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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111章 安排

    谢云溪吓了一跳, 看到是沈悦兰,连忙说:“快把她扶起来!”

    胡冬梅过去扶人,却被沈悦兰避开了, 她依旧跪在地上, 垂着眉眼, 白瓷般的脸上透着倔强, 行了一个大礼,又磕起头来。

    素来沉稳的胡冬梅眼圈红了。

    谢云溪心里也不好受:“好了, 快起来吧,别磕了,地上凉。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念荟过去和胡冬梅一起将沈悦兰搀扶了起来。

    沈悦兰依旧站不稳。也不知道刚才她是哪儿来的力气。

    念荟和胡冬梅将人架到了床上。

    谢云溪走近些看了看。沈悦兰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但这丫头的五官实在生得好, 即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今日早上吃过了吗?”

    “吃过了。”沈悦兰回答。

    谢云溪心里有些满意, 以前无论谁问话,沈悦兰从来不回答。即便是处理伤口要挖掉腐肉,她疼得满身是汗,也没有吭一声。

    “以后, 也要像今日一样,好好吃饭,早点把身体养好。”

    “是,夫人。”沈悦兰又应答了一声。

    谢云溪看了看念荟,念荟会意, 给沈悦兰检查了一番, 冲谢云溪点了点头。

    谢云溪的心里更欣慰了。只要肯配合,好好治病养伤,这丫头的命算是捡回来了。

    她今天的目的是来统计数据的。这些从北凉人营地里带过来的女孩们, 养了这么些天,大部分的人身体已无大碍,该给她们找点事做了。

    除了即将要开的几间铺子上缺人,原本打算开起来的织坊也要张罗了起来。

    谢云溪对念荟说:“就从这里开始吧,你问问冬梅,她是愿意留在这里学习纺织,还是有其他打算?”

    念荟答应后,就去找胡冬梅说话了。

    胡冬梅听完后,犹豫了一会,鼓足勇气过来,曲了曲身:“夫人,奴婢可以继续跟着您学医吗?”

    谢云溪抬头:“你想学医?”

    胡冬梅郑重点头。

    谢云溪想了想,点头,“你想学医,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明白,我以前教给你们的那些只是些皮毛,真正要学进去,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你确定要继续跟着我学医吗?”

    “奴婢确定!”

    谢云溪笑了:“我这里规矩不多,你以后不要奴婢来奴婢去了。”

    胡冬梅应下了。

    谢云溪让念荟记下来,又柔声问沈悦兰:“你呢?病好后,想干什么?”

    沈悦兰垂着眉眼:“悦兰听夫人的,夫人想干悦兰干什么,悦兰就去干什么!”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掷地有声的气概。

    谢云溪愣了愣,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若是我要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吗?”

    谢云溪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沈悦兰轻飘飘问道:“夫人想要杀谁?”

    谢云溪又愣住了,仔细打量沈悦兰,这才发现她从内到外像是换了一个人。

    谢云溪惊了一下,明白眼前的小丫头是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报恩了。她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

    她把她们带出来,是希望她们能够好好活下去,她们若是能记得她这份好,她当然高兴。但如果这件事情成了她们人生的箍禁,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眼前的丫头只有十四岁,人生的路还有很长,不应该为了这个而活。

    “我想杀谁,你就去杀谁吗?以后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谢云溪笑着说。

    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是,夫人!”沈悦兰应下了,语气一如先前恭顺。

    谢云溪转头又对胡冬梅说:“沈小姐还没好全,这几天还得你多照料。”

    胡冬梅又应下了。

    谢云溪带着念荟等人出去了。念荟挨个房间去统计数据,谢云溪则来到一间房里坐下,喝了一口热水后问宋婆婆:“玉如今年七岁了吧?”

    宋婆婆笑着回答:“这个月月底,七岁。”

    她知道谢云溪询问这个,是要给自己的孙女一个着落了,连忙推了推她:“快去给夫人磕个头!”

    小豆芽刚跪下,就被谢云溪制止了,她让小豆芽赶紧起来,小豆芽回头看了看宋婆婆。

    宋婆婆满脸笑着,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示意孙女听谢云溪的话。

    小豆芽站起了来,谢云溪招手让她过来。

    小女孩的掌心里有茧,手上也有冻疮。

    谢云溪暗暗叹了口气。去年的时候,这孩子身边不仅有专门的婆子,还有两个伺候的丫鬟。

    “你呢?你长大了想干什么?”谢云溪柔声问。

    小豆芽又看宋婆婆一眼,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想像夫人一样,长大了当神医!”

    谢云溪笑了。

    宋婆婆却满心宽慰。跟了谢云溪后,目睹了她怎样给院子的丫头们治病,以及在医棚的所为,小豆芽就有了跟着谢云溪学医的想法。这很好,学得一技之长,以后哪怕她不在了,这孩子也有了仰仗。

    “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小豆芽脆声:“夫人就是神医,卢郎中都说沈小姐没救了,但夫人把她治好了!”

    谢云溪忍俊不禁。沈悦兰的情况能好转,那是中西医结合的效果。她也没想到。中医在调理体质以及治未病方面确实厉害,而她仰仗只是药物。

    宋婆婆和小豆芽只看到她们每天过来换药用药,却忽略了沈悦兰每天都在口服的中药。

    “你想要学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要吃苦,你还得会识字!你愿意识字吗?”

    小豆芽点头。

    谢云溪心里有了底,转头对宋婆婆说:“老夫人,玉如想要学医,只是眼下我身子不便,但我身边的念荟医术勉强过得去,您愿意让玉如跟着她学吗?”

    宋婆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哎呦!夫人,您别折煞我了,念荟姑娘那么好的医术,怎么能叫过得去?玉如能跟着念荟姑娘学习,这是她的福气!”她说着,又催促小磕头:“快给夫人磕个头!”

    小豆芽闻声又要下跪,被谢云溪拉住了:“以后啊,别动不动就跪!我这里也不兴这个!”

    宋婆婆高兴应下了,悄悄擦了擦眼角泪。

    谢云溪又说:“过几天这院子里的丫头们就要开始学纺织了,我准备请几个做杂事的婆子,帮忙打扫做饭。府衙那边,我们已经准备要搬出来了,新宅院在紫云巷那边。老夫人是想跟着我们一起过去呢,还是想就留在这里?”

    宋婆婆顿都没打:“我跟着夫人!”

    自己的孙女就在袁夫人身边,她自然是能在一起,就在一起。

    谢云溪点头。宋婆婆的做法跟她料想的一样。

    “好,等到了那边,还要请老夫人帮我多看着点!”

    宋婆婆应下了,心里却知道这只是袁夫人给她找的借口。她医术这么了得,身边的丫鬟的也非同一般,怎么可能不懂孕产?

    过了一会,念荟进来了,还把叶淑婉也带了过来。

    叶淑婉进来后就行了个大礼:“夫人,我想跟着您学医!”

    谢云溪笑了,“你真的愿意跟我学医吗?以前我教的那些只是最基础的,后面可不仅仅只有你们见过的场景!”

    叶淑婉点头。

    谢云溪答应了。这些天下来,她也发现叶淑婉是个好苗子,胆大心细,肯吃苦,也很认真。

    念荟把手中统计数据给谢云溪看,除了叶淑婉胡冬梅和沈悦兰以外,其他的人都愿意留在这里学习纺织。

    谢云溪有点遗憾,她看中的几个苗子都对经商不感兴趣。

    回去后,谢云溪就把结果告诉了袁博文。袁博文也觉得头疼:“要不,郴州这边的几个铺子还是让袁归来管吧,等铺子上了轨道之后,再让他到矿区来。”

    谢云溪推了推袁博文:“商泽不是快好了?你可以把矿区的事情交给商泽。”

    袁博文想了想点头。心里却觉得大材小用了。商泽的身手很好,在军中如鱼得水,他一直想等他伤好后,把神/器营交给他。

    神/器营的名称还是外面先叫起来的。为了方便管理,他把现代化军/械以及各种车辆集中在一起,只有极少数人能接触到。

    连打几场胜仗后,外面就把那些新兵们叫成了神/器/营的人。他顺势就成立了神/器/营,还在大刀营和新兵里面又挑了些好苗子加了进去。

    如今的神/器/营人数已经不少了,仍然是他在管,各种军/械机/械等也都全归在那边。即便是巡防营和斥候营有少量现代化军/械和车辆,那也是以借调的名义过去的。

    他就预备了,一旦情况,就将整个神器营打包带走。留下的人,知道不多,接触的也不多,将来他们面临的麻烦也会少很多。

    “你今天去看晋州那边过来的人,有没有发现比较突出的人?”

    “有两个,都上过私塾,一个中过秀才,另一个在科举虽然没有斩获,但是人很机灵,只是年纪有些小,今年刚刚十六岁。”

    谢云溪想了想:“中过秀才的这个能不能让他到粮行和布庄来管事?”

    袁博文笑了:“我侧面问过,林秀才对经商不感兴趣,倒是秦方文以前在晋州的时候曾经在街头摆摊给人写信,他对在粮行和布庄做事并无意见。”

    谢云溪点了点头。这里的读书人许多都看不起经商的,士农工商的排序在他们的脑海里已经扎了根。

    “那就让秦方文这几天跟着袁归跑腿吧。”

    郴州这边的铺子,门面是现成的,稍做整理就能用。虽然商品不愁,但是前期跑腿的事情不少。

    袁博文同意了。

    谢云溪又把准备在铺子里推出的粮食和布料给袁博文看。

    “我前几天在郴州街上转了转,这边的布庄不仅布料的品种比晋州多,而且,他们的成衣销售也很好。反正咱们要开织坊了,要不,在这里的布庄里也推出棉布成衣吧?”

    袁博文眼睛一亮:“棉衣?”

    谢云溪笑了:“还有棉质的单衣和夹衣!”

    这里的棉花虽然没有出现,但是谢云溪已经决定开春之后,就开始在这里尝试种植棉花。

    北地这边的气候虽然冬长夏短,但是热起来的时候也跟南方的六七月天差不多。

    这边人们的御寒,有钱人家五花八样,丝绸貂裘皮草等等都有,寻常老百姓则是一般麻葛等之类,做成衣裳,夹层里面放一些芦花和柳絮等。保暖的效果一言难尽。

    袁博文老早就进一批棉衣了,但是军中人数众多,一人一件棉衣,他买到那些根本就不够分,还得找理由遮盖,他后来想了想,还是把这批棉衣封存。只是让府里的人都穿上了棉衣。

    现在听谢云溪总算要推出棉衣了,他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有棉被!”

    这里冬天的被子叫衾,做法和夹衣差不多,也是夹层里面塞着芦花柳絮等,还有的干脆是干草,用不多久就会打结,基本上沾水就废了。

    谢云溪笑着说:“棉被先不急,咱们先推出棉衣看看情况。”

    袁博文同意了,等到袁淼在镜子里出现,谢云溪就把要买的清单传给了她。

    袁淼看到清单中出现了棉花和棉布,知道父母总算是要在布庄里推出棉衣了。

    “妈,你们要棉花是打算自己组织人手做棉衣吗?要不要缝纫机和纺织机?”

    谢云溪笑着说:“缝纫机就算了,你看看有没有纺织机卖。我不要机械操作的那些。”

    她开织坊是为了给枫叶巷那边的女孩们寻个出路,现代化织布机等,她们即便是学会了,用处也不大,离开了机械,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现代的人工纺织机虽然远远比不上现代的织布机器等,但是女儿所处的现代毕竟是站在时代的前列,人工纺织技术肯定比这里发达。

    枫叶巷那边女孩们学会了这些相当先进的纺织技术后,以后即便是他们离开这里,她们也能凭借手中的技术活下去。

    说不定,她们其中的某些人还会在这里的历史上留下一笔。

    “好,我明天让人去看看!”袁淼答应了。

    谢云溪又问:“你今天见到了宋颜推荐的人吗?”

    袁淼点头,满脸是笑:“见到了!他很厉害!”

    袁淼把这天的事情告诉父母。宋颜介绍的这个人是宋记名下一家矿业公司的副总经理,姓林,叫林成章。

    他给袁淼分析叶家振给出的三家矿企的具体情况。听了袁淼的要求,他也认为振兴矿业最合适,并且这天就联系了振兴矿业的老总钟万程,约了明天见面。

    袁博文和谢云溪也觉得这位林总办事效果很高。

    “淼淼,你明天去见振兴矿业公司的领导之前,给陈秘书长和王所长都打个电话。”

    袁淼答应了。第二天上午出门之前就分别给陈博川和王振声打去了电话。

    一行人到了阜县后,袁淼还没有下车,就看到振兴矿业公司旁边站着好些人,其中就有振兴矿业公司的总经理钟万程和两位副总。他们翘首以盼,像是正在等什么人。

    袁淼看了看林成章。

    他们今天只是过来看看,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大?

    宋记的面子果然够份量!

    上次她和沈若君过来,等了许久,才跟振兴矿业公司运营部的金副总匆匆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金副总有事,她们也没有再逗留。

    林成章冲袁淼点了点头:“袁总,我们下车吧。”

    车门打开了,林成章先下了车,而后又拉开后面的车门,护着袁淼下车。

    袁淼下了车后,林成章跟在她旁边,远远就跟站着振兴矿业公司门口的几位老总打招呼。

    “钟总!姚总!金总!又见面了!”他热情伸出手。

    对面的钟万程却笑得有些勉强,握着林成章的手,声音有点低:“林总,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不过,我们的事情能不能待会再聊?”

    林成章愣了愣,随后了然笑了:“好!”又挨个跟剩下两位副总握手后,就护着袁淼站到了一边。

    钟万程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有来?”

    第112章 第112章 加料

    林成章一直关注着这边, 闻言,悄悄问旁边的金副总:“金总,你们是不是在等人?”

    金副总点了点头, 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林成章识趣也不再询问了。

    又站了一会儿, 钟万程又看了看时间, 在矿业公司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后, 拿出了手机。

    “喂!叶部长,是我是我, 您说得那位袁小姐,确定今天过来吗?确定是吧……哎,好好好,明白明白……没问题……请领导放心!”

    他一边说话, 一边点头,笑得格外灿烂。收了电话后, 又往路的尽头张望了几眼。

    林成章听得分明,看了袁淼一眼,心里一动,给了袁淼一个眼色, 带着她走向钟万程,笑着说:“钟总……要不,我们下次再约,我和袁总还有点事儿……”

    他叫出袁总时,加重了语气, 话音还没落地, 钟万程就看向了袁淼,眼睛一亮:“您是……袁淼袁小姐吧?”

    袁淼点头,主动伸手:“钟总您好!”

    钟万程顿时笑开了花, 双手握住了袁淼的手,热情说道:“好好好,欢迎欢迎!袁小姐和林总原来认识啊?哎呦!是我眼拙了!对不住对不住!”

    林成章在一边笑着,明白了袁淼的身份应该不是他先前料想的那些。宋记的招牌虽然好用,但他和振兴矿业公司的几位老总级别差不多,绝对没有面子让他们齐聚一堂在公司门口迎接。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钟万程就领着袁淼等人进了公司。先在会议室说了会,介绍公司的情况,又带着袁淼等人进了矿区。

    一路参观过来,很快就到了下午,钟万程又安排了饭局,袁淼也没有推辞。

    饭局上虽然只有她和振兴矿业公司营销部的一位科长是女的,但也其乐融融。关键是林成章给力,不仅与钟万程等人相谈甚欢,也把袁淼照顾得很好。

    酒喝的多了,林成章去了一趟卫生间,袁淼与振兴矿业公司营销部的黎科长正说着话,对面的金副总总算是等到了机会,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笑容可掬:“袁总,您第一次过来,我招待不周,对不住,我自罚一杯!”

    说完,他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

    钟万程等人已经知道了袁淼前段时间来到振兴矿业了。那次是她和另外一个女的,两人年纪都不大,金副总没有在意,说了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万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矿业资源管理部的部长都出面打招呼了。

    金副总喝完一杯后,又满上了。

    袁淼只得站起来。

    她可不敢小瞧这些人物,即便是成功收购了振兴矿业,但想要公司按照她的意愿发展,就不得不与这些人打好交道。

    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而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应付了金副总后,振兴矿业公司的另一位姚副总也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刚说了几句话,门口就进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一身灰色西装,搭配暗花衬衣。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长得也算周正,就是眼圈深陷,目光无神,气势有些吊儿郎当。

    “哟!钟总!姚总!金总!都在这儿呢?”他晃晃悠悠进来,相继跟钟万程等人打招呼。末了,看向袁淼,眼睛一亮,顿时挪不开:“这位是……”

    金副总笑了一下,连忙过来了:“杜少,这位是袁小姐……您今天过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杜少笑了笑,拍了拍金副总的肩膀,继续跟袁淼说话:“袁小姐很面生啊,不是我们阜县人吧?”

    袁淼在来阜县之前,已经被林成章科普了一番,知道有意收购振兴矿业公司的不止她一家,还有好几家公司和个人也有意向。

    其中有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总经理叫杜彦明,是其中最有可能跟她竞争的人。对方是阜县本地人,但背后却站着阜县上头荆市的一位领导,且与辉华矿业曾家还沾了亲。

    不过,林成章也说过,这家公司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振兴矿业公司的那张采矿许可证而来。

    现在上面对这一块管理很严格,只有拥有采的矿许可证的企业或个人才有资格参与金矿开采等。

    但是采矿许可证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所以,经营出现困难的矿企就成了香饽饽。

    不过,这些人一般不会猛冲,只要矿企的收购价超过他们的预期,他们就会收手。

    毕竟,大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挣钱。

    “不是!”袁淼笑着回答,猜测眼前的人应该就是杜彦明。

    既有后台,又是本地人,那自然不能随意得罪。

    杜彦明被袁淼的笑容晃花了眼,更舍不得挪眼了。干脆拉开一张椅子,一屁股在袁淼旁边坐了下来,伸手过来:“袁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彦明,鑫源集团董事长。”

    袁淼对上了号,展颜一笑:“博云珠宝,袁淼!”

    不过,她并不打算与对方接触,只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幸会!”

    杜彦明笑了,收回手,人往后仰:“袁小姐这就不够意思了!要喝,也得是白的呀!”

    说着,他扬了扬手,身后的人上前开了一瓶白酒,又倒了两杯。

    一旁的金副总见状,连忙打岔,连喝了三杯,杜彦明都没有看他一眼。

    袁淼明白,来了找茬的,这位杜总大概先前志得意满,却不料突然杀出了她这个程咬金。

    振兴矿业公司的几位领导集体出动,应该是上面帮她打了招呼。父亲说的对,上面对两个世界第一次合作很是看重。

    钟万程也看出苗头了,笑呵呵站起来,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

    杜彦明瞟了钟万程一眼:“钟总别着急呀!我和袁小姐还没喝呢!”

    他说着把面前的酒杯推向了袁淼,自己端起了另一杯,笑着说:“袁小姐,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袁淼犹豫了片刻。地头蛇能不交恶还是别交恶的好。她正要端酒,旁边坐着张青云突然动了,一把端起袁淼面前的酒,泼向了杜彦明。

    一时间满场寂静,袁淼也愣了愣,随后站了起来,冷森看向正添着手指上的杜彦明。

    杜彦明身后的人动了,抄起一张椅子就想冲过来打人,杜彦明拦住了:“袁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喝?也不能动手啊!在阜县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我杜彦明面子!”

    “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他说着,一把将手中的餐巾扔到了桌上。

    张青云低声对袁淼说:“酒有问题!”

    果然!

    袁淼心里一惊,眸子也更冷了。

    一旁的钟万程等人没有听到张青云的话,愣了片刻后,纷纷动了。

    钟万程来到杜彦明和袁淼中间,笑呵呵做和事佬。

    “杜总!袁总!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给我个面子!咱们各退一步!”

    袁淼凉凉说:“钟总错了!这不是误会!杜总喜欢喝加了料的酒,我不喜欢!让他自己喝!这有什么问题吗?”

    钟万程等人愣住了。

    杜彦明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呵呵笑了笑。他身后的一个人越众出来,凶神恶煞冲张青云骂了一句:“我喝你妈!”随后就冲了过来。

    张青云眼疾手快,一脚踢向旁边的椅子,那人始料未及,被椅子绊了个踉跄,一头栽到地上。

    从洗手间出来的林成章看到包厢围着好些个服务员,他心里奇怪,走近后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连忙扒开人群挤了进来。

    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看到袁淼完好无损站在窗户边上,林成章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来到她的旁边:“袁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

    袁淼看了场上一眼,张青云正避开了来自身后袭击,一脚将面前的人扫倒,随后一把抓起他,将人提起来砸向缩成一团杜彦明等人。

    另一边,钟万程等人的头发乱了,金副总的眼镜也碎了一个镜片,姚副总正忙着打电话。

    “不用了!已经有人报警!”

    林成章顺着袁淼的目光看向了正在打电话的姚副总,心里明白了,连忙将袁淼护在身后。

    没过多久,酒店门口就传来警车的声音。包厢里的人都被带上了车,袁淼也没有例外。

    倒是杜彦明不服,被带上车时,叫嚷着:“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没有人理会他的叫嚷,他被强行拉上车。

    进了警局,审讯开始。等袁淼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颜正站在门口,和一位警官握手。

    很快,宋颜就过来了,素来清冷矜贵的脸上分明有些慌张:“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袁淼摇头。

    张青云的身手很好,一个打五个也没有落下风,她基本上就在旁边看热闹,偶尔机会到了面前,就拿起旁边可用的凳子碗碟等补上一记。

    宋颜松了一口气:“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上清楚了,杜彦明让你喝的酒确实有问题,里面含有大量的GHB!”

    “GHB?这是什么?”袁淼有些好奇。

    宋颜推了推眼镜:“γ—羟基丁酸,也就是俗称的迷/jian/药!”

    袁淼明白了。

    又涨了见识。

    想到她和杜彦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这见面礼着实少见。袁淼又轻声问道:“是因为我要收购振兴矿业吗?”

    宋颜点头:“应该是。在你之前,有意向收购振兴矿业公司的企业和个人有好几家,不过他们在得知鑫源集团加入后,相继都退出了。杜彦明也和钟万程等人面谈过几次。”

    “不过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能说明什么。你的参与合法合规,并不是他打击报复的理由。”

    袁淼点头。

    反正她不会退出。父母那边的人手一到位后,就会马上开工了,她这边也不能拖延过久。

    杜彦明也从里面出来了,不过,他的手上带着镣铐,毕竟人证物证都有。但是他仍然很嚣张,看到袁淼,笑得格外灿烂,甚至冲袁淼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袁淼瞠目结舌,问道:“他的后台很厉害吗?”

    宋颜凉凉说:“荆市经济开发区的杜副区长是他父亲,不过,马上就要退休了。”

    袁淼心里有数了。

    县市级开发区的区长,级别确实不低,难怪这么嚣张了。

    可惜,这次人证物证都有,杜总的区长父亲又要退休了,杜总想要找她算账,没有十天半个月就别想了。

    后面的事情,宋颜安排了专门的人处理。

    从阜县回到魔都,已经快转钟了,袁淼打消和父母联系的念头。

    第二天,沈若臻的电话打了过来。袁淼需要的几种米粮和棉花棉布等已经采购完成,手工纺织机有点麻烦,国内国外这种全手工的纺织机并不多。

    如果只是个人或者小作坊操控的纺织机,市面上倒是能买到,但是沈若臻不确定,这些是不是袁淼需要的。

    他将了解到的几种手工纺织机消息发给袁淼,让她先看看,确定好后,他再联系购买。

    “好,辛苦了!”

    挂了电话,袁淼看了看沈若臻传过来的信息。林林总总几十页,国内国外的都有。

    可惜,她在这方面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全部看完了,也没有看出好歹来。

    宋颜的电话打过来了,他问袁淼昨晚休息怎么样?

    袁淼笑着回答了。后半夜入睡,一大早又起来,这样的休息情况绝对称不上好。但她没有说实话。

    宋颜又约了中午一起吃饭。

    晚上,袁淼早早启动了镜子。谢云溪一见到她,就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袁淼笑着说:“昨天,我和林总去了阜县,跟振兴矿业的几位领导见了面,晚上又一起吃了饭,散得有点晚,就在那边的酒店住了一晚。”

    谢云溪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没有看到袁淼,她整晚都没有睡好。

    “怎么样?那边厂区,你进去看了吗?”

    “都看了,矿区也下了。”袁淼把昨天在振兴矿业的经历告诉了谢云溪。

    “和叶部长给我的资料差不多,他们矿区的工人并不多,手中那座金矿每年的开采量都在下降。但是加工提炼等工艺流程很完善。”

    谢云溪听完后点头:“等你爸回来,我把这些告诉他!他这几天都在忙工人的事。矿山那边原来的工人几乎都遣散了,从晋州招到工人今天上午都到齐了。”

    袁淼越发有紧迫感了。

    “粮行和布庄呢?装修好了吗?工人呢?都到位了吗?”

    谢云溪笑着点头:“都到位了!”

    袁淼拿出手机:“上次你们需要的粮食和棉花棉布等,我已经买到了,一会儿就可以传过去了。”

    “但是人工纺织机,我不知道你们需要哪一种。信息都在手机里面。妈,你先看看。”

    袁淼说完,把手机传了过去。

    谢云溪翻看起来。

    袁淼又说:“粮食和棉花棉布等都在仓库那边。我现在就过去了。”

    “好,你去吧。”

    镜子里的女儿看不到后,谢云溪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等到袁淼再次出现,她已经把手机里的人工纺织机信息全部看完了。

    袁淼拿着镜子问:“我现在在仓库里了。后面就是粮食和棉花棉布等,可以传过去吗?”

    谢云溪来到后院里。现在他们已经从府衙搬到了紫云巷,并且专门腾出一个院子预备放每次传过来的东西。

    接收了粮食和棉花棉布等后,谢云溪就指着手机屏幕说:“这款珍妮纺纱机,现在有售吗?”

    拿到手机后,谢云溪还没有看完全部信息,就相中里面的一款纺纱机。

    这款纺纱机叫珍妮纺纱机,第一次出现是在西方的十八世纪,当时引起了很大反响。是十八世纪西方工业生产领域的一个划时代的发明。它的出现极大提高了当时社会的织布速度。

    虽然,后来的珍妮纺纱机加入了机械的元素,织布速度再一次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最先出现的珍妮纺纱机却是全手工的,由原来的一次只能纺一根纱变成了一次可以纺多根纱线。

    这件发明在十八世纪的西方都是划时代的物品,在这里就更不用说了。

    袁博文和谢云溪来到这里后,去了不少的地方,也见识过大顺朝富裕的江陵一带是怎样纺纱织布的。

    几乎都是家庭作坊,先将麻葛蚕丝等纺成一根根线,再用这些线织成各种布帛。效率低下,往往一两个月,才能织出一匹布。

    当然,布帛的价格也不低。

    麻布葛布等,一匹差不多要两三两银子,绸布等就更贵了,一匹往往要上十两银子。

    北地这边,人们养蚕织布的少,所以南边的布帛到北地这里,价格更贵。

    晋州那边的谢记布庄,布帛的价格算是公道,一匹寻常麻布也就三两银子,绸布则分了多种,寻常绸布也要十两银子左右,新推出棉布,谢记给出的价三两五钱一匹。

    不过,即便是这个价,谢记布庄的销量也不高。

    晋州的人口基数太小了,布帛这种东西跟粮食不一样,紧一紧就一就,只要能用,一般人家一年到头都难得买上一匹。

    郴州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有钱人多,人口基数也大,在这里开布庄绝对比晋州赚钱。

    所以,谢云溪看到珍妮纺纱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袁淼对这些了解不多,看了又看:“应该有!”

    沈若臻既然把消息发给了她,那基本上表示他能买到货。

    “妈,你确定要这款纺纱机吗?织布机呢?”

    谢云溪又将自己看中的织布机指给袁淼看着:“这个就行,带飞梭的。比这里的织布机快多了。”

    袁淼点了点头:“其他的,都不需要吗?要不要多买几款比较一下?”

    谢云溪笑了:“不用了!”

    她对这里的纺织水平有一定了解,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的出现绝对会改变这些现有的纺织技术。

    虽然达不到降维打击的标准,但是绝对能碾压。

    再加上棉花的出现,说不定能改变大顺朝现有的工业格局。

    布帛这种东西,在这里也是硬通货之一,往年周边小国向大顺进贡,除了金银珠宝,丝绸布帛也是其中之一。

    袁淼答应了。

    袁博文回来后,谢云溪就把袁淼那边的进度告诉了他。袁博文想了想:“让淼淼明天联系叶部长吧,设备可以传过来了。”

    谢云溪又说:“你猜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袁博文笑了,配合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

    “珍妮纺纱机!”谢云溪自己报出来了。

    袁博文愣了愣,虽然他是个数学老师,但是对历史也有一定了解。谢云溪一提到珍妮纺纱机,他的眼睛就亮了。

    “你是说,十八世纪西方世界出现的那个珍妮纺纱机?”

    谢云溪点头,把袁淼传过来的图片给袁博文看。

    袁博文边看边点头:“好!这个好!你说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谢云溪抿着笑。她当年在江陵的时候虽然觉得这里的纺织技术落后,但是当时的心思几乎都在寻觅高手,想要回家这件事情上,所以根本就没有改变这里纺织技术的想法。

    到了北地,跟女儿见上面后,局势骤变,她也没有想那么多。要不是女儿主动把信息和图片送到她面前,她还不一定能想的起来。

    毕竟,珍妮纺纱机是西方历史上出现的物品。而她脑海里固有的观念,古代的华夏一直都是领先世界的存在,根本没想过西方世界会有什么好东西。

    “你准备买到后就放在枫叶巷吗?那些女孩们没问题吧?这东西用起来可不得了!咱们至少要挣几年钱,再传到外面吧!”

    谢云溪想了想:“我相信她们。”

    纯手工的珍妮纺纱机制作出来的难度并不大,不像枪/支/弹/药等。

    织布机这里原本就有,只是没有飞梭,再加上纺线效率一直提不上来,所以织布的效率低下。

    有心人看到纯手工的珍妮纺纱机和飞梭后,能很快就学会,没有了先机,赚钱的效益会大大降低。

    袁博文笑着说:“即便是相信,也不能大意!我可指望着这个能到大钱呢!”

    第二天,谢记粮行和布庄开张。谢云溪也过去看了。粮行的人不少,价格跟先前的军需粮食一样,与郴州城里其他粮行差不多,但是谢记粮行里面还有诸多蔬菜水果,那边的售卖区人头攒动。

    布庄的人没有粮行那边多,谢云溪进去了。新来的伙计秦方文看到她连忙迎过来。

    谢云溪说:“不用管我,你们去忙吧!”

    “哎!”秦方文应了一声,就过去招呼顾客了。

    第113章 第113章 广告

    谢云溪边走边看, 谢记布庄的门店不小,楼上楼下共两层。

    楼下出售各种布料和成衣,楼上则是休息区, 设有茶座茶点。陪夫人小姐们出来逛街的老爷公子若是无聊, 可以到上面歇个脚。

    那里环境雅致。不过眼下人不多, 只有寥寥三四个人坐在里面。

    楼下的售卖则是分了区, 丝绸等贵重布帛在一个区,麻葛等普通布帛又是一个区, 棉质布料和棉质成衣则是另一个区。

    谢云溪打算重点推出棉布棉衣,所以棉质布料的区比另外两个区要大许多。

    可惜,这里的人们对新生事物的接受没有那么快。棉质布料区的顾客少得可怜,大多数看了看后, 就走了过去。

    谢云溪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后,又来到了棉质布料区。看了看陈列的各种棉衣。

    这些都是女儿从现代传过来的, 样式是她画的,与这里的人们常穿的夹衣款式差不多。

    谢云溪从中挑了一件棉衣出来,回头看了看柜台里面的伙计,招手让他过来。

    伙计过来了。他是晋州人, 认得谢云溪,更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里,那是拜了袁大人和袁夫人的恩赐。

    所以,看到谢云溪,他有些激动:“夫人!”

    谢云溪记性不错, 她看过袁归递上了来的名单:“你叫郭二柱吧?”

    伙计笑着点头。

    谢云溪又问:“来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挺好的!”郭二柱满心欢喜回答。

    他们从晋州来到郴州之后, 被安排在一个大杂院里居住,他跟粮行的另外一个伙计同住一间房,吃住都不要钱。他在布庄干活, 每月有一两五钱银子和五升粟米。

    这样的收入,他以前想都不敢想。他家在晋州也有几亩薄地,但即便是太平年月,一年到头最多也就能落了五六两银子。

    北凉人来了后,他们一家就进了城。没有地种,一家六口人就断了生计,他哥当了兵后,有了俸禄,日子这才过下去。

    可前不久他哥没了,虽然府衙送来了抚恤,但那点钱坐吃山空,最多也就能撑三四年。

    家里愁得!

    他老娘都打算把小妹送到牙婆那里,看看能不能找个厚道人家。

    可是年景不好,晋州城的有钱人也鲜少在外面买人了,倒是柳叶胡同有几个小馆还在收人。不过,得看颜色,模样好的才要。

    他老娘一听,就断了这个念头。

    卖到小馆的丫头,下场有几个好的?

    这条路走不通。

    可晋州城里实在找不到活儿,他的年纪也不到征兵的范围。

    一家人愁云惨雾,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过活,府衙的钱大人和刘大人就找到了家里。

    来到郴州后,他们几个年纪小都进了铺子。他听到这样的安排时,还想着许是要做一段时间的学徒,方才能挣钱养家。

    哪知道昨天就被告知,他们这样的伙计不仅每个月能拿钱,还有粮食领!

    一个月五升粟米!足够他家里剩下的几口人吃上大半个月了。

    不用卖妹妹,全家都可以活下去。

    郭二柱PMDUJIA光想着,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谢云溪已经比量完棉衣了,将棉衣放到郭二柱手上:“去里面换上吧!”

    郭二柱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夫人,是……我换上吗?”

    谢云溪笑着点头:“去吧!你应该能穿!”

    郭二柱不敢相信听到的。他手上的棉衣可是谢记布庄的招牌,一件得好几两银子呢。

    谢云溪看出了郭二柱的犹豫了,又催促了一声。

    郭二柱这才动了,进了里间更衣,出来的时候分外不自在。

    他身上可是穿着好几两银子呢。

    谢云溪眼睛一亮,让郭二柱转了个身,点了点头:“不错,挺合身的。”

    又问念荟:“你觉得怎么样?”

    念荟笑着说:“我看着也觉得好呢。”

    谢云溪又问郭二柱:“怎么样?穿着大不大?手脚能活动开吗?暖和吗?”

    郭二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好!不大!暖和!”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棉衣穿在身上,可比夹衣舒适多了。虽然夹衣也是新做的,但就是没有身上的棉衣暖和。

    谢云溪也觉得不错:“让他们都换上吧?秦管事呢?”

    秦方文原本就留意着这边,听说声音连忙过来了。

    谢云溪说:“让店里的伙计都换上棉衣吧,就郭二柱身上的这款!”

    秦方文吓了一跳,低声说:“夫人,这款棉衣二两五钱银子一件!”

    铺子里上下两层楼的伙计,有一二十人呢!全部都换上,差不多要三四十两银子了!

    谢云溪笑着:“我知道,让他们都换上!没事!”

    棉衣在这里贵,一件二两五钱银子,换成人民币,那就是四五千元钱。

    但是,女儿买到手不贵,一百五十元钱一件。布庄里的全部工作人员都穿上了,也就两三千元钱。

    两三千多元钱,打个广告。有什么好舍不得?

    这里的人们,不是没见过棉衣吗?店里的伙计都穿上了,这就是活招牌。好不好,摸一摸就能知道。穿的人,也能现身说法。

    秦方文犹豫了片刻,把几个闲着的伙计叫了过来,让他们都去换棉衣。

    伙计们刚开始都有些犹豫,秦方才文催促了几声,他们才动。从里间出来时,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叹。

    “好暖和!真不错!”

    “这棉衣真好!”

    “一穿到身上,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我也是!穿着真舒服!”

    谢云溪看着这些伙计,也挺满意自己的眼光。

    这些十五六岁的青少年,都长得瘦,一件薄薄的夹衣穿在身上,看着就冷。现在就好多了。

    伙计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棉衣出来,也引来了铺子里顾客的关注。有几个顾客过来看了。

    听到了伙计们的小声议论,其中就有个客人问道:“哎!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是夹衣吗?”

    “不是!是棉衣!是我们谢记布庄从海外引进的一种布料,做成了夹衣。里面并不是常见的卢花柳絮等,而是棉花!既柔软,又暖和!比夹衣舒适多了!”

    “是吗?这种布料在这里?拿来我看看!”

    “您这边请!棉质布料都在这边!”

    谢云溪看着陆续围过来的顾客,心里明白,广告的效应已经出来了。

    只要穿上了棉衣,一定会知道它比这里塞了卢花和柳絮的夹衣暖和多了。

    北地的冬天可比南边冷多了。

    谢云溪低声对秦方文说:“一会儿让其他伙计也全部换上棉衣!”

    秦方文看着周围渐渐围过来的人群,心里已经佩服无比,笑着应下了。

    谢云溪又站了一会后离开了。

    郴州的大街上,人气在逐渐复苏,路过府衙门口时,谢云溪看到了长长的队伍,她心里奇怪:“这是干什么?”

    念荟笑着说:“是在买班车票!”

    谢云溪瞠目:“这么多人吗?”

    她记得一趟班车最多只能乘坐二十来人!眼前的队伍,可远不止这个数!

    “有人提前好几天就过来排队了!”

    谢云溪说出话来了,她早就知道班车自开通后,很快就一票难求,但提前好几天买票,却是她没想到的。

    到了枫叶巷,正在练习的关景钰等人看到谢云溪,纷纷过来行礼。

    谢云溪笑着说:“你们练吧,我就看看。”

    念荟搬来一张椅子,扶着谢云溪坐下。

    庄静和张夫人已经返回了晋州,他们都在紫云巷置了房产,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搬家。不过,关景钰关景和和张二小姐都留了下来。

    孙夫人得知她们都在郴州置了房产,昨天就带着孙舒兰回晋州去了,她也准备跟孙大人商量后,在这里买栋宅院了。

    不过,谢云溪觉得孙夫人在紫云巷多半是买不到了。

    原本那边的宅院就紧俏,自打他们住进去后,庄静和张夫人以及巡防营的江虎和骑射营的黄峥等人陆续都在紫云巷置了宅院。

    这几天从晋州过来了不少人,其中也有好几家在那里买了宅院。

    孙夫人下手有点晚了。

    关景钰等人学的不错,几项常见急救技术都做的像模像样。谢云溪看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后离开了。

    纺纱机和织布机马上就要到位了,眼前的院子既然要做厂房,那就得整改一番。宅院的草图她已经拿到了手了,看过现房后,怎么整改,谢云溪心里也有数。

    回到府里后,谢云溪画出需要整改的草图,把它交给了管事,让他尽快安排人手整改。

    袁博文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今天淼淼跟叶部长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她把你需要的那些设备报给叶部长,叶部长说,他们那边会马上联系购买。”

    袁博文舒了口气。忙了这么些天,总算要开始干了。

    “我过来的时候,去铺子那边看了看。今天棉衣卖的不错!”

    谢云溪愣了愣:“布庄那边还没有关门吗?”

    “早关了!我去的时候,只有后面的院子还有人。袁归和秦方文他们几个人在对账。”

    “听说,是你让铺子里伙计都穿上棉衣的?”

    谢云溪笑了,“是啊!天气这么冷,咱们是开布庄的,怎么能让伙计冻着?一件棉衣又不贵!”

    袁博文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啊!你这个广告打得好!我回来的时候,街上就有人在说咱们的棉衣。”

    谢云溪心里高兴。棉衣这种东西,只要穿上了,一定能明白它比这里夹衣好多了。

    貂裘皮草等之类,确实比棉衣更舒适暖和,可惜它的价位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

    棉衣的价格,也就比这里的麻葛夹衣贵上百来文钱,但穿上的体验可不是麻葛布料的夹衣能比的。

    “淼淼有没有说,那珍妮纺纱机能不能买到?”

    “沈若臻已经去了厂家那边,估计明后天就能到了!”

    袁博文放心了。只要用上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织布的速度一定会大大提高。布帛和成衣的价格可不便宜。南方那边的经济之所以比北地发达,与那里民众普遍养蚕织布有一定关系。北方气候不好,桑蚕也不容易养活。

    反正,他们打算明年开春就种棉花,现在拿出棉花来织布,也不算突兀。到时候棉花一出来,说不定他们的棉布棉衣等能打破南方纺织业的垄断,反倾销到南方。

    “明天,我打算给枫叶巷的女孩们开个会。咱们既然打算开织坊,那就得先把规矩跟她们说清楚。”

    “你不是说,先挣几年钱后,再把珍妮纺纱机和飞梭公开吗?咱们可以先跟那些丫头们签个合同。跟她们约定,三年期限内,她们得在咱们的作坊里做工,三年期限满后,就让她们自由选择。想走想留想自己干都可以!”

    “三年,应该,差不多了吗?”谢云溪笑着问。

    袁博文点了点头。三年的时间不短了,靠着这个先机,三年能挣不少钱了。

    即便三年后,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不再是秘密,也不代表他们挣不到钱了。只是没有先机,相对挣得较少而已。

    “薪资,我准备给她们开底薪加提成,底薪就给一两二钱银子,提成就看她们每天能纺出多少线,织出多少布。”

    “三年的期限,只要她们好好干,攒下四五十两银子不成问题。有了这些钱,她们可以买地,买房子,再靠着一手纺织技术,活下去,应该是没问题了。”

    袁博文轻轻揽住了谢云溪。那些女孩能靠自己活下去,余生一定会顺畅许多。

    第二天,谢云溪又带着念荟等人来到枫叶巷。在院子里坐下后,谢云溪就让念荟把女孩们都叫过来。

    很快,除了下不来的床沈悦兰,其他女孩们都过来了。

    念荟拿出书契:“你们都知道我们老爷和夫人准备开家织坊,这是书契,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在这里做工的,一会儿签下这个书契,就算是约定成了!”

    她看了底下一眼,“叶小姐,烦劳你把书契的内容给我们念一遍吧!”

    站在一边的叶淑婉过去了。看了一遍书契的内容,她的脸色有些动容。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

    女孩们听完后,面面相觑,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姜云枝壮了壮胆,伸手问道:“念荟姑娘,我们留在这里做工,真的可以每个月拿到一两二钱银子吗?”

    她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念荟笑着说:“当然是真的,这只是底薪,还有提成。书契上都有写明!”

    姜云枝心里激动起来。

    每个月一两二钱银子!一年就是十多两银子!以前,她家的杂货铺,一年到头也就能挣这个数!但却不止需要一个人看守。

    她原本想着,留在这里,能糊个口就算不错了。谁知道居然还有钱拿?

    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一年就是十多银子,三年那就是三四十两银子!有了这三四十银子,即便是离开了这里,她也不怕了!

    至于念荟所说提成,姜云枝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怎么织布。

    除开养蚕,抽丝,纺线,织布,这些都是极其耗时间的事儿。想要织出一匹布,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休想完成。

    所以,这个提成就跟没有一样。

    跟姜云枝有一样的想法不在少数,但女孩们仍然很高兴。

    至于书契的其他内容,她们并没有放心上。

    三年之内,不得离开。如今的她们,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里?

    前些时候,离开这里回家的几个,除了康小月外,其他的都回来了。她们当中,即便父母还在,那家里也容不下她们了。不仅街坊邻居,哥哥嫂嫂叔伯姑婶,背后里也在指指点点。

    至于透露织坊的事,她们连这里的门都不想出,透露给谁听?不管在哪家干活,不对外面说东家的事情,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签下书契后,没过几天,女孩们就被带进了一间屋里。屋里摆放着几个大件,其中一个有些熟悉。

    姜云枝看了很久,忍不住出声问道:“念荟姑娘,这是织布机吗?”

    念荟已经提前几天知道这些是纺纱机和织布机,并且也学会怎么使用。

    “没错,这是飞梭织布机!”

    姜云枝皱起眉头,眼前的织布机跟她见过的并不一样,不过,有些东西差不多,想来学一学,她应该也能练会。

    但旁边的那个是什么?

    念荟已经让人抬来了棉花,开袋后,她指着里面的棉花说:“这是棉花,跟蚕茧差不多,也能纺线织布。”

    “这是织布机,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见过织布机,但这一款有些不同……”她拿出了飞梭,告诉女孩们怎么使用。

    姜云枝瞪大了眼睛。

    梭子还能这么用吗?速度这么快!这样一来,一匹布哪儿用得着一两个月?

    念荟又来到纺纱机旁边:“这是纺纱机……我们以前用过的纺纱机,一次只能纺出一两根线,但是这款纺纱机一次可以纺出十六根线!”

    姜云枝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次纺出十六根线?!

    这是怎么做到?

    人人都知道,织布最耗时间的环节就是纺线了,将蚕茧处理后,取出蚕丝,再纺出一根根线,一次只能纺出一两根线,这活计急不得,一不小心线就会断。

    越是昂贵的布帛,对纺线的要求也越高。

    而织就一匹布需要的纺线可不少。PMDUJIA

    一次纺出很多根线,这几乎是所有织布的人的心愿了。

    一次能纺出十六根线!

    不仅姜云枝惊呆了,进来的女孩们也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114章 第114章 突破

    念荟已经在操作了, 她把棉花放进了一个个装置中,摇动旁边的旋转轮,没一会儿一根根细线就从棉花里抽了出来, 缠绕在线锥上。

    女孩们看呆了, 蒋新月兴奋摇着姜云枝的胳膊:“姜姐姐, 你看到了没有?真的一次纺出了十六根线呢!”

    姜云枝已经目瞪口呆。她织过布, 家里的杂货铺也卖过织布机和纺线车,但是像眼前这么容易就能一次纺出十六根线的场景她做梦都没见过。

    这样的纺线的速度, 再加上刚才飞梭织布机织布的速度,一匹布哪里还用得着一两个月?几天就能完成了!

    现在布帛多贵!麻葛等面料的都要二三两银子一匹了,绸布则至少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匹!

    “念荟姑娘,你能再做一遍吗?”姜云枝迫不及待想要自己试一试了。

    念荟笑着应了, 分别纺了线,织了一会布。

    女孩们聚精会神看着。念荟做完后, 姜云枝连忙说:“我可以试一试吗?”

    心动的女孩不少,有一个同时也出声了。

    念荟指着旁边搭着展布的东西说:“那边还有两架纺线机和织布机,你们想练手,都可以试一试, 隔壁房间也有。”

    姜云枝动了,抓了一把棉花。顿了顿。掌心的柔软超乎寻常,竟然跟蚕茧的软和细腻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棉花!

    也不知哪儿来的?贵不贵?

    姜云枝害怕浪费,小心按照念荟刚才的演示做了一遍。无论是摇出来纺线,还是织出来的布, 都让她惊喜无比。

    念荟过来看了看:“对!就是这样操作!织出来的这种布, 叫棉布,现在郴州城内就有售卖。”

    姜云枝已经发现了棉布的好,比麻葛布帛柔软多了, 且纺出线也更有韧性。

    “念荟姑娘,这些棉花是哪儿来的?”

    念荟笑着说:“这是我们老爷和夫人在海外购置的。”

    女孩们好些都去看棉花了。

    “这些棉花真柔!”

    “又白又软,比蚕丝毫不逊色!”

    “一定很贵!”

    围观的女孩议论纷纷。有个忍不住问道:“念荟姑娘,这样织出来的棉布,一匹多少银子?”

    “四两银子一匹!”

    好几个女孩捂住了嘴巴。这样织出来的棉布竟然只需要四两银子一匹吗?

    比绸布便宜多了!一匹绸布,最次的也得十两银子左右呢。

    即便是又硬又不透气的麻布和葛布,也要二三两银子一匹。

    眼前的棉布既柔软又透气,虽然不如绸布细腻,但摸在手上的感觉更柔软舒适。

    竟然只需要四两银子一匹吗?

    念荟微笑看着女孩们。她知道老爷和夫人的棉花是并不是海外购置,买到手也并不贵,后院这样的棉花都堆了满满一间屋子。

    若是这样份量的蚕茧,只怕成千上百个人,忙上一年都不一定能收到。

    听说这些棉花并不是蚕或其他虫子结出来的丝,而是地里长出来的。并且老爷夫人打算开年就在这边种植。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棉花是怎样从地里长出来的。

    女孩们都忙碌了起来。大家都签了书契,早点学会了,可以早点挣钱。一个月不仅能拿到一两二钱,还有提成!

    眼前的纺线车和织布机,只需要几天就出一匹布,那书契上所列的提成就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念荟在旁边看着,她第一次见到纺线机和织布机时跟她们的反应差不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次能纺出十六根线的纺纱机,几天就能出一匹布的飞梭织布机!有了这样纺线机和织布机,谢记布庄一定能挣很多钱!

    就在枫叶巷的女孩们学习纺线织布的时候,袁淼正在准备开会事宜,在林成章的帮助下,经过多次协商,她已经成功收购了振兴矿业70%的股份,控股这家公司。

    在第一次董事会后,她被选为了董事长,而振兴矿业公司也将在这一次的职工代表大会上改名为博云矿业公司。

    这次是收购成功后的第一次职工代表大会。袁淼换了一身西装,手中拿着这次会议的议程。助理沈若君忙着在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会议室的音乐响起后,袁淼就站了起来,在门口遇到了林成章,他是即将要宣布的博云矿业公司的副总经理。

    振兴矿业原来的钟万程总经理依旧维持原职位不变。不过,他即将退休,这次会议后,他将退居二线。

    金副总和姚副总也在后面等待,他们看到袁淼后,纷纷转头笑着招呼。袁淼也笑着回应。

    要入场了,袁淼暗暗吸了口气,她知道即将要面临的职工代表大会人数并不多,但到底是第一次,她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踏着音乐入场,在主席台上坐定后,袁淼心里的紧张反而烟消云散了。

    主席台下人头密集,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袁淼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一定与自己有关。

    一家从未听说过的企业收购了他们的公司,坐在主席台上的董事长年轻的超乎寻常,真的能带领着他们走出困境吗?这些应该台下的职工们都在担心的事情。

    会议开始了,底下也安静了下来,一番介绍后,袁淼发了言,展望了公司的将来,勉励大家一起克服眼前的困难,迎接美好的将来。

    她的发言稿当然不是自己捉笔,如此鼓动人心的演讲是宣传部拿出来的。她只负责照本宣科读一遍就行。

    她演讲完后,台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袁淼有些汗颜,但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一切按照会议议程在走。袁淼演讲过后,会议主持人宣布博云矿业公司接下来工作安排。

    介于公司目前的形势,公司会在接下来将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矿石的加工提炼等环节来。公司已经与兴达采矿厂签订了合同,将承接这家采矿公司的矿石加工提炼等事宜。

    至于这家采矿公司,自然是叶部长安排的。

    不过矿石却是从另一个世界传递过来的。

    袁淼仔细看了看底下职工代表们的反应,他们虽然很惊讶,但显然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能与采矿公司合作,那原本公司的资源短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会议事后袁淼回到办公室,才坐下来,就接到了周晟的电话。他向袁淼表达了祝贺。

    袁淼笑着道了谢。

    这次的职工代表大会虽然是振兴矿业公司变更成博云矿业公司的第一次会议,但是他们并没有对外宣传。

    不过,矿业公司的圈子并不大,与珠宝行业牵连颇多,连还在医院的周晟都知道这件事情,想来她担任博云矿业公司董事长的事情应该不是秘密了。

    至于矿企,那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袁淼就想起来了,她还答应过周晟,过几天再去看他。结果,一忙起来,就全忘记了。

    “好多了,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电话那头的周晟叹口气,“但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好,心里这里有点疼呢,有人答应了,要来看我,我望穿了秋水,也没有看到人影啊!”

    袁淼被逗笑了:“对不起……明天什么时候出院?我来接你!”

    周晟笑着说:“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忙。”

    “哎,怎么样?当董事长的感觉……还好吧?”

    袁淼笑了,她没什么感觉,林成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叶部长给钟万程打了电话,振兴矿业公司这边非常配合。

    “还好,就是太忙!”袁淼如实回答。

    矿业公司这里虽然不用她操心,但是她要出面。

    父亲和叶部长之间的沟通,她虽然懂得不多,但人也要到位。

    母亲那边的粮行布庄虽然才开张,但销量太好,尤其蔬菜水果和棉衣棉袄,这些她也要及时跟进。

    “刚开始是这样,等上了轨道就好了。”周晟安慰说。

    “我明白,谢谢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院?”

    周晟顿了顿:“上午十点左右……你不用过来,我知道你忙,刚才我是骗你的。”

    袁淼看了看明天的日程安排……上午十点左右,她得去虚构的采矿公司看看,这是早就跟王振声约好的。

    “呃……那好吧,要不,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庆祝你康复出院!”

    周晟笑了,但只一会儿那笑容就没了,可到底不甘心:“好啊!后天,我可等着呢!”

    “好,到时候再联系!”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通话中断的声音,周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就是单恋的感觉了。

    这些天他在医院里面牵肠挂肚,等着袁淼过来看他,却不料,她不声不响竟然做成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收购振兴矿业,控股成为董事长。

    年仅二十四岁的矿业公司董事长,圈内已经传遍了。

    这样的身份,不仅仅需要自身实力强悍,也需要背后有极其雄厚的支持。

    袁淼,她不是新江市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她背后有人。这已经是不少人的共识的。

    很多人都以为她背后的靠山是宋记。宋颜在这次袁淼收购振兴矿业公司的事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袁淼身边出谋划策的人是林成章,众所周知他是宋颜的人。

    还有袁淼到了阜县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宋颜在周旋。

    杜彦明在阜县可是举足轻重的人,他新成立的鑫源集团原本就是奔着振兴矿业的那张采矿许可证去的,结果,被袁淼截了胡。

    这家伙不甘心,即便是知道了袁淼背后有人,也要去碰一把。

    这下好了,不仅他自己进去了,他那个荆市经济开发区的区长父亲也栽了,这几天正在被查。想要安然脱身,几乎不可能了。宋颜的人咬得很紧,上面也有风声,这件事情必须要严查。

    明明还有几年就能退休安享晚年,这下子别想了。

    宋颜这次出手,几乎做实了他和袁淼的关系。

    但他并认为袁淼背后的靠山就是宋颜,他和袁淼刚认识的时候,她一出手就是高冰种翡翠明料。

    宋记如今的产业,虽然遍地开花,但主体经营仍然是珠宝首饰。

    如果那时候袁淼和宋颜关系不一般,她是不会将明料卖给他的。

    珠宝首饰行业,遇到了极品原材料不会轻易放过。

    袁淼,背后的靠山也不像是宋记。

    宋记虽然是百年世家,与上面交情匪浅。但是那天叶家振对袁淼的爱护可不一般。

    宋颜,包括整个宋记,都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袁淼和宋颜的关系,以前肯定不是亲密男女关系,但是现在不好说了。

    宋颜做了那么多,他在袁淼心目中的份量,肯定不一样了。

    周晟心里不舒服。

    明明,他的出现也不晚,但是总赶不到好时候。

    比如,这次,袁淼遇到了杜彦明,差不多出事。偏偏他在医院里面,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甘心啊!

    袁淼不知道周晟想了那么多,处理完矿业公司的事情后,她就开车来到了跟宋颜约好的餐厅。

    宋颜已经到了,起身替袁淼拉开了座位。

    “怎么样?今天的职工代表大会还顺利吧?”

    袁淼笑着回答:“挺好的,林总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宋颜笑着说:“林成章在宋记的时候虽然只是个副总,但能力不错。不过,许多事情,你还是要自己过目。”

    袁淼点头,她知道不能轻信他人,但是她对管理这么大的企业确实没经验,只能慢慢学习。

    宋颜坐下了,袁淼把准备的礼物递给宋颜。

    宋颜一时没接,垂下的眼眸有些黯然,不过,脸上依旧有笑:“是给我的吗?”

    “嗯!你打开看看!”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宋颜心里虽然不想要,但实在不想看到她脸上的笑消失。

    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枚用海螺贝母制作的领带夹,精美奢华。

    “这是HERMS手工制作的领带夹,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你可不能拒绝!”

    宋颜眼镜后面的眸子闪闪发光,一会后抬起来,目光灼热:“淼淼,你知道赠送领带夹代表了什么?”

    袁淼脸上一热,若无其事说:“知道啊,祝福和赞美!”

    她看向宋颜:“宋颜,谢谢你!”

    她到今天才知道,那天在阜县宋颜所说的退休是什么意思了。

    杜彦明的副区长父亲并不是要到退休的年纪了,而是有人要让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

    没有宋颜的帮忙,她收购振兴矿业公司不会这么顺利。以后,想要在阜县开展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颜看着袁淼,素来清冷矜贵的脸上淡淡笑着,眸子里宠溺几乎要溢了出来。

    “祝福和赞美是其中意义之一,另一层含义是……”

    袁淼有些慌了,连忙打断:“我有些饿了,你点了餐吗?”

    想说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宋颜心里有点无奈,但他脸上依旧笑容不减,将菜单递过去:“想吃什么?你看看,这里的汤煲得不错!”

    袁淼接过菜单后,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下来,她也有些懊恼了,决定要送领带夹的事情,她想过了宋颜会说什么,但事到临头,她还是退却了。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宋颜开车,袁淼坐在副驾驶位上,车窗外光景如流水过去。

    她和徐清阳虽然已经成了过去,但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宋颜看了看镜子,开了音乐。

    舒缓的音乐的响起,袁淼心里感伤也淡了一些。

    第二天,袁淼就来到了兴达矿厂,矿厂的牌子是新挂上的。

    袁淼的车在大门口被拦了下来,执行任务的保安虽然穿着一般保安人员的服装,但周身气势凌厉,显然不是一般人。

    袁淼跟张青云说了一声后,下了车。正要打电话,王振声小跑过来了。

    “小袁!”

    袁淼放下了手机。王振声笑呵呵招手让她进来。并且介绍他旁边的人:“小袁,这位是卫明卫总,以后这里是他负责!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袁淼跟卫明握手。卫明笑着说:“袁小姐放心,这里都安排好了!人员绝对可靠!车和司机也没有问题。”

    “谢谢!”

    王振声问道:“小袁,你爸那边怎么样了?”

    袁淼知道上面一定安排好一切,但看到眼前与一般矿区几乎无二的场面后,她心里仍然吃惊不小。

    “他们那边前期的工程已经做完,昨天已经在开采了。我爸说三天后,他就可以传一批矿石过来了。”

    王振声笑得更和煦了:“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你们要及时跟我们反映!我们一起来解决!”

    两个世界第一次合作,必须要开个好头。

    他们带着袁淼进去,边走,边向她介绍。

    眼前的矿区只是个幌子,是为了接收来自异世界的矿石设置。矿石收到后,会由专门的司机送到博云矿业进行加工提炼等。

    最后提炼出来的黄金会按照约定的价格回收。

    原本,我/国的矿产资源并不丰富,但是如果有异世界支持,那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现在,可以合作开采矿产,以后也可以合作开采其他嘛。

    他们需要的很多物资,在异世界现在只是废品。异世界需要粮食棉花等,他们完全能满足,指导进行一些改进,也没有问题。

    拉动两边的贸易往来,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

    “我听说你打算收购一批棉花,怎么样?找到了合适厂商了吗?”

    袁淼连忙说:“已经找到了!”

    谢云溪在枫叶巷的作坊并不大,员工不到百人,但是用上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后,织布的速度大大提高了。

    谢记布庄的棉衣很受欢迎。

    袁淼先前在这里购买的棉衣是一百五十元一件。老板虽然说的手工制作,其实并不是。不过这里缝纫技术厉害,手工与非手工制作出来的棉衣不仔细看,很难分辩。

    棉布织出来后,谢云溪打算打算在晋州那边招收一批女工接手制作棉衣,想给那边的女人们找个活做,让她们能有点收入补贴家用。

    晋州被围的时间太长了,城里的活儿不多,城外的地一时也不敢去种——晋州周边虽然没有北凉人,但是有土匪。

    没有了进项,城里许多人家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北地的女人虽不如南方的秀婉,但是干活一点儿都不差,几乎人人都会缝补,一些人更是会自己裁剪缝衣。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培训一两天,想来也能缝制棉衣。

    棉布则由郴州枫叶巷这边的织坊出品。

    棉花就只能靠袁淼传递了。

    不过,事情才开始,那边的棉花需求量并不大,这些在市场就能找到供应的商家。

    王振声点头:“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

    “谢谢王所长!我不会客气!”

    跟王振声交道打多了,袁淼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王振声笑了笑:“走,我们去你的办公室看看!”

    袁淼不知道这边居然还为她准备了办公室。跟着王振声卫明上了楼,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一应办公物品俱全。还有个小小的休息室。

    袁淼很满意。

    “卫明平时就在这边,他的办公室在二楼,这是他的电话,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可以找他!”

    袁淼忙得团团转时,袁博文也没有闲着。矿区的前期工程已经完成了,这两天已经在采矿了,有了现代化设备的加持,工人采矿的速度比先前全手工快了不少。只一两天就运出不少矿石。

    袁博文蹲在矿石堆旁边,仔细看了看,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对矿产有了一定的了解。

    眼前的矿石肉眼就能见到金沙,的的确确是一座富矿,而且还是那种含金量不低的富矿。

    按照现在采矿的速度,也许要不了一年就能出二三十吨金!

    正想着这些,袁博文听到的动静,他站起来。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车上的人正是这里的护卫队长。他下了车后,急跑过来。

    “大人!军中来了紧急军务!”

    第115章 第115章 孬种

    袁博文拍了拍手上的沙土, 跟着护卫队长赵世达一起回到了居住点。这里已经经过了改造,居住环境比先前好多了。

    不过,依旧管理的很严, 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出入也有限制。

    袁博文还没有下车, 就看到在门口打转的谷雨。

    谷雨跑了过来。

    袁博文问:“什么事儿?”

    谷雨平复了一下呼吸, 低声回答:“老爷,泗阳关破了!”

    袁博文吓了一跳。

    谷雨来的匆忙, 头上都是汗:“刚刚斥候营得到了消息,泗阳关前日夜里破了,北凉人进了关!”

    袁博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泗阳关,那可是北地连接南方的咽喉要道, 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凉自从南下, 一路势如破竹,却在泗阳关止步,与镇守在那里的大顺守军对峙了几个月。

    现在,居然破了?!

    接下来, 会发生什么?

    袁博文定了定神,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越野车,谷雨连忙跟了上来。

    “霍云泽呢?”

    谷雨一边小跑,一边回答:“说是往同城方向退走了。”

    那就是没死!

    袁博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上了车后,看到谷雨也坐好了, 发动了越野车。

    一路疾驰回到军营。营帐里, 各营主将已经到了大半,每个人脸上焦躁不安。

    泗阳关被破,整个北地的格局就不一样了, 郴州和晋州必然会受到影响。

    袁博文扫了一眼,对紧跟着进来的谷雨说:“让巡防营和重步营主将赶紧过来!”

    谷雨出去了。袁博文来到沙盘旁边,其他主将们也都围了过来。每个人的眼光都看了向泗阳关。

    袁博文问:“斥候营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回来的人呢?”

    斥候营主将严云枫连忙把候在外面的斥候叫进来。转达了袁博文的问题。

    斥候回话:“……今日卯时三刻,我们在沥水那边碰到了一伙流民,他们是从泗阳关逃出来的……”

    斥候回禀了经过。

    严云枫低声说:“他们这队一共四人,还有两个并没有回转!”

    事关重大,斥候们也不敢大意,一队得了消息后,回来了两个,另外两人继续打探。

    袁博文又问:“一路上还有其他异动吗?”

    斥候摇头。他们出发得早,得到了消息后,赶紧回来了。

    卯时三刻,那就是天刚亮。寻常流民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动,除非是特殊情况下。

    斥候营自从有了摩托车后,跑的地方也远了。沥水已经不在郴州的范围内。

    袁博文又问了几句话,让斥候出去了。

    主将们脸上的焦虑更胜。泗阳关的人都在逃命了,看来消息应该是确证无疑。

    泗阳关一旦被破,后面千里山河再无雄关,北凉人长驱直入,打到京都要不了多长时间。

    “大家怎么看?”袁博文问。

    “大人,泗阳关已破,霍云泽那孬种退守同城,北凉必会追击,留在泗阳关的人一定不多!这个机会难得!咱们若是拿下泗阳关,那就断了萧南召的退路!”

    黄峥性急,忍不住说道。

    有同样的想法的主将不止他一个,听他说完,附和点头。

    霍小北欲言又止。袁博文看到了。

    “霍副将怎么看?”

    霍小北拱了拱手。这里面就他一个副将。长枪营主将上次受伤,还没好全,如今长枪营暂时由代管。

    “眼下突袭泗阳关,我认为不妥。他们南下追击,一定会在泗阳关留下了后手,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

    轻步兵营主将点了点头:“我赞同霍副将的说法!”

    黄峥眼睛一瞪:“咱们怕他们吗?北凉骑兵再厉害,上次还不是被咱们全歼了!”

    袁博文说:“上次是他轻敌了。”

    他一开口,黄峥就安静了。

    轻步兵营主将皱了皱眉头:“这镇北王不是挺厉害的吗?怎地会突然丢了泗阳关?”

    没有人回答,大家心里都有疑惑。

    霍云泽镇守北疆多年,威名赫赫,来到泗阳关后,还算记了他们一把,结果,这才顶了多久,就丢了泗阳关。

    由于关正的死,大家都对霍云泽不怀好意,言语中也没多少尊敬。

    袁博文也觉得奇怪,他还想着在郴州多呆些时日呢,至少把金子挖的差不多。结果,才开始挖,泗阳关就破了。

    泗阳关,那可是有名的险地,易守难攻。

    霍云泽不是威名赫赫吗?还算计让关正去烧粮草!结果,他居然这么不中用?

    这下子,他得知从长计议了。

    “他就是孬种!哪里厉害了?”黄峥毫不客气开口。

    他跟关正的关系素来不错,对霍云泽早就看不惯了。

    “大人!您说句话!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袁博文想了想:“霍云泽退守同城,消息确切吗?”

    “等确证就晚了!萧南召破了泗阳关后,必会南下,同城一定挡不住,他们会很快就到京都城下!”

    袁博文抬眼看了黄峥一下:“那你说,咱们该如何做?”

    “自然是趁此机会,拿下泗阳关,断了萧南召的退路,让他有来无回。”

    “然后呢?”袁博文又问。

    “然后?”黄峥愣了一下,“……自然是与南方诸路勤王人马夹击萧南召……”

    袁博文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各路诸侯勤王人马一定会来?若是不来呢?即便是有,你觉得他们会往北边跑吗?”

    黄峥愣住了。以往君王有难,常有各路诸侯起兵勤王,但是能成的极少。这里面道道太多。

    而且,即便是有勤王人马,他们首先也是奔京都而去,那里才是需要勤王的地方。

    袁博文缓缓说:“且不说是否有勤王人马了,你们觉得萧南召会让我们轻易拿下泗阳关,断了他们的后路了?”

    主将们鸦雀无声。

    黄峥这才想到,那可是泗阳关,号称第一雄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凉十万铁骑,也是对峙了许久,方才拿下。

    巡防营主将江虎和重步兵营主将匆匆进来了,拱手行礼后,自觉站到后面。

    “萧南召不是个蠢人,他一定在泗阳关留下了后手,等着咱们过去呢!”

    “此法不通!与其掉进萧南召设好的圈套里面,咱们还不如在这边有所作为!”

    袁博文说着,在沙盘上重重画了一个圈:“黄将军有句话我赞同,萧南召攻破泗阳关后,必会南下。北地这边的人一定不会多。咱们不打泗阳关,打这里!”

    “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拿下这里,咱们在北地就稳住脚跟了。往东可以收复沔州商州,往西可以拿下林州……”

    江虎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原委,原本慌了神,现在听袁博文这么一说,眼睛一下子亮了。

    南边打南边的,他们在北边继续收复失地,这可比追在北凉人屁股后面打好多了。

    追着北凉人打,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了,即便是打过了,那功劳也不是他们最大。

    自己打自己的,那就不一定了!南边打赢了,也不能忽略他们收复失地之功。

    打输了,那就是另一种局面,他们在北地占了那么大的地盘,谁敢轻视?

    大不了,自己干……

    江虎心里一热,忍不住悄悄看袁博文一眼。

    其他主将们纷纷点头附和。

    轻步兵营主将指着袁博文圈下的地方说:“要打这里,最好是绕道。这片地儿不太平,土匪太多,地势也复杂。”

    袁博文淡淡说:“土匪太多,那就先剿匪!刚好让军中的新人磨练磨练!”

    这下,都没意见了。都盯着袁博文画下的那个圈。

    袁博文看了一眼霍小北,把他点出来:“你营中新人最多,剿匪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霍小北应下了。

    袁博文又看向江虎:“最近郴州城里已经来了不少流民。若是泗阳关真的已经被破,想来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流民过来。巡防一定要加强巡防,防止有人闹事。”

    江虎恭敬应下。

    “斥候营加强南路打探,有任何消息,赶紧回禀!”

    斥候营主将严云枫应了一声是。

    袁博文又看向沙盘,他画的圈不大,在郴州和晋州之间,若是连起来,就是三角了。这样的局面最稳,相互之间都能支持。

    事情还没有议完,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

    泗阳关确证已于一天前被破,镇北王霍云泽退守同城。

    这件事情起于泗阳关组织的一次突袭,结果出师不利,不仅突袭的人马损失惨重,反而在接应时被北凉人顺势攻破了关口,就此大败。

    袁博文听了后,好一会才缓过神。

    黄峥已经破口大骂:“霍云泽这厮,头被驴踢了吗?一次偷袭就让北凉人破了泗阳关!他难道没跟北凉人打过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以为他是谁?”

    轻步兵营主将接话:“应该是大意了!”

    江虎点头,看了袁博文一眼。他觉得这件事情与袁大人多半有些关联。

    他们在袁大人的带领下,一胜再胜,不仅保住了晋州,还拿下郴州,全歼了北凉近一万精锐。

    这些事情泗阳关一定也知道了,说不定他们认为北凉受了这样挫折,实力受损,再加上粮草被烧,所以就想趁机偷袭一把,奈何实力太差,不仅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还弄丢了泗阳关。

    那霍云泽实在没有自知之明,他以为袁大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行!结果,成了这样的局面。

    弄丢了泗阳关,后面再无险可守,也不知道接下来南边会乱成什么样子?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必会严责,不知道到时候,他霍云泽能不能顶住!

    江虎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暗爽。

    算计他们,害死守备大人,现在总算轮到姓霍的吞苦果了!

    袁博文已经回过神来,但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不过,他心里已经不慌了。

    晚上回到府里后,袁博文就把泗阳关已破的事情告诉谢云溪。

    谢云溪也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同城那里的守兵不多吧?”

    袁博文点头。他们去过同城,那并不是一座大城,距离重兵把守的泗阳关不远,城中驻守的军队不多,官职最大的武将也就总兵级别,副五品。

    谢云溪摇了摇头:“同城一定挡不住!也许现在已经被北凉人拿下了,霍云泽大意了!这下南边要不好了。”

    想到曾经见过的富裕繁华,谢云溪忍不住说:“这霍云泽怎么这么冲动?做事之前,难得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袁博文也不知道怎么评价霍云泽这次的行动,他怀疑可能与自己有关。

    是自己胜得太容易,给霍云泽造成了错觉吗?

    至于同城是否能守住,他和谢云溪的想法差不多,但是这里通讯不畅,想要得到准确消息,至少要两三天后,他们在晋州和郴州之外,消息很滞后。

    “你们准备怎么办?”

    袁博文说:“黄峥他们建议趁机拿下泗阳关,我没同意。”

    谢云溪赞同:“萧南召不是个傻子,不会把这么大的漏洞让人抓住,他一定在泗阳关留下了后手。”

    “你的想法跟我差不多。往南肯定不行,所以,我决定往北。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不管南边打的怎么样,咱们在北地收复失地,总是有功无过!”

    谢云溪想了想,点头,“跟着霍云泽和北凉人后面打确实不好,霍云泽这人不可信,他肯定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了他害死关正的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咱们一点根基都没有,跟他不能比,绝对不能跟他一起。”

    袁博文早就想过这些了,所以即便是大顺赢了,他对前景也不看好,也准备了要开溜。现在,局势这么一变,他反而隐隐觉得或许是件好事。

    袁博文低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谢云溪:“……贺州那边土地肥沃,你不是想种棉花,我觉得那里就挺合适。”

    谢云溪笑了:“想要种棉花,还得好几个月呢。”

    不过,她虽然这么说,心思却已经飞到种地上面。

    “泗阳关已破,北凉人进关的事情,估计明后两天就会传开,城里一定会有些动荡,我已经跟袁归说过,让他注意点,咱们在梧桐巷那边的两间铺子可得看好了。”

    “枫叶巷那边的织坊,要不要给你加些人手?”

    谢云溪想了想,点头:“再加一队护卫吧,那边院子里都是女的,乱起来她们顶不住。”

    况且里面还有纺纱机和织布机。

    现在的谢记布庄,棉衣已经成了紧俏货,每天都能卖出好几十件。城里已经有其他商家在打听棉花棉布的事情。

    不过,他们在知道谢记布庄后面的东家是谁后,纷纷停了手。

    但即便是这样,枫叶巷那边的宅院附近也经常能看到生面孔。

    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会有人为了钱财,不顾一切。

    “你这几天也要少出门,有什么事情就让底下的人去办。我估计过几天城里会来不少流民,人多手杂,免得出乱子。”

    谢云溪答应了,感慨说:“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这些人……跑来跑去,最后还是回来了。”

    她想起几个月前,北凉刚开始南下的时候,晋州知府朱青松得知郴州城破,竟然偷偷弃城逃走,城里许多有钱有权的人也跟他一样,一看情况不对,慌忙逃命。

    那番台连大人逃走的时候,连藏在密室里的诸多财宝都来不及带走,便宜了他们。

    这些人自然是往南边逃了,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泗阳关后,是继续南下了,还是留在了泗阳关?

    留在了泗阳关的这些人,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众所周知,北凉人进城后,烧杀抢掠一定少不了。这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现在都有泗阳关的人往北地出逃,过几天肯定更多。

    这些往北跑的人,自然大多数是北地的原居民。这些人里面肯定有大家的熟人,也不知道到时候见面,他们会是怎样心情?

    第116章 第116章 好友

    第二天, 谢云溪没有出门,袁博文则一大早就来到了府衙。张时文已经听到了风声,正准备要去军中找他。

    “袁大人, 我听说泗阳关破了!此事当真?”

    袁博文点头:“已经有两天了!”

    张时文变了脸色。府衙里还有两位早到的大人, 也都吓了一跳。

    袁博文看了看他们:“军中也是昨日傍晚才得到了准信。”

    府衙早到的两位大人一个是郴州本地人, 姓胡, 名仲之,早年也曾得到过功名, 奈何看不惯一些事情,只在京都呆了几年就回了乡。张时文与他有旧,来到郴州后,便将他请了出来。

    另一位则是跟着张时文一起从晋州来到郴州的钱大人。

    胡仲之在北地经营多年, 消息比一般人灵通,一大早听闻泗阳关被破, 北凉人进关的消息,他连早食都来不及用,匆匆过来了。

    此刻确证了消息无疑,他忍不住发火:“怎么会这样?泗阳关被破, 北凉人南下,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京都城下了啊!”

    张时文和钱大人也都皱着眉头。

    袁博文说:“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到时城中许是会有些动荡,我已经跟巡防营江将军嘱咐过,让巡防营一定要加强巡防, 谁要是胆敢闹事, 一律重罚!”

    张时文点头。局势骤变,最容易生乱。郴州城里人事复杂,确实不能大意。

    “府衙这边就交给张大人了, 请张大人和几位大人务必做好引导和防范!泗阳关已经有许多人往这边而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达!”

    张时文拱手应下了。

    袁博文又说:“这些人里面许是有郴州本地的,他们进城后,若是出现纠纷,一概凭依据说话。”

    张时文立刻懂了。

    前不久,巡防营将城中的空宅和一些无故被霸占的宅院全部清理了出来,并且将其中一些推向了市场。

    由于班车的开通,已经有不少晋州人过来了,在郴州这里置办了宅院,他家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天进城的流民也不少,有些人家暗藏富贵,进城后也买了宅院。

    这些宅院许多都是先前巡防营清理出来的那批,府衙的财务也因此充裕了不少。

    马上就有大批流民进城了,这些人里面肯定有郴州本地人,他们当初离开郴州的时候匆匆忙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房宅之类更是不用说。现在回来,免不了会有些纠纷。

    袁大人的意思是一切凭证据说话,若是有证据证明,那就物归原主,若是没有,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大人放心,流民再多,郴州城也不会乱!”

    张时文掷地有声。

    袁博文心里踏实了不少,张时文做事一向给力。只有郴州内部不乱,他能保证外面的乱一时半会烧不进来。

    “晋州和郴州之间的班车要不暂停一段时间吧!”

    张时文吓了一跳,胡仲之和钱大人也连忙出声。

    “大人,我等知道流民一多,城外必定不会太平!但这班车实在作用太多!最好不停!”

    袁博文只知道班车火热,每天有很多人排队买票,但具体数据他还没有看。

    “我和府衙几位大人昨日算了算班车运营后带来的效果,从晋州到郴州的这趟班车一直满员,近来很多晋州民众在郴州置办了宅院和铺子,他们还把自己种的菜也带到了郴州售卖……”

    “郴州到晋州的班车,刚开始没有那么多人乘坐,现在也多了起来,排队买票的情况比晋州那边更火热了。晋州的物资虽不多,但价格公道,已经有不少商贾专门在晋州买到货品后,带到郴州来售卖……”

    张时文的话还没有说完,袁博文就明白他的意思。班车开通后,两座城市的来往便捷了许多,促进了商贸往来,也让府衙的税收增加了不少。

    他想了想。

    “班车不停……也可以,但是要注意路途安全!现在,随从护卫还是只有一个人吗?”

    现在没人管他们死活了,自负盈亏,那自然能挣钱就要办法挣钱了。赋税也是地方财政的重要收入之一。

    张时文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已经是两人!”

    “那就再增加一个人!乘坐的人也跟他们事先交待好!”

    现代的公交车还有各种保险,这里一时半会讲究不起来,不过可以事先跟旅客言明,免得真出了事,有人找麻烦。

    张时文应下了,“我等必会事先说明!”

    袁博文将事情交待清楚后,离开了。

    胡仲之欲言又止,看着袁博文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转过头。

    “袁大人倒是沉着,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点都没见慌乱,也不知道军中是怎样打算?”

    张时文笑着说:“军务大事,不是你我能窥视,咱们做好府衙的事情就行。”

    一旁的钱大人也笑着点头:“袁大人不慌,定然是心里有数。咱们也不用担心。”

    胡仲之看着张时文和钱大人,无奈摇头:“你们俩倒是有恃无恐,就这么相信你们的袁大人吗?”

    张时文笑了。他知道胡仲之心急,想打听军中的动向,虽然他也想知道。但是军务大事,确实不能随意透露。

    钱大人笑呵呵说:“当时在晋州,我们跟你们现在的想法差不多,但后来不仅晋州保住了,袁大人还拿下郴州。我就明白了,跟着袁大人一准没错,他不担心,那自然是心里有数,咱们也不用担心。再说了,咱们担心,有用吗?”

    胡仲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晋州那地方他去过,不到郴州的一半大小,城墙也不高,周围几乎一马平川,这样的州县想要在北凉的铁蹄下幸存下来,着实不容易。

    如今的北地,几乎遍地生灵涂炭,独晋州安好,这里面袁博文的功劳最大。周围的人信服他,不足为奇。

    军务大事,确实不能随意窥视。

    随后胡仲之又想起了泗阳关已破,北凉人南下的事情。心里一片凄凉。南边的繁华转眼就要成空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那镇北王威名赫赫,也不过如此!

    袁博文回到军中后,又写了一封信,让人给晋州那边送了过去。

    这天,郴州城里果然传出了风声。三天后,郴州城外的流民骤然多了起来,泗阳关已破,北凉南下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北凉南贤王萧南召攻破泗阳关后,很快拿下南城和锦阳,听说已经到了西宁城下。

    这几天,谢云溪一直没有出门,好在府里的院子够大,她并没有感觉烦闷,对城里城外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

    郴州城里的流民最近虽然多了不少,但还算平静,小偷小摸的事情有,d/砸/q/杀倒是没听说。城内的巡防很严,发现了闹事,处罚不轻。

    谢记粮行和布庄的生意都很好。经过了上次的军需粮草售卖事件后,郴州城里的粮价这次没有上涨,依旧维持着原价。

    不过,听说周边的粮食涨价涨得很厉害,但这股风没能吹到郴州和晋州来。

    谢记布庄的棉布棉衣销售的非常好,尤其棉衣,在刚开始流民大量进城时,曾一度卖断货。

    一件棉衣二两五钱银子,比填塞着柳絮和芦花的夹衣略贵,但是穿上身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流民群里,并不是人人穷困潦倒,有些暗藏富贵的,进了城后,纷纷穿上了棉衣。

    销量太好了,枫叶巷那边的织坊加上晋州那边的女工也满足不了这样的需求。没办法,谢云溪昨天晚上就让袁淼又传了一批棉衣过来。

    看着这几天的账簿,谢云溪越发觉得在郴州开粮行和布庄是明智之举。

    郴州和晋州的体量差别太大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就赚了将近两千万。

    一件棉衣,女儿买到手一百多元钱,他们卖出,一件二两五钱银子,也就是四千多元钱。

    差不多一件能赚到四千多元钱。

    再加上棉布棉质夹衣以及其他面料的布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谢记布庄的盈利就有一千多万了。

    粮行的情况也很好,虽然不到千万级别,但也差不多了。

    不过,谢云溪也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棉衣现在卖的好,是天气冷。衣裳这种东西,跟粮食不一样。有了一件,可以穿很久。但是粮食就不行。饿个几天,人就得没命。

    谢云溪刚把账簿看完,念荟进来了。

    “夫人,前院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姓姚,这是他的名贴。”

    谢云溪接过打开一看:“人走了吗?”

    “没有,陈管事正陪着说话。”

    谢云溪起身:“我去看看!”

    她换了身衣裳,来到前院正房,府里的管事正陪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说着话。

    “姚掌柜!原来真的是你!”谢云溪惊喜说道。

    中年男子慌忙起身,看到谢云溪也很高兴,但也没忘记行礼:“袁夫人!”

    “快请坐!”谢云溪招待说,让管事上了好茶,仔细打量对面的人。

    “姚掌柜,您这是从哪儿来的?我们到了郴州之后,子虚到处打听你的消息,都说你在郴州城破之前就离开了。这是真的吗?姚夫人他们呢?”

    这人叫姚青山,是袁博文和谢云溪来北地时结识的好友,他是个商人,走南闯北多年。袁博文和谢云溪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想回去,后来还是听姚青山的话,才在北地住了下来。

    姚青山叹了口气:“不瞒夫人,我们是从泗阳关过来的。郴州城的人说我们在城破之前就离开了,倒也不假。只是那时候离开郴州的只有我。内人他们在城外的庄子里,郴州城破之后,他们唯恐被北凉人发现,这才离开。我们在泗阳关碰了头。”

    “那就好!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不要紧!”

    姚青山眉眼一动,垂了下来。谢云溪注意到了。

    “姚夫人和孩子们也来了郴州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姚青山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哽咽,“莲月和耀儿琴儿他们都在悦来客栈,瑟儿……路上没了!”

    谢云溪怔了怔。

    她知道姚青山和张莲月有一子两女,长子姚云耀,今天十二岁。姚琴姚瑟是张莲月年近三十时才有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去年周岁宴时,她和袁博文还来郴州吃过一次酒,两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十分可爱。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前几天……”

    原来,泗阳关被攻破是在晚上,城里的人大多数都已经睡下了,姚青山夫妇也不例外。被吵醒时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但外面闹闹嚷嚷一片,动静确实非比寻常。

    姚青山走南闯北多年,很快就反应,赶紧让下人收拾,裹了要紧物件,带着老婆孩子们才出门口就看到一队士兵慌忙跑过,抓住了一个问,才知道泗阳关破了,北凉人进了关。他们吓了一跳,好在早就有所准备,在码头那边备了一条船。

    等他们上了船,回头望时,泗阳关已经一片火海了。

    匆忙上路,天寒地冻,没走多远,姚琴姚瑟就病倒了,偏路上找不到郎中,又遇到了土匪,被抢了不少东西,姚瑟的身体弱些,就没有熬过来。

    谢云溪听完,心里也不好受。

    “姚夫人他们是在悦来客栈吗?我马上让人去接!”

    姚青山连忙叫住了她,道了谢,面上有些犹豫。

    谢云溪一向细心:“姚掌柜,你们既然来了郴州,怎么能住客栈?我立刻让人收拾,去接姚夫人。琴儿的病好些了吗?”

    姚青山叹了口气,拱了拱手:“多谢夫人!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们!”

    谢云溪笑了:“姚掌柜不用客气,子虚一直挂念着你们,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姚青山犹豫片刻:“……夫人知道我们在郴州原来是有住所的,但北凉人进城的时候,那地方被占了去。”

    “听说现在是府衙管着。原主想要拿回,需得出具证据。但当时内人他们离开时实在匆忙,房契等之类的都没有带上。”

    “原来是这件事情!姚掌柜不用担心,你们在枫叶巷的宅院虽然是府衙管着,但那是为了方便管理,暂时落了锁。子虚交待过了,要好好看管,现在你们回来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姚青山忍不住喜形于色:“多谢!”

    他们从泗阳关出来后,路上辗转走了十余天,到了郴州城下,审查十分严格,好不容易进了城,发现郴州城里已经大变了样,自家原来的宅院被贴上封条,这是府衙的标识,任何人都不能擅动,听说想要拿回,必须得出具的证据。

    他们哪里还有证据?房契等之类早就不知道去哪儿。把妻儿安顿后,他想了又想,还是来了这里。

    现在,宅院有望拿回,姚青山心里轻松了一大截。

    谢云溪笑着说:“不过,你们今日想住进去怕是不行。北凉人走后,那里有些乱,府衙不敢擅动,便没有收拾。”

    其实,并不是。郴州被晋州军拿下后,巡防营清点排查,对北凉人住过的地方格外重视,都差点掘土三尺了。姚府也不例外。后来,袁博文想起了姚青山,到那里一看,已经面目全非了。

    原本,这样的情况是要登记在府衙那里,推向市场的,但袁博文觉得好歹熟人一场,姚家的人回来不好交代,便让人落了锁,免得又被人强占了。

    姚青山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只摆手说没事。

    他心里清楚,像他这样的情况,能要回宅院已经不容易了。府衙不管,那宅院现在肯定有人住着。想要要回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袁博文回来了。谢云溪陪着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回到了房间后,就跟袁淼见了面。

    袁淼已经等了一会儿:“爸爸还没有回来了吗?妈,你在忙什么?”

    “刚府里来了一个熟人,我过去陪着说了会话,现在你爸在那边。”

    袁淼放心了:“是谁呀?”

    “姚青山,我们以前来北地时结识的一个朋友,他是个商人,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

    袁淼也知道了泗阳关被破的事情,郴州城里来了很多流民,这也导致粮行和布庄的生意很好,尤其棉衣,销量惊人:“他……是从泗阳关逃出来的吗?”

    谢云溪点头,把姚青山的情况告诉袁淼。袁淼的心里倒没有过多感伤,这样的事情,她听父母讲了太多。

    说完了姚青山的事情,谢云溪又跟袁淼把账对了一遍。袁淼看到最后的总账,不禁感叹:“这棉衣卖得太好了吧!”

    一个月不到,光卖棉衣,他们就赚了将近千万。

    谢云溪笑着说:“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长时间!这里的人们,买一件棉衣,至少要穿好几年,跟现代不能比。”

    袁淼点头,她知道父母那边的布奇贵,两边世界的价差高达百倍。“他们不需要更换着穿吗?”

    “一般人家哪有这个条件?洗个澡,都得十天半个月一次,现在天气冷,形势又不好,一个月能洗一次澡就算不错了。”

    袁淼听得瞠目,一个月才洗一次澡,那衣服自然不会更换得很勤了。棉衣确实跟粮食不一样。也许生活条件好了之后,棉衣的销量会更好。

    对了账,袁淼又记下这次需要购买的物资。袁博文出现了。袁淼笑着说:“爸爸,你的客人走了吗?”

    “走了!”袁博文在谢云溪旁边坐下来。

    谢云溪说:“粮行和布庄这次需要物资我已经跟淼淼说了,你那边要不要添什么?”

    “这次不用。”

    袁博文今天这么早回来,是为了跟袁淼说矿石传递的事情。矿区那边已经积累了不少矿石。原本几天前就要传过去的,但他一直太忙,拖到今天,才能早点回来。

    “淼淼,你明天上午七点左右能去兴达矿厂那边吗?我把这些天采集的矿石传给你。”

    袁淼早就在等这件事情了,她一口答应了。

    “兴达矿厂那边真的都安排好了吗?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即便是已经听袁淼讲过兴达矿厂那边的情况,袁博文也不敢大意。这边的情况,他可以掌握,但女儿那边的情况却掌握他人的手中,即便是知道陈博川和叶家振等人绝对可靠,他还是没法彻底放心。

    “不会!你们别担心了。”袁淼笑着回答。

    袁博文又仔细交待了一番后,才作罢。

    谢云溪说:“刚才,姚青山跟我说起他们在枫叶巷的宅子,我答应了可以给他,这个没问题吧?”

    袁博文笑着说:“这能有什么问题?那宅子原本就是他的。不过里面乱的很,他们想要住进去,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行。”

    “府衙那边不是规定,要有凭据,才能拿回房产等吗?这话难道不是你授意的吗?”

    袁博文笑着点头:“是我说的没错。北凉人走后,郴州城里的空房子不少,咱们要是不管起来,这一块就会变成谁的拳头大,谁就能住进去。”

    “现在,咱们管起来了,也卖了一些。原主如果想要回来,不给点周折,他一定会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

    谢云溪点头。太容易得到了,是会有这么的心态。

    “姚青山的双胞胎闺女没了一个,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我也跟他说了,让他暂时住到咱们这边来,等他们把枫叶巷那边的宅子收拾好后,再搬过去。”

    “他同意了吗?”

    袁博文点头:“他夫人和另一个小女儿还在病中,在客栈住着,确实不好……念荟现在出师了吗?”

    “你想让念荟给她们看病吗?若是简单的病症,应该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还是先请郎中看看吧!”

    谢云溪有自知之明,她如今大着肚子,不好再给人诊病了。而且,姚青山跟他们关系不错,一旦出了差误,对两家人交情会有影响。

    “好吧!”袁博文感慨说,“姚青山这个人很有生意头脑,如果招揽到他就好了!”

    谢云溪笑了:“现在这种形势下,再有生意头脑,也不敢乱动呀!”

    袁博文笑着摆了摆手:“这次你就说错了。越是这种情况下,越是能挣到大钱!”

    谢云溪愣住了。突然想到了刚才看过的账簿。

    还真是了。越是乱,有些商品赚得越多。尤其是他们现在的情况下,背后有个丰足发达的异世界支持。光是两个世界的差价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南边也乱了起来,萧南召已经到西宁,马上就要过年了,翻过年就是开春,来年的春种一定会受到影响,粮食价钱的暴涨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咱们把粮食卖到南边去……你说,会是什么情况?”

    “你想让姚青山帮我们把粮食卖到南边去?”

    袁博文点头:“咱们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做?还有棉衣棉布!”

    “如果,咱们真的在北地种出了棉花,那就把织坊做大,搞成工厂!就凭咱们现在的织布速度,一旦扩大了规模,南边的那些小作坊根本不是对手!”

    第117章 第117章 怀疑

    谢云溪也心动了。要是能打通南边的商道, 不仅他们能挣到钱,对处于混乱中的南边老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姚青山走南闯北多年,不仅认识的人多, 姚记的铺子也是遍地开花, 北地和南边都有。不过, 他是北地人, 生意主要还是在北地这边。

    即便是不往南边发展,借着姚青山的路子, 把粮食和棉衣棉布卖遍北地,也足够他们大赚一笔了。

    “我明天就让人去悦来客栈接人!等把人接到之后,再请个郎中来看看。”

    “如果中医诊出了病症,用不着西医的那套, 咱们就不出面,如果不行, 再让念荟看看。”

    袁博文点头,又说:“姚家在枫叶巷那边的宅子,也派几个人过去帮忙收拾!”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既然想请人家帮忙, 那自然是要在对方的事情上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先示了好,后面也好开口。

    袁博文的想法跟谢云溪一样,不过,他的事情太多,在姚家的这些事情能做有限。

    “过几天, 我要出去一趟,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到时候,你也别出门了。”

    谢云溪心里一跳,低声问:“是要去贺州那边?”

    袁博文点头。

    谢云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每次打战, 她都很紧张。

    她知道偷袭贺州是几天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借剿匪之名吸引贺州那边的北凉驻兵的注意,晋州军的主力则会从另一边悄悄接近。

    “这次还是谷雨跟着你一起去吗?”

    袁博文默默点头。商泽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全,前几天就被他叫到了郴州来,目前管着矿区那边的事。

    谢云溪进到里间,在自己的小药房里面挑了些药出来,打了个包裹。

    袁博文已经来到了谢云溪旁边,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贺州那边的北凉人不多,用不着这些。”

    “有备无患!”

    既然是偷袭,自然不会带上军中的医官们。

    “这里面有止血消炎药,还有缝合针等,紧急情况下伤口怎么处理,你知道吧?”

    袁博文笑着点头。耳闻目染,一些医学常识,他知道。

    “包袱明天就让谷雨带着……防护衣,你再带一件!”

    损坏了可以及时更换。她可没忘记上一次穿在里面的棉衣都被划开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谢云溪说着,又拿了一件防护衣出来,一并放进包袱里。

    袁博文笑着扶住了谢云溪的肩膀:“好了!我不会莽撞,你别担心了,早点休息。”

    谢云溪看着袁博文。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这次后勤都做不了。

    “你自己小心!”

    袁博文点头,哄着谢云溪歇息后,他又去书房里坐了会。第二天醒来,天还没亮。谢云溪睡得正沉。

    袁博文小心翼翼起身,仔细包好镜子后,来到了城外的矿区。

    天依旧还没亮,不过,商泽已经带着人等在入口了。

    袁博文让商泽上了车,询问矿区的现状。

    工人们要到辰时才上工,现在居住区那边一片安静。

    整个矿区除了放置矿石的地方,其他都在护卫的监视下。

    袁博文点了点头。商泽做事越来沉稳了。

    到了地方后,袁博文就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矿石。他看了商泽一眼,商泽会意,退到拐弯的地方,背身而立,警惕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袁博文仔细看了一通周围,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镜子拿出来。很快,袁淼就出现里面了。

    “爸,我这边准备好了!”

    袁博文已经看到了袁淼身后的空地。

    “你周围没有其他人吧?”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卫总在厂区外面!”袁淼说着,把周围的环境照给袁博文看。

    袁博文心里踏实了一些。这才将矿石传了过去。

    袁淼转过身看到堆积如山的矿石时,好一会才回过神:“爸,已经传过来了!”

    袁博文已经在镜子里看到了,“你小心点!能不让人看到就不要让人看到!”

    “我会注意!”

    两边都不是私密场合,袁博文和袁淼不再多说。断开了联系后,袁淼收好了镜子,看着眼前的矿石堆,她捡起了其中一块细看。

    灰黑色矿石表面肉眼可见许多金黄色的颗粒和斑点。

    袁淼很惊讶。

    博云矿业名下的那座金矿目前还在开采中,她也看过那里开采出来的矿石。别说肉眼看到金了,拿着放大镜,她都没有看到金色的颗粒和斑点。

    眼前的这堆矿石,含金量非常高!

    袁淼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么多矿石,足有几千吨,也不知道能多出金子?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缺钱,即便是上次收购了振兴矿业公司70%的股份,她个人账面的资金也没有低过九位数。

    但是,有谁会嫌弃钱少呢?

    “喂!卫总,是我……是的,已经传过来了,对!您过来看看吧!”

    挂了电话,袁淼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卫明匆匆过来了。但还没有近到跟前,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袁淼让开身。

    卫明的眼睛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矿石堆,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就是吧?好!好!很好!”一会儿后,他才缓过神,笑容可掬:“小袁啊,辛苦了!”

    袁淼笑了笑:“……卫总,这些矿石什么时候可以运到博云矿业?”

    卫明心里依旧没有平复下来,他的眼睛依旧看着矿石堆。即便是没有工具,他也看出了眼前的矿石堆含金量不低。

    “你放心,今天一定能运过去!”

    虽然上面交待过,要尊重袁家父女的隐私,但是这么大一批矿石从异世界传过来,怎么着也得往上面打个报告吧。

    袁淼笑着道了谢。

    她理解卫明的小心。

    毕竟是异世界过来的东西,接收之前至少要确定是否安全吧。

    她也相信他们不会藏私。信任这种东西,对合作双方都很重要。

    跟卫明说了一会话,袁淼就离开了,下午她就接到了电话,矿石已经准备要从兴达矿厂出发了。

    袁淼立刻联系了林成章。矿石运到博云矿业后直接入了库。忙完这些,天已经黑了。袁淼和林成章一起吃了饭。

    饭后从酒店出来,天下起了小雨。袁淼还要赶回魔都,便跟林成章分别了。

    第二天被电话吵醒时,袁淼吓了一跳,赶紧简单收拾一番后下了楼。

    客厅坐着的两位警察看到了袁淼,站起身,出具了他们的身份证明:“袁小姐你好,我们是阜县警局的,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协助调查!”

    袁淼连忙点头:“……请坐!”

    她把近来自己经历的事情在心里捋了一遍,实在不知道哪里出问题。

    一位女警察笑着说:“袁小姐不要紧张,我们是例行询问。”

    袁淼干干笑了笑。她没法不紧张,上次警察找上门还是半年前,她因此跟父母好几天都没有联系。

    现在,父母那边的局势依旧严峻,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上次的事情了。

    女警察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袁小姐,你看看,这件东西,你认识吗?”

    袁淼接过。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放着一枚银色戒指,造型新颖,但只是包银,并不贵重。她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发现了问题。

    “认识,这是我送给……前男友的戒指!”

    同样的戒指,她也有一枚。潘奇拉的银之心,三年前售价一百八十八元,加二十元,专卖店可以帮忙在上面刻字。

    她的那枚戒指上刻着徐清阳名字后面的两个字,而徐清阳的那枚戒指上则刻着一个淼字。

    就是眼前文件袋里的这枚戒指。

    “袁小姐的前男友是……”

    袁淼定了定神:“……徐清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女警察没有回答袁淼的问题,依旧询问:“袁小姐还记不记得购买戒指的具体时间?”

    袁淼如实回答了。

    三年前她刚进入社会,兜里比脸还干净,却在情人节这天走进了潘奇拉专卖店,缠着徐清阳买下了两枚戒指。

    女警察记录了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站了起来:“谢谢袁小姐!”

    袁淼忍不住又问道:“是徐清阳出了事吗?”

    女警察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不能透露相关事情。”

    袁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警察离开后,她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拨通了钟万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钟万程心情很好:“袁总,今天早上开会,大家还说起了您呢!昨天兴达矿厂运过来的那批矿石。测量数据出来!预计每吨含金量在15克到20克之间!”

    袁淼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每吨矿石含金量15到20克!这是相当高了!

    “这么高的含金量,非常少见!”钟万程感慨说,“还是袁总有办法!签下了兴达矿厂这条大金鱼!”

    袁淼也很高兴,但她很快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钟总在阜县警局有认识的人吗?”

    “有。袁总有什么事情吗?”

    袁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钟万程。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

    钟万程一口答应了下来。

    袁淼等了一会,没有等到钟万程的电话,倒是看到宋颜的来电。

    她顿了顿才接。

    “淼淼,你现在在家吗?”

    “在!”

    “好,我马上过来了!”

    “宋颜!”袁淼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宋颜的声音即便是隔着时空,也能听得出他的关心。

    “怎么了?”

    “没什么!”袁淼定了定神,“你现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宋颜也顿了顿:“杜彦明出事了!”

    袁淼愣了愣,才想起来杜彦明是谁:“他……怎么了?”

    “他前天就出来了。那天发生在酒店的事情,有人主动承认,加了料的酒是他带进去的,与其他人无关。不过,杜彦明昨天晚上被人打了,现在还在急救。”

    袁淼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才警察来过我这里了!他们是不是怀疑这件事情跟我有关?”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你别担心。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昨天你一直在公司里,晚上跟林成章在一起吃饭,这些都有人证物证!”

    袁淼咽了咽口水。其实昨天她并不是一直都有人证物证,至少晚上赶回魔都,她的人证就不太行。张青云是她的保镖,严格来说,是不能给她作证的。

    至于昨天早上在兴达矿厂的事情,那就更不好说了。

    挂了电话,袁淼失魂落魄坐了一会,正想着要不要跟王振声打个电话。手机响了。钟万程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袁总,出事了!”

    “杜彦明昨天晚上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急救!”

    这些袁淼已经听宋颜说过了一遍。等到宋颜过来,袁淼才听到新的消息。

    第118章 第118章 保胎

    等到宋颜过来, 袁淼才听到了新的消息。警察之所以她,是因为他们在现场发现一枚戒指。

    袁淼愣住了。

    刻着她名字的戒指原来是在杜彦明被打的现场发现的,难怪警察会找上她了。

    宋颜安慰说:“别担心, 阜县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律师, 有什么事情, 他会及时反馈。”

    袁淼垂下了眉眼。

    戒指的事情宋颜都知道了, 其他事情想必也知道了不少。

    “那枚戒指不是我的,是徐清阳的……他是我的前男友……”

    “刚才警察过来, 我也跟他们说了。”

    宋颜听完后,点了点头:“徐清阳!这件事情可能跟他有关,警方应该注意到他了。”

    袁淼依旧垂着眉眼,心里乱麻一样。她知道徐清阳是什么样的人。但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吗?

    “杜彦明……伤得很重吗?”

    “应该不轻, 现在还在急救室。”

    袁淼不说话了。她对杜彦明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但是这个人跟她的纠葛已经画了句号, 理应以后都不相干。

    徐清阳,疯了吗?

    宋颜看了袁淼一眼。

    “对了,马上年底了,嘉世达要举办一个年终庆典活动, 全球征集臻品,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袁淼这才抬头:“嘉世达要举办年终庆典活动?有要求吗?”

    宋颜笑了,“要求?自然是越稀缺,越珍贵,越好!”

    袁淼想起了楼下储藏室的那些, 稀奇珍宝她不缺, 缺的是卖出去的渠道。父母那边还有几十箱没有传过来。

    她看着宋颜,眼睛亮了起来:“宋颜,我是有几件臻品, 你能帮我掌掌眼吗?”

    “好啊!”宋颜笑着回答。

    袁淼立马起身:“我马上来!”

    她说完上了楼。宋颜一直看着她,直到不见人影了,他脸上的笑没了,像是一座雕像,清冷贵气,不可亲近。

    摩挲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目光落在左手五根光秃秃的手指上,好一会才挪开,又看向了楼上。

    袁淼进了书房后,关了门,在暗格里的翻找一会。挑出了一个玉香炉,一串珍珠项链和一颗蓝宝石。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宋颜就笑了。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这三件,你看怎么样?”

    宋颜挑了挑眉,侧身看了看后面:“你家的保姆今天不在吗?”

    “去卖菜了,要十一点才能回来。”

    宋颜又笑了笑。先拿起玉香炉看。

    “和田籽玉饕餮纹玉香炉,重约1200克,直径约16.5cm,高约10.5cm,雕工精美,胎质细腻洁白,是很难的顶级籽料……这件臻品能看到一千二百万,到一千五百万之间!”

    袁淼看着宋颜仅凭一只手就量出饕餮纹玉香炉的重量和大小,心里佩服无比。

    她知道现在和田籽料的价格逐年上涨,顶级籽料已经到一克上万元,二级籽料的价格也要每克五千元左右。

    如果她的这件臻品真的是顶级和田玉籽料,那光凭重量就差不多要一千二百多万。

    宋颜给出的价,跟她心里预期的价差不多。

    不过,一般最终的拍卖价会超过估价。

    袁淼又示意宋颜再看看其他两件。

    “双排天然珍珠项链,圆润洁白,珍珠尺码约12.5mm,大小几乎一致,共有68颗珍珠!嘉世达去年也推出了一串珍珠项链,比这串略小,它有42颗珍珠窜成,不过,它搭配了同款珍珠吊坠、胸针及戒指,最后的拍卖价是三千六百二十万!”

    “这串珍珠项链,我估价一千五百万到二千万之间!”

    袁淼高兴起来。珍珠她可不缺,足有好几百颗。

    “这样大小的珍珠,现在一颗多少钱!”

    “珍珠的价格与品质、形状、颜色等等有关,一般直径越大的珍珠,价格也越昂贵。像这样约12mm的纯天然珍珠,非常罕见,一颗能到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一颗珍珠!

    袁淼的嘴角都压不下去了:“这颗蓝宝石呢?”

    宋颜拿起来蓝宝石看了看:“这是顶级皇家蓝蓝宝石!鲜艳纯净!这颗裸石……”

    袁淼连忙说:“我称量过了,76.5克拉。”

    家里的宝石多了,她添了好几个克拉秤。

    宝石不比其他,小小的一颗,重量以克拉为单位,用手很难估量出具体重量。

    “76.5克拉的蓝宝石,又是顶级皇家蓝……2000年威席卡拍卖行曾拍卖一颗差不多的蓝宝石裸石,当时的拍卖价是362.4万美元,现在蓝宝石的价格比2000年时涨了不少,这颗蓝宝石,价格不会比威席卡拍卖的那颗蓝宝石低……”

    三百六十万美元,那就是两千多万了!

    “这三件,你觉得哪一件适合参加这次嘉世达的年终庆典活动?”

    宋颜又仔细看了看。

    “我推荐珍珠项链,直径这么大的纯天然珍珠非常少见,难得的是这串项链的珍珠几乎一模一样。我给出的估价虽然只有一千多万,但我认为它最终的拍卖价应该能翻一番。”

    袁淼心花怒放,点头说:“我相信你,我选这串珍珠项链参加嘉世达的活动!”

    宋颜侧着头看着袁淼喜滋滋拿着珍珠项链端详,他脸上的笑又出来了,眸子里满是宠溺。

    袁淼沉浸在欢喜中,她有很多珍珠,这般大小的不在少数。如果这串珍珠项链,嘉世达拍出了高价,她可以趁着这次的广告效应,在博云珠宝推出其他珍珠首饰。

    出门买菜的保姆要回来了,袁淼把东西收了起来,这天中午留宋颜一起吃了饭。下午来到博云贸易,将需要购买的物资告诉了沈若臻。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底下密密麻麻如流水般过去的车流,袁淼想了想,把张青云叫了进来。让他去打听徐清阳的消息。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杜彦明的事情真的是徐清阳出手,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死心。

    张青云出去了,袁淼坐着,突然觉得有点冷了,不禁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

    警察找上门时,曾嘉宝还没起床,她赶紧让佣人帮忙收拾。

    “怎么这么慢?你还想不想干了?”

    曾嘉宝心急如焚,换好衣服,在女佣的帮助下穿好鞋子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坐到镜子跟前开始整理妆容。

    镜子里面照出的脸比从前大了一圈,既陌生又熟悉。

    曾嘉宝看了一眼,就摔了手中的东西。

    她讨厌怀孕!现在的她,又胖又丑!

    都怪徐清阳!

    女佣噤若寒蝉。别墅的佣人都知道,自打怀孕,他们的小姐比以前更难伺候了。

    “过来呀!你没长眼睛吗?给我梳头!”

    曾嘉宝见女佣半天不动,又骂了一声。女佣连忙过来。

    收拾好后,出了房间。曾嘉宝就看到楼下客厅中坐着的三个人。

    两位警察坐在徐清阳的对面。他们过来时徐清阳正要出门。

    他一身西装得体,周身既有上位者的贵气,又有高端学府熏陶出来的儒雅,此刻手中正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辗转着翻看,嘴角带着笑,语气有些惆怅:“……认识,这是我的前女友送给我的,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囊中羞涩……”

    曾嘉宝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了这话,心里的火腾一下烧了起来。

    “……不过,这枚戒指,我已经丢失很久,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徐清阳的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到一声大吼。

    “徐清阳!”

    他抬起头,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一个巴掌就摔到了他的脸上。

    “徐清阳,你果然还想着袁淼那个贱人!你对得起我吗?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你害的!”

    曾嘉宝说着,一把夺过徐清阳手中的东西,看到是一枚戒指,她更生气了,仿佛看到袁淼就在跟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戒指狠狠朝徐清阳脸上砸过去。

    两位警察被眼前一幕惊呆,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戒指在徐清阳脸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徐清阳摸了摸脸,垂下的眼眸盖住了所有的心思。

    曾嘉宝指着徐清阳,哽咽着说:“你对得起我吗?到现在还想着袁淼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像中了邪!她就是个狐狸精!”

    她说着,抓起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正要摔,突然感觉腹中一痛。连忙另一只手捂住,呻吟了一声。

    旁边的女警察眼疾手快一把扶着曾嘉宝:“曾小姐,你怎么了?”

    曾嘉宝的脸上像是被什么抹了一把,瞬间就没血色。

    “我……肚子……好疼啊!”

    徐清阳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嘉宝,你怎么了?”

    曾嘉宝看着他,脸上又狰狞起来,一把推开,但才至半途,又捂住了肚子,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哎呀!夫人,你流/血了!”女佣尖叫了一声。

    曾嘉宝低头一看,一条暗红色的血线正顺着她的小腿流了下来。

    她眼前一花,往后倒去。

    徐清阳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变了,连忙把曾嘉宝从女警察手中接过,一把抱起来,对正慌神的管家和女佣说:“快!快叫医生!”

    管事答应了一声。夫人的月份大人,别墅里早就安排医生护士。一个电话,他们很快来了。

    徐清阳抱着曾嘉宝出了门,两个警察留在了后面。面面相觑。

    “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到了医院,曾嘉宝被推进了诊疗室。

    徐清阳在门口焦躁来回走动。警察过来了:“徐先生……”

    徐清阳看了看他们,脸上满是焦虑和担心:“抱歉,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我会让我的律师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警察们相互看了一眼,女警察说:“徐先生能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吗?”

    徐清阳拿出了手机。警察记下了号码后离开了,徐清阳松了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战,在旁边坐了下来,一脸烦躁扯了扯领带。帅气儒雅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霾。

    第119章 第119章 琴瑟

    马车停下来后, 谢云溪就迎了上去。

    马车里面出来的妇人面容姣好,有些憔悴,正要行礼, 被谢云溪身边的念荟搀住了。

    “姚夫人快别客气了!外面风大, 赶紧让人把孩子抱进去!别冻着了!”

    张莲月道了谢。

    她与谢云溪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但以前说话并不多, 只知道他们夫妇是自家老爷的好友。后来听说袁博文中了举,这才在心里高看几分。

    没想到, 不到一年,他们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秀才举人娘子成了北地有名的人物,她的夫婿更是令北凉人闻风丧胆,名声在泗阳关如日中天。

    而她却成了辗转迁移的流民, 如今更是要寄人篱下了。

    张莲月心里唏嘘,喉咙突然发痒, 但看到谢云溪的肚子,她连忙忍住了。

    谢云溪引着张莲月进来,边走边说:“……知道你们要来,我昨日就让人收拾院子了, 但时间太紧,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添置,姚夫人先去看看,差了什么,我赶紧差人去买!”

    张莲月心里感激。他们从泗阳关出来的匆忙, 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带上, 路上又遇到了土匪,到郴州城下时,跟满地的流民没有两样了。眼前的人不仅不嫌弃, 还邀请他们住下,这般客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袁夫人太客气,您安排的定然极好,是我们叨唠了!”

    张莲月说着又要道谢。谢云溪拉住了她:“姚夫人不要见外,到这里只管当自家一样,我们老爷和姚掌柜多年的交情,这些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张莲月再也说不出客气的话了。

    谢云溪看出张莲月的脸色不好,又说:“你们一路上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备了热水……瑟儿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夫人要节哀,千万要往前看!”

    张莲月的眼圈红了。要不是想着还有两个孩子,这一次,她一定熬不过来。

    “……多谢袁夫人,我们老爷能遇到贤伉俪,既是他的运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想到病中的孩子,张莲月抓住了谢云溪的手:“袁夫人能不能再替我们请个郎中,我的琴儿还在病中!”

    谢云溪连忙拍了拍张莲月的手,“姚夫人宽心,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姚小姐到底什么情况,你能跟我先说一说吗?”

    张莲月连忙擦了擦眼角。她听姚青山说过,袁夫人治病救人很有一手。

    听张莲月说了姚琴患病的经过,谢云溪心里有数了。她估计孩子应该是冷热不均感冒了。

    双胞胎,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先开始的,另一个很快就有了同样的病症。

    逃难路上,再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郎中。两个孩子平时体质原本就娇气,弱的那个拖了几天,就这么没了。体质好的姚琴,拖的时间太长了,情况也越来越不好。

    谢云溪加快了脚步。到了院子里,进了房间后,就让人把姚琴抱了过来。她不敢托大,也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大肚婆。借着摸孩子手的机会,看了看她的基本体征。

    孩子的精神很差,怏怏的,呼吸急促,喉咙里也有痰,而且,感觉在深处。见到生人也不想理,歪在张莲月的怀里,拿一双大眼睛看着人。

    “这孩子长得真好!”谢云溪笑着说。

    张莲月心里苦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但以前是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那才叫真正有趣。

    她怀疑谢云溪到底会不会看病,就这么摸了摸手,能看出什么?她不懂。但也不敢明言,强撑着跟谢云溪说:“已经瘦了些,前些时候手和腿都是一截一截的。”

    谢云溪一脸了然:“你们一路上过来辛苦了。不过以后就好了,到了郴州,等安定下来。孩子很快就能养回去!”

    张莲月不敢这么想。刚到泗阳关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想法,可如今才过去了多久?

    从泗阳关出来的时候,她想往南边跑的,但老爷说,往南边跑不行,他们都是妇孺,跑不过北凉骑兵。

    要往北跑,姚家的根基在北地,郴州城的袁博文是他的好友,别的不说,那里至少没有北凉人。

    但是这种情况,谁知道能维持多久?北凉人都进关了,南边也打了起来,被团团围住的郴州许是下一刻就能再次被北凉人占领。

    两人说着话,郎中来了。谢云溪连忙起身,给了念荟一个眼色,让她跟过去一起看看。

    郎中把了脉,又看了舌苔,询问了患病经过,末了,念荟把人请到外面开方子。

    张莲月也跟了出来。

    郎中皱着眉头:“这是外感风寒,内有痰热所致,若是早些时候,倒也不难医治,眼下有些麻烦了。”

    张莲月吓得脸色都白了:“怎么麻烦了?先生只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必会竭尽全力。”

    郎中想了想:“我且开个方子,先用几日药看看。若是患儿喉中浓痰能够出来,那就不要紧。”

    张莲月道了谢,郎中开了方子,她让小厮陪着郎中一起过去拿药。

    谢云溪连忙叫住郎中:“烦劳先生给姚夫人也一起看看!”

    张莲月连忙道:“我不要紧,休息两天就好了。”

    谢云溪笑着说:“先生都请了,一起看吧。”

    张莲月不好反驳谢云溪,只得接受。

    郎中看过张莲月后:“夫人与小姐的病症差不多,也有痰多之症,且肺气郁闭,痰热壅肺……”

    谢云溪听明白了,差不多的诊语她以前也听过,肺气郁闭,痰热壅肺,大概跟现代肺炎差不多。

    估计张莲月的病是两个孩子传给她的。感冒传染,中医通常说成外邪入侵,西医则描述成细菌病毒传染。

    郎中开了方子后,姚家的小厮跟着去拿药了。谢云溪估计张莲月要收拾一番,便没有久坐,离开了安置姚家人的院子。

    路上,她问念荟:“你觉得姚夫人和姚小姐是什么病?”

    念荟想了想:“我听着姚小姐像是支气管炎,姚夫人应该是肺炎。”

    谢云溪点了点头。她的看法跟念荟一样。

    中医治疗炎症的效果不好说。尤其支气管炎,西医用上平喘化痰的药物后,能较快缓解症状,中医就差点意思了。

    其实幼儿化痰,使用雾化器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但是谢云溪担心她拿出的雾化器会过不了姚青山那一关。

    姚青山这人,走南闯北多年,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回到院子里后,谢云溪仔细洗了手和脸,又换了一身衣裳。到里面的小药房中挑了几种药出来,分别碾成粉剂,让念荟带上了,去姚家那边看情况给药。

    念荟来到姚家人所住的院子里时,里面正兵荒马乱。

    小厮拿到了药,但是熬出来的药,姚琴怎么都不肯喝,一张小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开。

    一番折腾,孩子喘得更厉害了,头上身上都是汗。

    张莲月既心疼,又难受。索性发了狠,紧紧抱着孩子,捏住她的鼻子,强行撬开了她的嘴。

    一勺药灌下去,孩子不仅不咽,还猛烈呛咳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张莲月吓坏了。

    念荟见状,连忙说:“我来试试吧!”

    张莲月心都碎了,慌得不行,身边的丫头婆子也吓破了胆。

    念荟接过孩子后,连忙抠出她嘴里的药,将她趴在自己的腿上,脸朝下,轻轻拍了一会。

    孩子停止了呛咳,但脸色依旧不好,念荟哄了一会,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睡着了。

    张莲月不禁哭出声了。

    念荟安慰说:“夫人别心急,姚小姐不愿喝药,最好不要硬灌。”

    “可若是不用药,这病如何能好?”

    念荟犹豫了片刻,拿出了谢云溪准备的药:“姚夫人,这是我们夫人配置的药,气味不重,许是姚小姐肯喝。一会儿姚小姐醒了,可以让她试试看。”

    张莲月止住了哭,一脸疑惑。

    袁夫人就摸了摸她女儿的手,头靠近听了听声音,就诊出她女儿患了什么病吗?

    念荟又说:“我们夫人配置的药跟齐郎中的不一样,不仅气味不重,颜色也跟寻常温水差不多。”

    张莲月接过,心里依旧不敢相信,但她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药不苦吗?”

    念荟摇头:“也是苦的,只是气味不重。”

    张莲月才热乎一点儿的心又凉了下来。她养的几个孩子每次得病就像是一场劫难。都不肯喝药。

    但袁夫人的好意她得心领。

    张莲月道了谢。

    念荟也没有着急离开,等到姚琴睡醒后,她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就把药端了过来。

    姚琴一见这架势,立马将头转了过去。

    念荟哄着说:“这可不是药!小姐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

    哄了一会,姚琴才把头转过来。念荟自己喝了一口,津津有味说:“真好喝!”

    姚琴看向念荟手中的瓷碗,见里面果然不再是黑乎乎一团,这才肯张口。

    念荟赶紧将加了少许白糖的药水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姚琴喝了下去,一点儿都没有反抗,喝完后,眼睛还盯着念荟手中的碗,那样子分明还想喝。念荟趁机喂了些温水。

    张莲月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了地,抱着姚琴一顿亲:“娘的心肝宝贝真乖!”

    一旁的丫头婆子们也都露出了笑容。

    念荟将谢云溪给姚琴配好的药留了下来,交待了用法后,离开了。回去后,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夫人给姚夫人配的药,我没有拿出来。我过去的时候姚夫人已经用过了药,我担心郎中开的方子与夫人的药相冲,就没有拿出来。”

    谢云溪笑着说:“你这样想很对,药物和药物之间有时候是有配伍禁忌的,不能同时服用。姚夫人既然已经用过了药,咱们的药就不用拿出来了。”

    “一会儿到了再次服药的时间,你再过去看看,把淑婉和冬梅也一起带过去看看,顺便跟她们讲一讲这些。”

    枫叶巷那边的织坊开起来后,谢云溪就把两个想学医的女孩和沈悦兰都带了过来,就安置后面的院子里,跟宋婆婆她们住在一起。

    念荟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她就带着叶淑婉和胡冬梅又去了一趟。

    姚青山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姚琴已经睡下。看到女儿的睡容,姚青山问道:“郎中是不是已经来看过了?”

    张莲月咳了一声,笑着说:“是的呢。是袁夫人请的!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院里都收拾好了!袁夫人热心爽朗,我以前竟然不知道。”

    姚青山笑了笑:“子虚伉俪二人属实不错,不仅热心,也见多识广,你跟他们相处久了,自会明白。”

    “我今日就明白了!今日要不是袁夫人和她身边的念荟帮忙,我都要闯下大祸了!”

    姚青山愣了愣:“什么大祸?”

    张莲月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眉眼柔和了下来。将请了郎中后,姚琴不肯喝药,她们硬灌的事情告诉了姚青山。

    姚青山吓了一跳。他才没了一个女儿,要眼前的这个再出事,别说张莲月了,他都承受不住。

    “怎么能硬灌呢?后来呢?”

    张莲月咳了几声。

    “……幸亏念荟姑娘来了!她把琴儿放在膝盖上拍了两下,琴儿就不咳了。还拿出了袁夫人配好的药,哄着琴儿喝下了!她可真有办法!”

    “你以前说袁夫人医术了得,我总是不相信,今日我是服了。你看看琴儿,袁夫人拿过来的药,她就吃了两次,现下睡得多好!”

    姚青山看着熟睡的女儿,点头。

    这几天,他都要愁死了。迁移路上,不仅天寒地冻,还有土匪,还要防备着北凉的人各种盘查。再有钱,在这样的境地里,也活不好。

    一路上过来,家里的人连接生病,有钱都找不到郎中。他已经没了一个女儿,另一个眼看就要不好。醒着时候那嗓子里的声音像是在抽风,呼啦呼啦,听得人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睡着的时候更吓了,那呼吸声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听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刻就接不上了。

    昨天进了城之后,他赶紧请了一个郎中。郎中皱着眉头,虽然开了方子,但言语之间诸多迟疑。

    他一听就知道,郎中也觉得不太好。

    但是现在女儿睡着了,呼吸的声音也有些快,可比先前好多了。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分明是在好转。

    袁夫人的医术确实不一般!

    “你也在咳,没有请袁夫人看看吗?”

    张莲月感觉嗓子发痒,连忙转过头,掩住了嘴,轻咳了两声。

    “我没好意思开口,袁夫人有孕在身,又帮了我们这么多。不过,郎中给我看过了,想来用几天药后,应该就能好。”

    姚青山皱着眉头:“袁夫人的医术跟其他郎中能一样吗?你应该请她看看。”

    张莲月笑了笑,她其实很有些心动,女儿的情况好转的太快,袁夫人的药效果确实不一般。

    “对了,咱们在枫叶巷的宅院,能拿回来吗?”

    姚青山掏出钥匙,放到桌子:“钥匙我都拿到了!今日,我去府衙那边一说,人家就把东西给我了。不过,里面实在有些乱,确实不能住人!至少要收拾好几天!”

    他说着,叹了口气。

    “这宅子能这么快拿回来,我属实没想到!要不是子虚,那里现在哪有咱们的份?”

    张莲月点头。她也知道自己带着孩子们离开郴州后,家里的宅院,铺子,城外的庄子土地等都被人占了去。其中枫叶巷的宅院更是住进北凉人。

    落到北凉人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好?

    第120章 第120章 市场

    “梧桐巷那边的铺子呢?还有城外的庄子和地, 这些也能拿回来吗?”

    张莲月问出这话的时候,一点儿自信都没有。如今郴州城里的人几乎都换了一茬,他们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枫叶巷那边宅院的左右邻居都不是原来的人家了。

    物是人非, 什么都变了。

    “铺子我去问了, 应该没问题。城外的庄子和地, 恐怕有些麻烦。”

    张莲月想到自家庄子的那些好, 叹了口气:“都怪我,离开的时候只顾着害怕了, 要是那会把地契带上就好了!”

    姚青山闻言却摇头:“你们在城外,房产地契等之类在城里,北凉人都进了城,除非是不要命了, 才会在那时候进城里拿东西!”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能拿回宅院和铺子已经万幸。”

    张莲月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姚青山歪在塌上, 想着今日见到的那些,感觉像是在做梦,张莲月催促他去洗漱,他也没动。好一会后, 突然感慨了一句:“这郴州城真的不一样了!”

    张莲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你不是在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吗?不过,咱们的宅院和铺子都在,倒也还好!”

    姚青山摇头:“我不是说这个。眼下的郴州城看起来不如从前,却井然有序!我觉得比泗阳关那会还好!”

    张莲月见他说得稀奇,不由得一笑:“泗阳关, 还是比不上吧?”

    姚青山又摇头:“泗阳关看着热闹, 那是人多,其实底下乱的很,当街抢杀的事情没少发生, 拉帮结派的情况到处都有,谁有能耐,谁就可以肆意妄为!”

    张莲月默默听着,这些都是事实,从北地逃进关的人不少,一条巷子里都能分出好几个帮来,从郴州过去的,那是郴州帮,从商州过去的,则是商州帮。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巡防队形同虚设。她们在那里,鲜少出门。

    “郴州城的人,虽然也多,流民也不少,但鲜少有闹事的!街上干干净净,一切井井有条。”姚青山说着,眼睛发亮看过来,“你猜,我今天在郴州城里看到了什么?”

    张莲月摇头。

    他们至进了城,就住进了客栈,今日一早袁府的马车就过来接人了。她进了袁府,就没有出过门。

    “班车!”姚青山兴致勃勃说,“郴州城门口有一趟通往晋州的班车!那车比马车大多了!不用马拉,也不用骡子拉,自己就能动!里面能坐二三十人!坐上班车,从郴州到晋州,仅仅只要一个多时辰!”

    张莲月愣住了,想起了听到的传闻。袁博文麾下有一支神奇的军队,他们开着铁车,带着奇怪的兵器,能将数里之外的城墙轰烂,将所到之处夷为平地。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是……铁车吗?”张莲月低声问。

    姚青山愣了愣,笑着摆手。铁车之说,是民间对袁博文麾下神/器营中一种运输车的称谓。传闻这种车别于常见的马车,车身是铁制,便冠以铁车称谓。

    他也没见过,听到的时候惊奇无比,但也知道传闻多半不实。今日大开了眼界。

    郴州城里真有一种无需外力拉动的车!

    不过,那班车周身虽然也是铁制,但车里面的布置却并不都是铁。没有外力拉动,自己就动,是因为前面有人在操控。

    但究竟怎么运作的,他看了许久,依旧不明究竟。那操控台被包了起来,从前面透明的罩子看过去,里面的东西奇形怪状,他一个都不认识。

    巡防营的人站在班车旁边,没有车票的人一律不能靠近。周围跟他一样好奇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所以然来。

    姚青山将今日看到的班车形容了一番。张莲月也傻眼了。

    传闻原来是真的!袁子虚麾下真有一支战无不克的军队!

    “我已经让福贵去排队买票了!这班车,我一定要坐一坐!”

    张莲月缓过神来:“你要去晋州?咱们才到这里,你又要走吗?如今外面可不太平!”

    姚青山笑着说:“我只是让福贵去排队买票。这班车可紧俏了,得提前好几天才能买到票,且并不是人人都能乘坐,需通过身份审核才行!”

    “而且班车上有随车护卫!那些护卫可都是神器营出来的!”

    张莲月不说话了,她没见过车,不知道班车长什么样子,姚青山刚才的形容并没能让她在脑海里有个确切的形象。

    姚青山则是憧憬无比,他自认见识颇多,今日也大吃了一惊。

    第二天起来,姚青山皱着眉头,对张莲月说:“你还是让袁夫人看看吧!”

    张莲月夜里没有睡好,脸色憔悴,轻咳了几声后应下了。打起精神,穿好衣裳后去看女儿。

    姚琴已经醒了,虽然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但比前几日好多了。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看到张莲月,就笑着张开了手,要张莲月抱。

    张莲月的心都化了,抱起孩子,问夜里照顾的奶婆子:“小姐昨日夜里睡得可好?”

    婆子笑呵呵说:“比前几日好多了!老爷夫人看过后,小姐后来一直没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张莲月心里踏实了,对谢云溪又多了几分感激。

    姚青山则来到前院,但袁博文已经不在府里,他心里有些遗憾。昨日看过班车后,他有许多问题。即便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打听,但他实在心痒。不过,袁博文不在府上,他也只能作罢。

    带着小厮去了梧桐巷的宅院,看到宅院里面一片狼藉,姚青山也觉得头疼。

    可惜郴州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郴州了,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姚青山正准备去找中人联系工匠修缮整理,谢云溪派过来帮忙的人到了。

    姚青山心里感激,客气了一番,便把这边交给管事和袁府派过来帮忙的人。

    郴州城门口的班车早已出发了,府衙门口排队买票的人还是有很多。姚青山昨日夜里派出来的福贵依旧在队伍后面。

    姚青山让身边的小厮把福贵换下来:“你们不是从夜里就开始排吗?怎么还在这里?”

    福贵叫苦:“老爷,这不能怪我们,属实是买票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是排了好几天的,我们来的有些晚了。”

    姚青山愣住了,抬眼看了一会后,果然发现队伍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昨日见过的。

    他一时无语。但班车实在诱人。

    “好了,你们继续排吧,买到了票赶紧回来。”

    丢下几两碎银子,姚青山离开了。

    梧桐巷姚记的两间铺子依旧关着门,这里原是郴州城最热闹的地方,如今萧条了许多。

    不过,走到巷子口时,人突然多了起来。

    姚青山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两家铺子。

    谢记粮行,谢记布庄。

    这应该是一家开的。东家姓谢吗?

    姚青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郴州城姓谢的人不少,但开粮行和布庄的并没有。

    新开的铺子,生意居然这么好!

    姚青山走进了谢记粮行。里面人头攒动,墙上挂着今日售卖的米粮种类和价格,粟米黍米米糠大豆等都有,价格也不算高。

    姚青山又看向旁边的米粮,愣了愣,弯下腰身后,明白了这家米粮铺子为何生意这么火爆了。

    米粮的品质好!

    不管是粟米还是黍米,竟然都颗粒饱满,一点杂质都没有!颜色也很好!米香浓郁!

    米糠也干干净净,米多糠少,份量实在!这很难得,米糠便宜,制作起来也简单,石碾子碾过,怎么都少不了杂质。一般是穷苦人家才吃。

    有些商家为了多赚钱,还会将石碾子碾过的好粮收起来,再加些杂碎进去。这种米粮原本就只能保障裹腹,品质好不好,口感如何,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姚青山暗暗点头。东家实在,童叟无欺,难怪生意火爆了。

    有人从旁边过去,姚青山被她抱着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不由得也跟了过去。

    那妇人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呢?袁掌柜在不在?”

    柜台里的伙计笑着回话:“掌柜的今日不在,您有何事?”

    妇人把面前的东西往前推了推:“这是在你们谢记买的过滤壶,过滤芯我们用完了,这里有卖吗?”

    伙计摇头:“您这是在晋州买的吧?对不住,郴州这边的谢记并没有过滤壶和过滤芯卖。”

    “晋州和郴州的谢记不都是一家吗?”

    伙计依旧笑着:“我们是一家没错,只不过郴州这边暂时只卖米粮和菜。”

    姚青山跟着旁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这过滤壶是做什么的?”

    妇人看了他一眼:“这是过滤水的。不管是河的水,还是井里的水,都不干净,都不能直接喝。用过滤壶可以过滤掉水里面不干净的东西。”

    “这说法倒是新颖!我们一直都在井里打水喝,也没见谁出事!你这个东西,是糊弄人的吧?”旁边有人说道。

    妇人反驳:“你没见过,那是你见识少!这过滤壶是袁大人从海外带过来的!当初北凉人往泗水河里投毒,我们晋州就是靠着这过滤壶安然渡过了那段时间!”

    晋州?袁大人?

    姚青山心里一动:“你这过滤壶能让我看看吗?”

    妇人毫不客气拒绝,抱着过滤壶离开了。

    姚青山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好奇依旧没散,又问伙计:“刚才那过滤壶真能过滤掉水里的杂质吗?北凉人往泗水河里投毒,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千真万确!只要您用过过滤壶就会明白。平日里,我们从河里井里挑的水看起来干净,其实并不是,里面有许多看不见东西。不过,只要烧开了饮用,也不要紧。”

    “不知道您有没有留意?无论看起来多干净的水,只要烧过后,底下都会留下一层水垢。但是用过滤壶过滤后的水就没有这种情况,而且,用过滤壶过滤出来的水口感也更好一些。”

    姚青山点头。河里的水不干净,他老早就知道了。肉眼看不见,并不代表了水里没东西。

    “至于北凉人往泗水河投毒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晋州被围的那段时间里。您到晋州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了。”

    姚青山又问:“这过滤壶真的是袁大人从海外带过来的吗?你们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来了吗?”

    伙计笑着摇头。

    姚青山又问了几个问题,伙计如实回答了。有人要买米粮,伙计这才走开。

    姚青山从谢记粮行出来,又进了旁边的谢记布庄。里面也很热闹。他跟着人流走了几步,就听到好几个人在询问,还有没有棉衣卖?周围的人也都在念叨棉布棉衣。

    姚青山心里奇怪,他名下的姚记就有布庄,什么布帛都卖过,就没有听说过棉布棉衣这两个词。

    有买到的人从旁边过去了,赞誉之语不绝于耳。

    姚青山更好奇了,走到棉布棉衣的分区,眼睛就直了。

    布好不好,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姚青山招来一个伙计,让他把自己看中的一匹布拿过来。

    青色的棉布柔软服帖,手感很好。虽不如绸布细腻,却有种别样舒适。因为是现代织布机出品,纹理整齐精细。

    姚青山摸了一把,心里就喜欢上了。

    这种布可比麻布葛布好多了,与绸布相比,也毫不逊色。它的手感很好,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既柔软服帖,又透气。

    “这棉布怎么卖?”姚青山问。

    “四两银子一匹!”郭二柱笑着回答。

    “多少?”姚青山怀疑自己听错了。

    郭二柱已经多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面不改色:“四两银子一匹!您手中的这匹棉布,正是我们谢记布庄今年推出的新货。它不仅纹理齐整,手感也很好,无论是穿在外面,还是穿在里面,都很相宜……”

    姚青山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这么好的布,竟然只卖四两银子一匹吗?

    他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这布是什么织出的?”

    绸布是蚕丝织出来的,麻布和葛布则分别是麻和葛处理过后织出来的。

    “是棉花织出来的。”

    姚青山愣住了,他第一次听到有种花叫棉花。

    郭二柱笑着说:“棉花洁白,丝絮软和,北地这里并不多见。”

    这些都是袁掌柜告诉他们的。

    姚青山对农事知道的不多,听了郭二柱的话后,准备去打听打听。

    这棉布前所未见,且只卖四两银子一匹,这棉花想来并不是很难得的东西。不过,知道这些的人肯定不多。如果将这些棉布运到别的地方,绝对能大赚一笔。

    寻常麻布葛布一匹都卖到三两银子左右了,这布比麻布葛布都好,即便是翻个番,卖到六两银子一匹,也会有人来买。

    姚青山心里有了想法,依依不舍挪开眼睛,又让伙计取了一匹棉布下来。

    同样是现代织布机出品的棉布,纹理差不多,但颜色不同,这匹白色棉布更柔软服帖。

    姚青山一眼就看出,手中的这匹白色棉布更适合穿在内里。他问郭二柱:“这匹棉布也是四两银子一匹吗?”

    郭二柱笑着摇头:“这匹棉布略贵,需要四两二钱银子一匹!”

    “好!好!好!”

    才四两二钱银子,也不贵。

    “这两匹棉布,我都要了……等等,还有那匹!”

    姚青山一连挑了好几匹棉布,都让郭二柱包了起来。

    郭二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老爷眼光真好,您看中的这几匹棉布都是我们布庄卖的最好的!旁边的棉衣,就有一种面料跟这种布一样。”

    姚青山顺着郭二柱所指看向旁边的成衣,一下子就被一件大红棉衣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