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吊唁
沈青时不知道该如何向室友解释她跟顾淮越之间的关系。
这其实有那么点复杂。
她从高一认识顾淮越开始就一直喊他叔叔，他喊她爹妈叫哥嫂，现在，他们要推翻这种既定关系成为恋人。
要搁一些思想古板的老头老太看，估计他俩这事儿往严重了说都能整出个伦理纲常来。
为了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沈青时决定化繁为简，跟室友解释目前他们还不是恋人，他正在追求中，仅此而已，至于喊叔叔的人要当男朋友什么的，就不必说了。
李佳艺问，“他比你大吧？”
沈青时：“大九岁，我们是邻居。”
胡乐乐：“青梅竹马的邻家大哥哥啊！”
沈青时：“我高一时认识他的，我们两家关系非常好。”
齐妍：“他是在这边工作吗？”
沈青时：“会经常来这边出差，顺便瞧瞧我。”
李佳艺恍然，“你经常无故失踪是不是就是去见他了？”
沈青时：“他每次过来喜欢带我出去改善伙食。”
胡乐乐：“他是真的帅，比我们家王清还帅！你俩超配！”
沈青时笑笑，“各花入各眼，你家王清也不差。”
齐妍：“难怪那天他见到周礼和你告白气冲冲的，原来是吃醋了！”
李佳艺这时突然捂嘴笑起来，胡乐乐问她笑什么，李佳艺说，“他要是知道咱们小青时从入学开始就超级受欢迎，几乎每天都有人搭讪会不会要气炸了啊！”
胡乐乐和齐妍闻言也哈哈笑起来，沈青时眨眨眼，“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很多事他都知道的，我一般不瞒他。”
胡乐乐三人就嘘她，李佳艺还给出主意，“别那么容易答应，抻抻他，被追求的一方越矜持另一方才会越重视，你看我家董固，我追他好久才拿下，现在他就是我祖宗，轻易不敢得罪他。”
胡乐乐就嘲笑她，“人家是妻管严，你是夫管严！”
李佳艺哼哼，“我乐意！”
给了室友交代，室友当天就帮她把名花有主这事儿给传播出去了。当然，具体的她们肯定不会说，只说有对象了，以后再乱撩就是不道德行为。
沈青时因为这事，也着实过起了清净日子。虽然偶尔还会有人搭讪发短信什么的，但数量和以前比起来确实大大降低，效果立竿见影。
元旦三天假期，顾淮越因为要去杭州探望父母，就没来北京。沈青时也没回东明市，主要今年过年比较早，过完元旦有些科目就开始期末考了，加上今年雨雪比较多，机场航班动不动就要停飞或者延迟，高速也经常被封，索性就不折腾了，等寒假再回去。
顾淮越原计划在杭州待三天，三天后来北京找她。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外婆假期结束前一天突发疾病去世，行程一下子全部打乱。
沈青时接到电话当即订了飞往杭州的机票。
当初她爷爷去世，顾淮越二话不说出车又出力，陪着他们娘几个回老家待了好几天，还给她爷爷祭拜烧纸随了礼钱。现在她和他虽然处于暧昧期，关系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但于情于理，她都要跑这一趟的。
好在这几天天气还行，航班按时起飞，下午两点多她就落地杭州了。
顾淮越来接的她。她没办法久待，后天早上有场考试，所以最迟明天就要赶回学校。沈青时没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个双肩包就来了。顾淮越见到她，先把人揽进怀里抱了一下，“累不累？我先带你去酒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之后再去殡仪馆。”
沈青时说不累，“是在殡仪馆设的灵堂？”
顾淮越说是，“我外公外婆住的地方不适合停灵，两个舅舅住得也都是公寓楼，同样不方便。”
沈青时点点头，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你还好吗？”
顾淮越帮她把围巾理了理，“我外婆今年九十一了，今年初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经常住院，家里是有心理准备的。”
九十一确实是高寿，在一些地方算是喜丧。
沈青时跟着他出了机场坐进车子里，杭州今天天气不错，晴天，不那么冷。顾淮越订的是家高级酒店套房，提供餐饮服务，沈青时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想直接去殡仪馆。
顾淮越提醒她，“青时，你要想清楚。”
她知道他话中什么意思。
像这种场合，说实话，她名不正言不顺。她妈妈或者她大哥赶来祭奠才是正常流程，她一个小姑娘，刚刚成年，还在读书，按理，她不该来，哪怕她家里人都没时间，都不来，也不该她来。
何况她家跟顾家的关系，真正谈得上有交情的，其实只有顾淮越。顾淮越的爸妈只能算是前邻居，认识，但不那么熟，他家办丧事，如果在东明市办，那得知噩耗，她家里人去祭奠下无可厚非，然而这里是杭州，距离东明市一千多公里，别说顾家不会主动通知前邻居，就算通知了，离那么远，也是鞭长莫及。
情分没到那儿，你千里迢迢赶过来是有些莫名其妙说不通的。
在没有家中人陪同下独自来祭奠的沈青时，行为会显得匪夷所思。这样的话，顾家爸妈必定会找带她来的顾淮越要一个合理解释才行。
那怎么样的解释才算合理呢？
瞎编个借口，说她正好在杭州玩赶上了？
也行，但牵强。
沈青时来之前就有了决断，她说，“不用想，就实话实说呗。”
顾淮越目光沉凝，“不后悔？”
沈青时：“咱俩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血缘关系，需要偷偷摸摸吗？”顿了顿，“当然了，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所以和你爸妈讲的时候不要搞虚假成分，而且要暂时对我家那边保密。”她倒不是怕家里反对，主要是暂时不想起冲突，最好能润物细无声的和平解决问题，自然而然的让家里接受。
顾淮越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笑，伸手把人抱进怀里，“谢谢。”
沈青时拍拍他的背，“咱俩这交情，就算你没追我，我知道了也会赶过来的。”
*
顾淮越外公外婆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曾在多所大学任职，后来在杭州定居。他舅舅姨妈也都是教育体系的，可以说整个外家，除了他亲妈放弃了大学工作下海经商，其他一家子都是教书育人的，包括他众多表哥表姐表妹。
人家说桃李满天下，顾淮越外婆去世，来祭奠的人非常非常多。沈青时特意穿得黑衣黑裤，她被顾淮越带着把鲜花放在了老人棺椁旁边，跟老家祭奠需要烧纸不同，这边是放鲜花，鞠躬，也烧纸，但来宾不用。
不知道是殡仪馆不主张还是风俗如此，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追问太多。
流程走完，顾淮越带沈青时去见了父母。
两年多没见，顾家爸妈样子倒是没多大变化，顾妈妈因为丧母难免哭得伤心，人显得有些憔悴，其他还好。
他们见到沈青时无疑是很惊讶的，顾爸爸看向儿子，顾淮越说，“青时知道外婆去世，特意乘飞机从北京赶过来的。”
沈青时：“叔叔阿姨请节哀。”
顾爸爸顾妈妈正想表示感谢，突然顿了一下，叔叔？阿姨？之前不是喊爷爷奶奶吗？而且听说这丫头在北京读大学，专门从那么远赶来杭州，这……也没有和沈家报丧啊。就算儿子报丧了，也不该是沈青时独自过来。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不过远来是客，别管内情如何，人家专门赶来吊唁就不能怠慢，何况还是个漂亮小姑娘，更要把人看顾好了，不能有闪失。
顾爸爸说，“青时，谢谢你专门赶来，我跟你……阿姨要守在灵堂，这两天让淮越招待你。”
沈青时当然不是来给人添麻烦的，她忙说好的，“叔叔阿姨要保重身体。”
灵堂这边人来人往，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来吊唁的人有顾妈妈家的亲朋挚友，也有顾家这边的亲戚朋友，人很多，顾爸顾妈虽然满心疑惑，但确实顾不上详细追问，简单说了几句就又继续忙去了。
沈青时四处瞅瞅，小声问顾淮越，“你哥你姐呢？”
顾淮越：“我哥在法国，明天应该可以赶到，我姐怀孕了，知道外婆去世动了胎气，现在在医院养胎。”
沈青时诧异，“你姐姐没事吧？”
顾淮越：“没事，医生说卧床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是外孙，不用守灵，灵堂上的孝子贤孙很多，似乎也确实不需要外孙来撑场面。沈青时见其他来吊唁的人都是流程走完，和主家说几句话就直接离开了，这其实和老家也差不多，先吊唁，到火葬要入土时再来参加葬礼。
离开殡仪馆，沈青时还是不放心，“要不把我放酒店，你再回来？”
顾淮越：“不用，我在那里老太太估计在天有灵看到我也不高兴。”
沈青时蹙眉，“瞎说什么呢！”
顾淮越侧头看她一眼，“青时，你没发现吗，我跟我妈的关系一直不算好。”
沈青时当然发现了，也确实在心中产生过疑惑。但她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就寻根究底打听人家隐私挖掘人家小秘密的人，所以这个疑惑在她心中停留了好久，却一直没有答案。
第72章 身世
现在，听到顾淮越主动提起家事，沈青时当然不会打断说不想听，而是配合的反问，“是有什么误会吗？”
顾淮越轻笑一声，“不是误会。”他开着车子直视前方，神情看不出难过或怎么，“我从小生活在云南，十二岁那年才回到父母身边。”
沈青时不是很明白，“回到父母身边？为什么？”
顾淮越侧头对她笑一下，“因为我被抱错了啊。”
沈青时：“……哈？”
顾淮越解释说，“我爸妈早年在云南支教，那期间他们怀孕有了我，需要支教的地方想也知道环境有多恶劣。生我时，是在当地的一个小卫生站，那时还有别的孕妇待产，我妈是难产，生下我就大出血，当时场面很乱，我妈的身边只有我爸一个人，他要顾我妈，就顾不上我，具体怎么抱错的，其实已经没办法还原真相，但既定事实就是我跟另一个孩子交换了人生。”
沈青时觉得匪夷所思，她杏眼都快瞪成牛眼了，见顾淮越像谈及别人的事似的漠不关己语气平淡，有股淡淡的疼在心里渐渐蔓延开。
顾淮越还在继续陈述，“我养父母对我很好，他们也不知道我不是亲生的，除了我，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养父母是普通农民，每年收入堪堪可以养活一家人不饿死，日子很穷，也很苦，但他们都很乐观，不以苦为苦，我在那个家，从来没有觉得不快乐过。”
“后来，我爸妈几经周折找到了我，做了亲子鉴定，事情真相大白，照理说应该各归其位。我回到我原来的轨迹，那个人也该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轨迹，但一条狗养了十二年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人。我妈对那个人感情很深，她在看过我养父母家的环境后非常不舍得把人还回去。”
“那个人过了十二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当然也不愿意回到大山里。很多时候，钱是万能的，我爸妈以资助的名义，将那个人一起留下了。他从小是我外婆带大的，跟我外婆感情不错，我爸妈担心我心里不平衡，就尽量减少我跟他的接触，于是将他继续留在杭州。”
“后来，我初三那年，跟着家人来杭州给我外公过寿，事情过去几年，我外公外婆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被抱错这件事，我跟他都是无辜的，还是应该尽可能的培养一下感情。所以那天，我跟他被安排出去玩一天。”
“结果那天就出了意外，他提议带我去花鸟市场，我们等公交时，我想去买水，他说他去买，小卖部距离站牌只有二十米，有一个疯子突然冲出来，在他身上连刺了七刀，人当场没了。”
“我妈跟我外婆受到的打击很大，她们觉得他的死跟我脱不开关系，那段日子……挺乱的，我爸觉得不适合将我继续留在家里，就通过朋友办理了相关手续，直接把我送到了国外。”
此时，车子已经停到酒店停车场，顾淮越的讲述也暂时告一段落。沈青时眉头一直紧锁着，顾淮越说那段日子很乱，说他外婆在天有灵不想看见他，说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太好，寥寥几句话，其实可以窥探到那时顾淮越的日子有多难。
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意外死了，活着的这个其实也才有两三年的感情，孰轻孰重？
迁怒是必然。
顾淮越那时一定很艰难，否则顾爸爸不会坚持把他送出国。
那时出国很不容易，如果不是顾爸爸觉得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他不会做出把刚刚找回的小儿子送出去的决定。
沈青时握住他的手，顾淮越见她表情那么严肃，就笑笑，“我早就不在意了，回国后我爸坚持让我和他们住，其实就是为了缓解我妈和我之间的紧张关系。你也看到了，我妈这几年对我还可以，虽然不那么亲密，但也相安无事。”
沈青时却不赞同的瞪他一眼，“笑什么啊，整件事你最无辜你最惨好吧！被抱错已经够倒霉了，结果他们还把鸠占鹊巢的人留下给你添堵！是，他们舍不得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问题是他们舍不得就可以把人留下，你养父母就舍得吗？就算养父母心硬舍得，人家不想自己的亲生孩子吗？谁比谁高贵了？！意外发生谁都不想，迁怒到要把你送出国的地步，那是有多恨你？！”
“简直有病！什么人啊，死的那个是个宝，因为你活着所以就该当棵草随意践踏了是不是！”
顾淮越见她气得眼眶都红了，忙解开安全带把人揽过来，“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生气，是因为这件事本不该瞒着你，以后接触多了，我就算不说你也会感觉到，我跟家里人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与其让你去发现，不如我现在告诉你。”
沈青时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顾淮越怎么这么惨啊！伤他最深的都是他的至亲，甚至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初中毕业就独自去了国外，异国他乡，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因为背负着别人强加给他的一条人命被送出国，这和二次抛弃有什么区别？！
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难过，他们伤心，他们恨，那顾淮越的难过伤心和恨该找谁？
亲生母亲不是应该最疼最爱自己的孩子吗？因为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所以可以为了养子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越想越难受，沈青时作为旁观者听到这些都气得想哭，何况是顾淮越这个当事人！他现在这么轻描淡写，不是他心大没心没肺，一定是伤到极致，不想在意了。
见她还是气得不行，顾淮越捏捏她的脸颊，“好啦，别气了，带你去逛逛，吃点当地美食？”
沈青时：“……算了，我是来吊唁的，又不是来旅游的，死者为大，到底是你外婆。”
顾淮越晚上在隔壁又开了间房，他是不放心把小丫头自己留酒店过夜的。沈青时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真就是气都气饱了。她其实还有些疑问，比如他养父母现在怎么样了，还来往吗？有没有因为那个人的死同样迁怒他？
很想问，但到底没问。往常对顾淮越的印象一直是觉得他好牛，海龟，有钱，不靠家里自己创业也混得风生水起。现在倒回去再瞧，妥妥一个小可怜人设，前两年他说父母决定把家里公司交给他哥打理，这其实从侧面可以看出，他在家里的地位其实非常边缘化，因为据她所知，他手里是没有他父母公司股份的。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前些天她老妈电话里提起的，说顾淮越跟他家里人不亲的闲话。当时她还反驳了几句，现在看，他跟他兄姐关系可能确实不咋地。
毕竟死得那个才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顾淮越被找回来时都十二岁了，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从山区来到大城市，一身乡土气息，他那时一定不招人喜欢。说是至亲，但抱错的那个依然被留下，这是个很明显的对照组，他一定比当时还是个小乡巴佬的顾淮越优秀。
带入一下，想想都窒息。
不行了，越想越气。沈青时做梦都没想过身边人竟然会有这样往常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情节，太抓马了。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沈青时透过猫眼看到了顾淮越。她开门，顾淮越提着手里的餐盒走进来。
“你刚才吃的太少了，我出去买了几个菜当宵夜吃。”
沈青时跟在他后面，“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告诉我。”
顾淮越把餐盒放茶几上，闻言笑了笑，“在你生闷气的时候。”
沈青时噘嘴，“我一直在生闷气。”
他把餐盒一一打开，过来把人揽到沙发边，“别气了，我都不在意了，没必要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沈青时，“为你，就值得。”
顾淮越眼神柔柔的看着她，“那为了我，能暂时放下坏心情多吃点东西吗？”
沈青时受不了他桃花眼的杀伤力，接过筷子，乖乖坐下开吃。
顾淮越时不时给她夹菜投喂，一边开解，“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有人运气好，生下来就什么都有，有的人则像是来人间历劫的，会经历大大小小很多的挫折，青时，我是历劫的人，你也是历劫的人，我以前不幸，你的童年又哪里是幸福无忧的？但这些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人家说先苦后甜，我也曾经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但后来我想通了，靠人不如靠己，与其去奢望别人的给予，不如自己多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你很为我抱不平，觉得他们都对不起我，但换个角度想，我又凭什么让他们对得起我？是，他们是我的至亲，但至亲就可以无偿索取了吗？得到了多少，就要相应的付出多少，他们给我的亲情很少，那理所当然的，我对他们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我外婆去世，他们都很难过，但我真的难过不起来。是我冷血吗？并不是，是因为我外婆没有给予过我亲情，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她去世了，我真的不难过，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祭拜一下，仅此而已。”
第73章 转正
第二天下午，顾淮越将沈青时送到萧山机场。
她是下午三点二十的航班，现在刚刚一点多，时间还很充裕。
按理，或者说按照原计划，离开前沈青时应该再去一趟殡仪馆，一来是礼数，顾家外婆到底还没下葬，她从那么远赶来吊唁，只昨天匆匆露个头就不再去，显得鼠头蛇尾很没有诚意，二来应该跟顾淮越爸妈道声别的，毕竟她跟顾淮越虽然还没正式在一起，但关系摆在那儿，到底不一样。
可她不想。
在知道了顾淮越的遭遇后，她在心理上对顾家人产生了排斥，至少短期内不是很想见到他们。
是，一件事有多面性，站的角度和立场不同，对整件事的看法也会不一样。比如在顾妈妈看来，死去的那个人是她含辛茹苦从婴孩时期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孩子，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给他喂奶，教他读书，与他尽享天伦。虽然天意弄人亲子变成了养子，但那么多年的感情付出不是假的，突然人没了，还是在跟亲生儿子一起外出时人没的。
她伤心，她难过，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于是无法自控的迁怒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错？她也不想，但她那时丧失理智控制不住。
再比如顾爸爸，他出钱出力将儿子送到国外，这是多少孩子梦寐以求的安排！但事实是他将顾淮越送出去，本身就是一种抛弃，他顾及更多的是他妻子的感受，不是顾淮越。他觉得将顾淮越送走是能解决一切家庭矛盾争端最有效的办法。
多可笑。
不是说出钱出力就是对的。
顾淮越又不是猫猫狗狗，他也有感情，有自己的想法，当时他才多大，将将从山区来到城市，从熟悉的养父母身边回到亲生却陌生的家庭里，适应本就不容易。他自卑，他胆怯，他看到与他交换人生的那个同龄人如同对照组般被留下，他当时是什么感觉？
对照组意外没了，他被迁怒，被苛责，周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护着他给他撑腰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被丢去国外举目无亲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他就像被驱逐出族群的狼崽子，在陌生的国度独自奋斗独自成长，一点点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个过程，必定是伴随着无数的心酸与苦痛的。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沈青时也不确定她就一定是上帝视角，一定都是对的。但就像顾爸爸当年为了妻子送走儿子一样，他在意他的妻子，她当然也更在意她的顾淮越。
人都有私心，她的私心属于他。
机场的人很多，顾淮越牵着沈青时的手，先带她走完相应的登机流程，之后两人坐在机场大厅的休息椅上，顾淮越叮嘱她到了北京先给他打电话报平安，不要在外面多逗留，也别回房子那儿，直接回学校。
沈青时说知道啦，她晃晃两人交握的手，用眼神示意他看前面不远处的那对正在争执的年轻男女。
“他们吵得好凶，会不会打起来。”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男的抬手给了那个女的一记耳光。
沈青时：“……”
她都惊了，瞪大眼睛看顾淮越，“我应该不是乌鸦嘴吧？”
顾淮越听了好笑，安抚说，“你只是观察入微。”
两句话的功夫，那个小姐姐也回击了那个男的两记耳光，他们厮打在一起，嘴里问候了双方母亲的那啥器官N多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很快，有机场执勤人员过来将两人分开，直到将他们一起带走，围观的人群才慢慢散开。
沈青时有点意犹未尽的啧啧，“可惜我是个文明人。”
顾淮越疑惑看过来。
沈青时：“昨天其实我也很想骂点脏话来着。”
顾淮越眉眼软了软，将她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乖啊，咱们还是做个文明人比较好。”
沈青时哼哼，昨天晚上听了顾淮越的内心剖白，她一面觉得他豁达，一面又心疼他的这份豁达。这会儿又想起，忍不住伸手抱住身边的这个小可怜，“顾淮越，我很佩服你，你的内心十分强大。”
顾淮越听了轻笑一声，在她耳畔低语，“那以后你多疼疼我。”
沈青时这颗充满爱怜的粉红小心脏啊，哪受得了这个！拥抱他的手臂不由收得更紧了些，保证说，“我一定会加很多很多很多倍的对你好！”
两周后。
沈青时正式放假。
快过年了，春运已经开始。机场火车站人都挺多的，她是腊月二十五的飞机，会在北京这边多停留几天再回东明。
不是私事，是公事。
可能是受到顾淮越身世的影响有感而发，她之前答应写给别人的曲子在从杭州回到北京后，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整首曲子，周末回房子这通过电话弹给顾淮越听，顾淮越说好听，然后联系了他朋友。他朋友就约了腊月二十二也就是后天见一面。
顾淮越明天过来，他最近也挺忙的，从杭州分别后两人就没见过面，没办法，他大小也是个老板，虽然有合伙人，但该他忙的工作也不能推给别人做。
沈青时正给房子做大扫除，她老妈喜气洋洋打电话过来，“你哥有女朋友了。”
沈青时哈一声，“女朋友？”她首先想到的是他大哥曾经的初恋，然后又想到她大嫂，想到大嫂就不由想到她侄子侄女。
重生，改变了家人的命运，但同时，也可能蝴蝶掉了一些人。
比如她大嫂和她的侄子侄女。
上一世，大哥大嫂通过网络认识，相识于微末，恋爱不到三个月就奉子成婚，这场婚姻坚持六年，在她爸妈相继去世后，大哥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这一世重生，她早早做出决定，不干涉哥哥的感情问题。有缘的话，他跟大嫂依然会走到一起，无缘，那也是缘分不到。
虽然可惜侄子侄女，但她不是神，很多事情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落下的第二只靴子，在听到妈妈说出的一个陌生名字后，沈青时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怎么，但长久悬着的心在这时到底是落了地。
姜芳在那边说，“淼淼家就是上海本地的，为了你哥，专门在咱们这边找了工作。你哥昨天晚上才跟我说实话，他瞒得是真严实，要不是淼淼想来咱家拜访，你哥那混账也不知道要瞒我多久！”
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沈青时放下抹布在沙发上坐下，“妈，你记得给人家准备好红包。”
姜芳一听就愣了，“红包？”
沈青时嗯，“现在女方
第1回 上男方家的门都要给红包的，千里挑一，一千零一块，万里挑一，一万零一块什么的，寓意好就行。”
姜芳咂舌，“现在还有这规矩呢，我都没听说过！”
“我也是听我同学聊天时提起的，好像是这两年刚开始流行的，反正你记得给就行了。”
姜芳啧啧，“你表姐还是亏了。孙兵爹妈都不在了。”
沈青时无语，“我表姐也不缺那个钱，她预产期快到了，你可别在她跟前说这个。”
姜芳：“知道知道，淼淼明天来咱家吃饭，你说你也赶不回来。”
沈青时倒是庆幸赶不回去，心里有决断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是另一回事。她其实不太想直面哥哥这世的女朋友，她了解她大哥，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现在她哥年轻有为，超市连锁做得顺风顺水，有事业有才华，家庭条件也不差，长相也英俊帅气，除非女方家里眼高于顶，或者女方突然提分手，要不然十之八九他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前世的大嫂，和这一世的新大嫂，明明不是同一世，但要切割清楚其实没那么容易，总觉得别扭，尤其中间横亘着两个孩子，感觉她哥跟二婚似的，起码现在她心里是不舒坦的，所以还是再缓一缓再见面比较好。
顾淮越是第二天下午到的，沈青时特意跑机场接的他。
两人见面，她直接扑过去，顾淮越笑着把人揽在怀里，“你这可真够热情的。”
沈青时：“我说啦，要加很多倍对你好！”
顾淮越纠正，“不是很多倍，是很多很多很多倍。”
沈青时抬头嗔他一眼，“你不要咬文嚼字，而且你现在还没转正呢！”
顾淮越与她十指相扣，“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正式情侣。”
沈青时装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淮越：“你离开杭州时，向我许诺会加很多很多很多倍对我好，这不是变相承认了我们的关系吗？”
沈青时一本正经的胡扯：“也可以是友谊。”
顾淮越：“朋友之间可不会见面就扑我怀里，朋友之间也不会像这样牵手。”
沈青时不满，“干嘛见面就说这个，电话里怎么不见你寻根究底！”
顾淮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见到你的面，才能抓住你不让你跑掉。”
沈青时没好气，“你好幼稚！”
顾淮越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与她对视，突然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盖个章，你是我的了。”
沈青时：“……”呵。
第74章 初吻
顾淮越的制片人朋友叫钟明骏，中等身材，微胖，圆脸，戴眼镜，人很随和，感觉不难相处。
他见到沈青时很惊讶，对着老同学半真半假抱怨，“你可没说作曲人这么漂亮！”
顾淮越淡定的牵起沈青时的手，“叫嫂子。”
沈青时：“……”
钟明骏：“……啊？”
顾淮越：“正式介绍下，我女朋友沈青时，A大高材生，我的小青梅。”
沈青时：“……”要脸吗！
钟明骏：“……”
“不是，老顾，这怎么就成你女朋友了？？”钟明骏很不可思议，“不是邻家小丫头吗？！”
邻家……小丫头？
沈青时：“……”
顾淮越依然淡定，“刚追到，你是我们第一个感情见证人。”
钟明骏：“……”头一回发现老同学这么不要脸，老头吃嫩草就算了，还搁他跟前秀恩爱，打量谁没媳妇儿是吧！
压下到嘴的吐槽，钟明骏客气的跟沈青时握了下手，“嫂子你好，我是钟明骏，你叫我老钟就行，咱们都不是外人，先谈正事，等会把我老婆喊上，吃饭时咱们再聊。”
沈青时放开已经快抠出两室一厅的脚底板，客气的站起身与人握手，“你好，我是沈青时，叫我名字就行。”嫂子什么的，算了吧。
好羞耻！
来之前沈青时用录音笔将曲子录了下来。钢琴声一响，淡淡的忧伤扑面而来。如秋日的枫叶，冬日的飞雪，带着淡淡的寂寥和忧郁。起始、转折、高·潮、结束，短短五分钟，仿佛感受了一场有些悲伤的故事。
钟明骏听完不由拍手，“太好听了，这首曲子和给张导的那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首是感伤中带着不放弃的坚持，会给人一种力量感，像莹莹之火一样，非常温暖。这首则像在讲故事，听完之后心里会觉得有点难过，就那种忧伤感，像看了一部悲剧电影，曲终人散后，留下了淡淡的遗憾。”
说完钟明骏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我是业余的，要是哪里讲得不好，嫂子别介意。”
沈青时：“……”都说别叫嫂子了。
她再次纠正称呼，“叫我名字就可以，或者叫我小沈也行，”顿了顿，“两首曲子确实不一样，写得时候心境不同，呈现出的风格就不同。顾淮越跟我说只要是抒情曲就可以，我创作的时候就没有特意界定范围，钟哥，如果这版你朋友看不上，那可能我们缘分没到，可能需要对方另请高明了。”她短期内不打算再写抒情的曲风，顾淮越的事对她影响有点大，一想到抒情就容易写伤感，感觉会致郁。
钟明骏忙说，“我觉得很好听，非常好，录音笔和谱子能留给我吗？我回头给我朋友听一下，一周内一定反馈结果。”
沈青时当然说好，顾淮越看了好友一眼，“先签个协议。”
沈青时说不用，看顾淮越跟这个钟明骏之间的互动，就知道他们关系是真的不错，顾淮越也说过钟明骏做事可靠，签协议什么的实属不必，容易得罪人，让人家心里不舒坦。
还要再说，钟明骏却笑呵呵的打断她，“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公是公私是私，像这种创作型的东西原本就容易被抄袭，小心些是对的，先小人后君子嘛，就算是我那位朋友我也得先让他签个合同再给他听。”
钟明骏喊来了秘书，让他去草拟一份合同，过了片刻又有下属找过来，钟明骏就让顾淮越两人先在办公室稍等片刻，他忙完就回来。
“老顾，我零食在哪你知道，甭客气，都拿出来给嫂子吃！”
等他出去，沈青时挺直的脊背才稍微放松了些。顾淮越看着好笑，“很紧张？”
沈青时瞥他一眼，“谁让我是人家嫂子呢！”她怪腔怪调的，一听就是不满意。
顾淮越将她的手指握进掌心里，柔声问，“生气了？”
沈青时：“不是生气，是觉得很难为情好吧！咱俩昨天才确立关系，今天我就成嫂子了？！起码谈个一年半载让人过渡一下啊，第二天，恋爱第二天，我，年芳十八，成嫂子了，您觉得合适吗顾总？”
顾淮越：“我觉得很合适。”
沈青时：“……”
“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我比老钟大半岁，他不喊你嫂子难道喊弟妹？”
沈青时无语，“你别偷换概念！”
顾淮越捏捏她葱白的指尖，“我喜欢听别人喊你嫂子，这会让我觉得你的身上是我的标签，”说到这里他声音仿佛低沉了些，“青时，我比你大九岁，你年轻漂亮才华横溢，追你的人一直很多，我在你面前……会不自信，会患得患失，会没有安全感。”
沈青时：“……”三个‘会’把她给整的没脾气了，还要反过来哄男朋友，“哎呀我哪有那么好，你哪有那么糟，顾总青年企业家，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手握北京英国东明市多处房产，身家丰盈，能瞧上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真就是让我倍感荣幸！而且，你不自信，我更不自信，你瞧你那么帅，成熟，稳重，有钱多金，你这款最吸引女孩子喜欢了，我都怕将来我出国一走两年，有人把我墙角给撬了。”
一番话把顾淮越给哄得都忧郁不下去了，他笑着将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没有人能撬你的墙角，我保证。”
和钟明骏签了协议，中午三人一起吃了饭。原本钟明骏老婆也会来，结果他老婆娘家那里临时有事就错过了。
席间，钟明骏说了不少当初在英国留学时的事，“我跟老顾一样，初中毕业就被我爸扔到国外读书，我俩英语半斤八两，都是哑巴英语，在国内学校的时候觉得自己英语老好了，每回考试基本都满分，结果到了英国，嘿，啥也不是！刚到语言学校的时候我俩都垫底，他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
沈青时诧异的去看顾淮越，顾淮越正给她剥虾，见她看过来，他冲她笑一下，“半年，我已经名列前茅，老钟能顺利毕业离不开我的谆谆教导。”
钟明骏呸了一声，“什么谆谆教导，天天拉着我出去跟老外尬聊，我一辈子的脸都在那时候丢完了！！”
沈青时听了不由莞尔，但想想那时顾淮越出国的原因，又有些意兴阑珊。
其实，怪可怜的。
吃过饭，跟钟明骏分开，顾淮越提议去商场转一转，快过年了，看要不要买些年货拿回东明。
“正好给你家里每人买份礼物。”
沈青时：“你送？”
顾淮越与她十指相扣，“我买，你送，虽然现在还不适合公开我们的关系，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是我们确立关系后过得第一个新年，我到时会上门拜访，但碍于身份，如果给你家里每人都送礼物不合适，会让你家人多想，所以你送比较合适。”
沈青时：“那送礼物的意义在哪里？”
顾淮越：“等以后我们公开了，这就是我的加分项。”
沈青时：“……难怪你公司运营越来越好。”
顾淮越笑着低头亲了下她的眉尾，“不许挖苦我。”
沈青时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有数过从昨天到现在亲我多少回了吗？”
顾淮越桃花眼中盈满无辜，“抱歉，情难自禁。”
沈青时：“……”
腊月二十五，沈青时和顾淮越一起乘飞机回了东明市。
两人带了三个行李箱，里面全是给沈青时家里人买的礼物，一件私人物品都没有。
顾淮越车子停在机场，取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小区。
昨晚这边刚下了雪，姜芳都打电话说弄不好航班要改期，结果天公作美，雪下的不大，没耽误飞。
顾淮越把车停到自己家车库，他拉着沈青时在车中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沈青时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也是服气，“你怎么这么粘人啊。”侧着身拥抱这么久，腰不好的真心不行，太费腰了。
顾淮越：“因为爱你。”
沈青时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捂着发烫的耳朵把人推远点，“我要被你腻死了！”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谈起恋爱是这样的，情意绵绵，腻腻歪歪，感觉他俩身份应该调过来，她男他女。
顾淮越突然靠近，啄了下她的嘴巴。
沈青时：“……”
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又吻了上来，不像刚刚的蜻蜓点水，而是唇瓣厮磨，呼吸相融，在她的震惊中抵开唇齿，舌尖顺利探入，勾缠缱绻，温柔又强势。
恋爱第五天，他们有了第一次舌吻。
沈青时的初吻，没了。
姜芳跟在后面念叨闺女，“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钱多了没处花是不是！三个行李箱，全是给家里买的东西，你就算不心疼钱，那么远提回来，不嫌累啊！”
沈青时心说你未来姑爷有钱烧的，以后你骂他啊！
她张嘴想说什么，牙龈的刺痛感传来，顿了顿，又果断闭上。
玛德，接吻就接吻，怎么还上头呢！
牙龈不知道流血没。
第75章 纵容
今年过年比较热闹，表姐快到预产期了，大姨跟大姨夫不放心，来到东明这边陪产，舅舅跟妗子也带着小表妹一起，三家十二口人，得亏现在房子大，房间多，要不真腾挪不开。
妗子是第一次到新房这边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脸上羡慕的不行，“二姐，你现在是真阔气啊，这房子，啧啧，有派！！”
姜芳笑笑，“东子几个都大了，一个二个的到了成家的年纪，将来再都有了孩子，不弄套大房子根本住不下。”
妗子恭维，“那也是二姐你有能耐，赚回来这么多个钱，要搁一般人五六十平的小房子照样挤七八口人。”说着看向外甥女，“青青，你来说，你妈是不是女强人！”
沈青时笑眯眯的，“那肯定是呀，我妈是女强人，妗子你也是新时代女性，有自己的事业和进取心，都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一番话把两个女人都哄高兴了，但到了晚上，姜芳却跟闺女说，“你妗子找我借钱了，说是现在住的房子太小太旧，想换套大点的房子。”
沈青时问，“借多少？”
姜芳：“十五万。”
沈青时蹙眉，“寮市的房价好一点的现在好像也才一千多一平吧，我妗子准备换多大的房子？”
姜芳：“听她说，想换个一百多平的。”
沈青时都气笑了，“……那合着就是咱家出钱给她买套房带装修带家具呗？”见老妈面带犹豫，就又说，“妈，十五万是不多，但你要清楚，这个钱借出去再想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姜芳叹气，“主要也是为了你舅，这钱咱要是不借，你舅日子估计就不好过了。”
沈青时心说就该让我舅日子不好过！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舅舅，前世他跟妗子那副绝情到连五百块都舍不得借的嘴脸她根本忘不掉，这辈子还要给他钱全款买房？
哪那么美呢！
但她也知道她老妈有点弟控，这几年私下里不知道给她舅舅贴补了多少钱，真一分不给也不现实。
沈青时想了想说，“借可以，减半吧，借五万，理由是现成了，咱家新买的房，房钱加装修家底儿基本掏空了，能挤出五万就不错了。”
姜芳嘴角抽了抽，“减半是七万五。”
沈青时：“五万就行了，给多了我妗子以为咱家多有钱呢，妈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话不，升米恩斗米仇，你现在大方撒钱只会养大他们的胃口，亲戚再亲，我舅他现在也是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家了，他跟你已经是两个家庭了，你掏心掏肺对他，他只会掏心掏肺对他的小家。不是我舍不得给我亲舅花钱，但得有个度，这样亲戚才能处长久，一方一味索取，一方没底线的纵容，这样真的好吗？”
姜芳还是犹豫，“五万……是不是太少了？”
沈青时：“妈你知道现在北京人均工资多少吗？你知道多少打工人不吃不喝要存多少年才能存到这么多不？”
姜芳：“……”
沈青时握住妈妈的手，“妈，你记得这五万给出去后，短期内不要给我舅钱了啊，一百二百的抻一抻可以给，多了不行，要不我舅心里肯定有想法，说你有钱不借他买房，到时好心也成了驴肝肺。”
姜芳：“……”
送走妈妈，沈青时拿出手机给顾淮越回电话。刚刚他就打电话过来，不过她给挂掉了。
顾淮越在那边问怎么了，沈青时就和他讲了舅舅家借钱买房的事。
“我舅要是真的好，别说十五万，二十万我也舍得送给他，但他不好，对我妈对我们都不好，以前我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我妈一直说我四姨怎么怎么冷漠无情，其实我舅当时也没帮上一点忙，我妈一直说是因为我舅怕老婆在家不管钱，呵，怕老婆就可以看着亲姐姐亲外甥饿死吗？这样的亲戚，我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支持我妈把钱给出去？想都不要想。”
顾淮越柔声说，“我家青青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姑娘。”
沈青时：“……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老这么黏糊糊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淮越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我以为女孩子谈恋爱会很喜欢男朋友的甜言蜜语。”
沈青时：“我还是更喜欢我们之前的相处方式。”
顾淮越：“想见你。”
沈青时：“……今天早上不是见过了吗？”
顾淮越：“现在，想见你。”
晚上十一点半，沈青时悄悄溜出了家。
两辈子头一回做这种事，又刺激又尴尬。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对顾淮越就是心硬不起来，他说想见她，她脑子晕乎乎就不听使唤了。
轻轻打开院子的大门，出来，合上，一气呵成。
转身朝着顾淮越的房子那边走，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熟悉的那个人。
顾淮越朝她张开双手，沈青时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感触着他双手放在自己腰间的力量，沈青时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也是如此的想要见他。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放纵，情不自禁，渴望。
她总说他黏糊糊，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想着他？
顾淮越亲吻了下她耳鬓的头发，“好想你。”
沈青时蹭蹭他的肩，这一刻，心脏在狂跳，感觉却是踏实的。
坐进车里，一杯热可可被塞了过来。顾淮越帮她拧开盖子，“喝一口，暖暖胃。”
沈青时乖乖抿一口，然后将杯子递回去，“你也喝，刚刚在外面是不是等我很久，感觉你的手好凉啊！”
顾淮越没接，低头，凑近，就着她的手喝，然后抬起下颚，在这样的距离吻上了她的唇。沈青时睫毛轻颤，握着杯子的手也不由抖了一下，顾淮越仿佛预判了她的反应，先一步覆上她的手，加固了对杯子的抓握力。
他的手结实有力，他的吻深入缠绵，沈青时仿佛陷入了情·欲的漩涡，无法抵抗，只余沉溺。
她对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底线。
腊月二十九，顾淮越飞去杭州过年。沈青时虽然对顾家的人有诸多不满，却也知道他过年不去陪父母不合适。
况且新年不和家人过的话，就只能他自己孤家寡人待在大房子里，想想那场景，还不如去跟家人过。
这么多年，没有她时，他也走过来了，也许会不那么开心，但都是暂时的。
沈青时帮他把肩上不知哪里沾到的线头捏掉，“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淮越抱了她一下，“我初二就回来，乖乖等我。”
沈青时嗯，“到了给我打电话，一路平安。”
除夕这天，大姨和大姨夫、表姐还有她老公孙兵都早早来到这边准备过年。
大哥跟舅舅在院子里铲雪，沈青时则带着表妹跟弟弟沈北堆雪人。姜朵朵一边滚雪球一边问表姐，“姐，我妈说你们学校里的人都是天才，是真的吗？”
沈青时：“……也不全是，后天努力后来居上的大有人在，勤能补拙。”
姜朵朵嘟嘴：“我一直很努力，但我学习一直没有进步，我妈老说我，可我就是学不会有什么办法！”
沈青时记得表妹高考时走的艺术生路子，学的美术，考上了一所三本院校，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子，没有上过班。听说夫家条件殷实，公公婆婆都喜欢她，老公对她也好，表妹婚后很幸福。
看着眼前还没长开的丫头片子，沈青时揉揉她的脑袋，“顺其自然就好，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路走不通可以试着走别的路，别放弃，边走边看，总能找到适合自己走的路。”
姜朵朵听完，疑惑的去看小表哥，“是让我不用那么用功学习的意思？”
沈青时：“……”
沈北上手弹了下表妹的脑袋，“是让你别放弃，边学习边思考，看能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姜朵朵：“哦。”顿了顿，“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妈说我要是下次再考全班倒数，就再也不给我零花钱了。”
沈北：“你傻啊，她不给你找你爸要啊。”
姜朵朵：“我爸怕我妈。”
沈北：“你妈怕谁你找谁要钱不就得了。”
姜朵朵眼睛立刻亮了，沈青时听得闹心，俩熊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干脆也不堆雪人了，回房间准备把暑假时没画完的那副油画画完，路过客厅，表姐赵美美正挺着大肚子坐沙发上一边吃柚子一边看电视，见到她就招招手，“过来咱俩说说话。”
沈青时走过去，“姐，我买的婴儿服你看了吗？那套小狐狸的是不是超可爱？”
赵美美握住她的手让她坐自己身边，“是很好看，你眼光好，买的每一套我都喜欢。”顿了顿，赵美美抿了下唇，“青青，我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青时眨眨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美美：“昨天你姐夫看到你……嗯，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沈青时回忆了下，应该是昨天上午在顾淮越家门口两人道别时抱的那一下被孙兵瞧见了。
不过瞧见就瞧见，她很镇定，“谈了呀，我成年了，不可以吗？”
第76章 压岁
赵美美被表妹的话给堵的，有些没好气的拍她一下，“知道你成年了，也没说你谈恋爱不对，但你毕竟才十八岁，我是你姐，问问还不行吗？”
沈青时不提行不行，表情一换，笑嘻嘻说，“姐，你记得帮我保密啊，和我姐夫也说一下，我暂时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她很清楚表姐的为人，既然私下问她，那肯定捂住了姐夫的嘴谁都没告诉，包括大姨和大姨夫。
赵美美蹙眉，“谈恋爱为什么要瞒着家里人？是不是你谈的对象……”
沈青时哎呀一声，“我哥也谈恋爱，还不是人家女方要上门了他才和我妈说？一个道理，我刚成年，我妈要是知道我谈对象了肯定每天叨叨我，我真的想过清净日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
赵美美被她卖乖讨巧的样子逗笑，“那你得跟我说清楚你对象是什么条件，人品怎么样，家是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沈青时一本正经的答，“学历比我高，家里比咱家有钱，父母都是高知，人特别好，尤其对我很好，要不是他足够优秀，我眼光这么高的人肯定也瞧不上他呀！”
赵美美想想也是，“是你大学同学？”
沈青时：“别问那么多啦，反正我们是正经恋爱，门当户对，绝对不是瞎胡闹。”
赵美美嗔她一眼，“我可以帮你暂时保密，但你也要答应我爱惜自己，在你妈妈知道你有对象之前，不许偷尝禁果。”
沈青时一副很害羞的样子，“姐你说话好露骨啊，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
赵美美：“……”赵美美气得又拍她一下，“别跟我插科打诨，你要不答应，现在我就跟二姨说你恋爱了！”
沈青时拉着表姐的手晃呀晃，“没说不答应呀，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又不是不知道好歹。”
赵美美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小表妹，语重心长，“青青，你跟我不一样，我没什么出息，条件一般，能找上你姐夫已经是撞大运了，你就像我的梦一样，漂亮、聪明、有前途，将来只会有更多优秀的男性围着你转，不是给你感情泼冷水，也不是让你三心二意，而是希望你对待感情可以更理智一些，女孩子只有自己爱惜自己，别人才会更爱惜你尊重你。”
沈青时嗯嗯，“好的姐姐，我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和好意，姐姐我爱你！”
赵美美：“你就贫吧！”
除夕夜，阖家团圆。看春晚，聊天，吃东西，沈东带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放炮放烟花，几个大人则在客厅摆上麻将桌打起了麻将，玩的也不大，一回5毛，是个意思，添个彩头。
沈东帮妹妹把仙女棒点着，“从刚才就一直低头看手机，过年也这么忙？”
沈青时将手机装进口袋里，眨着她无辜的杏眼回看哥哥，“好多人给我发新年祝福，我看到不能不回呀！”又不着痕迹换话题，“哥，你女朋友长什么样？手机上有她照片吗？听妈说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
沈东帮她把松散的围巾紧了紧，温声说，“淼淼人不错的，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将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点开相册，让妹妹看女朋友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发鹅蛋脸，白皮肤大眼睛的漂亮姑娘，知性温婉，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清纯，是那种一瞧就没受过苦，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子。
跟前世的大嫂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前世的大嫂出身农村，独自在东明打工，她是个苦命人，人不坏，但很懂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比较现实，后来离婚就是她主动提的。
上一世他们成了半路夫妻，这一世无缘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沈青时收回视线，笑眯眯说，“我嫂子真好看，哥你要对人家负责，人家千里迢迢追你到这里，这决心跟毅力，一般姑娘可办不到。”
沈东轻轻拧了下她脸颊，“还用你提醒。”
过完12点，吃了第二顿年夜饭，给长辈拜了年，顺利领到几个红包，沈青时跑回房间给顾淮越打电话。顾淮越那边很安静，他外婆刚去世没多久，就算过年，也是喜庆不起来的。
沈青时问他，“是在房间？”
他嗯，“家里人都睡了，”顿了顿，“今天领到多少压岁钱？”
沈青时盘腿坐在地毯上，跟他说，“不知道呀，我还没拆开，你等等我数给你听。”
顾淮越笑着说好，耳边不多时就传来她拆红包数钱的声音。
“这个是我大姨给的……嗯，全是五块的新钱，一二三四五……二十张，一百块！”
“我大姨夫……嗯，跟我大姨一样，也是一百块！”
“哇，这个厚，这是我大哥给我的，顾淮越我发啦！我哥给我两千块！”
“这个好像是我妈给的，也是两千块！”
“我表姐跟姐夫给了我……一千块！”
“我舅跟我妗子俩人给我……五百，也还好吧，比去年强，去年给我二百来着。”
顾淮越在那边轻笑，“不错，一晚上收入五千七百块，这是纯暴利。”
沈青时：“顾总今年的红包还没给我呢！”
顾淮越柔声说，“查下你的银·行余额。”
想到某种可能，沈青时深觉不可思议，“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把压岁红包转我银·行卡里啦！”
顾淮越：“不想等到初二再给你。”
沈青时已经打开电脑登录网上银·行查余额了，等看到1314520这个数额时，整个人都懵了。
“顾淮越，你给我七位数做压岁钱？！”
顾淮越：“你告诉我的，1314，一生一世，520，我爱你，我觉得这两组数字非常吉利，我很喜欢，想让你感受我的喜欢。”
沈青时真就槽多无口，她捂着额头低吟，“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这个钱我不能收，你如果真想表达特殊寓意，先转我1314，再转我520就好了，不用这么破费，真的，知道你有钱，可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怎么想的，压岁钱给出一百多万，三岁小孩儿也干不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吧！
“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转回给你。”
顾淮越在那边叫青时，“这是我们确立关系后过的第一个新年，我希望它可以更有意义。”
沈青时：“有没有意义不是钱多钱少来衡量的。”
顾淮越却不这么认为，“我是一个无趣且不懂浪漫的人，什么才艺都不会，不会乐器，唱歌跑调，不会绘画，除了专业知识，我什么都不会。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只有钱。抱歉，钱不是很多，以后我会努力。”
沈青时：“……”不是啊，跑题了啊亲。
而且七位数还叫钱不是很多，那请问多少钱算多？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凡尔赛。”沈青时真就无语死了，“总之这个钱我不会收的，你麻利点把卡号发给我，要不和你急！”
顾淮越发出幽幽的叹息，“这是我新年给你的第一份礼物，真的要退给我吗？”
沈青时：“这是压岁钱，不算礼物。”
顾淮越：“古时候，压岁也叫压胜，是辟邪驱鬼，保佑平安的意思。青时，你真的觉得把这份我对你的祝福退还给我是正确的吗？”
沈青时也是服了，“你不要道德绑架啊。”
顾淮越：“凡尔赛是什么意思？法国的那个凡尔赛？”
沈青时：“……这个不重要，你不要拖延时间。”
顾淮越：“我爱你。”
沈青时：“爱我也不行。”
顾淮越：“我爱你。”
沈青时：“……别闹！”
顾淮越：“我爱你。”
沈青时：“…”
顾淮越：“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好吗？我真的很喜欢1314520这个数字，喜欢它们连贯的出现在你的眼前，没有小数点，没有分界线，你可以不用这笔钱，但让它们留在你的卡里，好不好？”
沈青时：“……”完败！
这个男人竟然说自己无趣……擦，到底谁无趣谁不懂浪漫啊！！！
年初二，顾淮越傍晚时出现在了沈青时家的客厅中。
姜芳看着眼前铺开的七八个高档礼盒，一脸的不赞同，“小顾我可真要批评你了，咱又不是外人，你一下子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开始跟嫂子见外了？”
顾淮越笑容温和，“不是见外，这些都是朋友送的，我用不上，干脆拿过来一些，留在我那儿也是落灰。”
姜芳还要再说，沈青时已经自顾自的开盒子，“这个是燕窝，妈，适合你，美容养颜，这条披肩挺好看的，我喜欢这个颜色，很漂亮，哎，这个是……”
“沈青时！”姜芳怒喝一声，“懂不懂规矩！”
沈青时吐吐舌头，“小顾叔叔又不是外人，客气才是见外呢！对吧，小顾……叔叔？”
顾淮越深邃的桃花眼与她相视，他嘴角牵起，“对，不要跟我客气。”
晚餐顾淮越没有留下吃，沈青时说想去小顾叔叔那里借两本外文书，姜芳没多想，“早点回来，别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给人添麻烦！”又嘟囔，“你舅带着你大姨他们去动物园到现在都没回来，你姐还大着肚子，真让人操心。”
沈青时穿上外套，一边说，“我哥他们都跟着呢，那么多人还能看不好一个孕妇啊，肯定没事。妈，我走啦！”
姜芳：“拿了书早点回来！”
沈青时：“知道啦。”人声已经飘远。
第77章 谈心
顾淮越家的装修风格是沈青时喜欢的。
简洁大方又不失格调的那种，温馨、舒适、不显廉价，很有家的感觉。
和她家的样板间暴发户式装修有着鲜明对比。
但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家房子虽然有点太富丽堂皇了，但看习惯了也是不错的。
一吻结束，顾淮越把人揽在怀中抱着，沈青时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拿拳头捶眼前的人。
太过分了，谁家接吻跟要吃人似的那么用力，她舌头麻得都快没知觉了，感觉嘴巴好像也肿了，还有点疼。
沈青时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女朋友，“抱歉，我有些失控了，别生我气行吗？”
他低声下气，她就有些心软。沈青时翻个大白眼，“下不为例！”典型的色厉内荏纸老虎。
顾淮越心下柔软，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轻啄一下她的嘴巴，“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分开后感觉时间过得尤其的慢，青时，我真的很想你。”
沈青时本就透着红晕了脸颊这会儿颜色更艳了，她受不了似的把手盖上他的脸，“好啦，知道啦，不要再对我放电了！我都快被你电迷糊了！”
顾淮越闻言失笑，双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抱起，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沈青时先是惊呼，继而发出咯咯的笑声，偌大的客厅充斥着欢乐的气息，恋爱的酸臭味几乎将空间填满。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之后相拥着看外面的雪景。
是的，就在刚刚，天空飘下了雪花。
不是小雪粒，而是鹅毛似的的大雪，呼啦啦飘下来，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看上去很是壮观。
顾淮越家的客厅有面很大的落地窗，室内的暖气很足，穿着薄毛衣牛仔裤，头枕在男朋友的肩上，身下是柔软舒适的手工编织地毯，外面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庭院，伴随着层层飞雪，是种很棒的视觉享受！
“突然想画画。”沈青时张嘴接过递到嘴边的草莓，一边咀嚼一边咕哝。
顾淮越手指擦过她唇角溢出的汁液，温声说，“楼上有工具，要画吗？”
沈青时诧异扬起脖子看他，“你家里怎么有这个？”
顾淮越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草莓，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你可能会用到。”
因为她可能会用到，所以他细心的在家里准备了绘画工具……
沈青时心情复杂，却又大为触动，她头埋进他怀里，“我会被你宠坏的！”这个男人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感觉心慌的地步！
顾淮越拿下巴蹭蹭她的额头，反而教育她，“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女孩子不要这么容易被感动，你应该对我更苛刻一些。”
沈青时：“……”
沈青时目光真挚的看着他，“顾总，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再说自己无趣了，真的，你是个很懂浪漫的人！”
顾淮越似不相信，“对你好就是浪漫吗？”
沈青时：“怎么不是呢？反正我快被你晕迷糊了！”
他发出一声轻笑，唇贴上她的耳鬓，出其不意爆个猛料，“我买了一架钢琴。”
沈青时：“……”
“从德国运输，Steinway，私人订制，暑假前也许会到。”
沈青时的心情短短两秒钟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又大落。
“……我寒假刚开始。”她没好气，现在提前说了意义何在？
他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戳戳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夹杂着笑意的声音如此清朗悦耳，“只需要再等半年而已，我们一起期待的感觉是不是更好？”
沈青时：“……”并没有！反而会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太坏了！
她问，“花了多少钱？”
顾淮越报了个数字，沈青时倒吸口气，“好贵！”顿了顿，“如果你同意让我来出这笔钱的话，我可能会比较开心。”
顾淮越刮了下她的鼻子，“乖啊，钱已经付了。”
沈青时无语，“你骗鬼呢，顶多给了一部分，尾款货不到怎么可能结清！”
顾淮越：“我让朋友帮忙订的，所以给的全款。”
沈青时：“……”她指指旁边的位置，“你，挪到那边去，我觉得我们需要认真、严肃的好好谈一谈了。”
顾淮越没动，反而将脑袋贴到她肩上，“我知道你要提钱的事，青时，我们之间不需要把这个分的那么清楚。我现在挣钱比你多，所以花用多一些，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在我身上花你的钱，比如给我买衣服、买领带、买吃的、甚至买些昂贵的手表、袖扣、饰品，我都来者不拒。”
沈青时蹙眉，“这样不太好。”她觉得这样顾淮越太吃亏了，也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负担，比如她卡里的那笔高达七位数的压岁钱，到现在都是让她头疼的存在。
大概察觉出她的认真，顾淮越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适当的卖个惨，“我孤独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你，为你花钱会让我快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心态，因为男朋友为女朋友花钱不是理所应当吗？”
沈青时：“……但你为我花得太多了。”
顾淮越失落的垂下眼睫，“为你花钱，我真的很开心，而且，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有意的炫耀…”
沈青时：“……”救命！感觉自己像个不知好歹的坏女人！她有些无奈，仔细想想，顾淮越可能是因为身世原因，长时间缺爱，所以乍然与她确立了关系，才会在钱财上表现的用力过猛？
这事既不能放任又不能真伤了他的心，沈青时组织了下语言，跟他剖白说，“我不是想和你分的那么清，一万两万或者三四万甚至十万以内我都可以接受，因为这个区间内的花费我是没有负担的，你拿得出来，我也拿得出来，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男女朋友，处在相互了解互相磨合的阶段，你有缺点，我也有缺点，人无完人嘛，男女朋友说到底还不是夫妻，有来有往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你一味付出，我坐享其成，短期内也许不会有什么，但时间长了一定会出问题的。”
“也许会是你的心态变了，也许会是我的心态变了，”见他要说话，她伸手阻止，“你先听我说完。比如你今年给我的那笔巨额压岁钱，是，我知道这笔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是我全部的存款，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给一百多万，你觉得理所应当，是你的心意，但我收到这笔钱真的很有负担，因为我回礼回不起。”
“是，压岁钱嘛，干嘛要回礼，但回不起和回不回是两件事，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淮越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端肃了坐姿，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听到最后，他脸上露出一抹愧色，“对不起，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
沈青时和他十指交扣，语调反而很轻松，“不用道歉啊，你为我花钱、舍得花钱我其实很开心的，只是我自尊心比较强嘛，希望我们的相处可以尽量做到平等。而且我现在还在读书，短期内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也做不出什么成绩让你骄傲，但我会努力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并肩向前，而不是你像头老黄牛一样独自开垦独自劳作，那太苦了。”
顾淮越：“老……黄牛？”
沈青时：“……你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顾淮越：“谁让我比你大九岁呢，在年龄上我会比较敏感，抱歉。”
沈青时：“……”以为会煽情，结果……顾淮越这家伙确实有点无趣。
两人把话说开，心情都轻松了一些。沈青时就跟他提要求，“我觉得有些钱可以花，有些钱真的大可不必，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也不是，我们以后是要奔着长远走的，过日子肯定要精打细算，大手大脚不是过日子。所以以后为我花钱超过五位数你要先和我报备，我同意了你才可以买，我不同意，那就是存疑，需要讨论，如果你能说服我，那也可以买，这样行吗？”
顾淮越听到她说‘长远’、听到她说‘过日子’、听到她说‘精打细算’、听到她说‘报备’，这些个生活气息非常浓郁的词汇聚集在一起，仿佛绘制了一幅图画，那是他与她组成的家。
自确立关系以来，顾淮越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不安的，因为两家的关系，因为两人的年龄差，也因为她的优秀，他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
但现在，他想，他好像踏实了。
从没有如这一刻般对未来、对眼前的女孩子如此的有信心，他们，有未来，长久的未来！
回到家，表姐他们已经回来了。
姜芳看到闺女就念叨，“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在小顾那里给人添麻烦了？”
沈青时很淡定，“我都没留下吃饭好吧，已经很懂事啦！”
姜芳：“……”熊丫头！
第78章 沈北
按照原计划，今年寒假沈青时会在大哥沈东的陪同下和顾淮越到英国七日游，考察下当地的学校，稍待几天，看可不可以适应那边的气候和环境。
但之所以称之为原计划，是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
表姐比预产期提前两周发动，大哥女朋友年初五在上海出车祸受伤住院。
表姐生孩子，一家子那么多人围着…虽有惊却无险，孩子生下来后，倒是不需要所有人都陪着了，但未来大嫂车祸住院……大哥是必须要去的。
家里连锁超市初八营业，十五家超市，前期的工作必须有人做，虽然下面招的有经理行政有店长……但主事人必须有一个，毕竟团队还不成熟，将事情全部下派给员工不合适。
大哥要去上海看女朋友，一两天肯定回不来，那超市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只能交给妈妈跟二哥代为管理。
舅舅一家三口初三就回寮市去了，他们也有亲戚要走。大哥二哥妈妈都没时间，沈青时又说不出自己单独跟顾淮越出行的话。
那最终结果只能是计划暂缓，等暑假再说。
姜芳这两天忙得不行，抽空还跟闺女说，“幸好机票没提前订，要不这都是损失，也不好跟小顾交代。就这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人家时间都腾出来了，结果咱们这边又临时变卦，有空你再帮我跟小顾道个歉，把厨房柜子里的两罐土蜂蜜送过去，那都是正经的好蜂蜜，一点水都没加，喝了对身体特别好。”
沈青时说知道啦，又说，“妈，等会儿我跟小顾叔叔一起去看画展，你把我弟带上吧，他自己留家里我不放心。”
沈北正看电视，听到就有些不满，“我都是高中生了，自己看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姐，你别太小看我了，我现在可比你高多了。”
姜芳也说，“他一个大小伙子留下看家没事，倒是你，怎么又麻烦人家小顾带你去看画展？”
沈青时：“什么叫又麻烦呀，他朋友给的票，知道我学了几年画，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肯定有兴趣啊，那个画师很有名的。”
姜芳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叮嘱，“看完画展就回来，别给人添麻烦。”
沈青时：“我是麻烦制造机吗？怎么老说我给人添麻烦，不能是我好心好意陪人看画展啊！”
姜芳斜她一眼，“行行行，你有理，不跟你说了，你二哥又打电话催了，我先走了，沈北，别老看电视，作业赶紧写，初九补习班就开始上课了，你可不许松懈！”
等妈妈走了，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沈北一跃而起，“姐，我跟同学约好了出去玩，等会儿你锁门啊！”话音没落，人已经跑了，外套鞋子都没穿好，跟猴儿一样窜的那叫一个快。
沈青时：“……”算了，大过年的，让孩子玩一天吧。
和顾淮越出去是完全不用她操一点心的。他会很细心的规划好一切，看画展，吃饭，带她去滑冰，晚上去看了公园的灯会，还有几天就元宵节了，这边人气旺，很热闹。
沈青时跟顾淮越手牵着手，看看灯，买点好吃的，寒风虽然刺骨，心里却暖融融的很开心。
晚上八点多到的家，她家里还黑通通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好嘛，谁都没回来！
顾淮越哪里放心让她自己进去，他陪着先开了院子里的灯，又进屋将一楼的灯全部打开。沈青时想起来，跑厨房把蜂蜜提出来，“这个我妈让我给你的，出门前给忘了，等会儿你直接拿走，要不我妈回来看到肯定又要说我。”
顾淮越接过来看了看，沈青时说，“正宗土蜂蜜，保真！”
顾淮越笑，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老钟的朋友想约你见一面，你想见吗？”
沈青时说，“他朋友神神秘秘的，到现在钟哥都不告诉咱们是谁，看来名气有点大哦。”
顾淮越凑过来亲了下她的鼻尖，“我们又不追星，有没有名气有什么关系。”
沈青时把人推开，“在我家呢，你别闹，”想了想摇头说，“还是不见了，我以后又不靠这个吃饭，曲子对方要是满意签合同打钱就行，不满意让我修是不可能的，不太想和陌生人应酬，短期内也不想再写曲子了。”
顾淮越故意问，“高薪也不接？”
沈青时：“……如果钱很多的话我也是愿意为五斗米折腰的。”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有才华的人太多了，她才哪到哪啊。
顾淮越听了笑出声，正要说什么，家里门铃响了。
沈青时站起来，“肯定是我弟回来了，他估计没拿钥匙。”顾淮越跟在她身后，可视门铃映出的果然是沈北，沈青时按了开门键，把人放进来。
沈北见到顾淮越，乖乖喊人。沈青时问他吃饭了吗，沈北说吃了，“姐，我上楼换衣裳，你别和妈说我今天出去的事啊。”
沈青时没好气，“要说早说了，还等现在啊！”
沈北嘿嘿，跟顾淮越打个招呼就上楼回房间了。
沈青时看着弟弟的背影，露出如有所思的神色。顾淮越问她怎么了，沈青时说，“我弟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事瞒着我。”
顾淮越揉揉她的头发，“那你去瞧瞧，我先回去，老钟那儿我先帮你推了。”
沈青时嗯，帮他把外套从衣钩上取下来，双手一展，示意他，“伸手。”
顾淮越笑，“我今天待遇有点高啊。”说着配合的将胳膊套进袖子里，沈青时哼哼，“都说要相互奔赴啦，以后都拒绝你单向付出，咱们一起努力，会越来越好的。”
顾淮越听的心下微涩，这么多年，好似也只有她，会切身的单纯的思考如何对他好。
父母兄姐对他好吗？
是好的。
但这份好，因为中间一直横亘着一条人命，所以他们的好，是隔着一层东西的。
＊＊
沈青时进来时，沈北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说上来换衣服，但衣服并没有换，还是刚刚那一身。
听到有人推门的动静，沈北吓一跳，见到是姐姐就抱怨，“姐，你进来怎么不敲门？还有没有一点尊重了，万一我正换衣服怎么办？”
沈青时白他一眼，“我敲了，你没理，我才直接进来的。”又用眼神打量他，“再说了，你这是换衣服？”
沈北翻个身，“我有点累先躺着歇一会儿不行啊。”
沈青时把他房间的椅子拖过来坐下，“得了，少跟我撒娇，说吧，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沈北嘴硬，“我遇到什么了我遇到，我什么都没遇到，就是累了！”
沈青时：“你要是说实话，咱俩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弟，不说实话，那对不住，姐姐选择做个小人，会添油加醋找咱妈告状，没收你的手机，收回你的压岁钱，让你下个学期都没好日子过。”
沈北：“……”
沈北都震惊了，“你是我亲姐吗！”
沈青时冷漠脸，“暂时还是，等会儿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沈北：“……”
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沈北很清楚，现在家里的食物链是这样的妈妈、大哥、姐姐、二哥，最后才是他。
沈北一脸的自暴自弃，“其实也没什么，就……我见到咱爸了。”
沈青时属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有些惊讶，却也不那么当回事，“所以呢，见到他了，他认出你了？你们一起说话了还是一起吃饭了？”
沈北摇头，“都没有，他没看见我。当时他牵着一个小孩儿在游戏厅外边抓娃娃，我没留心看到的。”
沈青时：“游戏厅？”
沈北：“……”擦！
沈青时倒是没揪着不放，而是总结说，“看到咱爸带着个孩子玩儿，所以触及到了你幼小敏感脆弱的心灵，心情不由一落千丈，从而闷闷不乐有点复杂有点伤感有点儿情难自抑。”
沈北搓搓胳膊，“你别说得那么恶心行不行！我根本没难过，只是稍微有点复杂而已，毕竟那是亲爸，好久没见了。”
沈青时：“那你怎么不去打招呼？”
沈北冷哼，“没必要，咱家里为了躲他才搬的家，我干嘛没事找事。”
沈青时站起来在他头上拍了拍，她也不戳破青春期小少年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将兜里的红票子拿出来，“三百块，买你重新高兴起来。”
沈北眼睛忽的一下亮了，快速接过钱塞枕头下面，脸上的笑比刚才可灿烂多了，“谢谢姐姐，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姐姐！”
沈青时：“得了，少贫嘴，我有点饿了，你下楼给我做点饭吃。”
沈北：“……”呵！
这事沈青时没跟家里其他人说，没必要，基本当个陌生人了，大过年的何必提出来破坏氛围，让大家都不开心。
寒假过后，沈青时开学前三天回了北京。顾淮越公司有事走不开，没能同行，下了飞机，先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又说，“妈，我房间梳妆台上有个红包这两天你抽空给我姐，是我给团团的满月红包，我刚才走太急忘记和你说了。”团团就是表姐儿子的小名，寓意团团圆圆。
姜芳在那边应下，又叮嘱闺女几句，还忍不住念叨，“你哥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我现在又要忙小吃店，又要顾着超市，抽空还得收房租，我都快累死了。”
沈青时一边推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一边安慰说，“昨天不是打电话说过几天就能出院吗？应该快回来了，等我哥回来你记得找他要补助，不要便宜他！”
姜芳被哄得高兴起来，“我又不缺他那点钱！”
第79章 尊重
新学期开学，过了一个年，好多人都胖了，尤其是胡乐乐，最少胖了得有十斤，本来就是圆脸，现在直接大一圈。
胡乐乐捏着腰上的肥肉呜呼哀哉，“怎么你们都没胖就我胖了！！！没天理，太没天理了！过年你们都不胡吃海塞的吗！过年家里就没有准备大鱼大肉腐蚀你们的大脑吗！！过年亲戚家人都不填鸭式投喂的吗！！！”
李佳乐：“我每天都练舞，很难吃胖，谢谢。”
齐妍：“我好像吃不胖哎。”
沈青时腼腆的笑，“我好像也吃不胖，而且每天也有锻炼身体，舞蹈功底暂时不想丢下。”
胡乐乐：“……”仿佛更进一步明白了沈青时之前提过的‘茶香四溢’的精华所在。
齐妍脾气好，就安慰说，“胖一点也很好看啊，你本来脸就是圆的，现在更圆一点根本不影响的，还是非常可爱。”
胡乐乐幽幽的看过去，“……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李佳艺噗嗤笑了，“还没影响呢，你瞧她这脸圆的，快像一张饼了哈哈哈哈！！！”
胡乐乐直接扑过去，“我要掐死你！”
李佳艺哎呀一声跑到沈青时身后躲着，沈青时成了挡箭牌，忙出声安抚，“没有没有，绝对不到一张饼的程度，乐乐乖啊，胖了减下去就好了呀，一点不难！”
胡乐乐哭丧着一张脸，“我胖了就很难瘦下来。”
沈青时：“少吃饭多运动，谁都可以瘦的，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监督你，只要你配合，保证一个月内让你恢复到原来的体重！”
李佳艺也探头说，“是的呀，以后每天早上我跟青时起来做基本功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做，一定很快就瘦的。”
胡乐乐有点犹豫，锻炼没问题，但让她少吃东西有点难。
齐妍过来抱住她的肩，“乐乐加油，我也陪你一起锻炼。”
胡乐乐头次有了姐妹齐心，其利断金的澎湃感，瞬间破防，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握紧拳头说，“好，为了减肥，拼了！”
然后开学第一天，班里组织聚餐吃火锅，胡乐乐：“……”
沈青时跟顾淮越打电话时顺嘴提了这件趣事，结果男朋友很能抓重点，“你不许跟着节食。”
沈青时笑，“我没有节食呀，只是会陪着朋友少吃主食多吃菜，不吃零食不喝饮料啦。”
顾淮越觉得这样的饮食也不错，“多吃点水果，可以买些燕麦片吃些粗粮，这样对身体好。”
沈青时嗯嗯，她在寝室楼下打的电话，说话倒是方便。
“那啥，我昨天看中一套房子，小四合院，一百多平，只要八十多万，虽然很破，快成危房了，但我想买，我觉得那个位置拆迁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拆迁，以后修一修重装一下，也不错的，反正肯定稳赚不赔。”
顾淮越问都不问，直接说，“那就买，你把地址跟我说一下，我让人过去谈。”
沈青时：“……大哥，我是和你商量，不是让你出钱帮我买，因为是大额支出，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就跟家人一样有来有往，懂？”
顾淮越失笑，“抱歉，习惯了，好，你把位置和我讲下，我们具体分析，看下价格是否合适，有没有还价的空间。”
沈青时这才满意，挂电话前两人敲定了最终的心理价位，但顾淮越坚持他找人去谈，不许她一个人去见房主，有中介陪着也不行。
沈青时：“……行叭。”
顾淮越：“乖！”
房子最终成交价是七十八万，顾淮越跟沈青时各出一半，房本写他们两人的名字。这是沈青时坚持的，她也是临时起意，有种小夫妻过日子有来有往的既视感，加深了牵绊，感觉很不一样。
对钱买房这件事的意义已经大于房子本身的价值。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看着新鲜出炉的房本上明晃晃并列的两个名字，沈青时拿出新买的相机找好角度，咔嚓一声，拍下了照片。
这学期过得很快，暑假还没到，齐妍的交换生名额已经下来了，下学期她就要远渡重洋离开一整年，寝室位置会为她保留，但一年见不到面，多少有些伤感。
顾淮越接到女朋友时，见她眼眶都是红的，显见的哭过的。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怎么那么爱哭。”
沈青时：“这叫真情流露。”她把手机拿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齐妍，都是些鼓励和暖心的话，顾淮越瞧见了，心里想着小丫头还挺重情，嘴里却调侃说，“这就受不住了，那等你留学那天可怎么整，是不是要哭晕过去？”
沈青时白他一眼，“你今天话好多，快点开车啦！”
顾淮越瞥她一眼，解开安全带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倾身把人吻住，一个霸道又侵略感十足的舌吻，沈青时从开始的挣扎到慢慢的回应，也仅仅只需要一分钟。
两人分开时，沈青时的唇是微肿的，脸颊是红得发烫的，呼吸是要大口喘的，整个人像缺氧的鱼，既有些狼狈，又显得那样性感好看，顾淮越眼眸微深，指腹在她唇上轻捻摩挲，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一下。
沈青时：“……”男朋友近期欲感越来越强怎么破？！急，在线等！
她倒不是那种拒绝婚前性行为的人，不能说不现实，只是觉得没必要。
男女之间感情到了，干柴烈火情难自禁很正常，真要让人家一直憋着啥也不干，沈青时自认还没那么不人道。而且她不觉得‘性’有多可耻，就像不觉得没了那层膜以后就低人一等一样，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至少，要等和家人公开以后，再进行下一步，这既是对家人的尊重，也是对表姐的承诺。
沈青时想了想，索性在回到家后给顾淮越写了封信，然后趁着他在厨房做饭的功夫塞他西服外套里。
当面是不可能当面说的，反正她目前还没到那段位。
两人吃过晚饭，顾淮越提议出门散步。沈青时想到他口袋的信，坚定的拒绝了。
“我翻译的稿子还有一点点就收尾了，你陪我一起。”
她难得撒娇，他笑着说好，想起什么，顾淮越突然说，“你的那首曲子下个月就要发表了，会作为主打曲推出，老钟说到时可以免费送咱们一批晋老师亲笔签名的专辑，你如果有想送的朋友可以提前说，晋老师签名时可以将名字带上。”
沈青时眼睛亮了亮，“主打曲呀，那我岂不是要火了？”作词作曲都是她，晋老师作为歌坛男神，出新专辑很难不受关注。
当时老钟找她约曲时将约稿人的身份瞒得很严实，当时她就跟顾淮越分析说对方一定是个名人。结果一语成谶，还真是名人，一个无论是国民度还是受欢迎度都首屈一指的实力派歌手。
过年的时候顾淮越说老钟跟他朋友想约她见面，当时她拒绝了，后来对方又邀请一次，沈青时想着不能太不给人面子，毕竟钟明骏在那站着呢，所以就同意了见面。结果没想到甲方爸爸竟然是晋老师！
晋老师人帅脾气好，见面的目的不是要求改曲子，而是希望她可以试着填词，因为他找了圈里两位朋友来填词，但都不是很满意，听说曲作者是A大高材生，所以才希望曲作者可以尝试一下，毕竟是她本人的曲子，感悟应该更深。
讲真，沈青时是没想到她的曲子会被人这样重视的，尤其对方咖位还那么大。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私下里还问顾淮越，自己的曲子真的有那么好吗？结果男朋友还诧异反问，“你不会真觉得我之前买你的曲子是因为人傻钱多吧？”
这个问题两人之前就讨论过，虽然男友已经给予过肯定，但沈青时还是不那么自信，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曲子普普通通，没那么优秀。
但现在，事实胜于雄辩，沈青时终于确认，她在作曲这件事上可能、大概、也许确实是有天赋和造诣的。
要不人家一个大明星真没必要这么捧着她。
于是她接下了填词的任务，花费一周时间填了词，然后收到了一笔还算满意的酬劳。虽然不多，因为不卖版权，所以报酬沈青时是满意的。
现在，她写得曲子终于要发表，这和之前卖给顾淮越公司的游戏制作曲可不一样，也跟张导的电视剧插曲不同，这是真正的，会有传唱度，会将她的名声正式打出去的作品。
是个人都激动好吧。
顾淮越不得不提醒她，“作词作曲用得笔名，你要求的。”
沈青时拍他一下，“我又没有失忆。”她笑眯眯说，“咱们自己知道‘青青’是我就好了呀，我又不是真的想出名，主要是成就感，懂？”
顾淮越把人拖过来抱进怀里，一下下啄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她的嘴巴，慢慢向下，吻上脖子，锁骨……到锁骨位置，就没有继续下滑了，唇只徘徊在这个区间，沈青时可以感觉到他的异样，却又从他的吻中察觉到了他的克制。
这个男人呀，似乎好像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他是懂得尊重她的。
第80章 爱你
突然有些后悔写了那封关于‘性’这个问题的信，虽然含蓄，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沈青时一直想找机会把信拿回来，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男朋友穿着他的西服外套离开了她的房子。
沈青时：“……”啊，我死了。
果不其然，仅仅半个小时，她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
沈青时倒也淡定，她接通电话喂一声，装作无事发生的问，“到家了？”
顾淮越没答，话筒中传来纸张翻折的声音，“抱歉，我让你困扰了是吗？”
他这一上来先道歉，把沈青时整得有点懵，本来胸有成竹，以为会迎来男朋友一波调侃加戏弄，结果……人家认错了！？
她：“……”
沈青时理不直气也不壮了，声音都虚了两个度，啊一声，“也……也没有。”
顾淮越：“是我的问题，你还这么小，我不该……青时，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好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沈青时：“……倒也不用这么说。”
顾淮越：“别生我气行吗？”
沈青时：“我没生气。”
顾淮越：“没生气就好，看到你的信，我才意识到这段时间我有些过于放纵了，对你不够尊重，真的很抱歉。”
沈青时：“都说了不用道歉，你干嘛一直道歉啊！”
顾淮越：“因为怕你对我失望了啊。”
沈青时：“……”沈青时啊呀一声，烦躁的说，“我不是反对跟你上床，也不觉得婚前性行为有什么不对，情到深处更进一步很正常啊，我给你写信的意思是先缓一缓，等我跟家里摊牌后咱们再更进一步，懂了吗！我是出于对家人的尊重，不是不想跟你那啥，而且刚刚我已经意识到你的克制了，写信纯属多余，一直想找机会把信拿回来，结果你一直不配合离开我的视线，我也很无奈好吧！所以别道歉了，好好说话，拜托了，你再这么委屈吧啦的说话我都想哭了！”
她这边一顿输出，话筒那边安静片刻，在沈青时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语气太凶的时候，忽而传来一声低笑，顾淮越的声音低沉又悦耳，他说，“开门。”
沈青时：“……”艹！
沈青时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男人已经倾身过来吻住了她，像要将她吃掉似的，力道大得出奇，沈青时一边应付他的吻一边呜呜的示意他关门。
顾淮越长腿一勾，流畅丝滑的将门合上，他将女朋友纤弱的身子抵到玄关的墙上，扣开齿关，凶狠的将舌尖探进去纠缠。
这个吻浓烈又热情，沈青时被吻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口腔里，鼻腔中全部都是顾淮越的味道，她努力回吻，奈何战力不行，最后只能被动的承受，在不知道彼此交换了多少口水后，顾淮越才放开了她。
沈青时剧烈喘息，视线停留在男友修长性感的脖颈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的脖子啊。
“我有种要被你吞吃入腹的感觉，舌头都快不是我的了。”
她喃喃，顾淮越的薄唇流连在她的眉间鬓角，最后轻咬了下她的耳朵，声音中带着情欲的喑哑，“确实想吃了你。”
沈青时：“……”
“但你说的对，我们要尊重你的家人。”
沈青时睫毛快速上下忽闪了两下，顾淮越像是受到了蛊惑，唇落到了她的眼睫上，轻轻一吻，继而将下巴搭上她的肩，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青时，我真的很爱你。”
他仿若叹息似的告白嘭的一下撞进了沈青时的心底里，她心脏微微一颤，酸酸的，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涨涨的，快要溢出来似的，有种即将溺毙的错觉。
沈青时抬起手臂回拥住他，嗯一声，“你要相信，爱是相互的。”
＊
大二下学期结束，大三这一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间，沈青时已经快要大四了。
大三的暑假有件事很重要，除服。
爷爷去世满三年了，要回老家烧纸除服。这三年虽然跟亲爹不联系，但和奶奶却没断了联络，隔三差五的，大哥都会给奶奶打电话，过年时也会给小叔打一笔钱让给奶奶买东西。每年爷爷祭日，大哥同样会带着他们三个回老家一趟，给爷爷烧纸，顺带探望老太太。
父母虽离婚，与亲戚也闹得有些不愉快，应尽的礼数却没缺过。她老妈也从来不阻止这些，她是离了婚的女人不算沈家人不方便回去，孩子该怎么还怎么，两件事不冲突。
这次回去，沈东开车，同行的还有未婚妻邹淼淼。
邹淼淼前年车祸伤了腿，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之后又在家养了半年才彻底康复。期间沈东上海东明两地跑，不怕苦不怕累，既要忙事业又要兼顾女朋友，邹淼淼父母亲戚看在眼里满意在心底，过年时双方家长见了面，姜芳先上了女方家的门，之后女方也来男方这边瞧了瞧，见男方家里房子气派，事业属实，家底丰厚，家里人也不难相处，这才提出两个孩子先订婚，年底结婚。
于是，沈青时头一回见到亲哥女朋友叫得不是姐姐而是嫂子，订婚宴上直接改的口，还被未来嫂子给了个两千块钱的红包。
大哥这边基本没换老婆的可能了，沈青时也就彻底将曾经的大嫂放下。既然都订婚了，爷爷三周年，作为未婚妻的邹淼淼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
路上顺利，上午九点前就进了村子，小叔听到动静出来，见是几个孩子高兴的不行，“路、路上顺、顺不、不顺利？”
沈南说顺利，“小叔，给你带了好酒，等会儿拿给你哈。”
沈广平听了就笑，“行、行行，晚、晚会儿咱、咱爷俩喝、喝一杯。”
沈南今年二十二了，过了暑假就大三，个子比沈东还高一点，又高又壮，大小伙子一个。他胳膊搭上小叔的肩，“那没问题，等会儿办完事我陪您喝！”
沈青时这时过来跟小叔问好，沈北跟着叫人，沈广平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孩子，朝沈青时使眼色，又瞅瞅一同来的陌生姑娘，无声询问。沈青时笑着说，“小叔，这可轮不到我介绍，是我大哥的活儿。”
话毕，被走过来的沈东敲了下头，“就你贫。”他看向小叔，同时伸手将害羞的邹淼淼牵到身边，“小叔，这是我未婚妻邹淼淼，淼淼，这是我小叔，叫人。”
邹淼淼一脸羞涩的出声喊人，沈广平高兴的应一声，然后连说，“好、好、好，走，快、快进、进屋，让、让你奶看、看看。”
进的是沈青时家的宅子，不可避免的见到了亲爹和他的小三老婆跟私生子儿子，大姑二姑小姑姑夫堂哥堂姐堂妹、表哥表姐表妹的基本都来齐了。
一时间倒也没怎么尴尬。
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怎么来往，正因为亲情淡了，反而不容易再吵起来。
奶奶这两年添了耳背的毛病，身体也没以前好了，见四个孩子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拉着孙子沈东的手不舍得松开，听沈东说邹淼淼是未婚妻，又空出一只手拉住邹淼淼的手，眼底泪花涌动，眼看就要哭，大姑忙高声劝，“娘，先生说了不让你情绪激动，你缓一缓，缓一缓！”
沈东也跟着劝，安抚好了老太太，见时间差不多了，一家子几十口人重新披麻戴孝去了坟地。纸扎的房子、车子、童男童女、手机、衣裳、鞋子、牛马甚至还有飞机，烧完了这些烧纸钱元宝，单烧东西就烧了四十多分钟，之后磕头，除服，麻衣脱掉扔进火里，这个仪式才算正式走完。
沈青时低声问大哥，“咱们真要留下吃饭啊？”
沈东说，“直接走不好看，再说咱奶身体也不好，我想陪陪她。”
沈青时想想奶奶，啧一声，妥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前世奶奶应该是后年没的，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也发生时间偏差。
说实话，她是不太想留下的，亲爹那一家三口跟显眼包似的，看到就觉得刺眼，而且她跟大姑小姑大伯关系都不好，导致这几家的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也不和她说话了，留下真的很糟心。
但没办法，大哥说的对，老人见一面少一面，忍忍算了。
回去时老宅已经摆了四五桌，男女分席，沈青时负责照顾未来嫂子邹淼淼。
作为大城市里的南方姑娘，邹淼淼显然是吃不惯老家这边的饭菜的。而且农村吃席不那么讲究，其实算干净的，但看着就是有点埋汰。沈青时看出她的尴尬，主动盛了碗酸辣肚丝汤推过去，“喝点这个，开胃。”
邹淼淼冲她笑笑，乖巧喝汤。回来前未婚夫就跟她叮嘱过，谁跟她说话都不用放心上，随便应付两句就行，他要是顾不上她，就跟着妹妹沈青时就行，别自己一个人乱走。
沈青时坐的这桌都是同辈年轻人，顶多就是谁都不搭理谁，倒是没什么矛盾，男桌那边没一会儿就喝上了酒，然后沈青时就听见她那最爱管闲事的大姑夫大声说，“东子，你这都订婚了也没跟家里说一声，啥意思，是要断亲啊？就算瞧不上你姑夫，你爸也不通知，他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
沈青时：“……”就知道老家亲戚要在这事上挑理，回来前提醒过大哥，看要不要先隐瞒订婚的事。但大哥很头铁，表示没必要说谎。再说当时订婚为什么不通知这边亲戚，两边心里谁没点逼数，爷爷葬礼上闹成那样，这几年除了小叔这边还有些来往，其他人真就没联系过，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大姑夫管的宽。
而且说实话，离得那么远，他们老家这边穷，规矩没那么多，一般在外地订婚的都不会把亲戚请过去，顶多打电话说一声，有时不打电话也正常，没人挑理，只有结婚时才会正式通知，不管是回来摆酒还是把人邀过去，这个礼数是肯定不能少的。
大姑夫现在说订婚的事，摆明了是要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