还能多看薛阳一晚上。

    闻祈回家又故意的拖延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薛阳去了庄子。薛阳心里明白,这个时辰去到庄子,势必要住上一晚,闻祈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小心思昭然若揭,她岂有看不透的道理。一想到从明天开始直到婚礼,她二人再也见不到面,薛阳也就顺了闻祈的意了。

    一晃几个月,小崽子的庄子也有条不紊的建设着,龙一没有回过王府,天天窝在庄子里不出门,小日子过得宛如在平溪村一样。

    表面上看,他这个三皇子跟皇帝冷战到底,没有妥协的架势;实际上自从那次她被扔了砚台后,皇帝没再找过她的麻烦,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但真的相安无事吗?当然不是,龙一将围场行刺的黑衣人的消息透露给了皇帝,并且还添油加醋、捏造事实了一番,这几个月皇帝忙着清剿鬼王宗那帮余孽呢。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她这个忤逆皇帝的“不孝子”。

    看着皇帝和太后各种的掐架,龙一心里可别提有多舒畅了。他们打得越厉害,龙一就越开心。

    “大哥,今晚上我和薛姐姐住庄子上了啊。”闻祈将婚礼的请柬递给龙一时,特意强调了一下,深怕别人不知道她那小心思似的。

    “留宿的话,一会跟我去加练。”

    闻祈伤愈后,就一直跟着龙一训练,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能拉稳三石弓,准头也够,可见闻祈是下了决心想要变强的。

    而龙一的想法就是,既然不走,那就练功吧,趁着还没有休婚假,能多练一点是一点。

    考虑到新婚燕尔的,总要给她们多点时间腻歪,龙一给了她们一个月的婚假——薛阳不用来给小崽子上课,闻祈不用跟着她训练。

    一听加练,闻祈认命似地吐了口气,师傅开口了,她还能拒绝不成。但只要能顺利留下过夜,让她做什么都行!

    在庄子里,她能肆意一些,薛阳似乎也对她更“宽容”,至少有好几回她亲薛阳,薛阳没有推开她,反而还回应她了。

    在薛家她从来不敢跟薛阳有什么逾矩的行为,连拉个小手都像在做贼一样,深怕被刚刚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改观的岳父瞧见了,觉得她轻浮;在她自己家里她倒是敢拉薛阳的小手,可毕竟她俩还没正式成亲呢,她也要顾及薛阳的清誉。

    明天之后她就要跟薛阳分隔两地,直到结婚那天才能见着她,这让早就习惯了每天都能看到薛阳的闻祈怎么受的了!恨不得沉着分别前,时刻都粘在一起。

    闻祈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视线粘在薛阳身上,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最后龙一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人拎走了。

    可真腻歪,她都不好意思这么看她媳妇,闻祈可真是“出息”了!

    薛阳看闻祈那没出息的样子,脸上有点臊得慌,又让王爷王妃看笑话了。

    看着她们二人透着一股小甜蜜,柳枝也跟着开心,带着薛阳去了她的工作室,早前答应送她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今天她们不来,柳枝也打算明天给薛阳送过去的。

    “一转眼都到了你跟闻祈的婚期了,闻祈有你是她的福气。”薛阳能接受闻祈,柳枝打心底里是高兴的。

    “以前不了解她,觉得她就是给家里宠坏了的小纨绔,相处下来觉得她人挺好的,就是平日里爱胡闹了些。”提到闻祈,薛阳的目光柔和下来,想起了和她初识的那场“荒唐”,或许她们的缘分在那时就注定了。

    “正是贪玩的年纪也是正常,这段时间我看着她似稳重了些。”柳枝想起了在靶场看到的场景,闻祈也不是吃不下苦的世家子,一边哭一边坚持训练,那滑稽的样子她就不跟薛阳说了,得给闻祈留点面子。

    薛阳认同的点点头,闻祈确实成熟了不少,而且个头也长高了些,看着比先前稳重了。去家里见她时,从来都是备着礼物,母亲是越来越满意她,父亲也稍有改观,但还是一副嫌弃她的样子。本来她父亲是万般看不上闻祈的,这一两个月在她的努力下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当然,她父亲依然觉得嫁给闻祈是委屈了她,只是想到那时闻祈不顾性命护她周全,父亲对闻祈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三石弓你已经能轻松的拉开,稳定性和准头也够,从今天开始练习移动射击。”龙一教她弓箭目的可不是让她参加“比赛”的,而是要让她在对战中有真正的对战本事,“我给你示范一次,看好走位和射箭的时机,每脱一个靶子,就加练一次。”

    看完龙一完美的教学演示后,闻祈整个人都呆了,原来射箭可以这么射的吗?可以这么帅气!

    看着两眼发直,呆若木鸡的人,龙一搓了搓她的肩膀,“回神了!看明白了吗?”

    闻祈点点头,不自信的问道:“我也能行?”

    “你说呢?”闻祈很没底气的回了句,“能吧……”

    “还不开始练,练不完晚饭可没你的份。”闻祈一听这个,赶紧拿起弓箭开始了。

    平时这人好说话,但是作为师傅的时候,闻祈可是见识过什么叫做“魔鬼”,根本不会留情面,达不到要求的结果就是一直练到达成目标为止,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闻祈最后加练了七次,直到没有一箭脱靶才停下来的,她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可龙一理解闻祈的心情。龙一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有些事情,不尝试是不会知道结果的。你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厉害的多,不要看轻了自己。”

    “知道了,师傅。”她不是废物,也不想成为废物,她有闻家要守护,她有薛阳要守护,她要变强变厉害,她在没有做纨绔子弟的资格了。

    将闻祈丢去药浴,龙一也去找媳妇了。大半天没见到柳枝,她都想她了。真当只有闻祈粘人呢?论粘人,她排第二,闻祈只能排第三!

    看到她媳妇和薛阳有说有笑的,龙一心里泛着酸气,虽然知道自己完全没必要吃这个“闲醋”,可她就是泛酸啊!

    哎,她真是快没救了!

    “薛阳,你去看看闻祈,我怕她一会睡着了,淹死在浴桶里,白瞎我那一桶的名贵药材了。”薛阳听她这么一说,那还能坐得住,急忙去找闻祈了。

    看着薛阳的衣角消失在门口,龙一就将柳枝搂在怀里,酸气的说道;“阿枝真的和闻祈媳妇聊得来啊!”还特意的加重了“闻祈媳妇”这四个字。

    “那我是不是也要酸一下你跟闻家小公子?”柳枝倒不是在意阿姐吃味,她早就习惯了,她就没见过这么爱酸气的人,连崽崽过于粘着她,这人都泛酸。

    “我跟闻祈有啥好酸的!”龙一在这明目张胆的搞双标!

    柳枝看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交错的目光中迎着彼此的容颜,“那怎么办呢?”柳枝露出甜甜的微笑,“这样是不是相公就不酸了?”她踮起脚尖,在龙一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嗯——”龙一眯着眼睛,很享受柳枝的主动“讨好”,“再亲一下下。”

    一下下的,柳枝也不知道亲了多少次,可是她们谁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岁月静好,此刻的温馨与甜蜜是独属于她们两人的。

    第165章 平静之下

    闻祈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来了, 挣开眼睛抬头一看,“薛姐姐,你来啦。”

    闻祈意识不清的样子看着有些呆呆的, 薛阳觉得还挺可爱的。

    “怕你睡着了,淹死在浴桶里!”果然如秦王说的, 这人在浴桶里打瞌睡。

    “啊?”看着薛阳嘴角带笑, 知道被她打趣了,闻祈开始卖惨, “薛姐姐,你看看我的手, 都磨破了, ”说着将手掌摊开,“有点疼。”

    看着她指尖和虎口都磨烂了, 透着血丝, 薛阳心里一紧, “一会给你上药,上了药就不疼了。”这话是她前几个月天天都在说的话——哄着闻祈上药时说的。

    “那今晚我能和薛姐姐睡一起吗?”闻祈亮闪闪的小眼睛盯着她, 薛阳一愣,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 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伤, 心里纠结了一番, 终于松了口, “可以,但不许胡闹。”

    听到这话闻祈开心的差点从浴桶里窜出来,手上这点伤也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疼不疼的, 都没关系了。

    “保证乖乖的!”到时候趁机亲两口, 再卖个乖,薛阳也不会说什么的,闻祈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不准耍赖!”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薛阳早就看穿了她,“不然就回自己的房里睡去!”

    “好好好!”反正到时候她耍赖,薛阳也拿她没办法,实在不行她就装手疼。

    泡完了药浴,薛阳给闻祈的手上了药。因为过了晚饭时间,她们是在房间里吃的——龙一特意给她们留的,让人送过去的。

    闻祈的手上缠着绷带,晚饭是她死皮赖脸的让薛阳喂她吃的,吃的那叫一个开心,要不是薛阳怕撑坏了她,闻祈能把一桌子菜都吃光了,只为薛阳能多喂她一会儿。

    吃完了饭,闻祈就直接洗漱躺到床上去了,宽衣解带什么的都是薛阳服侍的,闻祈大大方方的让她换衣服,反正她早就被她看光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再说了,她媳妇看她怎么了!想看哪儿看哪儿!

    不像闻祈那种脸皮厚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脱光,薛阳可不好意思在闻祈眼前宽衣,背对着某人炙热的目光,薛阳在屏风后换了寝衣。

    “薛姐姐,”薛阳刚躺到床上,闻祈就靠了过来,紧紧的贴着她,“我能亲你一口吗?”

    “不行!”薛阳就知道闻祈有所图谋,但没想动她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就亲一下!”闻祈没有直接下口,而是眼巴巴的瞧着薛阳,那委委屈屈的小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薛阳欺负她了呢。

    “说了不许胡闹的,你怎的就这般无赖呢!”不能再看闻祈了,不然被她缠下去她就心软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一副不给亲的态度。

    闻祈也不气馁,也不难过,就是盯着薛阳的后脑勺看。薛阳如芒在背,明明是眼不见为净,可是她还是能感受到闻祈那炙热的目光。

    “你到底要怎样!”薛阳“咻”的一下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小冤家。

    “让我亲一口。”闻某人委屈巴巴的说道。

    “就亲一口?”薛阳试探的问道,内心很矛盾。

    “嗯。”

    “那……”薛阳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那你快点亲,我要休息了。”

    眼看着那人眉开眼笑的凑过来,薛阳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可当闻祈真的亲上去的时候,薛阳就知道这小纨绔又说话不算话。

    说好只亲一口的!

    徒弟在这边耍无赖,某师傅更是将无赖进行到底,一晚上没够她折腾的,清早又闹了一会,连闻祈她们离开都没见到柳枝的身影。

    现下入了冬,一天天比一天冷。龙一她们住的主屋盘了火炕,一晚上火都没断过,烧的暖烘烘的,龙一送走了闻祈她们,转身回来就钻到被窝里暖身子。

    柳枝看了一眼这人,没理她。要不是她早上又胡闹了一通,她也不会起不来,连人都没送上。

    “阿枝……”龙一讨好似的往柳枝身边靠了靠,“是我错了,早上不应该闹你。”

    认错从来都积极,但也没见她真的改正啊!柳枝叹了口气,不想理人。她真的困,想要睡觉休息。

    “困,我要睡觉。”柳枝一翻身,窝进龙一的怀里,“不许再闹我了。”

    “睡吧,我守着你。”龙一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好事,自然是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勤政殿。

    “秦王近来有什么动静?”皇帝真的不太理解他这个儿子怎么就真的去种地了,买了一个庄子,折腾了好几个月,大门都没出过。

    “秦王殿下一直在庄子里,听说最近又雇了些佃农,来年要开荒种地。”喜公公也是佩服这位殿下,皇子的身份拿得起放得下,后来细思量原本人家就是“平民”出身,还真未必做皇家子弟。

    皇帝看了喜公公一眼,“人给朕盯紧了,他爱折腾什么就折腾什么吧。”

    这段时间他也没空关注这些小事,他着急想要找到解药,围场遇刺明瀚中了毒,至今没有寻到解药,身体一天天的衰败下去,他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他虽然清剿了鬼王宗不少势力,却始终差不到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最初的线索将这个宗派指向明鸾,可皇帝是不信的,若是明鸾的人,又怎么将皇后绑走,完全不顾及她的安危。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误导他,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明鸾在背后指使的?

    从明澈口中得知明鸾的死讯,但明鸾是生是死,对这一点他无从证实。就算明鸾没死,以他对她的了解,绝不可能让皇后母子涉险。

    如此,鬼王宗真正的主人是谁呢?那些死侍嘴硬得很,他用尽了方法,也没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鬼王宗虽在江湖,但背后的人却在朝堂,皇帝无比的肯定,这个背后的人一定就在朝堂,就在皇家。

    不将这个人揪出来,他实在难安,若不是这次遇刺,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大一个威胁潜在暗处。不,还有一股暗藏的势力让他心惊,那就是将鬼王宗的线索“送”到他眼前的人,同样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一时间,出现的两股势力,让皇帝提高警觉,意识到他的江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宣王和成王那边是什么情况?”皇帝原本的想法是让三王争斗起来,这样他们背后的宗族也会跟着动起来,外戚的强大早就让他不满,想要收拾他们了。

    当年他利用他们打击韩家,如今韩家势弱,有一份他们的功劳,但同样让他们发展到了他难以掌控的局面。

    他不喜欢这些权力过大的外戚,这样于江山没有好处,与他更没有好处,也让他想起了他的皇位当初是怎么依靠韩家争来的。

    他能如此,那他的那些儿子们呢?

    “两位王爷最近与世家子弟往来频繁了些。”喜公公也没将话说的太直白,万一两位王爷的应酬就是同辈之间的交友,没有拉拢之意,他说了反倒是有挑拨的嫌疑,该是如何,让皇帝自己琢磨吧。

    “将往来世家的名单整理出一份给朕送来。”

    过段时间,他在让人传出立储的风声,不怕他们能稳得住,收拾完了这些外戚,他这些儿子才能老老实实的,少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奴才这就去派人去整理。”喜公公躬身退下了。

    皇帝忙着算计,皇后也没闲着,将她的打算传回了家中。

    韩家看似远离朝堂,不过是六部之中无韩家人,无人做高官罢了。韩家的势力早就渗透到各地,当年能参与争位的世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瓦解呢。

    当然,韩家付出了代价,太后的背叛,皇帝的打压,即便是如此,韩家一个经历百年的世家,不会轻易就这么服输的。

    如今韩家又看到希望,皇后的儿子回来了,韩家将这最后的赌注压到了明澈的身上,这是他们最后的一争,生死存亡的一争。

    围场那一幕,让皇后突然意识到,皇帝心里或许有了储君的人选,虽然往日皇帝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危险之际,皇帝为何偏偏那么紧张六皇子?

    娴妃啊?没想到皇帝这么些年藏的够深的。也是,皇帝这人从小到大都是个能忍能装的,若非这次遇刺,她还真以为皇帝对他的那些皇子们都是一个态度。

    原来皇帝这是早就藏了心思的,六皇子啊。

    太后若是知道了皇帝的这个心思,会怎么样呢?毕竟太后对九皇子疼爱有加。

    六皇子和九皇子若是可以争上一争,再加上那两个王爷,这么一场大戏,她要看不上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过,六皇子如今中毒未愈,倒真是有些麻烦。六皇子是皇帝跟太后争斗的棋子,若是他熬不过去死了,没了“首选”的皇帝,说不定最后跟太后站到同一阵营去了,这对他们可不算是好事情。

    皇后想看他们争,所以六皇子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间点上死了。

    可六皇子的毒该如何解呢?

    第166章 平静之下(二)

    皇后有了算计, 借着赏赐的名义派青禾去了趟“小地主之家”,也就是龙一在郊外新买的庄子。

    提起这个名字,皇后有些无奈, “堵气”买的庄子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真的不是拿来气死皇帝的?

    想起那天看到他额角伤的伤疤, 皇后心都跟着疼, 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皇帝不把她放在眼里,连着她的儿子都比别人更遭人欺负, 新仇旧恨,皇后对皇帝的恨意又添几分。这孩子没享受过父母的呵护, 一直流落在外, 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父子之间虽说不算亲近, 皇帝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就没想过万一失手将他打死了!

    看到皇帝如此紧张六皇子, 而对她的儿子如此态度,皇后就有些后悔当年对明澈的冷淡。那时的她得知怀孕后, 没有一天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欢喜过, 而在她想明白不管如何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她的一半血脉时, 一场意外将他们分离了。

    这么些年, 她心里因藏着的这两人从来没有一刻安宁过。如今一人与她已是阴阳相隔, 奈何时光不能倒流, 她就算千晦万悔也于事无补,空悲切,独留她承受着灼心的煎熬。万幸, 上天还对她有几分垂怜, 她的儿子还活着, 回到了她的身边。

    然而,皇家人的命运总是轮回的,不管她有没有应对之策,这场夺嫡之争已蓄势待发,只因皇帝的儿子们渐渐的成年了,只因这是作为皇帝儿子不可避免的命运。

    皇后有时天真的想,若不是她占着皇后之位,或许他们母子可以过一些简单的生活,不争不抢,到最后得一个善终。

    可惜啊……这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

    在庄子里看到青禾,龙一不意外,反正她不去宫里,皇后自然会派人来找她。皇后送来不少东西,她总不能让青禾空手回去,不然显得她太小气了。作为回礼,龙一打算送给皇后她庄子里种的蔬菜瓜果,并且她亲自送过去。于是,拉着一车菜,龙一跟着青禾去了宫里。

    在庄子住了几个月,再次来到宫里,龙一越发的觉得这皇宫像一座牢笼一样“囚禁”着住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这样的一座“城”,有的也仅仅是孤寂和悲凉。

    “母后近来可好?”不来看皇后,是因为她们都有各自需要完成的事情,太后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能让她将注意力放到皇后身上,否则皇后在宫里就不安生了。

    “挺好的。”皇后不经意的瞧了一眼额头上的伤处,已经瞧不见什么痕迹了,“你呢,在庄子上可还习惯?”

    “习惯啊!改天母后也去庄子上小住几日。”说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身为皇后怎么能随意出宫去呢。

    “我原想着带崽崽过来的,不过那孩子最近在建动物园,哪里都不肯去的。”小崽子列了一个很长的单子给她,点名要了一些动物。如此小的年纪就知道“知人善用”,可真不愧是她家小崽子!不过,要凑齐那些动物怕是要费一些时日了。

    “她年岁还小,你让人看住了,莫让她受了伤。”提起小崽子皇后目光也是柔和了些,那小家伙讨人喜欢的很,“下次有空带她过来让我瞧瞧。小孩子啊,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皇后话里的感慨透着几分遗憾,也有些落寞。

    “好,下次一定带着她过来。”

    闲聊了几句,二人说起了正事,一番谋划下,六皇子的解毒的事决定借由他人之手,至于是不是能救的他一命,就看天意了。龙一出解毒的药,皇后找合适的人,三日后借着闻祈大婚的日子,她再来宫里,将解药给皇后送来,之后的事就由皇后来安排。

    龙一走了,皇后望着那匆匆离去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开,她目光里的温柔似能将着扑面的寒风捂暖。

    “娘娘,回吧。”青禾提醒着站在外面受冻的皇后,“殿下带来了好些蔬菜,您今晚想吃什么,奴婢让小厨房备上。”

    “青禾,本宫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将他卷进来?”青禾看着皇后,眼里满是心疼,皇后一路的艰辛她看在眼里。可从殿下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争与不争他们都没有退路了,“娘娘,咱们没有退路了啊……”

    是啊,他们没有退路了!除非能站在高处,俯瞰这一切,他们才有出路,才有活路。

    “皇后可安好?”柳枝觉得皇后是个可怜的女人,困在那样人情淡漠的牢笼里,大好年华都搭在里面了。

    “挺好,没病没灾的。”龙一这样没心没肺的回了她一句,遭了柳枝一个白眼,“好好说话!”

    “那你让我说什么啊!看着气色挺好的。”或许皇后看出来她不想在宫里待着,也没留她吃晚饭,说完正事,她就离开了。

    “下次过去的时候,你别着急回家,在宫里陪陪她。她一个人在宫里,难免孤单了些。”柳枝的想法跟简单,阿姐既然扮作了皇后的儿子,就应该尽一些为人子的孝道。

    龙一虽然明白柳枝的意思,但还是觉得她家小柳枝的心太软了,总是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嗯,下次去我带着崽崽,带着她也能热闹点。”

    正在忙东忙西的小崽子还不知道,她爹娘聊天的功夫,就把她给“卖”了。

    “这些笼子都要抓紧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阿爹就把大老虎抓来了。”小崽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指挥着庄子里的工人,工人听着她的命令连连称是。

    动物园的工程视察完了,她就去了书房看上个月庄子的账目,虽然有两位姐姐协同打理,她也是要核查的。

    不当家不知到当家的辛苦,她每天上午学习,下午管理庄上的事物,从白天忙到晚上,夜里倒头就睡,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可庄子是她的,那她就要负起责任。

    她阿爹说,人可以弱小,但要有担当。

    她年纪虽小,可她也要有担当!

    “阿苒,该去休息了。”宋心慈提醒还在看账的小崽子。

    小崽子茫然的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吗?”

    “这些账目也不急在一天看完,该休息了。”一边说着,一边帮她将账本放起来。

    “那回房吧。”小崽子起身,拉着宋心慈就出了书房,这几个月小崽子的个头明显的高了不少,不问年纪还以为是八岁九岁的孩子呢。

    等躺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小崽子突然想起她今天忘记了一件事,慌忙坐了起来,想要下去,被宋心慈拦住了,“怎么了?”

    “我忘记了跟马场的管事说换草料的事了!”上个月进的草料不是很好,小崽子打算换几家进料。她今天太忙将这事给忘记了,明天又是进料的日子,管事不知情,怕要购进一大批草料来。

    “这事你念叨好几天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知会了马场的管事,莫要担心了。”

    小崽子听后松了口气,跌回了床上,明亮的眼睛盯着宋心慈看,“心慈姐姐,你可真是崽崽的好贤内助!”

    宋心慈脸上一热,知道这小家伙又说胡话,戳着她的小脑袋瓜子,温柔的说道:“少看些话本子,平日里就不见你学什么好的。‘贤内助’是这么用的?”

    气氛难得欢快起来,小崽子滚了又滚,滚到了宋心慈的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腰上,小痞子一样的语气,说道:“心慈姐姐就是崽崽的贤内助,我长大了就娶心慈姐姐做媳妇!”

    宋心慈自然不会把小崽子的话当真,认为是小孩子的胡闹之言,于是也打趣道,“阿苒若是娶了我,那你的乐佳姐姐怎么办呢?”

    “我不能都娶了吗?”小崽子露出困惑的神情。

    宋心慈“噗呲”一下笑了,这贪心的小家伙,还想娶两个媳妇!

    “不说这世上有女子娶女子之事,你个小贪心鬼,还想娶两个?”

    “可为什么话本子都是可以?”

    “你都说是话本子里讲的了,那都是乱写的,都是假的。”

    “假的吗?”小崽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子不能娶女子呢?”

    是啊,为什么女子不能娶女子呢?是因为没有这样律法,所以不能吗,还是因为这天下只有男子才能娶妻?

    “或许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律法吧。”宋心慈不确定的回答。

    “嗯——”小崽子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开心地说道:“那将律法里加上女子可以娶媳妇不就可以了吗!”

    “可律法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啊!”今天她家小庄主的问题有点多,宋心慈觉得她都快应对不过来了。

    “阿爹也不行吗?”小崽子觉得她阿爹是无所不能的。

    “或许只有皇帝才可以吧?”宋心慈觉得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肯定可以的。

    “皇帝吗?”小崽子想到了皇宫里的那个“皇爷爷”,可是她不觉得那个爷爷会做这样的事。

    她甚少讨厌一个人,但是她不喜欢他,虽然皇爷爷长的跟阿爹有点相像,但没她阿爹好看,也不知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与他太亲近。

    “那是不是只要做了皇帝就可以?”这话若不是出自一个孩童的口中,可以说是“居心不良”“大逆不道”了。

    “我阿爹不能做皇帝吗?”这话一出,吓得宋心慈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不能说!”

    小崽子用她的小胖手拉下捂在她嘴上的手,认真的说道:“我阿爹现在是王爷,将来很有可能是皇帝啊!”小崽子坚信只有她阿爹当了皇帝,话本子里美好的事情才会实现,而那些丑陋的事情才会被消灭。

    “皇帝有很多儿子,可皇位只有一个,不是想就能当上的。”宋心慈听着她家小庄主的豪言壮语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这样的大事还是让王爷去想办法吧,好不好?”

    小崽心想了想,应了一声“好”。

    “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许跟别人提起。”宋心慈不放心,提醒她怀里的稚童。

    “阿爹和娘亲也不行吗?”

    “要说也要悄悄地说,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知道啦,我又不傻!”小崽子咯咯一笑,往宋心慈的怀里又钻了钻。

    “乖乖睡觉,不许乱想了。”

    “嗯,不想了。让阿爹去想……”心慈姐姐怀里好暖和,小崽心眨巴眨巴眼睛,困意来袭,没一会睡着了。

    宋心慈轻拍着小崽子的背,哼着入眠的歌谣,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也许她怀里稚童的愿望真的能实现,或许王爷所走的路就是那条独木之路……

    第167章 闻祈大婚

    闻祈熬来熬去终于熬到了大婚那天, 熬出头的感觉让她前一晚她兴奋的睡不着觉,直到天亮了她勉强的睡了两个时辰,然后就惊醒了, 紧张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会儿表情严肃,一会儿了的像个傻子, 得亏她屋里没旁人, 不然准以为这人魔怔了。

    闻家的老太太这一天也起了个大早,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想到她宝贝孙子娶媳妇了,笑得合不拢嘴。

    开了祠堂, 全家拜了祖先后, 闻祈带着迎亲的队伍去了薛家接媳妇去了。

    闻祈骑在马上扫视了一圈,沿街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她娶亲的日子早就满城皆知了, 但是闻祈没想到老百姓这么喜欢看闹, 一大早这么多人过来看她娶媳妇。

    闻祈神气的扫视众人,得意极了, 恨不得扯着嗓子喊:全京城最美最有才情的薛家三小姐是幺三公子的媳妇啦!

    她真的没想到, 她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能娶到一位知心知意的媳妇。如此她更是恨不得立刻见到薛阳, 将她娶回家去!

    心急如她, 轻磕马肚, 让马儿跑得稍微快一点点,她想早些见到薛阳,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薛家的正堂之上, 闻祈牵着盖了红盖头的薛阳, 一一拜别薛家的长辈, 最后给薛阳父母磕了头,从正堂背起薛阳,一步一步的走到薛府大门,送上了迎亲的马车。

    闻祈悄悄地给薛阳塞了些小零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吃点,别饿着自己”后就下了马车,骑上马接新媳妇回了闻家。

    来时路,闻祈的心是急切的;归时路,她的心亦是急切的。她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身后的马车中坐着薛阳,如梦如幻,她人如在云端,喜悦从心里泛滥,她开心的想哭,不敢相信,她真的成亲了,娶了薛阳。

    马车停在闻家大门前,闻祈背着薛阳下了马车,一脚踏进闻家大门的门槛时,闻祈轻吐一口气,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落了底。闻祈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着薛阳倾述衷肠,说道:“媳妇,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

    薛阳因着还不能说话,只好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盖头的缝隙中,她稍稍看到了闻祈的侧脸,看着她额头上滲着一层薄汗,看着她喜上眉梢的笑颜。盖头之下,薛阳被闻祈的喜气感染,也是带着不自知的喜气。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微风清冷但带着阳光里一丝暖意,但让薛阳暖心的却是闻祈。她不知道嫁与一个女子是对是错,可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从闻祈舍命护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闻祈值得托付,嫁与她是无关性别的决定。

    盖头隔绝了薛阳于外界,她看不到,但耳边都是喜庆的声音。她有些许紧张,却因为身边这个人心绪又安稳下来,在高亢的嗓音下忽然觉得她跟闻祈此生有了不可切断的羁绊。

    “一拜天地——”从此后,她与她相知相守。

    “二百高堂——”从此后,她与她不离不弃。

    “夫妻对拜——”从此后,她与她用辱与共。

    “礼成!送入洞房——”从此后,她与她白首不离。

    闻祈激动的连牵着薛阳的手都在发抖,反正就是哆哆嗦嗦的将人领回了新房。

    北燕有两种迎亲的习俗,一种是下午迎亲,傍晚开席,普通百姓一般采用着用方式;另一种就是早上迎亲,拜堂之后男方宴请宾客,男客女客分开开席,新郎新娘要各自去招待宾客,世家勋贵大都喜欢这一种,因为可以彰显排场,显示身份地位。

    喜娘讲了流程后带着一众人从新房中退了出去,闻祈拿着秤杆傻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蒙着盖头的薛阳。

    拜堂的时候,环境闹哄哄的,她晕乎乎的走完了流程,此时房子里又太安静了,她有点恍不过神来。

    不是在做梦吧?她是真把薛阳娶回了家吧?她不动声色地、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肉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不敢吭声。这样疼痛的感觉,才让闻祈安心地松了口气。

    “薛姐姐,我……”闻祈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我揭盖头啦。”薛阳也很紧张,她只能看到闻祈的衣摆,看着她越来越接近自己,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当薛阳的容颜显露出来的时候,闻祈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痴痴地看着,痴痴地呢喃,“媳妇,你,你可真美……”美得她想把她藏起来,任谁也不能看到这样子过分美丽的薛阳。

    盖头掀开了,按俗礼薛阳就能说话了。从见天日的她微微吐出口气,从盖上盖头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那种忐忑的心情似乎在看到闻祈那一刻消失不见了。可当看着某个呆子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姐姐,我们是成亲了吧?”闻祈的声音很轻,轻到她害怕重一点就会将这美好的梦境惊碎一般。

    原本在现实的人,被薛阳的新娘妆迷惑的又似在梦中一样,不真实如在梦中。

    这小纨绔是不是傻了?她都进了闻家大门,盖头都掀了,这会儿还恍惚呢!

    “不然呢,你以为这是在梦里吗?”薛阳嗔腻了她一眼。

    这样被薛阳看了一眼,闻祈觉得她头晕眼花腿又软,心口砰砰乱,将秤杆扔到一旁,迫不及待地扑抱薛阳。

    “啊——”薛阳被吓了一跳。

    拥人入怀,闻祈的鼻中沁入清香,让她忍不住贴着薛阳的颈子嗅了又嗅,像个小狗一样,“我媳妇可真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薛阳全身都酥酥麻麻的,“你怎么这样!瞎闻什么!”薛阳轻轻地拉开了她与闻祈的距离,“有什么好闻的?”

    闻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骄傲的答道:“好闻,一辈子都闻不够!”说着,小鼻子又要凑过去,被薛阳抵住了脸。“不许胡闹!”

    “等晚上我再闹!”闻祈不要脸的说了这么一句,薛阳却害羞的红了脸,一点都不想理会这口没遮拦的人。

    “薛姐姐,结发啦。”看着薛阳红通通的脸色,闻祈自觉的收敛了很多,她可不敢“惹急”了新娘子,不然等到了晚上薛阳跟她“秋后算账”,她岂不是亏大了。

    两人彼此剪下了一缕头发,编结在一起放到了香囊里,又携手喝了合卺酒。闻祈拉着闻阳的手不放看,眼神腻歪的让薛阳都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不许这般瞧着我!”薛阳都没发觉她的语气有多娇嗔。

    “为什么?”她媳妇这么好看,怎就不给她看呢。

    “这色眯眯的小眼神,心里想什么呢?小纨绔!”这样的眼神看的她心都跟着乱跳起来。

    最近薛阳私底下喜欢叫她小纨绔,原本不怎么好的词儿,出在薛阳嘴里竟是这般好听。

    “我以后就做你一个人的小纨绔,也只对你一人色色的。”她一手拉着薛阳,一手扶上她的腰肢,“想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等夜里薛姐姐自然就知晓了……”还未等闻祈将话说完,她腰间的嫩肉就被薛阳拧了一把。

    “你在乱说!”她就不该多嘴说这么一句,明知道这人脸皮厚,没个正形,“小小年纪,怎的就不学好。”

    闻祈的个子这几个月猛长,原来跟她差不多的身高,如今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了,身体也壮实了,被她抱在怀里时,薛阳特别有安全感。

    “这可真冤枉我了。”闻祈环保着她,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她的呼吸越发沉重,眼神也幽沉了几分,“我学的好不好,还不是要薛姐姐来验证。”

    “我验证……”反应过来的薛阳气的捶着她的肩头,“你个登徒子!”

    “薛姐姐……”闻祈垂眸看着她,“我想亲你。”

    “不行!”薛阳没有迟疑的拒绝了,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去庆丰园招待宾客,这会儿要是许了她,这小无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可不想跟她“丢脸”。

    “想亲!”若是之前是开玩笑,逗弄薛阳玩儿,可此刻闻祈是真的想要吻她。

    她的薛姐姐,她的媳妇怎么可以这可爱呢?

    薛阳越是不让亲,闻祈就越想要亲亲她,那死皮赖脸的劲儿又拿出来了,亲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

    “闻祈!”薛阳感觉到她腰间的手正拉着她越发的往跟前这个人身上凑呢,急的直接叫了她名字,“一会还要招待宾客呢。”薛阳将手抵在她胸口,不让这个人再靠近了。

    “我就是想亲亲,又不做其他的。”闻祈想起她跟薛阳多日未见,不亲一亲岂能一解相思之苦,“薛姐姐,多日不见,你就不想我吗?可我却想你想的紧,像是害了病一样。”她将抵在她胸口的手一到她心脏之处,“感受到了吗?此后它每一天都只为你跳动。”这样的情话从闻祈的嘴里说出来不奇怪,这人从来都是“口没遮拦”,脸皮厚不害臊的。可此时此地,闻祈应景的真情实感的跟薛阳表达了爱意,听的人心里又是另一种悸动。

    “你……”跟着闻祈铿锵有力的心跳,薛阳似乎觉得她的心跳也在加快。

    看着薛阳的反应似有动摇,闻祈见此机会,直接探过头去,吻上了她的唇。闻祈没敢有多余的动作,就是轻轻地贴了上去,见她没将她推开,闻祈心里乐开了花,大着胆子亲了起来。

    薛阳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这人边亲她边想着一肚子“坏水”呢。两人吻的都有些忘情,等薛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闻祈带上了床,压到了身下,衣衫半开了。

    “闻祈,你别胡闹,”薛阳抓着小混蛋四处乱窜的手,“一会儿还要招待宾客,你不许——”还未说完,又让闻祈堵上了嘴。她能感受到闻祈的“热情”,可现在不是时候,这会儿要是不拦着她,她们怕是真的要“闹笑话”了。可她不想跟着这个没脸没皮的人一起“丢脸”。这小混蛋!

    闻祈吻的有些上头,满心满眼都是薛阳,根本不想再管其他任何事,她只想将她媳妇嘴里的甘甜全部都搜刮殆尽。

    薛阳原本力气就比闻祈小很多,这会儿被吻的晕头转向的,那还能推开的了她,只能让这小混蛋“欺负”自己。

    只是,薛阳有些无奈,什么时候起,这小纨绔的吻技越来越好了!

    而薛阳却是忘记了,这些“长进”不都是她平日里心软放纵某人的结果吗?

    第168章 啼笑皆非

    “闻祈, 不能再亲了。”理智依稀尚存,薛阳捂住了闻祈的嘴巴,“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你怎么就急成这样!”

    看着薛阳湿漉漉的眼神,闻祈眨巴眨巴眼睛, 被捂着嘴巴说不了话, 但也找回了几分清明,她从薛阳的身上下去, 仰面瘫倒在床上,“我……我管不住嘴巴。”

    薛阳怕她再捉着她亲, 赶紧从床上起来下了地, 合了合衣襟,催促道:“赶紧换衣裳, 怎好让爹娘等着!”说着, 她拿起另一套吉服去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闻祈在胡乱地套衣裳,好好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 薛阳走过去又重新帮她整理了一番。

    “有媳妇就是好!”闻祈美滋滋的, 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薛阳, 特别是薛阳那被她亲的丰润的唇。

    “这些事情婢女也能做。”薛阳没料到就是帮她换一个衣裳, 这人能露出如此得意的神情。

    “可我也没婢女啊!”闻祈满不在意的说, “从我懂事起, 我身边就没有过婢女,只有一个小厮,就是那个闻小六。”

    “为何如此?”以闻祈的身份, 不应该有一个心腹婢女照顾她的起居更稳妥吗?

    “或许有婢女服侍我的起居, 我能得到能更精细的照顾, 但也加大了我身份曝露的风险,再有就是我父母担心我跟女子过于亲近会让我的性情不像男子,遭人猜疑。”当年闻家的危机虽然她未听父亲提起过,但闻祈可以想得到,一心想收回兵权的皇帝会怎么样对待闻家。女扮男装虽然是下策,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却是最好的选择:一为她祖母,二为闻家。

    “这些年挺难为你的。”相比之下,她比闻祈幸运很多。虽然薛家内部争斗不断,但她从小到大过的确实比闻祈舒坦多了。

    “其实我过得挺好的,这样身份的我活得更自在。其实,我比一般女子幸运多了,”闻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些约束女子的教条我一样都不用遵守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

    “少爷,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在前厅候着呢。”

    薛阳对她的新称呼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稍稍有些迟疑,倒是闻祈对“少夫人”这个称呼满意极了。

    “这就过去。”闻祈冲着外面回了一句,给薛阳带上了面纱,二人就出去了。

    婚宴安排在下午,喜欢玩乐的可以上午就过去,只为吃席的按请柬上的时间到达即可。闻家也在庆丰园中订了客房,若是喝醉了不方便回家的人士可以住一晚上;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可以多住几天,费用都算在闻家身上。

    薛阳跟着婆婆冯氏去了后园招待女客,而闻祈被她亲爹抓着去了前园招待男宾。

    闻祈不爱应酬这些人,但偏偏今日她还不得不应酬。多少眼睛盯着她,看着他们露出的嫉妒和不甘,若是往日少不得显摆一番,今天她却只能点头哈腰陪笑脸,谁让她是“新郎官”呢!

    一想到这,她人精神了,也不觉得“委屈”了。这些人只有羡慕嫉妒后悔的份,只能干瞪眼。因为,薛家三小姐从此以后就是她闻祈的媳妇了!

    闻祈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秦王,只好差人去后园看看王妃嫂子在不在;得回来的消息就是,王妃到了,而秦王带着孩子先去了宫里,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没有秦王这个“挡箭牌”,她还得任命点头哈腰陪笑脸。想去后园找薛阳,可是她爹不让,况且薛家也来人了,她更是走不开,连躲到什么地方偷会儿懒都不行了,继续做她那个点头哈腰陪笑脸的“新郎官”。

    龙一带着小崽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在皇后的凤栖宫疯玩了一上午,皇后心情也因为这孩子高兴了不少,龙一到没怎么参与“祖孙”二人的互动,全程躲在一旁当闲人。临走之前,她把“解药”给了皇后,这也是她来宫里的主要目的。剩下的事皇后自然会安排,她也不过问,六皇子能不能得救,就看他的造化了。

    到了庆丰园,她将孩子给柳枝送过去了,因着小崽子睡着了,她实在是不好带着孩子在前园待着。

    不过她前脚到了地方,后脚就有人跟她报告说是闻祈跟人打了起来。等她赶到现场的时候,看着闻祈嘴角带血,一面的眼眶也青了,样子有点滑稽。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人,模样可比闻祈惨多了。

    这大喜的日子,真不让人消停!

    “这是崔侯爷家的二公子。”侍卫给她解释道,又小声的简要说了下来龙去脉,龙一听完后直皱眉头。

    崔斌家的二公子,看来崔家这是“站”了队了?

    “还不给崔侯爷道歉!”闻远斥喝了一声,闻祈却梗着脖子喊道:“我大婚的日子都被这小王八蛋给搅合了,凭什么我道歉?崔侯爷你该问问你儿子都说了什么混账话!”之前薛阳被下药的事她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今天崔家这个小王八蛋跟他们那些狐朋狗友诋毁她媳妇,偏让她听到了。

    这谁能忍!

    不由分说,闻祈上去就开打。崔家二公子虽有些身手,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那里是经过好几个月魔鬼训练的闻祈的对手。

    自从跟着闻祈跟着龙一训练,她就不是以前那个“小纨绔”了,对付这种附庸风雅的公子哥还是绰绰有余的。闻祈虽然也挂了彩,但她将人揍得不轻,若不是顾及将人打死了不好收场,她真想直接就要了这小王八的性命。不过,该下死手的地方,她是一点都没脚下留情。来日方长,早晚有机会,她要把这些王八彻底收拾了!

    看着儿子满脸是血,捂着裆部趴在地上,崔斌气得要死,但是还要顾及身份,装的大度。他想知道怎么二人打来了,可看着趴在地上的儿子满嘴是血,那还能说半句话。这笔帐他只能先记下来,匆匆与闻远告了辞,将人抬回家去,生怕医治晚了他这二儿子就没了。

    虽然大喜之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但似乎也没影响到其他宾客,毕竟大家是来参加婚礼的,新郎新娘没“散”,这婚宴不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吗?就是“新郎官”的形象滑稽了一点。

    宴会散场后,闻祈和薛阳先一步回到了闻家,打架时很猛回家后打蔫的闻祈默默地跟着薛阳进了房间。

    薛阳原本想说教她两句,哪成想她一回身就看到闻祈“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满嘴的话都堵到嗓子眼儿,剩下的只有一声叹息和心疼。

    她拉着闻祈坐到床边,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看着她那乌青的眼圈,想笑又不敢笑,生怕伤了闻家小公子的自尊心。

    “你把崔家二公子打成那样,哭的不该是他吗?你在外面这么本事,怎么到家就哭鼻子了?”这乌眼青配上闻祈委屈垂泪的表情,看得薛阳差点笑出来,不过上翘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我就觉得委屈,我好好的婚宴让那王八蛋给搅合了!”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哭,“早知是那个王八蛋设计你,我就该悄悄收拾了他,还能让这王八参加我们的婚宴!”

    薛阳眸色一暗,婚宴上少不了世家公子的身影,可她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之前她参加诗会社,不过是想有个地方可以切磋一下诗文,况且大部分人还是她同窗,万没想到有些人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这才有了那次的事。不过,崔家的二公子充其量是个帮凶,是给她下药的人,背后那人才是最可恶的。

    “你逞匹夫之勇不过是把他打一顿,如今天这样,顶多是出了口气。”薛阳一边给闻祈擦眼泪一边劝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苦着急。”

    “你告诉我,还有哪个王八蛋,我改天一并打了!”太激动了,扯到了嘴角的伤,疼的她“嘶”了一声,气势顿时就蔫了。

    “好好地跟秦王学功夫,等你出师了,再说好不好。”薛阳没有打算将背后之人告诉闻祈,现在还不是时候,闻家势弱,薛家内部也不消停,若她此时告诉了闻祈,对薛家闻家绝没有好处。

    何况口说无凭,她没有实际证据指正那人,将来的清算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不过,她不着急,甚至觉得不用她算计,那人将来的结局绝对不会太好,她等着看热闹就好。

    “是不是我太没用了?”闻祈抽噎着,巴巴的看着薛阳。“总会有一天,你会撑起闻家的一片天,也会为我遮风挡雨的。”薛阳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看着她。

    闻祈向她身边凑了凑,将头埋在薛阳的颈肩,这会儿心绪平复了不少,反思着她打了人的事情。

    其实,她大可不必当下动手的,可是那些污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放在心上的人怎么能让人如此诋毁!她虽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但她也同意薛阳说的“打人只能解一时之气”,之后她一定要沉住气,绝不意气用事。她一定会让薛阳为她骄傲的!她也会撑起闻家!

    在薛阳的怀里,闻祈终于舒坦的叹出一口起来,将之前的不愉快倾吐干净。闻着薛阳身上好闻的味道,闻祈终于意识到,她哭哭唧唧的浪费了大好的时间,今天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怎可辜负这良辰美景!

    “好媳妇,一会儿一起沐浴吧!”

    第169章 红烛泪尽

    哪家的新婚夫妇在花烛之夜, 新娘子给新郎伤上药的,偏偏薛阳就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小纨绔。

    闻祈疼的咧嘴笑,只因给她上药的人是薛阳。

    “别动!”薛阳拉过来往后躲的人, “明天还想不想见人了?祖母见着你这样,是不是想她跟着心疼?”

    老太太因为年岁大了, 并未去庆丰园, 所以闻祈打架的事她并不知道,全家人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省的老太太跟着着急上火的。

    薛阳搬出祖母,闻祈一下就老实的让她上药了, 全家里闻祈最不敢让老太太着急上火了, 为她操心了。

    “媳妇,疼——”闻祈装可怜, 可惜薛阳跟不就不理她的撒娇, “知道疼, 你就不会跟人打架了。”这药膏是秦王之前送闻祈的,疗伤的效果特别好, 把伤到的嘴角和眼窝都抹了一些。

    “轻点!”闻祈矫情的叫了一句, 拿出个小镜子照了照脸, “太难看了。”

    “谁让你沉不住气!”薛阳搓了一下闻祈脑门, 将药膏收了起来, “下次看你还冲动不冲了。”

    薛阳不自觉间露出的嗔腻让闻祈看直了眼睛, 趁着薛阳收拾的空档,将她从背后环抱住,“媳妇……你看咱俩是不是该休息了?”

    薛阳身体一僵, 心里暗骂这小色狼, 日头还没落山, 天都没见黑呢,就想着“休息”?

    薛阳语气轻松的回答:“你累了就先去睡,这大白天的我要去看会书。”闻祈一听脸都垮了,她媳妇是不是没明白她说的话是啥意思啊?清了清嗓子,委婉的暗示了一下,:“这不是想跟你一起睡吗?”说着,她故意蹭了蹭她。

    “可我现在不困。”薛阳将箍在她腰上的手拿开,从闻祈的怀里出来了,转身看着闻祈,“你困你先去睡。”看着薛阳眼里的笑意,闻祈就知道薛阳在故意逗她玩,“气急败坏”的某人,控诉着薛阳的不解风情,嚷嚷着:“薛姐姐休想抵赖!”

    薛阳道:“我抵赖什么了?”

    "说好等晚上的!"这会儿委屈可真是委屈了,她从早上一直盼着呢。

    “天还没黑呢,怎好说是晚上呢?”薛阳看着闻祈着急的小模样,一本正经的跟她讲道理。其实,她对之后要发生的事有些紧张,想着能拖就拖,奈何这小冤家急成这样。

    “我不管,我要提前!”看出来薛阳在逗她,闻祈立刻“纸老虎”发威,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冷不丁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薛阳惊呼一声,搂紧了她的脖颈,“你要做什么?”薛阳明知故问,激得闻祈心里的战火熊熊燃起。

    “做一件能让你彻底成为我夫人的事!”如果不是顶乌眼青,闻祈这话说的也算得上霸气,可偏着副样子,带着几分滑稽。

    “门还没闩呢!”薛阳轻轻地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闻祈抱着她又转了个身,先去了闩门。

    闻祈将薛阳放到在床上,将床幔放下,此刻静的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闻祈吞口水的声音。

    “薛姐姐……”

    清晨的一束光亮透进安静的房间中,红烛燃尽,紧闭的床帐,床边的地上衣物散乱的丢弃着,突然从床帐中伸出一只手臂,紧接着是打哈欠的声音。

    透过床帐打开的缝隙,就看到闻祈一张刚睡醒的脸,而她在怀里的人还睡着。也不知闻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腼腆而羞色的笑容。

    花烛之夜,闻祈才真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媳妇是这般好的事情!

    回想起昨夜的美妙,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看着薛阳恬静的睡颜,闻祈上扬的嘴角暴露了她愉悦的心情。她悄悄的亲了一下薛阳的额头,想了想又亲了她的鼻尖,再想了想亲了她的嘴唇,这下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薛阳也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闻祈笑吟吟的看着她,薛阳害羞将被子拉到了头顶,遮挡住那人炙热的视线。

    “害羞了?”头一次见到薛阳这样的反应,闻祈觉得新奇又可爱极了。

    见薛阳不理她,闻祈又说道:“昨夜里也没见到薛姐姐这般害羞啊?”话音刚落,闻祈腰间就传来疼痛。

    她媳妇这是恼羞成怒了啊!可闻祈却笑得更开心了,贱兮兮的又说,“我媳妇的‘掐腰神功’更进一步!”

    “闭嘴!”薛阳在被子里闷闷吼了一句,偏少了些气势多了些娇羞。

    两人在被窝里“友好”的聊了一会儿天,便起来梳洗,收拾妥当后,新婚夫妇先是到祖母的院子,给老太太敬了茶。

    “祖母喝茶!”两人规规矩矩的跪在老太太跟前,将茶杯举过头顶。

    “好好好!”老太太先接过孙媳妇的茶喝了一小口,又喝了孙子的茶,笑容满面地说:“一人一个红包。”

    两人接过红包后,站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孙子春风得意的样子,又看了看孙媳妇眉目含羞,猜想昨夜这二人定是和谐共度,看样子她抱曾孙是指日可待了。

    老太太嘱咐孙子,道:“给你爹娘敬完茶后,带着你媳妇给祖宗上柱香。”

    “知道了祖母。”

    闻祈拉着薛阳离开,一出祖母的院子,她就把自己得的红包塞给了薛阳,“媳妇,以后我的钱都你来管。”

    看着上缴财政大权还喜滋滋的人,薛阳接下红包,问道:“你就不怕以后没钱花?”

    “每月给我点零花钱就行。”闻祈的想法很简单,以前她可以随意花钱,但如今她成了亲,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钱让自己媳妇管也是合情合理的。

    薛阳看着闻祈,笑呵呵地问她,“那你一个月的零花钱该是多少?”

    闻祈边走边想,以前她花钱都是随意花的,根本就没数,她现在成亲了,那些高消费的地方她也不用去了,她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十——”看着薛阳似笑非笑的表情,闻祈立马改口,“五两!”

    五两?一个月的零花钱?薛阳真的另眼这小纨绔了,莫说一个月,一天五两都不够她的花销吧。

    “先十两吧,若是不够以后再涨。”她倒是没有克扣闻祈生活费的想法,不过节制她花钱没数这个毛病还是要的。

    “媳妇,你可对我真好!”原以为从此以后她要怀揣着五两银子度日了,没想到她媳妇竟然给她十两,高兴得她“吧唧”亲了薛阳一口。

    薛阳吓了一跳,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闻祈似若无人的亲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别胡闹!”薛阳甩开她的手,快走几步,“还不快点,别让爹娘久等了。”

    闻祈从后面追上来,伸手去握薛阳的手,见她没在甩开,就让薛阳领着她走。

    “一会在爹娘面前你要老实些,不许瞎闹!”薛阳就怕这人得意忘形,若是在公婆面前让她“难看”,她以后连五两银子都不给她零花!

    “放心,放心!保证乖乖的!”闻祈拍着胸脯保证。

    “你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敛的行径,这些‘坏习惯’到底是从来学来的?”

    “什么叫坏习惯!你看看我秦王大哥不也见天的粘着我王妃嫂子吗?”以前在王府时某王爷好歹还能收敛点,如今搬到庄子里,每次她去都能看到这两人在她面前秀恩爱。

    她媳妇这么脸皮这么薄!她还想着下次去庄子,也在他们面前秀恩爱呢。

    看她说的理直气壮的样子,薛阳总算知道“有样学样”的根儿在哪了,但反驳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毕竟王爷王妃他们两人确实恩爱的很,特别是秦王在这事上还爱“显摆”。

    “什么都学!”薛阳戳了戳闻祈的小脑袋瓜子。

    闻远夫妇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等着喝这杯媳妇茶,但他们心中有忐忑也有一丝焦虑。薛阳嫁给了他们女儿,不是什么做做样子,而是要像寻常夫妻一样过日子的,若是薛阳最终还是接受不了女儿身的闻祈,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对得起薛阳。毕竟薛阳嫁给闻祈,她这一辈子的光阴都要耗在闻家了。

    不过那一层担心,在看到两人“打情骂俏”的身影时,彻底的放下心来。

    “去给你祖母敬过茶了?”冯氏脸上眼见的一扫阴霾,转而带上了喜气。

    “去了去了!祖母给了个好大的红包。”闻祈故意将“好大”加了重,生怕她父母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还能短了你的!”冯氏瞪了她一眼,这孩子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闻远夫妇上座后,闻祈和薛阳先举着茶敬了闻远,再敬冯氏,一人收了一个红包。闻祈拿着红包喜滋滋的起身,又将媳妇拉了起来。

    “爹娘,我带着媳妇去给祖先上柱香,告诉祖宗们咱闻家绝不了后!”那功法她已经学会了,说不定哪天薛阳就喜了。不过,她现在还没告诉薛阳她可能会有孕的事,毕竟这事情太过离奇,等薛阳真的有孕了,就当是给她的“惊喜”吧。

    都说让她收敛了,这家伙还怎么口没遮拦,薛阳因着闻祈的“豪言壮语”,羞臊的耳尖都红透了。

    “对对对!该是跟祖宗报告一声。”闻远难得激动一回,若是上天保佑,他希望闻家的第四代快快到来。

    闻祈被催促着上香去了,看着走远了的背影,闻远眼含着泪光,冯氏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说道:“都会好的。”

    是啊,都会好的,闻家一定会在兴旺起来的!

    第170章 第一场雪

    入冬的第一场雪, 在悄然无息的夜里下了个昏天黑地。

    龙一早上起来一推门,就看到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她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开心地跑回房间,将柳枝拉了出来, 和她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亲爹亲妈在玩雪, 而小崽子一大早起来却要忙着指挥除雪,小脸拧巴的可以挂油瓶了。可她也没办法, 谁让她是一庄之主。

    可连小狼崽都在玩雪,她却只能干活, 她不开心了!

    她还不到六岁, 她阿爹到这会儿都不见人影,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啦!

    吩咐完事情, 赶紧迈着小短腿去找她娘亲, 她要告状!

    可当小崽子进到院子中时, 却看到她爹娘正在推雪人,玩得正欢, 小崽子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龙一见状赶紧过来要抱她, 结果小崽子一扭身扑进了柳枝的怀里, 抽噎起来。

    柳枝一边抱着小崽子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哭上了?”

    若不是受了大委屈, 小崽子一般是不会哭的。可好端端的,小崽子上哪儿受那么大委屈呢?这庄子都是她的,谁敢欺负她啊!

    “我一大早起来就忙东忙西的, 阿爹却带着娘亲在堆雪人玩, 太不公平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可把身后的龙一逗得笑弯了腰。

    柳枝看着那没心没肺的人还有脸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龙一看着柳枝那架势只好收敛了,一本正经的跟小崽子讲起道理来。

    不成想往日“忽悠”小崽子的话这会儿不好使了,小崽子捂着耳朵一阵“我不听,我不听……”直接击败了龙一的“诡计”。

    龙一和柳枝的二人世界,在小崽子崩溃中彻底宣告结束了。柳枝负责哄孩子,龙一则去忙着庄上的事情。

    这场雪太大了,不说外面的村子,就连她庄子里的不太结实的木板房都被压塌了几个,这是要受灾啊!

    这场大雪的影响怕不是短期的,希望贫苦的百姓能坚持度过这个冬天吧。

    庄子里签了不少佃农,龙一思量着今年便不收那些佃农租子了,只要他们能把荒地开辟出来就行,她也不是靠收租子致富,荒地就让佃农白种一年吧。

    又想到小崽子那哭唧唧的样子,龙一也检讨了一下,对于一个开年才六岁的娃娃来说,应对今天的特殊情况,作为“父亲”却是不该只想着玩乐。小崽子罢工了,只好她顶上了。

    她家小崽子怎么就不能快快长大呢!

    春闱的主理权落到了宣王手里,皇帝还没高兴两天宣王和成王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事,一场雪灾浇灭了皇帝所有的得意。

    京城的雪大,但不是最大的,贺县遭灾是最严重的,百姓伤亡惨重,陆续有人冻死,已经激起民怨了。一些流离失所的暴民冲进了县衙,将当地的不作为的县令打死了。

    贺县的事处理不好,会激起更多的民怨,可该派谁去呢?宣王那边已经得了春闱的势,赈灾的事绝不能再交给他。这赈灾可是提升名声的好事,他不想便宜了成王,可又舍不得刚刚痊愈的六皇子接了差事。

    思来想去,脑袋里闪过一个来,他怎么把他给忘了?

    “喜来,把秦王宣进宫来。”皇帝心里盘算着,脸上有了温和的模样,似乎将秦王之后的事都算计的明明白白。

    喜来一听到皇帝提到了秦王,他后脑勺感觉一激灵,隐约的还有点疼。上次去秦王府的经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他是不会相信晕倒是他“自个儿”晕的,这次去秦王的庄子,绝不亲自去,这个“大麻烦”还是让给别人去面对吧。

    “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才公公略显狼狈地站在“小地主之家”的大门口,满面愁容,他这是又被喜公公“坑”了。可他能怎么样呢?喜公公是他顶头上司,一句话不就将他指派出来了吗?

    自从上次喜公公在秦王府吃了个“闷亏”后,但凡能避开秦王的,他就有多远就避开多远,能不打罩面就不罩面。当然,作为首领太监,他下面有一堆太监可以指使。然后,这倒霉差事就落到他头上。

    才公公从宫里到庄子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地面太滑了,马车不太好走。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他将随行过来的小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顶头上司欺压他,下面的小太监又不机灵。眼看就要过年了,没一件能让他顺心的!

    呆头呆脑的,就不知道扶他一把?何苦让他如此出糗!

    才公公一瘸一拐的进了庄子,哭丧着脸,他真不想面对秦王,想到一会就要见到秦王就让他心里打怵。

    护卫禀报才公公求见时,龙一就知道她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亲爹”又开始琢磨她了。为什么说是“琢磨”呢?因为好事是绝对不会想到她,那位坐在皇城里的帝王对她从来只有满心的算计和猜忌。

    说实话,她还真不在乎皇帝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如今的局面是她不得已才要走的路。她有点好奇,好几个月对他不闻不问的,这个时间点派才公公过来,是想让她做什么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以为摔断了腿是她走霉运,没想到啊,她走的是狗屎运吧!

    瞬间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想着皇帝的计划落空,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她腿上的那点伤也不觉得疼了。

    才公公被带到后宅时心里还疑惑,但是看到腿上夹着木板的秦王,他的眼皮又狠狠地开始跳了起来。

    完了,他交不了差了!

    “奴请王爷安!”才公公给龙一行了个半跪礼。

    “我哪里有‘安’的样子吗?”龙一看着自己伤退,又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才公公。

    才公公一噎,嘎巴嘎巴嘴,没敢接话。

    “千里迢迢的来我这破庄子,才公公是有什么要事吩咐本王吗?”

    “王爷说笑了,才福不过是个奴才,哪有胆子指使王爷。”才公公听着他话里夹枪带棒的,哪能不知道这位王爷是打心里不愿意看到他啊!才公公心里也憋屈啊,要是他能选择,他也不想这冰天雪地的来这里。“是皇上吩咐下来,宣王爷入宫呢。”这种惹人嫌的黑锅他可不背,才公公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犹豫的将“罪魁祸着”供出来了。

    龙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才公公心里发毛,他试探的说了一句,“不过,奴才看王爷伤了腿脚,这回权当是奴才来看看王爷的吧……”才公公揣测那笑意,看着那位笑意越发明显了,知道他的话让秦王满意了。“那——,奴才这就告退了。”路程用了一个多时辰,正事没用一刻钟,他这次任务就“告终”了。既然秦王不方便出行,那他还是赶紧“滚”回去吧,就不惹秦王心烦了。

    “慢着!”来都来了,怎么能就这样放才公公离开,“外面天寒地冻,才公公好歹也要喝口茶再离开啊。不然,显得本王太小气了,这千里迢迢的来看本王,本王连一口茶都不给喝,传出去本王的脸面往哪搁!”

    才公公也不是傻的,秦王这口气,他知道这是有话要问他。

    “奴才谢王爷体恤。”才公公被赐坐在龙一对面的矮塌上,心里是感谢秦王的,至少没让他站着喝茶。

    “跟本王讲讲最近宫里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事儿?”龙一也不是真的想从才公公嘴里听到什么惊天大新闻,就想知道才公公有没有做好他的“本职工作”,毕竟他跟她表明过立场了,总不能就动动嘴,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吧。

    才公公脑门有些冒汗,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喜公公,一般都是喜公公在皇帝身前伺候的,他只有在喜公公去办事或者正常轮值才能去到皇帝跟前当值,所以他能打探到的消息是有限的,更别说是对秦王有用的了。

    才公公如坐针毡,想了想,他跪到了地上,“王爷,奴才是个废物,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没能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着才公公哆嗦的样子,龙一反省了一下,她有那么吓人吗?

    “好端端的,你跪什么跪,不嫌地上凉?回你座位上坐着去。”龙一捏捏眉心,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就随便说说,当闲话家常。”

    才公公想,他可没那个胆子随便说说,但他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明面上的事情就算他不说,秦王也能知道这样的消息。

    可不讲这些,他能说什么呢?那就有什么就说什么,左右这几个月也就那么几件事,便都讲了吧。

    “奴才听说宣王能争到春闱的主理权,是因为崔家的协助。可崔家是成王母家那边的姻亲,这可把成王气够呛。”才公公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六皇子的病被太医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官给治好了,皇帝指定他以后专门负责给六皇子请平安脉,那医官叫什么来的……”才公公着急的挠挠头,“王爷,奴才忘记名字了,等回宫我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龙一看着才公公,这人还挺会捡重点的。“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嗯——,前几天一大清早奴才远远地瞧见了玉青道长,像是从良妃的芳兰苑出来的。”

    才公公成功的点燃了龙一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万万没想到啊,才公公讲了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第171章 焉知非福

    满屋子的御医围着一个断了一条腿打折夹板的人, 盯着她那条上腿“观摩”。

    她知道才公公回去复命后,皇帝必定会派人过来,可没想到皇帝的猜忌心这么重, 对她这么不放心,派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太医过来!皇帝是想干吗?是想给她看病, 还是故意让她加重病情?

    一个个的为了不摊事, 就像看“猴儿”似的,瞧瞧看看, 然后交头接耳,就不是不敢正面讨论她的伤势。

    “你们这些太医研究明白了没啊?本王的腿能不能治好?本王会不会变成瘸子?”龙一的话一出, 众太医眼神交错, 但谁也没先开口,屋子里静的像是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一样。

    龙一看着这群胆小怕事的太医, 不耐烦地说道:“本王的伤你们都‘验’过, 既然没有治疗意见, 都滚回去吧!一群废物!”也不等那些人开口,命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不能让这些人再留在庄子上, 眼看着她的腿伤过几天就痊愈了。到时候她该怎么装?难不成要她把自己的腿打断了!

    人都赶走了, 龙一也清净下来。一群人闹哄哄的, 还占用她宝贵的时间。自从她受伤以后, 她家小柳枝那叫一个体贴, 她“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 皇帝就派这群人来捣乱,影响她美满的家庭生活。

    反正,她把这些人都赶走了, 皇帝从他们嘴里得到的真相也是她真的摔断掉了腿。

    皇帝派他们过来不就是来确认她是否真的受伤了吗?她就不相信皇帝能让她拖着一条伤腿去赈灾。他打的什么主意, 龙一已经分析的七七八八了, 无外乎就是派她去赈灾派,让她先去打个前场,做那种“有苦劳没有功劳”的事,最后让六皇子捡个现成的“便宜”。

    这种哑巴亏,还是让成王哪个傻子吃吧。不过,以成王的性格,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她前几天听说,成王把崔家人给打了,寻了个错处,狠狠地抽了一下崔家的脸面。宣王不知是许了崔家多大的好处,能让姻亲关系的崔家不惜跟成王撕破脸。崔家背后捅了成王一刀,要面子的成王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反手就给了崔家教训。

    崔家人蠢吗?倒也不是,不过就是有些着急了。

    成王确实不是做皇帝的材料,但宣王也未必能成。皇帝的心思都还没弄清楚,就着急的站了队。说到底,是因为崔家太过贪心了,又或许太过相信宣王的实力了。

    宣王和成王闹的越欢,皇帝就越开心,反正这两家都是皇帝要“收拾”的对象,争破头才好呢!

    皇帝的心思真是难测,偏心偏向实属正常,但都是亲儿子,不至于往死里整啊!

    要不怎么说“天家无父子”,历朝历代都是这般腥风血雨的过来的。或许在享受了顶端权利的同时,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吧——这就是身为皇家人的悲哀。

    躲过一劫的龙一,悠闲地窝在庄子里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这天寒地冻的,为了保暖一个个都穿的很臃肿,可怜她纵有御寒的能力,她却要装的跟普通人一样,柳枝恨不得能将所有厚一点的衣裳都套在她身上,就怕把她冻着了!

    可她腿上有夹板,穿太厚了不得劲,反正她也不冷,穿的薄一点无所谓的,但柳枝哪肯让她穿的“凉快”。

    几轮“对战”后,龙一惨败。

    后来,柳枝干脆不让她下地了,躺着被窝里养着。

    被子一盖,柳枝才不管她躺被窝里穿几件衣服呢!爱穿几件衣服就穿几件,不穿都行,反正下地就要穿成“球”!

    在柳枝的精心饲养,不!喂养下,龙一原本健美的线条越发的柔和起来。

    将近一个月都没运动,被她家小柳枝“投喂式饲养”,她不胖谁胖!况且,她家小柳枝禁止她一切不该有的活动,她喜欢的“运动”都停止了,而且想都不要想,想都有“罪”的那种停止了。

    这简直是没法过日子了!

    事实上,她断了的腿骨早就长好了,可惜她要演戏给皇帝看,只好装瘸。

    可演戏是需要代价的,她家小柳枝晚上都不跟她睡一个被窝了,就怕碰到她的伤腿。她已经好久没有将柳枝拥在怀里入睡了。真的很惨,很不开心!

    代价虽然有点“惨不忍睹”,但她也是有收获的,至少她在灵台修炼的时间增多了。她一个人“休养”的时候,几乎都在提升修为。她预感用不了多少久,就能晋升一个小境界。

    连之前赌气不理她的老头都夸她有上进心,知道努力了。老头子“眉开眼笑”心情好,这段时间对她好的不得了,连说话都不“酸里酸气”的了。偶尔还提一两句修真界的事,让龙一觉的修真界也挺有意思的。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去到那样的世界,但是从老头口中得知的那个世界她并不反感,对她来说就是另外一种“人间”。

    不反感归不反感,她还得在这个世界过完“一辈子”呢!如今她的幸福感大大降低了,她急需跟她家了柳枝撒撒娇。

    “阿枝,你看我的腿都好了——”龙一在被窝里放赖,将她那条伤腿伸了出,来回晃悠,给柳枝看看,她极力的想证明她的腿已经好了。

    “刚好一点就开始得瑟了?”柳枝直接忽略掉某人话里的意思,“在外面相公倒是走几步试试啊?”

    她家小柳枝“一针见血”,将她准备好要说的话硬给憋回去了,嘴皮子越来越厉害的柳枝,她都快不是“对手”了。

    “这不是‘歪打正着’装病呢吗!要不然,你相公我这会儿怕是像成王一样去赈灾了。”说起来,皇帝真是“损”主意太多了,他将成王先派去,为了行进速度只让成王带了三成的赈粮,其余七成由六皇子后续押运过去。

    皇帝打的什么鬼主意!成王那傻子还真以为先去的人能抢占先机,树立好名声,提升他的声望。可这前提是要有个“好爹”在背后全力支持!可惜了,他爹偏心眼,全力支持的另有其人。

    蒙在鼓里的成王,还能做一段时间的“春秋大梦”,就是不知道一朝梦醒,会有什么反应。

    为他人作嫁衣裳,被亲爹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联合起来坑,那可真是本年度“最悲情人物”了,都够资格颁发“证书”,留以纪念!

    “他们这么斗,受苦的只有普通百姓,也不知道灾民能不能熬过冬去?”想起来,柳枝就不免忧心,她也是过过苦哈哈的日子的,那可真是“一粒米难倒英雄汉”。她挨过饿,知道饿是什么滋味,知道眼里没有“光亮”是怎样的麻木与绝望。

    她家小柳枝就是心善,明明以前也是受了不少的苦,生活好了也没有改变她最朴实善良的“初心”。

    “阿枝放宽心,我早就让许正吩咐下去了,时刻都盯着灾区的情况呢,不会让灾民因着他们而受罪的。”龙一能理解争位的手段,但她并不赞同利用“救灾”的契机。

    一国之君,为了一己之私,把无辜百姓牵扯进去,成了他们争斗的砝码,真是有多卑劣就有多卑劣!

    “也不知道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什么是个头!”柳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始终不太理解一个人为了贪念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与获得的利益相比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呢?他们会有底线吗?

    “也许用不了几年……”

    皇帝和太后的冲突越明显、激烈,这件事情的进程就会越迅速。

    想要从中做那只“黄雀”,就要挑起皇帝和他亲娘的斗争。

    说起来,太后也挺有意思的:年轻的时候,为了儿子,用尽手段争夺皇位;上了年纪后,为了“孙子”,还是要用尽手段争夺皇位。

    她暗搓搓的等着皇帝和太后扯下遮羞布,反目成仇的那一天。到那一天,她一定开席庆祝!然后,找十个八个写话本子的,以“我和我母后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为大纲写他个百八十本的故事,流传到全国。那时,才叫大快人心,才叫畅快!

    “但愿吧。”柳枝也不想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偏偏又过不上山野乡村的平淡生活。眼看六岁的孩子,每天像个大人一样处理事务,她作为亲娘是心疼的,可是她们也是没有办法。家业太多了,而她们只有这一个孩子,若不从小训练,她长大以后如何能独挡一面,接手将来都留着她的产业。

    见着柳枝眉头散开几分忧虑,龙一的小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她试探的问道:“阿枝,今晚上能只铺一个被窝吗?”

    “腿真的不痛了?”柳枝虚瞟着那人,看着她脑袋入捣蒜似的点头后,还是心软的应了她。

    “那我能不能——”得寸进尺的话,龙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打断了,“不能,不行!”柳枝看着心存侥幸最后落空的人,又“无情”的补了一句,直叫龙一心火一下子久灭了个半截。

    什么叫“想都不要想”了!

    第172章 搓洗搓洗

    春节前夕, 雪灾最严重的几个地区的百姓已经妥当的安置了。虽然很多人无家可归,但也能有个御寒得处所,好歹可以安全度过这个年节。

    皇子之间的争斗多少影响到了赈灾, 好在物资还算及时的供给,加上“善心商人”的慷慨相助, 算是没有造成大规模的□□。

    成王前期在民众心里树立的好形象, 最后淹没在六皇子迅速建立起来的声望当中。等成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了别人的“马前卒”了。

    这场争斗, 谁胜了谁败了,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安置灾民的重要比不过他们那愚蠢的胜负心?

    龙一不关心他们的勾心斗角, 她只是做了她认为该做的事。待来年出暖花开, 一切都会好起来,如大地复苏一样, 受灾的人们也会看到希望。

    龙一想, 皇帝如此着急为六皇子铺路, 或许是因为六皇子再有一年便成年了,皇帝这是想着在他成年礼上“搞事情”啊!

    可皇帝的如意算盘能瞒得过太后吗?未必。

    所以, 六皇子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未知数。

    比起宣王和成王, 太后更想搞死六皇子吧。围场那次, 太后主要目标其实是六皇子。弄了那么大一个阵仗混淆视听, 结果六皇子命大, 最后还没死成。

    一没弄死, 再想对六皇子下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皇帝暗地里派了不少暗卫保护他。

    不过, 六皇子能活久一点对她来说是个好事。至少能牵扯太后的一部分精力, 省的太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边。

    龙一不想这个时候与太后对上, 不然她面对的敌人可不会只有太后一方。所有在她对立面的人都会暂时联合起来,一起来攻击她,直到她被打败时,那短暂的结盟才会瓦解。

    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阿枝,要准备给庄子和王府中的人发放过年红包了,今年你看一人发多少合适?”龙一只管赚钱,家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让柳枝决定的。

    眼看就要小年了,新年的红包赏钱都要在小年之前发放下去。但今年人多,两边加起来有百十号人,要提前就准备出来。

    “一共有多少人?”柳枝放下手里的活,转身过来问龙一。

    “具体人数我还不知道呢,”家里的事她真的不太清楚,王府那边龙一交给了许正打理,庄子有小崽子,“回头我让崽崽和许正送一份单子过来,你再看看赏钱怎么发放。”

    “嗯。”柳枝想了想,又说:“今年在年根儿底下遭了雪灾,我想今年的赏钱多发一些,相公觉得如何?”

    “家里的事都是你管的,你的决定我都支持!”最近被柳养的有些胖了,她的腿伤在柳枝认定好了以后,她才开始运动减肥。她还在装瘸,不能到外面去锻炼,天天在屋里子悄悄地运动。

    真是吃胖只需三五天,减肥却要三五个月,摸着肚子上的小肉肉,龙一开始怀念她的八块腹肌。

    方才她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身上出的汗也干的差不多了,龙一看着给她绣荷包的柳枝,心里打起了歪主意,色眯眯的盯着她家小柳枝,从头扫到脚的看了一遍。

    既然是她家小柳枝把她喂胖的,她就该为此负责!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减肥,这样才能让她更有减肥的“动力”!

    “阿枝,我想沐浴——”这小尾音拉长的,听的人头皮发麻,柳枝背后一激灵。

    这人怕是又要“作妖”!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柳枝被她这么一闹,那还有心思做活,只好收起东西,专心的“对付”这人。

    “方才运动,身上出汗了,不好闻嘛!”龙一嘴角上扬,用乖巧的眼神看着柳枝。

    这语气,这眼神,这矫情的举止,不就是她阿姐要“不正经”的前奏吗!

    柳枝垂眸看着她,“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就不怕她不同意?

    “好阿枝,好媳妇,咱俩一起去沐浴好不好?”

    龙一伤了腿,不方便走路那会儿,洗澡的事情都是她家小柳枝一手包办的——抱她去浴室,为她宽衣解带,为她擦身。

    光是想想,龙一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她家——大力士——小柳枝,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发掘出她身上的闪光点。比如力气大这个优点,让龙一完全受用的。

    谁能想到一个娇小的人,有这般大的气力。

    龙一被她轻松抱起,依偎在媳妇的怀抱里,虽然画面有点“好笑”,但是不影响甜蜜啊!

    被媳妇抱着走来走起的感觉,其他家的相公还真不一定有机会体验这般的美好。

    柳枝面带微笑,就这样温柔的迎着龙一的目光。

    果然是另有多图,目的是昭然若揭了。

    这人哪里是想邀请她一起洗澡啊!

    腿刚刚好,就又开始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情了。

    洗澡,是真要洗澡吗?

    “媳妇,咱们去洗澡好不好吗?”龙一伸手去揪扯柳枝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就好似她若不同意,就是犯了大错一样。

    “就是简简单单的洗澡?”

    “对呀!”龙一笑眯眯的,“想阿枝帮我搓洗搓洗。”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柳枝看了看这人的反应。

    “等着,我先去调调水温。”罢了,最后还不是要同意的。

    “我等着!”龙一喜笑颜开。

    某人的腿是好了,但还是耍赖让媳妇抱着去洗澡。伸手要抱抱的画面简直是没眼看,柳枝倒是乐得看着她阿姐偶尔跟她撒撒娇的样子,这时的阿姐是她一个人的,专属于她的。

    柳枝愿意为她做这些小事,她也能从这些小事中体会到甜蜜的幸福。

    两人之间的亲密,早已不知不觉的融入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刻入到了她们的举止之间。

    在龙一直勾勾的注视下,柳枝有些羞涩的进到了浴池里。虽然成亲好多年,但是还是很害羞。只要对着那人专注的眼神,柳枝就会莫名的带着几分羞涩。

    “不许这样瞧着我!”柳枝眉目含羞,带着丝丝的嗔怪。

    “不许哪样瞧?”对于柳枝的害羞的反应,龙一总是要斗趣一番。“是不许这样看,还不许哪样看?”龙一做着搞怪的动作,直到腰间软肉被“关照”了,才消停下来。

    “都不许!——相公还要不要好好洗澡了!”柳枝嗔怒,可是眼神中却透着娇气,看的龙一心都偷偷地快跳了几下。

    龙一本能的想要回她“不要!”,可是她敢吗?

    不,她不敢!

    幸福的生活从来都该是柔和的,总有更好的方法让她如愿以偿。她不“稀罕”逞一时口舌之快,徐徐图之才更有乐趣。

    “洗洗洗!”龙一赔着笑脸,眉眼弯弯,“媳妇想怎么洗就怎么洗。”说着,往柳枝那边靠了靠,一副任君摆布的样子。

    某人当真是规规矩矩的让她擦洗,柳枝的防备心渐渐地放下时,龙一的“狼子野心”才暴露无遗。

    柳枝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这人的小心思是不是都用在她身上了?

    都怪她自己“不长记性”!

    是看不出来这人的心思吗?哪有看不出来,不过是柳枝纵容她罢了。

    于是,从浴室到卧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餍足过后的龙某人,抱着媳妇不肯撒手,神采奕奕,当真是开心的想要飞起。

    时不时的在柳枝的嘴角蜻蜓点水似的嘬一口,然后傻乎乎的笑,好似得了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相公可顺心了?”柳枝就知道,她一旦纵容了她,这人就一定会“顺杆爬”,不依不饶的闹腾。

    “还想——,哎哟!媳妇媳妇!”龙一按住掐在她腰上软肉的手,“饶我了吧。”

    看着龙一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柳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到底是谁饶了谁?!

    “冤家!”柳枝戳了一下龙一的脑门,“我平日里是亏了你了?”午饭也没吃上,这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沉了。

    “媳妇你自己算算,从我伤了腿以后,咱俩是不是就差分房睡了!”龙一装可怜的控诉着她“不公平”的待遇,“夜里你怕碰到我的伤腿,都不跟我睡一被窝!我好不容易的挨到了今天,开开荤怎么了!!”若不是真哭不出来,这会儿她该配上几滴眼泪。

    柳枝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似乎真的是这样……不对!差点被她阿姐蒙混过关!

    “相公的腿若没有受伤,何来后面的事情?”柳枝微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么说,相公是在怪阿枝服侍不周了?”

    这略带危险性的眼神,看的龙一心肝一颤,忙补救道:“我媳妇最好了,我受伤后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哪有那么不周的地方。”该示弱的时候就要是弱,“我这不是太久没没跟阿枝亲近了吗?一时间太激动了。”

    合情合理的话,但是柳枝却是不信的。这人什么样,她还不知道,都是借口罢了。若她不喊停,这人能“闹腾”到第二天去。

    “媳妇,我能每天都和你一起洗澡吗?”在为自己谋求福利的事情上,龙某人向来有大无畏的精神。

    虽然希望渺茫,但不问问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呢?

    长这么大几乎没说过什么骂人话的柳枝,终于忍不住的对着这个臭不要脸的人说了一个“滚!”。

    第173章 我只有你

    柳枝微微转醒, 她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昨天是小年,下午庄子里开席,她稍稍的喝了点酒, 这会儿脑袋还有点难受。

    感知渐渐回笼,柳枝发现不对劲起来, 被窝里鼓鼓囊囊的, 意识到什么,柳枝脸色“唰——”一下红了, 脚下一使劲,就听到“咣当”一声。

    原来是某人从被窝里滚了出去, 摔倒了地上。

    龙一愣了,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柳枝;柳枝也愣一了下,然后拉起被子, 翻身背对着某人。

    从她自这人腿好了以后纵容她开始, 这都多少天了, 没皮没脸,没完没了的, 谁受的了!

    一大早的, 就偷偷摸摸的做起那种事来, 活该她被踹下去!

    龙一讪讪地爬上了床, 钻进了被窝, 往柳枝那边贴了贴, 又伸手搂着了她。

    “昨夜里几点歇下的?”柳枝没想到,她醒来撞见这事儿,“这才隔了几个时辰, 相公又闹?!”

    见柳枝真的动气了, 龙一早上醒来那翻滚的心思瞬间就熄灭了。

    “阿枝, 我——”她总不能说,醒来后看着她的睡颜,看得她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都怪酒精作祟,我下次不喝那么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她就推到“酒”身上去,“别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不会了。”

    大清早的就让她难受,这人真的越来越坏了!

    柳枝翻过身来,娇怒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她窝进龙一的怀里,喃喃道:“相公是个大坏蛋!”

    怀里的人柔柔软软的,龙一听懂了柳枝话里的意思,心情都要美上天了。

    两个人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在内院侍候的人都知道两位主子到了中午才露了脸是怎么回事,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精心的为这两位饥肠辘辘的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柳枝看着她眼前的一砂锅汤,默默的承受着来自于“老母鸡汤”的滋补,只是免不了的瞪了某人几眼。

    龙一吃差不多了,想着她们早上又闹出一身汗来,友好地提议道:“媳妇,休息一会咱们一起洗个澡啊!”

    “噗——”柳枝嘴里的鸡汤一点没剩,全喷出去了!

    看到柳枝这么大的反应,龙一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垂眸反省了几秒钟,看来这几天她却是有些闹腾了,看看把她媳妇“惊吓”的。

    “就真是洗澡!”龙一拍胸脯保证,奈何柳枝再也不信她这个“骗子”了。

    “相公以为我还会相信吗?”柳枝扫了她一眼。

    “我真的会乖乖的!”龙一再三保证。

    可惜啊,柳枝连连摇头,明确拒绝。

    某人因为不讲信用,一起洗澡的福利被取消了。

    “相公这么喜欢跟人一起洗澡,可以尽快将你那没见过面的侧妃接近门来啊。”

    来了来了!肯定是许正那个“大嘴巴”告诉她家小柳枝的,她这几天都在提心吊胆的防着这事让她知道。

    没想到,没防住啊!

    “哪有什么侧妃!我承认了吗!”想起这个她就窝火!皇帝竟然没经过她同意,就给她塞了一个侧妃过来。“过几日,我就能解决这件事,不会让她进门的!”

    “相公,我不是小气的女人,”大局为重,这些委屈她都是能忍的,况且她了解她,这事论生气怕最气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阿姐,“就是庄子上多了个闲人罢了。”

    “不行!”龙一收起了方才与柳枝的嬉笑态度,转为严肃,“我妥协了一个,就会有更多个!”龙一看着柳枝,露出温柔的目光,“我和你的家,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的!阿枝,我的生活中只能有你,也只会是你。”

    在遇到柳枝之前,她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没有什么朋友,那个世界里唯一一个能接近她生活的人已经不在了。

    来到这世界,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柳枝,那个眼中闪着星光般神情的小姑娘。也许就是那一眼,注定了她们的缘分,注定了她们羁绊。

    “相公你……”她好想叫一声“阿姐”,可她不能。柳枝因她的告白而眼泛泪光,“我知道的,我心里都知道的。”

    “这些事就交给我处理,信我。”她还是太弱了,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才能肆意安排的人生。

    龙一此刻心里燃起了烈焰,可以焚烧一切阻碍她前进的烈火。

    “好。”柳枝不问她要如何做,她信她就好。

    “那——媳妇,咱们一起洗个澡呗?”

    “休想!”

    年根儿底下,有关秦王的新闻又开始疯传了起来。起因是,皇帝赐婚给秦王的那位侧妃,还没过门就暴毙了。

    皇帝怀疑是秦王下的手,毕竟他这儿子明确拒绝过,两人争吵了一番不欢而散。

    给他身边安排一个侧妃,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掌握秦王的动静。皇帝一纸圣旨,到日子将人送过去,不过是多了个眼线罢了。

    可谁能料到,人突然就“没了”——无病无灾的,走着走着眼睛一闭,就再也没醒来过。

    皇帝看着跪在他眼前的人,怒问道:“说!人是不是你弄死的?”

    龙一冷了脸,腰杆挺的直直的,反问道:“若说不是我做的,父皇信吗?!”真不是她做的,或者说还没等她做,她那个没见过面的、挂名的侧妃就突然死了。

    皇帝的怒火已经烧到头顶了,昨天成王在他这儿大闹了一场,今天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也要来气他。

    “你以为死了一个就没有下一个了?”皇帝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跪在地上的“蠢儿子”。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想往我府里塞多少个女人就塞多少个女人!”龙一冷笑一声,挑衅的说道:“那就看她们有没有命活到进门的那日!”

    “你个逆子!”皇帝起的从凳子上气的跳了起来,指着他怒骂。

    两人的怒气一触即发之时,皇后走进了勤政殿,一进门就看到父子俩吵翻天的局面。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微微施了一礼,然后将目光瞥向了跪在地上的人,“澈儿,有什么事不能跟你父皇好好说,偏要气他!”还未等皇帝开口,皇后又接着说道:“把你父皇气出个好歹了,有你哭的时候!”说着,那手指“狠狠”地戳了她脑门儿一下。

    皇后明明是在教训儿子,可为什么说出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皇帝看着这母子二人,想着皇后八百年都不主动来他这里,今儿确实不请自来,肯定是秦王通风报信让她来解围的。

    “父皇赐婚的那个侧妃,不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吗?父皇觉得人是我弄死的,可我真的没动手啊!”龙一一脸委屈,又道:“我这腿刚好,但走久了腿还是有些疼,我媳妇都不让我出庄子,我上哪去将人弄死了!”

    她这段时间是真没有出庄子,不怕皇帝调查。不过,就算皇帝知道她未离开过,到头来还是会怀疑她。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皇帝指着他,但碍于皇后在场,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母后,父皇就是不信我!”说完,似赌气一般的跪坐在地上了,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更像是一个跟父母赌气的小孩。

    皇后当然知道人不是她杀的。

    说来也巧,皇帝赐婚的那家小姐原本有心疾之症,不过多年未发作了,小时候还请御医瞧过。皇帝一门心思的要赐婚,户部尚书向来胆小,未敢言明,皇帝又哪会记得那些芝麻绿豆的陈年旧事,这才选了她赐婚。

    “皇上是还记得约是七八年前,户部尚书不是跟皇上讨了个恩典,请了太医给家中的女儿治疗心疾之症吗?”皇后一语提醒了皇帝,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件事。

    于是,皇帝看了看“受冤”的儿子,顿时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这——户部尚书好大的胆子,为何他女儿有疾瞒而不报!”尴尬的皇帝把责任推到了户部尚书的身上,皇后也看出来这时皇帝需要一个台阶下,开口说道:“也许是觉得当年的病已经痊愈了,故未言明。”

    果然,看到皇帝的面色一松,像是对皇后的话很是满意。

    “皇上,”皇后脸上带着一丝忧伤,眼里似有泪光,凄凄惨惨的说道:“臣妾恳求皇上不要太过苛责澈儿,他原本生活在山野间,性子野,不喜约束,这宫里不乏优秀的皇子皇女,皇上何必非要澈儿上进?”皇后强忍着泪水,“澈儿能活着回来臣妾的身边,已是臣妾最大的福分了,臣妾只求他平平安安,潇洒自在便好。”一行清泪涌出眼眶,让人看着心生怜惜。

    皇帝看到这般娇弱的皇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他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这般鲜活的皇后了,他那颗年少的心似乎又开始跳跃起来。

    一直观察皇帝表情的龙一,发现他看着皇后眼神不太对劲,充满了一种狂妄的征服欲。在他刚有所行动的时候,先一步打断了他的动作。

    皇帝原本想去抱皇后,哪想到被地上这死孩子给捷足先登了!

    龙一跪爬了几步,抱住了皇后的腰身,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皇帝那微微张开的双臂,只好在空气中划拉了两下又收回去了。

    一场对恃,最后以一场大哭告终。

    第174章 爱洗不洗

    皇帝被皇后那楚楚可怜的样子, 激荡起曾经那颗少年轻狂的心。

    当天晚上,皇帝移驾去凤栖宫歇息,哪成想吃了个闭门羹。

    皇后死活不肯不见他的理由竟是, 眼睛哭肿了,羞于见人。

    皇帝虽有怒气, 但想了一想白天的事, 皇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到底也是他惹起的, 带着不甘,皇帝只好败兴而归。

    “走了?”说话的人哪有“羞于见人”的窘态, 美眸中透着一股冰冷的光。

    “娘娘, 总不能一直这样晾着皇上。”青禾刚才跟皇帝回话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那人从小就好面子, 推拒了他, 他顶多就是气个半死, 在我这儿失了面子,他自然会去其他人那里找回来的, 宫里又不缺女人。”活到这个年纪的皇后, 想开了很多事情。

    以前为了韩家, 她委屈了自己, 路是自己选的, 她没有后悔的资格。

    韩家成了“弃子”, 但韩家人都还活着,她能为韩家做的,该为韩家担当的, 她都做了。

    现在的她啊, 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争不过就赔上一条命呗。

    何况,她早就活够了。

    没有那人的世界,她有什么好活的。

    但为了儿子,她总要试着走到最后,毕竟这世界她这剩下澈儿了。

    “谣言要尽快的传出去,到时候我再去皇帝那儿‘闹一闹’,以后他再给澈儿赐婚怕是不容易了。”

    父亲已经跟她表明态度,背水之战,没想到那个固执的韩家能有这样的决心。

    想想也是,皇帝背弃了韩家,太后一心要弄死韩家。

    若再是这样,韩家也只有消亡的结局吧。

    韩家的命运一直捏在太后的手里,可怜皇帝受了太后的挑唆削了韩家的权。以为最终收回权力的皇帝,却将他此生最大的助力生生的断掉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用不了几日就会满城风雨。”

    皇后摆摆手,让青禾退下了,她要一个人静静。

    她心里是哀伤的,她这个皇后做的憋屈,保护自己儿子的手段竟然是要去诋毁他,抹黑他。可如今韩家这副光景,她背后能依靠谁呢。

    心中钝痛,她揪着心口的衣裳,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轻轻地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阿鸾——”

    白天在皇帝那边演了场戏,这会儿回到庄子了,龙一还有点没出戏呢。

    皇后哭的太伤心了,搞得她心里也挺难受的,在凤栖宫陪了她一会儿才出的宫。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皇帝丧气,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还未等她出手,人就没了。

    连着皇后闹了一番,总算是把侧妃的是给解决了。

    “抹黑秦王的言论都放出去了吗?”想不到啊,有一天她要抹黑自己。

    龙一防不住皇帝赐婚,但是至少哪些世家女子知道自己命硬“克妻”,多少会有些忌讳。

    当然,传这样的谣言,主要是给那种不怕死的,一门心思要“飞上枝头”的女人提前“通知”。

    不惜命的,非要进亲王府的大门,若是真有个好歹的,也别怪她事先没“通知”他们。

    不信邪,那就怪不得她了。

    “已经有人先一步放出了类似的谣言了。”许正回道。

    “谁?”谁那么好心帮她这么大的忙?

    “好像是皇后的人。”

    “那可真是想一块去了,那这事咱们就不插手了。”皇后这么做,肯定有后续,她就等着看热闹吧。

    忙了一整天,又是跪又是哭的,她要去她家小柳枝怀里求些安慰。

    于是,打发了许正,她急匆匆的回了后宅。

    “阿枝——,你让我抱一会!”一进门就搂住柳枝。

    柳枝神色一凛,她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在宫里受了委屈了?”

    “哎——,跟皇后在皇帝那儿又哭又跪的演了场戏,我膝盖跪的生疼!”

    柳枝听得这人语气里的娇气,知她多半是向她撒娇,想必皇帝那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先去沐浴更衣,这又跪有哭的,衣裳都弄脏了。”龙一没听出来柳枝话里的的酸气,还以为可以来个共浴,欢喜的说道:“一起洗啊!”

    柳枝轻哼了一声,“一身味道,还想跟我一起洗!”猜想她身上沾染的味道应该是皇后的,但是她心里仍旧不舒服,她不喜欢这人身上有别人的气息。

    她嘴里说着不介意侧妃的事,但心里还是介意的,她不喜欢有人横在他和阿姐之间。

    即使是无关紧要的人,即使阿姐不会去在意她们,但是只要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还是会难受。

    她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她该有“容人之量”。可惜,她是一个小气的女人,不想有“容人”的心思。

    她觉得她很自私,但是她不愿与人分享阿姐,谁都不行!

    这是她藏着心里最深处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味道吗?”龙一敞开手臂,左闻闻右闻闻,“不臭啊?”

    “爱洗不洗!”趁着龙一举手的空档,柳枝“逃离”了她的怀抱,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可不得了,她被媳妇嫌弃了!

    “洗洗洗!我家小柳枝都发话了,立刻洗!马上洗!”没心没肺的人没多想,也没看到柳枝眉宇间的一丝郁色,欢快的走向了浴室。

    柳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喃喃自问,她能“守住”这么耀眼的人吗?她的阿姐此生真的只会有她一人吗?

    原本打算冲洗一下的人,被媳妇按在浴池里好一番搓洗,龙一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柳枝被看到心虚。

    “不喜欢我帮你擦洗,你就自己洗吧!”说着,放下手里的浴巾起身就要离开,龙一那肯放人走,伸手抓住了她,“哪有不喜欢!就是……”龙一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家小柳枝行为有点反常,“媳妇,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龙一回想了一下,最近这几天她都挺乖的啊!

    “相公觉得是哪里惹我生气了?”柳枝原本也没想真的离开,顺着她拉扯的力道又坐了回去。

    除了侧妃的事,她想不到能让她家小柳枝心里不痛快的事了。

    虽然她媳妇大度不计较,但是将心比心,要是她可是受不了的——挂名的那种也不行!

    龙一挠挠头,“这——”她觉得她最近表现的头挺好的,方方面面都挺好的。

    是不是她媳妇还是嫌弃她晚上太闹腾了啊?可她已经“改过自新”了,这几天可是都规规矩矩的。

    “阿枝,若是再少,到时我怕收不住到天亮。”龙一很真诚的看着柳枝,表达了一下她可能会干出来的事,苦口婆心的跟柳枝讲了一下“道理”。

    “你提这些做什么!”柳枝害羞了,脸上热气腾腾,“谁让你说这个了!”

    “不是因为这个啊?那——”龙一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地方惹到她媳妇了,“我想不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柳枝,盼着她给个答案。

    “你啊!”眼前这人,有时候精明,有时候笨。

    可柳枝又难以开口,说不出“想一辈子霸占着她”“心里只能有她一人”这类自私的话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相公还真当真了?”

    “嗯,当然要认真啊!我不想你不开心嘛!”龙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柳枝心里的那些淤堵的心情一扫而光。

    既然她当初给了她承诺,她阿姐一定会做到的。

    她阿姐是个认真生活的人,而跟她有关的事情,她阿姐从来都是精细的不能再精细了。

    她杞人忧天了!

    “还不快点洗,水都要凉了。”本就是她心里不舒服才让“忽悠”这人去洗澡的,这会儿柳枝心里想明白了,到觉得是她小心眼了。

    “都洗好了!”还不是她媳妇非要给她擦洗,这才“耽搁”了。不然,她早就洗白白的躺在热炕上了。

    “快擦干出来,我去房里等你。”说着,也不等龙一说什么,利落的回去房去了。

    龙一看着柳枝迅速离开的身影,琢磨着她今天是不是要有“福利”了?

    那可真是今天最美好的事情了!

    她媳妇刚才那个眼神是有“那个”意思吧?

    她媳妇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是有“那个”意思吧?

    心潮澎湃,赶紧擦干了身子,胡乱的套上了里衣,迈着明快的步子回了卧房。

    钻进被窝时,柳枝主动的靠在她肩头,龙一顺手一捞将她带入怀中。

    闻着柳枝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冷香,龙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柳枝散发出这样好闻的香气,她自己的都不曾察觉,但是她却能闻到,而且她很痴迷这样的香气。

    “阿枝,我想亲亲你,就亲几口。”龙一没敢直接进入正题,而是采取了“询问”的方式,等她媳妇应允了,她才好下手。

    她脑袋里五颜六色的泡泡又开始飞舞了,简直是太让她开心了!

    就亲几口?这话她会信吗?柳枝不打算回答她,看这人还有什么“幺蛾子”。

    龙一等了一小会儿,见柳枝没回应她,反而眯起了眼睛。

    龙一迷糊了,她会错意了?不能啊,她家小柳枝这么明白的暗示,她怎么可能领悟错了!

    “阿枝,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龙一看着柳枝依旧没搭理她,无声的乐开了花。

    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她家小柳枝脸皮薄的很,跟她这个粗俗的人不同。若是她不同意,她家小柳枝早就开口拒绝了,只有在应允的情况下才不支声的。

    “阿枝——,我要亲上去了哦!”

    第175章 好招人烦

    她阿姐怎么可以这么“招人烦”! 亲就亲,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她才不会回答她呢!

    柳枝闭着眼等着她的吻的降临,可是好半天也没有个动静,她耐不住好奇, 将眼睛睁开了,却看到某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然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 吻了上来。

    龙一的吻是缱绻而柔软的,一寸一寸的描绘着柳枝唇线。

    没有一丝侵略性的吻, 让柳枝更难以招架她的温柔。

    她捧着眼前人的脸颊,注视着她, 心里的千言万语凝结成“永不分离”念头。

    目光浩瀚, 眼波流转,柳枝主动的吻了上去……

    一夜缠绵。

    腊月二十八, 龙一拖家带口的回到了王府。因着二十九那天要祭祖, 身为皇子的她一大早就得进宫去, 紧接着又是除夕,全家都要去宫里吃年夜饭, 索性就提前回来住几天, 方便她们进宫。

    刚到王府, 闻祈带着媳妇就登门了。

    一个月没见, 闻祈的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看着更加稳重了, 脸上的喜色就没断过,看来婚后生活不错。

    “明明才月余不见,闻祈好像又长高, 也壮实了。”柳枝是在闻祈大婚后第一次见面, 眼见着闻祈的身量高出了些许。

    闻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答道:“都是我媳妇的功劳,我最近吃的比较精细。”说完,还看了看薛阳。

    薛阳带着些羞涩,而闻祈的幸福都写在脸上。

    还未等薛阳开口,闻祈又接着说道:“低调吗!我知道的,我都收敛了很多了,没去显摆我有个好媳妇!”

    这还不算显摆吗?

    看着两人有趣的互动,柳枝想到了她家那位,要不说跟闻祈有缘呢,她们俩个啊,还真是“招人烦”!

    薛阳这一个月算是见识了不要脸的底线和一个人可以“招人烦”到何种地步。

    以前听说闻家小公子三五天就要请一次“家法”,薛阳摸着良心深深的觉得,天天“家法”都不嫌多。

    又想起她回门那日,在薛家过夜时闻祈做的那事,简直让她“抬不起”头来,害她这段时间都不好意思回薛家了。

    偏自己心软,闻祈小眼泪一甩,她就拿她没辙。

    今天来秦王府,她再三告诫她,不许口无遮拦乱说话,可看她的表现,她的嘱咐怕是要打折扣。

    这小纨绔,看她回家后怎么收拾她!

    “相公和许正还有点事忙,咱们一会开饭也不用等她。”原本说是要早一些回来王府的,可这人早上的时候死活赖在床上不起来,最后也只能赶在晌午前到的。到了王府就拉着许正去了书房,到现在也没见人出来过。

    “庄子上的厨子跟回来了吧?”比起一见面就让她训练的严厉师父,闻祈更想念王府的厨子。

    “少不了你那些爱吃的菜!”柳枝看着闻祈,她觉得闻祈这么积极的过来原由,怕是为了吃顿好的占大头。

    “嘿嘿!”闻祈憨憨的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薛阳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没出息的样子,她就当没看见吧。

    “玉青道长出现在清泉镇?”闻祈拿着手里的情报,蹙着眉头,“没看错?”

    这时间,他去那边做什么?

    龙一可不觉得他是为了调查她才去的,更不会是为了对付秦家。

    “不会错!”许正早就把他的画像发往了各处的暗点,玉青道长长相很有特点,不会认错人的。

    “可有派人暗中保护秦家?”虽然她觉得秦家没有危险,但是免不了还是要问上一问。

    “一直派人看着呢,暂时未发现危险。”说着,许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秦家的来信,险些忘了。”

    龙一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的是柳枝的名字,她就没打开,准备一会儿拿过去给柳枝。

    “不管玉青道长去那边的目的为何,秦家都不能出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总不让她有些许的松懈。

    大过年的,大家就不能都轻轻松松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出了正月再去办,自己不休息,手底下的人也要有个假期啊!

    “王爷,要不要派人跟着玉青道长?”

    “跟过去给他送人头吗?”玉青这人邪性,跟踪他是没有必要的,被发现了送了命不说,还打草惊蛇了。“汇报他到过的地方即可,千万不要去跟踪他!”

    青玉道长出现在清泉镇,龙一对此意外也不意外。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为何偏偏在清泉镇露了脸?

    清泉镇,一个没啥故事的小城镇,他去哪里能做什么?总不会是去旅游的。

    虽然清泉镇没什么可值得游玩的,但是戈伽山却是在清泉镇的地界里。

    玉青道长要去的不是清泉镇,而是离清泉镇不远的戈伽山!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知道,让她去好奇,让她不得不一探究竟!

    一个流落到异世的“夺舍人”,去戈伽山做什么?肯定不是为了“打怪兽”。

    难不成他还想回修真界?

    对!他就是想回去!!

    可一个无法修炼的“夺舍人”,凭什么能回去?

    又或许是因为他找到了什么方法……

    他能用什么方法呢?龙一的心悬了起来,无论他找到了何种方法,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看来,她找机会要跟老头聊一聊戈伽山的事了。

    龙一与许正谈完正事,就赶去了后宅,蹭到了午饭的尾巴。

    她把从许正手来拿了的信给了柳枝,自顾自的吃起饭来,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正经吃上饭呢,这会儿饿的走路都发飘了。

    柳枝打开信一字一句的看完时,龙一也将饭吃好了,跟闻祈闲聊了几句,便问她信里的内容。

    相比她的“愁云惨淡”,柳枝简直是喜上眉梢,高兴的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娘说,她过完十五就启程,四哥一家和老六一家都跟着过来。阿爹说要带一车新酿制的酒过来,跟你合计一下在京城开一个专供特级酒的直营店的事。”

    “你回信时多嘱咐岳父岳母一下,若是天气不好,就在等一等,出了正月在启程也不迟,其他的事等见了面在商议。”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若不是碍于闻祈她们在,柳枝这会儿急着回信去了。

    午饭过后,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多半调侃新婚夫妇的话题,薛阳羞色的有些不知所措,闻祈倒是随了心意的秀了把恩爱。

    而后,柳枝急急地去给秦家回信了。

    薛阳带着小崽子去了书房。

    婚假加上暴雪,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给小郡主上课了。眼看就要过年,要等到十五之后才能恢复上课,先给她将作业布置好,等一开课,她就能检验一下年前小郡主知识掌握的情况了。

    闻祈呢?当然是让龙一带走了,两人去了密室,也不知道鼓捣了些什么东西。

    入夜。

    龙一搂着柳枝安稳的躺上床塌上的时候,她才感觉到烦躁不安的心有了少许的平静。

    “还是庄子上好啊!”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柳枝随后也附和道:“这里虽然也是咱们的家,但还是有些压抑。”想到了“小庄主”拧成的包子脸,柳枝笑了出来,接着说:“你没看到崽崽那哀怨的小眼神,她哪里知道,回府里一趟多出了不少功课来,晚上的时候嚷嚷着要回庄子。她那两个小姐姐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哄得不闹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闹给她那两个小姐姐看的!”她和柳枝都是宠而不惯,有时候小崽子“磨人”,她们两个是不会“理会”她的,等她冷静下来,才要跟她讲“道理”。

    可她身边的两个小姐姐就不同了,她们从小陪着她长大,“溺爱”小崽子的行为比她们做父母的都严重。纵使知道是故意磨人,她俩也会耐着性子去安抚小崽子。

    好在小崽子也不会真的闹得太过,懂得见好就收,被人哄一哄,她就开心了。

    一个即将六岁的小大人的心眼儿,不见得比大人们少,不然怎么能将这庄子管理的似模似样的。

    “再过两三年,这两个小姑娘就到及笄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心上人了?”柳枝感慨着时间的流逝,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现在谈这些还尚早,况且崽崽还小,总要她长大一些再说这些事。”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出什么苗头,但是她直觉她们家的小崽子多半会跟她一样,将来是要娶媳妇的人。

    “也是,现在崽崽还小,有这两个小姐姐照顾着,我也放心不少。”

    “……”她家小柳枝是不是没理解她话的意思?算了,既然她没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那就等小崽子长大后再说吧。

    龙一想,约莫小崽子那两个小姐姐到了及笄的年纪,也不会着急嫁人的。

    结婚是人生大事,总要心甘情愿才行,若是足够幸运,两情相悦更是美满姻缘不是。

    她家小崽子的姻缘,该由她自己决定,就算是作为父母的她们也不能过多的干预,也没有权利去左右她的人生。

    与她携手的人,总要她自己执起对方的手,相伴一生的。

    她的一生,该由她自己掌握!

    第176章 认定了她

    原本就是走个过场的祭祖, 谁想到让龙一看了一出兄弟因为争抢站位而引发的“斗殴”。

    她是皇后之子,祭祖时的站位没有什么异义,就是站在众皇子皇女的首位。但宣王和成王的站位却有争议的, 不然成王也不会这般理直气壮的不肯退让。

    这事要怪就要先怪礼部。排位是按照皇子女间的长幼有序的辈份,还是按照后妃的品阶来定, 礼部并未“安排”妥当, 这才导致了争位的事情。

    成王虽然是弟弟,但是他母妃的品阶却比宣王的母妃高出一阶。宣王按长幼站到了成王觉得他该站的位置, 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最近,成王的脾气见涨, 见谁都不顺眼, 何况是跟他有竞争关系的宣王。

    曾经的“好兄弟”,现在说撕破脸就撕破脸。

    龙一悄悄地往旁边站了站, 生怕她这个“小透明”被殃及到。好不容易前段时间的“风波”消停了, 她可不想再皇帝面前“露脸”。

    主子们争吵, 奴才哪敢上前拉架,一个个头耷拉的跟鹌鹑似的。

    这种场面,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谁被主子“拖下水”, 谁倒霉——没命的没!

    皇帝带着他的后宫佳丽过来时, 脸上的笑容直接被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给搞没了。当即发了火, 谁求情也没用, 两人被罚了跪, 并且还要在府里禁足两个月。

    龙一在后面偷瞄了皇帝好几眼,感觉他这段时间看着老了不少,是不是被他们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们给闹的?她都看见好几根白头发了。

    龙一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 差点笑出了声, 最后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

    皇帝冷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 好像就在说“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们一样”,龙一见状,立刻装鹌鹑,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好在皇帝没打算追究,这让龙一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再跟皇帝耗费气力拼演技了!

    祭祖后,龙一跟着皇后去了凤栖宫,在皇后那儿蹭了顿饭。她早上没吃饭,又跪又拜的,早就饥肠辘辘了。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看着狼吐虎咽的吃相,皇后在旁劝着。

    “谁想到祭祖用了这么长时间!什么破规矩,不让吃饭。”说完,又扒了两口饭。

    “那以后把这规矩改改。”皇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龙一听完一愣,然后笑着回道:“那肯定是要改的。”两人在凤栖宫里谈笑风生般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气氛要比皇帝那边好很多。

    “送她们回去,我谁也不见!”皇帝气得脑仁疼,大过年的,没一件事让他舒心的。

    还有脸来求情?!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面,成王和宣王竟然因为一点小事争执起来,差点误了吉时。

    殿外两位妃子想为自己的儿子求情,皇帝不想见,让人将她们“送”回去了。要不是看在马上要过年了,从轻发落,就不单单是罚跪祠堂了。这点罚都受不了,还想开脱,当他说的话是摆设吗!

    “明日带着王妃和孩子早些过来。”临走前皇后特意嘱咐了龙一,“记得明天要穿尚衣局送过去的那套衣裳,大过年的别让你父皇数落你不知礼仪。”

    “大过年的,就不能随意点。”她似乎有点印象,前段时间宫里的人去过她庄子上,那时她还在装腿伤,是她家小柳枝出面的,想来是过去给她们量体裁衣的。

    “你父皇最近火气大,你就安生点,少让他拿你的错处。”皇帝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许是处处都有不顺心的地方,人也跟着暴躁起来。

    “我不气他,不还有别人气他吗!他儿子那么多,想不找气受都难。”在这一点上,龙一觉得她的那些“弟弟”们可以说是相当给力了。

    “你安生些,少往你父皇眼皮底下晃悠,不然下次我可不去给你解围。”一想到上次在皇帝面前大哭的样子,皇后就觉得丢脸。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才不会在那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呢。

    “就怕他找我麻烦啊!”她倒是想安生,就怕皇帝“惦记”她啊!

    “过完年就要准备春闱了,他应该没空关注你。”从皇帝今日对带宣王和成王的态度看,皇帝是要准备收拾这两个皇子了。

    收拾吧!皇后打心里觉得皇帝的决定头一次的让她心里舒畅。那些世家以为将韩家拉下去了,他们就能出头,世代享有荣华了?

    做梦!

    韩家昨日的下场,就是他们明天的结局。

    真以为皇帝对他们会不一样吗?不是他们天真,而是他们太贪婪,侥幸的认为下一个不会是他们罢了。

    皇后心里冷笑,她等着看着他们的下场!

    “那他应该没空给我安排侧妃了吧?”龙一就怕皇帝不甘心,一个劲的给她塞女人。

    “有合适的,你接进府里也无妨,只有一个王妃,还是太单薄了。”皇后知道这人的性子,没讲话讲的太过直白。但作为一个皇子,联合各家的势力,联姻也是一个方便的手段。

    “不要!”龙一郑重的拒绝了,很严肃的说道:“当初我娶媳妇的时候就已经立誓,此生只她一人。”

    “罢了!我不管你这些事了,左右是你自己的日子。”不情不愿的让他收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份怨气。皇后不想因为这些跟他生分了,他还年轻,谁能断定以后他是不是能不改变想法呢。

    “我这辈子就认她一人,就她一个媳妇!”龙一不是想跟皇后证明些什么,而是告诉她不要做一些没有意义又让她讨厌的事情。

    当然,她相信皇后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行了,不用跟母后显摆你媳妇有多好!母后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像极了那人。

    皇后忽然有些庆幸,她的儿子没有生长在皇城,没有长成“皇子”的模样。

    “今年过年没有闺女在,我这心空落落的。”秦二婶坐在炕上边纳这鞋边跟秦缺聊着。

    “哎……”秦缺叹了口气,他那里能料到当初的小少年竟然是皇子,如今认祖归宗,自然不能住在这样的小村子里。“闺女如今是王妃了,哪能跟咱们在乡下生活。”

    “王妃怎么了!我闺女还真不见得愿意住在京城,房子再好,也不如村里的家好。”从闺女来信的字里行间,秦二婶看得出来,柳枝想回村里生活的。

    “村里再好,他俩还能回来住?我那宝贝小外孙,我多久都没见着了!”秦家从他们两兄弟开始,就没生出过女孩来。

    也许是秦家祖上的福报,让秦家人丁兴旺,但好歹也让家里多出几个女娃来啊!

    好不容易柳枝生了个闺女,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外孙女儿,那也够他显摆的了。可他才高兴几年?闺女一家就不得不去京城,他心里难受的紧!

    “十五一过,咱们就启程。”秦二婶也是想闺女想的紧,这次去她准备多待些日子,看看那臭小子是不是真心护着柳枝,有没有喜新厌旧!

    “东西都准备好了,到时套上车就能出发。”秦缺也是心急,早半个月把要带的东西都预备好了。

    “四郎、六郎家的你也去嘱咐一下,尽早将东西都收拾好,可别拖后腿。慢了,我可不等他们!”若不是赶上过年,秦二婶恨不得是现在就出发。

    “放心!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秦缺想到一件事,想跟媳妇商量一下,又说道:“过几天我想去趟坳子。”

    “这大冬天的,你去坳子做什么?”秦缺爱打猎,但自从那年被老虎伤着了,秦二婶看他看的紧,他就没什么机会去了。

    “这不是我小外孙弄了一个‘动物园’吗?我合计着给她猎几只小动物带过去。”顺便过过打猎的隐。

    秦缺以为他把小外孙拿出来当挡箭牌,她媳妇能放她一马,哪成想秦二婶当即就拒绝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手痒痒了?”秦二婶腻了一眼秦缺,“原本你要带上一车酒我都不同意,再加上你猎来的动物,路上要耽误多少时间!”

    秦缺嘎巴嘎巴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着自家相公委屈巴巴的表情,秦二婶又劝说道:“这大过年的,你去坳子万一有个磕碰,到时候留在家里养伤,别后悔的躲在被窝里哭!”

    “媳妇说的在理,那我,我不去了!”秦缺虽然这么说,但是也还没死心。他不去,他可以让他家老六去,这小子这几年的功夫见涨,去个坳子不成问题。

    “你不去,也不许让六郎替你去!”秦二婶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这人就没死心。“要是背着我去了,就甭想跟我一起去京城!”

    “我知道了。”这回秦缺是彻底蔫了,耷拉个脑袋,“我去告诉六郎一声。”

    秦缺走到屋外,被寒风扫了一个激灵。

    天寒地冻的,不去就不去吧。

    他向山坳的方向看了看,又被寒风扫了一个激灵,这回是彻底死心了,天寒地冻的去了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

    跟山坳相连的戈伽山的深处,鸟兽四起,随后传来一阵狂笑声,“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哈——”

    第177章 就多试试

    除夕的宫宴, 不似表面欢喜,全程透着不好形如的诡异。

    众人演出来的阖家欢乐,却被缺席禁足在王府的两个皇子生生的揭开了虚假的面具。

    而两个皇子的生母连演都不演了, 哭丧着脸,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夫君呢。

    这场宫宴, 皇帝吃的不快乐, 但她快乐啊!

    别的不说,单是这菜品的味道就做的不错, 她家小柳枝闷声不语的吃了好多,连小崽子的肚皮都吃的鼓鼓的。

    她突然想起来, 今年的除夕宫宴是皇后主理的, 怪不得这么合胃口呢。

    龙一拿目光扫了一下皇后,却看到她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只好装着毫不在意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才不会承认, 方才啃猪蹄的样子被后皇后看了去。

    母子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汇, 这一幕恰好被太后看了个正着。

    太后微蹙起眉,面露厌恶。

    这样的长相, 还真让她心烦!

    太后看了看龙一的方向, 看着她一家甜蜜的样子, 眉宇间无端的生出一丝戾气来。

    龙一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凝视着她, 她抬头寻找, 那股气息又似不存在一样, 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至于,龙一以为是她太过敏感,产生的错觉。

    宫宴散了后, 龙一携家带口的在皇后那边稍作休息, 便急吼吼的回了王府。

    别人家的过年守岁怎么个守法, 她不清楚。但她们家的守岁,绝对是她新年初始最想要的“盼头”。

    “阿枝,你收拾好了没有啊?我都快睡着了!”宫里的酒后劲大,她喝了不少,这会儿有点上头了,但更多的是让她莫名的激动。

    听到那人在卧房里嚷嚷的话,柳枝有点羞怒,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一会她俩要做什么似的。

    柳枝没搭理她,还故意的放慢卸妆的速度,最后某人等不及了,急吼吼的将她抱回了床上。

    “阿枝,守夜……”

    被那灼灼目光的人盯着,柳枝的心像是要烧成了灰。

    或许是眼前人透着神情的目光,又或许是被她淡淡酒气熏染,柳枝终于鼓起勇气,弱弱地说出了她藏在心里的话,“相公,你一辈子都不离开阿枝好不好?只阿枝一人好不好?”

    龙一看着身下人那楚楚可人的模样,胸膛有力的起伏着。

    “好,只阿枝一人,一辈子都只疼惜阿枝……”龙一的话落在柳枝的眉心、耳畔、鼻尖,最后淹没在她们纠缠不清的唇舌之间。

    守夜……

    痴缠在一起的人儿,也守着她们对彼此暖暖的情。

    在这寒风刺骨的夜里,像火山一样爆发出焚烧一切的熔岩,可以融化一切的冰封。

    出正月的前一天,秦家人到了庄子。

    秦二婶抱着柳枝见面就哭了一场,弄得在场的爷们儿也都红了眼眶。

    秦家人啊,重情义!她们何尝不是呢。

    秦二婶见着闺女就不撒手了,撇下一众人跟柳枝闲话家常去了。

    秦缺跟龙一打了声招呼,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外孙逛庄子去了。

    剩下三人两两相视,最后龙一提议围炉煮酒,带着她这俩秦家兄弟喝酒去了。

    “让阿娘好好瞧瞧!”秦二婶含着泪,看着柳枝,“这大半年不见,气色不错。”

    “阿娘看着也康健。”柳枝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

    “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啊呀,再过几个月又要抱孙子了。”秦二婶拉着柳枝坐到炕边上,视线扫过柳枝的肚子,“本来四郎家和六郎家的要一起跟着过来的,哪成想临行前几天发现有了身子了,——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刚见面还没说几句话,怎么她阿娘就扯到这上面了?

    柳枝的脸上晕染了一抹粉色。

    她有些腼腆的回答:“相公不想我受苦,没打算要二娃。”

    “那府里进新人了没有?”秦二婶是个急性子,又是个直爽的人,这屋里就她二人,索性就直接问了。

    “没有,相公没那心思。阿娘,你放心,相公她心里只有我,装不下别人的。”柳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

    看着柳枝脸上的幸福的喜色,秦二婶最担心的事也就落下心来了。

    “闺女啊,听娘一句话,再给你相公生俩,男娃女娃都行,家里只有小外孙一个孩子,看着挺孤单的。”秦二婶想了想,有道:“家业多,多几个孩子也好分担不是。”

    这话倒是说道柳枝的心里去了,她也觉得家里只有崽崽一个孩子是单薄了些,可那人不想跟她生二娃,她也无能为力啊。

    毕竟,出力都是她阿姐。

    “我倒是也想……我在劝劝她吧,总不好我一头热……”柳枝羞的没好意思再往下说。

    “阿娘等着你们好消息!”

    “再过个把月,我又当爹了!”秦六郎眯缝着眼睛,喝了一口酒,“四哥家的也差不多的月份。”

    “怪不得没见到四嫂她们,孩子也没带来。”龙一跟秦六郎碰了一下酒杯,跟着喝了一口。

    “孩子太皮,没有他们娘跟着,我俩管不住,就让孩子们留在家了。”秦四郎知道媳妇有身子了,开心的一宿的没睡好觉,若不是春闱在即,他必不能离家的。

    “真不打算再生一个?”秦家兄弟齐齐地看着龙一。

    “这——”跟她“显摆”二胎不说,还催生!“顺其自然吧。”说她不想生第二个,估计这两兄弟一定会捉着她”“劝生”。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龙一转开了话题,问了些秦家的境况和酒厂的情况,三人边喝酒边聊天,直到提起了春闱的事,龙一跟秦四郎分析了一下朝堂的情况,建议他放弃这次的春闱,另辟蹊径。

    秦四郎听后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不过是个举子,避开春闱,托人谋差事可行吗?”

    “地方官吏有不少就是举人的身份,参加过春闱,基本走的路子都是托人举荐的。”这事她要去找皇后帮忙,韩家虽然败落,但找个小地方举荐一个举子做个小吏还是有能力办到的,说不定还能办的很好。

    “最近不太平,这次春闱怕是要出乱子,四哥还是不要参加的好。”若秦四郎能考中,在京城谋个官职不是问题,但现在的局面她到不想按照原计划了。

    “如今四嫂有了身孕,四哥怕也无心备考,不如直接在桐城管制下的县镇寻个差事,一来先熟悉一下政务为以后做打算,二来回家也方便。”

    “这能成吗?”龙一的这个建议听得秦四郎很心动,可秦家上几代都没有做官的,对于官场上的事是一点都不熟悉。

    “等我消息,这事我要找我外租家,应该是不难。”龙一也没把话说死,也借此机会摸摸她外祖家的“家底”还有多少。

    “若能在镇上某个差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了!”秦六郎心直口快,将秦四郎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

    “总要问过了才知晓,也不是着急的事。”龙一跟着兄弟俩碰了一下酒杯,把半杯酒喝了个精光。“过两天咱们去城里的馆子再好好吃一顿!”

    秦家来探亲的事都是明面上的,该知道消息的都会知道,索性她就大大方方的带着秦家人四处逛逛。

    “那可要咱们王爷大人请客咯!”秦六郎拍着龙一的肩膀调侃道,没觉得身份不同了,就做不的兄弟了。

    “没问题,所有费用都包在本王爷大人身上!”龙一拍着胸脯做保。

    三人互看,然后爽朗的笑了起来,谁都把这高贵的身份当回事。

    夜里歇下的时候,龙一醉醺醺的。酒是从家里运过来的,一时贪杯,和秦缺一人喝了一坛。

    喝高了的某人,特别粘人,窝在柳枝的颈肩嗅着冷香。

    “喝醉了,相公就该好好休息了。”不堪其扰的柳枝,将她的脑袋板正。

    “要闻香香!阿枝好香!”说着又将头凑了过去。

    “哪有什么香味!”整日里那这个借口占她便宜。

    “香的!”龙一小狗似的又闻了闻,“喜欢阿枝的香味。”

    柳枝心里有事,也就不跟她争辩自己香不香的事了。

    “相公,我想……”柳枝侧过上来,看着她,轻咬嘴唇,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给崽崽生个妹妹。”

    龙一半眯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今天难不成是组团催生?

    “阿枝,你认真的?”看样子是认真的。

    “家里只有崽崽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有个妹妹将来能为她分担些也好。”看着崽崽每天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管理,柳枝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是,女人生产很辛苦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没敢说出口。

    “是我生,又不是你生,辛苦我也认了。”

    “真想生啊?”某人不死心的又问。

    “想生。”柳枝很坚定的回答。

    “那——”龙一在心里为自己默哀,既然她媳妇想生,那她也没有理由不让她生。可是,一想动长达十个多月的“素食”生活,她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既然以后的福利没有了,那她必须把握现在的“权利”。

    “那此后若是有到天亮的时候,阿枝可不要耍赖!”这可是个技术活,她要费一番大力气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要多耕勤耕,才能有结果。出力的是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就知道这人会“坐地起价”,柳枝复杂的看着她,有种自己把自己推坑里的感觉。

    “好。”

    见柳枝痛快的答应了,龙一心里放起了烟花。

    “咱们顺其自然,啥时能怀上,也不好说。我呢,尽量多试试!”

    好一个“尽量多试试”!

    第178章 雷霆之势

    秦家人的到来让庄子里更加的热闹起来,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平溪村时的氛围。

    柳枝的笑容比以前更多了,又开始跟着她阿娘学起刺绣来。

    一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秦家与城里最大的酒楼桃花坞合作,秦家的高端酒专供桃花坞, 而桃花坞中会专门设立专柜售卖秦家酒。

    秦家只管将酒运送到京城,销售由桃花坞来负责, 这样对初入京城高端酒市场的秦家只有好处没坏处。

    该看的人看了, 该谈的生意也谈了,秦家人也该回去了。

    “阿娘, 不想你这么快就回去了。”柳枝眼里有浓浓的不舍,话音里带着颤音, 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哭出来似的。

    “等秋收后, 我就来看你。”秦二婶拉着柳枝的手宽慰道。

    “这才来几天就要走,我舍不得。”柳枝一想到明天他们就回平溪村, 心里难受的紧。

    “要春种了, 家里地多, 农忙需要人手,这可是耽误不得的。”秦二婶眼睛盯着柳枝的肚子, 说笑道:“你若是有了, 那娘就不走了, 在庄子陪着你。”

    “哪能这么快就有了!”柳枝语气里带着几分腼腆, 脸上露出几分羞涩。

    再是难分离, 该离开的还的离开。

    柳枝抹了眼泪, 情绪低落了好几日。可日子总要向前看,生活也还要继续。

    “听说了吗?这次会试的题早就泄露了,有人花重金买了题, 占了前面的榜次!寒门学子想出人头地, 难啊!”类似这样的传闻迅速的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了。

    龙一在会试后的几天, 天天去城里逛逛,了解一下各方势力的动态。

    按理说会试舞弊这么大的丑闻,官府怎么可能会任其传言四起,激起考生的不满情绪?

    这说明有人要以此搞事情,那人是谁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帝本人,再有就是不嫌事大的人。

    说到底,除了宣王一方,还有谁不希望这事儿能人尽皆知呢?

    皇帝设的局,偏有人愿意往里走,能怪谁!皇帝彻查到底,趁势清理了宣王背后母族的势力——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赦免的赦免。

    手段可谓是快狠准。这不是早有预谋是什么!可惜反应过来时,终究是晚了。

    一个世家的败落,只在朝夕之间,让人唏嘘。倒是增添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各种添油加醋,传的十分精彩。

    宣王失势,禁足于王府,但命保住了,身份也保住了。

    所有会试考生的答卷重新阅卷,参与作弊的考生永不录用。

    皇帝以雷霆之势肃清了考场舞弊,惩处了官场蠹虫,在寒门学子中捞了个好名声。

    谁能想到一国之君竟荒唐到,以选拔国之栋梁的春闱做局,来达到他心心念念的目的。

    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还以为遇到了当世明君,殊不知在“当世明君”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他排除异己的工具罢了。

    “痛快!畅快!从小到大都压我一头,还真当我是他跟班不成!”成王在皎月阁中作乐,只为庆祝宣王的失利。

    此时成王喝的兴起,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憋屈一扫而空!

    从小到大,那一样不是要跟宣王比的,可父皇夸过他几回?

    “学学你皇兄”“你怎么就没有你皇兄懂事”类似这样的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凭什么他就不如宣王!因为宣王比他能装,比他能演。明明一肚子坏水,却装作君子,他比他可虚伪多了!

    如今宣王的下场真的让他满意极了!

    成王举杯豪饮,想象着宣王此后的惨状,连带着笑声都有几分的狂放。

    没有给宣王致命一击,这其中的变数谁能说得清呢?

    宣王虽败落,但还活着,爵位仍在。狂喜之余,何不想想,现如今的局面于他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坏处多一些?

    乐极生悲,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挡箭牌没了,皇位上的那人会将手伸向的下一个人是谁呢?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事情等着他。

    不是好事,那就一定是坏事了,还是那种要命的坏事情。

    成王以为他隐秘的动作没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都知道是他将证据送到了皇帝桌案前,宣王的惨状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可惜,成王的得意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皇帝不过是借由他的手,拿到这些证据,达成了他的目的。临了皇帝“过河拆桥”,命人将消息卖给了宣王,成功的挑起了宣王对成王不共戴天的仇怨。

    皇帝的这些挑唆的手段,都是从他母后那里学来的。

    学归学,但比起狠来,太后可比他狠多了。至少皇帝没有打算要了他儿子的命,至于兄弟间的相残,与他这个做父皇的何干。

    这虚伪啊,原来是会传染的……

    龙一收到成王在皎月阁中大肆庆祝的消息时,人已经回到了庄子。

    书房中。

    “皇帝将会试考卷重阅的监理权给了成王?”原以为皇帝会让六皇子来捡这个便宜,万万没想到,皇帝有此一招,她可真是低估了皇帝的狠。

    皇帝这一盘棋下得够绝,一手好算计,先是清算了宣王一方,为自己拉了一个“盟友”,然后“嫁祸”成王,再让宣王去对付成王。

    想一想,兄弟阋墙总比父子相杀好得多。

    这皇帝到什么时候都要估计他的面子,当真是可笑!

    皇帝是要面子,但有时面子却不值一提,翻起脸来,也是说不要脸就不要脸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

    皇帝这是让宣王和成王两败俱伤啊!

    “是。”许正从他主子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厌恶和不屑,接着说道: “成王这两天四处招摇,风光的很。”

    风光?就怕是昨日的黄花,秋后的蚂蚱。

    成王府上的那些幕僚,难道就没有提醒他们主子的?但凡往深里想想,都能觉察出不对来。

    或许也不是没劝过,不过以成王的眼界,一定是觉得,只要不在皇城根儿下出错,就能万事大吉。

    “看来皇帝做了两手准备,就看是宣王的动作快,还是皇帝的人动作快了。”从她掌握的证据来看,若是他们将成王背后的那些氏族,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挖出来,那成王的下场绝对比宣王还要惨。

    不只是惨,还要死很多的人。

    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氏族有这么大的胆子,真以为山高皇帝远,嚣张如斯。

    小暑的那天,成王母族被夷了三族,从刚出生的到要断气的一个没留,全砍了脑袋!

    天气是闷热的。刑场上跪着乌压压的一片人,可人心却是凉的,凉的就像已经死了的人一样,没有一点热乎气了。

    一排排的脑袋,满地的血。

    何必做的这样绝?不绝不行,天子震怒。

    皇帝不仅脸面被抽的厉害,而且心惊胆战的几晚上都没睡好觉。

    上位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调查后才发现,以前手里掌握的情报不过是冰山一角,如今的情况远超他的掌控时,那种后怕的惊恐已经难以用震怒来掩盖了。

    于皇帝来说,只株连了三族,已是皇恩浩荡,念及往日的功劳了。

    贩卖私盐,开采铁矿,私造兵器……数不清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皇帝只株连三族,已经是开恩。

    成王的命也还留着,毕竟这些事情成王从未“参与”过,皇帝也不可能落个弑子的名声,只将成王降为郡王,留了一条命,幽禁于王府,彻底断了他挣位的资格。

    成王的母妃倒是没有受到一丝儿牵连,位份没变,恩宠没变。这是皇帝念在了往日的情分上,不予追究。

    可人家的亲族都死光了啊!

    情分?哪还有什么情分!

    皇帝的虚伪,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恶心感。

    皇帝还敢睡在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的卧榻之上吗?笑话!

    短短的几个月,皇帝就收拾二王和他们背后的宗族。

    至此后,朝堂之上前所未有的一片“祥和”。

    这种顺畅的感觉,是皇帝登位以来最让他舒心满意的。

    他的这些臣子啊,终于看清了,谁才是给他们财富、荣耀、前程的人了!

    皇帝感觉到了他手中的权利空前集中,到此时,他才有一种羽翼丰满,翱翔在天际的感觉。

    此前发生的一切,龙一只是静静的冷眼旁观。

    然而,太后也是异常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甚至没有给予皇帝任何的意见。当然,这次的局,是皇帝一人的棋局,他也没有与太后有任何的交流。

    可太后对这一切的反映都太平静了,平静的让龙一感到了不安。

    她担心太后在悄然无息的时刻突然做出些什么。毕竟,一个女疯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但更让她不安的是,玉清道长消无音讯的好几个月了。他在哪?到底在做什么?

    戈伽山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的江湖人?为何只见到人进到山里面,却不见人出来?

    她隐约的觉得,当她知道答案的时候,一定会是她此生最艰难的时刻……

    第179章 幸福时光

    “顺其自然”的日子过了个把月, 某人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小日子过得红火的紧!

    龙一这边努力耕耘还未见收获,但是她亲传的徒弟倒是有了好消息。

    一日早上起来用饭, 还未吃上几口,薛阳就觉得异常的恶心, 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罢休。她以为是肠胃不适, 便没多想,毕竟两个女子再怎么着也生不出孩子。

    薛阳没把这事在心上, 闻祈可就不同了,看到她那样的反应, 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抑制住激动的神情, 闻祈悄悄地派人通知了她爹娘,并叫来了府医。

    “恭喜少夫人, 贺喜少夫人!”府医确认再三, 才道出了恭贺, 自从闻祈迎娶了薛家小姐,闻府上下都巴巴地盼着“好消息”呢, 如今总算是盼来了, “少夫人有孕两月有余了。”闻家的第四代孕育就在他们少夫人的胞宫之中。

    薛阳听府医诊断她怀孕了, 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又不能开口说他误诊, 只好抬起头来看着闻祈。

    哪成想, 看到一家三口眼含热泪的望着她。

    公公、婆婆、相公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可没红杏出墙!

    慌是不慌的,但是这事有口难辩。

    何况人多口杂, 此时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全家人都是瞒着薛阳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闻祈有一项“特殊”的本领, 看着她困惑和无措的眼神,独独留下闻祈跟她解释,其余人都退出了屋子。

    “我有话跟你说,”闻祈有点紧张,喜悦中带着一丝的不安,她指了指薛阳的肚子,“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的。”

    “真有了?”薛阳拧着眉头,不解,她看着闻祈的反应不似作假,“这怎么可能?”

    “我练了一种功法,”闻祈似想到什么,吞了吞口水,“就是和你亲热的时候,注意一下方法和姿势……”看着直勾勾盯着她的人,薛阳的脸上也烫热起来。

    怪不得……

    薛阳越想越是脸红,越想越是心跳加快,可也越发的委屈,这么大的事,闻祈偏要瞒着她。

    也不知怎么的,薛阳想哭,也真的哭出来了,吓得闻祈慌了手脚,跪在她脚边,拉着她的手,急忙说道:“别哭,是我错了,你别哭!”

    看着那一颗颗泪珠滚出眼眶,闻祈的心都要碎了,她也有些哽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媳妇你莫要哭了。见你难过,我心都碎了!”

    “我难过什么?”看着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人,薛阳破涕为笑,“——说说,千错万错你都哪错了?”

    薛阳怎么会难过呢?她只是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我……”闻祈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媳妇,“我不该瞒着你,可我不有故意的,毕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能不能成事都没耽误她一天到晚的想着做那些“成事”该做的事!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

    “我知道错了!”

    薛阳戳了一下闻祈的小脑门,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觉得是那么不真实,像在做梦。

    “功法哪里来的?”其实薛阳大概猜的出来,但就是要问问她。

    “我师父教的。”没想到,如今真的成了。

    果然是秦王。是秦王,她便不觉得离奇了。

    秦王太过神秘了。身在皇家,身上有太多秘密的人,总不是能安分的。

    秦王给了闻家天大的“好处”,而闻家能给秦王的回报必然是倾尽全力的回报。

    闻家有什么呢?

    她薛家又有什么呢?

    薛阳不敢再多想了,眼下她有更在意的事情了。下意识的抚上了她的小腹,这里神奇的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此刻的她,才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她们将会有自己的孩子,延续着闻薛两家的血脉。

    怪不得闻祈在大婚第二天说出“闻家绝不了后”那样的豪言壮语。

    又想到两个女子生子是闻所未闻,万一孩子有问题可怎么办!薛阳止不住的恐惧侵袭了内心,她紧紧的握住闻祈的手。

    “你可知还有谁练过这功法?”薛阳小心翼翼的询问,担心她和闻祈是“第一人”,未知太多,她如何不怕。

    “这——”闻祈眼光中闪着犹豫,她不想跟薛阳说谎,但是她又不能将秦王的“身世”泄露出去。

    自以为知道真相的某人,万般纠结。

    看来她们不是第一个“尝鲜”的人,她也就不是第一个怀孕的人。

    “是秦王和王妃?”薛阳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因为功法就是秦王给交教授闻祈的,所以秦王是最有可能是,但又有些说不通。

    闻祈摇摇头,她不能说!

    “总不会秦王是那‘孩子’吧。”薛阳大逆不道的说道,若真如此,那皇后岂不是……

    闻祈因为薛阳的推测,紧张到瞳孔紧缩,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我不能说,我发过誓的。”

    她媳妇是真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远在庄子过小日子的某人,知道闻家的“喜事”后,反省着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明明她比闻祈更有优势,为何闻祈要当“爹”了,她这二娃到现在还未有动静。

    温柔乡中,龙一看着怀里的人,幽怨的开了口,“闻家要添丁了,闻祈要当爹了。”

    “这不是大喜事吗?相公怎么一脸的不开心?”柳枝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心的都想哭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是喜事啊!”龙一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不比闻祈强多了,为何二胎还未有动静?”

    柳枝被她逗笑了,一脸无辜的说道:“这事儿可怨不到我身上。”她可是全力配合的,任由这人闹腾。

    龙一原本没那么想要,顺其自然就好,可是当她知道闻家要添丁了,她这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落后于人。

    “那我再努努力?”不行,她要加班!越想越不服气!

    “你还不够努力?”柳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这人是不是又想着法的讨好处?

    “嗯……看来还要加班加点,不然短期内达不成目标。”龙一又往柳枝身边贴了贴,意图很明显了。

    “还来?!”柳枝真的服了这人了,“才歇下多久?”谁说的要顺其自然的。

    “为了开花结果,我宁愿累死在这片土地上!”龙一信誓旦旦,却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看的柳枝转过身去不想理她。

    好好的话,出在这人嘴里,怎么听怎么觉得臊得慌。

    柳枝拍开搭在她腰际上的手,瞪了某人一眼。可那人却对她不要脸的笑了笑,然后手又摸了上去,活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龙一欺身而上,轻吻了柳枝的唇,笑眯眯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吻着,温柔的让柳枝忍不住的与她回应。

    柳枝被环抱在怀,终究是败给了渴望亲密无间的贪心,贪恋这人给她的所有美好。

    又或许,柳枝想用她的方式安慰看起来毫无心事的人。相伴多年,柳枝又怎会看不出她眉宇间隐藏的忧思。也许是心有灵犀,她似乎感受到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能付出一切,只为能安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两人用温暖给予彼此安心和面对未来的力量,将对方深深地印在眼膜中。

    这一刻,世界只有她们,还有窗棂上被细雨拍打的沙沙声。

    储位争夺随着皇帝表露出来的心思,越发的明显,皇帝不再掩饰对六皇子的偏爱,甚至带着他在勤政殿中批阅奏折。

    朝堂之上,无不透露着皇帝要立储的信号。暗地里大臣们分裂成几个派别,但谁也不敢显露出站队的倾向了,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观望才更稳靠。

    皇帝虽然放任了皇后之子,但始终心里存疑,并不踏实,他试探地询问了皇后立储的看法。

    而皇后的回答令他很满意,皇后跟他是“一心”的。

    相比皇后的支持,太后却极力反对,为此皇帝很恼火。

    为什么他当皇帝这么些年了,却决定不了自己哪个儿子做太子?

    一国储君,就该他这个做父皇的指定。

    他不想嫡子继承皇位,就不会给他机会,任由他“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那个“嫡子”原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恨不得那些皇城中尔虞我诈,魑魅魍魉都离她远远的。

    他不想太后中意的皇孙继承那个位置,哪怕跟太后超的翻了天,也不会退让半分。

    却没想到,一贯支持他的母后,竟是他达成心愿的最大阻力。

    他才是一国之主,天下的至高权力的掌握者!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傀儡了,处处都需要太后的支持,所有的决断都需太后的首肯。

    为何还不肯放手,颐养天年不好吗!

    皇帝和太后的一场争吵,彻底的撕碎了母慈子孝的遮羞布。

    太后在皇帝负气离开后,直接砸了她寝宫里的摆设。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啊!呵!果然明家人都是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来人!来人!”太后似疯了一般,双眼猩红,“玉青呢?把他给我找来!”

    小太监跪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战战兢兢的回道:“回禀太后,玉青道长不在宫中。”

    “那你们还蠢待着做什么?还不给哀家将他找回来!给哀家找回来——”

    第180章 至暗时刻

    该来的, 总会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般的突然……

    柳枝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手脚被绑着。她试图逃走过,可惜她被喂了药, 再也使不上力气。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柳枝盯着一身道袍打扮的精瘦男子。

    “回家啊!”精瘦男子并未看向柳枝,而是盯着一处, 目光里闪烁着狂热。“真是没想到, 还有机会能回去。”男子狂笑的声音让柳枝充满了恐惧。

    三天前,柳枝带着崽崽去闻家看望薛阳, 返家途中发生意外。

    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想要绑走柳枝和小崽子。

    护卫和暗卫本来是可以护她们母女周全的, 却没料到后面来了一个穿道袍的男子, 轻松将他们打败。

    危机时刻,他们只救下小主人, 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被掳走了。

    “阿娘被抓走了, 阿娘被抓走了!”小崽子扑到闻讯赶过来的龙一怀中, 哭的泣不成声。

    龙一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崽子,看着一个个带着伤的护卫, 没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来人是谁, 死了好些人也没能将人留下, 她不能把怒气撒到护卫身上。

    “三日后, 戈伽山。”道袍男子留下的话。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可为何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难受。

    三日后, 不是玉青死就是她亡!

    龙一留下了两封信,将小崽子托付给许正便离开了。

    她生命中要命的时刻,总跟悬崖有着特殊缘分。可这样的缘分, 她并不想要。

    “你比我想的要早到了一天。”玉青勾着嘴角, 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着就让人生厌。

    “人呢?”龙一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问了柳枝的下落。

    “放心——,她活的好好的。”他没想到乡下的村妇竟能养得如此水嫩,若不是他有更重要的事,真想尝一尝她的滋味。

    “放她走!”看着那人眼里流露出来的垂涎之色,就让龙一倒胃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玉青道:“不急——,你帮我一个忙,我自然不会难为她。”

    帮忙?分明是胁迫。

    “要我做什么?”把她引到这里,肯定不是解决此间世界的事情了。

    “我都不急,你心急什么。”玉青面露不屑,讥笑道:“看看这里的景儿,难道你就不觉得眼熟?”

    玉青没想到,他来这里确认一下当年明鸾是不是死透了,却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老天待他不薄啊!

    她该眼熟吗?

    这里是一绝壁,往下就是深渊。她以前来戈伽山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发现过此地。

    也不等龙一说什么,玉青又说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将明鸾一剑穿心,又一脚将她踢下去的。”

    原来如此!

    龙一看到玉青那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提刀了结了他。

    “你是谁呢?明鸾。”玉青死死盯着龙一,生怕错过她一个反应。

    玉青没有料到深渊下有一个传送阵,传送台上只有一大滩年久干枯的血渍,他翻找了四周,却未发现骸骨。

    明鸾的尸体呢?

    龙一冷笑道:“我不是明鸾。”

    “但你也不是明澈。”玉青笃定的说道。

    “确实。”龙一大方的承认。

    玉青也不追问他究竟是谁,也不去猜测他是男是女。因为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因为一个将要死去的人,无论他是谁,最后都不过是个死人。

    “跟我下去。”说完,玉青转身跃下深渊。

    龙一紧随其后。

    几个跳跃后,龙一来到了深渊的底部,原来这深渊底部是别有洞天。

    虽无日光照耀,但依然如白天。

    而柳枝此时被玉青钳制在手中,“照我说的做,不然就被怪我不怜香惜玉。”

    “相公——”柳枝看到龙一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别怕。”冷厉的眸子在对上柳枝上瞬间化作温柔。

    “去!走到那台子上。”龙一按照玉青的指令走上了高台。

    这才知道只进不出的那些江湖人到底是去了哪里,方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都是被一剑穿了心的,血洒满了方台中央有奇怪图形的地方。

    “传送阵!”久不见说话的人,突然在她脑中出了声,带着惊奇。

    “什么传送阵?”龙一在问道。

    “就是可以把人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法阵。这在修真界很普遍。”

    看到这样的传送阵,龙一那还不明白青玉想要做什么,这个“夺舍人”想要回修真界去。

    难道她能让他回到修真界?

    “这人不是普通的修士,他绝对是大宗门的子弟。”还未等龙一问下去,玉青就挟持柳枝走上了方台。

    柳枝看到那些尸体,惊吓的“啊”了一声,然后冲着龙一喊道:“相公,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快走!”

    聪明的柳枝,看到这样的情形,联想到这个道长要做的事情,她猜也猜出个大概来。

    “闭嘴!”玉青扼住了柳枝的脖子,只要再稍稍用一点力气,人就没了。

    “住手!”龙一冲着玉青大喊,“你放开她!”

    “我原以为那些人的血可以激活这个法阵,可惜了……稍纵即逝;但你就不同了,你一定可以的。”玉青眼里的狂热,让龙觉得,不管她行不行,玉青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相公,不要!”柳枝挣扎着,可惜她使不上力气,“相公,不要!”柳枝带着哭腔求着,可是她看着那人温柔的看着她时,她的心都颤抖。

    脑袋中,老头疯狂的叫着,“别做傻事,他谁都不会放过的!媳妇没了,你还能找下一个!”

    龙一忽视了脑袋里的杂音,看着柳枝,又看着玉青,“你放了她,我如你所愿。”

    玉青笑了,狂妄的笑了,“我不是跟你谈条件,想她死在你眼前我也可以成全你。”

    龙一紧握双拳,可却束手无策。

    玉青扔过去一把匕首,道:“东南角的方位给你留的,把你的血流满到沟槽中,”顿了顿,接着道:“心头血。”

    龙一低头看了看那把脏了的匕首,没有去捡,而是走到了东南角的位置,她目光死死的盯着玉青。

    “老头,你说我的血真的能激活这个阵法吗?”龙一亮出了自己的匕首,死死的我在手中。

    “或许吧。”老头没有告诉龙一,还有其他方式开启传送阵。

    可惜,不管有多少种,对面那个人都只会选择这一种。他根本就没想让她活下来!

    “我这一刀下去,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崽子吗,以我的修复力,我能活下来吗?”

    老头沉默了片刻,问道:“非要这么做吗?”

    “柳枝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看着她死在我眼前,我做不到,我不能失去她。”龙一到此刻终于明白,一个人甘心为另一个人赴死的心情了。

    “那就看命吧,看你的,看我的命。”如果龙一死了,那他也将不复存在。

    “好,那这一次咱们一起赌命,阿爹。”最后那两个字虽然说得很轻很轻,但是在那灵魂深处的人还是听到了。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匕首已经插到龙一的心口出。

    “不——”那是柳枝的绝望的呼喊,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龙一弓着身子,血顺着匕首流出来,落到了地上,霎时方台中央出现一道光束。

    她的血流的越多,光束的光芒越盛。

    方台陡然的晃动一下,“锃”的一声,法阵被彻底激活了。

    “放……放了她!”龙一脸色苍白,但眼睛紧紧的盯着玉青。

    “好,我放了她!”玉青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些尖锐,他几步走到龙一的身前,将柳枝往前一推。

    龙一张开手臂要去接住柳枝,却不料玉青只是虚晃一招,根本就没打算松手,而她却被玉青一掌击飞了出去,掉落在台下。

    “你放开我!”无论柳枝怎么挣扎,都被玉青一步步的拉近了方台中心。

    她不要跟她分开,就算死也不要分开!

    在柳枝的半个身子进入光束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炸裂开来。

    再睁开眼时,是一双冰冷的眸光,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瞬息之间,玉青感觉手上一疼,垂眸一看,他的手断了。

    眼前这个娇弱的能拧出水的女人,用他扔在地上的匕首,斩断了他打伤她相公的那只手。

    而此时,这个女人就似换了一人,那寒霜的眼神让他害怕。

    错愕间,他跟随着光束消失无踪。

    扔掉了匕首,柳枝飞身跃起,来到仅有微弱气息的人的身边。

    她不再哭泣,冰冷的眸光中透着暖暖的爱意,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你不会有事的。”

    从柳枝的心口飞出一块碧绿色的小东西,然后瞬间融入了龙一的眉心。

    没一会儿,柳枝就虚弱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柳枝的目光痴痴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只剩下嘴形在动,还有那浓浓的眷恋。

    她,好不舍!好不甘心!

    可她要那人活着,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她和她终究还是要分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