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到全喜村打探。
出发当天信航没让路崇宁开车, 说公家的车万一有剐蹭不好交代,还是开他的。
上午八点出发,先开到市郊一家早餐店停下, 信航说这家早餐特别好吃, 尤其是豆浆油条,所以带梁喜和路崇宁过来尝尝。
梁喜喜欢喝豆浆, 一次能喝两杯, 考虑今天出门, 路上上厕所不方便, 这才悠着点, 只喝了一杯。
几十公里路,国道,大部分路段都比较好开, 只是大车多,要小心避让。
道路两侧成排的杨树已经长成,估摸有十几米高,在车子疾驰的时候飞快倒退, 像驻守的卫士一般。
杨树后面是广袤的农田, 水稻长势喜人, 叶尖上尚未完全蒸发的露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放眼望去绿意蓬勃。
后座只有梁喜自己, 她摇下车窗, 趴在上面欣赏风景。
“小宁,你给喜喜拿瓶水。”
“我不喝。”
梁喜在后边喊了句, 路崇宁拿水的手停住,转瞬收回。
信航又问:“吃零食不?”
“哎呀!开你车。”
信航冲路崇宁笑笑,“嫌我烦了。”
中间一次没停, 一直开到全喜村,打听事最好的方法是到村口大树下,可信航说这里没有“村口大树”,还是去村委会吧,他认识村支书。
“咱们三个人目标太大,小宁,你带喜喜随便溜达溜达,我自己去,问到什么我再告诉你俩。”
梁喜一脸信不着的表情看信航。
“行,你去吧,问完打电话,我俩不走远。”
既然路崇宁都这么说了,梁喜只能听从安排。
信航把车钥匙扔给路崇宁,“玩去吧你俩。”
回到车上,路崇宁导航一个叫“喜山水库”的地方,发现开车过去差不多十分钟,好近。
“去水库吗?”这回换梁喜坐副驾。
“你想去就去。”
“行,去看看。”
说走就走,导航十分钟,实际路崇宁开了八分,这个季节的水库储水量大,只有小部分区域对外人开放,河滩边有几个孩子在捡石子,身后的大人聚在闲聊,看样子不像村里人。
梁喜和路崇宁绕过一段水泥路往水库管理房那边走,上面地势高,视野好,适合看风景,有四五个人正在那拿手机拍照。
“哥,水库里是不是有特别特别大的鱼?”
路崇宁对梁喜突然转变的称呼很不适应,但又没有理由要求她停止,只能硬着头皮听。
“有吧,以前听梁叔说过,生态保护得好,水库就会有大鱼,鱼龄达到十几年。”
“我爸怎么教你那么多?”
“因为你聪明,不用教。”
梁喜好整以暇地看他,“我就说让你少和信航玩。”
路崇宁笑笑,“我不找他,他也找我。”
走上去视野一下开阔起来,目光拉远,水库甚至望不到尽头,在湛蓝天空的映射下很像大海。
“要帮你拍照吗?”
梁喜摇头,“我不喜欢拍照。”
“是嘛。”
路崇宁可对许京平自拍的那张合照记忆深刻。
梁喜知道他话里有话,说:“没有事先征求我同意的,我管不着。”
清风通透,可路崇宁感觉有点噎
太阳大,晒得眼睛睁不开,梁喜手搭凉棚,路崇宁见状把他那顶绿帽子摘下来给梁喜戴上。
“不用,你戴吧,晒。”
“我本来就黑,晒晒更健康。”
“是,露的地方黑,不露的地方白。”
“你怎么知道?”
“用眼睛看的啊!”
梁喜说完路崇宁忽然笑了,也不知道他笑点在哪。
“哥,你头发长了。”
“回去剪。”
“这次你自己决定发型吧,我不掺合。”
路崇宁转头看梁喜,“你喜欢我剪寸头吗?”
“我喜欢没用。”
路崇宁摸了一把头发,“知道了。”
信航循着记忆走到村委会,看见紧锁的大门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村委会也要放假,他只能跟路过的村民打听,“大爷,您知道村长家在哪吗?”
“你找刘书记有事儿啊?”
“啊,我找他了解点情况。”
大爷背后的手往前一指,“跟我来,我和刘书记是邻居。”
信航跟在大爷旁边,“我扶您啊?”
“不用,我自己能走。”
大爷走得相当慢,比路边的鸡鸭鹅快不了多少,信航又不能催,只能也跟着慢悠悠走。
“大爷,您贵姓啊?”
“姓周。”
“周大爷,我看你们村好像经济挺好啊!”
“老马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有钱人,给村里建学校,修路,进村的水泥路可都是人家修的。”
老马家?
信航假装感兴趣,“那老马家的房子肯定是你们村最气派的吧?”
周大爷眯眯眼,说:“老马和他媳妇儿没得早,没享着一天他儿子的福,老房子早没人住了。”
“诶?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印象,刘书记跟我讲过,他儿子叫马”
“马有原,村里人都管他叫马总。”
信航:“他家就一个儿子啊?”
“还有个闺女,在精神病院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夜之间就疯了,外人都说老马家全部的福气都给了儿子,这灾啊病啊被另外三个人吸走了。”
“是安北精神病院吗?化城附近就安北那个最有名。”
“好像是吧,我听我儿子提过一嘴。”
“马总做什么生意?那么有钱呢。”信航一副羡慕的神情。
周大爷摇摇头,“咱不知道,他爸没那年回来一次,之后我没见过,大家伙都感激他,别的也不好问,只知道钱直接打给村里,由刘书记负责支配,除了建小学,修路,噢,还修了全喜村的祖坟,马总找人算过,说祖坟风水好,旺子孙,任何人没经过他的允许都不准私自挪坟。”
“这么迷信呐。”
“诶!他说得还真准,村里多数人家的日子过得都挺好,个别家实在太穷,马总也帮他们孩子介绍工作,出去打工了,每年春节带钱带东西回来孝顺爸妈。”
看来这位马总真不是一般人啊!
信航观察了下周大爷的穿着,发现面料质量挺好,又问:“周大爷你家孩子上学还是上班呢?”
“上班了,年轻时不务正业,现在好了,刘书记帮忙在化城找了份工作干,赚不少,总给我钱。”
“大爷你也享福了。”
周大爷笑笑,指着前面右手边的红色大门说:“那个就是刘书记家,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家呢,你快去吧,我自己
溜达溜达。”
“谢谢大爷啊!”
在偶遇这位大爷之前,信航本想开门见山直接问,可跟他聊完之后信航察觉到一些异样,那么多捐款落在刘书记一人手里,再看他家气派的房子,信航不能确定刘书记是否会因为他警察的身份而说实话,所以决定改变路数。
敲了几下门,信航先是听到狗吠声,紧接着一个男人问:“谁啊?”
“请问刘书记在家吗?”
门打开,出来的正是刘书记本人。
“诶?小信警官!”
“刘书记,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我们村谁犯事儿了吗?”
“不是不是。”信航摆摆手,“还是上次那个案子,又有点新情况找你核实。”
刘书记回头往屋里看了眼,“你等我一会儿哈,咱俩去村委会聊,家里孩子多,太闹。”
“好。”
刘书记转身回去换鞋,信航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比外墙看起来更加气派,双层别墅,连车库都有,这个配置在全喜村算大户了,可据信航了解,全喜村大多以种植水稻为生,每家大概十几亩到几十亩不等,如果不外包农田的话,想达到这种生活水平有点难。
很快刘书记换了皮鞋出来,短袖也换成了衬衫,乍一看特有乡镇干部的气质。
“小信呐,你咋找着我家的?”
“跟村里人问路了。”
信航怕刘书记追问,赶忙转移话题,“今年水稻不错啊!我来的时候看见了,等到秋天又是一个丰收年。”
“是,这几年都挺好,产量大,价格稳定,老百姓日子好过了。”
“东北大米确实好吃。”
来的时候跟周大爷走得慢,二百米走出了二里地的感觉,回去跟刘书记走,脚速一下提上来,很快走到村委会。
刘书记在前边给大门开锁,引信航进去,“村委会平时事儿不多,周末还有农忙的时候我一般不来,村里人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我家。”
“怪我,来之前没给你打电话。”
“这话说得外道了,警民一家亲,你要了解啥情况,我全力配合。”
“没别的,还是上次那事儿,有个细节跟你核对一下,你也知道,我们有我们的流程,就算清楚也得来走个过场。”
“理解。”
开门进屋,刘书记让信航随便坐,他要烧水沏茶,信航忙拦住他,“刘书记您别忙,我问完就走。”
“啊,真不喝呀?”
“不喝,不跟您客气。”
信航身下坐的沙发和茶几应该是新买的,上次来还不是这组,沙发皮质不错,坐着也舒服,感觉不便宜。
他随口编了个有关上次那个嫌疑人的细节跟刘书记核实,没几句便结束了,后边信航又跟刘书记聊聊村里建设,差不多和周大爷一样的开场,得到的回复却不尽相同。
村里的路和学校是政府出资,刘书记只字没提捐赠,也没提某个从村里出去的孩子不忘本的事,只说水库占了村里的地,有补偿款,山上每年产不少野生山货,村民采摘卖掉也能增加经济收入。
捐赠本是好事,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行,刘书记,我得走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再有事随时找我。”
“太感谢了。”
刘书记往路边望,“诶?你没开车啊?”
“我朋友开去水库玩了。”
“我请你们到水库那边吃鱼吧,我亲戚开了一家铁锅炖鱼,味道老正宗了!”
信航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们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了。”
“行,正好我闺女带两个外孙回娘家,我媳妇在家做饭呢,我回家帮帮忙。”
“那我走了,刘书记。”
“我送你。”
两人客客气气,一直到门口,刘书记把大门锁上,两人一左一右分开,一个往水库方向,一个回家。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来自山野,也来自她。……
水库上面的观景台不长, 三百米不到的样子,待了十分钟梁喜便和路崇宁下去了。
走到下面的浅河滩,梁喜弯腰捡起一块被水冲刷得很光滑的石头, 质地透明, 淡红色,她顺手揣进兜里。
“还没捡够啊?”
“嗯?”梁喜抬头看路崇宁。
“小时候你有个玻璃瓶, 里面装的全是石头。”
“这你都记得。”
他望着河水, 说:“因为一大半都是我和信航给你捡的。”
梁喜没什么印象, 低头又捡了一块, 用水冲冲, 感觉质地不太好,又扔了。
路崇宁在前面找到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看梁喜捡了扔, 扔了又捡,忙活半天坐到他身边时兜里一共才四块。
梁喜拿出来给路崇宁看,“怎么样?”
“够养老了。”
“我自己吗?那不行,信航说咱们仨都得去养老院。”
路崇宁笑笑, “我俩的石头自己捡。”
梁喜一本正经扒拉扒拉, 把石头又小心揣回去。
面前河水涌动, 两人忽然不说话了, 望着河面发呆。
对岸有几个人在钓鱼, 隔十几米就有一个坐在小马扎上, 基本都是男的。
这种爱好适合性子和缓的人,急性子基本钓不着。
路崇宁手机震动两声, 他解锁来看,是阿布发的信息,“小宁哥, 你今天没来咖啡店啊?”
路崇宁飞快打了个字发过去,“没。”
梁喜看见了,装没看见。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可亲眼看见阿布给路崇宁发信息她还是会吃醋,心里不舒服。
“阿布跟你表白了吗?”梁喜的语气听起来轻快随性。
“嗯。”
“你答应啦?”
路崇宁哼笑一声,“怎么会。”
“不只她一个人喜欢你吧?”
“应该还有一个,我不确定。”
梁喜的脸“刷”一下红了,“知道你招风,别显摆了。”
她抓起一把腿边的石头认真筛选,其中有一块绿色的,一看就是玻璃瓶,她把其他石头扔掉,单独留了玻璃碎片,拇指和食指捏着朝太阳那边看。
阳光从碎片和手指空隙散落在梁喜脸上,她眼睛一睁一闭,想让阳光帮她鉴定一下是否有不是玻璃的可能,结果大失所望。
手臂放下,梁喜和路崇宁视线对上,他不是刚看过来,而是一直看着,阳光在梁喜脸上充分铺匀,路崇宁不自禁想起他家后院的那片向日葵地。
“喜喜”路崇宁凑近,刚要说什么,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喜喜!小宁!”
信航从远处跑来,还没到跟前就开始喊。
路崇宁把话憋回去,站起来,又将梁喜拉起。
信航:“你俩怎么没去上边啊?那边风景好。”
梁喜捋捋头发,“去了,刚下来。”
路崇宁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换个地方说。”信航看眼时间,“村书记说附近有做铁锅炖鱼的农家院,马上中午了。”
三人一拍即合,边走边打听,在水库附近五百米的地方找到一处农家院,周六人不少,屋里的包房有空调,因此满员,老板给梁喜他们仨安排到院子一处葡萄架下面,既不晒,也不闷。
夏季的葡萄架已经结满绿色的葡萄,只是现在口感微酸,还不能吃,要等变成紫红色才行。
“先坐哈,我让人给你们点菜。”
老板说完进屋叫来一个小男孩儿,看样子只有十几岁,肯定未成年。
信航和他开玩笑,“你成年了吗?就出来打工。”
小男孩儿挠挠头,“放暑假了,我爸让我帮家里干活,一天给我一百!”
“呀!挣不少啊!”
许是因为信航表现得平易近人,小男孩儿把菜单递给他,他转手递到对面,“小弟弟,我家她说得算。”
“我知道,我家也是我妈老大。”
梁喜拿菜单要扇信航,被路崇宁拦住,“点菜吧。”
小男孩儿被吓着了,直往后躲,被信航拉回来,“别怕,她不吃人。”
梁喜把菜单看了一遍,基本都是东北菜,点个鱼锅再来个凉菜就够了。
“三道鳞
,吃吗?”
信航说“吃”,梁喜视线又转向路崇宁,他点头,全票通过。
“要一百五十八的套餐,再来一个捞汁拌菜。”
小男孩儿在本上奋笔疾书,信航偷瞄一眼,“鳞会写吗?”
他把本子给信航看,原来他写的是:3——158,+拌菜。
“太聪明了,回头让你爸再给你加一百。”
“谢谢叔叔。”
小男孩儿拿了菜单转身要走,信航皱着眉喊:“不是哥哥吗?”
“”
没人理他。
鱼锅上来之前,信航简单把打听到的信息讲给梁喜和路崇宁。
“看来梁叔没错,他的确在那年回来过。”
“哪年?”
梁喜不知道这段。
信航替路崇宁小声回答:“路叔出事那年。”
“如果铁路客运没有信息,最有可能就是开私家车往返。”路崇宁起身和梁喜调换位置,他和信航坐一侧,这样说话方便。
“小宁,你放心,要是这个男的跟路叔杨姨那事儿有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可要是没关系,你得答应我到此为止,之后的事都交给我,你好好工作。”
路崇宁又问:“安北精神病院在哪?”
“安北县啊,你不知道?”
“听过,没去过。”
信航看向梁喜,“你呢?”
一模一样的回答
信航一副大人语气,“你俩啊,一个在外面念书,一个在外面打工,跟家乡脱节时间有点长,等有空我给你俩补补课,带你俩多去周边转一转。”
老板将鱼锅材料端上来,锅盖打开,当着食客的面现做,很快香味飘出来,搞得三个人都有点饿了。
一五八的套餐刚刚好,没剩几口,拌菜本来剩了三分之一,最后被信航端过去清盘。
吃完饭三人又坐了十分钟,信航问他俩着不着急回去,要是不急的话开车去山脚转转,小爬一下,权当锻炼身体了。
“我没事。”
“我也没事。”
信航起身,“走,出发,喜山半日游。”
边走边冲梁喜伸手,“二位给五百团费就行了,一人二百五。”
梁喜吃饱了犯懒,否则一定飞踢他
路崇宁把车开到山脚,他不知道再往里能开多远,既然要爬山,还是在边上先观察一下地形,走迷路就不好了。
这边的山没有开发,还保持着比较原始的形式,就算有上山的路,估计只有村里人熟悉,外人来了得费点功夫。
三人依次下车,仰头往山尖上看,目测不高,但真要爬上去,没个把小时下不来。
梁喜有点担心,“会不会有野猪啊?”
路崇宁:“应该有,但一般碰不上。”
“还有别的动物吗?”
“有啊,松鼠,狐狸,狍子,野鸡。”
信航说完往上走了几步,没发现路,视线里全是杂草,“好像不行,再往前看看。”
梁喜走在后边,步子很慢,她想仔细观察这些花花草草和数不清的树木,在城里工作久了,难得见这些原生态的植物。
走了没几分钟,路崇宁和信航突然停下来,梁喜快步追上去,在右手边看到一大片坟冢,夏季阳光洒在上面,坟冢上布满绿草和不知名的小花,这幅光景让本来有点阴森的地方变得无限温情。
“这里应该就是周大爷说的全喜村祖坟吧,好家伙,修得确实气派,周边风景也好,不像城里,又贵又小。”
信航说完,胆子特别大地走过去,盯着一处墓碑看,上面无非是死者姓名,还有生卒年月日,他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又走回梁喜和路崇宁身边,“怪不得马有原不让村里人私自挪坟,修成这样肯定找风水大师看过。”
梁喜赞同,“有钱人都信这个。”
信航拍拍路崇宁肩膀,“你们老板不也是吗?拜佛烧香。”
“嗯。”
信航顺着这片坟冢向上看,松树很高,枝叶茂盛,只是靠近坟冢的树枝貌似被人为修整过,不挡光。
忽然一只鸟从树上飞下来,盘旋一圈落在一个墓碑上,发出“布咕布咕”的叫声,两只眼睛机灵灵的,左看右看。
“布谷鸟吗?”
听声音像,梁喜不太确定,扭头向路崇宁求证。
“是吧。”
远离山林的孩子几乎不认识,即便课本教过,等到亲眼见到的时候也会含糊。
信航看着眼前景象,感慨说:“要是我也生在农村就好了,老了以后在这养老,养点土鸡,种种菜,死了葬在山里,有花有草,世外桃源。”
路崇宁问他:“不住养老院了?”
“养老院哪有这好。”
梁喜说:“你现在也可以啊,找个本地媳妇入赘。”
“得了,我爸能打死我。”
“走吧,别看了。”
这次换梁喜在前,她摘了几朵黄色和粉色的小花,让路崇宁帮她插头发上,信航笑她是采花大盗。
最后山没爬成,在山脚走一段便返程了。
梁喜躺在后座睡了一路,等睁眼的时候绿色不再,而是变成冰冷的钢筋水泥楼房。
路崇宁和信航在外面抽烟,梁喜打开车门,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哥!”
两人一起回头,信航“哎呀”一声,“大小姐,你可算醒了,咱们都到二十分钟了。”
“怎么不叫我?”
“小宁不让。”
梁喜下车抻抻懒腰,招呼路崇宁回家。
信航站在路边,他没拦出租车,而是望着前方的车流愣神,城市景象由清晰变成一道虚影,而虚影之后则是下午在水库浅滩上路崇宁看向梁喜的眼神,那是爱人才有的模样。
信航也有,只是一文不值,所以他更不敢拿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走进小区,孩子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梁喜头发上还插着山上摘的野花,一个小女孩儿跑到她面前,问:“姐姐,你头上的花花在哪里摘的啊?”
梁喜停住脚,回她:“在山上。”
“离我家远吗?”
“很远。”
小女孩儿失望离开,梁喜转身找路崇宁,左边没有,她又向右看。
“怎么了?”路崇宁问。
“还以为你没跟上来。”
忽然又一群孩子跑过来绕着两人转圈追逐,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男生不小心撞到梁喜,被路崇宁一把揽过,将梁喜搂在怀中,手掌箍着她的头。
随着孩子们被大人叫走,身旁又恢复安静。
路崇宁很快放开梁喜,只是手从她头上拿下来的时候指间顺走一朵花。
黄色的,来自山野,也来自她。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关系到兄妹为止就行了。……
初一, 烧香拜佛的好日子。
刘俊华被司机送到青云寺所在的山脚下,再往上要自己爬,每次来都一样。
他这边刚下车, 冲迎面过来的人招招手, “梁局,等半天了吧。”
梁辰景一改刚才独坐的冷脸, 起身迎刘俊华, “没有, 刘总, 我也刚到。”
两人今天穿得格外休闲, 尤其是刘俊华,脚上一双布鞋,手里捻着一串菩提, 即便说话手上也没停。
刘俊华拍拍梁辰景后背,“怎么过来的?没开车啊?”
“打车,今天放假,不好麻烦单位司机。”
“理解, 公家有公家的规矩, 咱们走吧。”
面前只有一条石板路通往山上的青云寺, 爬上去大概十多分钟, 不算高, 但如果步行过来的话, 从山脚到石板路的坡道还要走半小时,所以一般过来烧香拜佛的人都选择坐车到石板路这里, 再往上走就轻松了。
刘俊华没让司机跟着,和梁辰景边走边聊。
“今年雨水不太多,你看这石头上的青苔长得都不像样。”
“刘总, 您还懂这个,今年雨水是比往年少,但不算干旱,农作物不缺水。”
“那就好啊,农民靠天吃饭,可别让老百姓受罪。”
刘俊华往梁辰景手上看,“诶?我送你的手
串没拿啊?”
“啊,在这呢。”
梁辰景从兜里掏出来,学刘俊华一样在手里捻来捻去。
他不信佛,所以没那习惯,自从和刘俊华结识后才开始初一十五到青云寺烧香,表面上像受刘俊华影响,其实心里没什么别的想法,做做样子罢了。
两人边走边聊,直至青云寺门口才停下来,坐到树下休息。
山顶风大,几阵风吹过,梁辰景头上的汗便消了,可他还是觉得有股烦躁的热,每次和刘俊华待在一起他都很紧张,生怕说错话,惹这位财神爷不高兴。
“梁局,喝水吗?”
“我去买。”
刘俊华让梁辰景坐,他起身走去一旁的凉亭,梁辰景哪里坐得住,也跟过去,买了两瓶水回原位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些路,一旦迈出去便再无法回头,梁辰景知道现在的处境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框在里面了,就要想办法在有限的空间内挣一条最舒坦的活法。
“刘总,在外面叫我名字吧,别叫梁局,太客气了。”
“咱俩年龄差不多,那我叫你辰景吧。”
“哎。”
“和蒙蒙相处得怎么样?”
听到“蒙蒙”的名字,梁辰景有点难为情,拧着瓶盖,说:“挺好的。”
刘俊华眼中闪过一阵不可言传的笑意,“咱们这个岁数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漂亮是其次,主要是贴心。”
“蒙蒙确实很贴心。”
提起这个女人,梁辰景心里其实很复杂,他明知道是刘俊华刻意安排,还是在几近五十岁的年纪动了不该动的心,本来他想既来之则安之,没想到陷进去了,好在通过半年多的相处,蒙蒙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而且她主动跟梁辰景把过去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她是刘俊华从广州那边带过来的,跟着他一起打拼很多年了,有一定信任度,刘俊华介绍的人她很放心,加上她和梁辰景同是离异单身,能理解彼此的苦处,算得上知心人。
更难得的是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朝梁辰景要过什么东西,偶尔梁辰景给她买,还被她批评说别乱花钱,给梁墨攒着,以后结婚用。
如此懂事,梁辰景想等有机会介绍给梁墨认识,后妈也会对孩子好的。
“你儿子放暑假了吗?”
“放了,昨天回来的。”
刘俊华笑了声,“我说蒙蒙怎么回自己那住了,缓缓再告诉孩子吧,他是大学生,懂事了,能接受。”
“哎,我家梁墨脾气大,随他妈,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俊华起身,“走吧,到时间了,别耽误了好时辰。”
梁辰景马上跟着站起来,刘俊华不仅初一十五过来,连上香时间都要严格遵守,自律这方面梁辰景倒很佩服
上完香,梁辰景陪刘俊华在寺里散步,这里和山下城市像两个世界一般,烦恼与苦痛无法在这里停留,最多在这得到短暂开解。
走到一处无人的禅房,梁辰景和刘俊华进去喝茶,因为刘俊华给寺庙捐了一大笔香火钱,所以他在这里很受优待。
泡茶的水是山泉水,独有的冷冽滋味让茶别有一番清香,茶刚泡好,泡茶的僧人退出去,两人坐在蒲草打坐垫上开始品茶。
梁辰景知道刘俊华有事,如果没事不会有时间邀他进来闲坐。
“刘总,项目还顺利吗?”
“一切照常,多亏了你啊,投标才顺利通过。”
刘俊华把梁辰景的茶杯往前推了推,梁辰景接住,说:“刘总,您客气了,光华建筑资质齐全,实力优于其他公司,中标是意料之中的事。”
“前段时间你给我拿的大米特别好吃,小宁去我家吃饭,也夸那个米好吃。”
“小宁?路崇宁吗?”
“是啊。”
梁辰景有点意外,也有点担忧,他曾警告过路崇宁离刘俊华远点,万万没想到路崇宁会去刘俊华家里吃饭,那可不是一般的亲近关系。
“小宁这孩子我很喜欢,打算培养他当我的接班人。”
事情走向有点离奇了梁辰景赶忙纠正自己的失态,“小宁是很好,我也喜欢,前几天听说他参加小语种考试,现在的孩子别说上班的了,有的大学生都逃课,坐不住,学不下去,静得下来才能成事。”
“他在公司人缘也不错,经常有部门领导跟我夸他,就是干什么都太认真了,容易心累。”
“上进是好事,总比那些混日子的孩子强。”
“梁喜是你弟家孩子哈。”
话题转得有点快,梁辰景差点没接住,“啊,是,她和小宁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刘俊华神色暗下,“有时间叮嘱一下梁喜,关系到兄妹为止就行了,再往深了不合适,小宁以后会很忙,也会遇到更优秀的女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哈。”
“我懂,刘总。”
前段时间王兴印找刘俊华吃饭,让梁辰景作陪,席中还提到了梁喜,那时刘俊华对梁喜赞不绝口,和今天的态度截然相反。
考虑刚才话有些直接,刘俊华又说:“其实梁喜还是不错的,长得确实很漂亮,就是家世差了些,不过黑陶做得不错,王老师很中意这个徒弟。”
“刘总你可能多想了,喜喜和小宁一直以兄妹相称,喜喜管小宁叫哥。”
刘俊华喝了口茶,“是嘛,那样最好,省着麻烦。”
最后四个字梁辰景听了捏一把汗,他知道刘俊华不能把梁喜怎么样,但要是他想,有很多办法,而且不用他亲自动手。
但这场对话里梁辰景唯一不解的是刘俊华为什么选择路崇宁?
非亲非故,令人琢磨不透。
茶杯空了,刘俊华为梁辰景又倒一杯,“我自己来吧,刘总。”
“没事,你坐。”
茶壶放在桌角,飘散着袅袅热气,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若不是面前的人,此情此景肯定分外舒心。
“梁墨学什么专业?”
“数字媒体技术。”
“大几了?”
“再开学大二了。”
梁辰景知道刘俊华很少讲废话,问起他儿子肯定有原因。
“让他好好学,大四可以到我那实习,或者以后过来工作都可以,要是看不上化城,可以去我们集团总部,在广州,一线城市,什么都发达。”
梁辰景举起茶杯,“我替梁墨先谢谢他刘叔,工作都给安排好了,费心。”
“客气,应该的。”
刘俊华连梁墨的面都没见过,自然不存在什么眼缘,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捆绑梁辰景,好为他办事罢了,看破不说破。
“对了,我司机跟我说,你帮他老婆办了个闲职,能领退休工资。”
“这点小事徐哥还跟你说了。”
“闲聊聊到的。”
“一般人当不了刘总的司机,我帮他办点事举手之劳。”
刘俊华笑了声,“我回化城之后朋友帮介绍的,也没跟我很久,你太客气了。”
如果一个人撒谎,他可以把话语组织得天衣无缝,但眼神骗不了人,即便他久经世事,也有可能因为情感充沛而暴露,但刘俊华这个人非常善于伪装,善于编造,让一件事在别人脑袋里重新建立秩序,这才是梁辰景觉得他可怕的所在。
虽然认识不到一年,但从梁辰景第一次见刘俊华开始,他身边的司机就是徐兆业,私下梁辰景和徐兆业聊过天,绝非一个临时司机那么简单。
“我下周要去广州,短时间内别给我安排饭局了。”
“好,我知道了,刘总。”
政商难免交集,有的饭局梁辰景自己都不愿意去,但没有办法。
“这茶喜欢吗?”
“不错。”
“回头我让蒙蒙给你带一些。”
“不用了”
刘俊华摆手,梁辰景马上止住刚才的话,“谢谢刘总。”
喝完一壶茶,两人起身往山下走,太阳爬高,阳光比早上来时热烈许多,晃得人睁不开眼,更无法直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被误解为新婚小夫妻。
自从听说学生放假了梁喜
右眼皮总跳, 直到收到梁墨的电话,这才知道为什么跳。
“姐,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没地方。”
“我睡客厅, 你就让我去呗, 我都想你了,再说我找你还有事儿呢。”
梁喜叹口气, “行, 明晚来吧。”
挂断电话, 梁喜又给路崇宁打过去, “哥, 你今天加班吗?”
“不加。”
“陪我去趟家居市场吧,买个沙发床,梁墨要来咱家住几天。”
“那要早点去, 关门早,三点吧,我过去接你。”
梁喜看眼时间,“你能早走吗?”
“能。”
工作室谁有事迟到早退一会很正常, 但要跟佩姐说, 梁喜挂断电话到一楼跟佩姐请假, 发现她正和周靖哲说话, 周靖哲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见到梁喜两人立马散开, 佩姐眼眶有点红,周靖哲转身到外面去了。
“佩姐, 我家里有事,早走一会儿。”
“噢。”她转身抹了把泪。
可能吵架了吧,梁喜只能装看不见, 摘掉围裙去洗手。
两点五十五,门外响起一声鸣笛,那是梁喜和路崇宁的约定暗号。
梁喜飞快跑出去,余光瞥到周靖哲在墙根下抽烟,但她着急走,顾不上打招呼。
看来真吵架了,周靖哲平时不抽烟的
开门上车,梁喜问:“你知道家居市场在哪吗?”
路崇宁把抱枕从后边拿给她,“知道,你想去哪家?”
“便宜的。”
路崇宁脑子里蹦出一个地方,启动车子。
梁喜将抱枕放怀里抱着,她每次坐路崇宁的车都很安静,怕打扰他,不过最近路崇宁车技进步明显,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已经开得很丝滑了。
“梁墨什么时候开始粘你的?我记得他以前不这样。”
“有了正确的审美认知之后。”
路崇宁笑了声。
梁喜斜睨他,“你觉得我不好看,不代表别人也觉得不好看。”
路崇宁收回笑,“好看。”
“晚了。”
价格亲民的家居市场在信航家摊位所在的菜市场斜对角,很近,路崇宁和梁喜也是快开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但今天时间紧,就不过去看民叔了。
一楼基本都是做全屋家具定制的商铺,梁喜之前买床的时候来过,但她有点记不清了,找到商场的布局导航,跟路崇宁说:“沙发在二楼。”
正好旁边有扶梯,两人往楼上走。
“一会儿遇到合适的我来砍价,你别说话。”
路崇宁盯着梁喜,她感受到了目光,转过去问:“怎么了?”
“你会吗?”
“怎么不会?唐姨教过我,对半砍就是了。”
“你叫我过来是替你挨打的吗?”
“不排除这种情况发生。”
电梯滚动到二楼,梁喜光顾和路崇宁说话没看见脚下,忽然她身体腾空,随着路崇宁往前迈步,又轻轻落回地面。
腰上残留的触感告诉梁喜,刚刚路崇宁单手拦腰将她拎到台阶上,拎
“看着点。”他说。
“昂。”
梁喜摸着腰跟路崇宁继续往前走。
逛了几家,遇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她问销售员大姐:“请问这个沙发几米长啊?”
“两米。”
梁喜点点头,“够了。”
路崇宁:“什么?”
“长度两米,够你躺的。”
梁喜又问价格,大姐笑盈盈地说:“这款两千三。”
见梁喜犹豫,姐姐开启她利落的嘴皮子,“这款卖得特别好,特别适合你俩这样的新婚小夫妻。
梁喜“咳”了声,“他是我哥。”
“哎呀!不好意思,看你俩俊男靓女,我以为刚结婚呢,再给你便宜点,两千。”
梁喜开口讲价,“我爸只给了我一千五,我俩中午吃饭花了二百,还剩一千三,免费送货,能卖的话我现在交钱。”
路崇宁在一边看懵了,简直张口就来。
“这孩子,让姐赔钱卖啊!”
梁喜拽住路崇宁手腕,“没事,我俩再去别家看看。”
售货员衡量了一下进货价,又把梁喜叫住,“小姑娘诚心买不?你是真能讲价啊,一千四,最低了,我让我老公一会儿能给你送货。”
“可以。”
梁喜要跟大姐去交钱,被路崇宁拉住,“我来。”
大姐回头,梁喜一本正经地说:“爸给的钱在我那。”
配合演戏结束,路崇宁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去付钱
买完沙发两人开车回家,一小时后沙发便送来了,非常有速度。
路崇宁把摇椅挪到阳台,给沙发腾位置。
弄好以后梁喜给梁墨发信息,“明天来的时候自己带一套床单,我家没有多余的。”
“好嘞,大美女!”
梁喜真想扇他。
去洗手间找来抹布,梁喜给沙发里外全擦了一遍,对路崇宁说:“坐上试试。”
下午在家居市场,只有她自己试了。
路崇宁坐过去,“嗯,挺软的。”
“躺着腿能伸开吧?”
他比量一下,“能。”
梁喜也过去坐,“起开,我躺下试试。”
说完她转身放倒,没成想直接磕到路崇宁的腿,上与下的眼神在半空交汇,势均力敌谁也不让。
梁喜一顿,“不是让你起来吗?”
“给你当枕头。”
“太硌了。”
此话违心,梁喜就喜欢这款
梁墨第二天早早到工作室等梁喜下班,自从路崇宁开车后梁喜就很少骑自行车了,不过今晚信航送他俩,他让路崇宁下班直接回家就行。
在菜市场买了一堆火锅食材,信航和梁墨双手都提满了。
“姐,为了迎接我也不用准备这么丰盛啊,受宠若惊。”
梁喜难得笑得温柔,“珍惜吧,这是近期我家吃得最丰盛的一顿,我和路崇宁平时吃得很简单。”
梁墨咽咽唾沫,“方便面有吗?”
“没有。”
梁墨沉沉叹口气,转头问信航:“哥,你家还有地方吗?”
“有,但不接收小屁孩儿。”
“”
回家把锅支上,食材摆上,水开后蕃茄味锅底料下锅,没一会儿屋里便飘满香气。
“信航,你给路崇宁打电话,让他带上来几瓶可乐。”
“我下去买吧。”
“不用,路崇宁这会儿差不多到楼下了,你快打。”
“行。”
这一路梁喜除了付钱,就没摆弄过手机,可她还是对路崇宁回家的时间精准掌握
电话拨过去,信航问:“到哪了?”
“马上到楼下。”
还真准。
“喜喜让你买几瓶可乐。”
“好,还买什么吗?”
“没了。”
梁墨正在客厅亲测他未来几天睡眠的舒适度,信航走过去,羡慕地看着他,说:“你姐对你多好啊,我来都得和小宁挤一张床,为了迎接你,她昨天去家居市场特意新买的沙发。”
“拉倒吧哥,我挨的揍不比你少。”
信航不认,“说你自己,别拉上我,喜喜不打我。”
“诶呀呀!咱俩谁不知道谁!”
“你还是顾自己吧,崔影一会儿也来。”
梁墨“嗷呜”一声跑去厨房,“影姐来吗?”
“来。”
“我现在打包滚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两个,路崇宁身后跟着崔影,说到就到。
梁喜给崔影拿她新买的拖鞋,“店里人多吗?”
“学生放假了,不多。”
崔影进屋直奔梁喜身后,在梁墨脸上掐了几把,“好久不见呐,小弟弟,又长高了。”
梁墨只有一七二,身高是他的痛处,“大可不必当着你身后那位巨人的面夸我。”
崔影追着掐,梁墨四处躲,玩闹间梁喜撞到路崇宁,差点站不稳,被他从身后环抱住,退无可退。
“别闹了,吃饭!”
梁喜假装无事发生,把几个人往餐桌处赶,崔影意味深长地看了路崇宁一眼,他知道崔影
什么意思,躲开目光回屋换衣服。
有外人在,信航不好光着,跟路崇宁到他那屋也换了一身,还不忘把门关严。
“小宁,马有原他妹妹查到了。”
路崇宁放下叠了一半的牛仔裤。
“确实在安北县的精神病院呢,住了好多年,住院费按时交,只多不少,但没人去看过。”
“从哪年开始住的?”
信航眼神飘忽,“2014。”
又是那一年
“咚咚!”梁墨敲门,“吃饭了!我两位哥哥。”
“来了!”
信航抓紧换完衣服,跟路崇宁一起出去。
吃饭的时候梁喜一左一右是崔影和信航,刚坐好,崔影站起来对路崇宁说:“咱俩换一下,我给小弟上上课。”
不知怎么,路崇宁和梁喜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感觉崔影是故意的
“影姐,我都放假了,别让我再听到上课两个字了行吗?”
“你不是让喜喜帮你谈恋爱出谋划策吗?她没谈过,屁都不懂,还是我教你吧。”
肉熟了,梁喜给崔影、梁墨相继夹了一块,信航早早端着碗等,梁喜这才给他夹了一块。
崔影见路崇宁碗中空空,替他打抱不平,“喜喜,路崇宁怎么没有啊?”
“噢。”
梁喜又给他夹,只是筷子张得角度有点大的,一下夹上来三块肉,全都落进路崇宁碗里。
这顿饭吃得分外欢快,崔影在那边认真授课,奈何梁墨这个直男不上道,好几个问题答得差点把崔影气死。
“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什么她就生气了,你们女生怎么动不动就爱生气呢!”
梁墨一句话引得崔影和梁喜同时看他,眼神不太友好。
崔影长出一口气,耐着性子问:“比如呢?”
“比如之前有个女生追我,我都没搭理她,但是我女朋友还是生气了。”
“比如成立吗?”
“影姐!”
围观的几个人忍不住笑,平心而论梁墨长得还不错,很清秀,要是个子再高一点就好了。
崔影言归正传,“你确定没理追你那个女生吗?信息没发?电话没打?”
梁喜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怎么好像瞄着路崇宁说呢?话里有话啊。
梁墨被崔影说得一阵心虚,低下头往嘴里炫肉,崔影踢他凳子,“哑巴了?”
“发信息也没说什么,礼貌回复嘛。”
“错,就不该回,除非你想当海王,难怪你女朋友生气呢。”
“懂了懂了,谢影姐悉心教导。”
梁墨放下筷子站起来,给崔影倒了一杯诚意满满的椰汁。
信航这边听得津津有味,路崇宁却起身去后阳台抽烟,信航见他拿烟盒,自己的瘾上来,也跟过去。
崔影冲梁喜眨眼,“心虚了。”
“别闹。”
吃完晚饭,崔影和信航各回各家,梁墨吃撑了,求梁喜陪他下楼打羽毛球。
小区里一大半区域都被孩子占领,梁喜带梁墨去她小时候的秘密基地,那里和外面街道只有一墙之隔,只要别太用力,球不会打到外面。
两人玩的时候路崇宁在一旁抽烟观战,顺便帮忙记比分,梁墨打得满头是汗,问他:“小宁哥,几比几了?”
“十比十五。”
“谁十啊?”
“你。”
球被梁喜打过去,梁墨却放下胳膊要去质问裁判公平性,梁喜没想到他临时起意又接球,没防备,球照她眼睛飞过来,直接命中。
在梁墨愣神的时候路崇宁把烟扔了直接跑过去,询问好几遍有没有事,梁喜揉了几下右眼,手拿开,眼泪因为酸痛不受控制地下来。
“姐,打哪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打着眼球。”
梁喜把眼泪擦掉,眼睛眨了眨,眼前模糊的东西又变得清晰了。
路崇宁看着心疼,完全不顾及梁墨在场,轻抚梁喜的头,忽然听见梁墨问:“你俩干啥呢?”
两人迅速分开,梁喜虽然眼睛一睁一闭,还是用球拍精准地打到梁墨屁股,“你脑子里除了谈恋爱还有别的吗?”
“姐,我错了!姐!”
梁墨的惨叫声把树上的鸟惊得飞起来,路崇宁回到刚才坐的地方,捡起还在燃烧的半支烟,盯着看了半天。
就在刚刚,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梁喜叫他多少声“哥”,他都没法单纯把梁喜当妹。
心里有鬼迟早露出马脚,而他已经开始不自控了
打完球天完全黑下来,因为路崇宁的偏向,比赛最终以梁墨三局全输告终。
装好球拍往家走,梁墨突然跟梁喜说:“我爸谈恋爱了,那个女人叫“蒙蒙”,我爸好像特别喜欢她,我快有后妈了。”
路崇宁听了眉头一皱,蒙蒙这名字好熟,他公司财务有一个女的大名叫“李蒙”,同事叫她蒙蒙或者蒙蒙姐。
梁喜安慰梁墨,“三叔年纪不小了,想找一个稳定的一起安度晚年。”
“你是没看见我爸不值钱那样,老年人的恋爱脑挺吓人。”
“你的恋爱脑也把我吓得不轻。”
梁墨一顿,“这玩意儿遗传吗?”
梁喜笑笑,“谁知道。”
梁墨说出自己的担心,“那女的好像年纪不大,万一他俩再生一个怎么办?要是妹妹还好,如果是弟弟,我可没信心跟他和平相处,像你和小宁哥关系这么好的,全世界找不出几家。”
在梁墨话后是一段沉默,梁喜不想就他理解的那种关系回应什么,路崇宁也一样。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替她拒绝相亲。
梁墨在梁喜家待了四天后被梁辰景亲自上门带回家, 他对唯一的儿子很疼爱,平时生活费给得充足,梁喜见梁墨这几天花钱大手大脚, 问了一句才知道, 梁墨每个月竟然有四千块生活费。
送走梁墨,梁喜把沙发床收回去, 变成正常坐的沙发, 又把家里各个角落收拾一遍, 等路崇宁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梁喜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穿着短裤和吊带, 很清凉。
见路崇宁回来,梁喜把腿往回缩,给他腾地方。
“今天下班这么晚。”
“嗯, 项目上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回来在楼下顺便把头发剪了。”
“吃饭了吗?”
“吃了。”
梁喜把手中刚咬了一口的苹果递给他,路崇宁接过就吃。
“在哪剪的头发?”
利落的板寸, 是梁喜喜欢的发型。
“就你带我去的那家, 给你会员卡充了五百, 你记得用。”
梁喜踹他一脚, “浪费钱, 我半年都不进一次理发店。”
路崇宁面色痛苦地捂住腰, 装疼手到擒来。
“我可没用力。”
“寸劲儿。”
梁喜有点犯含糊,坐起来拨开他手, “哪疼?”
“我想想。”
现想啊?
梁喜还要踹,被路崇宁一把捏住脚踝,顺势将她双脚放在自己腿上, 身子后仰,倚着靠背吃苹果,视线转到电脑屏幕,而梁喜的视线却落在她的脚踝处,那里搭着路崇宁的手。
“什么动画片?”他问。
梁喜缓神,“一人之下,动漫,里面有个叫“王也”的道士特别帅。”
“你喜欢道士?”
她摇摇头,“我单纯喜欢长得帅的。”
“噢~”
虽然阴阳怪气,但梁喜转去看路崇宁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刚才的话完美拼合,梁喜动动脚趾,“噢什么?”
“所以许京平没戏。”
梁喜不想跟他聊许京平,指着屏幕里的长发女孩儿说:“她叫宝儿姐,很飒。”
路崇宁盯着屏幕,吃苹果很小口,不像他平时吃东西的样子,梁喜看不下去,说:“你就大口吃呗,怕什么?”
“有声,影响你。”
“没事。”
得到梁喜允许,路崇宁这才放开,很快把苹果吃完。
他俯身扔果核的时候看见电脑后面梁喜的手机亮了,拿起来递给梁喜,“唐姨电话。”
“你接吧,外放。”
路崇宁接起电话,点开免提放桌上,又把电脑音量关掉。
“唐姨。”
梁喜的声音比刚才和路崇宁说话时甜多了。
“喜喜,干嘛呢?”
“没事,待着。”
“唐姨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市场老板家的儿子,家里条件好,他儿子和你同岁,前几天刚回化城,听他爸那意思回来接班的。”
梁喜和路崇宁相视一眼,蹬开他坐起来,拿过电话,“唐姨我暂时不考虑”
“先别着急拒绝啊,起码见一面,唐姨可都把你的情况跟人家说了,看过你照片,特别满意。”
路崇宁还盯着无声的动漫画面。
“行,那”
梁喜话没说完,手机被路崇宁一把夺过,走去自己卧室。
虽然梁喜知道路崇宁不会对唐姨说不礼貌的话,但她好奇路崇宁怎么拒绝。
两分钟左右,路崇宁从卧室出来,把手机还给梁喜,“我帮你推了。”
“怎么推的?”
“我说你不喜欢男的。”
“路崇宁!”
梁喜吼了声。
路崇宁居高临下地挑挑眉,“不叫哥了?”
“”
他坐到沙发上,“我说有个更厉害的追你,唐姨平衡了一下实力,觉得菜市场老板的儿子有点逊色,让你以那个厉害的为主。”
“许京平知道你被他这么利用吗?”
“你可以告诉他。”
“我从不主动给他发信息,再说你不有他微信吗?要说你自己说。”
“我从不给他发信息。”
两句差不多的话,意思却相差甚远。
梁喜合上电脑,动漫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屋里变得格外安静,她盘腿而坐,意味深长地看着路崇宁,“既然你对许京平评价这么高,看来我有必要考虑一下。”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路崇宁一瞬间蔫了,“你是认真的吗?”
“你跟唐姨说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锋利从路崇宁眼里消失,转而是无尽的空洞,“不是。”
认识这么多年,路崇宁很清楚梁喜发火的临界点在哪,只是有时他能刹住,有时却控制不了自己。
忽然梁喜看到什么,凑近路崇宁,他一动不动,隐隐有所期待。
只见梁喜伸手从他脸上拿走一截头茬,“托尼没给你洗啊?”
路崇宁本以为梁喜生气了,可现在看来并没有,“我不喜欢在外面洗头,劳碌命,受不了被伺候。”
“那咱俩相反,我受得了。”
这回路崇宁反应倒快,“大小姐有何吩咐?”
“给我洗个苹果,我的被你吃了。”
“ok。”
路崇宁去厨房转了一圈,“苹果在哪?”
“不就在餐桌上嘛,它都看见你了。”
打开塑料袋,路崇宁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洗完要削皮,被梁喜从身后一把拿走,“别费劲。”
她刚咬一口,路崇宁说:“我后天要和老板去一趟广州。”
咀嚼声戛然而止,“他真要认你啊?”
“不是,正常工作出差。”
“去几天?”
“不一定,可能四五天。”
前段时间信航和梁喜私下说过这件事,调侃路崇宁身上自带一种引大人怜爱的魅力,相处下来特想把他当自己的孩子,虽然梁辰义也那样,但他看着路崇宁出生、长大,又和路召庆关系如亲兄弟一般,所以才对路崇宁好,刘总又图什么?单纯因为自己没孩子吗?
反正梁喜觉得匪夷所思。
“那边很热吧?”
“热,三十几度。”
虽然化城偶尔也逼近三十,但化城是干热,广州是湿热,体感不一样。
“多带几件换洗衣服。”
“嗯。”
路崇宁回来几个月了,除了梁喜去德城那次,两人从没分开过,想到他要出差,梁喜心情没来由的低落
咬了几口,梁喜把苹果放到饮水机上,揪住路崇宁后衣领,“衣服怎么开线了?”
这件好像是他从日本带回来的工作服,可能穿久了,有点磨损。
路崇宁回手摸,无奈看不见,只捏到梁喜手指,她先撤走。
“过来,我帮你剪掉。”
路崇宁跟梁喜身后去她那屋,找到剪刀,梁喜说:“你坐床上,我够不着。”
路崇宁乖乖坐下,梁喜单膝跪在床边,顺着线头摸到里侧,用指甲刀一下剪断。
“信航不是给你买了好几件新衣服吗?怎么不穿?”
“这件舒服。”
“出差别穿,让人笑话。”
梁喜揪着衣领,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脱线的地方,路崇宁忽然仰头,头发摩擦梁喜的手背,有点扎。
“怎么了?”
梁喜以为自己越距,慢慢撤回的手在路崇宁脖颈划过一道看不见的痕迹。
“没事。”路崇宁站起来,抻抻衣角。
他只是有点受宠若惊,只是喜欢这种被梁喜亲近的触感,没想到惊扰了她
两天后,路崇宁这边出差刚离开化城,梁喜接到信航电话,开始聊的是唐姨要给梁喜介绍对象的事,信航说他妈纯粹闲的,自己的孩子管不了,就去管别人家孩子,还说这两天他要抽时间去一趟安北县的精神病院,找马有原的妹妹,问梁喜哪天放假,要不要一起去。
路崇宁不在,梁喜欣然答应,全当替他出力了。
到约定时间,梁喜特意穿了宽松的T恤和运动短裤,运动鞋,看起来十分松弛。
车窗摇下,信航见她第一句说的是:“咋的?要去跑马拉松啊?”
“你在前面开,我在后边跑,过年之前怎么也到了。”
信航给她开车门,“那我可舍不得。”
“给你买的油条。”
梁喜上车把塑料袋扔给信航。
“对我温柔点行不行?”
“不吃还给我。”
信航赶忙护住,“吃!”
打开塑料袋,信航一口咬掉半根,“你没跟小宁说吧?”
“没说。”
“那就行,怕他在那边惦记,不安心工作。”
“嗯。”
梁喜系完安全带,又把外带的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信航,“为什么想去找马有原的妹妹?不是疯了吗?疯子的话有几分可信?”
“听周大爷的描述,马有原混得特别好,家里就这么一个妹妹,为什么一夜之间疯了?他还不管不问,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就算问不出实质内容,也能找出蛛丝马迹,相信我的直觉。”
“信,快吃吧,吃完好走。”
梁喜什么也没带,只拿了手机,反正信航车上啥都有。
安北县距离化城两百多公里,不堵车的话两个多小时可以开到,一路顺畅,抵达精神病院的时候刚好十点半,下车后信航从后备箱拿出两个礼盒,一盒是牛奶,另一盒是坚果。
“哎呀,真懂事。”
信航不领情,“我咋听着不像夸我呢。”
“真心实意。”
信航笑笑,“走吧,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他托同事郭超找到医院里面一个工作人员,管行政的,郭超没说信航是警察,而是病人的远房亲戚,过来探望,顺便问问情况。
在一楼联系完,那位工作人员很快从二楼下来,信航嘴特甜地叫了声:“张姐,我是小信。”
小信?梁喜差点笑出声。
“啊,郭超跟我说了,你是他好兄弟,有什么事尽管知会,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张姐。”
她往信航身后看了眼,信航介绍说:“我妹,陪我一起来的。”
梁喜冲张姐笑笑,没说什么。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马有平。”
原来叫马有平啊。
张姐边走边介绍,“她是一四年的时候送来的,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好,满嘴胡言乱语,这些年虽然没人来探望,但是她家钱不少交,还让她住单间,享受最好的待遇,实不相瞒,你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信航问:“谁给她
交的钱啊?”
“你不知道啊?”
信航反应快,“有些事咱也不好问呐,姐。”
“也是,交钱的人叫“王四”,说受人之托,估计是她哥找的吧。”
王四,这名字编得真随意。
坐电梯上到四楼,走到里侧房间门口,信航对梁喜说:“要不你在这等,别吓着你。”
“没事,走吧。”
梁喜想象她会见到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可真切地见到,却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你想我吗?
叫“马有平”的女人虽身着病号服, 可头发却梳得整齐,没有错乱,脸颊也很干净。
听见门外动静她死死盯着玻璃向外看, 紧接着嘴角蔓延一丝诡异的笑, 这才展现和常人的不同。
张姐说:“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感觉很清醒,像正常人一样, 一旦见人就不行了, 估计不认识你俩。”
信航:“肯定不认识, 我们隔着好几伏的亲戚, 要不是受人之托我不能来。”
梁喜仔细观察马有平, 发现她不笑了,而是坐在床上向外望。
张姐走到一旁,说:“我不建议你俩进屋, 隔着玻璃看看得了,回去跟亲戚有个交代就成。”
信航装得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父母都没了,唯一的哥又不管她, 愁啊!”
“张姐跟你说句实在的, 就他们病人这种情况, 家里能给拿钱好吃好喝养着就不错了。”
“也是。”
忽然梁喜“啊”地一声, 信航赶忙把她往身后拉。
原来马有平趁三人说话时跑到门口来, 把梁喜吓一跳。
张姐有点不好意思, “看也看了,要不还是走吧, 去我办公室坐坐。”
“行,姐,麻烦你了。”
信航问梁喜, “没事吧?”
“没事,有点突然。”
梁喜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马有平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嘴里念叨什么,奈何隔着门听不清。
张姐见梁喜面露疑惑,告诉她:“常年叨咕那两句,什么杀人了,救救她,放开我之类的话,臆想严重。”
“噢。”
梁喜虽然第一次亲眼见到精神病患者,但在影视剧里看过类似剧情,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自己的对话方式。
跟张姐还有信航下到一楼办公室,张姐给拿了两瓶矿泉水,她坐下喝自己煮的养生茶。
“张姐,你这边有马有平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吗?”
“当年住院的时候她哥留了一个,但是是空号。”
信航叹口气,“我还寻思帮她联系联系呢。”
“对了,我这有那个王四的联系方式,每次缴费都是通知他。”
“也行,给我吧。”
信航心里高兴,但表现得勉为其难。
记下电话,信航又跟张姐寒暄几句,套套近乎,临走前跟张姐小声交代,“我过来这件事还麻烦你帮我保密,我爸妈离婚后我爸又再婚了,我爸和后妈托我来办这件事,我妈不让我跟老马家走太近,万一被她我妈知道了,肯定骂我。”
张姐眨眨眼,明显被绕蒙了,但大概明白什么意思,“好,姐帮你保密,不说,不过你今天来得巧,马有平的主治医生今天休息,他和王四认识,平时联系多一些。”
信航有点后怕,“啊,那也别跟他说了,拐弯抹角说不定还能传到我妈耳朵里。”
“放心,姐心里有数。”
从医院出来,梁喜盯着信航看了又看,直到把他看毛。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啊?”
“你这么会演戏不当演员可惜了。”
“为了我兄弟,豁出去了。”
“你兄弟在广州潇洒,你在家里受累。”
“所以说是兄弟呢,有福他享,有难我当。”
梁喜不想再跟信航说下去,整不好一会儿再拉她结拜
返程前,两人在安北县郊的服务区简单吃了一顿午饭,两碗泡面加火腿肠,吃得格外香,完事马不停蹄往回赶,梁喜虽然来去都坐车,可还是有点累,回家把手机调成静音,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晚上六点多才醒。
打开手机看了眼,她“腾”地坐起来,十个未接来电?什么情况?
点进去,发现十个电话都是路崇宁打的,最后一通是两分钟前,她赶紧给回过去,这回换路崇宁不接了
梁喜改发信息:“睡着了,没看见。”
过了大概十分钟路崇宁又打过来,“刚才给老板开车了,没法接。”
“我刚睡醒。”
路崇宁笑了声,“你的假期都被你睡没了。”
梁喜放假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睡觉。
“哪有”
十分心虚。
路崇宁:“起来吃点东西,冰箱里有现成的。”
“你吃了吗?”
“马上要和老板去陪客户。”
“他们会让你喝酒吗?”
“我尽量不喝。”
之前路崇宁滴酒不沾,如果非喝不可的话,一定被逼到了某种程度
“不说了,你去吃饭吧。”
“嗯。”
挂断电话,梁喜朝客厅走去,她不记得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打开一看,发现不仅有青菜和水果,还有几袋速食米粉,喝的则是牛奶,自从路崇宁把啤酒换了,冰箱里就没断过牛奶,每次在库存即将清掉的时候路崇宁又给补满。
不用问,其他东西也是他买的,只是什么时候买的呢?梁喜都没注意。
拿了一袋米粉出来,是她喜欢的拌粉,晚餐吃这个就行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梁喜知道路崇宁在忙,却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信息,是煮好的米粉,光看图片就要流口水了。
“多吃点。”他说。
“你吃什么?”
路崇宁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满桌的海鲜,晃得人口水直流,到底是跟老板出差,伙食就是好。
“多吃点。”梁喜回他一样的话。
信息又进来,梁喜以为还是路崇宁,打开看发现是许京平。
“八月初有个学习交流会,主办方是我朋友,这次会来几个比较资深的老师,你要不要参加?我帮你报名,等参加完这个会还能拿到内推名额,参加下半年的陶艺比赛,在国内比较有含金量,如果能获奖,对你今后发展很有帮助。”
梁喜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想去,又怕路崇宁误会,纠结
“我考虑一下。”
思考半天,梁喜回了这么一句。
“机会难得,我先帮你报上,来不了再说。”
梁喜感觉她被许京平架住了。
关掉手机,梁喜下楼扔垃圾,回来将门反锁,拉上窗帘,找个电影窝床上看。
等将近十点,她下床洗漱,准备睡觉。
刚躺下,路崇宁又打电话来,梁喜猜是不是有事,要不然这电话打得有点频,一点不符合路崇宁的行事风格。
“干嘛?”
“喜喜”
声不对,梁喜眼睛瞪圆,喝酒了?她第一反应是这个。
“陪老板吃完饭了啦?”
“嗯,回酒店了。”
“早点睡。”
梁喜刚想挂,听见路崇宁又说:“你想我吗?”?!她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我想你了,喜喜。”
这几个字像一道穿堂风,吹得风铃骤响,在某人心头叮铃。
路崇宁说完这句便没了声音,梁喜顶着滚烫的脸叫他名字,没回应,梁喜屏息去听,好像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应该是睡着了
梁喜不舍挂断,看着通话界面逐渐变动的秒数,又等了一分钟才挂。
正当路崇宁搅得梁喜春心萌动的时候,第二天,他不认账了。
梁喜问他:“你昨天给我打电话后来睡着了吗?”
“我给你打电话?”
梁喜眼前一黑,紧接着路崇宁又问:“什么时候
打的?”
“你自己看通话记录。”
过了一分钟路崇宁又回信息过来,“我说什么了?”
既然连打电话都不记得,梁喜不可能跟他说电话内容,万一他还不承认怎么办?
“没说什么。”
“昨晚喝醉了,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别介意。”
“喝多少?”
“好像三瓶。”
一个不喝酒的人,第一次喝这么多足以喝醉。
“我去洗漱,一会儿要跟老板出门,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你先忙。”
梁喜关掉手机,也去忙自己的工作
路崇宁到广州几天,工作方面的正经事一样没干,整天给刘俊华开车,被他带去见各种朋友,应酬各种场合,见的人非富即贵,吃的玩的全是他没见过,有一顿刘俊华买单,路崇宁跟在他身后听了一耳,花了几万块,而这笔钱是几天花销里最少的一次。
第五天应酬完回来,路崇宁问刘俊华:“刘总,有什么工作相关的事要我去谈吗?”
“带你出来见世面也是工作,放轻松,吃好玩好就行。”
路崇宁没法轻松,那些层面的东西不是他深处的世界,更不是他向往的生活,虽然他知道,只要他点点头就可以拥有
“如果没别的事我回化城吧,我妹自己在家,不放心。”
刘俊华有点意外,“这就玩够了?”
路崇宁笑笑,“我对玩的不太感兴趣,如果有工作我就留下,没有的话我还是回去,在这待一天花销不少。”
刘俊华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人人都喜欢享受,天上掉馅饼你不想接吗?”
“不是我自己凭本事奋斗来的,我受不起。”
刘俊华缓缓说道,“是不是哪位老板说什么不中听的了?别放心上,以后你接手生意,跟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能用到的人脉关系,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路崇宁点点头,“我知道,刘总,但是”
“好了,这次出来可能有点突然,你没做好心理准备,这样,你先回去吧,等林总的女儿从国外回来,我介绍你俩认识。”
“刘总,我有女朋友了。”
“梁喜吗?”
路崇宁什么都不用解释,停顿的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可他在刘俊华面前一向称梁喜为妹妹,别的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刘俊华怎么知道?
“梁喜不错,就是太普通了,在有限的范围内你没得选,现在我帮你扩大选择范围,是为了帮你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你的另一半,在事业上对你有所助益,让你达到一个新高度,就算有一天出了什么事,还有她家的财权帮你兜底。”
路崇宁站起来,郑重地说:“我只要梁喜,别人都不行。”
“你坐。”
路崇宁不动。
刘俊华招招手,“坐下说,你太高了,我看着眼晕。”
路崇宁这才坐下,低头看向地面,若有所思。
“再过几年你就三十了,三十而立,混出个人样来,什么女人找不到,你呀,就是心不够狠,容易被打动,还得多历练。”
“刘总,这个事不聊了,明天孟总约您打高尔夫,我再陪您一天,后天我回化城,项目上攒了好几个人的事没处理呢。”
刘俊华叹口气,“我知道你短时间内接受不了,我有点急了,咱俩都缓缓,慢慢来。”
既然刘俊华说了软话,路崇宁也得往后让步,毕竟人家才是大老板,又曾给他诸多帮助,不能闹僵。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家里藏人了?
梁喜还没想好怎么和路崇宁说学习交流会的事, 老王先跟她提了。
“让靖哲跟你一起去,我就不去了,我要和你师娘去天津看儿子。”
“我俩?”
一男一女, 住宿不好安排, 只能开两间房,跟陌生的同性拼房也有可能。
“在哪举办?”
“北京。”
“大城市啊!”
“可不。”
师徒俩相视一笑, 梁喜却没给出准确答复。
“你能去吧?”老王问。
“我家最近有点事, 下班回家和我哥商量商量。”
“行, 没啥要紧事就去吧, 机会难得, 要不是借你光,靖哲都去不上。”
“借我?”
梁喜说完才意识到她多余一问,老王心照不宣笑笑, 从包里掏出一串手串开始盘。
梁喜见这个手串有点熟悉,前两天跟梁墨还有三叔吃饭的时候三叔也拿了一串类似的。
“师父,你和我三叔组团去两元店淘的啊?”
“刘总送的,开过光呢, 给我和你三叔一人一条, 盘着玩呗, 全当修身养性了。”
梁喜见过很多不同年龄段的男人玩这些, 有的手串贵得吓人, 不知道老王手里拿的多少钱, 不过既然是路崇宁老板送的,不会太便宜。
离开老王视线, 梁喜去二楼给路崇宁发信息,简单说了下学习交流会的事,没想到他很快回过来, 说学习是好事,但这次他不能陪,公司有点忙。
诶?怎么不像之前醋哄哄那样了?前天晚上喝醉打电话还说想她,转头还让她参加许京平帮忙报名的交流会,梁喜心里忽然没底
两天后,路崇宁从广州回到化城,去的时候他开了公司那辆沃尔沃,直接停在机场的停车场,打算回来的时候再开回去,刘俊华没跟他一起,正好同一天孟相帆从外地回来,两人在到达大厅碰头。
一段时间没见,孟相帆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瘦黑,但肉眼可见的快乐写了满脸。
“最近和梁喜咋样啊?”
“还行。”
“什么叫还行?”孟相帆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跟她挑明了吗?”
路崇宁挠挠头,“没有。”
“擦!”
路崇宁有自己的考量,“我想等下个月她生日”
“黄瓜菜都凉了,大哥!表白当机立断,你还卡啥时间啊!”
“不能凉。”
“不是说有个条件特别好的男的追她吗?”
“喜喜不喜欢他。”
孟相帆撇撇嘴,“动心是一瞬间的事,万一那男的做了一件让梁喜特别感动的事,你肯定完了!”
路崇宁被孟相帆说得有点拿不准,但嘴硬不认,“晚上想吃什么?”
“把梁喜叫出来一起吃,我帮你敲敲边鼓。”
路崇宁用惊恐的眼神看他,方向盘都不稳了,“你要干嘛?”
“兄弟不能害你,快,打电话问问。”
孟相帆催促两声,路崇宁找到梁喜号码,打过去,手机交给孟相帆让他外放,电话接通后没等路崇宁说话孟相帆先开口,还试图模仿他的声调。
“喂,喜喜。”
梁喜一下拆穿,“你哪位?”
路崇宁憋不住笑,往窗外看。
“我孟相帆。”
“路崇宁怎么了?”
“开车呢,我俩一起回化城。”
“噢。”确认没事,梁喜才说:“你跟我哥来家里吃饭吧。”
“好嘞!”
挂断电话,孟相帆瞥见后座有个礼盒,“什么呀?”
“出差给喜喜带的礼物。”
他抻长脖子往后看,想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崇宁主动告诉,“买了个包,她平时总背一个三十块钱的帆布袋。”
“你挑的?审美行吗?”
“别的地方还行,给梁喜的我有点捏不准,怕她不喜欢。”
孟相帆“啧啧”两声,“还有你捏不准的时候。”
路崇宁一路开得很快,孟相帆笑他归心似箭,他没反驳。
实话,没法反驳
从三点半接到路崇宁电话后梁喜活干得格外轻快,听着歌就把活干完了,一句废话没说。
到下班时间,梁喜在茶水间洗杯子,周靖哲过来跟她说:“你哥在门口呢,还有一个男的,留着小胡子。”
梁喜不用看也知道是孟相帆,“我马上走。”
杯子放回原位,梁喜照照镜子,又涂了个唇彩才背包出门。
“喜喜!”
孟相帆喊完被路崇宁拿眼神警告,“叫梁喜。”
音
量垂直下降,“梁喜”
“好久不见。”梁喜笑着和孟相帆打招呼,又看向路崇宁,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裤子是宽松版,把腿衬得更长了,上衣也好看。
“想吃什么?”路崇宁问梁喜。
“让孟相帆选吧,他是客人。”
孟相帆摆手,“自家人,你选,我俩听你的。”
“吃串串?”
“走。”
孟相帆特意走在前面,给路崇宁机会,让他和梁喜“叙旧”
“你怎么回来没提前告诉我?”
路崇宁斜睨她,“家里藏人了?”
“嗯,藏了一个姓路的男人。”
这个回答路崇宁很受用,笑着揽过梁喜肩膀,给她开车门。
孟相帆非常识相地坐到后面,可转头他又不识相地抱起兔子抱枕,还揪兔耳朵玩。
路崇宁系完安全带才发现梁喜两手空空,猛地转过头,“拿来!”
“啥呀?”孟相帆一脸懵逼。
路崇宁没跟他废话,长手一捞,将抱枕抓过去还给梁喜。
孟相帆只能抱着胳膊对窗外哀怨,“嫁出去的兄弟,泼出去的水。”
车子忽然开走,晃得孟相帆五官紧急变形,他发誓一会儿要爆路崇宁的大料才能解气
一家商场的泥锅串串店,在之前买火锅食材的超市楼上。
梁喜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去超市买点东西,正好路崇宁开车了,可以省点力。
串串店顾客满员,梁喜跟服务员拿了一个等位号,“前面只有一桌,等等吧。”
三人到一旁的椅子那找空位坐,路崇宁坐中间,剩下两位一左一右。
“哪天去北京?”路崇宁问梁喜。
“下个月呢。”
孟相帆赶忙问,“下月几号啊?”
“十九号。”
他又小声问路崇宁,“时间撞了吗?”
路崇宁低头抿手指。
看来是了
叫号器这时呼叫下一桌号码,梁喜赶忙站起来,把小票递给服务员回收,几人跟着往店里走。
梁喜看眼手机,回头跟路崇宁说:“信航还有十多分钟过来。”
“嗯。”
信航建了一个三人小群,名字起得相当直白:“大小姐和两个帅哥。”
梁喜一度对这个群名很无语,来的路上路崇宁让梁喜在群里给信航发位置,信航一开始说走不开,要晚点,刚才又说快到了,变化如此之快不过梁喜知道信航来是为了跟路崇宁聊马有平的事,从安北县回来之后信航跟路崇宁说过,但有些细节还得见面细聊。
拿完串串煮上,蘸料也打好了,信航掐点一样过来,跟孟相帆寒暄几句坐到他旁边的空位开吃。
几个人都熟,没必要客气,没一会儿撸光的签子便插了半桶,肚子填个底才开始聊天。
“相帆,听小宁说你爬雪山去了。”
“啊,去爬了乌库楚,没看我都黑成碳了吗?”
信航特意又仔细看一眼,“是挺黑,跟我比没啥,要跟喜喜比的话特别强烈。”
梁喜正跟牛肉丸“作战”,怕入嘴太烫,每次吃之前先用筷子戳个洞,然后劈开两半,让汁水流出来,可面前这个牛肉丸实在太滑,她戳了两下没成功。
信航和路崇宁同时伸手要帮忙,被梁喜拒绝,终于在自己执着的努力下戳开,吹了两下才吃。
孟相帆作为旁观者,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场面,他原本以为三人青梅竹马,感情好是应当的,后来发现并不是
信航问孟相帆:“你晚上住哪?”
“随便找个地方住,在化城待两天见见朋友,我就回家了。”
“找啥地方啊,住我家吧,我那房子两室,平时只有我自己。”
信航说完冲路崇宁使眼色,让他跟着让一让。
“也行。”路崇宁说:“你去信航那住吧,别客气。”
孟相帆还有点犹豫,信航拍拍他肩膀,“佳人没约的话就这么定了啊!吃完跟我走。”
“行,我跟你去。”
他们几个聊天的功夫梁喜已经吃饱了,靠着椅背双眼放空,懒洋洋的,像一只打盹小猫。
孟相帆感觉时机差不多,拿纸巾擦擦嘴,问梁喜:“你哪天生日啊?”
“八月二十二,怎么了?”
路崇宁冲孟相帆使眼色,可他貌似不想接茬,路崇宁直接站起来,“跟我出去抽支烟。”
孟相帆还没反应过来,被路崇宁直接拽走,下到商场一楼外面去抽。
“小宁,怎么了?”
路崇宁点了根烟,“信航在呢。”
“他是你发小,你喜欢梁喜他不知道吗?”
路崇宁摇摇头,“没明说过。”
孟相帆神情复杂地盯着他,“信航是不是也喜欢梁喜?你俩都知道对方的心思,不愿捅破窗户纸,对吧?”
路崇宁惆怅地裹了口烟,没正面回答,信航喜欢梁喜这件事他也是这次回来后发现的,高中时信航和他俩不在一个学校,偶尔放假信航来家里吃饭,三人见一面聊聊天。
“感情的事真复杂,搞不懂,三个人就更复杂了,处理不好连兄弟都没得做。”孟相帆转而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着处理吧,只一条,对自己好点儿,别什么苦都自己憋着。”
“嗯。”
孟相帆看他弹烟灰那潇洒的架势,说:“梁喜介意你抽烟吗?”
“她让我少抽点,别的没说。”
“那是为了让你多活几年。”
路崇宁笑了,呼出一股烟,“梁喜长寿就行,我无所谓。”
“滚滚滚!”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生日快乐,我的喜喜。……
吃完饭, 外面已经黑天了,路崇宁和信航在车里谈事,梁喜和孟相帆站在车后不远处的路灯下面吃冰淇淋等着。
“你给我买的啥味?”孟相帆脸上表情有点拧巴。
“柠檬, 一块钱一根, 不喜欢吃啊?”
“喜欢,你那个呢?”
“葡萄。”
“多少钱?”
“八块。”
孟相帆张大嘴, 整个人都不好了。
成功把他骗到, 梁喜笑笑, “我这个也一块。”
“不信。”
“骗你是小狗。”
“这还差不多。”
吃了几口, 孟相帆突然说:“你还喜欢小宁吧?”
梁喜咬着木棍愣住
孟相帆料定一样笑了声, 如果陌生人发出这种笑梁喜会觉得局促和紧张,但孟相帆是朋友,虽然达不到交心的程度, 可他并没有站在看热闹的立场上。
笑声过后,孟相帆仰头看向路灯上落停的喜鹊,神情恢复认真,“小宁跟我说过, 他的人生被压垮过两次, 一次是家里的变故, 一次是你甩了他, 第一次他有勇气站起来是因为你一直在他身边, 精神依托很重要, 第二次他被压弯的背始终没有站直,作为朋友挺心疼他的, 有人在挣扎中成长,有人在成长中挣扎,他没得选,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请求你在原地等,只是你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过尽千帆两人都还没变,我觉得是件珍贵也很值得敬佩的事情。”
相比路崇宁的犹犹豫豫,孟相帆更喜欢打直球,虽然他表白过的两个女孩子都以分手告终,但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很美好,不爱了和平分手,各自精彩,所以在他眼里,真诚为上。
梁喜扔掉木棍,说:“你知道当年我跟路崇宁表白几次他才答应我吗??”
“你跟他表白?几次啊?”
梁喜伸手,“三次。”
孟相帆瞪大眼睛,感觉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这次该换他了吧。”
梁喜说话时看着前面路崇宁的方向,他的手从车窗伸出来,懒散地垂向地面,爱人的细微动作总充满吸引力,比如此时此刻,梁喜不知道一只手而已有什么可看的,还是不自禁被吸引过去。
“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小宁跟我说过,梁叔管他叫“儿子”,因为他
爸妈都没了,所以梁叔把他当自己的孩子,还说要把他填户口本上,但他没同意,我觉得是因为你。”
“我爸只跟我说手续不好办,没说路崇宁不同意。”
“他寄人篱下,如果再和你早恋,万一被梁叔知道,他怎么在你家继续待下去啊。”
梁喜从未细细想过这些,那个相对单纯的年纪,想法也简单,她以为路崇宁不和她好只是因为不喜欢,或许中间某个过程他突然心动了,所以才答应和梁喜在一起。
很多事情经不住回头,更经不住细想,梁喜在这个夏季的某一天,普通的一个晚上忽然彻悟,路崇宁曾经真切地喜欢过她,过去五年,两人隔着遥远海岸,任何微小的乱想都能压死那段短暂相恋,梁喜觉得她可能缺少一些坚定吧,因为她的脑子里至今缺少一个画面,路崇宁亲口说喜欢她的画面。
如果曾经拥有,是不是每一次的乱想最终都会被那个画面覆盖,她也不会在一句无心的话语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患得患失
车里,信航递给路崇宁一盒烟,“同事给的黑兰州,尝尝。”
路崇宁接过拆开,食指在烟盒一侧敲了两下,一根烟冒头,他低头咬出来,点燃吸了一口,给出评价,“嗯,够劲。”
信航笑笑,“这盒新的,你拿回去抽吧,我那还有。”
路崇宁没客气,收着了。
“马有原他妹疯言疯语,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拿到的那个手机号,查了一下机主,你猜是谁?”
一听信航这么问,路崇宁预感不太好,“谁?”
“吴青。”
“和梁叔认识的吴青是同一个人吗?”
“是。”
路崇宁感觉他们那些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形成只有一个缺口的圈,而这个缺口则是梁辰义留下的信,路崇宁顺着里面的内容撕开,不知道最后会看到什么,也许竹篮打水,也许超乎想象
“我会抽空继续跟进吴青这条线,你在单位也侧面打听一下,不过宁可什么打听不到也别让吴青发现,都是老狐狸,贼着呢。”
“知道。”
信航向窗外弹弹烟灰,问:“你去广州忙啥了?”
“老板带我见世面。”
“咋见的?”
路崇宁苦笑一下,抽了口烟,说:“陪老板打高尔夫,抽雪茄,见一些大老板谈生意。”
还见了女人,路崇宁不想说,怕传到梁喜耳朵里,虽然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看来你老板真打算培养你当接班人呐。”
“是吧。”
“你还那想法吗?”
路崇宁点点头,“我要不起。”
无法承受的份量,到头来只会反噬,他从自己父亲身上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烟抽完,路崇宁说:“相帆这两天麻烦你了。”
“说啥屁话,跟我还客气。”
“行,我走了,回头打电话。”
“走吧。”
路崇宁下车把孟相帆叫过来,换他上车,路崇宁则带梁喜去找自己的车。
梁喜放眼一望,“停哪了?我有点忘了。”
“我也忘了。”
“”她刹住脚,给左边开过来的车让路。
路崇宁先到对面,发现梁喜没跟上,转身又回来接她。
“钥匙呢?”
“你包里。”
梁喜翻包掏出来,什么时候放的?
车钥匙是最原始的状态,什么装饰也没挂,看起来光秃秃的,梁喜塞给路崇宁,两人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
上车刚系好安全带,路崇宁把后座的礼品袋拿过来递给梁喜。
“什么?”
她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发现是包。
“和老板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看到的,感觉适合你。”
包的牌子梁喜知道,便宜的也得几千。
“生日礼物。”
“还有好久呢。”梁喜心里高兴,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再别买这么贵的东西,我那个帆布包挺好的。”
“我自己没什么花销,不给你花还能给谁。”
话语里带着一丝潇洒,说完路崇宁启车开走。
梁喜仔细把包塞回布袋,整理的时候在盒子底部看到一张卡片,她拿出来看,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的喜喜。
我的?
我的!
梁喜抿抿嘴唇,压制翘起的嘴角,把卡片悄悄放回去
自从梁喜通过老王答应去参加学习交流会之后许京平的花送得越来越频繁,平均两三天一束,直接送到工作室,每次送的花都是红玫瑰,热烈惹眼,而且送花的老板也是同一个。
在持续两周之后梁喜终于忍不住问送花大哥,“许先生在你们那包月了吗?我让他别送了怎么还送?”
大哥比较冷酷,笑也不笑,说:“没包月,包年了,他转了我一年的花钱。”
“”
梁喜还没说什么,工作室其他两位姐姐听了跟佩姐面面相觑,最后将羡慕的目光投向她,佩姐问:“你和小许处上了?”
“没有。”
同样的问题梁喜答过好几遍,可佩姐还是不厌其烦地问,尤其在她和周靖哲闹不愉快之后,好像听到梁喜说“没有”就能得到某种慰藉一般。
确实,人的幸福感很多时候要从比较中获得,这也是自我安慰的力量吧
自从那天梁喜撞见,她再没见过佩姐和周靖哲私下有什么交集,佩姐整日闷闷不乐,周靖哲的话也少了很多,一心做黑陶,也不下楼和佩姐闲聊了。
梁喜预感他俩之间不是普通的闹别扭,要么佩姐家里知道了,要么周靖哲那边有什么新情况,梁喜比较倾向后者。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他们去北京出差学习前几天终于被打破,佩姐连续两天没来上班,也没告诉谁,一个姐姐问周靖哲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周靖哲说不知道,转头他碰上梁喜的目光,匆匆躲闪开。
他在撒谎,梁喜笃定。
晚上下班,等其他人都走了,老王叫住梁喜,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你来工作室也不短了,有件事应该比我知道得早,佩佩和靖哲以后佩佩不来上班了,靖哲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舍不得放走,以后我会看着他,别再整出乱七八糟的事。”
梁喜没正面回复知不知道,而是说:“师父,你别上火。”
“不上火,解决完了。”
“你和师娘明天去天津吗?”
“明天中午的飞机,我让靖哲送我俩去机场。”
两人正聊着,冷酷的送花大哥又来了,进屋说:“梁女士,您的花到了。”
说完塞给梁喜,转身离开。
今天的花送得有些晚,浓厚的玫瑰花香气扑鼻而来,梁喜面无表情放到一边。
老王饶有意味地笑笑,“咱家都快变成花店了,你还没动心啊?”
“没有。”
梁喜感觉老王还要叹气,赶忙表态,“师父,我的感情问题你就别操心了,注意身体。”
“前段时间吃饭你三叔还问我呢,我给他讲了许京平,他觉得不错,让我劝劝你,你这孩子,油盐不进呐。”
“我口淡。”
梁喜将“油盐不进”贯彻到底
“等啥时候见到京平,我跟他好好唠唠,他要想一条道走到黑,我无话可说,老头子不管了,不管了。”
梁喜笑笑,把花放到老王面前,“师父,赏赏花,长命百岁。”
老王被她逗笑,把玫瑰花转来转去,也没看出什么好。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梁喜穿了他扔掉那件。……
路崇宁从广州回化城几乎没休, 第二天就到公司上班了,同事在背后经常议论,说他工作太认真, 有点没必要, 搞得别人好像多散漫似的,这些声音从下传到上, 连刘俊华都知道了。
阿布看见路崇宁, 赶忙
把他叫过去。
“小宁哥, 下个月中秋节, 刘总让准备一些礼品, 给公司的合作方,还有项目上的同事。”
项目不下百人,肯定不会都送, 路崇宁刚要问,阿布说:“给主管和主管级别以上的人,你这边统计一下游乐场那边的家庭住址,礼品自己要, 或者直接邮寄给父母也可以。”
“知道了。”
“谢谢小宁哥。”
“客气。”
路崇宁编辑好文字发到部门工作群里, 他最想要周胜的家庭住址, 之前入职时周胜填的联系地址是他的出租屋, 不是父母地址, 其他几个人陆陆续续发了, 周胜晚上才发,说白天在工地忙, 没看手机。
他这边刚在群里报完,路崇宁还没来得及看,一个跟路崇宁关系不错的同事私聊他, 说:“显摆他干活多啊!妈的,白天在办公室躺了一天,工地上根本没去。”
路崇宁翻到周胜发的家庭地址,化城杨家镇全喜村,周国富收。
看到明确信息,路崇宁一下想起之前去全喜村时信航遇到的那个姓周的大爷,难不成是同一个人?
地址全部收齐后路崇宁整理成电子版,又打印了一份,隔天给阿布送去。
刘俊华还没回来,阿布过得很自在,每天不是吃零食就是刷视频,要么边吃边刷,路崇宁敲门三声,听到“请进”才进去。
“阿布,我刚把收件信息发你了。”
“啊!”
阿布用力敲下回车,屏幕亮了,赶忙打开看。
“合作方的信息整理了吗?”
“弄好了。”
“我看下有没有遗漏的。”
阿布找到表格发给路崇宁,他没马上打开,而是说:“我一会儿回去看,如果有我再告诉你。”
“好的。”
路崇宁转身要走,阿布叫住他,“小宁哥,我前天在街上看见梁喜了。”
“昂。”
“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路崇宁的身子又转回来,脸上神情骤然冷下,“谁告诉你的?!”
“我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在街边吃冰淇淋。”
揪起的心又回落,路崇宁淡淡地说:“那是我朋友。”
回到办公室,路崇宁赶紧打开表格,查找吴青的名字,重要的合作方就那几个,大概率会有吴青,但还要眼见为实。
直到吴青的名字真切出现在眼前,路崇宁松了口气,把电话号码和住址记下来,然后扫了一眼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后回复阿布,说这次过节送的礼品份数比较多,有个别的地方偏远,快递不到,他可以开车送过去,阿布说太麻烦了,不好意思,路崇宁又说了一遍她才同意。
吴青的电话号码和他留在安北县精神病院的号码不一样,分别归属两个运营商,住址则在化城一处高档小区,房子很贵,和刘俊华家南北两个方向。
路崇宁本想把号码和地址发给信航,可又怕他忙,想等等再说,不过周胜家属这条线他可以亲自捋过去,下面只要等阿布那边采买礼品了。
明天梁喜要去北京,今天路崇宁不想加班,早早把工作处理完,午饭过后,他打算开车去项目上,从那边直接回家。
刚出办公室,刘俊华打来电话,说他在厦门转机,大概四点钟落地,让路崇宁去接他,同行的还有林总,刘俊华说他过来参观一下,顺便考察考察化城有没有可投资的项目。
路崇宁想起刘俊华说要把林总女儿介绍给他认识的事,隐隐预感这几天不会消停
应刘俊华要求,正装去机场接那两位老板,路崇宁不得不先回家换衣服。
等他到家的时候梁喜也在,正坐在地上收拾行李,见路崇宁回来还有点意外,“今天这么早。”
路崇宁盯着她的衣服一下愣住了,印着LX的黑色短袖正穿在梁喜身上,被他亲自扔掉的那件本以为梁喜从不进屋动他的东西,在他后悔之后回来找的时候却发现短袖不见了,他不能问梁喜,也不敢问,眼下短袖穿在梁喜身上,更像一种无声的回击,让路崇宁无地自容。
他去沙发那边把抱枕拿来给梁喜,“地上凉,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别总坐地上。”
“没事。”梁喜屁股抬了抬,把抱枕垫下面。
“早上不是去工作室了吗?”
“明天出差,师父下午给我放假。”
路崇宁转身回自己屋,找出黑衬衫和西裤,刚把身上短袖脱掉,梁喜推门进来,两人谁也不躲,习惯成自然了
“问你呢?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崇宁捞起衬衫穿上,边系纽扣边说:“一会儿去机场接老板和客户,老板让我穿正装。”
梁喜拉过他,正面朝向窗口看了看,“衣服有褶,脱下来我给你熨一下。”
路崇宁低头,也看见了,赶忙脱掉,“我自己来。”
说着走进洗手间,梁喜随后跟去,见裸着上身的路崇宁在有限的视线里晃,他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掏出手持熨烫机,转身时差点撞到梁喜。
光滑的胸膛像一面墙立在眼前,梁喜感到一股温热蔓延脸颊,她一把抢过熨烫机,“你去把裤子拿来。”
路崇宁挠挠头,赶紧去拿。
梁喜熨衣服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站着看,一下看衣服,一下看人,这件短袖路崇宁穿刚好,梁喜穿有点长,到她腿根那里,随着身体摆动,里面的运动短裤漏出来一角。
“明天几点车?”路崇宁问。
“九点多。”
“我送你。”
“不用,打车就行,你该上班上班。”
衬衫褶皱不多,没几下便熨好了,梁喜从衣挂拿下来甩了两下,递给路崇宁,又把西裤夹上。
都熨好之后梁喜关门出去,让路崇宁在里面换,等他出来,梁喜瞥了一眼,说:“老板是不是让你接女客户啊?”
穿这么帅
路崇宁笑了声,“男的。”
“皮鞋我收起来,在鞋柜最里面。”
“嗯,我自己找。”
把鞋子擦了擦,路崇宁又去找梁喜,“我晚上大概率不能回家吃饭,你别等我。”
梁喜抬头又低头,“噢”了一声。
路崇宁怕她不高兴,走过去蹲下,“带驱蚊水了吗?”
“酒店应该有。”
“我走了。”
“嗯。”
梁喜假装冷静,头也不抬,实际上已经拿错了衣服
“到北京给我打电话。”
梁喜这才看他,“你晚上不回来了?”
“回,怕时间晚,你都睡了。”
“快走吧,一会儿堵车来不及。”
路崇宁站起身,依依不舍出家门
两个小时开到机场,距离预定的降落时间还有半小时,再加上下飞机、取行李,怎么也要一个点。
路崇宁把车停在停车场,点了根烟慢慢等,时间漫长,他只能自己找事打发时间。
四点钟,他准时去到达大厅等候,随着人流陆续出来,刘俊华跟林总终于现身,手里各拿着一个行李箱。
路崇宁迎过去,“刘总,林总,行李给我吧,咱们去停车场。”
说完接过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林总看着路崇宁挺拔的背影,问刘俊华:“崇宁这大高个子,有一米九吗?”
“好像差不多吧。”
“东北人确实个子高。”
“也有矮的。”
比如他自己,不过刘俊华在外多年已经没有多少本地口音了。
“他多大来着?”
“二十六。”
“好年纪,长得还帅,大把时光等着他享受呢。”
两位老板从机场出来照到阳光那一刻,感慨人生已过半百,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还不知道能蹦跶几年。
在停车场找到车,路崇宁把行李箱整齐摆到后备箱,两位老板都坐后面,副驾驶则是梁喜的专属抱枕,被太阳晒得热乎乎,像极了梁喜放假在家睡觉的模样。
“刘总,阿布给林总定了酒店,我们先到酒店可以吗?”
刘俊华转头问林总,“放完行李咱们再去吃饭?”
“行,全听刘总安排。”
路崇宁导出酒店地址,顺着路线往化城开。
路上,刘总和林总一直在聊什么项目,什么合作,最后话题
转到林总的女儿林格身上。
“等小格研究生毕业后我打算让她回国到家里企业锻炼锻炼。”
刘俊华看向前方开车的路崇宁,说:“林格那孩子念的名校,长得又漂亮,跟模特似的,哪个小伙子要是娶到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路崇宁左耳听右耳冒。
林总听到女儿被夸,骄傲地挺起胸膛,“小格是很优秀,就是一直没找男女朋友,说没遇到喜欢的,心气高,我是管不了,小宁单身吧?”
路崇宁刚要回答,被刘俊华抢过话去,“单身,主要是年轻,都不急。”
“是,咱们为人父母的比孩子着急。”
刘俊华:“小格哪天回来?”
“后天飞北京。”
“邀请她过来玩玩呗,化城有林场,天然氧吧,还有民宿,各种体验项目,到时我让崇宁陪着,开车去哪都方便。”
没人接话,林总面带不悦地朝前看。
刘俊华清清嗓子,路崇宁不得已接了句,“噢,化城除了林场,附近还有温泉,也不错,看林小姐想去哪。”
林总这才露出一点笑意,“行,我问问,我女儿被我惯坏了,一身大小姐脾气。”
听到“大小姐”,路崇宁眼前浮现的却是梁喜的脸
晚上在化城最贵的酒店吃饭,两位老板推杯换盏,路崇宁以开车为由躲过这顿酒,陪着吃完饭又分别把他俩送回住处,等自己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屋里照例只有玄关处的灯亮着,每每他回来晚,梁喜都会为他留灯。
路崇宁小心翼翼,怕弄出声响吵醒梁喜,就在他要回房间时听到对面卧室门开了。
梁喜露出一个小脑袋,头发散落,“哥。”
路崇宁走过去,“把你吵醒了吧?”
“没事,桌上有水果,你吃点。”
说完脑袋又缩回去,门关上。
路崇宁抬起的手在定格几秒后缓缓落下。
第50章 第五十章 那我要是交女朋友呢?
梁喜和周靖哲的高铁座位挨着, 路上她一直睡觉,后半段才醒,周靖哲问她饿不饿, 要不要吃点什么, 梁喜只喝了水,不想吃东西。
“许老师来接咱俩吗?”
“我没让。”
周靖哲笑得意味深长, “喜喜你眼光真高啊!”
梁喜冷漠回应, “跟眼光高低有什么关系。”
周靖哲顿了一下, 自卑从心底溢出, 化为满面不甘,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
“此话怎讲?”
他张张嘴,没往下说。
梁喜把矿泉水瓶收起来,望向窗外, “我不关心你们的私事。”
换言之她都知道,但没兴趣聊。
朝阳站人来人往,暑期客流量大得跟下饺子似的,梁喜和周靖哲好不容易挤出来, 迎头看见许京平, 他站在第一排, 穿着真丝的黑衬衫, 既显眼又凉快。
“不是不让你来接吗?”
许京平笑得眼睛都没了, 拿过梁喜行李箱, 说:“别人可以不接,但你来我肯定接。”
“许老师。”
许京平冲周靖哲点点头, 全部注意力又移回梁喜身上,“坐车累了吧?”
“不累。”
“饿不饿?”
“不饿。”
梁喜忙着给路崇宁发信息,回答得有点机械。
“这边。”
梁喜被许京平扯走, 去停车场,周靖哲在身后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拍完赶紧给路崇宁发过去,附一句话:“你准妹夫亲自接站。”
信息石沉大海
直到晚上十点多,路崇宁终于回周靖哲,“以后这种照片不要给我发了。”
周靖哲解释:“我寻思给你汇报一下你妹的感情进度”
“我不说第二次。”
周靖哲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其实他是受许京平之托,有气也得忍着,不能让梁喜和路崇宁知道
三天学习过得飞快,最后一天结束,许京平找梁喜和周靖哲吃烤鸭,本来梁喜和魏孺约好了,考虑许京平可能要说比赛的事,梁喜只好跟魏孺改到第二天中午,吃完她正好去车站。
虽然曾在北京当过“牛马”,但梁喜一次没吃过烤鸭,今天算尝新鲜了,没想到临出发前周靖哲说肚子不舒服,不去了,梁喜感觉他是故意的,又不能拆穿,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
见面第一句,许京平说:“生日快乐,喜喜。”
他带来一个某蛋糕品牌的黑天鹅蛋糕,梁喜没吃过,只知道很贵。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你身份证写着呢。”
梁喜点点头,“谢谢,下次别买,太破费了。”
坐下后许京平问她吹不吹蜡烛,梁喜狂摇头,“别让我丢人。”
“你哥记得你生日吗?”
“早上发信息了。”
“噢。”
前半段一直有服务员在,等快吃完的时候梁喜才问许京平报名比赛的事,他吱吱呜呜半天才说:“名额被周靖哲抢走了。”
“抢?”
梁喜不解
许京平放下筷子,“本来定好的名单里有你,今天临时通知我,把你换成了周靖哲。”
他冷笑一声,“一个投资方的姐姐点名他参加,你们工作室只有一个名额,所以只能给他。”
梁喜倒淡定,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事,理解。”
“对不起,是我没办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下次再参加呗。”
许京平心里有愧,但梁喜过分淡定的模样倒引起了他好奇,“你是不是提前知道点什么内幕啊?”
梁喜摇头,“不知道,只是你说的情况我不觉得意外罢了。”
“人精。”
梁喜呲牙笑笑,许京平莫名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
“嗯?”
许京平扶了下镜框,“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笑容在梁喜脸上完全消失,“我跟你说过了。”
“我知道你喜欢路崇宁,我可以等。”
如果爱情可以靠等来,那过去五年又算什么?
这个话题一时半刻没法了断,梁喜只能跟许京平聊别的,“最近生意怎么样?”
许京平回得毫不谦虚,“还行,赚了不少。”
“恭喜发财。”
“借你吉言。”
吃饭在祥和中收尾,第二天梁喜返程,路崇宁却没来接站,本来说好的,可他临时有事,让信航代替。
出站口,梁喜见到信航第一句问:“警察叔叔不忙啊?”
“昨晚在队里待了一宿。”
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走吧,送完我你快回去睡觉。”
“没事儿,上午睡了。”
两人上车,信航轻车熟路往梁喜家开。
“我哥忙什么呢?”
“陪老板应酬呗,福建那边来了一个客户,贼有钱,小宁这几天当地陪呢。”
行吧,忙点好。
只是四天没见,梁喜有点想他。
“我妈没再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吧?”
梁喜笑笑,“没有。”
“这老太太,唉。”
“还不是因为你不去相亲。”
“我有喜欢的姑娘,相哪门子亲。”
梁喜扭头,“谁啊?我认识吗?”
信航抿抿嘴,不答,梁喜以为他不好意思,也没逼问,等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哥这几天应该没在家吃饭,冰箱没菜,一会儿咱俩在楼下吃点吧。”
“我单位还有事,就不吃大餐了,吃馄饨行吗?”
“行,你吃玉米肉。”
“你吃白菜肉。”
两人相视笑笑,认识二十多年,彼此的喜好绝不会记错
吃完饭信航把梁喜送到单元门口,没进屋就走了,路崇宁快十点才回来。
梁喜正在喝水,看见他突然出现眼前,差点呛着。
“回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
梁喜擦擦嘴角的水,见路崇宁一脸疲惫,“喝酒了吗?”
“没喝。”
他看着梁喜,问:“学得怎么样?”
“上课没睡觉。”
路崇宁笑
笑,梁喜从他身边走过,可没走出两步又倒退回来,凑近仔细闻了闻,一瞬变脸。
“怎么了?”路崇宁不解。
梁喜冷笑一声,要走,被路崇宁一把拽回来,“有话说。”
“你喷香水了吗?”
路崇宁皱皱眉,下意识抬起手臂去闻。
梁喜知道他从不用香水,而且这个香水的味道很甜,肯定是女人无疑,蹭了这么多在他身上,两人离得是有多近?!
梁喜说完离开,回屋把门“砰”地关上,上床睡觉。
路崇宁被震得脑袋嗡一声,快步走到梁喜门前,喊了声“喜喜!”
她没回应。
“喜喜”
“睡了!”
梁喜翻身,把被子蒙过头,谁知路崇宁直接推门而入,走到她身旁一把掀开被子。
梁喜闭眼,转头背过去。
路崇宁单膝跪在床边,自上而下看着她,气氛安静,只能听见路崇宁粗重的喘息。
突然床单忽悠一下,梁喜慌忙睁开眼,路崇宁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视线对上,他问:“生气了?”
这样的距离让梁喜心跳加速,咚咚咚咚,每一下都无比清晰,她慢慢往下滑,想去抓被子,可下一步的动作被路崇宁预判,他压着她肩膀,音量抬高,“问你话呢!”
“不生气。”
路崇宁双手握拳,“那我要是交女朋友呢?也不生气吗?”
“关我什么事。”
沉默两秒,路崇宁慢慢松开手,起身走了。
门关上,灯也关了,屋里彻底安静下来,窗外月色照在梁喜清冷的脸上,一滴泪从眼角划过,继而数不清的泪滴混在一起,浸湿枕巾。
方才伪装的淡定此刻退去假面,眼泪止也止不住。
果然不爱没用,再怎么用力也没用,或许路崇宁并非有意,但梁喜从未像此刻这样妒忌那个待在他身边的女人,那些乱七八糟臆想的画面不可控制地在脑子里跑来跑去,踏平她多年精心维护的花园
上午在工作室忙过一阵,梁喜被老王派去刘俊华公司,他说刘总还要做一个黑陶摆件,梁喜纳闷怎么还要做,老王开玩笑说大老板都心性不定,正常。
梁喜没告诉路崇宁,因为这两天没怎么理他,也不能说不理,必要的话还是会说,但明显路崇宁被甩脸子了。
从工作室打车过去,抵达后梁喜先去阿布办公室,说明来由,阿布有点不好意思,说刘总还没来,让梁喜稍等一下。
会客室沙发是皮的,木质扶手,特别像三叔他们单位的风格,梁喜坐下后阿布给她拿了瓶水,说:“你和小宁哥没一起来啊?早上我看见他了。”
“没有。”
“小宁哥最近忙,帮刘总招待客户,还有客户家的千金大小姐。”
噢,原来香水味是千金大小姐的
梁喜冲阿布笑笑,“你忙吧,我等会儿。”
“行。”
等阿布离开,梁喜掏出手机打发时间,她心里乱,什么也看不进去,app挨个打开,再挨个关掉,最后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走廊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会客室门打开,一位身着旗袍的漂亮女人走进来,身后跟着路崇宁,他还是开门那一位,绅士得很。
看见梁喜,路崇宁和那位女士同时愣住,梁喜站起来,问:“刘总来了吗?”
女人看向路崇宁,他缓过神,“来了。”
梁喜从女人身边擦过,走出两步忽然刹住脚。
怀疑,确认,原来香水味是她的
路崇宁和女人盯着梁喜的背影,她再次抬脚往刘俊华办公室走。
刚要敲门,路崇宁伸手拦住,问:“你怎么来了?”
“干你屁事!”
声音不大,但字字刺耳。
梁喜看都不看他,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推门而入,把路崇宁关在门外。
“刘总。”
“诶!梁喜,请坐。”
梁喜感觉刘俊华热情得有点异于往常,“谢谢刘总。”
刘俊华也跟着坐下,问:“刚才看见你哥了吗?”
“看见了。”
“他自己吗?”
梁喜恍然,“还有一位女士。”
“其实这次不是我找你,是朋友家的女儿,噢,就是你说的那位女士,叫林格,她想买几件艺术品放家里。”
“艺术品的话,需要我师父亲自做了,可以让林小姐把要求告诉我,我负责传达。”
刘俊华摆摆手,“你哥说你手艺好,林格想让你帮她做。”
梁喜直接拒绝,“还是我师父来吧,别砸了他的招牌。”
“等下你们谈谈看。”刘俊华拍下大腿,起身开门,冲对面喊了声:“阿布,你去把林格叫来。”
“好的,刘总。”
很快林格从隔壁会客室过来,进屋便自我介绍,“你好,你是小宁妹妹吧?我叫林格。”
盘靓条顺有气质,跟模特似的,妆化得很精致,美人一个,只是“小宁”从她嘴里叫出来是那么的熟络。
梁喜同样回应,“你好,梁喜。”
“梁?梁喜?”
林格看向刘俊华,他使了个眼色,林格这才没往下问,而是说:“常听小宁提起你。”
梁喜皮笑肉不笑。
刘俊华招呼她俩,“来,坐下聊。”
身着旗袍的林格连坐下去的姿势都很优雅,她缓缓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黑陶艺术品,再为我爸的公司做一些风水摆件,订单量有点大,不知道你们工作室是否能接?”
“具体的数量和样式需要详细要求,不然有大有小,不好预估工作量和工期。”
“你们工作室方便参观吗?我想去看看。”
“方便,林小姐想什么时候去?”
林格看眼手表,“现在吧,参观完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
梁喜心想,吃饭没必要,她没胃口。
刘俊华问:“梁喜你怎么来的?”
“刘总,我打车。”
“那正好,让小宁开车送你,顺便带林格过去参观。”
刘俊华掏出手机给路崇宁打过去,说完事由,没两分钟路崇宁便敲门进屋,手里拿着车钥匙。
“走吧,林小姐。”梁喜的客气发自内心,毕竟是准客户。
“好。”
三人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一起往停车场走,梁喜在前,路崇宁被林格拖着说话,想迈大步子去追梁喜,可林格穿的是旗袍,还有高跟鞋,根本走不快。
找到路崇宁的车,梁喜倚着后车门,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后面那两位,目光笔直毫不闪躲,她不知道路崇宁是否心虚,而她呢,不过是摆出不在意的模样,实则暗自较劲,想看透他们二人的关系。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四两拨千斤的能力,因为今时今日的路崇宁心思不好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