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你抱得我很紧。”
自记事以来许有舟就严肃和她灌输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所以活到二十五岁许长悠唯一和男性同床共枕的记忆,是在幼儿园和男同学各自睡在紧挨在一起的小床。
宋朗曾不止一次要求许长悠在他家留宿,都被她拒绝了, 第一次的恋爱, 她谈得谨慎。
但现在为了工作, 要和老板共处一室不知道多长时间, 居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忍受, 她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爱钱。
容峥去卧室换了身家居服就去了书房加班,只吩咐她去洗澡,然后早点去睡。
在自己房间打开显得局促的行李箱,推进容峥的卧室只占了一点空间, 将装日用品的化妆包拿到地毯,许长悠看着叠得整齐的衣服讷住。
睡衣放在家里衣柜里的收纳箱, 她忘记带来了。
怔忡不过两秒, 许长悠干脆地站起来去了衣帽间,衣架还立在柜子前, 衣服却比上次见到时更多了些, 大多是夏季的服饰,最里侧挂着睡裙样式的连身裙。
许长悠抬手拨动,一眼就看到那件熟悉的宽吊带睡裙, 浅淡月白色, 质地柔软, 是上次醉酒留宿时容峥随手给她拿的一件。
裙身带着清淡的香气,应该是被清洗过,上次没仔细看,许长悠连着衣架将睡裙取下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裙摆只到膝盖。
她深知自己睡觉不老实,几次翻身过短的裙摆必定会被翻到腰上,想到那个场景她瞬间将手中的睡裙挂回了原处。
睡裙都是容峥的助理通过她的身高体重而挑选,虽然都合身,但款式都稍显成熟。
许长悠在一排吊带睡裙中挑了一件面料较厚,下摆长到脚踝的一件,颜色也是沉稳的深蓝。
浴室干湿分离,落地窗旁的地板升高一层,摆放着巨大的浴缸,许长悠只看了一眼就将换洗衣服放在镜子对面的软包沙发上,进了淋浴间。
深色地板还留有水迹,淡而冷冽的雪松气息充斥在隔间,和刚刚在走廊上撞见容峥时闻到的气味一样,只不过此时多了几分潮湿。
仿佛误入寒冬中的森林,许长悠在暖湿的浴室打了个寒颤。
她想着应该住不太久,洗漱用品拿的都是平时购物赠送的小样,水果香型沐浴露大概是放了太久,留香短暂,等她吹干头发,浴室内残留的纤弱凉意再次将她包裹。
她觉得有些赧然,怕容峥误会自己用了他的沐浴露,毕竟香味这种东西私人,虽然容峥看起来不像是会介意
这种小事的人。
但和老板睡在一张床上已然超乎寻常,再散发着同一种气味那就是诡异了。
做了片刻心理建设,许长悠一鼓作气打开了浴室的门,提着惴惴难安的心脏走到了主卧门前,手刚放在门把手,勇气就顷刻消散。
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成了负累,洗澡前的镇定自若原来是假的,事情临到眼前,她才知道艰难。
知道这样很蠢,但为了给自己一个缓冲,许长悠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两声过后,四下仍然沉寂。
无人应答,许长悠绷直的唇线缓和下来,推门进入房间,容峥果然还没回来,大床上被褥叠得没有一丝褶皱,两侧床头柜上没有任何杂物,右侧桌面上放着一本书。
许长悠拿上充满电的手机,轻手轻脚地钻进左侧的床内,只占了床边一点位置。
哄自己睡着是件难事,事实上一旦大脑接收到这个信息,就再也无法安心入眠,许长悠直挺挺躺了一会儿,挫败地坐起身下床。
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她带的日用品很少,放在一个棉麻的收纳袋里,她在侧兜里翻了翻,找出专门带来的助眠喷雾。
知道她有睡眠障碍后,心理医生推荐她买的,拿着喷雾坐回床上,许长悠在枕头和衣领都喷了几下,柔和的薰衣草气息,确实能安抚紧张的情绪。
正想将喷雾放到桌上,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
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衣物摩擦的轻微动静,在沉寂夜里格外明显。
放在凉滑被单上的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许长悠哽着喉咙抬眼,指尖立刻收紧,真丝被单被她揪出道道沟壑。
容峥上衣脱了一半,看到床上的人影顿了一顿,手臂松下,大片紧实冷白腰腹重新被睡衣遮盖。
“抱歉,习惯了。”
许长悠呼吸细弱,大脑被刚刚冲击力的画面占满,还能分出一点神来理解老板。
很正常,习惯一个人睡的成年人,就是有很多睡眠习惯的。
就像她总要抱着点什么睡觉。
老板睡觉不穿上衣是多么正经的要求。
但现在因为临时的工作,两人都要被迫压抑天性,她作为员工牺牲是自然,但让老板牺牲确实是不妥。
大脑得出一个愧疚结论,许长悠怯怯照做,“委屈您了。”
容峥轻笑一声,掀开被子上床。
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许长悠仍能清晰感受到右侧床榻下陷,僵硬的颈子机械地跟随感官转动。
容峥倚在床头,侧眸看她。
被单深色,睡裙也白,乌黑头发自肩膀倾泻下来,白皙手臂叠在层层黑色被单,是冷峭山巅上未能化完的积雪。
房间内静默流通着空气,许长悠却因他的目光,而下意识屏息,眼睫也垂着,代替呼吸起伏。
“许长悠。”
纤长睫毛立刻掀开看过来,眨动间仿佛脸颊那颗红痣也在跳动,手指却还紧紧攥着什么。
“手里拿的什么?”
睫毛飞快扇动几下,许长悠翻过手掌,张开紧握的指尖给他看:“喷雾。”
容峥抱着手臂低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心,颔了颔首,“做什么用的?”
“助眠。”许长悠咽了咽紧缩的喉咙口,微微靠近了他一些说:“里面是天然薰衣草精油,睡前喷在枕头和衣服上可以放松心情,缓解压力,辅助更快进入深度睡眠。”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味道也很好闻。”
这番介绍过于一板一眼,专业到像是官方销售在推销产品。
许长悠介绍完,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正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说晚安。
容峥环抱的手臂突然放下来,一只手撑在两人之间,敛眸凑近。
许长悠看着他浓密睫毛下,挺直的鼻梁。
清浅呼吸抚在胸口。
她连心都忘了跳。
只停了一瞬他就坐了回去。
“是很好闻。”
床头的灯一关闭,房间瞬时陷入浓稠的黑暗。
可即便知道容峥看不到,许长悠还是把被子盖到鼻尖,挡住发烫的脸颊,以为要一夜无眠,却在听到身侧平稳的呼吸后渐渐闭上了眼睛。
春天的深夜不算凉,房间门窗紧闭就无风,这种天气只需要盖一床薄被即可。
所以当容峥被冻醒的时候,久违地有些出神。
三十年来第一次。
小时候在老宅和兄弟们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这待遇。
他微微撑起上身在黑暗中打量床侧起伏的身影,抬手开了一盏小灯。
灯下小小一张脸,脸颊上的软肉在被子上挤压出弧度,眼角就被迫上挑。
原本好好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现在全被女孩抱在怀里。
仔细听能察觉她绵长的呼吸,应该是睡得很香。
和她醉酒那次一模一样的情景。
喝醉了霸占主卧,睡着了霸占被子。
这坏毛病一定和她清醒时为人处世的信条相悖,所以才卯足了劲儿在不清醒时展露霸道一面。
容峥抬手拉住被角,试图将被子从她怀里拉出来一截,也就是轻扯一下,一只柔软的掌心就打在了他的手臂。
啪的一声,将寂静打散。
熟睡中的人豪不恋战,手臂一翻又将被子抱了回去,整张脸颊也埋了进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呼吸问题。
容峥伸手从真丝被套里捞她的脸蛋,绵软细腻的一团,微微散发着热气,贴上他的掌心后又不知餍足地蹭上来,抱紧被子的手臂也松了力气。
低沉嗓音轻叹,容峥躬身将她上身抱起放平在枕头,她搭在被子上的手却软软地攀了上他的手臂,停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就整个抱在了怀里。
……
智能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窗外天光大亮,高悬的太阳热烈照在幢幢玻璃高墙,日光大片投进室内,并随时间流逝而不断前进,直至洒向深色大床。
许长悠的手臂一半隐在阴影,一半被日光照耀。
热度由手臂处的皮肤逐渐充盈全身,呼吸也烫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心,惺忪眯起眼。
鼻尖蹭在柔软的布料,很舒服,她下意识又抵了上去,触感却不是暄软的被子,疑惑着睁大眼的同时,怀里的陌生物品动了。
她贴着被子后退一寸,发现她抱着的是一条穿着居家服的手臂。
来自她的老板。
许长悠瞬间将他松开,撑着上身猛地坐了起来。
容峥也因为她大开大合的动作而睁开眼,扫了她一眼后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太亮,许长悠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起床的动作也有些慵懒。
许长悠掀起被子下床,立在床头罚站一般惴惴问:“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在心里期盼着容峥说好,最好是他也是刚刚睡醒,没有发现她这个下属胆大包天趁着深夜骚扰他这件事。
“热。”容峥侧目扫她一眼,毫不留情道,“你抱得我很紧。”
第17章 第 17 章 “嫂子。”
洗漱完餐厅已经准时摆放好了早餐, 许长悠快速将面包吃完,对坐对面容峥发誓,昨天晚上都是意外, 她之后一定会守规矩老老实实睡觉。
容峥喝着咖啡, 抬眼看她, “怎么保证?”
许长悠顿住了, 将喝了一口的牛奶放回桌面, 视线扫到客厅,忽地站起身去沙发拿回一个靠枕。
“有这个我晚上一定不会再骚扰您了。”
戴着围裙的阿姨正从厨房出来,听到她的话迟疑地左右看了他们两人几秒,又默默地回了厨房, 并轻声关上了门。
“……”
容峥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负责做饭和打扫的家政只在规定的时间上门, 许长悠并不知道, 看着厨房关紧的门,耳尖瞬间染了红。
她抱紧怀里的靠枕轻声问:“您怎么不告诉我家里有人呢?”
咖啡喝完, 容峥站起来, 从她身边走过时将她怀里的靠枕抽走,“放松,你是这个家的太太。”
这怎么能算一句安慰的话呢?许长悠觉得自己脸颊热到像发烧。
等阿姨走后好一会儿, 许长悠喝了一杯冰水才降下温, 容峥抬手叫她, 带她熟悉家里的环境。
除了一楼的两间卧室,二楼也有卧房,并配有电梯,所以他决定等周蕊华来了就安排她住在二楼。
容峥平常基本只在一楼活动,带着她依次介绍, 许长悠忍住了拿随身本子记录的冲动,怕自己忘,细节问题也问了一些,等参观完整栋房子,时间也过去了两小时。
到书房时,卓凡给容峥打来电话,他站在窗边接起,许长悠就随意看向书柜,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书架上不止财经方面的专业杂志,还有很多精装的文学小说。
正对眼前的一层甚至有陀翁全集,暗绿色硬皮包装,边角的金属边却有锈迹,许长悠低头看了看,上世纪著名出版社发行,稀有而昂贵的一版。
许长悠大学时打发时间在图书馆看了不少文学作品,其中最喜欢的就是陀翁,正踌蹰要不要拿出来看一看,容峥已经打完了电话。
“晚上有个饭局,跟我去一趟?”
单子仪刚刚还在微信上催促她赶紧出来,许长悠为难道:“我今天跟朋友约过了,中午就要出去。”
容峥颔首,将手机随手放在书桌,“晚上几点回来?”
书桌背后一扇大窗,容峥站在桌前的姿态明明清懒,却因背光而将他锋利的轮廓印刻清晰,加上书房严肃的氛围,许长悠莫名听出了一种长辈问话的错觉。
再张口明显气势不足,“……家里是有门禁吗?”
直到大学毕业许长悠才解除了门禁,但如果是为了工作她可以再次接受。
容峥轻笑一声,“只是随便问问。”
许长悠瞬间赧然,脑中轰然,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她还是将接下来的行程一一报备,“我朋友过生日,中午陪她去吃蛋糕,下午唱歌,晚上准备去酒吧喝杯酒。”
想到上次喝醉酒的情形,许长悠连忙补充,“但我不会喝的。”
容峥点点头,双手抄进家居裤口袋,看着她没动。
许长悠就继续道:“大概九点多回来。”
他又笑了,嗓音醇厚地应了一声“嗯”,走过来时手掌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乖,换好衣服等会儿再出门。”
许长悠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衣服,天青色吊带裙搭一件白色针织衫,等一切收拾完毕,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才知道容峥为什么让她等。
容峥的助理很快就上门,许长悠从他手中接过包装精致的盒子时很有些懵,助理贴心解释,“这是容总给您朋友买的礼物。”
许长悠道谢,送助理出门后,许长悠没直接走,她打开包装盒看了眼里面的项链后,又返回了书房,门没关,她抱着礼物盒站在门边说:“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单子仪是个实用主义,不喜欢惊喜,每年生日都是两人出去现场挑选。
她们互送的礼物都不算奢侈,但怀中盒子上的标志,经常出现在商场外的巨幅广告牌。
贵重到一看就不是她们这个阶层会买的东西。
容峥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语调平常,“既然知道了,我这个丈夫理应有所表示。”
许长悠张了张口,想说单子仪知道他们之间的合约关系,没有表演的必要,而且道具未免过于昂贵。
但容峥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后用英语和对面交流,许长悠听出他是在工作,就没再打扰,出去时贴心地替他关上了门-
单子仪开车在花园路的地铁站接上她,到了预定蛋糕的烘焙店,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正准备下车,许长悠拉住她,把放在帆布包里的包装盒递出去。
“礼物。”
“不是说好吃完饭去买吗?”单子仪疑惑地嘟囔一句,接过盒子的瞬间立刻睁大双眼,等打开包装后直接爆发惊叫,“你疯了?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不是我买的,”许长悠摸摸鼻子,“容总听说你过生日让助理去挑的。”
单子仪抱着盒子思索了良久后转头严肃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把这个合约无期限延续下去。”
“……没可能。”
中午在烤肉店吃完饭和蛋糕,两人就依照惯例去了商场,逛完街买完礼物,又去了附近的ktv。
单子仪从高中时遗留下来的解压习惯,上学时烦心学业,现在焦虑工作,唱起歌来气吞山河。
两人一直唱到单子仪的朋友打来电话,才起身去酒吧。
无界酒吧在商场顶层,因高空夜景而备受欢迎,定卡座需要提前一周,价格也昂贵,单子仪因为上班过于忙碌没处花钱,好不容易出来玩就开始放肆挥霍。
她性格开朗热爱社交,无论是上学时的同学还是工作后的同事都能处成朋友,等到了落地窗旁的十人桌卡座时,沙发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女孩。
许长悠因上次醉酒看到酒瓶就产生了抵触心理,单子仪特意给她点了气泡饮料,玩起游戏别人喝酒她喝饮料,不用别人说什么,她自己就先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就坐在沙发一角玩手机。
玩了没一会儿,身侧的沙发突然坐了一个男人,许长悠抬头看他觉得有眼熟。
“还记得我吗?之前和宋朗吃饭咱们见过两次。”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邓林。”
许长悠想了起来,他是宋朗上家公司的同事,看着邓林举过来的酒杯,许长悠只虚虚碰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手机,温声道:“抱歉,我得回工作信息。”
邓林自然看出来这是礼貌的拒绝,仍坐在她身侧没有动,等待一会儿能搭讪的机会。
单子仪游戏玩累了,招呼大家拍合照,许长悠自然被她捞到中间,邓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配合着拍完,大家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发照片。
邓林的手机自然就伸了过来,气氛融融,许长悠没好意思拒绝,想着回家之后再删除,就加上了他的微信。
点开好友申请时,许长悠看到他朋友圈的界面已经发出了刚刚的合照,点开一看,他单独截了自己和他的照片,并发了酒吧定位。
邓林再和她说话时,许长悠没有理会。
单子仪发完朋友圈,又叫她去舞池边陪她跳舞,许长悠看到邓林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答应了单子仪,从沙发边走出去时,她看到邓林面色不虞地接起一个电话。
许长悠不会跳舞,就站在舞池边看单子仪跳,时刻注意她的身体状态,同时防备混乱舞池中心怀不轨之人。
等单子仪疯完,两人再回到卡座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于是她凑到单子仪耳边说:“有点晚鳓,我就先回家了。”
中午吃饭时她说过这段时间都住在容峥家,此刻听到她的话,单子仪立刻凑过来揶揄,“你老公催你啦?”
单子仪自小一副大嗓门,酒吧舞台处的驻唱歌手也正好中场休息。
一时间,卡座上零星几个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悠看着邓林望过来的复杂表情,点点头说:“家里有门禁。”
出了酒吧,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到电梯间,来的时候早,有窗外天光照着还算亮堂,此刻窗外一片漆黑,整个楼梯间昏昏沉沉,头顶一盏灯只微亮。
许长悠按下电梯按键,身后步梯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响。
诧然回头,看到隐在门后那人的脸之后,许长悠后颈猛地僵住-
和江城地产大亨的饭局,卓凡却带了没有名分的女孩,容峥视线从两人亲密的动作扫过,等女孩去洗手间,他才冷瞥一眼卓凡。
“放荡的名号想传江城去?”
卓凡被骂也毫不在意,手抄裤袋笑道:“人苏总带着老婆来的,小许不来,我总得带个人陪着聊聊天吧。”
“小许?”容峥不动声色开口。
之前叫了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突然就变脸,卓凡一想自己左右比容峥小半岁,从善如流道:“嫂子。”
容峥抬了抬眉,没有说话。
牵扯到生意往来,结束饭局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时间不算太晚,卓
凡搂着女孩提议,“去酒吧坐坐?”
朋友开在附近商场顶楼的酒吧,长期给他空着一间VIP。
容峥抬手看了眼腕表,“回家了。”
卓凡看着他开车门的背影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纳闷地嘀咕,“还不到九点回什么家……”
上电梯的时候,卓凡又开始给狐朋狗友打去电话,电梯到站他还在和电话那头的朋友笑骂,看到步梯间门后两个身影他也没在意。
红男绿女,喝到微醺,是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调情。
所以当进入走廊,听到身后大门的撞击声也只是哂笑,只隐隐觉得刚刚一闪而过的秀致侧脸有些眼熟。
进了包厢一杯伏特加入喉,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那么漂亮的侧颜不常见,他也只在容峥身边见到过。
酒杯往桌上一掷,卓凡不顾朋友询问大步出了门,快步走到昏暗的楼梯间,却早已没人,刚刚眼前划过的一幕也恍然如幻境。
他想了想还是给容峥打去了电话。
“我刚刚在酒吧外面好像看到小许了,好像跟人起冲突了。”
他一连两个好像,说完就觉得自己可笑,卓凡推开楼梯间的门,看着空空如也的楼道说:“算了算了,可能是我看错……”
他话没说完就被容峥冷声打断,“地址发我。”
第18章 第 18 章 “还没学会怎么叫?”……
许长悠看到宋朗手机屏幕中的照片后疑惑地皱紧了眉。
拍的是上次去片场她和廖宇站在一起的画面, 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两人看起来有些亲密。
宋朗说这是能让公司辞退她,并且让她在影视行业再也找不到工作的证据。
许长悠脑海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 就这?
娱乐圈惯用的春秋笔法, 无关的两个人拍到同框, 就能编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谣言。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宋朗没有这个能力, 从前她为了保住工作或许会忍气吞声, 可工作是为了还钱,而现在她有钱了。
所以即便是薪资高的影视行业再也待不下去,她还可以去别的行业,考公考编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她也就分神几秒钟, 宋朗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你别忘了我还有你的病历, 你觉得廖宇的粉丝看到精神病人骚扰他们哥哥会怎么样?”
哦, 那就多了一件需要退网的麻烦事,不过她平常也不热衷于冲浪, 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你发吧。”许长悠在幽暗的楼梯间看他, 觉得他也没有什么可怕,“你发了我就去报警,证据不足我就找律师。”
“我会让律师给你公司发律师函。”许长悠看着他绷紧的下颌, 停顿一秒又抬眸看向他的双眼:“我记得你爸妈还等着你把他们接过来住, 你好像比我更需要这份工作吧。”
“你变了。”宋朗冷着脸紧盯着她平静的脸一会儿, 突然闷笑一声,“让我猜猜,找到靠山了?是谁?风港那么多高层你榜上哪个了?”
男人的脸色在昏暗中也黑得出奇,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有神,却是市侩小人的精光,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长相,旁人以为的好脾气也是伪装。
许长悠甚至想不起来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契机,脑海也下意识排斥有关他的记忆。
意识到宋朗已经成为了她人生中完全不重要的插曲,不想再给他任何回应,她转身朝门口走,电梯门也在此刻突然打开,相继有两人出来。
许长悠刚踏进门口的光亮处,手臂就被身后的人捉住朝后一扯,猛然间的动作让她没时间反应,等又进入楼梯间的阴影内,走廊的脚步声已经走远。
宋朗无视她的呵斥想要拉着她手臂下楼,挣扎间脑中突然蹦出一段记忆,宋朗曾告诉她他的右腿小时候因为出过车祸而落下病根,受到撞击会引发剧痛。
许长悠没有任何犹豫,蓄足了力气转身朝他的右腿踹去,扣在手臂上的力瞬间撤离,宋朗闷哼着撞到了身后的大门。
沉重铁门撞到水泥墙上,爆发出一声巨响,她回头看,宋朗已经抱着膝盖蹲到了地上。
对面的电梯还在下行,等再次到达顶层还需要时间,许长悠没再看身后痛苦呻吟的宋朗,转身回了酒吧。
单子仪赢了游戏,正兴高采烈抽惩罚牌,看到她回来正奇怪,等她走近,单子仪立刻撂下手中的扑克,蹦了起来。
“谁打你了?!”
刚刚觉得热,许长悠把针织衫脱下放进了包里,此刻白皙手臂上明显有几道指印。
卡座上的人瞬时都朝她看过来,都是半生不熟的人,许长悠不好什么都跟别人说,把单子仪拉到一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单子仪听得火冒三丈,“宋朗这个死人居然敢打你?”
“没打。”许长悠抬手比划了一下,“刚才有人从电梯里出来,他怕别人看到扯了我的手臂。”
她皮肤薄而白,不小心在凳子上磕一下就能留下一道红色痕迹,单子仪也知道她的情况,但眉心还是竖着。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的?”
许长悠看了一眼朝她们看过来的邓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单子仪懊恼地搓了搓脸,“我忘了这茬儿了,不该叫邓林来的。”
已经没了继续玩的心思,单子仪没喝酒就准备开车先送她回家,等电梯的时候,两人还打开楼梯处的门看了看,早已没了人影。
“他要是还来找你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
许长悠知道宋朗之前就是仗着她在乎这份工作而肆无忌惮,今天她这么直面回应,精明如宋朗知道没有好处就不会再费劲纠缠。
这话却在两人到了停车场后被现实反驳。
停车场黑魆魆的转角,传来一身低沉的“小悠”,等两人看过去,宋朗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光一打到他脸上,他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小悠,你的病历我已经删了,我刚刚那么说只是生气你不理我。”宋朗放低声音,仿佛深情地哀求,“我这段时间反思过了,我之前确实对你不好,你有不满意的我改……”
“别装了。”单子仪翻了个白眼打断他,“你有这闲功夫不如滚回家睡觉。”
许长悠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拉着单子仪去开车,宋朗却阴魂不散地再次跟上来,“小悠,我送你回家,再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即使说着低声下气的求和软话,宋朗脸上仍是一副傲慢的姿态,和之前说了重话后解释的样子一样,一点都没变。
单子仪心直口快,直接出言讽刺,“你死了这条心吧,许长悠已经结婚了,你以后少来烦她。”
许长悠去开车门,手刚放到门把上,宋朗突然伸手猛按住车门,一把将她扯过身来,“你居然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哼笑一声,压低眉毛逼近,“他能帮你还债是不是,所以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朗胸腔鼓起,一把将许长悠按在车门,单子仪急切地去拉他的手,却因力量悬殊没能撼动,反而被宋朗一把甩开。
许长悠想故伎重施抬腿去踹,却被宋朗欺身压住。
手臂还被他攥着,皮肤上的红痕在停车场的明光下刺眼,不疼,却像是耻辱的标志,许长悠深吸一口气,扬起没被控制的手臂打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三个人都顿住了,愤怒原来能激发勇气,许长悠那一巴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宋朗被打得头偏到一边,巴掌印也清晰可见。
胸口积攒的怒气顷刻消散,许长悠吐出一口气,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宋朗推了出去,在他后退趔趄之际,单子仪冲过来踹了他一脚。
许长悠拉开车门,快速拉着单子仪坐了进去,慌忙间看到停车场进了一辆漆黑轿车,两道车灯直直照到她身上,眼前被晃了一下,但她无暇顾及快速拉开后座车门,躬身上
车时余光看到宋朗伸过来的手臂。
心口被一双大手攥住,许长悠呼吸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指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触碰到她衣服的前一秒,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刚刚进来的那辆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车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车上下来的人背着光转动了一下手腕。
腕表反射冷光,又被他随手解开,递了过来。
快速迭动心跳还未平复,许长悠讷讷接过,下意识喊一句“容总”。
容峥抬眸看她,“还没学会怎么叫?”
虽然没几个人,但这是在室外露天停车场,她舌头都要打结,“……老公。”
正准备从车里下来的单子仪听到她的话,又抬眼看眼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差点一跟头栽下来。
宋朗被突入其来的一脚踹懵,脑子飞速运转,明白现在的状况后,心里一惊,怎么想都没可能,容峥这样的阶层怎么能看上许长悠?
他深知男人的劣根性,略一思考就想清楚,容峥一定就是见她年轻漂亮想玩玩,这种位置的男人能有几分真心,又能经得住几分考验。
宋朗咽了咽干哑的嗓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容峥说:“容总你别被她骗了,她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精神病,别看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其实不知道碰过多少男人,这种□□——”
话没说完,他又被一脚踹倒在地,宋朗蜷缩在地,手掌被粗粝的水泥地蹭破,脑中惊愕,还没来得及抬头,衣领又被一股大力揪住,他被迫仰起头。
容峥还是在会议室中那副冷然克制的神情,话也说得慢条斯理,“你平常都是这么称呼老板的太太?”
宋朗无端打了个寒颤,想出口求饶,揪着他衣领的手再次用力,呼吸被阻断,话更是说不出,他脸逐渐憋红,快要窒息之际容峥才微松开手,刚踹上气,下颚就挨了结实的一拳。
口腔立刻充满血腥气,宋朗呼吸带喘如一个破风箱,低低地说着自己错了,浑身颤抖着头也不敢抬。
容峥无视他的痛苦,揪着他的领口用力一掼。
重重地一声闷响,后脑着地,宋朗的身体瞬间蜷缩在一起,尖锐的疼痛在他的脑袋里爆炸,喉咙处爆发出无意识的哀叫。
仅剩一条缝隙的视线中,容峥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睨着他淡声命令,“起来。”
宋朗不敢违抗,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下颚一片红,甚至有些泛紫,太阳穴疯狂跳动,已经痛到说不出话。
容峥掀眸,“我以许长悠丈夫的身份要求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个要求过分吗。”
“……不,不过分。”
宋朗颓丧地抬起头,他本就比容峥低半个头,此刻佝偻着身体像是矮了一大截,他满脸恐惧,害怕地不敢向前,但还是想为自己求饶。
发着抖张口,徒劳地开阖几下,却发现没有辩解的理由,只好颤抖着沙哑的嗓子说:“我错了……容总,我错了……”
挺阔的衬衫因大开大合的动作而落拓,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向右歪斜,容峥抬手扯送领口,喉结滑动吐出一个滚字。
宋朗立刻弓着腰从他们身边跑走,那状态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单子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
许长悠还在后车门前呆站着,容峥朝她看过来时才低声道:“您又打人了。”
容峥已经将领带扯下,随意放进裤袋,“这次害怕吗?”
原来他上次看出来了,许长悠喉咙哽了哽,敛眸摇头。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似的看了一眼单子仪,许长悠正局促低头,没有介绍的意思,单子仪叹了口气,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许长悠的朋友。”
项链自收到起她已经戴上,容峥随口问:“礼物喜欢吗?”
克制而冷淡的礼貌询问,单子仪如被领导提问,正色道:“很喜欢,您太有心了。”
“那就好。”容峥视线再次转向许长悠,抬了一下她的下颌问:“回家?”
许长悠本能听话点头,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清冽气息倏然靠近,容峥的手臂从她背后搂过,侧腰完全被他掌心包裹,她这次确实没有害怕,但一股微弱的电流自腰部蔓延至四肢百骸。
全然陌生的感官,身体轻轻打了个颤,搂着她腰身的手臂就收紧了一寸。
第19章 第 19 章 “想抱了吗?”
商场的墙壁隔音良好, 单子仪开车驶离后,停车场陷入沉寂。
车内的照明灯开着,许长悠的手臂被抬了起来, 被用力握出来的痕迹基本消失, 只剩下一片浅红。
“怎么弄的?”
许长悠看着他灯光下显得更暗的眸色, 莫名觉得说真话他会生气, 于是就撒了个小慌。
“撞到桌子上了。”
停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看起来不诚实。”
说完容峥收回视线, 发动引擎,车子启动开出了静谧的停车场。
许长悠就僵在座椅,回程半个时辰的路程,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唯一能正常运行的是大脑,开始自动复盘。
影视剧中的大人物话里藏锋, 总有多重意思, 名利场上运筹帷幄的容峥也一定如此。
停车场内宋朗说的那番言论,她听得多了早已免疫, 可容峥是第一次听到。
他是不是也相信了宋朗的造谣。
想到这, 许长悠顿住,缓慢地想到宋朗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勾引人是假,有心理疾病是真。
领证之前应该做什么的攻略她看过不少, 其中有重大疾病需要提前告知对方这条, 她看完就随手划过。
她自认为心疾不算重大疾病, 但每个人对于疾病的理解不同。
如果容峥也和宋朗一样认为她是有精神病的变态怎么办。
会把给她的钱都收走吗。
心口开始阵阵紧缩,想到这个结果她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天崩地裂,可做个诚实之人的教育理念,又让她没办法继续装糊涂。
大脑天人交战,许长悠累到洗澡时都感到晕眩。
花洒打开, 一阵疼痛让她醒过神,弯腰去看发现小腿处有一道很浅的伤口,破了皮,热水一浇才感觉到了疼痛。
在酒吧时确实不小心撞到过玻璃茶几,小腿疼了一下,但当时单子仪急着叫她拍照,她也没在意,避开水流洗完,伤口处的皮肤还是微微肿了起来。
收纳包里放着简单的医用物品,许长悠找出一盒创可贴去沙发上贴,伤口在小腿腿肚,需要将小腿压在沙发并扭着头才能触碰到。
浴室里没在意,出来才发现伤口虽浅却长,创可贴横向贴敷料无法全部覆盖,正犹豫着要不要多拿几个竖着贴上,门口传来脚步声。
洗完澡的容峥穿着家居服走进来,许长悠正扭着身体,姿态别扭地看了他一眼,容峥就走了过来。
即便是卧室的沙发也很大,容峥坐的不算远,许长悠还是清晰感觉到沙发一侧塌陷,心跳忽然就慌了。
她穿的还是一条长睡裙,为了方便看伤口,下摆被她攥在手中,露出细白的小腿,在容峥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
脚踝被握住,宽大的掌心微一用力,小腿就展开,伤口也暴露在他眼前。
像个严肃的医生,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创口贴就说不行,起身去客厅的医药箱里拿了碘伏和无菌敷贴。
棉签沾了冰凉药水,沾到皮肤上时,小腿忍不住瑟缩一下。
容峥的动作就停住,“疼?”
许长悠摇头,攥着裙摆的手心却泛潮。
涂完药水,等深色液体变干,他撕开无菌敷贴,将整个伤口盖上。
许长悠立刻松开睡衣下摆,柔滑真丝布料顺着身体起伏,从贴了无菌敷贴的伤口划过,遮住整条小腿。
“怎么弄的?”
容峥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问。
和车里一样的问题,许长悠立刻道:“撞到茶几了。”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回答也和上次相差无几,连忙解释,“这次是真
的。”
容峥笑了,“承认之前对我隐瞒了?”
沙发柔软,被处理好的伤口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疼,卧室内温度舒适,澄光照得容峥漆黑瞳孔清润。
许长悠捏了捏手心,点头:“隐瞒您的事不止这一件。”她抬眸看着容峥的眼睛严肃道:“我怕您不能接受,把给我的钱收走,所以正犹豫要不要说。”
“钱不收走,至于我能不能接受——”他将手臂搭在沙发背,朝她抬了抬下颌,“你说说看。”
保住了最重要的钱,许长悠没了后顾之忧,坦然地伸出手臂,给容峥看自己手臂上只剩一点的红痕,“这是宋朗弄的。”
她不想控告什么,只简短地将她和宋朗之间的矛盾说明白,但话题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说:“他在停车场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我确实有心理疾病。”
“是皮肤饥渴症。”
容峥指尖在沙发上点了点,“我不太懂这个病。”
许长悠愣了一瞬才解释道:“就是某些时刻会很想和别人拥抱和触摸,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是因为焦虑导致的,但我没有像宋朗说的随便去摸别人。”
其实开心的时候也会产生冲动,但她觉得焦虑已经能完美诠释病因,所以就没说。
容峥抬眉,“那很想的时候怎么解决?”
以为是他不信,许长悠有点心急,左手抬起来给他看食指指骨,“我一般就咬这里。”
或许还是没能信服她的话,容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眼前送了送,看了几秒才放开。
“没有痕迹。”
手腕留有他皮肤温度,许长悠搓了搓刚刚被凝视的指骨,为自己辩解,“因为我会,克制住。”
容峥这才了然颔首,手掌却又覆上她的,不是礼貌握手腕,也不是虚盖掌心,而是一寸寸摩挲她的手心,直至指尖缓慢穿过她的指缝,又随意扣住。
“你也可以不用克制。”
许长悠的注意力被他的触碰剥夺,木愣片刻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还是难以理解。
“什,什么?”
“合约上说的是互相帮助。”容峥淡然道:“没道理只让你帮我。”
许长悠咽咽嗓子艰难开口,“您给我这么多钱,已经是帮大忙了。”
“钱对我来说只是小事。”容峥声音低下来,缓慢提议,“你可以要求更多。”
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在蛊惑人心,交握的指尖散发温度,轻微的摩擦就让她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贴在虎口处的拇指很慢地抚弄,他又问:“需要吗。”
欲望自小淡薄,所以没有抵抗诱惑的免疫力,许长悠咬了咬下唇,半天才嗫嚅着开口。
“……那麻烦您了。”
“那今晚要抱着睡吗?”
蛋糕刚端上来,刀叉就赠予手中,哪里有拒绝可能。
许长悠声音比刚刚更轻,“要吧。”
眼前的居家服深色,领口平整,靠近时衣领自然下坠,露出男人深陷的锁骨,许长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容峥的手臂就搂紧她的脊背。
交迭的指尖松开,膝窝就被勾住。
身体腾空而起,她整个人被容峥抱进了怀里,心口重重一跳,许长悠本能地揪紧了他的衣襟,“您,您怎么突然抱我?”
“腿不是受伤了?”
容峥疑问。
“……能走路的。”
许长悠哽住。
“抱歉,我不知道。”
容峥说着抱着她的大腿朝上轻托一下,将她放进了床内。
许长悠身体力行表现自己的强大自理能力,利索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薄被又拉到了鼻尖。
容峥将卧室内暖光关闭才上了床,遮光窗帘忘了关上,百叶窗缝隙漏进一方月光,许长悠睁眼就能看到他锋利的侧影。
和身影一道动作的是他的手臂,很是自然地搂过她的腰,抱在了怀里。
脸颊贴上他的衣领,睫毛眨动时能轻扫到他肩颈的皮肤,呼吸间纤凉雪松气息渐浓,宽大胸膛持续散发暖意。
好满足。
许长悠咽了咽愉悦到紧缩的喉咙,脑袋不受控制地朝前抵了抵。
搭在腰上的手掌就轻拍了两下,“不舒服?”
胸腔微颤地传达低沉话语,许长悠身体僵了僵小声赞叹,“……是很舒服。”-
离线上宣传汇报的会议只剩十分钟,办公室的同事却无心工作,各自凑成一堆看群里的八卦消息。
分析数据是许长悠做的,严静就把等会儿汇报的工作交给了她,工作中喜欢精益求精,许长悠专心看着电脑屏幕检查有没有疏漏,没注意到大家的动静。
等坐在会议室等领导过来时,她才点开刷屏的小群翻看消息,扫过几页无意义的感叹后,终于看到了八卦始末。
宋朗被风港辞退,理由是他骚扰女性员工,于此同时他还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封道歉信,没有说明被骚扰人的身份,而是将自己的罪状一一列举,结尾处还写了长达八百字的诚恳道歉。
许长悠当然不相信他会诚恳,但仿佛小说中的主人公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还是让她兴奋到有些坐不住。
顾惜坐在她旁边不停猜测,是谁检举的宋朗,就连平常忙到没时间看手机的单子仪也发来祝贺短信,原来宋朗的这条微博已经被冲上了热搜-
是你老公做的吧!-
好解气!!-
答应我,你好好跟他过好吗?-
好的!
单子仪一连几条信息轰炸,许长悠点开扫了一眼之后立刻退出,胸腔一直鼓动,让她有种想要下楼去跑一圈的躁动感。
食指指骨下意识就抬了起来,牙齿自然地咬了上去,等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收起小动作坐直。
容峥落座后会议开始,许长悠将准备好的ppt投到屏幕,上前去汇报,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容峥挨近也不会感到局促。
而容峥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屏幕,问问题时也是平淡的扫向她的眼睛。
许长悠汇报完毕,回座位时从他椅侧走过,座椅转动的瞬间,容峥好像从她垂在裤子间的手背看了一眼。
散会后大家会趁机活动,茶水间卫生间十分钟游,顾惜递来奶茶外卖页,许长悠摇了摇头说自己想喝咖啡。
公司茶水间的咖啡种类丰富,豆子的品质也好,但顾惜曾和她说过一嘴,开在楼上带露台的那家咖啡店澳白非常好喝,缺点是太贵,因此同事间几乎没人光顾。
平常她自然不舍得,但今天怎么都想奢侈一次,她没去茶水间,转身去了电梯间按了上楼的电梯。
总监办公室门开着,高大散尾葵旁站两个人,隔着扇玻璃声音完全被阻隔,许长悠自然没有注意到透过绿植和玻璃朝她投来的目光。
严静等了两秒不见老板回答,像是罕见地出了神,也跟着他侧目朝不远处的电梯看去,只看到进电梯那人的衣角,平平无奇的衬衫。
……
咖啡店只有咖啡师和一个店员,除了她没有其他顾客,因此咖啡做得很快。
露台阳光明朗,许长悠接过咖啡径直去了室外。
咖啡喝了三分之一,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回头,容峥也正好抬眼看过来,身后的玻璃门正在缓慢关闭。
许长悠转身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说完才看到他手中拿着的薄烟盒,高大身影已然靠近,他闲散垂眸,看向她拿着咖啡杯的左手,食指指骨一个清晰的牙印。
墨黑瞳孔反射明亮日光,仿佛被审视,她的指尖本能蜷缩一下。
容峥轻笑,烟盒在手中一转装进了西装裤口袋,“想抱了吗?”
第20章 第 20 章 “这是避孕套!”
咖啡店的门窗是浅棕色, 咖啡师所在的吧台被展示牌遮挡,服务生正在餐柜旁整理杯盘,背对落地窗。
容峥的衬衫散发着很淡的木质调香气, 来自他车内的熏香,
许长悠也在自己身上闻到过。
大脑接收到气味交融的信息, 自动显出昨晚的记忆, 宽阔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 是她的助眠利器,和安抚情绪的药片。
成年人的世界,大悲大喜都是大忌,她现在确实有些过于情绪外露, 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需要服用一剂良药。
只要一秒钟就好。
许长悠给自己下达严格命令,飞快地倾身抱住了容峥, 指尖没忍住在他衬衫衣缝上蹭了一下, 又很快松开。
她又后退了半步,后背贴在围栏, 容峥的身体将她遮盖, 抬起眼还是被宽阔的肩膀遮住视线。
咖啡店内的情况变得未知,杯盘稍作整理,服务生就会转过身来, 或许还会朝露台看。
许长悠顿时紧张, 微微抬头提醒, “容总,我可以了。”
容峥就礼貌地让开,看她退出两步,才重新从口袋拿出烟盒,电话却想起, 他抬手接起很快回一句,马上来。
说完再次将烟盒放进了口袋。
日理万机的老板,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出来放松抽根烟,就这么被她占用了。
许长悠愧疚朝他微微低头,“抱歉,打扰您抽烟了。”
容峥视线垂敛,从她身边走过时,随口道:“不用客气。”-
周蕊华提前将航班信息发给了容峥,时间是周五晚上的七点,周四晚上许长悠提议去趟超市买一些家居用品。
容峥家里除了鲜花摆放的角落,处处都透露着冷静克制。
怎么看都不像是婚房,她在风港的单人宿舍都比这里有生活气息。
听她分析完,容峥表示同意,于是约好一起下班,为了避免和熟人偶遇,许长悠特意定位一家偏远的超市。
容峥打开导航,“这家超市东西多?”
依稀记得以前去逛,看到过婚庆用品,许长悠说,“挺多的,还有婚房装饰用品。”
容峥眸色微动。
许长悠干巴巴解释:“婚房是要摆一些装饰品的,我看朋友结婚就是这样。”
容峥“哦”了一声,“听你的。”
许长悠觉得刚刚的对话有点怪,跟在他身后进商场的时候慢了一步。
穿过家纺区就走到装饰物区,确实有适合婚房的摆件,但是不多。
许长悠征求容峥的意见随便挑了两个摆件和几个挂饰,正准备离开时,家纺区的销售突然朝她们看了过来。
看到他们推车里的指向性明显的摆件时,销售笑意盈盈,先是将两人夸赞一番,然后介绍起了新上的新婚四件套。
白炽灯下朱红的一床被子,玫瑰暗纹泛着细腻光泽,金线绣制的喜字分外夺目。
许长悠尴尬到抓紧推车扶手,连连说再看看,就主动扯上容峥的袖子走了。
容峥垂头看了一眼攥着自己衬衫的手,“不喜欢?”
许长悠意识到自己将他的衣服拽得发皱,连忙松开手,咽着喉咙说:“……装太过了吧。”
容峥不置可否抬了抬眉。
冰箱生鲜,阿姨来做饭时会随时补充,家居用品也有人定期清洗替换,需要买的就是一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物件。
猫咪地垫、米色沙发毯、编织杂物篮……零零碎碎的东西放进购物车,想着应该没什么要买的了之后,就排队去结账。
队伍渐渐向前,快排到收银台时,队伍左侧跑来两个小男孩,齐齐伸手去拿货架上最后一块绿色包装的巧克力,其中一个先拿到手,另一个急着去抢,嬉闹间就撞上前面站着的许长悠。
脚下趔趄,她的肩膀依照惯性扑向货架,铝合金货架承重差,在她撞上的一瞬间就前后摇摆,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盒子纷纷砸向地面。
腰被一股大力揽住,许长悠被容峥从后抱住后站稳,等看清地板上散落的盒子是什么之后,耳根倏地熟透。
她赧着脸去散落一地的安全套,身侧的人也蹲下来帮她捡,剩下最后一个印着超薄字样的盒子,许长悠飞快伸手却和容峥的撞在一起。
许长悠现在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缓缓受刺激的神经。
可容峥已经将盒子拿在手中,站起来后却没有放回去的意思。
许长悠深吸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衣摆,低声道:“这是避.孕套!”
容峥侧眸,神色平淡地颔了颔首。
意思是他知道。
许长悠觉得自己紧张到快要窒息,“……您买这个做什么啊?”
“想让奶奶相信。”容峥指尖轻点盒子,“这个不是更方便?”
“……”许长悠垂着脑袋啃了啃唇,半天才小声回答,“对哦。”
车停进地下车库,买来的东西都堆在后车座,两个透明的购物袋,轻的那个最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照明灯下字体清晰,许长悠飞快地拎起那袋重的杂物,快步走到了前面。
等晚上被容峥抱进怀里前,她看到了他床头那侧的柜子上多了个东西。
那本快看完的书也看到了书名,陀翁的《地下室手记》,此刻硬皮封面上安然摆放着一盒安全套。
许长悠把发热的脸埋在他胸前,第一次觉得容峥好像也没有那么正经-
翌日,许长悠因为有工作没能早点下班,等和容峥到机场的时候,周蕊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周蕊华穿一件中式长袍,头发虽花白,但精神矍铄,神情和她的声音一样较为严肃,只在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笑了笑。
她身后跟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也是利索打扮,周蕊华唤她小林,是跟着照顾她日常生活的保姆。
大概是长途飞机让她疲惫,周蕊华一上车就阖上了眼,靠在座椅上休息,等到了容峥提前订好的餐厅,她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许长悠看她恢复精神本来觉得高兴,但等她接连开始问自己问题,这才感到招架不住。
从家庭背景到学业工作,周蕊华都一一问过。
许长悠一开始怕她因自己家境平凡而有意见,可周蕊华听到她的回答后只淡淡点头。
手边杯子被容峥斟满热茶,许长悠拿起来喝了几口,却在听到周蕊华下一句问话后,差点被温热茶水呛到。
“小许计划什么时候要孩子?”
不是商量的语气,周蕊华甚至比容成仁气场更强。
许长悠本能地感到紧张,轻咳了两声,唇瓣被茶水润湿。
容峥放下筷子,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唇角,许长悠慌忙伸手接过,又觉得自己动作看起来有些惶恐,便连忙说话补救,“谢谢老公。”
周蕊华脸上有了笑模样,正想乘胜追击继续发问,容峥把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磕了磕,“先吃饭。”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周蕊华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席间静默,只有碗筷轻撞的轻响。
私厨菜肴精致可口,许长悠却吃得有些出神,之前通话时她就听出容峥和周蕊华之间亲情淡薄,今天一看甚至称得上是冷漠。
而他和其他亲人的关系好像更糟。
心口渐渐传来很轻的紧缩感,牙齿也下意识的咬了一下筷子。
放在腿上的左手突然被容峥握住,他的指尖压着她的手背很轻的抚摸了两下就离开,安抚意味明显。
许长悠怔了一瞬才意识到,容峥看到她在咬筷子,以为她在焦虑-
回到家后,时间已经不早。
听到自己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周蕊华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电梯,称自己上下楼实在不便。
“我就住在你们旁边的次卧。”周蕊华指挥着林姨去拿自己的行李箱,“小林帮我收拾就行,你们别管了。”
再严肃,周蕊华也是老人,许长悠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好抬眸看向容峥。
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他正低头解腕表的表带,闻言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随你。”
林姨收拾完就去了楼上的客房,周蕊华累了一天已经回了次卧。
客厅终于恢复平静,两人都要洗澡,容
峥把主卧的浴室让给她,自己去了外面的浴室洗。
许长悠洗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刚才已经躺下的周蕊华正站在卧室,看到她出来才准备出去。
她愣怔着问:“奶奶,您有什么事吗?”
“这两天降温,我看看你们盖的被子薄不薄。”周蕊华说完就出了门。
在家时梁伶也经常这么做,许长悠就没在意,躺进被子里时看到对面床头柜却突然顿住。
早上还放在书上的安全套,此刻已经放在了灯下。
明显是被人拿起来过。
容峥回房间看到床上坐着一个木愣的小人,轻笑问:“睡不着?”
许长悠回过神来摇摇头,等容峥掀开被子坐进来,才撑着手臂轻声告诉他,“奶奶刚刚进我们房间了。”
她指了指床头,有些艰难地说:“……还动‘那个’了。”
容峥顺着她的视线,直接伸手把盒子拿过来,“这个?”
许长悠讷讷点头,下一秒,却见容峥直接将盒子的塑封整个撕开。
心跳咚咚,她抓紧被单,“为,为什么要打开?”
修长指尖掀开纸盖,容峥语气淡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