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处理

    把几个病情较重的女人看完后, 谢云溪让念荟把两个怀孕的叫过来。

    女孩们进门的时候有些畏缩,不敢抬眼看人。

    她们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十八岁这个, 名叫姜云枝, 已经嫁人, 夫家在郴州有个杂货铺。

    另一个叫蒋新月, 今年才十六岁。郴州沦陷之前,她家里略有薄产, 父亲是个老秀才。

    谢云溪看着她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个女孩也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姜云枝到底年长些,一会儿后, 抬眼看了一眼谢云溪,飞快垂下, 胆怯问道:“袁夫人叫我们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云溪微微颔首:“姜云枝,你的父母还在吗?”

    姜云枝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谢云溪又看向蒋新月:“你呢?蒋新月,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蒋新月也摇了摇头。

    她们被虏到北凉人的营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谢云溪看着她们。

    长痛不如短痛。

    她开口说道:“我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们有了身孕!”

    两个女孩惊愕抬起头,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姜云枝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摇着头, 惊慌失措,喃喃说:“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蒋新月的腿脚一软,软绵绵往下倒。谢云溪旁边的贺天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谢云溪摸了摸蒋新月的脉搏, 顺手在她的虎口使劲掐了一把。

    蒋新月睁开眼睛了,一把抓住了谢云溪的手,京@墨@筝@狸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袁夫人救我!夫人救救我!我不能……我不能有孩子……”

    她说着,泣不成声。

    一旁的姜云枝,脸上的眼泪似线一样的往下流。

    谢云溪暗暗叹了口气。才十六岁的女孩,还没有嫁人,就有了身孕,这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况且又是在那般不堪的情况下。

    另外一个虽然十八岁了,已经嫁人,可肚子里的孩子将将一个多月。姜云枝离开自己的夫婿已经不止一个多月了。

    “昨日郎中已经看过了,你们的月份尚小,若是用药,是可以打下来的。但是你们的身体情况并不好,有可能在用药的过程出现意外,因此丢了性命。”

    蒋新月紧紧抓着谢云溪的手,眸子凄凉且恳切,摇头说:“我不怕死,袁夫人,我,我不能这样回去!我爹,我爹他会……”

    她说着,眼泪汹涌而出。

    原本默默流泪的姜云枝突然冲过来跪下了:“袁夫人,我……我也不能要!”

    谢云溪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也不赞成她们留下孩子。被北凉人虏走,已经让她们的余生变得十分艰难,如果再留下了孩子,不敢想象她们会面对怎样的人生。

    这里是个男权至上的世界,对女人的贞洁看得无比重要。失去贞洁已经是刻在她们身上的烙印了,再有北凉人的孩子,估计她们的父母兄弟也容不下她们了。

    谢云溪也很庆幸,两个女孩怀胎的月份都不大,蒋新月孕二月有余,姜云枝孕一个多月。

    “凡药三分毒,这次你们用了药后,可能以后不容易再有孩子,你们也愿意吗?”

    蒋新月连连点头,姜云枝抹了一把眼泪,也点头了。

    “都起来吧。”谢云溪说,“我答应你们,不过,在给你们用药之前,我还得给你们做几个检查。”

    服用打/胎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这里妇人生产犹如走一趟鬼门关,中途想要终止妊/娠,这里常用的药有藏红花麝香等,但是效果并不好,很多人因此丢了性命。

    这方面的西药虽然也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副作用,也有死亡病例的记载,但是比中药还是靠谱多了。

    不过,有些堕/胎的西药对孕胎的时间有要求。

    虽然昨日郎中给姜云枝和蒋新月都把过脉,也把出她们怀胎的时间,但这个并不一定准确。

    刚好,她有一台B超机,可以通过影像中孕胎的发育情况,推断出怀孕的具体时间。这比中医把脉更让放心。

    不过,这次谢云溪来郴州,并没有把B超机带过来。

    “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住几天……今日下午我会让人来接你们去做检查,检查结果若是还好,明天你们就可以用药了。”

    姜云枝和蒋新月连忙道谢。

    打发姜云枝和蒋新月出去后,谢云溪小声嘱咐念荟:“你去找游八斤,让他开车带你回一趟晋州,我在后院里留下了一台机器……”她详细说了B超机的特征,“你把它带过来!今日下午,我要用。”

    “好,我现在就去!”念荟答应了,看了一眼贺天凤后,离开了。

    谢云溪忙完后,也要回府衙了,关景钰拖着叶淑婉过来了。

    “谢姨,我能带婉姐姐一起回府衙吗?”

    谢云溪看了看叶淑婉。

    叶淑婉不敢看谢云溪,慌慌张张把自己胳膊从关景钰的手上挣脱开来。

    “不!不!袁夫人,我,我在这儿……挺好……”

    谢云溪笑了下,“当然可以,不过叶小姐的身子还没有好全,每日还要服药,你们住的芷兰院没有小厨房,她在这里更合适。”

    叶淑婉原本有些僵硬肩膀松懈了下来,曲了曲身,依旧垂着头,低声说道:“多谢袁夫人!”

    谢云溪离开了枫叶巷,回府衙路上问关景钰:“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关景钰连忙摇头:“谢姨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

    她想到郴州如今的局势。

    一切以大局为重!这是关正从小就教导她的。

    谢云溪笑了:“其实叶小姐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并没有什么。但是我想叶小姐并不一定愿意。”

    关景钰愣住了。

    谢云溪又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在叶小姐她们被接到枫叶巷之前,她们当中有一个人逃回了家去,但是第二天,她就被发现在家里悬梁自尽了。”

    关景钰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事后霍副将过去看了,觉得她应该是先被勒死,后来又被放到梁上的。”

    关景钰睁大眼睛。

    谢云溪轻叹了口气,“人言可畏!所谓至亲,并不一定可靠!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儿女看得无比重要!”

    关景钰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谢云溪话里的意思。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了。默默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和叶小姐的交情匪浅,对她的遭遇只有怜惜,但是你想过其他人吗?”谢云溪又问。

    关景钰把芷兰院的几个人想了一遍。

    “她们跟叶小姐非亲非故,即便是可怜她,也应该做不到跟你一样吧?不仅仅是人言可畏,有时候不需要说什么,只一个态度和一个眼光就能让人承受不了。”

    谢云溪并不是想挑拨关景钰和芷兰院其他女孩的关系,而是女人堆里一向事多。

    关景钰和芷兰院的其他女孩各方面情况差不多,平日里有些小心思无关大雅。但如果叶淑婉加入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受了那种伤害的女孩除非神经特别大条,一般性格都会发生变化,轻者变得脆弱且敏感,严重的甚至会出现精神障碍。

    一两句没有过大脑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让她们多想。

    现在芷兰院这些女孩们几乎没怎么吃过苦,她们不会明白在北凉人的蹂/躏下活着的惨痛,也无法做到与叶淑婉等人共情。

    叶淑婉在芷兰院不会自在,还不如就留在枫叶巷,大家经历了同样的伤痛,伤口一样疼,在那里没有歧视和另样的目光,反而会更自在些,若是能彼此鼓励打气,时间长了,慢慢就会走出来。

    关景钰想了一会儿,小声说:“谢姨,是我考虑不周!”

    谢云溪轻轻拍了拍关景钰:“你的心情,我知道。叶小姐受了这么大磋磨,你怜惜她,想对她好……可以多陪陪她,跟她说说话。”

    “我原本打算等她们病好之后,开个织坊,教她们织布做工……她们的生计有了着落,也有一技之长傍身,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关景钰听得眼睛发亮,抓住了谢云溪的手:“真的吗?谢姨,你真好!”

    谢云溪被她逗的一笑。感慨说:“我呀,现在就希望她们早点好起来!”

    关景钰重重点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到了府衙,谢云溪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念荟已经回来了。谢云溪把B超机调试好后,让贺天凤去枫叶巷把姜云枝和蒋新月接过来。

    谢云溪怕吓到人,让姜云枝和蒋新月在进操作室的时候戴上了眼罩。

    姜云枝躺到诊疗床上时,紧张的两只手攥紧了衣裳。

    “不用怕!放轻松点!很快就好了!”谢云溪柔声安慰。

    姜云枝点了点头,“袁夫人,我听说,您要开织坊是吗?”

    谢云溪愣了愣,突然想到她下午是在睡觉,但是关景钰她们却去了枫叶巷。

    不用猜,开织坊这件事情肯定是关景钰传出去的。

    “是有这个打算。”

    谢云溪一边让姜云枝摆好体位,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姜云枝的心思转移到话题上,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我……我可以加入吗?”

    “当然可以!”

    谢云溪掀开了姜云枝的衣裳,姜云枝吓了一跳,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谢云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怕!”

    姜云枝这才松手。

    谢云溪看清楚影像后,对姜云枝说:“可以了!”

    姜云枝窸窸窣窣起来,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会后,小心翼翼问:“袁夫人,我……我的检查没事吧?”

    “没问题,明天就可以用药了……”谢云溪顿了顿,“你准备好……月/事布就行。”

    她刚才想到了卫生/巾,这里的妇女在生理期间使用的是一种叫月事布的东西。这东西通常是一个长布条,中间由两层布制成,折叠后上面一层布的两端各留有一个口。布条两头各有一条细长的绳子,用于将月事布系在身上。

    月/事布正中间会有一个小口袋,里面填充草木灰或吸附性不错纸张等。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非常不习惯,后来自己改良了一下,也勉强接受了。

    与女儿联系上后,她刚好怀了孕,也就把这茬忘到脑后了。

    姜云枝应下了。谢云溪让念荟进来,把她带出去。

    蒋新月进来了。

    谢云溪教她摆好体位,蒋新月很配合,但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躺在诊疗床,一动不动。

    “袁夫人,逃出去的许雅安真的死了吗?”

    谢云溪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蒋新月问的是谁。

    她心里好笑。

    女人堆里果然很难有秘密。不过,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关景钰,就存了让她传开的心思。

    枫叶巷那边今天上午就有三个人回去了。她估计过几天那些女孩们的身体情况好些后,会有更多的人想回家。

    她不知道她们出去后,能否找到家人,以及家人是否会接纳她们。但是她知道,一些流言蜚语一定会缠上她们。

    她想让她们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

    “是真的。”

    蒋新月蒙着眼睛的布罩很快湿了一圈,她轻轻哭了起来。

    谢云溪问:“你跟她很要好吧?

    蒋新月抽泣着点了点头,“雅安的兄长是在我家里启蒙的,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谢云溪想起来了,蒋新月的父亲是个秀才,在家里开了启蒙私塾。

    “我今天下午打听到,你父亲还在,你想回家看看吗?”

    蒋新月愣了愣,眼泪更多了,一会儿后,她摇了摇头。

    谢云溪没有劝。所谓一脉相承,许家能勒死亲生女儿许雅安,避免门楣受损,她的哥哥一定知情。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蒋家的家主是个老学究,还是许雅安哥哥的启蒙老师,未必是个开明的人。

    给蒋新月做完了B超,谢云溪同样嘱咐了几句,让念荟把蒋新月带走了。

    袁博文这天回来的很晚,谢云溪发现他身上有血,连忙到处看了看。

    袁博文摊着手,笑着说:“你不用找了,这些不是我身上的,我没有受伤。”

    “你也不想想,我都穿上防护衣了!还有谁能伤到我?”

    谢云溪瞪了袁博文一眼:“你忘记了关正吗?”

    袁博文收了笑容。他没有忘记关正,关正离开晋州的时候,身上穿着他给的防护衣,外套了自己甲胄。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能活着回来。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袁博文安抚谢云溪,“我身上这些血,都是在何家矿山那边沾上的。”

    “那边怎么样?何家,没有闹吧?”刚问完话,谢云溪就想起袁博文刚才身上的那些血。

    如果何家没有闹,那血能是从哪里来的?

    郴州如今的清点排查已经到尾声,城里的紧张气氛也比前几天好多了。

    何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袁博文神态轻松,“我就怕他们不闹!”

    “今天,我去何家矿山那边,他们还想跟我拿乔!杀了几个人,他们就老实了!”

    谢云溪见袁博文说得轻描淡写,皱了皱眉:“你别大意了!”

    “何家能在这种的情况下,还能屹立不倒,肯定有两把刷子!你千万不要以为你现在有人有qiang,就可以不把他们放眼里了!”

    袁博文笑着,他从来都不以为有qiang有pao,就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何家矿山那边,我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就等着何家把他们老底露出来,这样就能连根拔起了!后面咱们跟北凉人打起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使坏!”

    “现在,何家那班人心里明镜似的,绝对不会跟我们硬碰硬!我们有qiang有人,他们有什么?即便是有,那也在外面。现在,这郴州城里,我们说了算!”

    谢云溪又瞪了袁博文一眼,没好气说:“你心里有数就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淼淼一个人还在现代,我又大着肚子,你要是出了事……”

    她眼圈红了。

    袁博文把谢云溪揽到怀里,一会后问:“今天跟淼淼联系了吗?”

    “还没有,这不正等着你吗?”

    “你昨天说,今天会让吴万乾算是军/需缺口,给淼淼那边一个准数,算出来了吗?”

    “已经算出来。”袁博文说着,拿出了一个账簿。

    夫妻俩来到镜子跟前,一会后袁淼就出现在镜子里面了。她看到对面的袁博文和谢云溪,立马问道:“爸,你们算出军/需缺口了吗?这次需要买什么?”

    “算出来了……”袁博文看着账簿,把这次需要购买的物资报给袁淼。

    袁淼记了下来。谢云溪说:“这次要买的东西不少,你算过账了吗?大概要多少钱?”

    袁博文点头:“……有几样东西,以前我们没有买过,单价我不清楚,其他的,我粗略算算,大概是……”

    他说了个数。谢云溪皱了皱眉,打/战确实烧钱,动不动就是上亿。

    “淼淼手上应该没有那么多钱了吧?”

    “有!我前几天把手中的黄金兑了些。”

    说到黄金,袁博文连忙问道:“你今天跟王振声联系了吗?”

    “联系了。我跟他说买卖黄金和金矿的事情。王所长一口就答应了,要买我们的黄金,我跟他约了后天的时间,地点就在这边别墅里。”

    “至于合作开采金矿的事情,王所长说,这件事情他不能做主,但他会尽快回复我们。”

    袁博文和谢云溪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对和上面合作共同开采金矿这件事情怀有很大期许。属实是因为他们在这块完全是门外汉,太需要有人指导了。

    第92章 第92章 对讲机

    不过, 他们也理解。合作共同开采金矿这件事情不小,也许上面也是第一次遇到像他们这样的情况。慎重考虑,情理之中。

    “对讲机到了吗?”袁博文又问。

    “到了!”袁淼把身后的箱子露给袁博文和谢云溪。又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对讲机。

    “爸爸, 这款对讲机有十六个频段……每个对讲机配备有两对电池。不过我又另外买了些电池, 一会儿一起传给你们。”

    买到这批对讲机后, 袁淼看过说明书, 操作并不难,打开对讲机, 调好频段,相同频段的对讲机就可以通话了。

    她相信父母看过说明书后,应该也会很快就能明白。

    将对讲机传了过去,袁淼又把买到的药传给了谢云溪。

    谢云溪看过后说:“你再买十盒米非司酮和十盒米索前列醇, 能不能明天上午就给我?”

    袁淼并没有多想,有杨有为这位药品经销商帮忙, 购买药品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谢云溪这次需要的药品仅仅只有二十盒,也许小区门口的药店就能买到。

    但是,她顺手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后, 脸色顿时变了:“妈!你为什么要买这两种药?这……这是堕/胎类药物!”

    “我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两种药物。”

    袁淼不明白。

    母亲月份大了,药当然不是给她用的。她的身边丫鬟虽多,但都没有成家。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不大可能会冒出一个意外。

    谢云溪见袁淼依旧一副纠结的样子, 便把枫叶巷那边女孩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袁淼心里难受起来。乱世里人命如草芥, 那些女孩年纪最大的,也就跟她同岁,大多数都是十六七岁。这样的年纪, 在她身边,还在学校里读书。而在父母那边,却有人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好,明天上午,大概十点左右,我应该拿到药了。”

    袁博文已经把对讲机的说明书看了一遍,也按照说明书上的内容操作好了,在对讲机里喂喂了两声,另一个对讲机就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袁淼看到了:“怎么样?能用吗?”

    “应该没问题,明天我拿到外面看看。”

    袁淼放心了。

    谢云溪问:“是后天交易黄金吧?”

    “是的!”

    “好,后天我会留在府衙里,等王所长他们到了之后,我再把东西传给你。”

    四万多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现在传过去并不安全。女儿那边只有她和一个住家保姆。虽然保镖离的不远,但是也只有两个人。

    而他们身边,光袁博文的亲卫就有三四十人。

    跟袁淼说完话后,谢云溪提议:“我们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袁博文知道她说的是金子,放下了对讲机,扶着谢云溪往后面去。

    “刚才忘记给你们说了,我今天又抬了两箱放进去了。”

    谢云溪不由得看了看袁博文。

    难怪他今天心情这么好了。

    两箱黄金,那就是四五亿rmb。

    “跟先前的一样吗?”谢云溪问。

    “有一箱是一样的,也是一万两,另外一箱我没有数,让人装了,就抬了过来。”

    郴州打起来后,何家矿山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在那里管事的人原本就是何家的,护卫也不少。他们对矿区的管控十分严苛,工人们连说话走路都受到了限制,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外面都换了天,他们依旧像牛马一样在那里面干活。

    何家大概是想不声不响收回那边的矿山,郴州的北凉兵败后,何家护卫就做掉了在矿区监管的北凉主事,悄悄把人埋了,其他一切照旧。就等着风头过去,继续采矿。

    却不料被他摘了桃子。

    他带着人手围住矿山后,何家那些护院还想蛮干,结果一梭子扫下去,那般人全傻了眼,杀了几个主事的后,剩下的全老实了。

    他进去里面一看,在守卫森严的库房里面发现一整箱还没来得及刻字的黄金,另外还有些零散的。他一并让人收了,抬了回来。

    “你身上那些血,是在库房那边弄上吧?”

    袁博文笑了下:“对!在那儿遇到了几个硬茬子。”

    谢云溪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知道现场绝对不轻松。

    自从收了威远镖局的几个人后,袁博文就跟着商远和商泽练了好些天,大小战也经历了不少,如今的他虽称不上身经百战,但绝对经验丰富。

    他所说的硬茬子,应该是几个练家子。在有qiang在手的情况下,他都被溅了一身血,可想而知,有多凶险。

    估计,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防护衣,也许这次就要受伤了。

    “以后还是小心些吧!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不少,即便是有qiang,也不能小觑!”

    袁博文默默点了点头。

    到了地方,袁博文让谷雨守在门口,扶着谢云溪进去。

    谢云溪进去后,暗暗吃惊。郴州城这一番清点排查下来,收获居然这么大!一间差不多百来平方的房子里面,几乎堆满了东西。

    有的箱子并没有盖严,露出的东西在灯火映照下光彩夺目。

    袁博文放下了烛台。开了两个箱子。

    “你过来看看,就是这两箱!”

    饶是谢云溪心里有所预期,但在看到黄灿灿一片时,还是有片刻的失语。好一会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箱就是一万两吗?”她指着摆放齐整的满满一箱黄金问道。

    “对!那边还有三箱!”

    袁博文说完,就开始干了,将另外一箱有些凌乱的黄金齐整摆好,与先前的三箱推到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谢云溪就收到袁淼传过来的药品。她带着关景钰等人来到了枫叶巷,将已经拆除了包装,碾成粉末状的甲硝唑等药品分发了下去。

    这些抗菌消炎类西药与中医的清热解毒扶正祛邪类汤药并不相冲,联合应用,效果应该会更好。

    沈悦兰的情况也比昨天好些了。

    在给姜云枝和蒋新月用药之前,谢云溪跟宋婆婆说了这件事情。

    宋婆婆吓了一跳:“夫人,这事儿太过凶险,她们想清楚了吗?”

    “我问过她们了。”

    宋婆婆叹了口气:“造孽呀!”

    她也知道女孩们肚子里的东西留不得,可这件事情的凶险,她是见过的。一包药下去了,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孩子是打下来了,但大人也没命了。

    谢云溪不知道宋婆婆想了这么多,她知道药物/流/产有风险,副作用也不少,但那些毕竟只是极少数。

    “她们用过药后,麻烦老夫人多照看些,这几天给她们做些清淡易食的吃食,若是出现腹痛难忍或是大量出血等症状,还请务必及时告诉我。”

    宋婆婆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像是料到了不好了的结果,脸色凄凉。

    谢云溪交待完后,让念荟把姜云枝和蒋新月带过来。

    姜云枝和蒋新月进来了,谢云溪又问:“你们考虑清楚了吗?”

    姜云枝和蒋新月都点了点头。

    谢云溪接过念荟递过来的药:“你们需要服用的药一共是两种,这种明日早上开始吃,记住,得在用早食之前……”

    她详细交待了用法,又让姜云枝和蒋新月复述了一遍,才把药给她们。

    “这两天你们自己得留心,不要累到了,多卧床休息,多喝水,注意保暖和清洁……”

    看到姜云枝和蒋新月懵懵懂懂,耐心听谢云溪交待,听完后又听话点头。宋婆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打/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那些药都是虎狼之药!喝下去后,且不说胎儿能不能打下来了,大人即便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哪怕侥幸能活了下来,日后也难以落到好。

    这些小娘子们年轻,经历的事少,可她见得多了。

    但是袁夫人也没有错。她也是为了这些人好。她们肚子里的东西留不得!留下来大人和小孩一辈子都受罪。

    宋婆婆心里弯弯拐拐想着这些,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

    袁博文这天一大早就来到了斥候营。

    斥候营的门口停着几辆摩托车,和一辆越野车,不远处的马厩里倒是有不少马。

    斥候营的主将严云枫看到袁博文,脸上笑容马上出来了。

    这几个月来,他的斥候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年里,他这儿最不受新兵欢迎了,想要进个把人,还得说尽好话,连哄带骗才能招到人。

    进来的人,也几乎人人都想走。

    上阵杀敌争功勋,一般没他们斥候营什么事儿,偏杂事琐事一大堆,天天都要跑断腿,累得要命,人活得比畜牲还不如。

    袁博文来了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个望远镜,就让他们省了不少事。

    现在又给他们借调来两辆越野车,配备十辆摩托车,使得斥候营的人当班的积极性暴涨,有的明明在轮休,还抢着过来,就是想过一把骑摩托车的瘾。

    这摩托车那是真的好!以往他们从城门口到城外的鸡公岭,骑了马,至少得一个多时辰。而骑了摩托车,仅仅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跑个来回了,轻松愉快,还能带一个人。

    越野车就更厉害了,速度丝毫不亚于摩托车,还能装人装物。

    可惜,是借调的,越野车和开车的司机都是神器营的。

    “大人!”

    斥候营主将严云枫小跑到袁博文身边,行礼过后,看了看他身后的亲卫抬着的箱子,眼角眉梢都扬了起来。

    袁大人又有好东西了!

    袁博文问了问军务。严云枫回答了。

    目前郴州周边还算太平,自从他们打下郴州后,陆续有流民从四面八方过来了。

    虽然郴州周边也有□□/杀的事情发生,但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形成规模。这些闹事的人见到斥候营的人,也都远远就跑开了。

    至于北凉的动向,斥候营这边目前并没有发现有大批北凉兵/马靠近。

    袁博文点了点头,斥候营现在有车有望远镜,对军情的掌控也更加精准了。

    目前他们还没有发现北凉大军兵马靠近,那就是他们至少还有两三天的缓冲。

    进到营帐里后,袁博文让亲卫把箱子抬到案几上。他拿出了一个对讲机,调试好后,递给了斥候营的主将严云枫。

    严云枫接过了。他知道手上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可惜颠来倒去也没看明白到底是个什么。

    这玩意上面还有字,有的他认识,有的他自己都拿不准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连猜带蒙,越看越糊涂。

    “大人,这是什么?”严云枫问。

    “对讲机。”袁博文回答。

    对讲机?

    严云枫心里打鼓。

    什么玩意?

    没有听说过。

    袁博文已经调试好了另一台对讲机,拿到嘴边后,他喂了两声。

    严云枫正在上下左右看,突然手中的东西响了,他吓了一跳,差点把对讲机扔掉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里面出来的是袁博文的声音。

    他心里更奇怪了。

    不明白袁博文的声音怎么跑到了他手上的这个东西里面?

    袁博文已经听到严云枫手中对讲机的声音——清晰明了。他心里满意,对严云枫说:“你说几句话!”

    “我?说,说什么话?”

    严云枫惊魂没定,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袁博文的声音会从他手中的这个东西里面出来。现在袁博文又来了这么一句,他有些懵。

    袁博文现场教学,对着对讲机说:“我说,让你说几句话!”

    严云枫这次明白了。

    他学着袁博文,把对讲机拿起来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突然惊悚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从袁博文手中的对讲机里传出来了。

    袁博文已经看到近距离的效果。他告诉严云枫:“这对讲机能实现远距离通话。一会儿,你骑摩托车,往鸡公岭方向出发,我坐越野车,我们看看远距离通话的效果怎么样?”

    严云枫连忙点头。

    远距离通话的效果?

    难道是有了这玩意,袁大人和他就能隔着长远距离说话了?

    严云枫心里火热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斥候营就能轻松许多。打探到了消息后,再也不用拼命往回跑了!

    严云枫把对讲机揣好了,骑上了摩托车,才发动,旁边的营帐里面就冲出来了好几个人。

    这些都是今日不当值的斥候们,他们留在这里,就是等着有人骑摩托车出去办差,好带他们飙一飙,过过瘾。

    “大人,您要去哪儿?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严云枫理解自己手下这些兵的心情,他也喜欢骑着摩托车驰骋在天地间的感觉。既然不是军务,只是看看对讲机远距离通话的效果,想来带个人遛一圈也无甚要紧。严云枫同意了。

    “上来吧!”

    斥候们争抢起来,很快就有个人把屁/股焊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怎么拉扯都不肯下。

    “坐好了!“严云枫嘱咐一声后,出发了。

    袁博文也上了车,看着旁边站着的斥候们一脸失望,他摇下车窗:“我要去十里坡那边,你们想不想去?”

    斥候们愣了片刻,有个反应快的,几步过去,开了车门上车,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了,争先抢后上车。

    明明只能坐三个人的位置上很快就挤坐进来了四个人了。

    袁博文笑了笑,发动了车。出了城后,朝着与鸡公岭相反的方向出发。估计两车的距离差不多有两公里时,他停了下来,拿起了对讲机。

    “喂喂喂!严将军,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越野车后面坐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袁博文在干什么?

    片刻后,对讲机里面传出一阵嘈杂声。严云枫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了!袁大人,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对讲机里的声音虽然有些嘈杂,但却清晰无比。

    越野车后面坐着的几个斥候吓了一跳,都把目光投向袁博文手中的对讲机上。

    袁博文对着对讲机说:“好,你继续往鸡公岭方向跑。注意听对讲机里面的声音。”

    他跟亲卫连虎换了个位置,让连虎来开车,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让连虎继续往前开。

    后座的斥候们鸦雀无声,一会儿后,有个斥候忍不住了。

    “袁大人,您刚才是在跟严将军说话吗?”

    “没错,你们严将军现在应该在往鸡公岭方向跑,我们在测试对讲机远距离通话的效果。”

    几个斥候相互看了一眼。

    什么叫远距离通话效果?多远?鸡公岭跟十里坡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摩托车和越野车这样跑,就这么一会儿,距离至少有四五里了!

    居然还能听到严将军说话的声音!

    他们目不转睛看着袁博文手中的对讲机。

    “袁大人,您手上这个是什么?”

    袁博文看了看手中的对讲机,笑着回答:“这是对讲机,能实现远距离通话。你们严将军手上现在也有一个,我们就靠这个在联系。”

    他说完,又看了看时间,让连虎停了车。

    “严将军,你现在到了哪里?”

    对讲机里面很快就传来动静,严云枫的声音像是就在不远处:“我现在……在流云沟这边!已经能看到鸡公岭了!”

    那就是距离有五六公里左右了!

    袁博文很满意。

    五公里的距离,熟练的骑手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

    “好!你继续往前!”

    越野车又行驶了一会后,袁博文又测试了一下对讲机的效果,严云枫的声音没有那么响亮了,但是还是能听清楚。

    直到严云枫到了鸡公岭后,对讲机里的声音就变得断断续续了。

    袁博文满意极了。他测试的最距离已经有三十公里了。急行军一天也就只有四五十公里,若是步兵,三十公里,足够他们走上一天了。

    一天的时间,可以做的的事情太多了。

    他看到对讲机的说明书标注通信的距离在0—50公里之间,能满足五十公里通信条件也就只有在海上。

    他还以为对讲机在这里最多也就能覆盖一二十公里,没有会有三十多公里。

    测试的效果很好,袁博文开车回去了。到的时候,严云枫已经回来了。即便是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脸上的激动依旧没有褪去。

    袁博文说:“对讲机,我给你五十部,怎么使用,你自己安排,但是千万不能落到外面!”

    严云枫的眼睛已经欢喜得眯成了一条缝:“大人放心!我斥候营的人一定不会让对讲机落到外面!”

    目睹了整个测试过程的斥候们也都欣喜若狂。

    袁博文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我教你们怎么用。”

    他已经把说明书收起来了,现代的简体字与这里繁体字有较大区别,现代通信理论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大概跟天书差不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操作也简单,调好频段就能用。

    “你们看,这是开关……按下这里,就能通话了。这上面显示的是通信频段,只要频段一致,对讲机就能相互通话。”

    “袁大人,这是什么?”有个斥候指着天线问道。

    袁博文顿了顿:“这是天线。”

    “这天线有什么用?”

    袁博文咽了咽口水,正想着怎么繁化简,把天线解释一番。

    严云枫把问话的斥候挤到一边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天线既然在对讲机上面,那自然是有用!”

    训完手下的人,转头严云枫就又堆上笑:“大人,对讲机需要加油吗?”

    袁博文愣了一下,笑着说:“对讲机跟你们斥候营的摩托车和越野车不一样,它的动力来源是电池。”

    他把对讲机背后的电池抠出来,告诉严云枫等人怎么安装。

    先前被挤到一边的斥候又奋力挤了过来:“袁大人,这电池有什么作用?”

    袁博文想了想:“你们可以把它当成能量棒,当这里面的能量用完后,这里会显示出来,你们换一个电池就行了。”

    “电池,我也给你们带过来了。”

    第93章 第93章 何记

    袁博文把东西指着严云枫看。

    严云枫迫不及待拿了一个对讲机出来, 其他斥候们马上围到他旁边,七嘴八舌看他摆弄。

    袁博文看着他们。学会对讲机的操作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也不怕有一天自己走了之后, 对讲机会落到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上。这东西没有电池, 就跟一块砖头差不多。

    电池可不是那么好弄出来的。

    想当初, 他们来到这里时, 还带了两部手机。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了, 他们一个数学老师,一个医生,两个人一起,也没有研究出电池来。

    这里土著就不要多想了。

    而斥候营有了对讲机后, 会轻松许多,消息的传递也会便捷很多。

    亲卫进来了:“大人, 巡防营陈三江有要事回禀!”

    袁博文扬了扬手,示意让人进来。

    陈三江来得有些匆忙,额头上都出了汗,一进来便道:“大人, 我们江将军在城东紫云巷清查排查时遇到了阻拦,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袁博文拿了一个对讲机就出门了。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陈三江回道:“我也说不清楚,好像那儿住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不仅不配合咱们排查清点, 还说咱们扰民!要上京告我们。”

    袁博文觉得好笑:“当真?他们真这么说?你们大人怎么应对的?”

    这是哪儿来的二货?都什么年头了, 还搬出了这么一套?

    上/京告/状?

    他上得去吗?连北地都走不出去!北凉人在这儿的时候,一个个乖得跟鹌鹑蛋似,北凉人一跑, 这些人马上就充起大爷了!

    陈三江苦着脸:“我们将军先是不理,让兄弟们按规矩办事,那家里突然冲出好些个护院!有个直接叫出了我们大人的名讳,问他是不是想造反?让他去把您请过去……”

    袁博文哼了一声,坐上了越野车,陈三江愣了片刻,立马跟着上了车。

    连虎发动了车,陈三江在车里面东看看西摸摸,好奇极了。

    袁博文问:“你们大人让你过来叫人,还说了什么吗?”

    陈三江想了想:“我们大人倒是没说什么,那上了年岁的老头旁边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说,他家老爷是吏部侍郎钱……钱永辉钱大人的族兄!”

    吏部侍郎,钱永辉。袁博文当然知道,他考上秀才后,认真研究过这里的官吏制度,大顺的官吏设置与唐朝差不多,也设有三省六部。这吏部就管着大顺文官们的考核任免升迁等。

    若是以前,这吏部侍郎他还真会当回事儿,现在就算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打输了不用说,再大的官都跟他没关系。

    打赢了,就等着上面发落。他见招拆招,拆不了也要走人。

    车很快就到了紫云巷,拐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门口围着许多巡防营士兵,qiang和刀都拿了出来。

    那家的门口也站着不少人,护院装束的家丁们也都拿着长棍/和大刀,保护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当中有个年长的神态倨傲,但闪躲的眼神透露了他的声厉色茬。

    看到越野车过来,两帮对峙的人都看了过来,车停下来后,江虎连忙小跑过来拉开了车门。

    袁博文从车里下来了。

    江虎低声说:“大人,这家是吏部侍郎钱大人的族兄钱永康的府邸。巡防营按例清点排查,他们不愿配合!”

    袁博文抬眼看去。钱府门口居中站着的老者抬了抬下巴。他旁边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高声道:“你就是晋州军中提携袁博文袁大人吧?”

    袁博文凉凉笑了下:“你是谁?”

    中年男子看了一圈周围,倨傲说:“我乃钱涵江,吏部侍郎钱永辉钱大人是我的三叔!这位是我父亲,也是钱大人嫡亲的兄长!”

    袁博文点点头。他正儿八经上了文书的官职确实只是晋州军中提携,后来的大刀营主将,以及现在的晋州代管变成正管,都是晋州被围住之后的事情,都没有往上通报。

    这钱涵江没有摆错谱,吏部侍郎的确管着一个小小提携的生死。

    “是你在阻拦巡防营清点排查吧?”袁博文问道。

    钱涵江愣了下:“你们晋州守军做好晋州城防事务就行,怎地跑到了郴州这里作威作福?还清点排查?这是你们的事儿吗?”

    袁博文实在惊奇,忍不住上下把钱涵江看了一通:“北凉人在郴州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钱涵江的脸色变了:“放肆!”

    他话音刚落,袁博文就拿出手枪,对准了钱涵江:“是你们放肆,还是我放肆?北凉人在这儿的时候,你们屁都不敢放!北凉人一跑,你们就来充大爷!敢情我们晋州守军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让你们耍威风?”

    “你!”

    “砰!”

    钱涵江的声音刚出口,袁博文手中的枪就响了。

    钱涵江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个血窟窿,他的眼睛依旧睁着,里面满是不敢相信,人却往后面倒了下去。

    尖叫声喊声瞬间响起了。

    钱涵江倒在地上,头部位置迅速漫出了一摊血。周围的人吓得四下散开。

    钱府门口乱了。

    袁博文举起手中的qiang,朝上放了几qiang,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钱府门口的人,刚才喊的叫的瞬间鸦雀无声,都矮了半截。有的吓瘫了,有的捂着耳朵,缩成了一团,吓得瑟瑟发抖。

    钱永康靠在门柱上,已经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前面衣襟的下摆正迅速显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印迹。

    袁博文缓缓看过去。钱府门口的家丁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刀和棍,目露惊恐看着他和他手中的枪。

    袁博文高声喊道:“城防营清点排查是为了维护郴州的稳定,保护郴州全城百姓的安危!谁要是再敢阻扰——”

    他指向地上的钱涵江:“他,就是下场!”

    周围鸦雀无声。原本钱府门口闹起来后,许多人都过来看热闹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上过战场,也没见过晋州守军攻打郴州的场景,倒是见识过炮/弹的威力,一发/炮/弹落下,周围不管是人还是房子,都上了天,四分五裂,再坚固的建筑都能夷为平地。

    至于qiang,他们大多数都只听说过。凶神恶煞的北凉人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比最厉害的弓/箭/手还要神奇。但到底怎么个神奇法,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

    巡防营清点排查时带了枪,他们知道,也害怕,都盯着那些qiang。但是,他们不知道qiang还有这么小的。握在手中,小小的一把,也没见到怎么使劲,只听得砰一声响,数米开外的一个人脑袋就这么多了个血窟窿!

    被打死的还是吏部侍郎大人的亲侄子!

    所有人都吓到了。

    就连江虎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袁博文居然会开qiang!还打死了吏部侍郎的亲侄子!

    这可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江虎冒冷汗了,腿脚也有些发软。

    袁博文说完话后,瞟了江虎一眼,扬了扬手。江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袁大人连吏部侍郎的亲侄子都一qiang打死了,这是要严查肃清一切!有袁大人顶着,他还怕什么?

    江虎径直过去了,他的心腹紧随其后,也涌进了钱府大院。

    清点排查开始了。

    钱府中所有人员必须到位,姓甚名谁,年冠几何,通通登记造册。

    府里上下也被搜查了一遍。

    但凡有阻扰和怠慢的,一律严责或抓拿。

    袁博文并没有马上离开,江虎等人开始清点后,他也进去了。在正院主位上坐了下来,慢慢喝茶,看着巡防营的人做事。

    他知道江虎有顾虑,不敢对这些朝廷大员的亲眷们太狠,担心日后被打击报复。

    但是,他不怕。日后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他要的是,跟北凉打起来后,自己的后院安安静静,太太平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晋州一样给力。

    清点排查到了尾声,江虎把账簿递给袁博文看。

    “大人,这是钱府所有人员的名册。这是他们在城里的住所登记。”

    袁博文翻了翻。

    就一个吏部侍郎的哥哥家,统共不到十个主子,府里面男女下人竟然有两三百个。

    家中固定资产,除了眼下的钱府大院,郴州城外还有两个庄子,数十倾地。

    这居然是在北凉治下的情况。

    说这钱府没有跟北凉人勾搭,傻子都不会相信。

    袁博文有些难受了。同样是郴州的百姓,北凉人打进来后,有的人家全部被屠,有的即便活着,也在苦苦挣扎,可有的人,依旧活得很好。

    他丢了账簿,冷冷说:“钱永康钱涵江等与北凉勾结,理当问罪!你跟府衙张大人说一声,你们一起尽早将这事彻查清楚!”

    江虎愣了下后,应下了。

    袁博文起身走了。江虎连忙跟上了他,帮着打开了车门。

    袁博文坐上车后,把对讲机丢给了江虎。

    江虎不明所以。

    “这是对讲机,我已经给你调试好了,以后你要是有事情要报,就按下这个……对着它说话就行了。我能听到。”

    袁博文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对讲机。他打算给军中各营主将都配备一个对讲机,免得他们有事,急急忙忙打发到处找。

    “哎!”江虎应下了,心里的忐忑稍稍平息了些。扒在车门上,陪着笑脸说:“大人,今日的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听钱涵江报出吏部侍郎的名号,就有些怕了……”

    袁博文哼了一声。今天他确实有些嫌弃江虎怂,但是也理解他。

    吏部侍郎的名头,就跟现代的人事部副部长差不多,当官听到了,有几个不怂的?

    不过,他跟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吏部侍郎这等朝廷大员,咱们都惹不起。”袁博文对江虎说,“但是,眼前这一关才至关重要!过不去,不仅你我的性命不保,你我的家人也都活不成!咱们前面的努力,也全部白费了。”

    江虎的脸色变了,默默点了点头。

    “而且,这钱家,一定不干净!若是没有北凉人的另眼看待,他们不会活得这么好!一旦咱们跟北凉人打起来后,你能保证他们不会给北凉人通风报信吗?”

    江虎背上的冷汗出来了。

    “总而言之,咱们不能大意。”

    江虎眼神沉静了下来:“大人放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袁博文点了点头,“你这边的排查还有多少没完成?”

    “快了!最晚明日下午就能全部清点排查完!”

    袁博文的心情好了一些。

    郴州是个乱摊子,情况又复杂,能在三天左右全部清点排查完毕,江虎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把这件事情忙完后,再看看城中有多少空宅?有多少并不是原家主?把数据统计出来后,报给我。”

    江虎应下了,虽然他不明白袁博文为什么要统计这类信息,但知道一定是为了大家好。

    袁博文拍了拍江虎的肩膀,走了。

    江虎愣了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手中的对讲机,不明白是个什么玩意。

    但是,他知道,袁博文拿出来的一定是好东西。

    他看了一会后,按照袁博文所教,打开了开关,按住了通话的按钮。

    “奇怪,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江虎喃喃说。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对讲机里面就传来了嘈杂声,袁博文的声音从里面出来。

    “你在说什么?江将军,我没听清楚。”

    江虎吓了一跳:“袁,袁,袁大人!”

    袁博文在对讲机里面笑了下:“现在听清楚!你想说什么?”

    江虎懵了。他想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没事吧?没事我挂了!我正在开车,你有事再说吧!”

    对讲机里面袁博文的声音没有了。

    江虎愣愣站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的对讲机,呵呵笑了起来,眼神也格外亮了。

    袁博文不知道,他离开钱府没多久,就有人把钱府发生的事情告诉郴州富商何有为。

    何有为惊得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钱涵江被杀了?”

    回来通风报信的小厮气喘吁吁点头:“老爷,小的亲眼所见!”

    “谁干的?谁这么大胆!”

    小厮咽了咽口水:“是晋州守将袁博文!”他想起刚才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何有为的脸色变了。这个名字如今在郴州城如日中天,有的人害怕,有的人崇敬,这人仿佛从天而降,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突然之间响彻了全城,郴州城内所有人都在说他。

    他的那些兵,还有他那些闻所未闻的军/械。

    原本北凉治下的大家已经习惯了,虽然远不从前,但也过得去。

    突然一天郴州城门被轰开了,天上像是落雨般飞进来许多东西,还没等人看清楚是什么,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炸飞了,连郴州城墙都炸烂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开了进来,上面长管里冒出了火花,射出来的东西将到处乱窜的北凉人打成了筛子。

    再凶悍的北凉人也挡不住那些东西的扫射,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

    所有人都慌了神,到了夜里才知道是晋州守军打进来了。

    晋州,不过一座小城!居然这么久了,还没有被北凉人攻下!如今,居然被他们反攻拿下郴州!

    这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

    那几天,城内的人都感觉不真切。可郴州城内确实换了天地,连躲在密室的北凉人都被抓了出来。

    他清醒过来后,赶紧让人把何家矿山上的那几个北凉人干掉了,想着悄不作声,矿山又变成了何家的。

    谁知道昨日晋州守将袁博文居然上山了,围住了矿区,杀了他不少人,连他花费重金请到的高手也没能逃脱,被乱枪打死了。

    那座矿山可是他何家最大的财库,当初送给北凉人,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不送不行,郴州都换了天地,想要在北凉人治下活下来,不拿出让他们满意的东西根本不可能。

    也是靠着送出去的这座矿山,他们才跟北凉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结果,才安稳没几天,局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晋州守军打进城了。

    才想着北凉人跑了,矿山又是自己了,结果还没有捂热,就又被袁博文抢了去。

    送给北凉人,那是不得已。晋州守军袁博文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开粮行的,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居然敢跟何家抢东西?

    他意难平。

    但袁博文的那些兵,那些qiang也属实让人心里发毛。

    所以,昨日晚上他就去了一趟钱府。原本想着有吏部侍郎的面子,袁博文会有所顾忌,会把矿山还回来。

    谁知道袁博文居然仅一个照面,就把吏部侍郎的亲侄子都给杀了!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愣头青?竟然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难道他不知道吏部是干什么的吗?

    何有为有些乱了。他问旁边坐着大儿子何高升:“你不是以前在晋州开过一段时间的粮行吗?你与袁博文打过交道没有?”

    何高升摇头:“那边的粮行,我只去过一次,都交给了底下的掌柜在管。袁博文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何有为有些不悦。

    何高升又说:“爹,这有什么好愁?北凉在这儿,咱们都好好的!他袁博文来了,还能玩出新花样吗?依我看,他喜欢钱,咱们就给他送钱,喜欢女人,咱们就给他送/女人!左右不过,就是这些!谁来都一样!投其所好,总能跟他搭上关系。等关系处好了,再说矿山的事儿,不就顺理成章吗?”

    何有为哼了一声:“若是他想要矿山呢?”

    何高升笑了:“他想要矿山,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能占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何有为的脸色好些了。

    儿子的话不无道理。眼下局势纷杂,如今北地大半都在北凉治下,朝廷的大军驻守在泗阳关,这晋州守军不过是两军夹缝里的一根小苗,哪方势力得胜,都轮不到它来做郴州的主。

    别看眼下郴州是他袁博文说了算,许是明天就不是了。

    “你说投其所好,你了解过袁博文吗?”

    何高升点头:“我听粮行的掌柜说过,袁博文原是沔州人士,地动水患时才来的晋州,为人颇有奇才急智,好财!尤其喜欢金银玉器!只有一房妻室,年纪已逾三十,眼下正有孕在身!”

    何有为眼睛一亮。

    好财!只有一房老妻!且有孕在身!

    好!很好!

    他记住了!

    第94章 第94章 有钱

    这天, 袁博文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怎么这么晚?吃过了吗?”谢云溪一边帮袁博文更衣,一边问道。

    “吃过了,淼淼休息了吗?”

    谢云溪看了看时间, “应该还没有, 你有事情要跟她说吗?”

    袁博文是有话要跟袁淼说, 但看了看时间, 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明天吧……明天, 王振声那边是不是要过来收黄金了?”

    “是啊,暂时定了明天上午。我已经淼淼说过了,明天上午我都在,她那边准备好后, 我就把东西传给她。”

    袁博文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明天上午……我这边抽不出时间啊……”

    “没事儿, 你去忙,我在呢!”谢云溪安慰袁博文,“要真有我搞不定的事情,我会让谷雨去找你。”

    袁博文心里一动, 拿出了一个对讲机,给谢云溪:“……频段我已经调试好了,如果事情紧急,你用这个打给我!不用谷雨跑。”

    “今天我测试过了,这款对讲机在郴州城内信号覆盖的范围有三四公里呢。”

    即便是他在城西的军营中, 也能收到府衙的信息。

    通讯的效果比说明书上的情况还要好, 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城内居民宅院虽然密集,却几乎都是平房的缘故。

    谢云溪顿了顿, 笑着收了。

    “这些对讲机,你都发给谁?是可靠的人吗?”

    “应该没问题。大部分给了斥候营,还有几个给了各营的主将……”

    袁博文说着,想到了张时文。

    府衙那边的人也得给一个。

    不过,张时文可没有其他人好打发,这人太较真。上次给了他半卷塑料薄膜,现在都没有消停。逮着空就问他,是在海外哪里买的?海外风土人情怎么样?除了塑料过滤壶等,还有没有其他新奇物件?

    他哪里知道?这里的海外,他压根就没去过。

    对上张时文这样的人,他也不敢多说。

    “都跟他们说了,怎么用了吗?那频段可不能随意调整!”

    谢云溪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时候,用过对讲机。

    袁博文笑着回答:“你放心,我都交待了。”

    一部对讲机有十六个频段,只有频段相同的对讲机才能相互通话。发给斥候营的对讲机,就不能跟各营主将们手中的对讲机频段一样。

    发放之前,他就调试好了,并且警告他们不要随便动。

    这些兵对于现代化机械军/械由衷热爱,不过他们虽然喜欢折腾,但是他的话还是挺管用。

    谢云溪放心了。她可不想联系袁博文的时候,被一群人听到。

    “明天王振声过来后,如果说起了合作开采金矿的事情,你打给我!我应该能赶回来!”

    这是大事,何家那边矿山的储量,如果真按照这边老师傅的看法,至少还能开采十年,一年产出二三十吨黄金少不了。

    一吨黄金能值四亿多人民币,二三十吨,那就是上百亿rmb了。

    他能不能买大船,女儿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那边的金矿了。

    “好!”谢云溪答应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

    “……后院那些黄金确定这次都要给淼淼吗?”

    昨天晚上,他们把后院的那些东西稍微规整了一下,将所有的金子和银子都清理了出来。

    整箱的黄金共有六箱,另还有些零散的。整箱的银子也有十来箱,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几万两。

    至于其他的,种类繁多,时间有限,他们暂时没有动。

    这些几乎都是这次清点排查郴州时,从北凉人那里搜查到的。

    北凉人进到郴州城,也就小半年时间,就积攒这么惊人的财富,估计大部分都是搜刮的,小部分嘛,自然是有人送的。

    反正,都是些不义之财,他们拿了,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袁博文点头:“都给她吧,免得她林林散散兑换,引起人注意。那些银子,如果王振声要,也一起卖给他。便宜一点没关系。”

    谢云溪应下了。两人洗漱后歇下,袁博文一时没有睡意,说起了斥候们和各营主将们拿到对讲机时的各种好笑场景。

    “你说,咱们打赢了这场战后,能不能跟他们讲讲现代的那些电啊机械啊等方面的知识?”

    谢云溪笑了。这是做老师的通病吗?终于忍不住要重操旧业了?

    “可以啊,但他们能听懂吗?这里识字的人都没几个呢。”

    即便是识了字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奔着科举去的。科举要求的那些跟现代理工科知识大相庭径,可以说相关的非常少。

    袁博文又叹了口气。

    妻子的话没有说错,现代的理工知识跟这里的科举区别太大了。

    他一个高中数学老师,当初考科举的时候,也很是下了一番功,才在郴州这边考中了一个举人。

    听说,大顺南边江陵一带文风颇盛,人才辈出,整体实力要比北方的举子高一大截。

    他这样的情况如果在江陵考举,还真不一定能中。

    “你就浅显点讲吧。”谢云溪笑着说,“劳动人民的智慧可不能小觑。谁说不认识字,就一定听不懂那些理工机械等知识了?”

    她把自己种菜的事情讲给袁博文听。

    “……咱们只是告诉他们可以用油布搭建棚子种菜,后来有人居然把油布做的又透明又结实,比塑料薄膜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我过来郴州之前,去看了看,效果很是不错。他们不仅种出白菜萝卜,还种出了胡瓜。”

    胡瓜,跟现代的黄瓜差不多,过去只有春夏两季能够播种。

    “是吗?”袁博文也觉得惊奇。

    谢云溪点点头,笑着说:“现在啊,咱们谢记粮行的蔬菜销量比以前下降了不少。”

    袁博文也笑了。

    晋州本地人自己能种出蔬菜了,自然不会再去买。这是好事,营养丰富了,人们身体素质也会好起来。这比赚到钱,还让他高兴。

    第二天,谢云溪哪里都没去,早早就等在镜子跟前了。约上午八点左右,袁淼出现了。

    谢云溪问:“王所长他们到了吗?”

    袁淼:“我刚接到了他们的电话,王所长他们正在过来的路上。”

    “好!我现在就把东西传给你。”

    谢云溪说完话后,断开了联系,收好了镜子,来到了府衙后面堆放财物的院子门口。

    给了念荟和贺天凤各一个眼神。

    念荟和贺天凤明白了,停下了脚步,守在院子门口。

    谢云溪进去了。里面跟他们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要传送的黄金和白银另外堆放在一边。

    她启动了镜子。袁淼出现了。谢云溪把镜子照向身后堆放的箱子上。

    “看到了没有?右边那些是金子,左边的十箱是银子,一共是十万两。一会儿,我全部传给你,你问问王振声,他们要不要银子?你爸说,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他们。”

    “好!”袁淼同意了。即便是王振声不要银子,她留着,一点一点,也可以出掉。

    一会儿后,袁淼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响动,她回过头,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地下室多了十几个大木箱。

    谢云溪也看到了传过去的东西:“爸妈这边还有不少珠宝首饰,这些都是这次在清点排查郴州时查到的东西,等我们清理完后,到时候再传给你。”

    袁淼有点晕:“……好!”

    郴州可是北地第一重城!这次清点排查光金子和银子就有这么多了!其他贵重物品,还能少吗?

    但想到即将要买的大船价格,袁淼又冷静了下来了。

    “爸爸不在吗?”

    “他去了军中。不过,要是有事,我可以通知到他。”

    袁淼不知道王振声那边对合作开采金矿这件事情商讨到哪个地步了,想来即便是有了准确答复,具体怎么做应该不是今天讨论。

    她对这块以前完全不懂,这几天即便是恶补了一番,也知道的不多。

    如果要谈,只能是父亲出面。

    “上次爸爸给我的清单,东西已经买到了,什么时候可以给你们?”

    谢云溪想了想,军/械以及各种车辆以前都是传递到晋州那边码头旁边的大宅院里。现在他们人都在郴州,东西自然只能在郴州这边接收了。

    小件的倒还好,府衙后院空着的地方多的是,大件的放在府衙后院就不合适了。

    “你先别着急,等你爸回来了,我问问他。”

    母女俩正说着话,袁淼听到了汽车喇叭的声响。像是就在自家门口。

    “王所长他们应该到了。”

    谢云溪也紧张起来:“好!你快去看看。”

    袁淼在窗口看了一眼,确定是王振声等人到了,她跟谢云溪说了一声,断开了联系,收好了镜子后,这才打开地下室的门。

    “王所长!”

    袁淼远远就招呼上了,近到跟前后才看到了陈博川也来了,“陈秘书长!”

    王振声和陈博川都笑眯眯的,陈博川向袁淼介绍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人:“这是中/心/银行魔都总行的董经理。”

    袁淼连忙伸出手:“董经理您好……快请进!”

    一行人等进来了,保姆上了茶。

    陈博川微笑说:“小袁,你的事情,王所长都跟我们说了。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袁淼也笑着。她很庆幸认识了陈博川等人,没有他们,自己所做有限,父母也不知道能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孟主任本来打算今天过来的,临时有事,来不了,就让我替他了。”

    袁淼有些汗颜,没想到这次还会惊动孟怀德,她赶紧说道:“谢谢孟主任!谢谢你们!陈秘书长您能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陈博川和王振声都笑了,一旁的董经理也笑容可掬。

    “应该的,你们能信任我们,我们很高兴!这次呢,我们把董经理也一起叫过来了,他对黄金业务很熟悉,一会儿你跟董经理好好谈。”

    “好!”袁淼连忙点头,又转向另外一位:“董经理麻烦了!”

    董经理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我听说……小袁手上的黄金有……两吨?”

    袁淼也笑了下,看了看王振声和陈博川:“呃……我爸妈后来又给了我一点……”

    董经理愣了愣。王振声和陈博川却秒懂了。陈博川眉眼一跳,笑着:“这样啊……那现在你手上一共有多少?”

    黄金这东西,还有嫌少的吗?

    多多益善!

    “应该是有3吨。”

    袁淼接收到箱子后,自己又数了一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金子,上面有刻字的出自祥和银楼,一块是二十两,一箱是一万两。

    没有刻字有五箱,前不久她才在大福源确定过,这样的金子一块是十两,重五百克,一箱也是一万两。

    总共六箱黄金,六万两,重约三吨。

    董经理眼镜后面的眸子呆了呆,一会儿后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那东西现在就在……你家吗?”

    袁淼点头:“对!”

    董经理咽了咽口水:“那……我们去看看?”

    袁淼赶紧对陈博川和王振声说:“陈秘书长,王所长……你们要不要银子?”

    现场有片刻寂静。

    “要!”陈博川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笑得和蔼可亲,转头问董经理:“老董,现在的银价怎么样?”

    董经理又推了推眼镜:“今天的银价一克是七点五元,不过一般收购价会低于市场挂牌价,这类物品要算折旧,还有鉴定费用等,具体要看到实物,我才能给出准确的价格。”

    袁淼附和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心里却想到了宋颜。

    上次她找宋记兑换银子,宋颜带过来的专家可没有说这么多,直接给出一克七点五元的单价。

    陈博川也点了点头,又问袁淼:“小袁,你手上的银子有多少?”

    袁淼还没有来得及称重,如实说:“我……还没称量,不过,银子上面都有标注份量,我数了数,一共是十万两……”

    袁淼的话音刚落,董经理就呛咳了起来。

    陈博川关心问道:“怎么了?老董。”

    董经理涨红了脸,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小袁,东西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看看!”

    袁淼赶紧站起来:“就在地下室,这边走!”

    董经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王振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老董,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地有点滑!”

    王振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袁淼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室门口,王振声看了董经理一眼,董经理会过意来,对跟着的两个员工说:“你们就在外面等会吧。”

    两个工作人员留了下来。

    袁淼进去后,指着地下室中间堆放的十来个箱子说:“这六箱是黄金,那边的是银子。”

    现场一时间没人说话。袁淼心里有些忐忑,看了陈博川等人一眼。

    陈博川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董经理,你看看吧。”

    他刚才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数万两金子和十万银子会这么随便就堆放在地下室里。

    但想到袁淼爸妈现在身处何处,他又了然了。

    东西肯定是刚刚才传过来的。

    袁淼连忙把箱子打开了。

    黄灿灿的一片,连地下室的光线都似乎变成了淡黄色,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眯了一下。

    董经理戴上了手套,开始鉴定了。

    一会儿后,董经理说:“这块金子纯度是95%,一块重五百克。”

    袁淼悬起的心落下了一半。董经理测出纯度跟大福源测量出来的一样。

    “这一整箱里面的金子都跟这一块是一样吧?”

    “是的。”

    “那就不用每块都测了!”董经理笑着对所有人说。

    袁淼当然没意见。

    董经理又打开了另外一箱,顿了顿。

    袁淼连忙说:“这五箱都是一样。这一箱不一样,这箱里面是二十两的。”

    董经理直接过去打开了袁淼所指的箱子。里面是祥和银楼出品的二十两份量的黄金。

    董经理鉴定过后,点了点头:“这一箱的黄金,一块重一千克,纯度是96%。”

    陈博川笑着问:“怎么样?小袁,跟你鉴定的数据有出入吗?”

    袁淼笑着回答:“是一样的。”

    陈博川又看向董经理。董经理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黄金,笑着说:“今天的金价是512元每克,一般门店兑换,会扣除折旧费和手续费。不过,小袁的情况比较特殊,这折旧费和手续费我们就不扣,我们按照510元每克的价来兑换。你们看,怎么样?”

    袁淼欣喜若狂,这个价可比她在奢侈品兑换要高了。

    看了看陈博川和王振声后,袁淼赶紧点头了:“好!”

    即便是知道每块黄金的重量,董经理还是将所有黄金称量了一遍。

    一共重达三千千克!

    算出黄金兑换的金额后,袁淼赶紧把董经理请到另一堆木箱跟前。

    董经理看了看后,才动手。

    白银的鉴定比黄金简单多了,银锭上面都有刻字:祥和制铸,乾元年月,十两。一共是十箱,每箱一万两。

    董经理只鉴定了一个银锭后,其他的每箱就只打开看了一会儿。

    “小袁,你这些银子是统一制铸的,一锭重五百克,一箱是五百千克,一共十箱,我也不算折旧费和手续费,给你七点五元每克的单价,你看怎么样?”

    袁淼脸上的笑一下子漾开了:“好!”

    这个价跟上次兑给宋颜的一样!

    董经理把总价算给袁淼看,金子和银子,一共有十五亿多!

    董经理现场便转了账。

    袁淼看到短消息上面的数字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账结清了,董经理招呼工作人员把箱子全部抬上了车,临走之前给了袁淼一张名片。

    送走了董经理,袁淼又把陈博川和王振声请到客厅。

    陈博川说:“我听王所长说,你想买一艘能承载一千人左右的大船,是不是你爸爸妈妈那边遇到麻烦了?”

    袁淼点了点头。她相信陈博川已经从王振声那里知道了她多次购买军/械和车辆等的消息,他们应该早就从这些事情上猜到了父母那边的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儿?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袁淼把父母到了晋州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她并没有透露。

    陈博川听完后点了点头:“你爸妈那边的情况是很复杂啊!”

    不用问,袁博文夫妇想要买船,肯定是在做离开当地的打算。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需要这么大的船!

    一艘能承载一千多人的大船!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袁博文和谢云溪夫妇虽无心卷入争斗,但是,跟随他们的人已经不是一个小数了!

    第95章 第95章 送礼

    说明袁博文和谢云溪夫妇虽无心卷入争斗, 但是跟随他们的人已经不是一个小数了!

    身边跟随的人多了,许多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们想不想了,局势会推着他们做出抉择。

    陈博川想了想:“船的事情, 你们不要太着急, 大型船只不好买, 多买几艘小船, 也是一样。”

    袁淼点头。这个问题,她也想清楚了。

    “咱们国/家目前虽然没有企业制造出大型游轮, 但是载客量两三百人的小型游轮还是有售的。”

    “如果你们需要,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你们联系。”

    袁淼高兴极了:“谢谢陈秘书长!我可不可以先问问我爸妈?”

    陈博川和王振声都笑了。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决定了,跟王所长说一声,他也能帮你们联系。”

    “好!那……这种类型的游轮售价是多少?”袁淼有些忐忑。

    虽然这几天她卖了不少东西, 可即便是加上了今天的到账,也买不起造价五六十亿的游轮。

    “我打听到的是, 差不多三亿左右一艘!”

    袁淼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了。

    三亿!她可以!

    再次道谢后,袁淼又问:“……是国产的吗?”

    陈博川点头,说了几个船厂的名称,他们都有制造这样类型游轮的实力, 不过,是否有现船,也只有一两家实力雄厚的船厂才有。

    袁淼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她觉得父母的看法多半会和自己一样。

    买不了大船,就买小船!多买几艘!国产的, 物美价廉, 他们完全能够承受!

    “上次王所长打听到的,国外一艘能承载六百多人的中型游轮,我们后来也派人接触了, 但是,晚了一步,已经有人在我们前面与对方公司在洽谈了。”

    袁淼心里已经有了替代,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失望。

    “这个人,你也认识!”陈博川笑吟吟说。

    袁淼愣了愣。

    “是宋颜!”

    “你是不是也请了他在帮忙打听?”

    袁淼心里一下子热乎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就提了一次,宋颜就上了心。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突然之间,非常想见到这个人。

    “是啊!”袁淼回答。

    “听说,他们已经洽谈的差不多了,你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袁淼笑了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颜,又帮了她一次。

    “宋总,人很好……”

    陈博川笑起来:“你这个评价……很特别啊!”

    王振声也笑了起来。

    袁淼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便陪着一起干干笑。心里却在想宋颜。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她一定得好好感激他。

    是送礼,还是吃饭?这些好像都不太对。

    她想到了宋颜那天晚上说的话,脸上顿时有些热了。

    笑过后,陈博川又说:“上次你问的……合作开采金矿的事情,我们也讨论过……”

    袁淼连忙回过神来,打起了精神。

    陈博川点了点头:“……同意了!不过具体怎么合作,你问问你爸妈,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

    袁淼连忙点头。

    惊喜接二连三!

    只要上面答应合作,父母会省掉很多事。至于合作会牵扯到利润分摊,那座金矿原本就不是他们的!

    何家都能干出倒卖军粮的事儿,足以说明他们不是好东西!

    至于北凉人,他们与大顺,那是敌国。大顺的资源,估计所有大顺子民都会不甘心送给北凉人。

    金矿落到这两家手上,真还不如让他们和这边合作。哪怕在利润分摊上,他们分到的不多,也比落到何家和北凉人手上好。

    能开采十几年的矿山,非同小可,她对这块,几乎一无所知,这种事情只能是父母出面。

    “谢谢陈秘书长!我问过我爸妈后,马上给你们答复!”

    袁淼知道,虽然她现在就能联系到母亲谢云溪,但是母亲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恐怕对金矿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多。

    陈博川和王振声看起来心情很好,又闲说了些话后,起身离开了。

    袁淼一直目送他们的车走远后,才回到地下室,拿出了镜子。

    谢云溪一直等着,见到袁淼便问:“怎么样?”

    袁淼的心情超好,她点了点头:“黄金和银子,我都卖了!”

    她把交易的单价和最后的总价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也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就到账了十五六亿,离他们买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等她把后院的那些东西清理完后,捡些贵重传给女儿,想来要不了就能筹齐二三十亿。

    那天晚上她虽然只顾着清点金子和银子,但是对其他东西也有印象,那里面古玩字画不多,各种各样的宝石可不少,还有翡翠玉石等,这些都是能卖出高价的。

    “今天陈博川也来了,还有一位中心银行的董经理……”袁淼把交易的过程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点头:“银行是也有贵重金属回收业务,不过,他们的条件比较苛刻。这次应该是孟主任他们帮了忙。”

    否则的话,交易不会这么顺利。

    袁淼心里知道,兑换金银这类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都没有去银行,也是因为银行回收贵重金属的条件很多。

    不过,这次董经理给她留下了一张名片,言明了,以后可以直接去找他。

    “董经理走了之后,陈秘书长主动说了船的事情……”袁淼看着谢云溪,“我把你们情况,也告诉他……”

    谢云溪笑了:“没事!咱们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他们肯定已经猜到了。”

    袁淼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会给父母带来麻烦。

    不过,她内心又觉得,这些告诉陈博川和王振声,也并无不好。他们早就知道父母的处境了,对两边世界的互通也并没有反对,反而是持支持和鼓励的态度。

    “还说了什么?”谢云溪又问。

    “陈秘书长说,大型船只的事情有点麻烦,但是他能帮我们联系到中小型游轮,两三百人左右承载量的游轮,国内就有,大概三亿左右就能买下一艘了。”

    “真的吗?“谢云溪也很意外。

    如果真能买到两三百人承载量的小型游轮,那买下五六艘这样的船和一艘载客量一千多人的大型游轮有什么区别?

    售价三亿多,五六艘也就十几二十亿,可比六十六亿低多了。他们完全能够承受!

    “要不,你跟爸爸商量一下,咱们就买这种?”

    “好,等他回来了,我问他!”谢云溪也觉得袁博文一定会同意。

    袁淼还没有联系宋颜,不知道他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便没有把另一艘能承载六百多人的游轮的事情告诉谢云溪。

    船的事情有望解决,谢云溪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

    “……金矿的事情,陈秘书长和王所长有没有提起?”

    袁淼点头:“他们也说了,上面答应和我们一起合作共同开采,但是具体怎么合作,他希望能够和你们面谈。”

    谢云溪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好!等你爸回来了,我告诉他!这些事情,我也不懂。”

    袁淼连忙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和看过的资料拿过来:“……这些都是我在网上搜索查到的,有关开采金矿的信息,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她把资料传了过去。

    谢云溪翻了翻:“应该有用,你爸回来,我给他看。”

    袁淼笑了。谢云溪的心情也很好,跟袁淼说完话后,她就带着念荟和贺天凤来到了枫叶巷。

    姜云枝和蒋新月已经吃过药了,除了有些轻微症状以外,其他并无异常。谢云溪询问过后,又交待了一番,让她们好好休息。

    宋婆婆心有余悸,离开了姜云枝和蒋新月所住的房间后,她低声问:“夫人,她们早上吃过药后,到现在都没有情况,真的不要紧吗?”

    谢云溪愣了愣,笑着说:“老夫人不用担心,她们并不是没有反应,只是较轻微罢。”

    宋婆婆愣住了。

    谢云溪又说:“我刚才看过了,她们都已经见红……”虽然也出现腹痛情况,但是症状也很轻微。

    宋婆婆想到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一幕,一碗药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喝药的人就疼得在床上打滚了,那血像是开了口子的水渠,一盆接着一盆倒。

    同样是打/胎,可眼下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自打屋里的两个丫头吃过药后,她的心就提了起来,盆子都准备好了,但那两个丫头却跟没事人一样。

    过了一个多时辰,她们也就脸白了些,说肚子有点疼,虽然是落了红,但那一点儿跟寻常月事期间差不多,哪儿像是要落胎的样子?

    分明就是……没起效果……

    “真没事儿吗?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看看?”

    话一出口,宋婆婆就后悔了。这几天,她看得分明,袁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却在治病医人方面独有一套。

    院子里的这些丫头,好些个她都觉得以后难得好了,可只几天,那些丫头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沈小姐,从营帐里抬出来的时候,她都觉得就这一两天的事儿,连城内素有声望的郎中都摇头了。

    可经过袁夫人的医治后,沈小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那屋里也不再是臭气熏天了。

    这做郎中的,哪一个想被同行比下去?她刚才那些话分明就是不相信人家!

    宋婆婆想打自己的嘴巴了。

    谢云溪倒没多想,她一直认为中医和西医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各有优劣,说不上谁好谁坏。

    “暂时不用,她们现在的情况还好,晚些时候可能会出血更多。若是……”谢云溪看向桌子上的茶盏,“出血有茶盏里的茶水那么多,您让门口的护院来府衙找我。”

    她给姜云枝和蒋新月吃的是西药,与这里常用的堕/胎药完全不同,把郎中叫过来了,她不知道他们会看出什么。

    这里常用的打/胎药麝香和藏红花等中药药性很猛,服用后估计症状也会很明显。

    但是西药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使用后症状就轻微多了。

    原本,谢云溪还有些担心,蒋新月的孕期有点长了,超过药/流服用的最佳时期,但她后来看过蒋新月的B超影像,她的胎囊发育并不大。这才敢给她用药。

    姜云枝的孕期则刚好在用药的规定时间内。她们都符合用药指征,一般情况,应该不会有事。

    药物流/产较为异常的症状有剧烈腹痛和大量出血,一般出血量若是超过了一百毫升,会视为出血量过多。

    一百毫升,可不就跟桌子上的茶盏容量差不多?

    “哎!”宋婆婆应下了,看了看桌子上的茶盏,又看了看底下的盆子,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谢云溪没有留意,在枫叶巷呆了一会后,便回了府衙。

    刚要进门,他们一行人与匆匆出来的谷雨差点撞了正着。

    谢云溪见谷雨抱了好几个礼盒样的东西,叫住了他:“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谷雨哎呦叫了一声,想擦擦额头上的汗,手上的礼盒差点掉了

    贺天凤见状,连忙把他手中的礼盒接了过去。

    谷雨苦着脸说:“夫人,刚才府衙来了客人,等了您好一会儿,这会人刚走!东西就是他趁我不注意留下的!”

    谢云溪笑着问:“是谁?”

    她来郴州之后,接了好几张帖子,也见了几波郴州本地富家太太夫人们打发过来的婆子丫鬟,都是想见她,或是想请她过去参加活动,借此认识。

    郴州的情况不明,清点排查还没有完成,她不想生事,全部都推了。

    “是城东紫云巷何府的何夫人,他家以前在晋州开过粮行……”

    “何记粮行?!”谢云溪吃了一惊。

    “就是他家!夫人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又没过去多久。”

    谷雨苦笑。

    他对这个何家粮行,也记忆犹新。当初老爷夫人发现何记的粮食有问题后,让他来郴州调查,刚好遇到郴州城破,北凉人进城,那次要不是和霍大哥在一起,这郴州城他还不一定能出的来。

    “何家过来的是谁?”

    “就是以前何记粮行的掌柜!现在他是何家府上的管事了。他说见过老爷和夫人,知道老爷和夫人来了郴州之后,一直想过来拜见,只是不得空。他家老爷夫人得知后,便让他过来了,他们对老爷夫人也十分钦佩。”

    谢云溪笑了笑。

    何掌柜说的这种场面话,听听就算了,绝对不能当真。当初何家在晋州开粮行,她的确进去转了转,但没有看到店里的掌柜。

    倒是袁博文见过何记的掌柜,那是在捐粮的动员大会上。何记的掌柜参加了,却以粮食被打劫了为由,并没有参与捐赠。谢记这边则是袁归出动,承担了大半捐赠任务。

    “我陪着说了一会话,他得知老爷夫人都不府衙,瞅了我没留意,竟然丢下东西就走了。”

    谷雨说起这件事情,心里都不爽。

    他对何记粮行上下都没有好印象,要不是怕耽误事,绝对不会陪着说这么多话,结果一个不留神,竟然还让他们留下东西。

    以前老爷夫人就说过,不能随便收礼。他赶出去,就是要退礼的。

    谢云溪心里好笑。这何家算是被谷雨恨上了。

    “这就是何掌柜留下的东西吗?”

    “是啊,夫人,您可得给我做主,东西真不是我收下的。”

    “我知道了,放下吧。”

    谢云溪想到何家的矿山,这些礼大概是先头戏,后面多半还有。

    贺天凤放下了礼盒。

    谢云溪看了看。

    大小四五个礼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过,何家是北地数得着的富商,想来送给他们的礼不会薄。

    谢云溪对念荟说:“打开看看。”

    她很好奇,何家会送什么。城北的何家矿山,可是一年能带来上百亿的收益呢。

    念荟打开礼盒,谢云溪扫了一眼,怔住了。

    一串晶莹剔透,浓艳欲滴的翡翠项链静静躺在红色锦盒里,整串项链雍容华贵,典雅大气。颗颗玉石色正饱满,水润通透,大小一模一样。美的惊心动魄。

    竟然是一串极其罕见的帝王绿项链!

    谢云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果然是大手笔!

    她想到了袁淼在魔都珠宝展会上卖出的金镶玉璎珞,那上面的翡翠似乎还没有眼前的这一串项链的颜色浓郁,块头跟眼前的这串项链上一颗珠子差不多大小,最后竟然卖出三百多万的高价。

    然而,即便是这个价,也是因为有人故意估低价格,实际的价格比三百万高多了。

    整个璎珞实际估价在六百万到一千二百万之间。

    第96章 第96章 值得

    而那支璎珞最具价值的部分, 就是上面的帝王绿翡翠了。当场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过指头大小的一块帝王绿就能卖出好几百万的高价了。眼前的项链,这般大小的珠子就有五十四颗!整串项链的价值不言而喻。

    谢云溪好不容易才将目光挪开。

    “这个,也打开来看看。”

    念荟闻言, 又打开了一个礼盒。

    “是手镯呢!夫人快看!颜色跟项链一模一样!这是一块玉石出来的吧?”

    谢云溪已经说出话了。眼前的礼盒里面竟然是一个翡翠手镯, 颜色与第一个礼盒里面的翡翠项链一模一样, 通透浓艳, 也是罕见的帝王绿。

    她知道北地有好几个州县盛产玉石和各种宝石,但是帝王绿她见过的并不多。今天, 倒是开了眼界。

    看来,这何家不是一般的有钱。

    谢云溪干脆让念荟把其他礼盒都打开了。

    第三个礼盒略小,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数十璀璨夺目的宝石环绕着中间一块浓艳欲滴的翡翠玉牌, 雍容典雅,色泽与前面两个礼盒中的翡翠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块玉石雕琢出来的。

    第四个礼盒里面却是个长筒样物件, 旁边还有几个附件。

    念荟没见过,好奇问:“这是什么?”

    谢云溪刚开始也不知道,拿起来看了看后,明白了, 失笑说:“这是好东西,你们老爷见了,一定会喜欢。”

    等到袁博文回来,谢云溪笑着问:“你猜今天谁来过府衙了?”

    袁博文想了想,笑了:“我猜不到, 是晋州那边谁过来了吗?”

    谢云溪摇头:“是何家来人了, 还给你我送了礼物!”

    袁博文愣了愣,笑着说:“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谢云溪不明究竟, 袁博文坐下后,手揽上谢云溪已经并不苗条的腰身。

    “前天,江虎清点排查郴州的时候,遇到了阻拦,吏部侍郎钱永辉的哥哥钱永康不仅不配合清点排查,还纠结了不少护院家丁与巡防营的人对峙,我开了枪,他们才退。”

    “事后追查,那钱永康分明就是被何有为鼓动,当了枪使。我还以为这件事情后,何家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门了。”

    谢云溪解惑:“城东矿山的利润太大了,他们不甘心。”

    袁博文赞同,一年上百亿的收益,连他都眼热,何家不甘心,情理之中。

    不过,如果没有何家把矿山送给北凉人这件事情,他即便十分眼热,也不会非要弄到手。

    md,送给北凉人,何家心甘情愿,轮到他了,何家就不甘心了!

    这叫什么?

    典型的窝里横!赤/裸/裸的瞧不上,把他们不当回事!属实叫人不爽。

    “哎!都送了什么?值钱吗?”袁博文问。

    谢云溪抬了抬下巴:“就在那边桌子上,你去看看。”

    袁博文起身,一过去便被几个打开的礼盒晃花了眼:“哟!这些……都是帝王绿?!”

    “应该是的。”谢云溪说,“我上次给淼淼传过一支金镶玉璎珞,上面的玉石颜色好像还没有这么浓郁,后来淼淼在珠宝展会上出售时,有好几个专家都认为是帝王绿。”

    这件事情袁博文也有印象,他眼睛发亮:“这何家确实有钱啊!这些只怕是有好几个亿了!”

    谢云溪笑着没接话。她心里觉得,这些加起来,只怕是有上十亿了。

    “何家过来的时候,我不在府衙。谷雨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何家以前何记粮行的那个掌柜丢下东西就走了。这是怕我们不收呢!要不要再送回去?”

    “送回去干什么?他们敢送,我就敢收!”

    薅何家的羊毛,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难为情。倒是对何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好奇起来。

    一出手就是三件套的帝王绿首饰!

    这何家不是一般的有钱!不愧是北地数得着的富商!

    “这是什么?”袁博文注意到旁边礼盒里面的长筒样物件了,拿起来摆弄了一会,惊呼:“这是……望远镜?!”

    谢云溪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屋里就有一个望远镜,而且比这个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何家这是从哪儿弄到的这东西?”袁博文惊奇极了,颠来倒去看,一会后,与谢云溪的目光对上了。

    两人都想到了同样一个词———海外!

    西方最早出现的望远镜就是镜筒很长的这种。

    一时间,两人都对海外憧憬上了。

    “以后有了时间,咱们也去看看!”袁博文说。

    谢云溪笑眯眯点头:“好!”

    说起了海外,袁博文就想到了船。

    “对了,今天淼淼那边的事情进行的顺利吗?”

    谢云溪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很顺利!”她把袁淼告诉的事情经过转述了一遍。

    袁博文也喜不自胜:“好!好!不过,我现在抽不出时间……”

    北凉大军即将要来,这些天他和其他人忙得跟陀螺似,郴州城里的事情刚刚理顺,城防和外围的布置也才开始。

    金矿那边只是暂时派人围住了,将何家的人全部拿到了大牢里,在原本的工人里面挑了几个出来管事,继续原本的采矿作用。其他事情,他都没有动。属实抽不出时间来。

    既然要与上面合作开采金矿,那首先他得对金矿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否则的话,根本没法谈。

    现代的人过不来,专家再厉害,技术再先进,无法到现场,他如果再不能提供相关数据,事情就没法进展下去了。

    “陈秘书长只是让你有时间了面谈,并没有催促,你先别着急。”

    “这些是淼淼收集到的有关开采金矿的信息,你先看看。”

    袁博文接过后翻看了几张,点点头:“很详细啊。”

    女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事认真仔细,不怕困难。

    明明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懂,还找了这么多资料。而且,这些资料上面还有标注,这是她事先已经看过了。

    袁博文把资料收了起来。

    合作开采金矿的事情可以暂缓,但是船的事情要落实了。

    好在,一开始他就想到了跑路,来到郴州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海边圈了一块地,离军营不远,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三亿左右的中小型游轮,价格不贵,买下来后,可以就停靠在那里。到时候,他再让人围起来。

    “船的事情……你跟淼淼说,咱们先买一艘,就是价值三亿左右的那种,地方,我已经找好了!”

    谢云溪点了点头,又问:“船买回来了,由谁来驾驶?”

    袁博文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新江市就在江边,他见过的江船不少,虽然他不会驾驶,但是对驾驶室里面的设备并不陌生。

    游轮虽然跟江船不一样,但是他相信大同小异,如果有视频和资料,他应该可以能够学会驾驶。

    自己学会之后,就可以教其他人了。

    虽然,现代化知识体系与这里科举制度不一样,但是驾驶员并不一样非要掌握扎实的机械类知识。单纯的学会操作,对于一些动手能力强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学会了驾驶之后,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他们只要能与女儿保持联系,行驶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当然,他也明白,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达成的目标。

    “行吧,我跟淼淼说。我们是暂时先只买一艘,对吧?”

    袁博文点头:“先买一艘。”

    既然能买到同种类型的游轮,学会驾驶其中一艘就可以了。

    夫妻俩人商定好后,谢云溪看了看时间:“淼淼现在应该还没有休息。”

    袁博文考虑了片刻,“现在就跟她说吧。”

    看到镜子发生变化时,袁淼刚跟宋颜打完电话。

    “爸,妈妈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我都知道了!合作开采金矿的事情,等我这边把情况摸清楚之后,你再约陈秘书长他们。”

    “好!那……船呢?”

    袁博文看了谢云溪一眼:“这件事情我跟你妈刚刚商量好,大船不好买,我们就买小船!就是陈秘书长说的那种能承载二三百人的小型游轮!先买一艘!”

    袁淼顿了顿:“……好!一艘够吗?”

    “你爸爸的意思是,咱们先买一艘!学会操作需要时间。等人员培训好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看情况决定是否再买!”

    如果要带走的人多,可以多买几艘,如果没有那么多人,或者局势好转了,船买多了,纯属浪费。

    三亿!也不是一个小数!

    袁淼答应了。

    “爸爸,你前几天让我买的东西,我已经买到了,什么时候给你?”

    “就明天吧!”

    军需仓库,他也准备好了。那地方原本是郴州守军的军需仓库,地方不小。北凉进城后,那里就荒废了。他们接手后,他就让吴万乾把那里清理了出来。

    约好了明天传递军需等物资的具体的时间后,袁淼就跟父母断开了联系。

    夜已经深了,她却在为难。

    就在刚才与父母说话之前,她给宋颜打过电话了,证实了陈博川的话。

    宋颜已经在与澳西环球旅游公司洽谈游轮出售的事情,并且到了尾声。

    载客量约六百多人的大中型游轮,也就使用了两年,维护的不错。宋颜的团队跟他们商谈买价时,由三十多亿,砍到十八亿左右,近乎打了对折。

    而现在,她又要反悔。

    不买了。

    袁淼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刚才跟宋颜道了谢,虽然提到了她要最后确认才决定是否购买,但是转折来得太快了。

    宋颜会不会将她骂 一顿?会不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为了这件事情他忙了这么久,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袁淼纠结了好一会儿。

    不好开口。

    但是,这个口必须得开!十八亿的游轮,她买来几乎没有用!除非,她打算开海上环球旅游公司。

    拿起手机的时候,袁淼的头皮都在发麻。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宋颜略有些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还没有睡?”

    袁淼干干笑着:“是啊……没有打扰到你吧?”

    宋颜似乎心情很好:“怎么会?接到电话,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跟平时不大一样。

    袁淼依旧干笑着,心里暗道:希望你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下去。

    “宋总……船的事情……”

    “你已经说过了,今天晚上你已经说五次谢谢。”

    袁淼完全不记得这个了:“……是吗?”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不用这么客气吧?”

    袁淼连忙接上:“是!宋总……”

    “你可以叫我宋颜……或者我的另一个小名……”

    袁淼有点懵,脱口而出:“什么?”

    她记得宋颜的小名,叫小宝?

    “颜颜!小时候奶奶偶尔这么叫我。”

    袁淼觉得自己的头顶下起了瀑布,一时间怀疑,电话对面到底是不是宋颜。

    宋颜的小名居然叫颜颜?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会叫我小颜。”

    袁淼顿时收起自己胡思乱想。

    宋颜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吗?

    她想起宋颜以前说过的话,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袁淼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她也算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孩子。

    “好!宋颜!”她打起来精神,小心翼翼说,“……澳西环球旅游公司的游轮,我……可不可以不要?”

    “当然可以!我们并没有签署最终交易合同,目前只是洽谈阶段,你确定不要吗?”

    “确定!”袁淼连忙说。

    “好!我通知他们。”

    袁淼松了一口气,宋颜的回答太快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澳西环球公司那边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我来解决。”

    袁淼心里感动,迟疑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宋颜似乎笑了一下:“你不想要,那就不要。至于理由,这很重要吗?”

    袁淼不知道说什么了,要和不要,都是她的一句话,但是中间周旋奔波却是宋颜。

    作为百年宋记如今实际上的掌权人,他当然不会很闲。

    但他却为了她的事情一趟一趟往澳西跑。与对方接触洽谈,也是自己亲自出面。

    “宋颜,谢谢你!”袁淼轻声说。

    宋颜笑了一下:“很感激我?今天晚上你已经说六次了……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吧?”

    “呃……好啊!”袁淼几乎妙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电话那头的宋颜顿了顿:“明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说好了,明天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袁淼在座椅上转了一个圈,令人头疼的泡¥沫¥独¥家事情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宋颜,真的很好!

    想到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以及宋颜曾经说过的话。袁淼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宋颜很好,但她却无心。

    可这个重要吗?

    比起父母的安危,她心里的想法算得了什么?

    所谓的爱,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如此罢了。

    宋颜很好,又能帮到她,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其他,都值得拥有。

    *

    姜云枝和蒋新月服药后的第三天,谢云溪又给她们做了一次B超。

    结果很好,两人的孕囊都已经排出去了。

    询问得知她们这几天腹痛和出血情况都在减轻后,谢云溪笑着说:“好了,你们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不过,接下来的几天,还是注意休息和保暖。”

    姜云枝和蒋新月都高兴的点头。陪同她们一起过来的宋婆婆不敢相信听到的。等姜云枝和蒋新月离开后,她狐疑问:“夫人,真的打下来了吗?”

    这几天,她提心吊胆。但两个丫头既没有疼得满屋打滚,也没有谁出现血崩的情况,除了精神不大好以外,其他几乎看不出吃过药。

    这哪里像是在打胎?与她见过的,听过的,都不像。

    除了是药没起效果,或者是药不对以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谢云溪点头,笑着说:“真的已经下来了。”

    她在影像里看得清清楚楚。

    忍了一会,宋婆婆还是不放心:“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吧?”

    谢云溪愣了愣:“好!”

    三天的时间,孕囊已经排出去了,药效也已经过了。想来郎中应该摸不出什么了。刚好流/产后两个丫头体质比较虚,让郎中看看,给她们开个方子补一补。

    宋婆婆去请郎中了。谢云溪在院子里转了转,大门开着,她突然听到外面一连过去了好几辆摩托车。

    这很少见。她知道军中的摩托车大多数都配给斥候营,斥候营的将士们一般是早出晚归,动静也不会这么大。

    这里虽然没有红绿灯,但是袁博文对车辆的行驶有严格的要求。在城里飙车,这是绝对不容许的规定之一。

    谢云溪心里一动,在念荟的搀扶下,走到门口。

    又一辆摩托车呼啸过去了。

    念荟皱了皱眉:“是斥候营的人!”

    谢云溪也看到了。

    这一连过去了好几波斥候营的将士,是北凉人要到了吗?

    第97章 第97章 伏击

    到了半夜, 谢云溪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刚回到府衙的袁博文身上还带着寒气,才换了衣裳,正准备要上/床。见谢云溪醒了, 他笑着说:“吵到你了?继续睡!我眯一会儿就走了!”

    谢云溪往里面让了让, 袁博文卧了下来, 闭着眼睛, 摸上了谢云溪隆起的肚子。

    谢云溪想到了白天见过的一幕:“是不是北凉人要到了?”

    “嗯,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飞鹤岗那边, 距离这里只有两百多公里了,大概两三天后就能到郴州城下。”

    谢云溪心里一惊。两百多公里,若是两条腿走路,差不多要三四天时间。如果是急行军, 大概要两三天。有车的话,也就是三四个小时。

    确实不远了。

    “我能做什么?你们都安排好了吗?”

    “你别着急, 这次来的只是北凉的先头部队,人不多,他们的大部队还有好几天才能到。”

    谢云溪想到了斥候营的望远镜和摩托车,确实能在军情探查方面有很大的优势。

    “先头部队?骑兵多吗?”

    袁博文点了点头:“斥候探查到的消息, 这批先头部队差不多有两千多骑。我们准备在落日谷那边设伏。定了寅时出发。明天一整天我可能都回不来,我把连虎留给你,你要是有事,就让他去办。”

    谢云溪心里有些不安:“我在这里挺好!身边有天凤和念荟,府衙里也有护卫, 你把连护卫带上吧!”

    身为袁博文亲卫队长的连虎身手不错, 商泽不在的时候,他顶了大梁。

    “他跟着我也没什么事,我们在落日谷设下埋伏, 不会跟北凉的先头部队过多纠缠。让他留下来,帮你跑跑腿。这次,我把谷雨带走,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会让他回来找你。”

    谢云溪不再说话了。

    谷雨很机灵,年纪虽小,出手却很是不凡。小小年纪就能跟着霍小北一路从郴州杀出来。有他跟在袁博文身边,也不错。

    她又想到了落日谷那边的地形,两边高,中间低。如果设伏,不管是在地上埋东西,还是从上面放枪放箭,都能对经过的大部队造成打击。

    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伏击地。

    不过,这次来的是骑兵,他们通过峡谷的速度会比较快,如果不事先安排好,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谢云溪想着这些,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了。一睁眼,天已经亮了,袁博文已经不在身边。

    听到响动的念荟进来,协助谢云溪洗漱。

    谢云溪问:“老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丑时不到。”念荟回答,她看起来有些不安,“夫人,北凉人是不是要来了?”

    谢云溪没有回答。袁博文的行踪,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早出晚归。昨天更是半夜才回来,凌晨两三点又走了。再加上昨天白天念荟见过斥候回营,他们能想到北凉人要来了,并不稀奇。

    但是军务大事,不能随意透露。

    “天还没亮,就有许多车出城了,动静不小,好多人都在说,北凉人要来了,又要打起来了!”

    谢云溪笑了下:“许是夜里出城拉练,不用大惊小怪。”

    念荟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依旧皱着。

    北凉人来了,他们害怕,北凉人不来,他们的心始终悬着,也不好受。

    收拾好后,谢云溪依旧带着关景钰等人来到了了枫叶巷。

    女孩们的情况恢复的不错,除了几个病情较重的以外,其他人陆续走出了房间,但还是胆怯警惕,一点儿风吹草动她们就怕的不行。

    晚上的动静,估计她们也听到了,眸子里惊慌害怕比前几天明显多了。

    谢云溪只当没有看见,带着念荟给沈悦兰换药处理后,又把姜云枝和蒋新月叫了过来了。

    宋婆婆跟着姜云枝和蒋新月一起进来,脸上的郁结已经一扫而空。

    “怎么样?你们昨晚歇息得还好吧?”谢云溪问。

    姜云枝和蒋新月都点头了。宋婆婆笑着说:叭义死疤以流久留3“她们今日已经吃过药了,夜里也没有出血,好得很呢!”

    谢云溪笑着说:“那就好,不过这两天还是要注意,你们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累到了,也要注意保暖。”

    两个女孩又点头了。

    宋婆婆在旁边看着,一脸欣慰笑容。她是万万没想到,袁夫人的医术居然这么了得。

    那么大的事情,以往就跟过鬼门关一样,但在她手上,却像小事一桩,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孕妇几乎没受什么罪。

    昨日郎中来看,两个丫头都摸出小月子,郎中还说落得很干净,开了两副补身子的药就离开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打/胎还有这么简单的。

    姜云枝小心翼翼看了谢云溪一眼:“袁夫人,北凉人是不是又要来了?”

    谢云溪想了想:“可能吧。不过,他们总是要来的。咱们不怕!能把他们打跑一次,就能把他们打跑两次!”

    两个女孩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些,北凉人带给她们的伤害太大了。

    宋婆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大家对北凉人的畏惧根深蒂固。

    谢云溪并没有过多谈论这件事情,而是把几个已经痊愈的女孩叫了过来,让她们跟关景钰等人一起听讲。

    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了,她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她给女孩们讲解了一些常见伤情紧急下处理,比如清洗包扎伤口正确运输等等。

    下午回去的时候,谢云溪发现街上巡防营的士兵多了起来,米粮店的门口排起了长队。

    她看了一会儿,对念荟说:“你去看看,现在的粟米和黍米都是什么价?”

    念荟过去了,一会后回来:“夫人,如今粟米七十五文一升,黍米八十二文一升,比前几天涨了好多!”

    谢云溪心里吃惊。他们刚到郴州的时候,就发现郴州的米粮价钱比晋州高多了。晋州那边虽然只有谢记和章记两家粮行开门,但是粟米只卖到三十文钱一升,黍米三十六钱一升。米糠的价钱则是跟半年前差不多,几乎没有涨。

    但是郴州这边却几乎翻了一倍,现在居然又涨了。

    商人逐利,局势越乱,他们赚得越多。

    回到府衙后,谢云溪把连虎叫了过来,让他把米粮涨价的事情告诉张时文。

    傍晚的时候,突然有很多车从城外开了进来,念荟也出去看了。

    大街上的人很多,但是都被巡防营的人拦到了两边,军/车一辆一辆开过去,有的里面是军中的将士,有的则遮盖的严严实实。

    郴州城里的百姓虽然都知道驻守在城东的晋州军有车有枪,但是这样规模的车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车?”

    “这些晋州军是从哪里回来的?”

    “这些是凌晨出城的晋州军!你们没看到他们当中有人受伤吗?”

    “真的有人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北凉要来了!他们肯定是遇到北凉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念荟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是知道袁博文天没亮就离开了府衙。

    现在出城的人回来了,有的还受了伤。难道是出城拉练遇到了北凉人吗?

    她仔细打量每一辆车上的人,可依旧没有看到袁博文。

    车上的士兵有的头上缠着绷带,脸上和身上也都是血,而且受伤的不止一个人。

    念荟心里越看越慌。拉练可不会造成这么大伤情,一定是遇到了北凉人。

    她转身跑回府衙后院,将街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谢云溪:“夫人,凌晨出城的晋州军回来了!好多人受了伤!我没有看到老爷!”

    谢云溪已经听到了街上的动静,料到是参与伏击的人回来了。但是看到念荟的样子,她心里仍然紧张起来,不过想到眼下局势,她淡定点了点头。

    “应该是北凉人来了!”

    素来沉稳的贺天凤不由得捏了捏拳头。

    “不过,咱们的人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打了胜仗。”

    至于伤亡,难以避免。

    话虽然这么说,谢云溪心里却在忐忑不安。

    虽然她知道袁博文身上穿着防护衣,比其他将士多了一层保护,但这层保护并不是万无一失。

    “你让连护卫过去看看,军营那边可能进不去,但是医棚应该可以,你让他问问刘医官,需不需要人手帮忙?药品和其他,够不够用?”

    念荟答应了,去找连虎。

    谢云溪则来到旁边的院子里。袁淼传过来的医药类物品,她都放在了这里。

    常用的消毒酒精碘伏纱布绷带等,她已经让人改了装,抗生素等药物也都碾成了粉,按照常规剂量分成小包。

    如果袁博文受了伤,哪怕他想瞒着她,医棚他也一定会去。如果没有事,也可以通过医棚里面的情况,知道这次的伤亡情况。

    谢云溪等了一会儿,连虎回来了。军营里面果然不准任何进去,但是,连虎看到谷雨。

    “大人很好,没有受伤!这次他们在落日谷伏击北凉骑兵,大获全胜!”

    念荟和贺天凤顿时喜形于色。谢云溪也松了一口气。

    “医棚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进去的时候刘医官正在忙,里面有不少伤患,他看到我很高兴,得知是夫人让我过来的,他连连点头,让我带话,问夫人手上还有没有酒精碘伏和纱布等。”

    “有!”谢云溪说,指着已经清理出来酒精碘伏等,“这些就是,你赶紧让人送过去。”

    这里的中医还没有消毒的概念,他们通常采取的高温熏蒸等消毒方法无法用于人体表面,所以,受伤后发生感染的概率较大。

    自从谢云溪拿出酒精碘伏后,刘医官等人就发现经过酒精碘伏擦拭后的伤口,发生溃烂的情况好多了,因此经常向谢云溪讨要酒精碘伏。

    谢云溪虽然知道这里人们日常饮用的白酒也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但是她不知道工业酒精和日常饮用的白酒,消毒的区别有多大,不敢贸然把两者扯到一起,对外面只说酒精碘伏等是她独创。

    既然是独家秘方,刘医官等人虽然眼热,但也没有讨要制作方法。

    不过,每次军中出现较大伤情时,谢云溪都会毫不吝啬拿出酒精碘伏等。

    “还有这些药,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好处,你也拿过去,刘医官知道怎么用。”

    谢云溪指着已经换成了小包装的抗菌药物对连虎说。

    连虎应下了,叫来两个手下的护卫,抬着东西去了医棚。

    知道袁博文没事儿,谢云溪悬起的心也落了地。入夜后,她跟往常一样跟女儿袁淼联系上了。

    袁淼没有看到袁博文:“爸爸呢?”

    “他还在军中,今天晚上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袁淼也知道父母的处境,她跟着紧张起来了:“是北凉人到了吗?”

    谢云溪不想让袁淼担心,含糊说:“快了,斥候营打探的消息,北凉大军差不多还有三四天就能郴州了。”

    袁淼更紧张了。三四天,也就二百多公里。

    “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除了买买买,袁淼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谢云溪笑着说:“你不是已经买了不少东西吗?够了!别担心,你爸爸他们都准备好了。”

    她所知道的,郴州城墙已经修复好了,城外的防线也都布置的差不多了。

    原本袁博文等人拿下郴州之后,周围陆续有流民进城。考虑到战事即将开始,以及防线的布置。一天前,郴州城就已经不再接收流民进城了,并且在周边进行清壁坚野。

    袁淼点了点头:“要是有事,你们一定及时告诉我。”

    她决定这几天就在家里办公。博云贸易那边有沈若臻,博云珠宝那边也上轨道,不需要她盯着了。

    “好,放心吧!”谢云溪笑着说,“游轮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今天去了华庆船厂吗?”

    “去过了。”

    知道父母决定买船后,袁淼第二天就联系了王振声,今天就跟着王振声去了一趟华庆船厂。

    华庆船厂载客量二百八十多人游轮,共有五层,大小房间有一百多间,餐厅会客厅游乐厅等一应俱全,跟一整栋洋楼差不多,游轮房间内部的设施非常齐全,几乎可以拎包入住。

    谢云溪听了袁淼的描述,也很满意。

    “游轮买到后,停靠在哪里?你想好了吗?”

    袁淼点头:“王所长说了,不用我另外找地方停靠,到时候他会安排好,只要你们可以接收,明天,游轮就可以传过去了。”

    “至于爸爸需要资料,他会让船厂准备好。有一些资料,船厂的领导今天就给我了。”

    谢云溪不由得扬起了唇角。有上面帮忙,就是不一样。

    “游轮的售价是多少?”

    “3.28亿。”

    谢云溪更满意了,这个价跟陈博川说的差不多。

    “等我问过你爸后,你再把游轮传过来。”

    袁淼答应了

    谢云溪又拿过一个礼盒:“这是前几天何家送给我们的,是一套帝王绿首饰,你看看怎么样?”

    帝王绿?!

    袁淼惊呆了。她记得在魔都珠宝展会上一个金镶玉璎珞,就因为上面的翡翠是帝王绿,价格直接翻了倍,估价就到六百万到一千二百万之间。

    那块帝王绿也就指头样大小。

    现在 ,何家居然给父母送了一整套帝王绿首饰?!

    何家真有钱啊!

    谢云溪说完后,把礼盒传给了袁淼。

    袁淼打开后,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怎么样?”谢云溪问。

    “好漂亮!”

    谢云溪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用。”

    袁淼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礼盒里面的翡翠,嘴里说道:“这至少上了十亿,我可不敢戴出去。”

    谢云溪笑了:“你要是担心不安全,可以在参加特定活动时佩戴。这套首饰价值不菲,你戴出去,刚好能给博云珠宝打个广告。”

    袁淼心动了。

    珠宝行业的名气很重要,越是贵重的珠宝,越容易出圈,关注的人很多,不仅珠宝的持有者,珠宝的来历也会被人们津津乐道。

    博云珠宝虽然在魔都小有名气了,但是魔都之外知道的人很少。

    现在,她只有一家实体店和网店,虽然销量还可以。但是她手上的珠宝首饰太多了,许多都没有摆出来。父母那边的当铺还在源源不断收货。开第二家珠宝店已经是可以提上日程的事情了。

    门店多了,销售量自然就能提上去。

    时间不早了,袁淼虽然想见到父亲袁博文,但是母亲谢云溪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又说了些话后,他们断开了联系。

    谢云溪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拿起袁淼传过来的船舶资料。

    北凉人要来了,他们的船虽然买到了,但是驾驶员还不知道在哪里。袁博文暂时没时间看这些,万一形势斗转急下,需要马上离开,只有船,没有会开船的人也不行。

    谢云溪看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像是有人回来了,她以为是袁博文,正要起身,听到了谷雨的声音。

    “夫人,老爷还在军中忙碌,让我回来给他捡几件换洗衣裳。”

    谢云溪让谷雨稍等,又让念荟开了箱笼给袁博文找衣裳。

    贺天凤问谷雨:“落日谷伏击北凉人,你也去了吗?”

    谷雨点头:“那是当然,我是老爷的随从,老爷去哪儿,我自然跟着去哪儿。”

    “听说北凉人吃了大亏,死了不少人,是真的吗?你快跟我们讲讲!”

    说起这个,谷雨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昨日夜里我们寅时出发,到落日谷的时候天刚刚亮!老爷让霍大哥他们在谷里面埋下许多炸/药……炸/药,你没见过吧?”

    贺天凤摇头:“那是什么?”

    谷雨更得意了:“……可厉害了!这么大一包!拉了一车出去!就埋在土里面!等北凉骑兵进到谷里的时候,老爷按下手中的机关,砰一声,谷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炸翻了!北凉人和他们的马一下子被炸死了好多!整个落日谷尘土遮天蔽日,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侥幸逃过一劫的北凉人还没有找到北,就被埋伏在山腰的神/器/营机/枪手突突突打死了好多!那场景你是没见过……”

    贺天凤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就打起来了!”

    谢云溪不禁一笑。

    谷底有炸药,上面又有机/枪/手伏击,这次北凉的先头部队吃了大亏。

    骑兵再厉害,也抵不过子弹。不过,他们应该有人逃出了落日谷,否则的话,晋州守军这边回来的人不会伤这么多。

    短兵相接,晋州守军对上北凉人,几乎没有优势。

    北凉骑兵凶悍之名,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第98章 第98章 炫耀

    袁博文的衣裳捡出来后, 谷雨带上后就离开了。谢云溪又看了一会儿资料才睡。

    第二天,谢云溪带着关景钰等人上街时,明显感觉到大街上的人少了许多, 巡防营的人倒是不少, 列队从街上走过, 前面两个带着qiang, 后面的人则挎着大刀,行动之间冷冽森严, 让人望而生畏。

    米粮店门口也围了一圈人,铺子的大门却关着。

    谢云溪对念荟说:“你去看看!”

    念荟来到粮行门口,却近不了跟前。围在门口的人太多了,群情激愤, 议论纷纷。

    “不要过来了!这里也关门了!”

    “粮食的价钱又要涨了,北凉人又要打过来!”

    念荟踮起脚看了看, 果然在粮行的大门上看到暂时歇业的告示。她拉住了一个提着布袋的妇人问:“大娘,这里昨日还开着门,怎么今日就关了?”

    妇人道:“你还不知道吗?北凉人又要来了!府衙那边不准粮行涨价!不仅他家,城里其他粮行也都关门了!”

    念荟听得心惊肉跳, 但妇人显然知道的并不多。她又听了一会儿周围的议论,这才回转。小声把米粮店门口人们的议论告诉谢云溪。

    “……听说昨日夜里张大人挨家挨户拜访了城内的数十家粮行,限制他们涨价,今日一早,城内的几家大粮行竟然不约而同关了门, 贴出暂停营业的告示!”

    “有几家粮行原本早上开了门的, 这会儿也都关了。”

    “那边门口围着的人都在说北凉又要来了……”念荟说着,看了谢云溪一眼。

    谢云溪眸子稍冷。

    这是要趁乱打劫,昨天战事才起, 这些粮商们就联合起来推高粮价,现在居然想以此威胁。

    真是想钱想疯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新鲜,她在晋州时就经历过一次。

    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晋州有谢记粮行,袁博文在军中任职,那些粮商们联合行动时,并没有叫上他们,谢记粮行的大门始终开着,里面米粮的价格纹丝不动,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至于晋州的那些粮商,在北凉人打过来之前跑了不少,剩下的也没坚持多久,陆续都关了门。如今的晋州只有她的谢记粮行和章记粮行仍然开着门。

    郴州这些粮商的做法不过是旧瓶装新酒,一点儿新意都没有,真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他们了?

    简直是不知死活。

    谢云溪没有理会,来到枫叶巷后,继续给女孩们讲课。快到中午时,张时文找了过来。

    几天不见,张时文的变化很大。他原本就瘦,如今胡子拉碴,形容憔悴,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二小姐见到父亲,好一会儿才叫出声:“爹爹?”

    张时文却没有心思跟女儿述衷肠,只点了点头,便冲谢云溪拱了拱手:“袁夫人。”

    谢云溪问:“张大人是为了米粮的事情来的吗?”

    张时文轻叹了口气:“夫人料事如神!”

    谢云溪的目光往两边看了看,关景钰轻轻扯了扯张二小姐,两人一道出去了。孙舒兰等人见状,也行礼过后离开了。

    “张大人请坐!”谢云溪说,“郴州粮行联合起来关门的事情,我早上已经看到了。”

    张时文叹了口气:“这些人唯利是图,实在冥顽不灵!”

    谢云溪:“听说昨日夜里张大人走访了郴州城内数十家粮行,他们怎么说?”

    张时文一脸苦闷。

    昨天他接到连虎的消息后,就和几位同僚商量。这才知道郴州的粮价比晋州高了许多。

    晋州粟米三十文钱一升,郴州五十文钱一升。

    黍米,晋州三十六文一升,郴州竟然是六十文一升,高了整整一倍。

    而现在居然又涨了,粟米到了七十五文一升,黍米八十二文一升!

    让随从在街上转了一圈,才知道,米粮价钱就是下午涨起来的!

    这是明晃晃的抢钱,甚至某些粮商为了赚钱,竟然大放厥词,说是北凉人又要来了!粮价还要涨,现在不买,以后有钱都买不到了。

    粟米和黍米是北地百姓最常见的主食,突然推高的粮价不仅会搅乱市场,还会引发人们的恐慌,导致乱像四起。

    前方战事已经开始了,郴州城内绝对不能乱。

    他便和几位同僚连夜走访郴州城内的数十家粮行,与他们商量,稳定粮价。

    有的粮行一说就通,表示会支持府衙维持原价。

    但有的却是叫苦连天,说什么形势不好,米粮不好进货等等,他们也没办法!原价卖,那就亏本!

    这些话分明就是推辞!

    软的不行,他便直接限价,谁要不听,就别怪府衙不客气了,大牢里空着的位置多着呢。

    谁知道今日一早,城内几家大粮行居然直接关门歇业,不卖了。

    刚刚上午,他又跑一趟了,但收效甚微。原本几家支持他们的粮行也都改了口,表示他们也有难处。

    “张记严记粮行说不是他们不开门,实在是原价卖不起,刘记何记等直接说他们的粮行没有粮食了!”

    谢云溪心里一动,“何记?是富商何有为吗?”

    “正是他家,以前他家也在晋州开过粮行。”

    谢云溪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家。”

    “张大人既然说了不得高价卖粮,否则严惩不贷。他们把粮行关门,倒也不算是违背府衙的命令。”

    张时文又轻叹了口气:“这些人有恃无恐,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办法?”

    谢云溪想了想。她知道张时文找她,是想让谢记粮行出头,平抑粮价。毕竟,众所周知,谢记粮行有粮。

    “办法倒是有,不过,需要军需所帮忙。”

    张时文愣了愣,连忙说:“夫人,军需粮草动不得!”

    谢云溪笑了:“张大人以为我要动用军需粮草吗?”

    张时文讪讪说:“夫人一心为民,绝对不会打军需粮草的主意!”

    谢云溪又笑了:“张大人不用给我戴高帽。我知道军需粮草不能动,只是想借用一下他们的名头罢。”

    张时文愣住了。

    “谢记粮行的粮食从晋州运到郴州,最快今日酉时就能到。不过,粮食用谢记的名头卖出去,郴州的百姓虽然高兴,但很快就忘到一边,反而谢记会被郴州其他粮商记住,以后免不了会有些麻烦。”

    “但如果粮食以军需所的名头散出去,效果就不一样了。”

    张时文怔了怔:“夫人的意思是……”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大声说:“我明白了!”

    随即深鞠一躬,拱手道:“多谢夫人!”

    谢云溪笑着说:“张大人明白就好。粮食的事情,张大人无需担心。不过,让郴州百姓明白袁大人一片苦心,还需要张大人多多费心了。”

    张时文连连点头,笑出满脸褶子:“夫人放心!袁大人为了郴州百姓,不惜拿出军需粮草,郴州百姓必定人人感激,日后一定会和袁大人一起共同抗击北凉敌冦!保卫郴州!”

    谢云溪笑了。聪明人就是不一样,稍微点拨就明白了。

    她来到郴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已经看出来郴州的百姓对于袁博文等人到来,并没有很欢迎。虽然晋州守军赶走了北凉人,但要不是他们有兵有枪,郴州的百姓不一定会听话。

    相反,私底下瞧不上他们的言论很多。

    晋州不过一座小城,郴州比晋州大多了。郴州由来便是北地第一重城,无论经济民生,还是风土人情,都是晋州无法比拟的。

    晋州守军不过是有几把枪,几辆车,侥幸把郴州城里的北凉人吓跑了,就跑到郴州城作威作福。

    郴州的人将袁博文等人称之为晋州军。虽然,这只是个称谓,却也表明了郴州城的人,内心并没有把自己和晋州来的人当成一伙。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她相信袁博文和张时文等人一定看出来了。

    这次粮食涨价的事情,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张时文找到了解决了办法,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有些迫不及待:“夫人,粮食的事情多谢了。军需所那边我还要去一趟。”

    谢云溪点点头:“张大人费心了!明日卯时你可以让人来府衙搬粮食!”

    张时文笑开花了:“好好好!”又拱了拱手离开了。

    谢云溪也没有继续留在枫叶巷了,回到府衙后,她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连虎,让他去军需所调一辆卡车,去一趟晋州,把信交给袁归。

    不过,晋州谢记粮行的粮食并不多。回到房间后,谢云溪就联系了袁淼。

    袁淼吓了一跳,通常她和父母都是晚上联系,大白天很少,她以为出了意外。

    “没事!”谢云溪笑着说,“你那里应该还有存粮吗?”

    袁淼连忙点头:“有啊。粟米和黍米都有。这次要多少?”

    因为谢记粮行的存在,袁淼在仓库里面始终存有一定数量的粟米黍米和米糠等,就预备着父母紧急需要时能满足供应。

    谢云溪想了想郴州如今的规模,虽然城内的居民比以前少了许多,但是比晋州还是要多很多。

    “五吨有吗?”

    “有!”袁淼秒答。五吨也就是一万斤,差不多就是她预备的存粮数额。

    “好!这次粟米和黍米,都要五吨!”

    “米糠呢?”

    谢云溪摇了摇头。粮食既然是军需所拿出来的,那就不会有米糠了。

    “其他的,要不要?”

    “这次不要。”以后在郴州开粮行,那就需要各种各样的粮食了。

    约好了传递的时间和地点后,袁淼就来到了仓库,把粮食传给了谢云溪,又打电话给沈若臻,让他赶紧再购买一批。

    谢云溪看着堆放在院子的粮食发呆。

    各有五吨的粟米和黍米不是一个小数,寻常粮行一般都不会有这么多。

    马上,晋州那边袁归还会送一车过来。

    这么多粮食,当然不能无偿供给。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但定多少卖价?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晋州那边的粮价是粟米三十文一升,黍米三十六文钱一升。

    而郴州这里的原价就几乎翻了一番。后来的涨价更吓人了。

    这些粮食自然不能按照涨高的价来卖,但是按照晋州那边的粮价来卖,势必会在郴州引发不小的轰动,对这里所有的粮商造成近乎毁灭打击。

    这里的粮商从此以后还能对他们有好脸色吗?

    虽然,她并不稀罕这里的粮商的好脸色,但是,能不树敌,还是不要树敌的好。

    如果按照郴州这边原有的价格来卖,一旦让郴州的百姓知道了晋州的粮价……

    那晋州军拿出军需粮食的大义就大打折扣了。

    谢云溪正纠结着,念荟在院子门口喊道:“夫人,老爷的通话来了!”

    谢云溪愣了愣,才想到应该是对讲机响了。

    “进来吧!”

    拿着对讲机进来的念荟吓了一跳,看着院子里堆放的粮食呆了呆。谢云溪伸过手来,她才回过神。

    谢云溪接过对讲机后,念荟就退了出去。谢云溪喂了一声。袁博文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粮食的事情,张时文跟我说了!这个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好!很好!”

    谢云溪笑了。

    “你跟淼淼联系了吗?她今天能买到多少粮食?如果不多的话,军/需所管够!”

    谢云溪看着面前堆积的粮食说:“她手上原本就有,现在已经传了过来。粟米和黍米各是五吨!我给袁归写了封信,让他把晋州那边的粮食拉一车过来。这些加起来,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了。”

    “袁归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酉时左右吧。”

    袁博文顿了顿:“到时候我派几辆卡车过去,你让连虎他们把粮食搬到车上,在城里转上两圈!”

    谢云溪忍不住笑了。

    这是要让郴州城里的人都知道粮食是军需所拿出去的吗?

    “梧桐巷进去的巷子口有两家连着铺面,都是无主的,房契文书等都在江虎手上,一会儿我让他给你送过去。你让连虎把粮食拉到那里去售卖。门匾来不及制作了,你们就拉根横幅吧。”

    “好,我知道了。”谢云溪答应了,又关心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袁博文回答,顿了顿后,又说,“昨天的伏击出了点意外……”

    谢云溪没有说话,她听出袁博文的语气有些黯然。

    “这些等我回去后,再跟你说吧。明天我会抽空回去一趟。”

    “好,你自己注意。”谢云溪正要挂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这些粮食怎么卖?”

    她把晋州的粮价、郴州原本的粮价已经后来涨高的粮价都告诉了袁博文。

    袁博文想了想:“就按着郴州原本粮价来卖吧。以后郴州的人发现了,咱们可以推到市场不同这个理由上来。”

    谢云溪答应了。按着郴州原来的粮价来卖,这几万吨粮食,他们至少能赚到数十万。

    挂断通话后,谢云溪叫来念荟,让念荟通知连虎,去买两百个麻袋过来。

    等袁归从晋州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堆放在院子里面的粮食都套上麻袋了。

    一会儿后,谷雨带着两辆卡车回来了。

    粮食被搬到了卡车上。

    郴州的夜晚,往日流连大街的人原本就不多,进来局势变幻莫测,大街上的人更少了。

    但卡车的鸣笛声响起时,郴州城里的人还是吓了一跳,许多人都出来看究竟了。

    两束耀眼的光芒从不远处照过来,将郴州大街映照得犹如白日,缓缓开过来的庞然大物上面罩着一层黑色展布,展布上面还拉着一根横幅,写着硕大的军需二字。

    出门的人都看呆了,不管是缓缓过去的庞然大物,还是上面标注军需二字,都让他们吃惊不已。

    “这是晋州军的车吧?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车上是什么?”

    “是粮食!听说郴州城内粮食不足,晋州守军袁大人拿出了军需粮食!”

    “军需粮食?不可能!”

    以前总听说军需缺粮,下乡各种征讨,粮商们也要拿出他们的粮食,不听不行,都得要上交。

    从来都没有听说落到军中的粮食会反流到民间的事情。

    议论声更多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如今的粮食就是人命,有谁会轻易把粮食拿出来?

    没看到城里的粮价都涨到天上了吗?

    今日白天,涨到天上的粮食都买不到了。

    城里的粮行都关门了。

    下午,有人聚集到府衙请命,请求府衙如今的主事张时文张大人要为老百姓着想,不能让城里的人没有粮吃。

    这件事情的背后是谁鼓动?明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粮价再高,总比没粮吃要好。

    第99章 第99章 歪打正着

    张大人发了话, 表示他们一定想办法解决城中缺粮的问题,这才将聚集的人群打发了。

    不过,聚集的人群虽然散了, 但是相信张时文的人却不多。

    不让涨价, 城内的粮行都不开门, 张大人总不能拿着qiang逼着粮行开门吧?

    如此做法, 晋州军跟北凉人又有什么区别?

    布下这局的人实在高明,即便知道是谁, 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路走。许多人都等着府衙那边去找各大粮商低头。

    结果,军需所拿出粮食了?!

    一连好几辆大车,在郴州街道开过的速度并不快,出来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车开到了梧桐巷的巷子口停下来, 一路跟过来的人这才觉得或许是真的。

    军需所真的拿出了军需粮草。

    梧桐巷巷子口两家连着的铺面原本一直关着,这天大门洞开着, 里面有许多士兵正在忙碌,府衙张大人也在其中。

    大车上的粮食被搬进铺子里,粮袋上专属军需的标识格外清楚。有人在铺子原本门匾的地方正在挂横幅,上面写着:米粮有售。

    旁边红纸黑字标出的米粮的价钱:粟米五十文一升。黍米六十文一升。

    看到告示的人们炸开了锅。

    “这粮价是真的吗?竟然跟涨价前的一样!”

    “是谁都可以购买吗?有没有限量?”

    “什么时候开始售卖?”

    张时文站在铺子门口, 让大家不要挤:“大家都看到了!放心吧!我们郴州有粮!袁大人不会让我们郴州的百姓饿肚子的!”

    面对七嘴八舌的问题。张时文回答:“明日卯时,准时开始售粮!价格:粟米五十文钱一升,黍米六十文钱一升!人人都能买到!”

    他的声音不小,远远传开了,但人们还是纷纷往前挤。

    看清楚告示内容的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一脸欣慰笑容。

    有粮了!大家有活路了!

    第二天, 天还没亮,梧桐巷巷子口的粮行门口就排起了老长的队伍。昨晚上运粮的大车还没有开走,就停在旁边, 车身上军/需的字幅还在。

    张时文让人在粮行门口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小袋,小袋里面则是这里出售的粟米和黍米的样品。

    排在队伍前面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袋子里的米粮。粟米颗粒饱满,颜色金黄,里面竟然一点糠屑都没有。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米香。

    品质居然是难得的好。

    这样的粟米在郴州的粮行可不仅仅只卖到了五十文一升。这是专供给有钱人,六十文钱一升七十文钱一升都有人买。

    开始售卖了,排队的人挨个上前。

    坐在桌子后面的袁归问:“你要多少?”

    被问到的人半夜里就过来排队了,想到眼下的局势,虽然今日袁大人拿出了军/需粮食,许是明日就没了。

    城里有那么多人,军中的人也不少。

    他舔着笑脸回道:“粟米五升!”

    这个份量足够他家几口人吃上四五天了。话出口后,他忐忑不安看着袁归,生怕他说出一个不来。

    袁归低下头拨了几下算盘,高声喊道:“粟米五升,共计两百五十文钱!”

    称量好的粟米很快就被提到桌子上,半开的袋子里米香扑鼻。

    伸长了脖子的人们纷纷点头:“这米真不错!”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这粟米原来是给谁吃的?”

    “不愧是军需粮草!比城里粮行的粮食好多了!”

    “别提那些粮行了!都是黑心肝的!北凉人还没有来,他们就涨价了!府衙下令限价,他们就关门!看看人家袁大人,听说城里缺粮,二话没说就拿出了军需粮草!这才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对!要不是袁大人打跑北凉人,咱们现在还得看北凉人的脸色过日子!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起北凉人,鲜少有不恨的,这年月几乎家家都有人死在北凉人的手上,可恨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欺辱。幸亏袁大人带着晋州军赶跑了北凉人,替他们报了仇。

    念荟在附近转了一圈,回去后就把听到的话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笑了笑。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歪打正着,她也没想到。

    那些粮商以为掌握了粮食,就能让府衙低头,结果撞到枪口上了。

    粮食,要多少她就能有多少,价格也不是问题,对于她来说,也就是赚多和赚少的问题。

    不过,能借此拉拢一波人心,算是意外之喜。

    袁博文说了这天要回来,谢云溪便没出门,在府衙里面看袁淼传过来的船舶资料。

    中午,谢云溪等人才吃过饭,袁博文就回来了。

    “吃过了吗?”

    袁博文摇头,他是从梧桐巷那边过来的。

    都中午了,那边依旧人山人海。

    谢云溪早就知道了梧桐巷那边的情形,连虎过去看了好几次,说排队买粮食的人都在夸袁大人如何如何好,城里的那些粮商各个都是奸商,眼睛只有钱。

    谢云溪让念荟又摆了饭菜。袁博文狼吞虎咽吃了几口,感慨说:“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啊!”

    谢云溪在袁博文旁边坐下来。她知道军需所的粮食虽然都是女儿从现代购买的,但是军中的兵大多都是北地人,他们的主食通常就是粟米和黍米。

    袁博文虽然喜欢吃大米,但他身在军中,自然不能特立独行。

    “你从梧桐巷那边过来,看到张大人了吗?”

    “看到了,他在忙,我没有过去。”

    谢云溪说:“这次的事件里面也有何家的身影。”

    袁博文点头:“张时文昨天也跟我说了,何记粮行就是这次带头涨价的粮行之一。”

    谢云溪感慨:“这何家真是越有钱越喜欢搞事!昨天,我听张时文说起,才知道他家在郴州竟然有三家粮行。”

    袁博文笑了下:“放心,马上他家的粮行就要彻底关门了。”

    谢云溪惊了一下,“你准备怎么做?人家可没有违抗府衙命令。你如今名声才好一点,可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

    袁博文笑着说:“我知道,咱们的好名声来的不容易,我不会胡来。何记粮行是没有违抗府衙限制涨价的命令,只是关了门不营业。但是,在此之前,何记粮行制造恐慌,推高粮价,扰乱市场!这些都是事实,而且人证物证都有。理应受罚!府衙关他一段时间,想必没有人会说什么。”

    谢云溪笑了。

    今天的卖粮事件后,想必城里的粮行也会陆续开门。论价钱,他们的粮食跟军需所拿出来的粮食一样,但是论质量,那就远远不如了。

    现代化机械脱壳的米粮不仅颗粒完整,而且还没有糠屑。

    两下对比,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买谁的。

    有女儿那边的帮衬,粮食军需所可以一直卖下去。这样一来,城里的其他粮行就不得不降价卖了。

    米粮这种东西,放久了容易生虫。何记粮行的人进了府衙牢里,关上一段时间,他家粮食的就算是废了。

    “不过,何家肯定会来找你!人家前段时间可是给你送了大礼。你先想想,何家上门了,你怎么说。”

    “我?”谢云溪笑着说,“我能怎么说?你自己都说了何记粮行推高粮价,制造恐慌,扰乱市场,都是事实,既然事实,那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事儿了。”

    她没落井下石,都算是不错了。

    袁博文冲谢云溪竖了根大拇指。他和谢云溪的想法一样,对上何家这样,用不着心慈手软。

    谢云溪笑了,一会后,又低声说:“淼淼昨天跟着王所长去了一趟华庆船厂,他们的船不错,王所长说,只要咱们这边准备好了,船可以马上传过来。”

    袁博文想了想:“……那就今天晚上吧。”

    北凉人要来了,船必须得准备好了。晚上光线不好,船突然出现,不容易被人看到。

    “好,我跟淼淼说。昨天,她也传了些资料过来,你有时间看吗?”

    袁博文叹了口气。

    谢云溪没好气说:“知道你没时间,我正在看,不过……能不能学会?我可不敢保证。”

    袁博文立刻点头:“你一定能行!”

    谢云溪却表示怀疑,她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怀孕的缘故,记忆力都在下降。看袁淼传过来的资料,犹如在看天书。

    袁博文也不希望谢云溪累到:“你也别逼自己,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咱们也不是马上要走。等我这边告一段后,我们一起学习。”

    谢云溪点头了。

    “晚上,我和淼淼就等你了。”

    “好,我大概戌时到家。”

    谢云溪又问:“你昨天说,落日谷伏击出了点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袁博文的脸色冷了下来:“有几个不听话,这次都受到了教训,好在应对及时……死了五十四人。”

    受伤的就不少了。

    谢云溪拍了拍袁博文肩膀,她知道袁博文并没有打算与这次来的北凉骑兵近战,毕竟双方优劣太明显。短兵相接,无疑是他们劣势,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伏击,不恋战。

    大概是有人看到北凉骑兵被炸/死了不少,产生了轻敌的想法,贸然出击,吃了点亏。

    不过,整体依旧是大胜。

    “连续打了两场胜仗,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让他们清醒清醒也好!”袁博文冷冷说道。

    “你也别难过,相信他们一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谢云溪安慰说。

    她知道军中会使枪的人并不多,袁博文始终有顾虑,担心自己离开后,会给留下来的人带来麻烦,枪/械等并没有让军中所有的人接触到。

    会使枪,会开车的这波人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而且年纪都不大。一下子没了五十多个,确实让人痛心。

    袁博文叹了口气:“北凉的大部队大概后天就到了,这两天我可能都不回来,你自己留点心。”

    谢云溪点头:“这次来的人多吗?”

    袁博文微微点了下头:“差不多有六七千人吧,他们还带来了攻城车。”

    谢云溪吃了一惊:“攻城车?什么样的?”

    袁博文形容了一番:“……这种攻城车可以拉动好几百斤的大石头,投放到城内,到时候靠近城墙附近的地方都不会安全,这次你别去医棚那边帮忙了,那里也不安全。”

    谢云溪蹙着眉头,她有个大概印象了。

    袁淼传给了袁博文许多军事方面的书籍,有一些她也看过。这次北凉人带过来的攻城武器大概类似历史上的投石车,对城墙等建筑物会造成惊人的破坏力,是攻城战中十分厉害的军/械。

    当然,人如果被砸中了,也别想好活。

    “不过,你也别担心。这种攻城车虽然厉害,但是移动不方便,我们的火/箭/炮精准度不错,刚好能克这种。”

    伏击北凉先头部队后,军中的斥候就发现了北凉大军的身影,通过这两天的探查,他们已经知道了对方不少信息。

    原本,他打算再次伏击,但是落日谷一战后,他们虽然胜了,但还是让不少北凉骑兵逃了出去。

    已经用过一次伏击就不好再用了。

    好在斥候营给力,仅仅两天,不仅知道这次北凉的兵力情况,还知道他们带了些什么。

    攻城车这类东西在这次的北凉南下大战中还是第一次出现,以前北凉攻城最多也就用天梯和巨木,这两样一个可以撞开城门,一个可以攀爬到城墙上。

    他估计应该是北凉知道他们有手/雷和炮/弹等现代化军械,所以,这才拿出了攻城车。

    因为,有了手/雷,巨木的用处的就不大了。天梯在机/枪火力的压制下,发挥的作用也极其有限。

    攻城车就不一样。它可以远程打击,对城墙等建筑物可以产生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可惜的是,北凉并不知道他们还有火/箭/炮!

    现在,他很想知道北凉人在知道他们不仅有手/雷,还有枪/炮等现代化军械时,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吃过饭后,袁博文就离开了。谢云溪联系了袁淼,把要买船的事情告诉她。

    袁淼连忙联系了王振声。

    来到船厂后,袁淼发现游轮停靠的附近已经拉上警戒线,周围空无一人。

    “谢谢王所长!”袁淼感激说。

    王振声笑着回道:“去吧!不会有人看见。”

    袁淼点了点头,走向不远处停靠的游轮。拿出了镜子,等了一会,镜子就出现了变化。

    提着灯的袁博文和谢云溪出现在镜子里面了。

    “爸,妈!”袁淼叫了一声。

    谢云溪说:“我和你爸已经到了海边,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

    袁淼点头:“很安全,王所长他们都安排好了,这里没有人。”

    袁博文和谢云溪都松了一口气。

    “好!你把游轮传过来吧!”

    袁淼把镜子对准了游轮,念起了咒语,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游轮就不见了。

    出现在了镜子里面距离父母不远处的海面上。

    谢云溪看着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袁博文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眸子里满是惊喜,眼前的游轮比他想象中更大更豪华。

    “淼淼,游轮的资料可以传过来了。”

    袁淼连忙说:“资料就在游轮上,还有视频,都放在会议室的办公桌上了。”

    “好!”袁博文已经迫不及待想到上船看了。

    谢云溪对袁淼说:“王所长那边,你得好好感激人家!”

    袁淼点头。她知道父母此刻的心思都在游轮上,便不再多说,断开了联系。

    收起了镜子后,袁淼看着眼前空阔的海面,一时间怀疑这里是不是原本就没有东西。

    那么大一艘游轮,足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三四个单元楼那么长,竟然悄无声息从这里去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刚才在镜子里,确实出现了一艘一模一样的游轮。

    通界宝镜太神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谁造出来的?

    感慨过后,袁淼离开了海边。王振声还在原地等着。

    “王所长!”

    王振声抬起头来:“好了吗?”

    “嗯!”袁淼笑着点头。

    王振声探头看了看,但是他所站的位置被建筑物拦住了,什么都没有看到。

    袁淼笑着侧了侧身。王振声实在好奇,拉起警戒线过去了。

    空阔的海面波光粼粼,周围一切照旧,唯独停靠在这里的一艘游轮不见了。

    王振声愣了愣,随后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他不由得暗自惊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艘五六层楼高,四五个单元楼那么长的大型游轮真的瞬间去了另一个世界。

    而他就站着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袁博文提着灯,牵着谢云溪上了船。看过了游轮构造图纸的谢云溪很快就找到了开关。

    灯亮了。

    眼前的一切犹如梦幻中的场景。

    袁博文和谢云溪都愣住了。

    *

    郴州城墙上的号角声吹响的时候,谢云溪正在房里翻看船舶资料。谷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说:“夫人,北凉人来了!”

    谢云溪侧耳听了一阵,号角声依旧在响,许多车辆从大街上驰过,赶往战场的士兵们脚步齐整,甲胄与刀枪碰撞的声响冷冽且森严。

    她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在念荟的帮助下穿好了防护衣。又让贺天凤把关景钰等人带了过来。

    女孩们正惶惶不安,但依旧记得礼节。

    谢云溪说:“我一会儿要去医棚那边帮忙,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关景钰站了出来:“谢姨,我跟你一起去。”

    张二小姐连忙举起手:“我也去!”

    第100章 第100章 攻城

    张二小姐连忙举起了手:“我也去!”

    孙舒兰和另外两位小姐也站了出来。

    谢云溪心里欣慰, 说:“医棚那边人多杂乱,你们既然要跟着我一起去,那就把身上的首饰都取下来吧, 换上这两件衣裳。”

    她看向已经整理出来的防护衣和外套:“这件穿在里面。那件穿在外面。”

    女孩们领了话回房间更衣了, 谢云溪担心她们不会穿, 又给了念荟一个眼色, 让她去看看。

    一会儿后,换好衣裳的女孩们出来了。除了关景钰面色如常以外, 其他四个女孩都有些别扭。

    现代的防护衣是套头穿的,与这里的衣裳穿法不一样。显然让女孩们吃惊了。

    至于外套,倒是与这里的衣裳差不多,只是袖口是紧束的。

    “走吧!”

    谢云溪起身, 带着一众人来到大街上。卡车从街上呼啸过去,以往被围观的场景不见了, 街上行人寥寥,且都匆匆忙忙。

    来到枫叶巷,住在这里女孩们从房间里陆续出来了。宋婆婆牵着孙女宋玉如匆匆过来:“夫人!”

    谢云溪微微颔首招呼,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女孩们。

    “今日我们要去医棚那边看看, 你们有人想跟着一起过去吗?”

    一会儿后,叶淑婉站了出来。关景钰嫣然一笑,连忙过去牵住了她的手,把人带过来。紧接着胡冬梅也站了出来,蒋新月看了看姜云枝, 两人也一起站了出来。

    谢云溪见到剩下的人有的在犹豫, 有的低下了头。她不再等了。对念荟说:“你带她们把衣裳换了吧。”

    念荟带着女孩们换了衣裳出来,孙舒兰等人面面相觑,她们身上的衣裳跟这里的女孩们一样, 只有关景钰拉着叶淑婉喜形于色。

    谢云溪知道女孩们在想什么。既然要去医棚帮忙,那平日的穿着就不合适了。至于做成了一模一样,一来是方便辨认,二来,也是让女孩们少些心理负担。

    不过,她手上的防护衣不多,只能够关景钰等人穿上。

    谢云溪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便带着她们一起来到了城墙根下。这里的人们正在紧张忙碌着,城墙上的号角声依旧呜呜响着,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城墙也能听到城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鼓声。一下一下,像是在心口敲击,无端让人紧张。

    一会儿后,城墙上号角停了下来,冷冽的寒风似乎也突然停了下来。脚下的地却在震动,如雷鸣般汹涌的马蹄声从城外传了过来。

    第一发炮/弹落下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脚下的地像是也跟着颤了颤。

    跟着谢云溪身后的女孩们有几个吓得缩了缩身子,下意识想要去捂耳朵,但是看到前方挺着大肚子目不斜视往前走的谢云溪时,她们放下了手,挺直了背脊。

    “放/箭!”

    城墙上有人高声喊道,弩/箭破空的声音和机/枪发射的声音同时响起了,细细密密,伴随其中的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响。

    零星有羽箭越过了郴州城墙,从人们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射中了不远处营帐。

    原本落后几步的贺天凤连忙来到谢云溪跟前,抽出了手中长剑,警惕看着四面八方。

    有伤员从城墙上抬了下来。

    谢云溪来到医棚时,里面已经忙开了。她回头对身后的女孩们说:“都把口罩戴好!”

    说完,她自己戴上了口罩。

    念荟连忙给每个女孩都发了一个口罩,并且教她们戴上。

    戴上了棉布口罩和穿上了外套的女孩们几乎看不出谁是谁了。

    谢云溪快步走到医官刘泰海旁边,见他正准备给一位伤患拔/箭,连忙帮忙。

    羽/箭被拨了出来时,刘泰海身上也溅上了许多血血,他来不及擦拭,正要给伤口止血,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正拿着他需要止血药粉。

    刘泰海抬头看到是谢云溪,松了一口气,笑容出来了说:“袁夫人来了!”

    袁淼点头:“刘大人,他的箭已经拨出来了,接下来让念荟处理吧,你去忙其他的。”

    “好!”刘泰海顿都没打就应下来了。他知道不仅谢云溪医术了得,她身边的丫头也十分能干。

    念荟站到了刘泰海让出位置上来,麻利剪开伤患伤口周围的衣裳。

    谢云溪对身边的关景钰说:“把那边的碘伏和纱布拿过来……对!就是那个!还有旁边……白色的纱布……”

    关景钰很快就拿来了东西。念荟接过后,清理了伤口及周围。

    要包扎伤口了,谢云溪后退了一步,对身边的女孩们说:“你们去帮他翻一翻身。”

    关景钰和叶淑婉过去了。但女孩们劲小,加上胆怯,竟然没能让昏迷的伤患翻过身来。

    谢云溪往后面又看了一眼,宋婆婆挽起袖子就上了,姜云枝和蒋新月看了一眼,连忙也过去帮忙了。

    看到医棚里面场景的孙舒兰原本危危欲坠,但看到周围的人都过去了后,她咬了咬牙,也哆哆嗦嗦上前了。

    伤患被翻了起来,念荟很快就把伤口包扎好了。

    招呼人手把伤患抬到一边后,念荟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谢云溪在喊:“念荟!”

    念荟小跑过去。这次是一个伤到肩甲的士兵,羽/箭穿过了他的肩甲,他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谢云溪说:“他伤的位置跟刚才的那个一样,先消毒伤口周围,再拔/箭!”

    念荟点头,消毒了手后,开始忙了。

    消毒拔箭止血包扎,还没有完成,就听到外面传来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脚下的地都跟着晃了晃。

    外面叫声喊声响成了一片。

    念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正愣神,突然听到谢云溪喊:“快!赶快包扎!”

    念荟回过神来了。

    以前听到的故事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镇定下来了。迅速完成包扎。

    才忙完手里的事,念荟突然感觉不好,她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偌大的东西砸穿了医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落了下来。

    有人推了她一把。

    念荟往旁边倒去,刚扑到地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迷糊起来,耳朵似乎也坏了,嗡嗡作响。

    念荟晃了晃头,耳朵里的声音才恢复了正常,周围叫声喊声哭声响了一气。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落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原本平整的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偌大坑洞。

    念荟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若是她刚才来不及扑倒,一定会被眼前的巨石砸成肉酱!

    看着眼前足有一人高的巨石,念荟狠狠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到了谢云溪,她慌了神,连忙爬起来呼喊:“夫人!夫人!”

    “我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念荟赶紧过去。

    贺天凤正护在谢云溪身前,抓着一把长剑,警惕看着周围的一切。

    念荟一把抓住了谢云溪的手,将她上下看了一遍。

    谢云溪说:“我没事!你去看看那人,还有没有救?”

    念荟回头,巨石落下的地方,上面的医棚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将原本摆放在那里的一张诊疗床砸的稀烂,巨石的旁边躺着一个士兵,不知道是被巨石砸中了,还是被吓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活不知。

    念荟连忙过去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夫人,还有救!”

    “好!快把他拖过来!”谢云溪说。

    刚才落下的巨石毫无疑问应该是投石车投进来,她不知道下一块石头会落到哪里。但是紧靠着城墙,无疑被砸中的概率最小。

    念荟赶紧拉人,贺天凤也过去。两人一起把那人拖了过来。

    念荟迅速将他摆平,规律按压起来。

    谢云溪看着眼前的巨石,擦了擦头上冷汗,投石车破坏力属实惊人,只这两下就将花费了一天时间搭建起来的医棚砸得稀烂了。

    一眼看过去,至少伤了上十人,躺在地上不动的,还有两个人,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

    这还只是医棚这边。城内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被投石车砸中的。

    也不知道郴州城墙挨了几下,受损情况怎么样。

    她刚才也吓了一跳,幸亏贺天凤就在旁边,护住了她。

    这会儿,她的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

    摸了摸肚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谢云溪对贺天凤说:“你去帮帮念荟,跟她换个手。”

    心肺复苏是个体力活,女孩儿体力大多不如男子,贺天凤跟在她身边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些常见的急救处理,她也会。

    贺天凤过去了,将念荟换了下来。

    念荟喘着粗气来到谢云溪身边。

    谢云溪看了看周围,孙舒兰和许小姐等人都在,但都吓到了,挤在角落里。唯独关景钰和叶淑婉没有看到。

    她心里一惊,对念荟说:“我没看到景钰,你快去找找她。”

    关景钰是关正的女儿,庄静把人交给她的时候,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知道庄静是把关景钰的安危交给了她。

    念荟迟疑了片刻。

    谢云溪又说:“我在这里很安全,你快去!”

    念荟这才点头。

    城外又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发生了爆炸,声浪使得空气中的尘土都颤了颤。

    谢云溪看向顶上的城墙,足有十来米高的城墙上传来了机/枪连续不断的扫射声。旁边的石阶上士兵们来来往往,其中有好几个人扛着火/箭/筒上去了。

    巨大的爆炸声陆续响起,她靠着城墙都在颤抖,浓烟从城墙外面飘了进来,喊杀声铺天盖地。

    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巨石投进来了。谢云溪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贺天凤旁边来。

    贺天凤的体力明显比念荟要好,好几分钟过去了,她也没有流露出无力的样子。

    一会后刘医官来了,看了看伤者后,招呼喊道:“快!快将他抬到里面去!”

    伤者被抬走了,贺天凤若无其事拍了拍手。

    念荟带着关景钰和叶淑婉也过来了。两个女孩儿身上都有血,口罩上和头发上也都落了一层灰。

    谢云溪抓着她们问:“你们俩没事吧?”

    关景钰和叶淑婉都摇了摇头。

    巨石落下来的时候,她们正在忙,城墙上面抬下来了一批伤员,抬着担架士兵喊:“医官呢?郎中呢?快来看看!”

    关景钰就在旁边,连忙迎上去询问:“怎么了?他们是怎么受伤的?”

    抬着担架的士兵回道:“炸/膛了!你快看看!”

    关景钰不明白什么是炸/膛。叶淑婉看到担架上的伤患半边脸血肉模糊了,脖子处淌着一大片血渍。

    她想了谢云溪的教导,心里一惊,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颈脖处有个地方正像小泉一样往外冒血。

    叶淑婉心里一慌,手一下子按了过去。

    大概是没有轻重,担架上的伤患原本闭着眼睛,此刻睁开了,看了看她。

    叶淑婉连忙说:“你别动!”

    那人原本想抬手,听她这么一喊,放下了手。

    叶淑婉不敢松手,她记得谢云溪说过,人的颈脖处有条大血管,一旦受损,会引发大出血,导致迅速死亡。必须要快速抢救。

    可现在袁夫人在哪里?念荟姑娘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按着伤口,半点不敢松懈。看到关景钰回头,叶淑婉连忙说:“景钰,你快去叫人!他伤得很重!”

    关景钰看了一眼,赶紧去叫人。

    就在这时,巨石从天而降,叶淑婉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好在石头落下的地方离她有些距离,她再次按紧了伤患的伤口。

    伤患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了,眼皮打着架像是要马上睡过去。

    叶淑婉连忙又说:“你别睡呀!医官马上就来了!”

    那人晃晃悠悠,将睡未睡,叶淑婉的心都悬起来了。

    她记得袁夫人讲过,大量出血后出现嗜睡是要昏迷的前兆。

    “你千万别睡呀!医官马上就来了!”

    叶淑婉又叮嘱了好几次,总算看到关景钰领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医官过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

    医官看了看伤员的眼睛,又看了看他颈脖处的伤,脸色变了,叮嘱叶淑婉:“小姑娘,按好了!千万别松手!”

    很快,医官便让人拿了药和诊箱过来,处理了一番后,这才让叶淑婉慢慢松手。

    叶淑婉松了手,伤口那处很快就冒出了血,但是比先前如小泉一样涌出的情况好多了。

    医官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处理伤口。

    叶淑婉站到一边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身上也没多少干净的地方了。

    谢云溪听关景钰说了她们的经历后,点了点头:“好!你们俩跟着我们!不要到处走了!”

    她不知道城外的投石车还有没有正在准备投射,但是她希望自己带出来的女孩们平安无事。

    叶淑婉和关景钰都点头了。

    医棚被砸烂了,刘泰海让人把病重的伤员都抬到尚未倒塌的另一边医棚里面,较轻的伤员则就放到了外面。

    谢云溪忙了这么一会儿,有些累了。念荟连忙搬了一个凳子,扶着她坐下。

    “夫人,要怎么做?你只管跟我们说!”

    一旁的关景钰也在重重点头。

    谢云溪笑了笑:“好!”

    城外的号角声吹响时,谢云溪看了看天边,快到申时了。北凉人总算是打算退兵了。

    城墙上的枪/声变得稀稀拉拉了,从石阶上下来的士兵在奔走相告:“北凉人退了!北凉人退了!”

    许多人都露出了笑容。

    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医棚这边,许多原本在呻吟的士兵也高兴起来。

    医官们松了一口气。谢云溪站起来,对身后关景钰说:“去把孙小姐和宋婆婆她们都叫过来!”

    关景钰应了一声,很快把帮忙的女孩们都叫了过来。

    谢云溪看了看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血,灰头土脸,与出门时候的样子大相庭径,但她们的眼睛却很明亮。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女孩们都露出了笑容。

    谢云溪找到依旧在忙碌的刘泰海,跟他告辞。

    刘泰海拱了拱手:“多谢袁夫人!”

    今天要不是有她带来的人手帮忙,医属的郎中们都得跑断腿。虽然大家现在也很累,但是一些跑腿的事儿有了应和的人,大家轻松了一大截。

    “刘大人客气了!这里辛苦你们了!”

    刘泰海笑着点了点头。

    医治伤员,原本就是他们份内的事情。倒是袁夫人,这些原本与她不相干,她却不仅出人出力,还拿出了许多独家好物。

    谢云溪带着众人回去的时候,大街上的人比他们出门的时候多多了,许多人都在谈论这场战事。

    北凉人大举进攻,这次来了多少多少人,还带了攻城车,结果那攻城车没用几下就被袁大人的火/箭/炮给轰烂了。

    谢云溪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居然知道袁博文这次拿出了火/箭/筒。

    关景钰走到谢云溪旁边,低声问:“谢姨,今日落在城内的大石头真的北凉人投进来的吗?”

    谢云溪点头:“那是投石车,能拉动数千斤的巨石。”

    关景钰又问:“谢姨,你见过投石车?”

    谢云溪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袁博文书房里的那些书籍:“我……听袁大人说过。”

    “袁叔也讲过火/箭/炮吗?”

    谢云溪愣了愣,笑着点头:“……也讲过!”

    关景钰还要再问,叶淑婉轻轻扯了扯她。

    关景钰回过神来了。这段时间晋州守军中出现的军械在军中都是禁忌,除了神器营的人,其他各营的将士们知道的也不多。

    将叶淑婉等人送回枫叶巷后,谢云溪就带着念荟等人就回到了府衙。

    洗漱过后,谢云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吃过了饭,睡了一觉,这才好些。

    天已经黑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戌时了。念荟进来挑亮了灯芯。

    谢云溪问:“老爷回来过了吗?”

    “没有呢,让谷雨回来了一趟,报了平安,又走了。”

    谢云溪放了心。吃过饭后,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念荟陪在她旁边,将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北凉人退走的消息传开后,城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大街小巷许多人都在谈论这场战事。

    明明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有上过城墙,但却说得一板一眼。北凉的投石车是众所周知极厉害的攻城武器,但却在郴州城外才开了个张,投了几块石头,就被袁大人的火/箭/炮一炮轰烂了。

    那火/箭/炮不过三尺多长,成人手臂粗细,一个人就能扛动,轰出去炮/弹却能将地面炸出一个老大的坑洞。威力丝毫不亚于前段时间开进郴州城的坦/克车。

    谢云溪惊奇说:“坦/克车?他们真这么说?”

    念荟点头:“我亲耳听到的。”

    谢云溪笑了。看样子最近征到的新兵能耐不小,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