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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二次心碎 满怀期待却希望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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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雷蒙德大公很想见兰瑟, 他想见识一下能让自家雄子变成恋爱脑的亚雌到底有什么魅力。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找不到见兰瑟的机会,坎特斯像个跟屁虫一样, 寸步不离地守着兰瑟。也不知道兰瑟给坎特斯灌了什么迷魂汤,坎特斯又是送钱又是送房子又是帮忙找工作,这都快十天了, 愣是整那一套默默奉献。

    堂堂一个大公家的雄子, 被甩了受了情伤,竟然整日像是个跟屁虫一样围着对方转!这像是个什么样子?!

    布雷蒙德大公见不得坎特斯如此没出息, 他非常高效地把首都一圈的适龄未婚雌虫都打听了一番,看上了几家后,直接带着坎特斯赴约了。

    贵族世家想找个合心意的雌虫不是难事, 就算布雷蒙德大公要求这个雌虫必须和兰瑟长得非常相似。

    但在坎特斯这里,兰瑟就是兰瑟, 没有谁能够代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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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子,请您留步!”

    坎特斯没想到雌虫竟然追出来了, 他扭头要走, 却被挡住了去路, 亚雌笑得温柔却态度强硬地挡在了他面前,颇有些阴魂不散的意味。

    坎特斯皱紧了眉头,脸上显出烦躁和不耐,他想抽烟可奈何他身上的烟今早被布雷蒙德大公全没收了。

    坎特斯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瓜葛, 他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低声暗骂了一句:“滚开!”

    雪莱丝毫不怕,他上前一步,语出惊人:“雄子,您已经有喜欢的虫了吗?”

    这问题出乎坎特斯的意料, 连着眉宇间的烦躁之意都淡去了,他还没回答就了,雪莱忽然笑了:“雄子,您的表情已经替您回答了。”

    坎特斯抿唇,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闹意,不爽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满眼不耐地啧了一声:“与你何干?滚开!”

    雪莱笑了,他看上去温温柔柔,可说出来的话却直戳要要害:“对方不喜欢您?”

    “……放屁!”

    这句话几乎是一阵见血,瞬间戳到了坎特斯的痛楚,看着瞬间暴露情感的坎特斯,雪莱无声笑了笑,眼中星光微动。

    “雄子,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与无力,”雪莱朝坎特斯柔柔一笑,他将垂落在耳际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洁白漂亮的脖颈,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诱|惑:“您可以利用我。”

    坎特斯皱眉,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什么?”

    “您可以用我去试探您的意中虫,让我伪装成您的暧昧对象或是联姻伙伴,您可以带着我去对方面前走一走,看看对方到底对您有没有情谊。”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来了来了,习以为常的试探梗,男配出场假扮暧昧对象,引起误会互诉衷肠达成HE结局,狗血不愧是狗血啊!】

    【看似暧昧对象,实际就是高级NPC,推动感情线的工具人!】

    【虽然我不喜欢误会梗,但是攻和受都到这个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还真的就这么狗血,刺激一下就好了呢】

    【弱弱说一句,小哥哥不错,要不让攻换个对象算了】

    坎特斯可没有一点换对象的想法,他皱紧了眉,坐直了身体,看着朝着自己倾身低语的雪莱,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移,说出了拒绝:“不。”

    雪莱并没有因为坎特斯的拒绝受挫,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义无反顾,最起码坚持尝试几次。

    “雄子,为什么不呢,您完全可以试一试,您并不会吃亏,我会好好扮演您的联姻对象。”

    “不,我不需要。”坎特斯再一次拒绝。

    雪莱微微低下头,藏起了眼中野心的暗芒,故意摆出一副柔弱伤心的模样:“雄子,您为什么如此坚决的拒绝雪莱呢?难道是您雪莱配不上您,刚刚的提议对您是一种侮辱吗?”

    坎特斯皱紧了眉,他觉得雪莱脑子有病,彻底和“顾影自怜”的亚雌拉开了距离:“你还不配侮辱我。”

    雄虫一向狂妄自大,雪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芒,他调整好状态,继续柔弱地抬起了头,好让坎特斯看见他眼中荡漾的水光:“雄子,您为什么要怎么说?为什么要伤害雪莱的心,雄子您是嫌弃雪莱是卑贱的亚雌吗?”

    “这关亚雌什么事?”坎特斯皱眉,他觉得对方说的话都怪怪的。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试探感情,呵,我可干不出这种卑劣的事。”

    坎特斯的视线转向正在装可怜的雪莱,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雪莱刻意露出的肌肤上,像是一个视力正常的瞎子:“这种事对谁都是侮辱。”

    “……”

    在虽然雄虫的话又糙又难听,但在坎特斯的眼睛中,雪莱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一刻他发觉传言着实不可信。在这位众所周知的浪荡子纨绔眼中,他竟然感受到了平等,并非将雌虫当作一件交易的物品,而是和他们一样,是拥有灵魂的的生命。

    比起易于受孕的军雌,身体素质相对孱弱的亚雌不受贵族圈的喜欢,不利于优秀基因的传承。不巧的是,雪莱是个亚雌。

    雪莱坐直了身体,刻意摆弄出来的柔弱姿态瞬间不见了,他坐的笔直,背脊,他站起身来了一下着装,随后朝着坎特斯欠身行礼:“抱歉,雄子刚刚是我鲁莽了。”

    【哇哇哇,高段位选手啊,这是小白兔黑莲花啊,真带感!】

    【确实不错,野心都写在眼里,我还真害怕又来个恋爱脑,攻一个恋爱脑就够够的了,再来一个真是要命】

    【发现攻宝真的成长了好多,现在的他非常尊重人,啊啊啊,又是被攻宝魅力折服的一天!】

    坎特斯不懂什么叫做小白兔黑莲花,弹幕偶尔会蹦出几个新鲜词,他已经习惯了,面前的亚雌忽然变了个模样,他有些惊诧,不过现在对方的模样看上去正常真实多了。

    “雄子好奇我为什么变了个模样吗?”雪莱勾了勾鬓角的碎发,朝着坎特斯笑了笑,这下他是真的对坎特斯来了兴趣。

    坎特斯只觉得雪莱不是脑子大病就是自恋爆表,他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丢下这句话,坎特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8

    “听说了吗,大公家的雄子另寻新欢了!”

    “新欢?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是还广播室告白吗?”

    “你真是落伍了,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之前那个早就被甩了!你见过有哪个浪荡子回头的吗?不过是一是上头而已,腻了自然就甩了!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奢求海王回头,他们永远都不会被满足,痴心做梦只会粉身碎骨!”

    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声细长的刺啦声。

    兰瑟低下头,草稿纸毁了。

    黑色的油墨糊上了他的手,看着一分为二的草稿纸,兰瑟的脸色越发青白,他闭上了眼。

    他们说的是实话,他配不上坎特斯。

    布雷蒙德大公家唯一的雄子,就算用皇亲国戚来作陪也值得,而他不过是挣扎求生的蝼蚁,刚刚从垃圾星的泥淖里爬出来就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和坎特斯是云泥之别。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喜欢没有任何用处,他有自知之明。

    现在的他无法改变任何东西,自暴自弃无用,贪恋亦无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爬上去,也许有一天他会再一次见到坎特斯,哪怕到时候对方已经不记得他。

    9

    “亲爱的雄子,您怎么又不开心了?”

    借着书架的遮挡,坎特斯望着兰瑟的背影,因为害怕被发现他并未隔得很近,他眉头紧皱,因为太专注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一杯咖啡递到了眼前,挡住了视线,坎特斯挥开咖啡再去看,却发现兰瑟不见了,他满眼怒气,朝着打搅自己的家伙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雪莱并不在意坎特斯的态度,他歪着头,轻轻晃了晃被坎特斯拒绝的咖啡:“雄子不喜欢加了奶的卡布奇诺?拿来一口蛋糕,奶油口味的,说是校园爆款~”

    “我不吃!”

    “干嘛这么生气,气大伤身呐,雄子,来尝一尝这个小蛋糕呗,啊~”

    “啊有完没完!”

    坎特斯简直烦死了,对方就是个跟屁虫,他都说了对他不感兴趣,没想到还追到这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雪莱眨了眨眼,把二次被拒绝的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他喝了一口卡布奇诺,非常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雄子你说过好多遍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雪莱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我没跟着你啊,久闻A大校园美丽,我来感受一下校园的美好氛围,也没谁说非A大学生不能进入校园参观吧?大公还说雄子你对首都很熟悉,让你带我多玩一玩呢~”

    坎特斯简直要气笑了,可他还真的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也不知道对方耍了什么手段,竟然得了他雄父的欢心。坎特斯咬了咬牙,惹不起他难道还躲不起?他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那你慢慢看。”

    “啊,我的脚——”

    身后传来呼声,坎特斯脚步没听,毫不留恋。

    看着快步走出自习室去找兰瑟的坎特斯,雪莱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他朝着拐角的卫生间走去,他知道兰瑟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好心到要告诉坎特斯,毕竟从他现在的角度出发,兰瑟可是他强有力的“情敌”呢~

    “兰瑟,坎特斯的包|养对象?”

    兰瑟抬起头,透过墙壁上的镜子他看见了倚靠在门边的雪莱,从对方外貌和穿着打扮,兰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你似乎并不意外见到我?”雪莱嘴唇一撩,他来到了兰瑟身边:“你知道我是谁?”

    兰瑟点头,嗯了一声。

    雪莱微微一笑:“那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兰瑟没说话,他看着雪莱比了个嘘的手势后关上了门:“我在门口放了维修的牌子,为了保证谈话的秘密性。”

    忽然被关在了卫生间,可兰瑟的神情依旧冷静,雪莱眼眸微闪。他忽地上前一步凑近了,指尖轻轻挑起了兰瑟耳边的碎发,他的下巴几乎贴上了兰瑟的肩膀,看着镜子中的他们,意味不明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还挺像的。”

    面对忽然打破正常社交距离的雪莱,兰瑟没有退后,他注视着镜子里的雪莱,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不像。”

    雪莱挑了挑眉,笑着歪了歪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真的吗?头发颜色很像,身高也像,而且我们都是亚雌。”

    雪莱看着寡言少语的兰瑟,忽然退后一步,反手撑在洗手台上,话中有话:“甚至能以假乱真,你不觉得着有些神奇吗?”

    雪莱艳色的唇畔翘起,他再次贴上了兰瑟的背,吐气如兰:“不过谁是真谁是假呢?”

    兰瑟退开一步,注视着雪莱的眼眸,他看起来冷静得像是一个机器人:“生命体的存在即是真实,没有谁真谁假,生上即使是双胞胎也有区别,我雌父只有我一个孩子。”

    雪莱一愣,反应过来莫名想笑,他预设过兰瑟受到挑衅后的反应,可他偏偏没有想到这种,一个两个的,真是有趣极了。

    雪莱笑出了声。

    看着忽然大笑的雪莱,兰瑟垂眸,他感受到对方的试探:“我们之间本就无需比较,你是你,我是我,谁都不是假的,都具有个体的独立性。”

    雪莱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兰瑟,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认真,他看见了在坎特斯眼中看到过的平等。

    性别的差异、阶级的存在让平等成为了稀罕物,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平等,但他们大多数却困于这无穷无尽的追求中。真正心怀平等的人从来不自证,他们不会刻意追求外界的平等,因为平等就在他们的心中。

    “真是巧了,不久前也有虫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雪莱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他站得笔直,仿佛刚刚轻佻试探、放生大笑的雌虫不是他,他静静地注视着兰瑟,他想起了坎特斯说的话,忽然笑了笑:“说起来,你们还真挺像的。”

    雪莱将鬓角散乱的碎发收拾整齐,视线轻扫,他朝兰瑟抬了抬下巴:“喂,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害你啊?”

    兰瑟摇了摇头,直截了当:“你打不过我。”

    雪莱撩头发的手指一顿,他发现兰瑟和坎特斯在把天聊死这一方面也挺有默契的。

    雪莱转了转眼珠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本来还想替坎特斯说几句好话,凑个热闹当当和事佬,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反正这两位的嘴皮子都很厉害。

    “咦,是谁把维修的牌子放在这里了?这门这么还打不开了?喂喂喂,里头有虫吗?”

    门口响起清扫工的纳闷声,门把手被扭得嘎嘎作响,雪莱打开了门,门口的清洁工见状眉头一竖,他看着雪莱和兰瑟瞬间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毕竟校园霸凌可是上过新闻的。

    “怎么回事?这是在欺负同学吗?”

    雪莱笑了,一把揽过兰瑟的肩膀:“怎么可能?是门锁坏了把我们锁在里面了,我们还赶着去上课呢!”

    “是吗?”

    清洁工半信半疑地去检查门锁,尝试了好几次发现没问题,他一抬头,雪莱已经拉着兰瑟跑了。

    “呼呼——”

    躲过了清洁工,雪莱喘着气抬起头,看到面前大气不喘一下的兰瑟他震惊了,这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打不过对方了。

    就算同为亚雌,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贵族,他们的体质差得多。

    雪莱拢了拢跑散的头发,余光忽然瞥见兰瑟耳畔沾了点红色的东西,这颜色和他今天涂的口脂一模一样,他扑哧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

    “喂,你的耳朵。”

    一无所知的兰瑟:“?”

    刚刚小跑了个八百米,雪莱累的不想多说话,他直接拿着纸巾帮兰瑟擦去了耳朵上的口脂。

    兰瑟看见了纸巾上的红痕,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雪莱走了。

    他匆匆而来也匆匆而走,像是一缕捕捉不到的风,自由自在,朝气蓬勃。

    手心的纸巾上沾着红痕,淡淡的香味撩过鼻尖,和雪莱身上的味道很像,兰瑟觉得自己很卑鄙。

    当雪莱和他见面的那一刻,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邪念,他几乎是迫切地希望对方是个品性极差的坏家伙。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雪莱能对他大打出手,闹出动静,这样他就能见到坎特斯,这样他就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找到重新接近坎特斯的由。

    可是雪莱是一个好虫,他一点都不坏。

    兰瑟低着头,他的背影在他脚边被拉得极长,在某一瞬间好似扭曲着晃动,沾着红痕的纸巾被捏成了一团,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独自做实验,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走路,独自去图书馆,慢慢地一切就都会成为习惯。

    “小瑟,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又要学习又要家教,雌父最近身体好些了,也能干点活,你别太累了……”

    “学弟,这个实验数据错了吧?”

    “学长,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没睡好吗,感觉好累……”

    “老师,这个知识点刚刚已经讲过了。”

    兰瑟想,一切如常,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然而逃避从来都没有用。

    从很小的时候兰瑟就明白了这个道,遇见困难的时候逃避没用,重要的是要做出什么反应,行动才有用。

    兰瑟一直都知道,他也始终坚信行动远比逃避和伤心有用的多。

    现在的他独自上课、独自学习、独自走路,独自工作,他重新回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里。他不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吗?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一切都一如往常,这样就很好。

    可他忘记了,逃避是错误的,逃避的小孩会遭到惩罚。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兰瑟如坠深谷,身体反复被泡进了结满了冰碴子的湖水中,血液瞬间凉透了,连呼吸都带着结了霜的颤。

    他看见地上被打开的黑袋子,他看见雌父坐在桌子边上,雌父的手边摆放着一捆捆崭新的钞票。

    兰瑟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他必须做出选择。

    10

    他一直都在逃避。

    他没有用坎特斯留给他的钱,他偷偷地将钱藏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骨气,不过是因为他怀有奢望,自以为是地将这十万块钱视作他和坎特斯的联系,留着这些钱他就有借口,有借口想思念坎特斯,有借口联系他,甚至有借口可以和他见上一面。

    他仍旧怀揣着奢望,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每每在深夜反复品味的奢望。

    心脏仿佛被挖出来泡进了醋里,酸涩疼痛到必须狠狠抓紧手腕才能让自己不再颤抖。

    坎特斯简直是喜不胜收,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收到兰瑟发给他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兰瑟不愿意见他。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兰瑟发来见面的邀请,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后来干脆不睡了,在镜子面漆宛如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

    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做了造型喷了香水,好不容易出发了,一路上又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过招摇,反倒弄巧成拙。

    坎特斯一进门看见兰瑟已经在那了,他当即心口一跳,脚步匆匆赶了过去:“等久了吧?”

    兰瑟没说话,他低着头,从坎特斯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尖瘦的下巴。

    又瘦了……

    坎特斯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想法,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开口道:“你怎么又瘦了?有好好吃饭吗?”

    兰瑟死死捏住了手腕。

    当坎特斯迈进这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当他听见坎特斯的声音闻到他的味道,冻僵的心瞬间盈满了热血,涌动的热血在心脏中奔涌着。他的身体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死嵌入坎特斯的怀中,感受对方的体温、他唇畔的柔软,带着潮湿滚烫,粘腻汗液中的十指相扣,背脊被抚摸的颤抖,他想起了那在耳畔喘了彻夜的呼吸声。

    这一刻,他几乎崩溃地发现自己竟然疯了般地想念对方。

    兰瑟死死咬紧了牙齿,牙齿咬破了两腮的嫩肉,眼前的一切仿佛昏花开来,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很想他。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坐下,坎特斯看着面前安静|坐着的兰瑟,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开口。

    扑通扑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有什么东西在响,很响很响,那是他的心跳。

    “你要吃咖啡,呃不,吃小蛋糕吗?”

    因为太过紧张说错了话,坎特斯涨红了脸,他觉得里头有些热,忍不住解开了一颗扣子。

    “感觉有些热啊……”

    “……”

    “兰瑟,想说,我我们复……”

    “这里是十万块钱和一张欠条。”

    兰瑟抢在了坎特斯之前说出了口,他满脑子都是坎特斯,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温度,耳畔是越发崩溃的心跳声,他没有注意到坎特斯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开口,他将彻底溃不成军。

    他配不上坎特斯,对方已经有了新的对象新的生活,他不该不知廉耻地纠缠对方,他要学会感恩,坎特斯帮了他很多,他不该得寸进尺,欲壑难填。

    逃避解决不了事情,奢望若是变成了贪求,只会徒增恶心,一切都会变成覆水难收。

    “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因为钱,我暂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还清这笔费用,请你给我五年时间……”

    坎特斯僵住了,他狼狈地像是马戏团表演的小丑,兰瑟的声音越发模糊,他死死地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兰瑟,仿佛吞下了一口碎玻璃,喉咙里头都是血,一字一句都割肉带血:“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兰瑟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腕,借着桌布的遮掩,鲜血在洁净的地板开出了花。

    兰瑟没说话,他无法回答,而这一反应落在坎特斯的眼中就是默认。

    “我们之间就只有钱,就没有……”坎特斯说不出“真心”这两字,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彻底收不回来了,他咬紧牙:“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吗?就只有钱?!”

    兰瑟攥紧手腕,用着疼痛竭力保持冷静,再次重复:“我会在五年之内还清你的欠条,这段时间能获得你的帮助,我很感激……”

    兰瑟注视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设计别致的玻璃杯壁折射着光,他在上面看见了自己被扭曲的脸,丑陋极了。

    “啪嗒——”

    玻璃杯被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坎特斯骤然站起身,在一众的惊呼声中,他径直朝兰瑟走了过去,皮鞋碾过碎玻璃渣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伸出的手仿佛要掐上兰瑟纤细的脖子,兰瑟没动,他感受到耳畔的风声,坎特斯的手擦着他的发丝而过落在了他面前的玻璃桌子上。

    玻璃桌子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兰瑟怔怔盯着坎特斯流血的手,他听见了好似痛苦的喘|息。

    “你看着我。”

    面前的雌虫深深低着头,从头进入这里到现在他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坎特斯的眼球渐渐充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整个桌子都抖了起来。

    兰瑟看见坎特斯握着桌子的双手,青筋紧绷到仿佛随时会爆裂,这双手清楚地告诉对方他的主人此刻内心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兰瑟闭紧了眼,片刻后他抬起了头。

    看见坎特斯的那一瞬间,内心再一次控制不住涌出奢望。

    兰瑟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痛的刺|激让大脑回神,他强迫着自己说出重复了近百遍的话语:“我会在五年之内还清你的欠条,我很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欠条上的金额包括了本金会产生的利息,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将欠条上的金额还清,再次谢谢您的慷慨相助。”

    练习过近百遍的话术就如同流水线上的货物,机械呆板毫无生气,嘴皮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将所有话说出了口,无需过脑,无需考虑情感。

    坎特斯再也忍不住,他猛地站了起来,他不知所措般朝后连退了好几步,椅子翻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难堪……

    从未感到如此的难堪,精心准备赴约,忐忑不安等待着,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个下场。坎特斯仰起头,自尊让他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失败失败又失败……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卑微狼狈到了可笑的地步。

    “不过是钱,不过是钱而已,哈哈——”

    惨笑一声,坎特斯捂着脸,他无法再多待一秒钟,他不知道自己再多待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扭头冲出了门。

    他离开的太慌乱,撞到了不少桌椅,甚至差点被绊倒。

    “哗啦啦——砰——”

    兰瑟猛地站起身,视线紧紧盯着扶着桌子站稳的坎特斯,腿已经无意识迈出了几步。

    坎特斯冲了出去。

    雷声轰隆,巨大的闪电像是要将天空撕裂,宛如一把利刃剖开胸膛,掏出跳动的心脏,好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在疯狂轰鸣着叫嚣。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雷阵雨。

    首都的贵族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觉,至于他们睡不着的原因?当然不是昨晚响了一宿的雷。

    布雷蒙德大公家昨天可真是闹得天翻地覆,听说一整个客厅都被砸烂了,一晚上灯火通明,到了后半夜还叫了医生。贵族圈子里头可没有秘密,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可惜那是大公家,哪怕外界再好奇也无济于事,那里到现在围得跟个铁桶一样,连一只苍蝇都进都进不去。

    中午十二点整,距离小塔里的家教结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拉姆带着吃完午饭的小塔里去洗手,奥卡塔忽然叫住了他们:“小塔里,来,到雌父这里来。”

    奥卡塔他轻轻摸了摸自家雄子的小脑袋,他嘴角挂着笑,却藏不住眼中的心事:“宝贝,学校老师说你最近上课有进步哦,告诉雌父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要去游乐园!雌父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好好好,雌父记着呢,没忘没忘,去游乐园还要吃大圣代对不对?”

    “对!还有巧克力和云朵蛋糕!”

    “好好好,”奥卡塔笑眼弯弯,他摸了摸小塔里的脸蛋,状若无意地开了口:“宝贝乖乖,告诉雌父,你觉得这次的家教老师怎么样呀?”

    小塔里想都没想,笑得开心:“我喜欢小兰老师!”

    奥卡塔脸色微愣,他给小塔里请过很多老师,可是每一任老师都是铩羽而归,小塔里不喜欢他们,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达喜欢某一位老师。想到这些天小塔里进步的成绩和学校老师的反馈,他微微抿唇。

    “雌父,你怎么了?”

    小孩对情绪的感知总是非常敏锐,小塔里感受到奥卡塔的情绪有些奇怪,他歪了歪头问道:“小兰老师怎么了嘛?”

    看着自家雄子懵懂的眼睛,奥卡塔飞快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顾虑,他笑着抱住了小塔里:“没有,雌父只是惊讶你竟然这么喜欢小兰老师,雌父有些吃醋了。”

    看着奥卡塔笑了,小塔里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亮亮的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床:“雌父,虽然我喜欢小兰老师,但是我更喜欢你,我最最最喜欢你啦!”

    “哎呀,我的心肝小宝贝,雌父可太高兴了,快让雌父亲亲!”

    得到一个香吻的奥卡塔笑开了花,他抱着小塔里连亲了好几口,直到后者害羞地跑出他的怀抱,蹬着小短腿跑上了楼,跑到半路还不忘控诉奥卡塔的“恶劣行径”:“雌父羞羞脸!”

    “哈哈哈——”

    看着小塔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奥卡塔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少爷,您在担心什么?】

    看着拉姆递到自己面前的卡片,奥卡塔没说话,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拉姆,小塔里喜欢他的亚雌老师,现在让兰瑟离开他会伤心的。”

    【您辞退兰瑟?】

    奥卡塔轻轻摇了摇头,纤细漂亮的眉头无意识皱了起来:“布雷蒙德家总归是讲道的,不至于敢这种殃及池鱼的事情。”

    拉姆写字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自家少爷正在担心什么,在首都的贵族圈中,布雷蒙德家族的影响力是其他贵族家庭无法比拟的,早年前有心比天高的贵族挑战布雷蒙德家族的地位,最后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最重要的是当时布雷蒙德大公才刚刚袭爵。

    【少爷,您打算怎么办?】

    奥卡塔揉了揉眉心,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先留着吧,总归是靠他自己有本事,能赢得小塔里的喜欢,成绩提升是一回事,能让小塔里不排斥学习才是真本事,错过一个好老师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拉姆收起了卡片,他知道奥卡塔已经拿定了主意。

    “拉姆,准备一下给小塔里的奖励,定个时间去游乐园,到时候把兰瑟一起叫上吧。”

    奥卡塔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暗芒,他想,若是真的殃及池鱼,再做决定也不迟,送上罪魁祸首让布雷蒙德泄愤怎么不算是将功补过呢?

    第52章 失忆(剧情有重复,介意勿买) 低头……

    11

    坎特斯被布雷蒙德大公绑去了泽西, 伤心烦躁的时候总是要换一换心情,陌生的地方让他能将过往暂时都抛掷脑后,但他没想到的是, 当他想要放下这段纠缠的时候,另一方却反悔了。

    “雄崽子,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远远就听见亚历山大的声音, 自从来到泽西他每天都能听见对方雄厚爽朗的笑, 不是到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面前,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 美名其曰逗他开心。

    坎特斯撇了撇嘴,心道他才不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竹蜻蜓泥巴猴的都是小孩爱玩的。坎特斯虽然面上一脸嫌弃, 可眼睛却诚实地往亚历山大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他穿着不合身的风衣,过长的头发没有修剪打, 软绵绵地垂下半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风尘仆仆般的毛糙, 他被亚历山大架着手臂拎着, 格外安静, 一言不发,露出一截明晃晃的白皙脖颈。

    那是坎特斯永远不会忘记的好颜色,一双眼睛仿佛沾了胶水盯住亚历山大身侧的亚雌,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泽西见到兰瑟, 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亚历山大将坎特斯的神情尽收眼底,故作不知道小情侣之前闹过的矛盾,漫不经心道:“这家伙跑到军营去了,一直喊着坎特斯, 我瞧他认识你,就带来给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他?”

    坎特斯无心探究亚历山大这话的可信度,此刻他一颗心一双眼都死死黏在亚历山大身侧一言不发的兰瑟身上,他想起对方毫不留情地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想起那叠一分为动被送回来的钱,他咬紧了牙齿,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声音,又是如何说出话来。

    “不认识。”

    亚历山大眉头一挑,坎特斯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这段时间见自家雄崽子一直黯然神伤,他还以为小情侣见面会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想到竟然冒出一句不认识。

    亚历山大感受到一直安静的亚雌忽然紧绷的手臂,他瞅了一眼兰瑟抿紧的唇,视线一转落在坎特斯攥紧的拳头上,亚历山大暗笑坎特斯口是心非,他哼了一声,直接掏出腰间的枪,抵在了兰瑟的太阳穴上。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给坎特斯干懵了,他赶紧大喊一声:“你做什么!”

    亚历山大举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副所应当的模样:“他不明不白地闯了军营,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既然你不认识他,直接蹦了了事。”

    “不行!”

    坎特斯瞪大了眼,他知道亚历山大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冲到了兰瑟面前,一把抓住了亚历山大的枪:“你不能杀他。”

    看着无意识做出保护姿态的坎特斯,亚历山大挑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自家的雄崽子胆子如此大,敢在他手下夺枪。亚历山大勾了勾唇,手中的黑枪往前抵了抵,冰冷的枪口磕上坎特斯的掌心,他正要说话,然而下一刻,一直安静的兰瑟忽然动了起来。

    “!”

    怀中忽然撞入柔软的身躯,仿佛缠绕的藤蔓紧紧地将他拥抱,坎特斯眼瞳震颤,连双手都无处安放,仍旧保持着刚刚伸直的状态,他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指令,他意识到自己被兰瑟拥抱了。

    抱着他的亚雌并不只是拥抱他,胳膊绕过他的脖颈,他感受到对方的脸蹭着他的脖颈,亲密无间,严丝合缝,这一瞬间他们回到了香园的那个夜晚,他们几乎疯狂地拥抱彼此、爱抚、亲吻,交换,彼此融入。

    坎特斯仿佛醉的一塌糊涂,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身体叫嚣着抚摸怀中的温软,坎特斯咬紧牙,眼眶酸涩,莫名难堪,他看着怀中死死抱着他的亚雌,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他几乎从牙缝了挤出这句话:“放!开!”

    压低的怒吼裹着浓浓的委屈,被吼了的亚雌并未松开手,反而越发用力地抱紧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他拼命地蹭着坎特斯的脖颈,干燥的嘴唇贴在敏|感的耳后,低低的哀鸣着请求。

    亚历山大有些惊讶地张着嘴,旋即眼底扫上一片兴味盎然,他收回了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小情侣在他面前亲亲热热。

    真是虫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又亲又抱又啃的,看来这些年首都的虫也与时俱进了不少,不再守着他们那套封建死板的矜持原则。

    坎特斯的耳垂被亲的粉红湿润,泛着水灵灵的晶莹光泽,一张脸都涨红了,看上去像是被非礼的小娘子。视线落对面抱胸把玩着枪的亚历山大身上,对方玩世不恭的笑容刺得他一张脸更红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坎特斯咬紧牙,一手抓上了兰瑟的头发,打算把这块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扯开来。

    “呃……”

    低低的痛呼在他耳畔响起,像是因为疼痛,带着细细密密的喘息,坎特斯的动作一顿,他抓到了一手湿漉,低头,他看见了掌心鲜红的艳色。

    一侧看戏的亚历山大也站直了身体。

    坎特斯维持着举着掌心的姿势,暗金色的眼眸震颤,映出他掌心的血色,下一刻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一松,手臂一沉,他下意识抱紧了怀中软倒的亚雌,他几乎发着抖地朝亚历山大喊出了声。

    亚历山大神色一肃,他朝坎特斯伸出手:“给我。”

    怀中一空,坎特斯怔怔地看着亚历山大摸上对方的脖颈探查,心里仿佛也有一块地方空了张皇无措,六神无主,他下意识朝着信任的虫发出了求救。

    “雌父,救他!”

    亚历山大的动作一顿,下一刻遮天蔽日的翅翼在他身后展开。

    布雷蒙德大公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就看见病房外呆呆坐着的坎特斯,在他身侧,亚历山大套着一件破烂的衬衫,哪哪都遮不住,露出一身小麦色的肌肉,他的手臂上挂着已经报废的军装外套。

    布雷蒙德大公皱紧了眉头,下意识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亚历山大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句话是对坎特斯说的。

    亚历山大瞥了眼身上的外套,又瞅了眼身前追问前因后果的布雷蒙德大公,他扬起嘴角,麦色健硕的手臂从后揽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脖子:“老古板,你可真绅士~”

    布雷蒙德大公后背一僵,他能感受到对方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和他身上的温度,耳朵悄然红了,梗着脖子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亚历山大可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要是是个知道体统的虫,就没有坎特斯这个虫崽子了。他瞥了眼仿佛丢了魂一样的坎特斯,想到刚刚医生的诊断,他埋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肩头偷偷笑了笑。医生说兰瑟的头部受到了重击,现在认不清虫,大概率是失忆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这谁都说不准。

    坎特斯着急慌了神,亚历山大可冷静的很,他想“失忆的”兰瑟能记住坎特斯的名字,从首都跨越千万里找到泽西,还这么凑巧地闯进了他的军营,刚好还赶上他在军营的时候,这一连串的巧合很难不让虫怀疑。

    不过无论兰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有一点能过够确定,那就是他对坎特斯绝对感情不浅。

    既然小情侣是两情相悦,矛盾什么的都是小情趣,他们这些做父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没必要在这里碍眼。当然,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这不代表其他虫也会和他持同样的态度。

    看着仍旧打算撑出一副长辈模样教育孩子的布雷蒙德大公,亚历山大决定帮自家崽子一把。亚历山大有一双擅长握枪的手,这双手指节灵巧指腹粗糙,摸掼了枪体,自然也擅长摸其他东西,比如说雄虫的尾勾。

    布雷蒙德大公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教育着自家的雄子,忽然被捉住了,这一口气瞬间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张着的嘴巴瞬间失声,发出一丝没忍住的气音后猛地闭紧了。

    感受到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身体,亚历山大暗暗勾起了唇,心安得地接受了布雷蒙德大公“恶狠狠”的瞪视。

    真是可怜,脖子都红了,青筋暴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亚历山大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非常“知情识趣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哎呦,我这么忽然有些头昏?应该是饿了,老古板,你快扶我一把。”

    看着有恃无恐的亚历山大,布雷蒙德大公闭了闭眼,一张保养极好的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把握着”,他只能默认接受了对方拙劣的借口。

    亚历山大顺利地“哄走了”布雷蒙德大公,临走前还特意给坎特斯眨了眨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假装头晕的西泽王就这样丝毫不在意形象,他趴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肩膀上,仿佛连体婴儿一般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坎特斯慢半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他想点烟,却好几次没有点燃打火机,医院的消毒水味缠绕鼻尖,他想到医院禁烟,撤下口中的烟折断了。

    他现在该做什么?

    兰瑟失忆了,在泽西他只认识自己,坎特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朝兰瑟的病房走去。

    还没到病房口,他忽然听见一阵嘈杂,护士的喊声传来:“这位病虫你要去哪,不行,你得躺好!”

    坎特斯眼瞳一缩,下意识猛冲了过去,他的脚刚迈进病房门口,一抹身影就径直朝他扑来,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孤注一掷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

    怯怯的、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失而复得的惊喜,细听之下还藏着委屈,就这么一声声灌入了坎特斯的耳朵里。

    一声又一声,鼓膜中的震颤就这样连成了一片慌乱的心跳。

    兰瑟神奇般的出现让已经沉寂许久的直播间重新来了流量,现在直播间全都是磕小情侣。

    【小情侣一路走到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追更的泪啊】

    【天降失忆大美人,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的馈赠,我差点以为又要BE了,幸好没有,真是太高兴了】

    正如直播间所说,仿佛命运神奇的馈赠,在坎特斯几乎要放弃兰瑟的那一刻,老天将兰瑟送到了他的面前。在过年后的第三天,兰瑟奇迹般地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泽西,头部受了重击失了忆,在这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被他的雌父捡到了。

    这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仿佛童话故事一般。

    “坎特斯……”

    坎特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失忆了的兰瑟不愿意让其他虫接近,一路上他走到哪兰瑟就跟到哪,就连去卫生间都不放过。坎特斯被他磨出了火气,吼了他一句,兰瑟就用一双沾染水意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因为医嘱,坎特斯没办法,只能同意兰瑟的亲近,没想到他这一心软就被兰瑟抓住了,最后甚至陪到了床上去。兰瑟抓着他的手,像是害怕珍宝丢失一般,后来直接缩进他的怀里,彻底赖着不走了。

    手臂麻了。

    坎特斯抬头看了看昨晚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何时搂在兰瑟腰上的手,他闭了闭眼。

    “坎特斯……”

    兰瑟黏糊糊地抱着他睡了一晚上,一睁眼就蹭他的脖子,蹭的坎特斯大早上一身火气,他脸色一僵,一把扯开了身上的牛皮糖下了床。

    “坎特斯!”

    一声带着颤意的喊叫,坎特斯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身体却极其诚实地扭过了头,他看见床上慌里慌张的兰瑟,眼巴巴地望着,他头上还裹着纱布,那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现在的坎特斯和昨晚守着兰瑟睡觉的他截然不同,夜晚安睡的兰瑟能得到坎特斯嘴角无意识的笑容,白天的兰瑟却绝对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被推开的兰瑟愣神,他呆呆地望着坎特斯,微微张开的嘴唇发颤:“坎特斯?”

    自从在泽西见面之后,兰瑟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唯一叫的就是他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强调唤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叫什么叫,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失忆怎么了,失忆了了不起啊?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

    兰瑟抿紧了嘴唇,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浮上怯怯的讨好。

    分明是在坎特斯在骂兰瑟,可没说两句,他自己却先难受了。

    他受不了兰瑟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天大的受了委屈,他忍住心中的酸涩,他想,兰瑟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兰瑟把他当狗一样的耍了,将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碎了烂了,现在他跑到这里来叫他的名字,黏糊糊的仿佛他们是热恋的情侣。难道一个失忆就能将所有一笔勾销吗?

    坎特斯咬紧牙,他想,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原谅兰瑟,兰瑟说得对,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合适!

    “坎特斯……”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绕上了坎特斯紧握成拳头的手,坎特斯冷着脸甩开了兰瑟过来拉他的手。

    “别叫我!”

    “坎特斯……”

    对方坚持不懈,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勾着坎特斯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坎特斯再一次甩开。

    “烦死了!都说了别叫我的名字!”

    被甩开的手固执地可怕,有一次缠上了他的手,这一次钻了空子,仿佛流水般钻进了坎特斯的手指,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缠住了,这一次十指相扣,他甩不开了。

    “坎特斯……”

    “都说了别叫了!”

    坎特斯皱着眉,他一把捏住了兰瑟的脸,浅色的嘴唇被他捏的嘟起来,像是诱惑的粉红圈,等待着采撷,坎特斯微微愣神。下一刻,他感受到掌心的柔软蹭了蹭,回过神,他看见兰瑟乖巧地把脸蛋贴在他的掌心上,朝他露出一个笑。

    坎特斯猛地收回了手,他的掌心仿佛被马蜂狠狠蜇了一下,他扭头把兰瑟丢在身后。

    “坎特斯……”慌张无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的踏踏声。

    又一次被叫住,又一次停下脚步,坎特斯在心里狠狠骂自己窝囊,他的背猛地贴上了温热柔韧的躯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坎特斯几乎绝望地想,无论什么时候,兰瑟能够让他失态。

    他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望着自己一脸天真无辜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坎特斯……”

    低低的、柔柔的嗓音沙哑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好似故意的颤,轻飘飘地吹进他的耳廓。

    坎特斯几乎难堪地别开眼。

    “坎特斯……”

    智在最后一刻胜过了身体,他猛地抽过身侧的毛毯,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兰瑟裹紧了,一圈不够又来一圈,足足三圈,他将兰瑟裹成了虫宝宝,随后猛地站起了身。

    他的嘴唇红艳艳的,还残留着温存时的晶莹,他扭过头没看兰瑟一眼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门。

    一秒都不敢多待,一眼都不敢多看,他害怕只要一眼残存的智就会彻底沦陷,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坎特斯自嘲地笑了笑,他身体的反应时刻提醒着他,他有多么喜欢兰瑟,如果爱情是一场拉锯战,在这场战争中他早已缴械投降过千百次。

    真是可笑……

    坎特斯低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他贴着门板滑下。

    11

    “雄子,他不愿意吃东西。”

    “雄子,他不让我们碰他。”

    “雄子,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门。”

    “雄子,他一直不说话。”

    “雄子,他不愿意换药。”

    坎特斯被仆从的汇报弄得头都要大了,他不敢和兰瑟待在一个空间里,但对方此刻是个失忆了的病虫,他不放心兰瑟独自待着,只能派虫各个时间段来汇报兰瑟的状况。

    坎特斯没想到兰瑟竟然如此不配合,他气得快要薅头发,火气蹭蹭往上窜,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进了门,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不换药?!”

    兰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宛如宝贝一样地抱着坎特斯昨晚穿过的睡衣,听见坎特斯的声音,像是小兔子一样瞬间抬头,就这样遥遥望来,黯淡的眼眸霎那间璀璨如星辰,他下意识朝坎特斯跑来。

    他太着急,又一次忘了穿鞋,跑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了坎特斯先前的拒绝,他慢慢收回脚,站在距离坎特斯两步的位置,乖乖巧巧站好,他朝坎特斯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仿佛在说自己不会扑过去,让坎特斯别赶他走。

    兰瑟头上还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涂了粉般的煞白,眼眶却是红红的,目不转睛,眼巴巴地望着坎特斯,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咬紧了牙。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实在不想承认,就刚刚兰瑟看见他飞扑过来的瞬间,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的往前迈了出去。

    就那一眼,他就受不住了。

    视线落在兰瑟被冻得通红的脚丫上,坎特斯无意识皱紧了眉,说话的语气像是老父亲般无奈:“又不穿鞋。”

    兰瑟像是做错事般低下头,通红的脚趾瑟缩,越发可怜兮兮。

    坎特斯口中的话瞬间噎住了,一侧的仆从识趣地拿来了鞋子伺候兰瑟穿上鞋,兰瑟很听话,说伸脚就伸脚,丝毫看不出不配合的模样。

    坎特斯简直气笑了,他真是想不到啊,兰瑟在他面前就乖乖就范了?

    算了,坎特斯想,现在的兰瑟就是病虫,撞坏了脑子现在他的智商可能就是七八岁的小孩,有什么可生气的,冲小孩发火那就是傻|逼。

    “听说你不吃饭不喝水,还不换药?”

    一直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坎特斯可不惯着对方这模样,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药:“把药吃了。”

    一直不配合的兰瑟乖乖巧巧地走到坎特斯的面前,拿过桌子上的药塞进嘴里,还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坎特斯眯了眯眼,嗤笑一声:“这不是会吃药嘛……”

    坎特斯抬手,正要示意仆从过来给兰瑟的头换药,没想到下一秒掌心忽然贴上的柔软直接让他的话顿在了口中。

    兰瑟似乎误解了坎特斯抬手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脸蛋蹭到了坎特斯的手边,乖巧地张开了嘴巴,他朝着坎特斯伸出了舌头,像是在说自己很听话地把药都吃完了。

    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粉嫩的舌头朝前探着,鼻尖喷洒的湿热气息绕在手腕上,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坎特斯看见一滴水珠顺着兰瑟的下巴滑下,一点点落下。

    细腻的白肉,柔软的艳色,乖顺得简直能激起内心最残暴的欲|望。

    坎特斯骤然收回了手,低低呵斥一声:“做什么?!”

    被骂了的兰瑟歪着头,他仍旧吐着舌头,脸上的神情疑惑又难过,坎特斯被他的眼神看得狠狠骂了一句操。

    “把舌头伸回去!”

    兰瑟乖乖照做,坎特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放在沙发上的腿悄然变化了坐姿,翘起了腿。

    “你、去给他换纱布。”

    仆从讷讷应是,拿着纱布朝兰瑟走去,兰瑟仍旧保持着刚刚跪坐在坎特斯腿边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坎特斯,这样的姿态看得坎特斯直皱眉,他拽住兰瑟的手臂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坐好,像什么样子。”

    兰瑟似乎不反抗,乖乖坐好。

    纱布一圈圈被解开,坎特斯看见了兰瑟的伤口,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兰瑟的头是字面上的破了个洞,长达五厘米的洞,缝了十几针。

    换药碰到伤口很正常,尽管仆从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碰到了兰瑟的伤,不过兰瑟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坎特斯就先忍不住了:“欸欸欸,小心些。”

    坎特斯看了兰瑟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瑟就朝他笑,坎特斯别开眼,低低嘟囔了一句:“两辈子都是这个死样子,一点都不知道疼……”

    坎特斯不再继续看,他站起身,他想去外头抽根烟,可才摸出烟盒走了几步,他就听见身后仆从的低呼,一扭头,乱动的兰瑟瞬间配合,他啧了一声,直接掰断了手中的香烟,重新坐了回去。

    “老子真是怕了你了,坐好!”

    坎特斯的视线落在被换下来的纱布上,他啧了一声:“怎么就把头伤了,那么聪明的一个脑袋现在变成了个傻子。”

    总算顺利处完兰瑟头上的伤,坎特斯看了眼乖乖坐好的兰瑟,威胁道:“把饭吃了,不许让我听见你不吃饭,否则……”

    指尖被轻轻握住了晃了晃,坎特斯的威胁弱了下去,无声无息消失了,他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的兰瑟,对方看起来仿佛心满意足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排空了,什么立刻离开,什么不要搭,什么别管了,一切的想法都不见了。

    坎特斯坐着的腿仿佛生了根,他静静地看着兰瑟牵着他的手许久,口中忽然长长发出一声叹息,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又一次没守住底线。

    看着兴高采烈冲进他怀里的兰瑟,他握紧了拳头,他真想就这样把兰瑟扣在他怀里闷死算了。

    “乖乖坐好,不许亲我,不许一直叫我的名字,不许贴在我身上!”

    坎特斯和兰瑟三令五申,然而后者上一秒还在乖乖巧巧点头,下一秒就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是蹭脖子就是亲耳朵,磨得坎特斯几乎是浑身火气。

    腿间忽然被蹭了一下,坎特斯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一把扯下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兰瑟:“说了不许抱!”

    “坎特斯……”

    坎特斯不为所动:“也不许叫我的名字!”

    兰瑟抿着嘴唇,格外委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守底线,可当他心软留在兰瑟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底线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得到允许的兰瑟像是牛皮糖一样再次粘上来,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坎特斯觉得自己要被这块牛皮糖勒死了,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换来的是兰瑟更加粘腻的哼唧,他仰头看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摆烂般地放弃了。

    现在的兰瑟就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小孩,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坎特斯自己劝自己。

    但他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浑身不舒坦,看着黏糊糊趴在自己怀里的兰瑟,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蹭了蹭去的圆润吸引,他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兰瑟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坐好!”

    挨了巴掌的亚雌哼哼两声,乖乖趴在坎特斯肩窝里不动了,胳膊晃悠悠地垂着。

    可能是手感实在太好,又或者是兰瑟认错的态度良好,坎特斯心情好了不少,连地上的垃圾桶都看顺眼了。

    现在的兰瑟乖巧黏人,和从前清冷淡漠的他大相径庭,坎特斯抱着他往前走,视线被那截晃来晃去的手腕吸引。

    一块破旧的手表配着老旧的腕带,丑不拉几的土黄色,坎特斯一向不喜欢兰瑟身上有土东西,上辈子他给兰瑟买了很多衣服首饰,打扮对方算是他的一个爱好。

    坎特斯伸手朝土黄的腕带摸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任由他动作的兰瑟却躲开了他的手。

    “躲?”

    坎特斯挑眉,讲兰瑟悄咪|咪把手藏在身后的动作尽收眼底。

    坎特斯一手抵住兰瑟身后的沙发,朝他压了过去,他盯着兰瑟躲闪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兰瑟藏起来的手,仿佛捉住了一只畏缩的小动物,慢慢地将它拉出洞穴。

    “藏什么?”坎特斯戳了戳丑不拉几的土黄腕带,一脸嫌弃:“丑不拉几的,什么审美,啧啧……”

    土黄色的腕带绑得很紧,坎特斯试了几次都没扯开,他皱了皱眉。兰瑟抿紧嘴唇,他紧紧盯着被坎特斯把玩的手腕,趁着坎特斯不注意把手藏到背后。

    坎特斯被兰瑟这防贼一样的动作气笑了:“干嘛,你怕我抢?就这破东西谁稀罕!”

    兰瑟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藏在身后的手却一直没拿出来。

    坎特斯本来只是见不惯丑东西,可兰瑟这明显抗拒的反应倒是让他来了兴趣,他啧了一声:“伸手。”

    兰瑟摇头。

    坎特斯脸色一沉,态度坚决:“拿出来。”

    兰瑟继续摇头,嘴唇紧紧抿着,格外倔强。

    坎特斯缓缓扯出一个笑,果然就算失忆了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倔的像头驴!坎特斯偏偏吃软不吃硬,他倒是想看看他这么宝贝的丑东西是什么!

    “我数到三,三……”

    坎特斯开始倒数,兰瑟的头摇的更厉害了。

    坎特斯没心软:“二……”

    兰瑟摇头的动作一顿,他望着坎特斯,眼中水光渐渐浮现。

    坎特斯心中暗骂一声对方又装可怜,可拉长的语调却缓和了。

    “一…!”

    “一”字才出口就被骤然凑上的柔软堵住了,坎特斯回过神来,他看见兰瑟飞快抖动的眼睫,颤巍巍像是纷飞的蝴蝶,柔软的嘴唇磨着他的下唇,蹭上一阵水光,仿佛上了一层油,亮晶晶的。

    坎特斯的掌心揉上了兰瑟的腰,他想,也不急于这一会儿,等到了晚上,兰瑟睡着了他再看就行了。

    此时的坎特斯没有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自己陪兰瑟睡觉的行为,习惯是很恐怖的东西,温水煮青蛙,往往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晚之又晚。

    软香温玉在怀,两辈子了,坎特斯没有一次躲过兰瑟的美人计,他抱着兰瑟闭上了眼睛。

    坎特斯今晚还是没能睡好觉,因为他拆了兰瑟的腕带。

    “你说什么?!抑郁!”

    坎特斯失态地喊出了声,他面前的急诊医生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些伤痕并非外力导致,应该是他自己弄的。”

    坎特斯手边摆着的正是兰瑟的宝贝腕带,土黄色的腕带上沾着褐色的血渍,因为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洗不干净了。

    坎特斯趁着兰瑟睡着的时候取下了他的腕带,他本来就是为了图个好玩,想弄明白为什么兰瑟这么在意这个腕带,可他没想到腕带之下是累累伤痕。

    他看见了遍布疮疤的伤疤。

    “初步判断应该是有自虐倾向,这些伤痕应该是指甲抓得,时间有长有短,最新的伤看时间大概在一个星期前留下的。”

    伤痕都是丑陋的,无论这伤痕代表着什么,它的产生都伴随着痛苦,手腕上的伤痕像是掺杂着血的鱼鳞,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将那一截肌肤覆盖,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

    坎特斯别开眼,他下意识不愿看那些伤痕,不是因为丑陋,他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来,让他必须咬紧牙关。

    “医生,病虫的情绪很激动,我们没办法给他上药!”

    听见护士的传话,坎特斯刷得一下站了起来,率先出了门。

    房间里,兰瑟发现手腕上的腕带不见了,焦虑不安地抠着手腕上的伤疤,他不让身边的护士靠近,四周散乱着纱布和碘酒。

    坎特斯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脚步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兰瑟的手,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兰瑟被他吼的一抖,原本伸出手求抱抱的手僵在半空后瑟缩收回,他低着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大声点!”

    兰瑟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坎特斯看着刚刚处好的伤口又一次鲜血淋漓,头都要炸了,气得喊了一声:“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残?!”

    “…丑……”

    坎特斯抓着兰瑟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兰瑟的眼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丑……”

    兰瑟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他眼中浮现水光,用一种格外瑟缩可怜的姿态地看着坎特斯。

    根本无法交流。

    “……”

    坎特斯松开兰瑟的手,猛地扭过头去,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他现在不能再和兰瑟说任何话,他要冷静,要冷静。

    一遍遍强迫自己冷静,坎特斯攥紧的拳头猛地捶在一侧的桌子上,兰瑟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抖,坎特斯见状咬着牙打算出去冷静冷静。

    “坎特斯!”

    一声急切的呼喊,坎特斯从后方被抱住了。

    被吓坏的兰瑟急慌慌来摸他砸桌子的那只手,一双眼眸急切地查看,看清坎特斯指骨上的红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坎特斯!疼!”

    “疼!”

    “你疼!血!好多血!!”

    看着面前急的直哭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别吵架啊啊啊啊!】

    【甜死了!攻害怕自己发脾气伤到受,想出去冷静,受却因为心疼攻哭了,救命,互相心疼对方的小情侣!】

    泪水滴落在手背,温热,坎特斯看着满脸泪痕的兰瑟,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骂自己又一次心软,还是骂自己可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无法狠心把兰瑟丢下。

    “我真是败给你了。”

    坎特斯抓了一把头发,看着眼前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兰瑟,咬紧了牙,他一把抓过了护士手中的医药盒。

    “坐下,我给你上药!”

    “…坎特斯?”

    “蠢东西,说什么丑,什么鬼话!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自虐自残,你就死定了!”

    雄虫口中骂骂咧咧,可手里擦药的力度却轻之又轻,他的眼中藏着言不由衷的心疼。兰瑟乖乖坐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帮他上药的坎特斯,浅色的眼眸透亮,安静无言。

    坎特斯吃软不吃硬,说一不二,脾气臭的要死,嘴巴也坏,但在兰瑟这里,所有的底线和原则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都是豆腐渣工程。兰瑟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坎特斯溃不成军,只要兰瑟稍稍服个软,他们之间就能相处得很好。

    可偏偏上辈子的他们谁都没低头。

    第53章 虐点预警 记忆恢复

    12

    失忆后的兰瑟成了跟屁虫, 坎特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也不吵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可坎特斯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哪怕这条小尾巴非常乖巧安静,他的存在感还是无法被刻意忽略。

    坎特斯洗好澡出来,看见抱着腿守在门口的兰瑟, 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水珠顺着湿漉漉的短发落下,滚落在腰间缠着的浴巾上。

    “喂, 出去。”

    兰瑟缩了缩脚趾,小心翼翼地朝坎特斯靠近了一步,眼巴巴地望着坎特斯, 他不明白坎特斯突如其来的烦躁,怯怯开了口:“手……”

    闻言, 坎特斯的目光下意识朝兰瑟的手腕看去,细瘦的手腕裹着一层纱布, 他手里拿着一支药膏, 看样子是要他帮忙涂药, 坎特斯啧了一声:“要上药就去找仆从,来我这里干嘛?”

    坎特斯拿着毛巾擦了一把头发,朝着不远处的床走去,冷嘲一声:“怎么, 帮你上过一次药,你还真把我拿来使唤了?”

    “不……不不……”

    兰瑟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举着药膏朝坎特斯跑去,焦急地伸出了手臂:“坎特斯…手……疼!”

    坎特斯皱眉,他对自己又一次被兰瑟牵着鼻子走的行为表示唾弃, 心中暗道这次一定不会心软:“疼就去找医生!”

    “不不不!”

    看着面前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兰瑟,坎特斯眉头紧皱,他正要叫仆从来把兰瑟带走,就看见兰瑟忽然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了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眼中水光涟漪:“坎特斯…疼,药……”

    兰瑟就这样跪在他的脚边,虚虚托着他的伤手,满心满心都是他的伤,从坎特斯的角度,他刻意看见兰瑟抿紧的嘴唇,裸|露的脖颈,还有他眼中因为心疼浮现的水光。

    “坎特斯……疼……”

    坎特斯别开眼,心里暗骂一句自己不会再上当了,直接眼不见为净:“我说出去。”

    然而下一刻,坎特斯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伤手,轻柔的像是天上的云。

    “吹吹,吹吹,不疼……”

    坎特斯撑在床沿的手瞬间收紧了。

    指骨上的擦伤被轻柔地呼气裹住了,跪在他脚边的兰瑟童言稚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就这样不偏不倚贴在他的小腿上,他的脚甚至能碰到兰瑟柔软的腹部。

    坎特斯紧紧盯着面前亲吻自己手背的兰瑟,指骨握紧又松开,摇摇欲坠的智唤醒了他的身体,他推开兰瑟,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可能是因为兰瑟全心投入、毫无防备,明明坎特斯没有用什么力气,他却被挥倒了。

    坎特斯睁大了眼,他伸出去抓兰瑟的手晚了一步。

    “!”

    药膏被甩落在地上,倒在地上的兰瑟茫然地撑起身,他看了眼坎特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擦伤的手,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操!”

    坎特斯几步来到兰瑟身边蹲下,他看到了兰瑟擦伤的手和膝盖,血珠从红肿的伤处丝丝冒出来,坎特斯咒骂一声:“该死的,都说了要铺地毯!”

    “坐在这,不许动!”

    兰瑟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沾了酒精的棉花擦过红肿的伤口,兰瑟下意识瑟缩一瞬。

    “你怎么这么没用,一推就倒了?你都没吃饭的吗?!”

    坎特斯拿着镊子的手一顿,他咬了咬牙闭上了嘴,手里的力道越发得轻。

    两位当事虫不说话,弹幕里却七七八八讨论个没听。

    【怎么又受伤了,我真觉得他俩有些八字不合,这一见面就有血光之灾】

    【呸呸呸,楼上说点好的行不行,我们攻宝不是故意的,他有没想弄伤兰瑟】

    【对啊,坎特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手上动作看着吓唬,实际上没什么力道,不过兰瑟怎么就摔倒了还摔得这么严重?】

    【话说,兰瑟真的好瘦啊……】

    好不容易处完兰瑟的伤口,坎特斯出了一身汗,他啧了一声,白洗澡了。他看了眼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对方正坐在他的床上安安静静,头、手、脚都裹上了白纱布,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他身上还穿着前两天去医院的衣服。

    坎特斯皱眉:“他们没给你洗澡?”

    兰瑟歪头,像是不懂坎特斯在说什么。

    坎特斯无语,凑近嗅了嗅,兰瑟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泛着淡淡的香,他穿得单薄,一双手冻得冰冷。

    “你就穿着这身到处乱跑?”

    坎特斯啧了一声,暗骂仆从没履行本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丢到兰瑟身上:“穿上,然后出去。”

    兰瑟被外套劈头盖脸裹住了,他扑腾了好几下都没露出头来,坎特斯没忍住上手扒拉一下把他解救出来:“蠢死了。”

    兰瑟头发乱糟糟的,他愣愣地抱着手里的外套,看着坎特斯忽然啊了一声,然后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洗…洗……洗澡……”

    兰瑟穿得本就单薄,扣子解开里头就不剩什么了,坎特斯一把抓住了兰瑟的手,声音莫名显出几分慌乱:“你做什么,我叫你洗澡,不是让你在这里洗!”

    可兰瑟丝毫不听,他像是魔怔了一样,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一边脱一边念叨:“坎特斯…洗澡……喜欢,洗澡,坎特斯……”

    混乱的语言系统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兰瑟看着面前红了耳朵的坎特斯忽然一笑,伸手直接抱住了他:“喜欢,洗澡,喜欢,洗澡~”

    坎特斯低头,他感受到柔软的小腹贴上自己的胯,裹着纱布的小腿蹭着他的腰。

    “喂!松开!”

    “喜欢…坎特斯,洗澡,喜欢,坎特斯……”

    坎特斯恨不得直接把身上这块牛皮糖撕下来,可大手握上了兰瑟的小腿,他看见了自己刚刚裹上去的纱布,他咬紧了牙,松开了手,伸出去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硬生生从牙齿里憋出一句脏话。

    “操!”

    哼哼唧唧的牛皮糖最终胜利了,看着坐在洗漱台上晃着腿的兰瑟,坎特斯满脸黑线地拿着花洒调试水温。

    天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坎特斯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又一次被牵着鼻子走,一边往浴缸里头加沐浴球。

    “坎特斯~”

    “坎特斯~”

    坎特斯的头都要被吵疼了,他实在不知道兰瑟干嘛一直叫魂一样叫他,他头也没回地低吼了一声:“吵死了!”

    这一声输出后,耳边还真就安静了下来,坎特斯眉心一跳,他扭头,下一刻手中的花洒都掉了下去。

    脱了一半的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脚踝,他没有乖乖坐在洗漱台上,翘着屁股用脚勾着地上的拖鞋,掌心不知倒了什么东西,黏糊糊拉着几乎透明的白丝。

    “你在做什么!”

    兰瑟被坎特斯吼得一震,一个脚下没踩稳往下滑倒,他身下的洗漱台棱角分明,坎特斯眼瞳一缩,猛地冲了过去。

    “啪!”

    “呃——”

    被撞到的肩膀发麻,坎特斯下颚紧绷,看着怀中慌乱无措的亚雌,心里气极了,抬起手就是俩巴掌。

    “啪啪——”

    毫不留情地俩巴掌直接把兰瑟扇懵了,他低头,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火辣辣的屁股。

    掌心还残留着圆润的感觉,坎特斯忍住再来几巴掌的冲动,冷声道:“看什么看,做了错事还有脸看?!”

    亚雌的骨架偏小,但兰瑟胜在骨骼匀称,四肢修长,虽然瘦削,但是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的,伸手一握,指缝中能掐出软软的肉。

    “吹吹……”

    蹭到掌心的肉软乎乎的,稍微用力掐一下就能变成各种形状,坎特斯一愣,随即就看见兰瑟眼睛红红凑得更近:“疼,吹吹……”

    坎特斯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那是什么地方,竟然要他去吹?!这不就是摔破了头失个忆,怎么能惹出这么多幺蛾子!

    “吹你个头!坐好,洗澡了!”

    坎特斯冲着兰瑟又来了一巴掌,他真是恨不得把怀中折腾鬼直接丢到浴缸里,让他喝几口泡泡水醒醒神,但伤口不能沾水,他只能咬紧牙抱着兰瑟,拿着毛巾一点点给他擦。

    毛巾擦过了手臂、手肘,顺着擦过柔软的腹部,擦过了膝盖和小腿,顺着向上,被他抱在怀里的兰瑟埋在他的肩头,胡乱地哼哼唧唧。

    坎特斯想起了在香园后的那个早晨,兰瑟困倦疲懒得躺在他的怀里,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身体。

    他闭紧了眼,有什么东西弹跳肿胀,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浴室的门,把兰瑟丢到了床上:“穿好衣服,出去!出来的时候我不想再见到你!”

    洗过一次澡的坎特斯再一次冲了水,这一次冲的是冷水澡。

    浴室里头一片狼藉,低低的咒骂伴随着摩擦声在水流的冲刷中变得朦胧,坎特斯洗了很久。

    等坎特斯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环顾四周,闹腾的亚雌不见了,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骨上的擦伤浸透了水,泛着浮肿的白。

    “操……”

    一声低低的咒骂,坎特斯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掀开被子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因为冲了冷水澡,他莫名觉得今晚的被窝有些暖,眉宇中浮现疲惫,他闭上眼,下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坎特斯的身体骤然紧绷,他反手朝身后的虫掐去。

    “坎特斯……”

    熟悉的嗓音让坎特斯的动作一顿,他看见了光|裸的手臂,他的腿被缠住了。

    “松开。”

    缠上来的牛皮糖没有松手,反而得寸进尺,手脚并用得扒在了坎特斯身上。

    坎特斯闭上了眼,他想,他太累了。

    坎特斯又一次被兰瑟缠着拖上了床,这一次他没有睁眼到天明,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大章鱼抓住了,粘腻的触手吸盘就这样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吸住了,他的胯骨格外的重,沉甸甸地重量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他想要喊,可身体却热了起来,燥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睁开了眼。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见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兰瑟。

    潮红的脸,晃动的腰肢,就这样跨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小腹。

    坎特斯眼中的血色都瞪出来了,他猛地扣住了兰瑟的腰,咬牙一翻,刚刚还坐在他身上的兰瑟瞬间被他压在了身下,滚烫的大掌瞬间掐住了兰瑟的脖子,暗金色的眼睛因为怒火发亮,他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双眼迷离的亚雌,只觉得一股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从心脏处涌了出来。

    “你他虫的就是为了这个?!”

    坎特斯觉得自己真是蠢,他太蠢了,竟然又一次被兰瑟骗了,他不知道此刻的兰瑟到底是为了谁什么爬上态度床,他需要钱?是他的雌父又病了?还是因为什么,他不是想要和他断绝关系吗?!

    “你到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

    坎特斯死死掐着兰瑟脖颈,怒吼出声,直到他的看见了兰瑟眼角处滑落的晶莹。

    那是一滴泪,滚烫地落在了坎特斯的手背,就这么一滴泪,暴怒的雄虫回过神来,他愣愣地松开了手。

    “滚!立刻!”

    “咳咳咳——”

    骤然得到空气的气管因为刺激剧烈咳嗽,白皙瘦削的身体在黑夜中起伏,坎特斯甩了一件衣服过去,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坎特斯没听见动静,咳嗽声不过响了几秒变成干呕,坎特斯皱紧眉头不愿去看:“别装,立刻爬起来滚出去!”

    兰瑟没回答,他呕了几声后忽然趴在床头不动了。

    准备下第三次逐客令的坎特斯发现了不对劲,颤抖的手指探上兰瑟的鼻息,几秒后他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幸好还有呼吸,幸好只是昏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庆幸,坎特斯嘴角一僵,他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因为他又一次心软了。

    13

    泽西医院。

    “雄子,虽然假孕期需要努力灌溉,可也不至于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啊!”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睛,看着这段时间已经成了常客的坎特斯,斟酌字句尽量严肃措辞:“病虫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营养液只能维持基础的代谢能量,无法补充剧烈运动导致的嗯…高耗能,我很高兴你们遵循医嘱,但是做事情还是得有自己的判断,该吃饭还是得吃饭的。”

    坎特斯半捂着脸,无他,实在是太丢虫了,半小时前兰瑟忽然在床上昏过去了,他着急忙慌把兰瑟送进医院,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毛病,没想到检查结果竟然是……

    美名其曰是低血糖,实际上就是太过放纵。面对医生苦口婆心的嘱咐,坎特斯牙关紧咬。天知道,他背了多么大的一口黑锅!明明就是兰瑟缠他太紧,一天到晚黏糊糊,每天两眼一睁就不消停,连营养液都是他灌进去的!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哈。

    【笑尿了,看不出来啊坎特斯还是大猛1,我敢保证,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坎特斯和兰瑟绝对会成为医院的下饭菜!】

    【楼上太过保守了,我赌一个月!】

    【哈哈哈,我就是干这行的,这种事起码被笑半年!】

    【这一星期直播间老是黑屏,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一直在do啊,真是两眼一睁就是干啊,哈哈哈哈】

    【所以说纸片人一夜七次什么的都是夸张手法,因为do太频繁低血糖进医院实在是太社死了,太好笑了哈哈哈】

    【攻宝你得记住啊,一滴精十滴血啊,要注意身体啊哈哈哈哈】

    坎特斯没心情搭满屏哈哈哈的弹幕,面前的医生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劝告,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语气:“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病虫现在的状况不错,头部淤血已经消失,只剩下小部分阴影,身体内的激素状况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

    坎特斯一愣,随即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以为坎特斯是太过高兴,他笑了笑解释道:“头部淤血消失,被压迫的记忆神经就会恢复,病虫很快就能恢复记忆,恭喜。”

    医生笑着送上祝福,却发现坎特斯的脸色和喜悦搭不上一点边,他有些奇怪:“雄子,您不高兴吗?”

    坎特斯没说话,微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抿紧了唇畔。

    就在医生奇怪坎特斯的反应时,诊疗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医生!病虫不见了!”

    “什么?!”

    坎特斯猛地站起身,脑中纷乱的想法闪现,他捏紧了手指,快步朝着兰瑟的病房跑去。

    弹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人心惶惶。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兰瑟怎么会忽然不见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医生说兰瑟脑中的淤血消失了,他不会是恢复记忆然后跑走了吧?当初兰瑟忽然出现在泽西,还失忆了,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一直都是谜团重重】

    【先别管那些了,医院应该有监控的,先把兰瑟找到了再说,他在泽西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啊?】

    坎特斯脚下一刻不敢停,弹幕里说的他都知道,兰瑟在这里只认识他,兰瑟可能已经恢复记忆,所以他才逃跑……

    坎特斯猛地撞开了门,他定在了原地。

    他看见床边坐着的兰瑟,听见破门声朝他遥遥望来一眼。心脏因为快速运动导致充血,他能听见肺部扩张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面前的兰瑟已经恢复了记忆。

    “坎特斯……”

    扑入怀中的身体带着柔软的凉意,坎特斯缓缓回过神来,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脖颈间蹭着的温度仿佛再说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兰瑟没有跑也没有逃,他仍旧是黏在他怀中的牛皮糖。

    医生和护士姗姗来迟,他们喘着气赶到门口,护士看着埋在坎特斯怀中的兰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不对啊,刚刚明明不在的。”

    虚惊一场,医生喘了口气,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朝着护士语气略带责备:“这不是在吗?”

    护士摇了摇头:“不对啊,我刚刚明明看过了,病房里没有……”

    坎特斯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兰瑟,指尖轻轻揉上了他的脖颈:“你去哪里了?”

    兰瑟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在问坎特斯是什么意思。

    坎特斯收回手,他眼眸微沉,他感受到了微凉的风,他看见卫生间里有一扇敞开的窗。

    第54章 香园情|事 他们不停地…

    14

    昏暗的房间里闪现着猩红的斑光, 在白色的烟雾中明明灭灭,映出夹着烟的手。碰撞起伏的声音中,指骨修长的手拿起了桌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露出见底的冰块。

    坎特斯眯着眼,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兰瑟,呼出了一口烟气, 他听见了兰瑟掺杂着咳嗽上的喘|息, 艰难地从鼻子里呼出来,每一声都几乎竭力, 像是快要断气的鸟。

    坎特斯放下了酒杯,裹着冰块凉意的指尖捏住了兰瑟的下巴,他感受到兰瑟的颤抖, 他轻轻拂过他嘴角盛不住流出的口涎,暗金色的眼眸沉得仿佛透不进一丝亮光。

    “累了?”

    坎特斯的声音沙哑, 他动了动,坐在的兰瑟猛地抖了起来, 呜咽地摇晃着。

    坎特斯冷眼看着, 他知道兰瑟无法回答他, 因为此刻他的嘴里被塞了东西。

    精致小巧的口球,不会太小堵不住嘴,也不会太大到发不出声音,是他特意挑选的。

    真可怜……

    坎特斯想, 浑身上下,只有口能动。

    一个发出声音,另一个也发出声音,一个响起另一个也跟着响。

    坎特斯额角粘着一层细汗,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兰瑟无力地抓着手上的绳子, 他知道坎特斯在治疗他,治疗他的假孕。

    房间内的烟草味很重,被呛到的兰瑟抖忍不住咳嗽,可他一动就颤抖,一颤抖就停不下来,五脏六腑都颤抖,越发用劲地绞着。

    坎特斯抽烟的动作一顿,额角暴起两根青筋,他打开了桌台上的灯。

    忽然的光亮让长时间身处黑暗中的亚雌下意识瑟缩,潜意识寻求身旁的安慰,坎特斯知道那是兰瑟寻求安慰的姿态,但他没有伸出手。

    他现在是在惩罚兰瑟,给予安抚就本末倒置了。

    没有拥抱,没有安抚,身体里鼓胀就是唯一的接触,是支撑他在这长达数小时内折磨中没有奔溃的救命稻草。

    兰瑟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他被蒙住了眼睛,吊起了手,大腿和小腿被束缚带扣住了,他只能抖着腿撑着,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不可言说,信息素的浪潮汹涌着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溺死其中,几度濒死。

    在又一次来临的白光中,兰瑟想起了今早的场景。

    今天早上,坎特斯忽然对他说治疗情况不太想,他们需要换一种治疗方法。看着坎特斯一件件摆在桌上的东西,兰瑟身体的血液仿佛一点点冷透了,他见过这些东西,甚至无比熟悉,因为坎特斯曾在他身上一一试过。

    兰瑟永远记得,那是他被包|养的第二个月,他做完兼职后满身疲惫得缩在库房的角落,他收到了坎特斯的消息,那天之后他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他错过了那次学术比赛,他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看着坎特斯无比平静的脸,兰瑟咬紧了打颤的牙齿,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失忆的假孕虫,他需要治疗,这些不过是治疗的方法而已。

    兰瑟得到了灌溉,很多很多的灌溉,足够让他昏死的量,他被迫吞纳那些赠与,这段时间让他迷恋的行为成了他痛苦的根源,更痛苦的是,他无法触摸到坎特斯的身体,他甚至无法听见坎特斯的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抱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怕疼,也不怕痛,疼痛无法折磨他,他想要坎特斯抱他,哪怕用刀子插进他的心脏,一刀刀绞烂也好,他想要拥抱,想要亲吻,他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坎特斯的身边,他想念坎特斯的手,想念他的牙齿,他甚至想念暴力,那种每一下都要将他碾碎的力气。

    抱抱我——

    抱抱我——!

    兰瑟摇着头逼着自己冷静,可身体却再一次痉挛起来,眼泪将已经湿透的领带再次浸透。

    他想,他快要疯了。

    他,他早就疯了,他疯了才会做这样的美梦。可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不在美一些,再好一些。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裹着沉沉怒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那一瞬间仿佛掉入了满是寒冰的湖水中,冰冷的湖水像是一只大手捅进了他的咽喉,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捏得稀烂。

    坎特斯脖颈上的青筋暴突,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排山倒海般爆发。

    他忍了很久,真的忍了很久,他下意识劝说自己不要去探查兰瑟失忆的真相,不要寻找假孕背后的秘密,但他并不蠢,他给了兰瑟很多次机会,他想,是兰瑟自己没有把握好。

    他找到了兰瑟来泽西的飞行器,报废的飞行器此刻正躺在军营的库房,他找到了医院的监控,监控里失忆了的兰瑟身手矫健地翻过卫生间的窗户又悄无声息地回来。

    他等了两天,他想知道兰瑟到重新找上他,他想要知道答案。在等待中,他发现答案其实不重要,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放兰瑟走。

    他没有兰瑟想象的那么善良,他至始至终都自私自利,他曾想过为上辈子的自己赎罪,让这辈子的兰瑟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他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他想他们可以开启一段正常的恋爱。

    可是兰瑟抛弃了他,他说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钱,至始至终都是因为他的钱。

    当他不需要他的钱时,一切就都结束了。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重新找上了他?还费尽心思欺骗他?

    坎特斯眼眶几乎充血,他在兰瑟的耳朵上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些天,你玩得尽兴吗?”

    他想兰瑟到底是多看不起他,才会把他当傻子耍,假装失忆,假装得病,前脚才甩了他后脚又忽然一声不吭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是喜欢看他被他迷倒无法自拔的蠢样?还是觉得戏耍他很好玩,把一个名声狼藉的纨绔雄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很好吧?

    兰瑟疯狂摇着头,他丝毫不在乎被扯到充血的双手,他想要说话,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口中。

    坎特斯掐着兰瑟腰的手朝下,狠狠给了一巴掌,他掐着兰瑟的下巴,充血的眼睛看着对方不停发出呜呜声,他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别想解释,我不想听。”

    别想用花言巧语欺骗他,那柔软的舌头是撒旦的镰刀,只会让他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既然装就得装得像话,你不是深爱我吗?”

    坎特斯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一把扯断了吊着的绳子。

    坎特斯掐住了兰瑟的脖子,他感受到血管在他的手心跳动,他想,干脆就这样弄死他得了。

    就这样弄死他,一了百了。

    就这样…弄死他……

    头又开始痛,仿佛裂开了一眼,坎特斯咬破了嘴角,血液滴在了兰瑟的脸上。

    “呜!”

    长时间被吊起来的双手因为回血痛到发麻,兰瑟却毫不在意,被捆束的双手摸索着套牢了坎特斯的脖子,将被泪水淌湿的脸埋进了坎特斯的肩窝,他被堵着嘴巴仍旧说不出话,只能喘|息着呜咽。

    口球在挣扎中松开,坎特斯听见了兰瑟含着血腥味的告白。

    我爱你——

    坎特斯,我爱你——

    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躯体,坎特斯下意识朝口球伸出了手,他想知道是不是他幻听。

    口球掉落在床上。

    泪水、唾液混杂着粘了坎特斯一脸,仿佛上瘾的毒药,头痛欲裂的疼痛在兰瑟胡乱的亲吻中渐渐弱了,坎特斯捂着头,忽然扣住了兰瑟的腰,狠狠将他掼在了床上。

    腰间烙上滚烫的手,兰瑟颤抖着蜷起了脚趾,他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拥抱,他像是崩溃的小动物不管不顾地朝坎特斯的怀抱里撞去。

    坎特斯知道,兰瑟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一把抓住了兰瑟的头发,那动作似乎是想把兰瑟丢出去,可另一只手却死死掐住了兰瑟的腰,他的智和身体没有达成共识。

    他无法放手。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了出来。

    坎特斯仰起头,死死闭上了眼睛,他想他绝对是疯了。

    ……

    房间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坎特斯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

    昏迷中的亚雌堪称凄惨地蜷缩在床上,他的身上残留着红色的束缚痕,尤其是手腕已经充血发青,他闻到了烟味咳嗽了起来。

    “坎特斯……”

    泪水将眼睫凝成条状,呛咳中的亚雌强撑着爬起来,几乎是滚下了床,他朝着沙发上的坎特斯挣扎爬去。

    地上已经铺上了毛毯,攀爬着的亚雌身后留下蜿蜒的痕迹,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受尽了苦楚爬向唯一的光亮。

    “坎特斯……”

    青紫的手指缠上了坎特斯的脚踝,兰瑟缩在坎特斯的脚边,像是流浪的小动物找到了归处,破碎的声音呢喃:“我爱你。”

    “我爱你,坎特斯。”

    他就这样缩在他脚边不动了。

    指尖的灼烧让坎特斯回神,他颤抖地伸出手探向兰瑟的鼻尖,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他肩胛骤然一松,在无声的寂静中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猛地抱起了地上的兰瑟,死死搂紧了。

    “你得来陪我,你得来陪我!”

    凭什么只有他自己痛苦,不管兰瑟是为了什么,他说过他不会再放手,他会死死拽住兰瑟,哪怕下地狱,他也会拽着他一起走!

    15

    “怎么忽然要回去?”

    “这里的医疗设备没有首都先进。”

    “你还要管他?还要把他带在身边?坎特斯,我说过了,他蓄意接近你居心不良,你要小心……”

    “雄父,我明白,谢谢您的提醒和关心。”

    “坎特斯,你,唉……”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紧皱,他觉得自家雄子现在的状态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不对劲,他本以为坎特斯会反驳他说兰瑟对他是真心的,没想到坎特斯竟然承认了。

    “一定要回去?”

    坎特斯“嗯”了一声,暗金色的眼底扫上一片黑沉,他瞥了眼半闭的房门,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床上的兰瑟,一清二楚地将对方尽收眼底。他想,香园里头藏着一间暗室,他本以为这辈子那间暗室用不上了,现在看来,当初的话真是说早了。

    见坎特斯去意已决,布雷蒙德大公也没说什么,自家孩子长大了,一天一个样,都让他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行吧,那你先回去。”

    坎特斯低低应了一声好,他朝着布雷蒙德大公微微欠身,朝着半合的门走去。

    门内,兰瑟躺在大床上,柔软如同云朵的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安静的像是个睡美人。但真相并非如眼前这般唯美,在这被子之下,他的双手被拴上了锁链绷紧拉直,锁链的另一头扣在床沿,他的脚被缠绕捆紧,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等待他的是漫长的赎罪路。

    细碎的谈话声将兰瑟从梦的潮水中拉出,他听见了门外坎特斯和布雷蒙德大公的对话,他下意识动了动手,他感受到了酸胀的钝痛,和束缚的麻木。

    坎特斯没有抛弃他!

    兰瑟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光芒,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捆束的手脚,他满脑子都被“坎特斯没有抛弃他”充满了,他觉得坎特斯对他实在太好,他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去,他本以为坎特斯会向丢弃一只野狗一样甩开他。

    他有很多话要对坎特斯说,他有很多话需要解释。

    他不是从前的兰瑟,他重生了,在冰冷的牢房内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他重生了。当他怀着蛋把牢房的墙闭上刻满坎特斯的名字,当他一遍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杀父仇虫,沉浸在无比恶心的罪恶中时,他得知了真相,他杀错了虫。

    怀着恨意死去后的他不知为何重生了,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坎特斯已经离开了他。他发现这辈子的坎特斯变了,他变得很温柔,他对他很好,他的雌父还活着,他想这一切都是虫神的恩赐,他想他必须紧紧抓住这美好的赐福。

    他要告诉坎特斯自己爱他,他要告诉坎特斯到底是谁挑拨他们的关系,他要重新赢回坎特斯的心,无论是布莱恩还是雪莱,他要清楚道路上一切的阻碍。

    他找到了上辈子坎特斯监视他的虫,他知道对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他的弟弟需要大笔钱购买特效药,他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会给对方提供特效药,作为交易,他要查出布莱恩所有的秘密。

    布莱恩爱坎特斯,疯狂地想要夺走他的坎特斯,他恶心地潜伏在坎特斯的身边,当了近十年的好友,利用坎特斯的信任毁了他和坎特斯,害他杀了坎特斯,这一世他要置布莱恩于死地,就必须一击致命,在坎特斯面前拿出铁证,让布莱恩永世不得翻身。

    做完这一切,他买了一辆二手飞行器飞往了泽西,二手飞行器在降落的时候遇到了故障,他撞破了脑袋,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状态,他只记得自己要去找坎特斯。

    他撞破了脑袋失了忆,但他足够幸运,竟然被坎特斯的雌父捡走了。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抵足而眠,他看见坎特斯迷迷糊糊朝他张开怀抱,被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忏悔的嘴唇闭紧了,他害怕,他害怕当坎特斯发现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会如何对待他,他会不会抛弃他,会不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

    他不敢想,他贪恋此刻怀抱的温暖,企图将这美梦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直到永远安息。

    他将所有爱意,连同牢狱里三面刻满了坎特斯名字的墙一同埋进心底,小心翼翼地装起了傻。

    兰瑟听见了脚步声,他下意识闭紧了眼,他感受到身侧的床垫凹下去一块,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微凉的指尖摸上了的下巴的软肉,兰瑟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笑,随即他的下巴被狠狠握住一抬。

    “我知道你醒着。”

    兰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他感受到微凉的指尖掀开了被子一角,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钻了进去。

    兰瑟猛地睁开了眼,被捆束的脚骤然绷紧,他张口下意识要喊,却被塞进了口球。

    “嘘——”

    此刻的他成了被撬开口的河蚌,只能无力地接受所有,浅色震颤的瞳孔中映出坎特斯嘴角冷漠到近乎残忍的笑。

    坎特斯……

    坎特斯——

    坎特斯!

    兰瑟费力地张开口,他想叫坎特斯的名字却只能发出呜咽,他想要告白可他的挣扎只会让口球越陷越深。

    坎特斯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仿佛品味佳肴的鉴赏家,却吝啬到不愿给出丝毫评价。

    兰瑟仰着头,涎水顺着唇角落入下巴,他痴痴地望着坎特斯,口中呜咽不清,坎特斯伸手压紧了口球,他将皮带勒紧了一个结。

    舌根都被压实了的兰瑟没有丝毫合拢双唇的希望,他必须费力长大嘴巴,哪怕下巴脱臼也无法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字眼,坎特斯的的声音几乎冷漠:“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听你说任何胡言乱语,这张嘴还是哭起来更动听些。”

    “我准备了箱子,我会把你装进去,就像这样。”

    啪嗒一声,被捆束的双脚被松开,指尖揉上了有肉的大腿,狠狠往外一折,紧扣在大腿上的皮绳发出啪地一声击打,被迫朝后绷紧,他的小腿和大腿紧紧锁在了一起,拴着他双足的皮绳扣上了他脖子上的颈环。

    他甚至无法跪直,他双脚的每一次颤动和挣扎都会勒紧他的咽喉,他感受到窒息。

    坎特斯弹了弹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指,朝着兰瑟再次伸手。

    被撬开口的河蚌被迫敞开所有,寻宝者会拨开它的软肉一点点摸索,直到找到他满意的珍珠。

    坎特斯的手很漂亮,适合弹钢琴也适合拉小提琴,是一双适合被展示的手,他的骨节并不粗大,指腹也不粗粒,修长有力,这也是一双适合探宝的手。

    摸、揉、穿、刺、搅、缠、弹、抠、钻、拧、夹、揪、碾……

    这双手可以做出任何漂亮的动作,哪怕是再干涩狭窄的甬道他也能挖出无与伦比的宝藏。

    晶莹粘腻的水珠被甩在地上,趴在床沿上的兰瑟浑身痉挛,他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无法吞咽的唾液浸透了白色的床单,因为窒息的脸庞涨红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瞳几乎翻白。

    坎特斯居高临下地站起身,他扯住了颤抖的皮绳,手中水光晶莹,他朝着双腿颤抖几乎窒息的兰瑟展示着地上的大号行李箱。

    “我在这里开了个口,行李箱的隔音不好,我会带着你坐飞行器,带着你坐车,他们会搬运你,他们会听见你的声音,你会被带到香园,我在香园为你准备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行李箱很大,足够塞下一只亚雌,被汗水浸透的发丝黏在脸上,他就这样满身狼狈地被丢进了行李箱里。一旦箱子合上,他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他被捆束住了手脚,无法挣扎,他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他必须忍受手脚长时间禁锢导致的充血和酸胀,每一次针扎的麻痹感都会伴随勒紧咽喉的窒息。

    这是他对兰瑟的报复。

    坎特斯看着扭曲着四肢、垂着头喘息的兰瑟,手中握着行李箱的盖子捏紧了,紧到指骨都泛白。

    他想,这是对兰瑟的报复,这是他的惩罚,他要把兰瑟锁起来,关起来,折磨他,让他和他一起痛苦。

    额角抽痛,头再次隐隐作痛,坎特斯咬紧了牙。

    喉结不停滚动着,坎特斯听见含糊的声音,透过被汗水浸透的发丝,他看见了兰瑟的痴迷的眼,被堵住的嘴一遍遍的重复,他辨别出了兰瑟口中的话。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坎特斯握着行李箱盖子的手骤然放下,他想,他不该继续犯贱。

    16

    舌根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肿胀,下巴传来针扎的脱臼感,含不住口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被锁在铁床上的亚雌无力地痉挛,他身上遍布捆束的红印,长时间的束缚导致肌肉僵硬,即使松开了皮绳也无法恢复正常的状态。他就那样无力瘫倒,细长的锁链从他的脖颈延伸到了床尾的铁柱。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被玩坏的玩具,凄惨地等待着报废。

    “呼咧……”

    “呜咧……”

    像是幼时会发出声音的毛绒玩具,即使手脚都被剪烂,即使被挖出眼珠,即使变得破烂不堪,那颗报废的心脏仍旧锲而不舍地发出声音,呜哇呜哇,嘈杂得仿佛钻入耳中的虫子,越想要摧毁它却钻的越深。

    酒水泼了兰瑟一身,浇透了他的衣服,顺着肌肉线条淌下。除去亚雌口中含糊的音节,暗沉沉的房间很安静,酒液滴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雨。

    这里是香园的密室,这里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坎特斯从展示柜里捡起一根皮鞭。

    这条鞭子细长,通体黑沉,入手很轻,挥舞时能听见破风的响声,击打在皮肤上会留下极其细小的血痕,但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沉坠的麻痹和止不住的痛痒,肿胀如蛆虫的啃咬。

    他不想听见兰瑟说话,他不想从那张嘴里听见任何花言巧语,什么爱他,什么喜欢,那些都是鬼话,他不会再被这些鬼话蛊惑心智。

    坎特斯握紧了皮鞭,他朝着兰瑟走去。

    眼罩被勾着掀起,黑色的皮鞭戳进了被使劲吐出的口球,残忍地把肿胀的舌根压紧,坎特斯掐着兰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细长的鞭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发出飒飒的破风声,他指尖近乎轻柔地撩起了兰瑟额前汗湿的发。

    “嘘——”

    “不要吵闹,不要说话,我不想听见任何虚假的谎言,你的嘴会被牢牢堵住……”

    冰凉坚硬的皮鞭头顺着兰瑟的脸往下,毫无防备地戳进了兰瑟沾满唾液的嘴唇,顶端的金属头被唾液打湿裹得亮晶晶,坎特斯眯着眼,好似欣赏收藏品一半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染上了水渍,亮色的白和暗沉的黑形成了极致的对比,在头顶的聚光灯下越发吸睛。

    “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不要妄图使用它,你这张嘴里充满了谎言,事到如今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湿漉漉的皮鞭头抵上了莱茵的腰窝,后者无力地被迫挺起身体,他好似在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坎特斯眯起了眼,他伸手抓住了锁链,声音中多了一分咬牙的狠意:“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全靠钱,既然如此,一切就很简单了。”

    “世上没有亏本的生意,你给我写了一张欠条?两百三十万,还不算上利息。”

    坎特斯拿着皮鞭的手向下,只要他稍微用力,他就能让兰瑟变成一只濒死的鸟,就这样在他怀中发出凄厉的悲鸣。

    他说过了他不会再犯贱。

    坎特斯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手背上暴起青筋,鞭子因为大力的挤压发出好似即将碎裂的嘎吱声响。

    一切都很简单,就像用钥匙打开锁,就像高尔夫挥出的一击,就像棒球场上用尽全力的一棒,不需要任何智,只需要用力,一切都很简单。

    他握着鞭子的手发了抖。

    眼前的一切仿佛瞬间模糊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见破烂娃娃心脏里持续不断的呜哇声,直到手臂上忽然贴上湿漉的冷意,沉甸甸地一重。

    他猛地回神了。

    鞭子顶部坚硬的金属头不见了,就这样被吞没了,他听见了破烂娃娃心脏里唱出的歌扭曲了调子,湿漉漉的口涎淌流,坎特斯看见了兰瑟朝他费力扬起了脸。

    他竟然在笑!

    手中再次一重,这一次是狠狠的下坠,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碾碎的力道。

    坎特斯睁大了眼,他猛地抓住了兰瑟,颤颤的嘴唇翕动,这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呜哇……”

    “呜哇……”

    汗水、泪水和唾液混杂。

    湿漉漉脸上开出残破的花,因为疼痛的眼瞳发着颤,可却遮不住癫狂的痴迷和爱恋,他不管不顾地朝着坎特斯压去,自杀般献上了自己,破碎的嗓子近乎无声地呐喊。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坎特斯闭紧了眼,下一秒他冷不丁伸出手死死掐住了兰瑟的脖子。

    “闭!嘴!”

    眼前又一次模糊,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伴随着某种灼热的液体一同坠落。

    坎特斯咬紧牙,他厌恶他虚假爱恋的眼,厌恶他满口谎言的嘴,厌恶他湿漉颤抖却不管不顾的触碰,厌恶他孤注一掷般的决绝。

    兰瑟到底在图谋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不,他至始至终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他不能犯贱,他不能重蹈覆辙。

    模糊的热意中坎特斯看见脸上涨红的兰瑟费力朝他伸出了手,颤颤巍巍的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来吧,来反抗他,拼命挣扎,来打倒他!就像上辈子那样,拧打到头破血流,撕咬到鲜血淋漓,就像上辈子一样。

    坎特斯咧开了嘴,他近乎期待地看着兰瑟朝他伸出来的手。

    然而,下一刻,他的脖子被柔柔一握,随即紧紧抱住了。这不是困兽挣扎时的撕咬和拧掐,而是亲密无间爱人互相安慰的拥抱。

    坎特斯手中的力道下意识一松,他愣住了。

    他听见剧烈咳嗽的呼吸声,眼泪混着口水流进了他的脖颈,他感受到了单薄胸膛的震动,剧烈的心跳,一声连着一声,好像在笑。

    他低下头。

    他看见了缩在他怀中费劲笑着的兰瑟,他的眼角无意识流淌着泪水,他闭着眼缩在他怀中仿佛得到了宝物般,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

    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坎特斯,我爱你,我爱你——

    他再次辨认出兰瑟含糊不清的话语。

    这一切仿佛成了魔咒,曾经无比渴望听见的话语此刻一遍遍在他耳畔响起,锲而不舍、不知疲倦,仿佛渴血而生的藤蔓,扎进了他的皮肉,穿透他的骨骼,势不可挡地和他长在了一起。他生他生,他死他死。

    记忆中矜持淡漠的高岭之花碎了一地,在他怀中缠绕的是蛊惑的妖鬼。

    他想,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想,这一次他绝不会心软,他想,这一次他不能再犯贱。

    呜哇,呜哇——

    那是变了调的告白,一遍又一遍,兰瑟知道坎特斯不相信他,没关系,他会一遍遍重复,一千遍一万遍,就算永远封住他的口,他也会吱吱呀呀唱着报废的曲调,直到磨平坎特斯的耳朵,直到灌满坎特斯的心。

    他爱坎特斯。

    这是他在阴冷无边的牢狱中,在几度濒死的绝望中发现的真相。

    他本该早早死去,可他却怀上了坎特斯的蛋,这颗蛋让他痛不欲生,没有雄虫信息素滋养的孕雌会崩溃发疯,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坎特斯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

    他们不停地做,不停的做,不停的做,不停的做。

    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孕雌激素的影响,可后来他在墙壁上刻满了坎特斯的名字。

    时间是可怕的东西,习惯更是,香园暗室中弥漫的腻香,吊顶上垂下的锁链,四面八方摆满的镜子,还有那所有隐秘难宣的一切,七年的强取豪夺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

    他想死却不能死,他的命要留着生完坎特斯的蛋。

    他真的爱坎特斯吗?他不知道,什么是爱,高尚的爱还是卑劣的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无尽的阴冷和黑暗将他扭曲,他离不开坎特斯,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每一天都成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杀了坎特斯也亲手毁了自己。

    现在多好,一切都重来,他想,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坎特斯。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他爱坎特斯,卑劣地爱着甚至献祭灵魂。

    鞭子被一点点抽出,兰瑟痉挛着仰着头笑,他像是不知疲倦的夜莺,一遍又一遍唱着蛊|惑坎特斯的歌。

    鞭子被甩在地上,沾染的血迹混着水光弄脏了地毯,兰瑟瘫软的身体缠紧了坎特斯。

    他笑了起来。

    胸腔起伏的震颤混着口中含糊扭曲的曲调,天花板上的镜子映出了荒诞又凄美的画面,雄虫抱紧了满身印记的亚雌,宛如一脉通生的双生花,紧紧缠绕。

    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

    17

    香园里头有很多好东西。

    吊顶上垂下的四个铁环刻意任意伸缩移动,铁环的大小都能收缩,智慧大屏能够精准显示铁环上承受的重量、铁环间呈现的角度、铁环的使用时间,完全实现了智能化。

    此刻智慧大屏上正显示着使用时间,一小时五十分钟二十八秒。

    二十九秒、三十秒、三十一秒……

    高挑修长的肢体如同艺术品般呈现,他像是一位被吊着手臂拉开双腿的芭蕾舞者,柔软的肢体姿态优美地被摆成了高难度的动作。

    高贵的芭蕾舞者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他变成了一个漂亮的手办,任凭心意被随意摆弄,垂着的脖颈止不住地发颤,脆弱无力的模样无端勾出欣赏者的凌虐欲。

    坎特斯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用上这个东西。

    曾经他很喜欢被吊着挂在上面的兰瑟,每次兰瑟惹他生气的时候他就把他放上去,短则半天长则一天一夜,硬气的骨头就会变成软绵的绕指柔,乖乖地在他掌心臣服。

    可兰瑟实在太倔,他的骨头就像是飞行器上的钛合金,即使折断了手脚还能挣扎着爬起来,他讨厌兰瑟那种冰冷得仿佛看死物般的眼神,他宁愿兰瑟吼他骂他,可兰瑟没有他只会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声音混着血一同往肚子里咽。

    七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让坎特斯都忘记了他和兰瑟漫长的磨合过程,直到他再一次看见这四个铁环,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他想起来混着酒液的血腥味。

    他曾一度很喜欢这个堪称刑具的艺术品,他喜欢看兰瑟在上面跳舞,如同牵线木偶般摆弄出漂亮的姿势。

    哪怕他的嘴巴再硬,他的生X腔都是软的。

    他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操纵着铁环朝他的方向落下,被迫摆出姿势的兰瑟没有支撑,他被吊在空中,除了四肢上栓紧的铁环,他再无其他施力点,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处将承受他身体的全部重量。

    那时候,坎特斯就会举着酒杯,仰靠在沙发背上,欣赏着兰瑟的脸。

    那是一张拼命隐忍的脸,能将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吞进口中,那时候的兰瑟再也不能维持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再也无法用那种冰冷的仿佛看死物一样的眼神望着他。

    每当那个时候,坎特斯就会感到兴奋。

    他在兰瑟的眼中看见了强烈的情感,浅色的瞳孔泛着奇异的光,仿佛碎裂一地的镜子,每当这个时候,兰瑟的眼中就会浮现他的脸,只有他的脸,那双漂亮冷漠的眼睛里只有他,彻头彻尾只有他的脸。

    兰瑟很能忍,无论是疼痛还是屈辱,他都能一声不吭地咽下,可坎特斯最喜欢的就是打破兰瑟的忍耐,看着他一点点被逼迫到崩溃的边缘。

    兰瑟变成了蛛丝网上被缠绕窒息的蝶,坎特斯喜欢看兰瑟挣扎,他更喜欢听兰瑟发抖的声音。

    他想听兰瑟的哀求,只要兰瑟在他耳边说一句不要,只要他说一句求饶,他就会立刻心满意足地停止一切,可兰瑟从来都不让他如意。

    紧绷的脚背、因为过度用力抽筋的脚趾、痉挛的手臂和弯曲的手指、被咬破的唇角滴下来的血液,浸透冷汗发颤的蝴蝶谷……

    每一寸都让他感到兴奋,当伤痕累累的躯体被浇洒上冰冷的烈酒,那一刻的痉挛和抽搐将会将他们带到濒死般的巅峰。

    香园的暗室里有很多兰瑟不喜欢甚至害怕的东西,其中就有一把特意定制的椅子。

    一把平平无奇、四面漏风的藤椅,但它的后背是镂空的。

    把手捆在扶手上,把脚放进镂空的扶手和座椅之间,将脚踝和椅脚固定,连腿都合不拢。

    无聊的时候坎特斯会把兰瑟架在椅子上晃,欣赏着兰瑟无处逃离的狼狈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变得鲜活生动。

    他抿紧的嘴唇会不由自主地抽搐,涣散的眼瞳因为恶劣的捉弄被迫重新聚焦又再一次涣散,还有那沾满了生性泪水的眼睫会狼狈地发着抖……

    坎特斯常常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欣赏着兰瑟拼命忍耐的模样,那是他最舒服畅快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脏就会泛起一股奇异的波澜,仿佛一颗颗石头投进了湖中,不停地荡开涟漪,直到那一阵阵的颤意变成了心悸。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心悸代表着什么。

    坎特斯摸上了自己的心脏,他垂着眼,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觉。

    啊,原来是这样啊……他错把心痛当作了心动,让他迷恋的原来是心脏间泛起的疼痛,那一瞬间仿佛针扎般的刺痛。

    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智慧大屏上的时间流逝到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坎特斯握紧了拳头,他猛地按下了解锁键。

    摔在软垫上的亚雌无力地保持着落下来的姿势,坎特斯朝他走了过去,他听见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翕动。

    “……”

    坎特斯没有摘掉兰瑟的口球,从前他渴望听见兰瑟口中的哀求,可现在的他却对兰瑟的话感到恐惧,因为这张口里能轻易说出任何虚假的甜言蜜语。

    “……”

    他读懂了兰瑟嘴唇翕动中的内容,他眼眸一暗,伸手捂住了兰瑟的嘴。

    到底是什么,能让兰瑟骗他到这种程度?!

    被冷汗浸透的脸蛋贴上他的掌心,像是被暴雨淋湿的小动物,全心依赖地缩在他怀中。坎特斯感受到了腹部缠上来的温度,他看清了兰瑟的眼睛。

    满眼的有恃无恐。

    坎特斯骤然咬紧了牙,他一把掐住了兰瑟的脖子,目光发狠。

    他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吗?!

    兰瑟被狠狠掼在了床上,背部的撞击让他咳嗽了一声,他费力仰起头,朝着坎特斯弯起了眼睛,塞着口球的嘴巴一遍又一遍发出邀请。

    “叮铃铃——”

    光脑的铃声骤然打破了四周的紧张,坎特斯感受到了兰瑟的骤然紧缩,对方有恃无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裂缝,他深吸一口气,本打算摔光脑的手接通了电话。

    “喂……”

    沙哑的嗓音带着暧昧的气息,透过光脑传入对方的耳中,光脑那头忽然死一般的安静,坎特斯皱眉,不耐烦道:“说话。”

    坎特斯点击通话外放,他把光脑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我们要举办雌奴聚会,你要不要来?”

    坎特斯抓着锁链的手一顿,他咀嚼着“雌奴聚会”这四个字,想起了一些往事。

    身为纨绔雄虫,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常如死水般无聊,为此他们总是不停地给自己找点乐子,所谓的雌奴聚会就是一场比拼和交换所有物的聚会。雌奴不过是他们财产上微不足道的一笔,是他们刻意随意处置的所有物。

    坎特斯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他没注意到在他身下,兰瑟听见对方声音后骤然变化的脸色。

    青白的指尖忽然抓上了他的手臂,些微的刺痛感将坎特斯的思绪唤回,他低头,看清兰瑟的脸时他的瞳孔下意识缩紧了。

    那双浅色的眼眸睁得巨大,浓烈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几乎生生将他的一双眼割裂开来,他抓着坎特斯的手臂,口中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锁链撞击发出锒铛声响。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在兰瑟脸上看见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坎特斯抓着铁链的手猛地一扯,他抓住了兰瑟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他朝着光脑那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好啊,我带虫过去。”

    他会带谁去,可想而知。

    “这样白的肌肤,留下的印子都能留几天才消,最适合施展,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坎特斯感受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兰瑟骤然紧绷的身体,这一刻兰瑟的脸好似变成了一张镜子,就这样无声碎裂。

    坎特斯咧开了嘴,在那双浅色碎裂的眼眸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脸,丑陋地扭曲。

    不不不!

    不要不要!

    兰瑟可以忍受坎特斯对他的任何报复,但他不能离开坎特斯,为了能待在坎特斯的身边他能做任何事,不要把他送走,不要不要!

    坎特斯按住了抽痛的心脏,口中吐出更加残忍的话:“你看看现在的你,真是下|贱啊,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样的兰瑟不值得他的留恋,不值得他的驻足,不值得他施舍那怕一个眼神!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忍着所有悸动,将自己彻底抽离。

    “咧啊呜啊!”

    剧烈的挣扎让手腕上沁出了血,被捆束的亚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挣动,连带着铁窗都嘎吱作响。

    坎特斯看见兰瑟手脚淌出的血,他猛地拉住了兰瑟颈环上的锁链,试图阻止对方发疯般的自虐,但他没想到兰瑟不顾窒息般的死亡,绝望般疯狂地朝他爬来,啊呜啊呜地叫着他的名字,甚至用头去撞铁床的尖角。

    “!”

    掌心的刺痛让坎特斯咬紧了牙,他一把抓住兰瑟的头发,手心的粘腻糊上了兰瑟的脸,恶狠狠道:“你想死吗?!”

    头皮传来撕扯的感觉,可兰瑟却感到安心,他费力用舌头顶出口球,混着血液的唾沫中,他朝坎特斯发出了哀鸣。

    不!

    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我爱你,我爱你啊!

    ……

    铁床上的亚雌在一遍遍的声嘶力竭后昏死过去,坎特斯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红肿淤血的四肢上,他是那样的狼狈凄惨,一脸被玩坏了的残破,坎特斯朝他伸出了手。

    清凉的草药香涂上了红肿的伤处,疼痛让梦中的亚雌发出不安的呓语,坎特斯指尖微顿,注视着兰瑟紧皱的眉头,他正要收回手,下一刻,他怀中蹭进了发颤的温软,像是受尽了伤害的小动物,乖乖寻找到一处安心的地方,彻底不动了。

    “……”

    下意识的呓语,红肿的唇舌再次发出了告白。

    一声狠狠的咒骂,坎特斯捂住了脸。

    第55章 香园情|事(二) 他迎着监控跳起了舞……

    18

    兰瑟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很清爽, 显然已经被处过了。手脚的束缚都已经解开,就连口中一只塞着的口球也消失了,口中已经泛着药水淡淡的苦味。

    坎特斯不在。

    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 他缓缓撑起身,他知道这里是哪里,香园的暗室, 他曾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兰瑟站起身, 腿部的酸痛和撕裂感让他一个踉跄,他摔下了床, 坐了一会儿后,他扶着床沿站起来。

    暗室的墙壁上有一面大镜子,他张开了嘴巴, 下巴没有脱臼,嘴角裂了, 舌头肿了,有些疼。

    兰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手脚上是熟悉的勒痕, 他眼中露出久违的神情, 静静站在镜子前摆弄着,就仿佛在欣赏着身上的伤痕。

    看完了镜子,他又去了展示柜,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 他打开了展示柜,如数家珍般把玩观赏每一件物件,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笑容。

    微型监控将暗室内的每一幕都传给了监视器前的坎特斯,坎特斯坐在监视器前许久,目不转睛地将兰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不对劲。

    兰瑟的反应太过平静, 根本不像一个被折磨后囚|禁的样子,他此刻的模样格外平静,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坎特斯企图从兰瑟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一毫害怕或者恐惧,可一切都是徒劳,哪怕他的眼睛把面前的监控器盯穿,他也寻不到丝毫踪迹。

    从始至终,兰瑟都没有露出丝毫要逃离的迹象,他仿佛没有看见暗室的门,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门上停留超过一秒,他的动作松弛,他的表情自然,仿佛把暗室当成了家。

    坎特斯无意识咬紧了牙齿,他不明白为什么兰瑟不逃跑,他可以解开了兰瑟的束缚,现在他完全有自救的可能,为什么他不逃跑?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坎特斯抿紧了唇,纷乱的思绪弄得他头疼,他闭了闭眼,然而下一刻监控器里忽然传出了笑声,他睁眼,一张骤然放大的脸闯入了眼帘。

    坎特斯瞳孔一缩,夹着烟的手指下意识绷紧,他想,兰瑟发现了监控的存在。

    可接下来的一切彻底偏离了坎特斯的意料。

    没有丝毫愤怒或是厌恶,兰瑟笑着朝着监控器跳起了舞。

    脱|衣|舞。

    修长笔直的小腿上残留着青紫色的淤痕,晃动的手臂上留着一圈圈指印,他的手指拂过细瘦的腰,露出被掐得淤红的腰窝,指尖顺着背部漂亮的曲线滑落,他朝着监视器笑了笑,歪着头把发丝别在一侧,露出满是牙印的脖颈。

    他知道坎特斯在看,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串着铃铛的银色链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漂亮的银铃铛就这样贴在他的胯骨上。

    一扭一晃一响,跳起来的时候闪着光,一秒后不偏不倚落在凹陷的骨骼处,他越跳越快越跳越颤,银色的铃铛就这样在他的纤腰上落下樱花色的粉,渐深化为艳红的淤。

    他知道自己在为谁跳舞,因为他叫着他的名字。

    兰瑟自顾自地安慰自己,坎特斯不相信他的告白也没关系,他会一遍遍重复直到赢回坎特斯的信任。

    只要他还在坎特斯的身边,只要他还能接触到坎特斯,他就会一遍遍向他证明自己的爱,他丝毫不恐惧也不会害怕。

    神经质般的自我安慰,一遍遍的重复,最终成了掩耳盗铃的洗|脑。

    “坎特斯~”

    “坎特斯,我爱你~”

    一声声喘着、颤着、晃着、缠着、绕着,透过收音器尽数闯进了坎特斯的耳中,坎特斯想起了在泽西时兰瑟缩在他怀里装疯卖傻的时光。

    他想要闭上眼,可眼睛却不受他的控制,仿佛黏在了监视器上,一寸不离。

    他看见那双浅色的眼眸望着他,像是浸透了浓烈的爱恋,满地随时随地都能溢出来,他仰着脖颈朝他张开了口,仿佛熟透到发烂的果子,他朝着他展露了所有的艳色。

    “坎特斯,我爱你~”

    “我爱你~”

    “嘎吱——”

    “坎特斯~”

    书房的门被打开,雀跃的声音闯入,坎特斯猛地抬头,他下意识拔掉了监视器的电源,朝着入侵者发出了怒吼:“你准你进来的!”

    布莱恩打招呼的手一顿,他看着仿佛困兽般怒气冲冲的坎特斯,眼底扫上一片暗沉,他的视线落在坎特斯手上的电源线上,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哎呦,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我们的雄子生气了?”

    看清布莱恩的脸,坎特斯稍稍收敛了怒气,但他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你来做什么?”

    布莱恩耸了耸肩,视线不着痕迹地将坎特斯打量了一番:“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想你了嘛,泽西之旅如何?”

    坎特斯啧了一声,掏出一根烟,没搭腔。

    布莱恩拿起打火机替他点了火,他的视线扫过坎特斯的腿间,眼底霎时间暗沉下来:“前天给你打电话,听你说要带虫来,看来这趟泽西之旅收获不错,你和我说说,泽西的野味味道如何,那里的雌虫是不是很辣?”

    坎特斯深深吸了口烟,他想起了之前在暗室里打的那通电话。

    布莱恩的视线落在坎特斯书桌上黑屏的监视器上,他熟悉坎特斯身边的每一处细节,他发现坎特斯的书房添了很多新东西,为首的就是书桌上这台监视器,他很熟悉这类东西,他状若无意地开了口:“聚会时间在后天,到时候一起走?”

    坎特斯没说话,吐出一口烟雾,他把指尖的烟往烟灰缸里一碾:“帮我推了。”

    布莱恩唇边的笑容微僵,天知道他得知坎特斯回国之后有多激动,足足四十八天,他失去坎特斯的消息足足四十八天了!不知道布雷蒙德大公和他雄父说了什么,他竟然被限制了外出,还没等他找到办法逃脱,就得知坎特斯被带去了泽西。

    这四十八天他时时刻刻都处于焦虑的不安中,他无处得知坎特斯的消息,他担心布雷蒙德大公察觉到了什么,他害怕坎特斯会知道自己隐秘的心思,他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和坎特斯维持朋友关系,他害怕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坎特斯了,他害怕地快要发疯了!

    可就在前天,他安排在别墅的眼线传来了消息,他才知道原来坎特斯已经回来了,更好的消息是坎特斯是独自回来的。

    他本想着一切都回归正常,布雷蒙德大公不在首都,那个叫做兰瑟的下|贱亚雌也消失了,他和坎特斯之间又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借着聚会的由头给坎特斯打了一通电话,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听见那样的声音,啧啧作响的暧昧混着混沌的鼻息,时刻提醒着他——他撞破了坎特斯的好事。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坎特斯发出了雌奴聚会的邀请,他没想到坎特斯同意了,甚至还说要带虫去。

    坎特斯又看上了谁?

    这个想法在脑中冒出的一瞬间如同烈火将所有的智烧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断的电话,他用尽所有手段去查对方的消息,可他只得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查到了香园。

    来的路上他安慰自己,坎特斯要带那只雌虫去参加本雅明的聚会,说明他根本不重视那只雌虫,本雅明兄弟的嗜好圈内皆知,他们口碑极差,最喜欢的就是玩弄雌奴,死伤不论。

    可现在坎特斯对他说帮他推了。

    推了聚会?为什么?因为不舍得,因为不忍心?

    布莱恩的大脑再一次不受控制浮现出当时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坎特斯沙哑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带着些微的喘,就这样毫无遮掩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嫉妒得发狂!

    布莱恩掐紧了掌心,绿色的眼眸因为浓烈的嫉妒几乎狰狞,他强迫着自己调整好状态:“这么宝贝?”

    坎特斯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他看着布莱恩缓缓吐出了一个“不”字。

    布莱恩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好似无意般试探:“那干嘛不带出来见见?怎么,怕我们抢走?”

    浑浊的酒液中坎特斯看见了自己晃动扭曲的脸,他冷不丁地开了口:“还没调教好而已。”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布莱恩唇角的笑容一顿,随即像是涟漪般悄然扩大了,他几乎目眩神迷般望着坎特斯唇角残留的酒液,他想,这才是坎特斯,漫不经心的坎特斯,谁都无法掌控的坎特斯!

    布莱恩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抚上了坎特斯的嘴唇。

    坎特斯低头,目光落在布莱恩隔着手帕压在他唇角的手上:“做什么?”

    布莱恩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里有东西。”

    坎特斯挥了挥手,随意擦了擦嘴,布莱恩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他的视线落在坎特斯随意丢在地上的手帕上。

    “我还有事。”

    坎特斯看着黑屏的监控器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布莱恩望着他近乎痴迷的眼神。

    书房的门再度被关上,连带着地上的手帕一同不见了。

    19

    “你回来了~”

    兰瑟乖巧地跪在地上,他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居家拖鞋,俯身摸向坎特斯的皮鞋,姿态极尽低下甚至到了卑微的地步。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既遮不住上面也遮不住下面,当他弯腰时他胸前的风景和身下的圆润尽览无余,坎特斯注视着兰瑟唇角的微笑,他知道兰瑟在勾|引他。

    这段时间兰瑟始终坚持勾|引他,不肯错过一分一秒,他知道他在监视器前注视着他,就有恃无恐极尽手段。

    兰瑟的双腿的脚步有些发虚,修长笔直的双腿上又多出了不少勒痕,勒痕的位置都是他当初留下的地方,层层叠叠覆盖上去,就仿佛刻意保留他曾留下的痕迹。

    他丝毫没有感到恐惧,闲庭散步般,他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来到了沙发,坎特斯的视线落在他青紫的手腕上。

    兰瑟朝他献上了颈环。

    “我想你了。”

    大胆地坐在他身上的亚雌吐气如兰,宛如惊雷般砸醒坎特斯的魂,掌心是金属裹着硅胶的皮质感。

    兰瑟感受到了坎特斯的变化,他像是成功偷腥的狐狸笑弯了眼,他拉着坎特斯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脖颈,就这样迎着坎特斯的视线扣上了金属扣。

    他腰扭得很好。

    七年的相处,他比坎特斯更熟悉他的身体。

    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的姿|势和体|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绞紧,什么时候该仰着头往下压。

    他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身体远比心灵更诚实,上辈子的他们靠做来爱,这辈子他们依旧可以。

    他用尽一切手段和力气,可是坎特斯没有抱他。

    坎特斯为什么没有回应他?

    明明身体是滚烫的,明明气息是灼热的,可为什么坎特斯的眼神这么冷,为什么他不说话,为什么他用这种神情望着他?

    他在透过他看向谁?!

    兰瑟猛地咬紧了唇,尖细的牙齿戳破了皮肉,他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坎特斯拒绝了他的吻。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完全陌生的香水味来自于坎特斯的脖颈,兰瑟身体内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成了冰渣。巨大的恐惧瞬间袭击了他的心脏,他的脸在剧烈的情感中扭曲,那一瞬间所有的镇定仿佛碎裂的镜子啪嗒一声砸了一地,留下碎渣前鲜血淋漓的他。

    是谁,是谁的味道?!

    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甜腻的香带着蛊|惑勾|引的味道,就这样浅浅缠绕在坎特斯的脖颈,是谁,是谁能靠坎特斯这么近,是谁要来抢走他的位置,是谁?!

    是布莱恩,还是雪莱,还是其他虫?

    是啊,是啊,他忘记了,忘记了坎特斯身边从来就不只有他。

    “你去见了谁,你要抛弃我吗,他比我漂亮比我软吗,还是比我湿比我热,你去见了说,你喜欢他?”

    坎特斯看着忽然胡言乱语起来的兰瑟,眉头紧皱:“你发什么疯!”

    兰瑟看着坎特斯推开他的手,他低下头,两秒后忽然猛地压上了坎特斯,开始不管不顾地扯他的衣服。

    在监控器里盯了三天,坎特斯早就被弄出了一身火气,他数次强迫自己冷静,为了不被兰瑟牵着鼻子走,他硬生生忍了三天,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本想冷眼看兰瑟几眼,没想到兰瑟忽然发了疯。

    “放手!”

    兰瑟死死盯着坎特斯领口浅色的艳红,留下他的虫颇有心计地将这痕迹留在了领口内衬之下,轻易发现不了。

    是谁,是谁!

    “哗啦啦——”

    被扫落的物体掉落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胡乱的挣动中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炸响,兰瑟被打偏地歪过了头。

    坎特斯看着自己的掌心,他脸上下意识浮现不知所措。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打兰瑟,他只是挥了挥手……

    兰瑟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安静让坎特斯感到不安,他下意识朝兰瑟捂着的脸伸出手。

    “让我看……”

    “坎特斯,你不喜欢我了吗?”

    坎特斯伸出去的手被紧紧抓住,“啪”得一声再次落在兰瑟的脸上。

    “你喜欢打我的脸,好,这边也来,给你都给你,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你别不喜欢我!”

    不过是几秒的愣神,坎特斯的手已经被拉着落下来数次,他看见了兰瑟通红肿胀的脸,他嘴角破裂淌下了血,手心冰冷的泪水粘腻,冰冷的、湿滑像是握住了一条蛇,他猛地甩开了手。

    “!”

    喉咙像是被掐住了,艰难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红肿湿漉的脸,脑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兰瑟的脑子坏了。

    找医生,他得去找医生。

    膝盖摔在冰冷的大石上,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灼热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里涌了出来,兰瑟跪在地上,他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是剧烈的咳嗽,他朝着坎特斯爬了过去。

    “你别走,你别走,坎特斯你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你留下来好不好,你陪陪我抱抱我,我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别走。”

    要去找医生的坎特斯被兰瑟死死抱住了脚,他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眼前的一切荒诞的像是一场噩梦,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醒来。

    “你带上我,你带上我,不管你去哪你带上我好不好,求你求你了!”

    这句话仿佛一记警钟,瞬间将坎特斯从无边的噩梦中扯了出来,他几乎悲哀地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兰瑟的手段,眼泪、哀求、自残这些都是他的手段,是他想要逃离香园的手段,什么爱他,别抛弃他,害怕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想要逃出去,再一次逃跑再一次抛弃他。

    “哈——”

    “哈哈哈——”

    坎特斯捂着脸他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差一点又上了兰瑟的当,他差一点就又相信兰瑟的话!

    “你想要出去?”

    坎特斯捏着兰瑟下巴的手用力到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兰瑟朦胧的泪眼,嘴角扯出一个笑:“行啊,我带你出去。”

    兰瑟泪水满溢的眼眸怔住了,片刻的不可置信后是滔天的喜悦。

    坎特斯将兰瑟脸上所有细小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心底冷冷嗤笑一声,说了句果然如此,他掐着兰瑟下巴的手再度收紧,声音冷沉:“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正巧,雌奴聚会还没结束。

    ……

    【来了来了,每天打开三百遍,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我等到了!】

    【这十天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直播间忽然就黑了,果然啊年轻就是好,小夫夫play十天十夜不睡!】

    【啊,终于放出来了,被关了十天的小黑屋!要不是直播间的计时器还在,我真的会觉得系统崩了,天呐,简直不敢想,这十天攻和受有多疯狂!】

    【等等,这里是哪里啊,感觉不像泽西啊,攻回到首都了?】

    【有没有人觉得这地方很不对劲啊,我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场合,你看那些服务员的衣服,不是露胸就是露腿屁|股,他们脖子上还带着号码牌】

    【看起来像是私人俱乐部,专供X方面准备的】

    【我真的觉得很有问题啊,为什么兰瑟穿成这个样子,还有他脖子上为什么套着狗链啊?!】

    【家人们,为什么我觉得兰瑟特别瑟气啊,就感觉他被X熟了一样】

    【什么,这十天我都错过了什么?!!】

    【感觉兰瑟像是换了个魂,一整个大变样了,原本的高岭之花怎么变成爱心眼魅|魔了?虽然我不挑嘴】

    直播间内一头雾水,猜测一个比一个大胆,但远远不及事实的真相。

    大公家的雄子到哪里都是贵客,俱乐部的经得知坎特斯的到来马不停蹄地赶来亲自迎接,不仅细心介绍俱乐部的情况,还带来了他们的见面礼。

    “雄子,这是我们特制的项圈,具有定位、控制、收缩、放电还有注射药物的功能,请您笑纳。”

    经一脸谄媚地献上银色项圈,坎特斯没看他也没说话,他的视线虚虚落在跪在他脚边的兰瑟身上。虽然多次收到邀请,但上辈子的他没带兰瑟来过这种地方,他有洁癖,更不喜欢和其他虫分享。

    进入俱乐部的兰瑟一直很安静,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严严实实盖住了所有肌肤,可正是如此,反而更显出一股欲盖弥彰的魅。

    他能感受到紧紧贴着自己小腿的身体,兰瑟至始至终都低垂着头,缩在他的脚边,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坎特斯能看见晃动的碎发。

    在发抖吗?

    是因为害怕?

    “坎特斯,你来啦~”

    身后传来招呼声,坎特斯抬起头,他随意地朝着向他走来的布莱恩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哎呦呦,你还真的带来了啊?”

    由远及近的脚步和声音让兰瑟身形一僵,这声音哪怕他化成灰他都会记得,借着对面反光的玻璃,看见了布莱恩笑盈盈的脸。

    布莱恩朝着坎特斯走去,他的视线几次停留在跪在坎特斯脚边的身影上,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他的背影却让布莱恩感到一阵诡异的熟悉。

    “我还真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这次调|教好了?”

    坎特斯没说话,他把玩着手中的项圈,堪称残忍的刑具在他的指尖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变成了某种高贵的艺术品。

    布莱恩笑着凑近了,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地上的兰瑟。

    门口再一次响起迎宾声,敞开的门带来了风,兰瑟鼻尖耸动,闻到了甜腻的香,他忽地朝着布莱恩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他,恶心的、粘腻的、带着蓄意勾|引的甜香……

    哈哈哈,原来坎特斯身上的香水味是布莱恩留下的,坎特斯身边没有其他虫,只有他,只有他!

    强烈不安的心在此刻瞬间被填满,兰瑟忍不住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他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庆幸,他朝着布莱恩投去的目光中藏着混着恨意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阴沟中的老鼠。

    是他,是他!

    布莱恩看清了跪在坎特斯脚边的雌虫,他看清了对方的脸,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轻蔑和鄙夷,那一眼仿佛看穿他的心,这一瞬间他几乎无法维持面部的表情管。

    竟然是这只下|贱的亚雌!

    仇虫见面向来分外眼红。

    迎着布莱恩嫉恨到发狂的视线,兰瑟缓缓勾起了唇,他攀附着坎特斯的小腿,朝着拿着项圈的坎特斯扬起了头,残破的嘴唇发出无声的邀请。

    “咔嚓——”

    他们的关系好似一副没有钥匙的手铐,无法逃离,无处可逃,亦不愿逃离,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虫无法解,也无法插足。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浪混着浓郁到甜腻的香,刻意加重的香料也遮不住屋子里的混杂着数种信息素的腥味,包厢里的虫朝着门口的坎特斯和布莱恩表示了欢迎,从他们此刻的状态显然已经玩过了不止一轮。

    “稀客啊真是稀客,快来快来!”

    趴在沙发上的雄虫朝坎特斯张开双手,他踢开了跪在他脚边卖力工作的雌虫,他正是这一次聚会的东道主本雅明。

    坎特斯避开了本雅明的赤条条的拥抱,眉心微拧,目光仿佛看垃圾般扫过包厢,本雅明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拍了拍手,门口立刻涌入一大批黑衣保镖,动作麻利地把房间清干净了,只剩下残留的气味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的荒唐。

    直播间自从包厢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打了码,附赠一串“检测到内容有害心灵,请谨慎观看”的标语,这可真是把直播间里等待已久的观众们气上了天,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在小黑屋里等太久。

    “坎特斯,这是你的雌奴?长得不错,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啊,”本雅明舔了舔嘴唇,笑得荡漾,他的癖好一向是健硕的军雌:“我原先总以为亚雌手感不好,比不上军雌的肉感,嗯,纤细高挑,瘦而不柴,现在看来和亚雌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哎呦,看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垃圾星的亚雌吗,怎么一直都是他啊,我以为你早腻了。”

    “看着挺乖的,坎特斯我拿我这两个宝贝和你换,你把他借我玩两天呗~”

    包厢内在场的各个心怀鬼胎,坎特斯对耳畔的嬉笑不置一词,跪在他身侧的兰瑟像是个货物一样被打量,被轻蔑放荡的语气评头论足,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他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坎特斯在看兰瑟,而布莱恩在看坎特斯,此情此景他撑不出人畜无害的笑脸,从坎特斯看兰瑟的眼神足够证明他的在意,他被彻底地迷住了!这只下|贱亚雌到底是什么时候又爬上了坎特斯的床,还是说他从始至终一直没有离开,在他消失的那些时间他就在泽西,一直待在坎特斯身边?!

    嫉恨宛如浓烈的毒药,烧得布莱恩坐立难安,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子,兰瑟早已经被布莱恩寸寸凌迟。

    对这狗屎剧情的发展,直播间满脸问号。

    【不是啊,坎特斯为什么要把兰瑟带到这种地方,说什么交换,这是要把兰瑟送人吗?】

    【小情侣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攻不是顶级恋爱脑吗?受失忆了还一直亲亲抱抱举高高,天天撒狗粮,为什么忽然崩成这个鬼样子了,这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雅明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视线频频在坎特斯脚边的兰瑟身上停留,他打了个响指。包厢中央缓缓升起一个架台,两只被捆成大闸蟹的健硕军雌被拽上了台子,一侧的展示柜上陈列着形状各异的鞭子。

    “各位都来看看我新得的雌奴。”

    破空的风声响起,拍手叫好声中,压抑的痛呼声变成了控制不住的惨叫,这嗜血的场景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目光。坎特斯垂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朝架台上投去一眼,他注视着兰瑟,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

    【救命啊,感觉他们快被打死了,攻就这样坐着吗,不去救一下?】

    【按照俱乐部习以为常的规定,如果出手制止演出,相当于踢馆,就得带自己的奴隶上台展示,救了他们兰瑟就得躺在那里了】

    【好残忍啊,攻宝带受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啊,这是什么新型情趣吗?】

    本雅明将鞭子随手甩在一边,他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饶有兴致地朝着坎特斯发出了邀请:“坎特斯,难得见你带虫来,要不来露两手?”

    【这算什么狗屁情趣,把人当作物件一样交换,简直就是在践踏人格和尊严,这已经不是情趣能解释的通了,这是在犯罪啊,说说气话就算了,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俩之间绝对没有可能了!】

    【不是纯爱吗不是恋爱脑吗?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坎特斯的视线被弹幕上的话吸引,仿佛一记警钟在他耳畔陡然炸开,他想,对啊,他和兰瑟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蠢蠢欲动的手抓住了兰瑟的手脚,他看见兰瑟被迫抬起的脸,他的脸上淌着两道晶莹,像是哭过了。

    “啊!”

    “下|贱东西,你竟敢咬我!”

    本雅明叫了一声,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目光阴冷,他正要上脚踢,却有虫比他更快。

    “啪啪!”

    掌心火|辣辣的疼,布莱恩喘着气露出了笑容,这两记耳光打得他的手发颤,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将兰瑟扇得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来不及反应,激动的心在胸腔中扑通扑通跳动,布莱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才想起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下|贱东西,竟然敢伤害雄虫!本雅明你的手没事吧?”

    本雅明啊了一声,慢半拍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牙印,布莱恩的反应实在太过热切,记忆中他和对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这么好,起码不至于好到为他出头的地步。

    兰瑟在嘴巴里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毫不留情的两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他趴在地上许久听不清声音,也看不清东西,只有模糊的影子晃动着,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布莱恩,兰瑟在一阵耳鸣中冷冷得想,他一定会杀了他。

    兰瑟感受到自己的脸被捧了起来,鼻腔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坎特斯的味道。

    兰瑟贴上了坎特斯的掌心,他忘记了此刻他正顶着巴掌印,下意识蹭了蹭,肿胀的脸庞因为疼痛瑟缩,嘴角一丝血色滑下。

    坎特斯看着手中粘腻的血色,像是被定住了,这是他第二次在兰瑟的脸上看见巴掌印,上一次是他留下的。

    “哗啦啦——”

    “啊!”

    一片惊呼中,坎特斯抓住了布莱恩的头发猛地撞向了墙壁,他的眼眶通红,明显不是正常状态。

    “谁让你打他的?!”

    “坎特斯,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手,这是布莱恩啊,不过是一个雌奴而已呃!”

    劝架的本雅明吃了一记拳头,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坎特斯的手上攥着一簇头发,那是他生生从布莱恩头上撕下来的。

    “杀、杀虫了!”

    坎特斯的架势太猛,在场的雄虫哪个不是细皮嫩肉的,一个个惜命的很,没有虫敢上前拦一下,他们被吓坏了,有的甚至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后昏了过去。

    不仅在场的虫吓坏了,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吓坏了:【好可怕,好可怕啊,就像是个疯子,暴力男啊!】

    刺耳的尖叫声中,坎特斯捂住了好似要裂掉的脑袋,他回过了神,通红的眼眶崩出血色,他看见了跪在地上呻|吟的本雅明,他看见了墙壁上的血迹,还有倒在地上的布莱恩。

    布莱恩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他现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发病了,他发病了。

    坎特斯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是发病时躯体化的征兆,他咬紧了牙,胡乱地伸手想找身上的药,摸了半天只发现空荡的口袋。

    没有药,没有药,这一世的他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

    “嗬嗬嗬——”

    坎特斯伸手去掏光脑,他想要拨打秘书的电话,但他根本拿不稳光脑,光脑咕噜噜滚到了一米开外,他半跪在地上,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坎特斯!”

    坎特斯抬起眼,沉重的眼皮嗬发抖的呼吸中,他看见了朝他踉跄着跑来的兰瑟。

    兰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手上的束缚,他不像那些虫,他没有恐惧地逃跑,他义无反顾地向他跑来。

    他抱住了他。

    “坎特斯!”

    坎特斯嘴唇颤抖,他想要说什么,就见兰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三颗药片塞入他的口中。

    苦涩的药味黏在舌根,熟悉的苦味让他的神智有一瞬间清醒,他猛地抓住了兰瑟的手。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药?你怎么知道我发病了?

    无数疑问噎在口中,坎特斯费力撑着昏沉的脑袋,他带着无数疑问沉入了黑暗。

    20

    已经三天了。

    兰瑟望着紧闭的大门,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自从坎特斯在俱乐部上发病之后,一切都变了。

    坎特斯不再把他锁在香园的暗室,他仍旧住在香园里,但他拥有了自由,他能够随意进出那扇门,甚至离开。

    他找遍了香园里每一处地方却一无所获,每一个房间都干干净净,一个微型摄像头都没有。

    坎特斯不再看着他了,坎特斯不在看着他了!

    惊恐如同无数腐烂的蛆虫爬进了他的喉咙,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他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体,坎特斯不是一直很喜欢他的身体吗?七年多时间都无法让坎特斯腻味,他想,这是自己最大的底牌,所以他才会用尽所有手段去诱|惑。

    为什么?

    为什么坎特斯不把他锁进密室,为什么坎特斯不再继续监视着他,为什么坎特斯不来看他了?

    连着三天没有合眼,兰瑟的眼中崩出条条血丝,宛如蛛丝捆束的蝶,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不敢合眼。要是坎特斯来了他睡着了怎么办?要是坎特斯看他睡着了又走了怎么办?

    手指被啃食,留下丑陋难看的坑洼,兰瑟看着眼前的光脑,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他敢保证这个光脑是坎特斯留给他的,坎特斯为什么要把光脑给他,他要放他自由?他不要他了,他要抛弃他了吗?

    每当想到这里,手中的光脑就变成了灼热的铁块,不敢触碰,仿佛只要他按下开机键,所有噩梦都将来临。

    兰瑟啃咬着手指,迟钝干涩的视线再一次盯紧了那扇紧闭的门。

    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兰瑟不知道,坎特斯此时此刻就在香园的楼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攻又开始守在楼下了?】

    【我已经搞不懂了,好好的一个恋爱为什么能谈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误会就去说啊,又不是每长嘴巴,看的我心梗都要发作了!】

    足足一天一夜,直播间的弹幕连番上阵,偏偏坎特斯油盐不进,既没有和直播间的观众解释这十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楼下守着,他就这样沉默着,仿佛变成了一块等待的石头。

    不仅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难受,身为秘书陪同的戴维也是如鲠在喉,自从雄子上次发病后就不爱说话了,每天就是坐在这里守着,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坎特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病后昏过去前他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兰瑟会知道他有病,为什么兰瑟会随身携带他的药?后来他醒了过来,他又想到更多。为什么兰瑟不害怕香园的密室,为什么兰瑟表现得那样游刃有余,为什么他能找到泽西,为什么他一直说爱他……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敢想,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腔孤勇地去寻找真相,却没想过自己是否有接受真相的能力。

    他封了香园的暗室,撤掉了香园里所有的微型监控,他的私心让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光脑,光脑上藏着唯一尚存的监控。

    他一直忍着没看。

    “雄子,我们该走了。”

    戴维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坎特斯嗯了一声,戴维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他低声催促道:“雄子,大公已经到了。”

    坎特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他好似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这次他当众发病还伤了不少虫,事情闹大了自然就传到了他雄父的耳朵里,为此他的雄父连夜从泽西赶回来,今天所举办的宴会就是为他收拾烂摊子的赔礼宴。

    想起那天几乎惨烈的情况,坎特斯抿紧了唇:“赔礼送过去了吗?布莱恩…他怎么样了?”

    布莱恩和他做了十多年的朋友,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病陪伴他度过病痛的真心朋友,可他竟然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失手伤了他。

    不,不是失手,瞧瞧吧,他又在为自己找借口。

    坎特斯痛苦地闭上了眼,他想他真的很懦弱,每次碰到事情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前座的戴维将坎特斯的后悔全看进了眼中,他安慰道:“雄子您别担心,布莱恩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闻言,坎特斯骤然松了一口气,他连说了好几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汽车引擎发动发出低低的嗡鸣,戴维收回了视线,他知道坎特斯此刻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雄子的内心很柔软,真是因为他把对方放在了心头,才会愧疚才会患得患失。

    汽车在道路上飞驰着,窗外的景色瞬息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都好似幻梦,坎特斯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就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喘不上气。

    他掉进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梦里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朝他伸出了手,他还不会说话,咯咯笑着朝他爬来,金色的胎发稀松,只一眼坎特斯就喜欢上了他。

    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小小婴孩的嫩呼呼的脸贴在他的颈窝,小孩儿似乎很高兴,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朝着他吐着泡泡。

    “父…父父……”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

    “雄子——”

    “雄子,快醒醒,我们到了。”

    耳畔的催促声打搅了这份宁静,坎特斯感受到拽着自己的小手不舍的力道,吐着泡泡的小孩儿的笑脸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哭脸,像是猜到了自己会被抛弃的小动物,口中无意义的喊声越发激动。

    “父父!”

    喊出最后一声挽留,小团子如同烟雾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坎特斯猛地睁开了眼,他看见了略显慌张的戴维,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没有会缩在他怀中抓着他的小指的小团子,坎特斯握住了那截小拇指,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针扎一般,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未知晓时不见了。

    “雄子,大公还在等您。”

    坎特斯按了按心口,将莫名的情绪压下,他迈出了车门。

    布雷蒙德大公的面子很珍贵,没有谁会不领情,家族的荣誉向来大于个体的利益,况且有没有闹出虫命,大家心照不宣地说着漂亮话,几句话就把坎特斯的发病变成了孩子之间的玩闹,一场酒宴下来是宾主尽欢。

    在场的虫都心有图谋,来往的言语之中都藏着利益的暗潮,坎特斯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虫不停地前来攀谈搭讪,权势的魅力比天还大。就算他是个疯子傻子也无所谓,只要他是布雷蒙德大公的独子,是这偌大家族的唯一继承者就够了。

    “坎特斯雄子,您为何在此独自饮酒,您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寂寞的神情呢?”

    手背上暧昧的摩挲让坎特斯回神,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在对方的低呼声中他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雌虫捂着红肿的手背,不死心地想要继续迎难而上,然而一双手忽然拦在他面前,温柔如水般的声音流进他的耳朵:“不要意思,雄子已经和我有约了。”

    坎特斯看了眼笑盈盈的雪莱,正要否认,就见雪莱朝他眨了眨眼,他动作一顿,他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香槟。

    雪莱笑眯眯地在坎特斯身侧坐下,朝着前来搭讪的雌虫微微一笑,后者见状只能咬着牙铩羽而归。

    “雄子,找到这出僻静独自品酒,果然还是您有闲情雅致。”

    坎特斯咽下一口酒,他眼皮子都没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雪莱套近乎的行为:“我什么时候和你有约了?”

    雪莱像是察觉不到坎特斯恶劣的态度,他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来替雄子您解围嘛~”

    坎特斯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雪莱看见面前已经空了大半的酒,心中暗道一句坎特斯的心情一定格外糟糕,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替坎特斯倒了一杯酒。

    坎特斯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雪莱肚子里买的什么是药,他也不关心。

    雪莱将酒杯朝他的方向推了推,但这一次坎特斯并没有接过他的酒。雪莱见状目光微凝,能让坎特斯坐在这里喝闷酒,这事应该和那名叫做兰瑟的亚雌脱不了干系,他大概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自家雌父喋喋不休的嘱咐,借着余光雪莱朝布雷蒙德大公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在大公的身边看见了自己那位雌父,两只眼里写满了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

    雪莱踢了踢脚,咽下一大口酒,他漫不经心地想,自家雌父的算盘只能落空了,坎特斯这块骨头太硬他可啃不下来。

    看着自顾自喝酒像是要把自己喝死过去的坎特斯,雪莱绕着头发的手一顿,掏出了解酒药放在桌上,无声垂下了眼睫,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

    坎特斯带着满身酒气坐上了车,他喝了太多酒,就算吃了解酒药效果也大打折扣,混沌的大脑下意识报出香园的地址。

    戴维看了眼身侧的布雷蒙德大公,不敢吱声。

    布雷蒙德大公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崽子拍醒:“去什么香园,回老宅!”

    “不!去香园,我要去香园,香园!”

    未被满足要求的坎特斯闹起了脾气,他力气本来就大,喝了酒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想到医生的嘱咐,布雷蒙德大公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他狠狠骂了一句让司机调转了方向。他倒要看看这兰瑟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他的雄子迷成这种鬼样子。

    听见车是开往香园的,大发脾气的坎特斯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变脸速度简直惊呆了布雷蒙德大公,心情越发糟糕。

    醉得稀里糊涂的坎特斯被搀扶进了香园,看着门前的密码锁,布雷蒙德大公眉头一皱,戴维见状赶紧解释道:“大公,只有雄子才能开门,我们无权进入……”

    闻言,布雷蒙德大公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他抓起坎特斯的手指往门锁上一按。

    “叮——指纹正确,欢迎回家。”

    布雷蒙德大公目光冷凝,周身的气势凛冽,显然是山雨欲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大跌眼境。

    “坎特斯,你回来了?”

    悬关暗淡的灯光映出了跪守在门口的兰瑟,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惨白,嘴唇都泛着青,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他本就白皙的肌肤上显得那些痕迹越发恐怖骇人,他跪坐在低声朝着施暴者露出讨好的笑脸,他看起来就像是脑子坏掉了。

    布雷蒙德大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准备好的斥责忽然消失不见,他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他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上年纪了。

    “啊,雄子!”

    身后传来惊呼声,布雷蒙德大公睁开眼,他感到右肩膀忽然被一撞,刚刚还酒醉需要搀扶的坎特斯忽然“清醒”了过来,仗着自己的大块头直接把他挤出了门。

    “砰——”

    香园的门就这样在布雷蒙德大公面前关上了。

    “呵——”

    被戴维慌张扶起来的布雷蒙德大公看着紧闭的房门气极反笑:“真是出息了啊!给我把门砸开!”

    “大公,这门砸不开……”

    看着气得都失去了风度的大公,戴维那是胆战心惊,他硬着头皮解释,他亲手替坎特斯置办了香园,这扇门是特意定制,用的是造机甲的硬材料,哪怕是用电锯都劈不开,他们赤手空拳想要砸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门外布雷蒙德大公有多么气急败坏暂且不提,门内,骤然“清醒”的坎特斯像是忽然被按下关机键,直挺挺倒下,不偏不倚地将兰瑟压在了身下。

    兰瑟闻到了酒味,暖烘烘的怀抱沉甸甸地压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压实了他不安焦虑的心。门外不停响起砸门的声音,他抱紧了坎特斯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他窝进了坎特斯的肩头,深深嗅闻,他猛地睁开了眼。

    一缕极其浅淡的香水味。

    和布莱恩身上那股甜腻恶心的味道不同,清冽的带着雪松的气味,兰瑟目眦欲裂,满是血丝的眼中好似浸开血色,他神经质地抓上了自己的脸。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了嗬嗬的喘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扯出来了血,两声神经质般的笑声后忽然变得死寂,徒留下浓浓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