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1 可爱小狗

    和两位朋友的聊天让舒萦下定决心, 要找机会问问黎苏年有关他电脑上那个文件夹的情况。

    但当天下午的突发事件,让她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

    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舒萦过去病床边, 只是一眼, 就发现了黎苏年的不寻常,躺在床上的男人在睡梦中额头上冒出了更多汗珠, 且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手背搭上他的额头摸了一下, 果不其然, 热得烫手。

    趁着护士还没走,她急忙询问道:“我先生在发热, 特别烫,是不是术后感染了。”

    有过打针那会儿被强喂的狗粮, 护士小姐姐对这对小夫妻也算印象深刻, 眼下看着舒萦的焦急姿态, 她觉得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很美好的爱情模样。

    从输液架上摘下来空了的药袋,她难得好脾气地解答道:“术后发烧很正常,你一会儿去护士站领个体温计, 三十八度以下不用特殊干预, 物理擦洗降降温、多喂他喝点水就行, 超过三十八度五的话, 再联系医生开药降温。”

    舒萦认真聆听, 把各项指标护理办法牢记在心, 之后谢过护士小姐姐。

    拔完针,她跟着去护士站领体温计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又咨询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陪护事项。

    她态度谦和,人也漂亮, 护士小姐姐不吝指教道:“让病人多睡觉、多喝水,醒着的时候可以给他按摩一下右边大腿,没受伤的那条腿注意多活动,其他就也没什么了。”

    见舒萦还是一脸的担忧神色,护士小姐姐笑着说道:“你先生的手术是我们大主任亲自做的,放心吧,没事的。”

    榆大一附院作为国内响当当的超级大三甲,大主任的含金量自不必说,有了护士小姐姐的宽慰,舒萦悬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

    在护士站领完温度计,回去病房她就小心掀开被子打算先给他量个温度看看,毕竟她刚只是拿手探了下,对于他具体的发烧温度,并没把握。

    轻手轻脚刚拉开他肩膀上的衣服,体温计还没放进去,一不小心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黎苏年低头瞥一眼舒萦的动作,挑眉笑道:“这是要干嘛。”

    因为发热,他嗓音低哑性感得不像话,加之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舒萦被他盯得脸迅速飞红,喉咙都有点紧。

    缓了好几秒,她才强装淡定地说道:“你发烧了,我帮你量量体温。”

    她才不是要做什么。

    他嗯一声,看出她的害羞,接过她手中的体温计自己放好,随后问道:“几点了。”

    舒萦看一眼时间,回复说:“三点多。”

    加上上一觉,他也才睡了五个小时不到,舒萦想到护士小姐姐的话,倒了杯温水,用吸管喂到他嘴边,轻声说:“喝点水,等量完体温再睡会儿吧。”

    他闭着眼,点下头,让思绪收拢。

    舒萦看着他的眼皮上下翕动,像是想睁开看看她,可又实在太累。

    她一阵心疼,伸手覆上去,帮他按摩眼睛四周的穴位:“我好得很,你闭着眼养养神。”

    这话后,病床上的男人有短暂沉默,片刻,想到什么,他忽而问:“你工作那边,怎么说的。”

    舒萦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都这样了,还关心她的工作呢,不想他担心,她故作轻松地说:

    “请假了,正好你上周末过去带我逛公园给了我不少灵感,现在我的进度赶超全组,负责人很好说话,我说要请假半个月,他就批准了。”

    他简短一句问题,她洋洋洒洒回一长串,察觉出不寻常,黎苏年睁开眼睛看向她,对视的第一眼,因为说了谎,舒萦不明显的闪躲了一下,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清楚这次的合作对她而言有多重要,这姑娘一直以来都很想获得妈妈的认可,东舟那边的合作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他受伤退出项目,实在不值当。

    “手术很成功,”他弯唇朝她笑了笑:“后面就是养身体,我自己可以,晚上吃过饭,你回家睡一觉,剧组那边别耽误。”

    话音落下,舒萦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话跟逐客令无异了,什么人嘛,问都不问就替她做好决定了。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态度也很坚定:“我说了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你都受伤成这样了,我不可能放着不管你的。”

    “你可以个什么,睡觉发烧了都不知道,休养期间擦身体、按摩这些,我不在,你打算让谁来。”

    她火力全开地输出反驳。

    一长串话说完。

    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每次一着急说话就把握不好分寸。

    意识到这一点,又紧急给自己找补道:“你别多想,我们是夫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平时对她那么好,在他受伤的时候回馈给他,在她看来非常理所应当。

    话是这么讲,可说完,她还是有点烦,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她想照顾他,不只是因为她们是夫妻,更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

    视线恍惚几秒,她不自然地站起来,“你先量体温吧,我去加点热水。”

    说着,预备拿水壶去小客厅倒水,侧身之际,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拉住,她循着力道望过去,就这么对上他情绪认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她:“照顾我,就只是因为我们是夫妻?”

    结婚以来,他当然不是感受不到她对他的变化,最开始,和陌生人没差,人前闪躲,要装不认识,人后也不熟,到后面一点点的接纳,愿意带他见朋友,和他在一起越来越放得开。

    可这样的接纳到喜欢,中间还隔着多远?

    他卑劣地想借着这次受伤,听她讲一讲心里的实话。

    这边,舒萦也不知道是被他眼底的那点脆弱击中,还是想到了不久前和朋友们的聊天,她一颗心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高高悬了起来。

    她为人一向坦诚,涉及到他,却总是容易患得患失,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勇敢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她看来从来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他是很优秀,但她也不差,就算自己告白被拒绝也没什么的,只能说明他没眼光。

    这么想着,舒萦攥了攥手指,给自己打气,而后一鼓作气说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后的半分钟,她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声音。

    眼眶不禁酸了又酸,悬起的心一点点坠入谷底,舒萦挫败的想,她二十五年人生里第一次勇敢告白,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有点难过,但也没什么。

    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一样会用心照顾他。

    下一秒,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缓缓落至她耳中,他说:“我也是。”

    简短三个字,带着水汽滋润的哑,几乎浸到她心里。

    她不可置信回望他,病床上的男人一只手臂撑着快速坐起来,在她回望过来的一瞬间,一个用力,把她带入怀中,紧随其后,是落在她发心的,一记无比珍重的吻。

    感受到发心温度的那一刻,舒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喜欢就这样得到了回应。

    结婚以来,她时常任性、偶尔拧巴,除去今天对他的照顾,没给过他任何有效帮助。

    心潮几度翻涌,她窝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沉默的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回味着,落在她发心的那一记吻,仿佛每一项,都是他喜欢的证明。

    越想越开心,唇角忍不住翘了又翘,可同时,舒萦后知后觉的,也察觉到什么,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他的话,他的动作,他的眼神,都跟催化剂似的,加速生成她下定决心的勇气。

    所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诱导告白。

    他早看出什么端倪,利用他的脆弱,击垮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让她主动跟他告白。

    这人,真的很有心机!

    想着,她恼恨仰脸,毫不客气地咬在他下巴上:“你故意的是不是。”

    哪有让女孩子先告白的,一点都不绅士!

    黎苏年任她动作,结束,佯作吃痛,无辜贴上她的脸颊,声音轻轻地说道:“老婆,伤口有点疼,你哄哄我。”

    一句话,让舒萦一颗心原地化成一滩水。

    她家老公眼下是个伤员,刚做完手术,疼得直冒汗,还发着烧,谁先告白有什么好计较的,比不上他的身体重要。

    这么想着,她着急的想要站起来去查看情况,也许是他刚才坐起来动作太大太快,牵扯到伤口了,又或者止痛盐水拔掉就没用了,她得赶紧再去按一下止痛泵给他加药,缓解他的疼痛。

    可他受着伤,胳膊却一如既往的有劲儿,紧紧箍着她,让她一点动弹不得,舒萦干着急却没法进行下一步动作,无奈侧脸瞪他:“松开我去看看。”

    他不为所动,唇边勾起细小弧度,继续扮可怜:“亲我一下。”

    他这模样,像是摇尾巴的可爱小狗。

    但,撒娇也要分时间啊,伤口疼亲一下有什么用!

    黎苏年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的,声音克制着,哄她说:“有用。”

    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的心随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动了动:他家老公都疼成这样了,即使只是心理安慰,亲一下又何妨。

    于是舒萦顺从地覆上他的唇,按照他的诉求,认认真真的开始亲他。

    他发着烧,口腔温度很烫。

    两个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格外热烈。

    是存在感很强的一个亲吻,由她开始,又很快被他夺走掌控权。

    许久许久,久到她快要窒息。

    他终于放开她。

    开心说:“好多了。”

    “……”

    她信他个鬼!

    要是亲吻有如此疗愈效果,还要医院干嘛。

    嘴唇上残留的高温经久不散,心痒痒的,其实她也有点怀念刚刚结束的这个亲吻,转瞬,想起什么,这家伙还在量体温呢,因为被诱导的告白,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立马伸手钻进他衣服里拿体温计。

    黎苏年在心里估摸着时间,到这会儿也量得差不多了,于是短暂放松力道,方便她拿取体温计。

    片刻后,舒萦看着体温计上的显示:三十八度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开始有点怀疑眼前的黎小狗是不是黎苏年烧糊涂了,从而激发了他的什么隐藏属性,就像小时候看的动漫那样,大古遇见怪兽就会变身,打败怪兽才能恢复原形,而他,一退烧,就恢复。

    胡思乱想之际,黎苏年忽而捉住她的手,怀抱紧了紧,含笑说道:“嗯,会变身,你说喜欢,就是开关。”

    心里的那点酸根本来不及发酵,下一秒,听见他声音低低、缱绻地继续说道:“看来我的喜欢还不够明显,被人怀疑真心,很难过,不亲十下好不了那种。”

    第52章 chapter 52 回家吃肉

    “不亲十下好不了那种。”

    舒萦听着, 眉眼弯弯地仰起脸,看着某个人满脸的傲娇小表情,不禁在心里感叹:还真是拿这个幼稚鬼没办法呢。

    黎小狗是十级情话王者, 简简单单几句话, 哄得她嘴角快要翘上天,像跳进粉色泡泡海里, 整个人甜蜜得不像话。

    下一秒, 她托住他发着烫的脸, 寻到他的唇,细细密密、温柔缱绻的吻他, 一下又一下。

    第十下,她停下。

    接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怀疑, 就是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他抬手揉揉她的后脑勺, 缓了好几秒, 这才藏住万千感慨思绪,笑着说道:“这话该我说才对。”

    舒萦满心满眼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对这个不寻常的停顿,一点没当回事。

    她抱住他的腰, 侧脸重新贴在他身上。

    半晌, 又重新坐起来, 捏住他的耳垂, 轻声喊他的名字:“黎苏年。”

    他嗯一声回应她。

    她不厌其烦地又喊了声, 他再应一声。

    第三遍后, 对上他好笑的表情,舒萦抿下唇,再次发出不确定的质疑:“你真的是清醒的吧。”

    “不清醒,”他失笑的同时, 搭上她的腰:“我是谁,我在哪,现在是哪年?”

    舒萦被他冷不丁的黑色幽默搞得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声后,她十分配合地胡说道:“一觉醒来,你失忆了,现在需要完成主线任务才能恢复记忆。”

    他虚虚点下头,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舒萦:“主线任务就是要好好爱我。”

    说完,心里多少觉得有点羞耻,哪有人这么提要求的,她真的是太不矜持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也没可能再收回来,心虚虚的舒萦正准备重新埋在他身上不去看他的时候,忽而听到他出声喊道:“老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不明所以的舒萦停下动作,嗯一声,问他干嘛。

    男人视线直直盯着她,下一秒,蹦出同样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爱你。”

    话音落下,舒萦觉得大脑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空白,所有怀疑思绪原地烟消云散,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恨恨地想:

    她家老公到底是什么恋爱高手!

    要不要这么会的!

    玩不过,真的玩不过。

    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

    但面上,她绷着表情,不服输地指责道:“不是用嘴巴爱!”

    他下巴抬了抬,视线自上而下在她身上逡巡,眼底浮现出几分游刃有余的懒散,抱着她说:

    “我老婆全世界最可爱。”

    “哪里都爱。”

    “……”

    两句话,直接叫舒萦从脸红到耳朵根。

    不怪她想歪,实在是他看她的眼神太不清白!

    这家伙,受伤什么都做不了,还乱撩!太可恨了!

    她腾地一下从他怀里站起来,凶巴巴命令说:“躺下睡觉,不许再说话。”

    她要一个人去冷静一下。

    “听老婆的,”男人看着她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乖乖躺下,末了,也没忘了继续逗她:“现在睡觉,养好身体,回家吃肉。”

    舒萦:“……”

    没完了是嘛!!!-

    舒萦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热恋会是在医院病房开始的。

    自打那天下午她被诱导着告白后,俩人在婚后的第三个月,开始了她们的热恋期。

    前三天,热恋基本只局限在黎苏年的单人病房里,期间,分别被来看望的老太太、舒女士、黎苏年的一干朋友同事撞见过不可言说的画面后,纷纷扬言不会再来打扰。

    两个人的腻歪程度,是医生查房、护士送药都记得敲门再进的地步,住院第四天,主治大夫查房的时候说伤口消肿情况很不错,今天开始可以借助拐杖或是助行车,慢走锻炼一下。

    总在床上躺着对身体也不好,适当动一动,这两天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她回来的当天,黎苏年在断断续续睡了三觉精神养足之后,认认真真和她谈了一次。

    他说他很开心他受伤她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回来照顾他,但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他而耽误东舟那边的合作。

    “为了这个项目,你前期已经投入了很多,没去剧组前,就把人物小传和剧本来来回回研读了几十遍。”

    “到剧组那边之后,为它熬的夜、挨的骂,到现在的好不容易进入状态,赶超全组进度,得到副导的夸奖。”

    “小舒,我不要你为了我,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它。”

    “是,以后你还会接到类似的合作,或许制作更大、班底更好,可它们都不是司幽传,你也说了,这个剧组的工作氛围相对来说很不错。”

    舒萦想辩驳,可黎苏年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道:“和负责人那边再联系一下,好好和他们讲,不要再说类似退出的话,等我出院,你就回去继续工作。”

    话题是黎苏年主动挑起的,过往他很少这么长篇大论地和她讲话,基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有时她不认同他的一些说法,他也从不想着去纠正她。

    这是第一次,在两个人产生分歧的时候,他态度异常的坚定,容不得半点拒绝。

    最后的最后,舒萦拗不过他,当着他的面和剧组那边又联系了一下,调整了请假时的说辞,改成了照顾到出院就回去剧组那边,时限是一周内。

    负责人放人的时候虽然很舍不得她,但其实在她离开之后和副导商量过就有做两手准备了,剧组的工作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耽误。

    你是很有才华,可市场的现状就如同呼伦贝尔大草原一样辽阔,风吹过,牛马遍地,想找到一个能顶替你的人,轻而易举。

    如果舒萦这边一两天内没个准话,他们就要联系新的道具师了。

    反正第一单元戏的部分她已经全部完成了,剧组进了新的人,负责新的部分,连接上也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好在舒萦联系及时,改了措辞,这次合作才得以保全,当然,这是在剧组那边工作接近尾声,一次同事聚餐的时候,舒萦才知道的后话。

    当天晚上,面对强势到不容拒绝的他,舒萦的反应当然是生气:“要是角色互换,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我让你不要因为照顾我耽误工作,你会同意吗。”

    他没做任何思考地说道:“不会。”

    舒萦怒从心中来:“那凭什么你就要我这么做,也太双标了吧。”

    黎苏年静默几秒,嗯了声:“好像是有点。”!!!

    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舒萦正打算扬眉吐气指责他之际,下一秒,又听见他拿歪理挡她说:“腿伤我有经验,出院后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你不一样,没受过类似的伤,所以假如角色互换,当然更需要有经验的我在身边照顾。”

    “不带你这么耍无赖的。”

    说也说不过,舒萦难过的简直想哭。

    她就知道,白天他说的那些喜欢啊、爱啊什么的,都是哄她的,两个人连共患难都做不到,哪会有什么真感情。

    看到她眼里的雾气,黎苏年把她抱进怀里,改变策略说:“这次出去带见习前,教务处找我谈过一次话。”

    话题转变有点快,舒萦撇开那点难过,产生了新的疑惑,不明白话题怎么到了这里。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以及确认她注意力有被成功转移,他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他们说有学生反映我的课缺乏趣味性,后来我去旁听了一些别的老师的课,发现学生们在课堂八卦环节,往往兴致是最高的,有些老师会在课堂上和他们分享留学的趣事,也有些老师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会和学生们分享工作上遇到的有趣同事。”

    “我呢,好像就只做到了知识的传授,后来我就想,我在课堂上可以讲点什么闲聊的话题呢,我一直是在国内读书,和学生们所处的环境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工作经验也只短暂在莫高窟修复过壁画,能分享的也都和学生们分享过了。”

    “后来我就想,等你这个合作完成了,剧上的时候,我就可以和学生们分享,大家最近有没有追剧,热播剧司幽传里面的配饰道具,都是我太太做的,里面用到了哪些工艺,兴起于哪个年代,我想了好多类似的话题,用于增加我课堂上的趣味性。”

    “这剧都没拍呢,”舒萦听得简直发笑:“怎么就热播剧了。”

    她进组小半个月,甚至连演员都没见到,目前还在搭景呢,八字没一撇的剧,在黎苏年嘴里都成热播剧了。

    男人唇角虚勾一下,正色说:“我们小舒挑的合作,必定有点东西,热播是早晚的事。”

    “我这么有眼光呀。”舒萦笑。

    “当然,”他也跟着笑起来:“毕竟当初重逢只见了三面,你就愿意和我结婚。”

    “……”

    看破真相的舒萦有点无语,这哪是在夸她,分明是借此机会自卖自夸。

    见她不说话,他笑一笑,带着诱哄继续问道:“我们小舒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黎小狗最懂怎么拿捏她。

    她还能怎么说呢。

    结束聊天就给剧组负责人去了电话。

    眼下听到主治大夫的话,这两天就能准备出院了,舒萦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这事,好好的热恋期,马上就要变成异地恋了,都怪他!

    查房的一行人离开许久,舒萦看着黎苏年的脸还有点生闷气,“医生让你下地锻炼一下。”

    她指指床边的助行车,“自己去走廊走二十分钟再回来。”

    他圈上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一起去。”

    “我不去。”

    舒萦拒绝得很干脆。

    以为照顾病人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吗。

    这几天他倒是因为受伤一天里的十几个小时都在睡觉,她作为陪护,已经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虽然他表面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但他一直在反复发烧,基本隔几个小时,她就要给他量一次体温,生怕他烧到该吃药的临界值。

    既然出院就不需要她的照顾了,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她气呼呼的在心里想。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八风不动地开口说道:“不一起的话,我怕走丢。”

    “……”

    “你去走廊给我走丢一个让我看看。”

    舒萦有些好笑地瞪他。

    “我腿受伤了,”他继续卖惨:“有几天没走路了,老婆,一起去。”

    “不去。”

    陪他一起下地锻炼,就意味着她的热恋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不想接受。

    最后的最后,她难得狠心没陪他一起去走廊锻炼,可人出去不到两分钟,她终究是不放心,怕他术后第一次下地出什么意外,别别扭扭地准备出去寻他。

    哪知刚一开门,就看见黎苏年倚在门边含笑看她:“这次只等了两分钟,真好。”

    说着,他牵上她的手,慢慢朝前走:“第一回腿伤住院,因为太严重没敢跟家里说,朋友帮我请了护工,但因为是个阿姨,好多事情都很不方便,第一回下地锻炼的时候没扶稳,差点又摔到,还好当时医生查房结束路过,看到情况,不顾我意愿联系了家里人,奶奶知道后把我好一通骂,还说叫我以后都别开车了。”

    舒萦听得一阵心疼,她大学也是在远离家乡的城市读的,大学以前任何小病小痛都有妈妈的照顾,嘘寒问暖、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可在异地读书的时候,妈妈每次问她怎么样,她都只能说,挺好的。

    毕竟隔了那么远,妈妈即使知道她哪里不好,也不可能立马到她身边照顾她,出门在外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报喜不报忧。

    “要是我们当初没有断了联系就好了,”她捏一捏他的手心,忽然感慨:“你可以联系我,毕竟你出事的地方离我读书的城市挺近的。”

    这话后的久久,舒萦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声音,偏头朝他看过去,才发现他低垂着眉眼,表情很奇怪,像是触动,又像是沉浸在什么别的情绪中,她看不透。

    “怎么了?”

    她眨眨眼,疑惑问他。

    男人听声回神,朝她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也挺好。”

    舒萦叹口气,有点无语。

    她总觉得热恋后的黎苏年变得奇奇怪怪的,有时幼稚得不行,会撒娇卖惨扮可怜,又有时,爱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现在哪里好了?”

    “要一起过一辈子呢,不够好吗?”

    第53章 chapter 53 得偿所愿

    出院当天是周六。

    黎苏年这次术后一共住院五天, 舒萦贴身照顾了五天,回到家,某个人为了向她证明接下来他可以一个人在家静养, 放话说回家的第一顿晚餐放心交给他, 保管叫她惊喜。

    听到这话舒萦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她抿着唇看看他的伤腿, 没言语, 意思也很明显了。

    黎苏年揉揉她的发顶, 滑着助行车推她往卧室走,“去补个觉, 醒来吃好吃的。”

    一连五天没睡好,眼下她的确困得不行, 亟需补觉, 本来打算今晚随便点个外送凑活一下的, 没曾想一回家幼稚鬼非要证明自己。

    养病期间保持好心情也很重要,思索几秒,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舒萦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进屋前, 还是没忍住, 再三地小心叮嘱道:“别勉强自己, 有需要帮忙就叫我。”

    不行就点外送被堵在喉咙里, 她被他毫不留情地推进屋:“听话, 快去睡觉,我都知道。”

    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一门心思关心他呢。

    ……

    这一觉舒萦睡得格外的沉,家里的床就是比医院睡着舒服, 即使前几天在医院黎苏年住的是单人病房,也少不了被走廊上的动静吵到。

    入睡前天还大亮,醒来外头已经黑了个彻底,窗帘缝隙下不见一点光,她想拿手机看时间,在床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在哪。

    正迷糊着,忽而听到客厅传来哐当一声响,瞬间,舒萦残存的瞌睡全被赶跑。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再也顾不上找手机看时间,站起来就打算往外跑,急切到甚至连房间里的灯都忘了开。

    与此同时,心里面浮现出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那声响,会不会是黎苏年摔倒的声音。

    毕竟家里客厅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的。

    他腿还伤着,这要再摔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想着,舒萦扬声喊他的名字想要确认情况,但外头完全没人回应,过程里,她只后悔到家的时候怎么就答应放他一个刚出院的伤员做晚饭呢。

    片刻后,门打开的一瞬间。

    猝不及防又是砰砰两声响彻耳边。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身上。

    刚睡醒不久的舒萦被这一连串动静吓得一激灵。

    搞不清楚状况的她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下一秒,就看到黑暗中有烛光跃动着在向她靠近,伴随着三个人一起唱的,耳熟能详的生日快乐歌,她凝神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那烛光是滑着助行车的黎苏年捧着蛋糕向她走来。

    有点滑稽的可爱,但也相当惊喜。

    她不由自主地弯起眼眸盯着他看。

    不消片刻,在生日歌唱完之际,黎苏年也捧着蛋糕站定在了她面前。

    今晚最佳工具人黎念念同学适时摁亮房间内的氛围灯,带头起哄道:“嫂嫂生日快乐,快许愿。”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黎苏年的脸上,她看着他垂下眼帘,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听见他说:“小寿星,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房间的智能音箱准时送上零点报时。

    舒萦也在这间隙里,后知后觉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几天一心照顾病人,缺觉到甚至忘了自己的生日。

    可他记得。

    出门有礼花筒迎接,房间也精心布置过,头顶是烟花气球,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很开心,很惊喜。

    她享受生活里的这些仪式感。

    赶在零点到来的第一分钟,她闭上眼,双手交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下面,对着她的生日蛋糕,许下了她二十六岁的生日愿望。

    她对着烛光虔诚许愿。

    他借着烛光虔诚看她。

    美好的一幕,被今晚另一工具人陆星言拿着相机完美捕捉,回想他被迫干苦力的这一晚,不禁叫他在心里感叹,已婚男人就是不一样,搞浪漫真的很有一套!

    感慨将才落下,哪曾想紧接着就看见许完愿睁开眼的寿星本人戳着“很会搞浪漫”的已婚男人的胸膛,娇声指责道:“下次再搞这种多少给点暗示记住了吗,哪有人穿着睡衣迎接浪漫的,这拍出来的照片能好看吗!”

    说完,她拉住黎念念转身往屋里走,同时毫不客气地丢过来一句:“暂停五分钟,你反思一下,让我换身衣服化个妆。”

    话音落下,卧室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

    陆星言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好兄弟,再也绷不住,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笑声后,他学着舒萦的腔调,有模有样地尖声说道:“暂停五分钟,你反思一下。”

    “念念好心提醒你不听,现在被骂了吧哈哈哈。”

    “……”

    被骂的本人表示很委屈,他推她进屋睡觉前明明预告了说保管她惊喜,他哪知道她会一点不记得自己生日呢。

    现在还有点困惑,五分钟后,这套流程要不要重来一次?

    ……

    一墙之隔的衣帽间里,舒萦指指她放衣服的地方,麻烦念念帮她挑一件,她则快速去卫生间洗脸外加简单化妆。

    两分钟后,回来衣帽间的舒萦看着黎念念帮她挑的堪称“战袍”的小黑裙,她不禁扶额:“你是想你哥以后做独腿侠吗?”

    腿还伤着呢,她有心,他也无力啊=_=

    黎念念听得捧腹大笑,放下手中的战袍裙子,迅速换了个款式简单的小白裙递给她。

    ……

    大约三四分钟后,两个女孩前后从房间里出来,舒萦换了条小白裙,清淡素雅,脸上妆容也很淡,在黎苏年看来,和画之前几乎没差别。

    两个人视线对上,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蛋糕细细端详,这蛋糕卖相算不上好,纯色奶油上面只简单画了只黑色小猫咪,能看得出来画的人是有功底在的,猫咪神色称得上惟妙惟肖,猫咪上面半圈,写着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样。

    听念念说,这是某个人做了三版最好看的一个成品了,尽管离完美还有那么些距离,但舒萦还是在仔细端详后捧场地夸赞道:“谢谢老公亲手做的蛋糕,我要拍照留念一下。”

    说着,她端着蛋糕来到屋里的仪式布景前,喊来黎念念给她拍照片,头顶是气球烟花,背后是投影打出来的氛围照片。

    开开心心端着蛋糕拍完了照片,摄影师黎念念喊自家老哥:“你不过来跟嫂嫂一起拍张合照吗。”

    他对拍照没什么执念,看到她满意今晚的庆生仪式就足够让他开心了,前几天这姑娘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摇下头,他说:“来吃饭吧。”

    舒萦听言捧着蛋糕走来他身边,之后不由分说指挥念念帮她们拍照片:“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呢,怎么能不拍一张。”

    说着,她脑袋歪向他,蛋糕端到两人身体中间。

    她想拍,他自然配合。

    黎念念动作麻利,几秒的功夫,咔嚓咔嚓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拍照结束,舒萦倾身凑近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些。”

    刚换衣服的时候,她拐弯抹角地从念念嘴里套话,关于今晚的生日惊喜,想知道的大部分都得到了答案,唯有黎苏年什么时候找她帮忙准备的这一项她模棱两可迟迟给不了准确答案。

    前几天俩人称得上形影不离,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病房里,他竟然能完全瞒着她准备这些,她是真的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人接过去她手中的蛋糕,牵着人往餐桌边走:“先吃饭。”

    他当然没好意思说,生日惊喜提前准备了好久,原本是联系了东舟那边的策划团队,打算趁周末休息过去给她过生日,没曾想意外受伤,那边的所有准备都用不上了。

    原以为就要这么错过俩人婚后她的第一个生日,结果丈母娘一声不吭通知她回来,这才有了今晚的生日惊喜。

    不隆重,很简单的临时布置,但总算是赶上了。

    到餐桌边,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精美菜肴,舒萦侧脸问他:“这都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黎念念听言一点面子不给自家老哥留地说道:“哥他研究了一晚上怎么做蛋糕,哪有时间做饭,这都是家里阿姨做好,我和星言哥哥打包带来的。”

    不是什么重要问题,舒萦点头应一声,没多纠结。

    之后认真谢过两位尽职尽责的工具人,愿意来给她过生日。

    黎念念趁机告状:“其实哥的意思是,让我和星言哥哥把东西送来就能走了,他本来没打算留我们的,是我带了礼花筒,自己强烈要求才能留下的,嫂嫂你快说说他,过生日当然是人多才热闹对不对?”

    她最爱凑热闹,过生日怎么能少的了她?

    “真的吗?”

    舒萦偏头和当事人确认。

    男人虚虚扯下唇,给她夹菜,这是他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呢,意义非凡,原本的打算里,的确是不想让除他俩以外的任何人在场的。

    要不是腿不方便,加之料想念念准备的惊喜玩具她应该会喜欢,陆星言也扬言他超会拍照,保证在今晚帮他俩捕捉美好瞬间,这才勉强留下了俩人。

    吃饭前,他叮嘱两位工具人:“晚上拍的照片,回去记得发我。”

    陆星言忙活了几个小时,临吃饭,还要被催照片,筷子一放,没好气地说:“念念,这饭你还吃得下吗。”

    黎念念配合地摇摇头:“吃不下。”

    陆星言大手一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从嫂嫂出来房间,她哥的眼睛就恨不得黏在嫂嫂身上,到这会儿,黎念念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喜欢的人约她单独用餐,那她才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呢。

    她凑近舒萦,朝她眨眨眼:“我圆满完成任务,那就先撤咯。”

    舒萦知晓念念心意,也没多留俩人,比起和她们一起用餐,念念一定更愿意和她的星言哥哥单独一起,于是扶着黎苏年站起来送客。

    送走俩人,她们回去餐桌边继续用餐,这一餐准备的很丰盛。

    舒萦一觉睡到夜半,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况且一连吃了几天家里阿姨做的饭,阿姨也算是把她的喜好拿捏的透透的,每一道菜都精准满足她的味蕾。

    看她吃的开心,黎苏年胃口也好。

    两个人前前后后吃了半个小时。

    结束收拾过餐桌,时间已经接近一点钟,黎苏年腿不方便,加之她这几天也是真的累,拉着人一起洗漱完就上床准备睡觉了。

    虽说她下午才补了一觉,但起来折腾了这么一通,其实已经又困了,但瞧着身边的黎苏年,抱着她精神好的不得了,眼里星光闪闪地朝她笑。

    这让舒萦不禁疑惑发问:“你不困吗?”

    他亲亲她的额头,轻声说:“不困。”

    何止不困,他现在简直称得上兴奋。

    要很努力,才能不叫她看出端倪。

    二十六岁的开端很美妙。

    舒萦沉浸在自己的小确幸中,没多想,只当他前些天在医院睡多了,嘱咐他早点睡后便闭上了眼睛,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等她的呼吸逐渐绵长之后,睡不着的黎苏年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的脸,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

    与此同时,心里在想:这几年,有一些时候,会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变得好快,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可今晚,他第一次觉得,时间好慢,认识那年她才十六岁,相隔十年,终于在她身边给她过了第一个生日。

    不知道她今晚许了什么愿望,但他一年又一年的愿望,终于在今年,全部得偿所愿。

    第54章 chapter 54 “我好想你。”……

    忙碌起来, 时间飞快。

    转眼来到七月底。

    舒萦在东舟这边的工作接近尾声。

    一个很平凡的工作日,下班后她和同事们相约出去用晚饭,还是刚进组的时候交好的那几个, 叶初和他搭档, 以及前段时间结束工作离开,很短时间内又接到新工作返回东舟影视基地这边的玖月。

    今晚的聚餐就是打着欢迎玖月回来的名头组的局, 约的也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吃的那家烤肉店。

    这段时间收尾事多, 舒萦和叶初她们一连几天中晚都是在剧组盒饭凑活, 是以今晚的烤肉对她们而言,真的是超级美味的存在, 一不小心,几个人就吃多了。

    结束用餐她们没打车, 选择了散步走回去酒店, 顺便聊天消食。

    也是这个时候, 舒萦才发现,东舟这边的市政工作做的真不错,不愧是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绿化带里种的都是些名贵品种的月季、绣球、蔷薇。

    她看着延绵在路两旁的花海, 忍不住感慨:“东舟有够壕的啊, 路边都种这种花的吗。”

    “这算什么, ”玖月不以为意说:“你来东舟之前, 四月份那会儿, 路边还到处都是玫瑰、郁金香呢, 还有鲁冰花。”

    舒萦听言惊喜哇出声:“我好像还从来没见过鲁冰花长什么样呢,只在儿歌里听过。”

    玖月:“我当时拍了照,等我回去找找发你看看。”

    舒萦欣喜道谢,之后拿出来手机把眼前的花海拍了下来, 预备等晚上回去分享给黎苏年。

    她来这边将近三个月,每天的行程基本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剧组就是在酒店,这么美的风景,今晚才留意到,这让舒萦觉得既惊喜又兴奋。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女孩就这边市政常年种的花展开了热烈讨论。

    话题的最后,玖月由点及面、总结陈词般说道,不止市政建设,这几年工作跑的城市多了,发现还是沿海地区生活舒适度、便利度更好。

    舒萦点头表示赞同,想想榆市的市政建设,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我的城市平时都种什么吗。”

    叶初插话问什么。

    舒萦叹息一声,回答说:“行道树杨树占大半,每年三月份,春天一到,杨絮满天飞,跟下雪似的,还好我不是什么过敏体质,不然那期间根本不敢出门,然后四月另一半绿化主力军石楠就该开花了,那个味道,真的难以形容。”

    “像这边熠熠生花的场景,很少见。”

    叶初说:“其实蛮多城市种石楠的,长沙、西安、武汉、贵州,我都见过不少,这花花期短作用大,味道是难闻了点,但能降尘环保,还有隔音去污的功效。”

    “道理都懂,”舒萦抿唇笑笑:“但还是觉得东舟的绿化更赏心悦目。”

    叶初听言皱了皱眉,一本正经说:“那还不都是花的纳税人的钱。”

    玖月在这话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继而跟舒萦吐槽:“知道我们叶大少爷为什么至今单身了吧哈哈哈。”

    舒萦跟着笑起来,叶初性格很好,但偶尔确实有点过于直男了,路边的花海就算花的是纳税人的钱,至少给城市增添了浪漫味道,这钱在她看来花的并不浪费。

    叶初没懂她们在笑什么,也不太在意,又同舒萦说:“那南方城市的绿化做得普遍都比北方城市好,以后你可以考虑换个城市生活。”

    “那倒也不必。”

    舒萦摆摆手表示拒绝。

    就算她再不喜欢榆市的绿化,但那里怎么说也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的亲人朋友,喜欢的人都在那城市工作生活,她对榆市还是有很强的归属感和很深的感情的,并没考虑过去其他城市。

    “萦萦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可以随时换城市生活,”玖月拍拍叶初的肩,一派孺子不可教的惋惜语气:“人家是有家室的人,结束工作要回去的,不会建议就别建议了。”

    提及黎苏年,舒萦眉眼弯了弯:“如果你们以后路过榆市,一定记得联系我,虽说我们那里不是很知名的旅游城市,但也有不少好吃的,到时带你们尝尝地道的榆市美食。”

    叶初和他搭档说一定。

    玖月则是问她:“对了,你老公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之前听你说腿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已经好了。”

    “真不错啊,那等你结束正好赶得上来接你。”

    舒萦笑:“他之前请假,学校那边积压了好多事,最近刚复工,挺忙的。”

    玖月:“忙到没空接老婆?”

    舒萦:“是我不想他来回跑。”

    这两个多月,好几次休息她想回去看她,但黎苏年担心她舟车劳顿,不想她来回跑,两个人只中间有次舒女士过生日她回家帮妈妈庆生见了一次,其他时间全靠视频电话联系。

    过几天项目就能全部结束了,比预期提前了一些,她还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呢,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

    晚上回去酒店房间,门一打开,喵喵就在门后眨着大眼睛迎接她回来。

    她照例先去拔掉摄像头的电源,检查了喵喵今天的进食情况,这才在沙发上抱着喵喵坐下,之后打开微信给黎苏年打过去视频电话。

    那边像是在一直等她,电话刚拨过去几秒便被接通了,紧接着,那张熟悉的清隽脸庞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下班前她有在微信上跟他说今晚和朋友出去吃,会回来的晚一点。

    黎苏年在屏幕上朝她笑了笑,之后说:“吃的什么好吃的,这么开心。”

    “还是那家烤肉,”她说:“开心是因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多漂亮的花,我拍下来发给你了,你快看看。”

    照片是在拨电话后发的,舒萦猜测他接了视频应该就没有留意消息了,这才专门提醒他记得查收照片。

    片刻后,黎苏年查看完毕,回来聊天的界面,点评道:“很漂亮,可以想象,白天一定更好看。”

    舒萦听言满意的笑。

    她家老公的反应才对嘛。

    哪像叶初,看到漂亮的花,想到的竟然是浪费纳税人的钱,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记不记得我们高中后门的那条小路?”

    “百花里嘛?”

    他嗯一声。

    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舒萦好奇提问:“现在百花里种的什么花啊?”

    这条小路算是她高中记忆里很美好的一个地方了,路如其名,会根据四时季节不同,栽种不同的花。

    以前读书的时候,其实上学路她走前门更顺一点,但她们三个好朋友,一般早上都从西门那条街进,因为那条路上有家好吃的早餐店,中午则会为了享受一路花香,故意绕一点远从后门进学校。

    黎苏年在这时说:“现在种的应该也是绣球,前段时间路过,还看到毕业班的学生在花墙前面拍毕业照。”

    花墙前的毕业照,对舒萦而言,也算是人生痛点之一了,一中传统,是在高考后一天的早晨拍毕业照。

    一般学校会统一在教学楼前面拍一张有老师学校领导的,结束后同学们都会自发去花墙前面再拍一张没有老师的。

    当初她高考结束那天晚上贪吃,一个人狂炫一整盘麻辣小龙虾和田螺,外加两瓶冰镇可乐,第二天直接犯了肠胃炎,喜提住院三天,都没赶上她们班的毕业照。

    她把当年的遗憾讲给他听。

    失落的情绪尚未酝酿出来,忽而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等你结束东舟那边的工作,我们的婚纱照就去一中拍怎么样,应该还能赶得上绣球花墙。”

    那点正在酝酿中的失落随着他的话停滞在那里,转而被一股溢满胸腔的欣喜覆盖。

    但面上,舒萦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故意绷着表情呛他:“谁要跟你拍婚纱照,别人结婚有订婚仪式、还有求婚仪式,我好吃亏,直接就和你领证了,什么都没有。”

    “那离婚重新来过?”屏幕那头的男人看她一眼,语调扬了几分:“别人有的,我们小舒也都要有。”

    “……”

    舒萦:那倒也不必,

    她低头看一眼左手中指上的耀眼钻戒,是二十六岁生日那天,黎苏年趁她睡着套在她手指上的,等她睡醒睁开眼看到手指上多的东西,把她惊喜得不行。

    他挑的钻戒款式很特别,钻托并不是常见的四六爪托,而是形似石榴花的五爪钻托。

    这种镶嵌方式对钻戒而言在对称上很有难度,制作工艺要求也更高。

    她问他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款式。

    开始他嘴很严什么都不说,后来在她的“严刑拷问”之下,他才告诉她缘由。

    他说在定制钻戒之前,翻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发现她的手作生涯出圈的第一个作品是一件石榴花三足钗。

    这也是她返场次数最多的一件单品,他觉得这支作品对她而言意义应该很特别,所以选择了定制形似石榴花的五爪钻托,帮她纪念这份特别。

    如今每每看到手指上的那枚闪耀钻戒,她都会想起他的这些话。

    那个石榴花三足钗确实是对她而言意义很不同的一件作品,开始她只把手作当成业余爱好在发展,偶尔能来一两个顾客买她的作品都能让她开心好久好久。

    但这支石榴花三足钗,第一回上新就卖了三百多支,大二的一整个暑假,她每天不知疲倦的呆在屋里做这支钗,加上其余作品,一整个暑假赚够了下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暑假结束她跟妈妈说,大学余下的两年可以靠自己生活,不会再花家里钱的时候,心里的那点骄傲和妈妈的夸奖,她现在都记得。

    而他一声不响的发现了这份特别,并帮她带着爱情的美好,一起定格,两项相加在一起,让她对这枚钻戒有种特别的感情。

    想到这些,她举起手指朝镜头晃了晃:“既然收了你的戒指,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拍一下婚纱照吧。”

    钻戒的光芒和她的眸光交相辉映在一起,他不动声色按下截屏健,接着好整以暇道:“谢公主赏光?”

    舒萦被他毫无预兆的称呼闹了个红脸,他大多时候都叫她小舒,日常生活,很多人都这么叫她。

    忽然叫她公主,怪不适应的。

    她轻咳一声,掩下那点不自在,之后说:“不跟你聊了,最近项目收尾期,很忙很累。”

    “是到六号就结束了嘛?”他问她。

    按照原定计划,是这样的。

    但事实上,三号她就结束工作可以回家了。

    舒萦已经提前买好了票,就等着到时给他惊喜,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她嗯一声,丢下一句“好困准备睡了”就挂断了视频。

    屏幕那头,男人默默把这点不寻常记在心里,发过去一句晚安,之后继续忙着筹备婚礼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三号。

    舒萦在剧组所负责的部分全部完成。

    刚刚结束一段高压工作,组里一些相熟的同事约定接下来几天到周边山里避暑度假,但舒萦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和黎苏年见面,婉拒了同事们的邀请,当天中午聚餐结束,就搭上了回榆市的航班。

    落地是下午五点钟。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告诉黎苏年她回来的消息,但有暗戳戳的询问他的行程,知道他今天无事在家。

    所以舒萦打算稍后取完行李直接打车回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是今天的行李来的尤其慢,不知道正好赶上航班抵达高峰期还是怎么,她站在转盘前面等了将近十分钟行李还没来。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脑袋有点晕晕的,她也没心情玩手机,于是攥着衣摆打发时间。

    又过了五分钟,行李转盘上终于有了动静,同一航班的乘客纷纷上前去取行李,她没急着上前,又站在原地等了两三分钟,等人群走了一部分,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取行李。

    片刻,拿到行李箱,她正准备解锁手机先打个车再出去到达大厅,视线一个不经意的偏转,落在左手中指上,她忽而发现那枚陪伴了她两个多月的钻戒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声响,她立马低头在地上找,紧接着就是在心里复盘。

    她确信在飞机上的时候戒指还在,中间睡醒玩手机用左手还觉得有一点硌得慌,于是换了右手拿着玩。

    后面下机,好像是出廊桥的时候,觉得手指有点痒,她随意挠了下就接着往前走了。

    现在回想,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掉的。

    结束复盘,她再顾不得打车,立马转身往回走,打算去找钻戒,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很慢,边走边低头在来时路上寻找,中间有机场的地勤小哥哥还问她是在干嘛。

    她说婚戒丢了。

    地勤小哥哥听言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但面上还是以表安慰,并说可以关注一下机场的公众号,上面有失物招领栏,如果有好心人捡到并上交,机场会在上面更新,到时只要能提供购买证明就可以拿回的。

    她觉得如果是证件被人捡到,大概率会帮忙交过去,毕竟证件这种东西别人留着也没用,可她丢的是贵重的戒指,转手就可以卖钱那种,她对此并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谢过好心的地勤小哥。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来回找了两遍,她都准备接受钻戒丢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忽而迎面撞上一个知性优雅的同龄女生,声音也很好听,礼貌询问她在找什么东西。

    舒萦讷讷抬头,眼眶因为伤心有一点点红,她压下难过思绪,说在找戒指。

    那位女生听言笑着把一枚戒指递到她面前:“是这个吗?”

    舒萦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没想到她的钻戒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身边。

    下一秒,那女生把戒指递到她手里,“以后要小心保存哦,这么贵重的戒指,别再弄丢了。”

    舒萦应一声,把钻戒重新套在手上。

    戴完,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你就这么直接还给我吗?不确认一下我到底是不是这戒指的主人?”

    那女生往她手指上看一眼,弯唇说道:“你戴上如此严丝合缝,我如果还看不出来它的主人是谁的话,会不会太没眼光了。”

    舒萦跟着弯了弯唇,再次郑重道谢。

    “没事,”那女生不在意地说:“能帮它找到主人,我也很开心,不枉我在这等了这么久,那我就先走了,打的车到了。”

    舒萦嗯一声,和那女生道别。

    目送她离开,之后再次确认了好几遍她的钻戒真的回来了,这才放心准备去打车。

    走了没两步。

    口袋里的手机响铃。

    舒萦疑惑拿出来查看,片刻,发现是黎苏年来电,她带着诧异接通。

    电话那头,她听到他煞有其事的笑了声,之后问她:“在干嘛,怎么还没出来?”

    嗯???

    她哪里泄漏了回来的消息。

    舒萦不淡定了。

    但表面上还是假意回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乘坐MU7700航班的舒小朋友,四十分钟了还不见人,再不出来我要准备去服务台广播寻人了。”

    到这会儿,舒萦慢半拍地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开着位置共享呢,她家老公能随时看到她的位置。

    “你好烦,”她气愤哼一声:“我一定要把这个位置共享关掉,你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话后,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黎苏年才缓缓出声:“好,听你的关掉,但现在先出来好不好,我在6号门这儿。”

    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令舒萦有点不适应,热恋后的黎苏年大多时候有点坏,喜欢逗她,像没长大的青春期小男生。

    有段时间没听到他这么温柔的讲话了。

    沉默之际,又听到他低低地说:“快点啊老婆,我好想你。”

    舒萦开心地使劲抿唇,才克制着不发出幸福的尖叫。

    她强装淡定的嗯一声。

    之后挂断电话,大步朝六号门方向跑过去。

    ……

    另一边。

    许从心是在和司机师傅打电话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偏头,看到黎苏年的身影的。

    她回国不久,家都没回,先借着工作的名义来了榆市,此刻的她是真的惊喜,出机场的第一时间就能意外重逢她的心上人。

    可下一秒,打招呼的话尚未到唇边,眨眼的功夫,她又看着一个眼熟的姑娘飞奔扑进他怀里。

    她呆呆看着这一幕,看着她们旁若无人的相拥、亲吻,许久许久,直到眼前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她自嘲般地轻扯下唇,这才艰难收回视线。

    第55章 chapter 55 “我老公超棒。……

    日光倾洒成一片金纱, 映照在小别重逢的年轻男女身上。

    一个漫长的拥抱过后。

    男人笑着捏了下怀中女人的脸颊,垂着眼温柔看她:“往后咱不接剧组的活了,都把我家宝宝饿瘦了。”

    那语气, 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近来的确是掉了几斤, 主要是收尾期压力大,她想尽善尽美的把工作做好。

    其实掉秤这事舒萦还挺开心的, 毕竟她平时虽然贪吃, 但也不是不在意身材的那种人, 可对上她家老公心疼的眼神,她又觉得有点开心。

    被爱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哧哧笑的同时, 鼓着唇撒娇:“那你回家多给我做点好吃的,你是不知道, 最后这一个多月, 基本一天两顿盒饭, 吃的我现在看见盒饭就生理性反胃。”

    话讲的其实有点夸张。

    她是那种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胃的人,一有空就跟着叶初他们出去打牙祭,一周还能收到来自黎苏年的七八次隔空投喂,剧组的盒饭她吃的并不算多。

    但他只是宠溺的笑, 应一声, 之后托着她的下巴作势要亲她。

    周遭人来人往, 舒萦有点不好意思, 推着不想让他亲:“好多人, 别在这儿。”

    他不听她的, 在她唇边啄吻几下,挑眉说:“我亲我老婆,还要挑地方?”

    哎,摊上这么一个无赖老公, 舒萦有时也很无奈,但为了不继续被人看,她只得耐心哄他:“先回家好不好,我好累,还有点困。”

    毫无预兆的,心弦被她话里的某个字眼拨动一下,他停下亲吻的动作,把她揉进怀里,接着覆在她耳畔,低低说:“老婆,欢迎回家。”

    她搂在他身上,弯起眼眸笑。

    ……

    傍晚七点半,舒萦补觉醒来。

    打开卧室门,饭香扑鼻而来,她克制着呼吸伸了个懒腰,旋即,看见一道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他穿一件黑色真丝家居服,站姿随意之余,也不失帅气,右手拿着厨具,左手握着锅柄在搅动,很专注。

    她开门的动作轻,黎苏年兴许是没听见,在这站了快一分钟,没往她这看一眼。

    靠着门框又看了半分钟,舒萦忽然起了玩心,打定主意,她放轻脚步小心朝厨房走过去。

    灶台前,黎苏年正在煮最后一道酸辣汤,汤锅里刚加了最后的生粉水,需要均匀搅拌开,听见身后那姑娘的动静,他便没来得及回头查看。

    大约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太过紧绷,开车回家的路上,舒小猫咪歪在头枕上就睡着了,到家进屋还是一脸的瞌睡样,挂在他身上闹着要他陪她一起补觉。

    结果闹着要陪睡的某个人,躺床上不过五分钟就睡着了,留他一个人抱着她冷静了好半天才出来做饭。

    她这一觉睡得和他预估的时间差不多,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他拧着开关把燃气调到最小。

    手离开开关的那一刹,眼睛被人捂住,听到她沉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他笑一笑,配合她的玩闹:“谁家小馋猫。”

    舒萦努努嘴,手臂向下,顺势搂住他,同时踮起脚下巴搭在他肩上:“做的什么呀,好香。”

    他把今晚做好的几道菜报给她听。

    挂在他身上的女孩惊喜哇一声,感叹:“这么丰盛啊。”

    他侧脸亲亲她脸颊,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故意打趣说:“嗯,长夜漫漫,多吃点。”

    “……”

    舒萦听言脸不受控地红了红,她哼一声,松开手逃离黎不正经的魔爪,瞧见锅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冒泡,差不多该出锅了,顺势走去旁边的橱柜帮忙拿汤碗。

    一分钟后,开胃可口的酸辣汤出了锅,男人动作娴熟地端起来倒在汤碗里,撒上提前备好的香菜点缀,之后端着最后一道汤往餐桌走。

    舒萦则甩手掌柜般的跟在他旁边。

    片刻,两个人在餐桌边坐定。

    她刚睡醒,胃口一般,没急着用餐,看着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一边拿手机一边指挥黎苏年帮忙把桌上的几份菜重新调整位置,方便她拍照。

    黎苏年对她向来有求必应,虽然不知道她拍照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听她指挥重新摆了一下。

    调整完毕,舒萦丢给黎苏年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开心站起来,握着手机对着餐桌咔擦一下拍了张照片,之后快速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刚刚拍的一桌子饭菜,文案则是现写的一句话,也是她此刻的心声:「回家的快乐,黎先生的手艺,很赞#得意的笑」

    发出去不过几分钟,迅速收获了几位冲浪达人的点赞和评论。

    覃羡好:「出差结束回来了?」

    玖月:「啧啧,怪不得归心似箭。」

    黎念念:「哇,老哥深藏不露!我要去蹭饭~」

    林小语:「我们萦又幸福了,黎老师手艺真不错。」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条挨一条的回复朋友们的评论。

    刚回完一波,一抬眼,不期然地撞进黎苏年幽暗深沉的眼眸中,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饿是吧。”

    舒萦不高兴地鼓鼓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摁灭手机放到一边。

    她就是想秀个恩爱,这人,真是不解风情,谁刚睡醒直接就能吃得下东西的。

    很忽然的,想到什么。

    她皱着眉问:“我有出现在你的朋友圈过吗?”

    舒小猫咪一言不合就有脾气。

    但这完全难不倒他。

    只见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拿出来自己的手机,沉默着戳戳点点几下递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舒萦满怀好奇地接过来。

    过程里,她仔细回想了好多遍,记忆里,确实没在黎苏年的朋友圈看到过自己。

    准确来说,都不记得他发过朋友圈。

    可当视线对焦在手机之后,只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她整个人怔在那里。

    原来他的朋友圈不是空白的。

    只是对她不可见。

    那是黎苏年几个月前发的一条除她以外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准确来说,是她们领证当天发的。

    一张夕阳下她的背影照,一张结婚证的照片。

    配以一句简单的文案:「有她的第一个冬天。」

    她看着那条朋友圈,久久无言。

    他在领证之初就有把他们的关系广而告之,但她那个时候都做了什么呢。

    到旅行团,知晓他是随队讲解之后,和他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装作不认识自己,隐瞒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可即使这样,他依旧对她处处照顾。

    无端的,舒萦忽然有点愧疚,拿着手机走过去他身边坐下。

    他摸摸她的脑袋问她怎么了,舒萦闷闷应一声,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身上。

    她没怎么,就是想安静地抱抱他。

    见她不讲话,他把桌上的暖菜板开关调大了点,任她抱着。

    过了会儿,舒萦心情平复的差不多,她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他,“黎苏年,你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达成的愿望,什么都可以哦,接下来几天我打算给自己放假,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她又说出“我会对你好”之类的话,然后像上回一样,不过两天,又不明缘由地“离家出走”。

    怕她有什么负担,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好半晌,而后说:“还真有一个。”

    舒萦眼睛亮了。

    帮他实现一个愿望,是她能想到最力所能及的补偿了。

    “什么?”她兴奋问。

    他把筷子递到她手里:“长夜漫漫,多吃点。”

    舒萦:“……”

    又来!她就知道,黎苏年这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但骨子里就是个流氓-

    吃过饭,舒萦和黎苏年一起下楼去接喵喵。

    因为看过一些宠物托运不太友好的新闻报道,这趟回来,她没选择贴身带着喵喵让它被托运,而是找了一家宠物搭车公司,可以实时查看监控、提供喂食喂水服务的那种。

    不多时,她们在小区门口成功接到喵喵,这一趟花费有点贵,看到黎苏年付尾款的时候,舒萦还隐隐觉得肉疼,单尾款,比她的机票钱都贵。

    她抱着喵喵给它顺毛,心里有点堵堵的。

    这边,付完款的黎苏年见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唇线抿得笔直,只一眼,心里略一合计,大致猜出她在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接过去她怀里的喵喵,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她,淡笑说:“好了,现在一家三口团聚了,咱们回家。”

    舒萦被他的一家三口逗笑。

    再看喵喵,状态良好,没有任何应激反应,这一路被照顾的很不错,这钱算是没白花,心里那点肉痛感一点点的也就散去了。

    回去家里,大概喵喵对这个家也有记忆,一应用品都带着它熟悉的味道,把它放到地上,它就一溜烟地跑去自己的猫窝呆着了。

    舒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指着喵喵吐槽:“现在天一热,喵喵真是越来越懒了,能不动就不动的那种,你说你这么勤快,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懒儿子。”

    下一秒,身体毫无预兆的腾空,与此同时,听见他嗓音沙哑着说:“哪里懒了,这分明是我儿子体恤我,知道爸爸妈妈今晚要忙,不添乱。”

    被抱起来的舒萦顾不上心生旖旎,她现在一心想的是,他也太不知轻重了,他一个腿伤刚恢复的病人,怎么就敢直接把她抱起来的,万一再出事怎么办,“你行不行,快放我下来。”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几秒。

    黎苏年把怀里的姑娘往上掂了下,姿势没变,依旧抱得紧紧的,看向她的视线里,是坦诚到毫不遮掩的欲望:“是时候证明一下自己了。”

    舒萦凝滞一瞬,忽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手搭在他后颈,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凑近他,笑着说:“有这么介意吗。”

    证明两个字都用上了。

    她说的是腿,又不是那方面。

    她家老公的实力她还是很清楚的。

    女孩眼底不加掩饰的笑被他尽收眸中,她的情绪总是能很轻易的感染到他,他跟着笑起来,低头碰了下她的鼻尖,轻声说:“懂的不少啊,舒同学。”

    抱着站了这么会儿,舒萦也算确信他的腿是彻底恢复了。

    两个人此刻呼吸交缠在一起,心痒痒的。

    舒萦唇角一勾,侧脸贴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给予肯定:“我老公超棒。”

    话音将落,男人眼中涌上热潮,气息在一瞬间变得炙热。

    卧室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又关上。

    静谧的夜,逐渐激烈。

    第56章 chapter 56 黏人老公

    隔天是工作日。

    眼下学校虽说还在放暑假, 但他们做老师的,假期却并不全部跟着学生走。

    比如黎苏年,最近就在忙手头上的课题, 省博研究院和榆大考古研究院共同发起的文博保护项目, 修复榆市郊县的一处古寺。

    那寺庙兴建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 他身体康健后, 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联合项目中, 在此之前,省博研究院的一些同事, 已在此对着墙体岌岌可危的一寺壁画发愁了半个多月。

    他们咨询了多家兄弟单位,面对此等棘手情况, 均表示束手无策, 最后, 几方辗转邮件联系到了国内知名修复专家,曾任敦煌研究院副所长的许云鹤教授。

    是许教授向他们倾情推荐了自己的得力门生,如今在榆大考古系任教的黎苏年。

    省博那边收到回信,当即联系了榆大考古研究所那边, 这才让项目有了新进展。

    经过前些天的现场勘测、反复论证, 黎苏年对这处古寺的修复方案已经有了想法。

    今早和研究院的几位领导开会, 黎苏年第一时间在会上把自己的修复方案告诉大家, 他说:“按照惯例, 也许该把壁画一块一块的剥离下来, 等到墙体重新砌好,再把壁画一块一块的贴回去。”

    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在场的其他人大多主张这么做。

    但紧接着,就听见会议桌前眉眼淡漠的男人说道:“但经过前几天的勘探论证, 如果采用此种方法,本寺一百多平的壁画大约要损失五平米多。”

    这也是大家迟迟没有定下方案的根本原因。

    男人语气稍顿,再开口,声线依旧冷冽,却又带着令人信服的胸有成竹:“我认为可以将壁画进行整体剥离,根据墙体制作固定模型,将剥离的壁画全部贴到固定模型上,同时进行拆墙砌墙工作,等墙体重新砌好,再把壁画重新挂上去。”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闻所未闻的修复方案,把在场的所有人惊到不行。

    最后是项目负责人先回过神来,同会议桌前的年轻男人确认道:“黎教授确定这个方案可行?”

    黎苏年平静一笑:“过去跟着老师在敦煌学习时,有做过类似的案例。”

    负责人凝神思索几秒,一锤定音:“好,那接下来的具体修复工作,就交由你主持。”

    结束会议,黎苏年就带领一众同事和工人有条不紊地开了工。

    进去修复现场前,黎苏年手里拎着的照明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位和他还算相熟的同事瞄过去几眼,看不出什么门道,不禁好奇提问:

    “黎教授怎么还单独带个灯,要是觉得照明条件不够,提前和施工队长讲,让他们再扯一条灯带就是。”

    男人低眸,对着那灯清浅一笑,温声说:“这灯不是照明用。”

    同事听得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感觉有点惊悚,这段时间的短暂接触,他对黎苏年的印象是,专业负责,但大多时候为人冷淡、不苟言笑。

    可刚刚他看向随身照明灯的那一眼,他怎么好似看出了几分温柔味道?-

    舒萦的回笼觉是在快中午的时候才睡醒的。

    昨晚折腾得太晚,但今早为了送礼物,还是跟着黎苏年一起起床用了早饭,回来前她就知道黎苏年最近在忙着一处古寺修复工作,那寺在半山腰,信号不好。

    是以她专门在网上找人定做了一对远程卫星遥感感应灯。

    工作期间即使不得空看手机,想他的话,她按一下感应灯上的开关,那边的灯就会收到信号跟着亮起来。

    出来客厅第一件事,舒萦先去餐桌前按下了感应灯的主灯开关,不消片刻,感应灯的副灯跟着闪烁两下。

    没言语,舒萦也觉得心里甜蜜蜜。

    上下的光亮加在一起,就是她们未宣之于口的我想你,有点古老的浪漫。

    又过了会儿,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接到中午下班的黎苏年打过来的电话,舒萦把电话开了免提,放到料理台上。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

    他嗯一声,听出这边的动静,问她:“做的什么?”

    舒萦说:“简单煮个面吃。”

    黎苏年:“冰箱里有腌好的酱排骨,可以加点。”

    “知道啦,你快去吃饭,然后睡会儿,不用操心我。”

    他在做的项目位置偏,项目组在那边安排的有住的地方,可以让参与项目的大家免于路途奔波,她出差结束前,他工作日吃住都是跟着项目组走的。

    眼下她出差回来,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在家,他单程开车两个多小时往返项目地和家里,今早六点就从家里出发了,舒萦是真的心疼他。

    也劝过他不行之后就跟着项目组继续在那边住,总归不到一个月也就结束了。

    但黎苏年是怎么说的,他委委屈屈地抱着她控诉:“你知道我这两个多月洗了多少次冷水澡吗,好不容易结束异地,我不要。”

    哎,碰上个黏人老公,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

    吃过午饭。

    舒萦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事可做。

    黎苏年早上出发前就把喵喵今日份的猫粮加的满满的,家里的每一处角落,也都整洁有序。

    一下子从在剧组的忙碌状态变成在家的清闲到发霉,舒萦表示:很不适应。

    在沙发上呆坐了不过半个小时,她关掉电视,抱着她的感应灯进去工作间,打算处理一下几个平台的账号消息。

    到短视频平台账号的时候,一个挂着蓝v的真人头像账号,瞬间吸引她的所有注意力。

    从东舟回来那天,钻戒能够峰回路转回到她手里,全靠头像上的这位漂亮女生。

    她来不及查看别的消息,首先点开她的钻戒恩人。

    只见聊天界面上,发来的是一则工作邀约。

    很长一段话,钻戒恩人先是介绍自己,说她是一名自由策展人,最近负责的由JD Capital发起的公益项目——AI线上非遗博物馆,正在招募非遗艺术家,她很喜欢她的缠花作品,邀请她参与项目并入驻。

    消息后附了该项目的策划书和介绍文档,以及她的联系方式,假若她愿意参加,可以随时电联她。

    舒萦打开文档仔细研读之后,对这个项目充满兴趣,她一直很想在缠花推广上尽自己的一份力。

    奈何她个人力量有限,除了在她的工作账号上发布一些科普向内容,一直苦于没有其他途径,JD Capital是知名外资投行,国内目前如日中天的大厂,有一半都是这家投行投出来的,有大公司做背书,她很看好该公益项目的推广力度。

    且给她发来工作邀约的钻戒恩人,也是平台的实名认证用户,她在网络上搜索了她的名字。

    许从心,新生代优秀策展人,年纪轻轻拿遍业内奖项。

    浏览结束,她当即给钻戒恩人留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电话。

    那边接通得很快,一如既往的优雅声音:“你好,许从心。”

    舒萦笑一笑,说:“许小姐你好,我是云深处手作。”

    “做缠花的云深处大大?”

    现实里被人称呼大大,舒萦总觉得有点别扭,她自我介绍道:“我本名姓舒。”

    许从心听出她话外音,很快改了称呼:“舒小姐,我可以把你的来电理解为对这个公益项目感兴趣吗。”

    舒萦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她嗯一声,说:“是的,只是你发来的文件都是对项目的介绍,具体需要我做什么,我还有一些疑问。”

    许从心:“记得你账号信息上填写的所在地是榆市,目前我也在这边,有机会见面聊吗?”

    舒萦表示没问题。

    许从心问她什么时间方便。

    她说最近几天都赋闲在家,随时。

    许从心:“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就今天下午四点?”

    见面的时间就这样定了下来。

    她们约在商业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舒萦提前十分钟到地方,推开门,就看到许从心已经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前,正在低头处理手机上的消息。

    她缓步走到她身边,微笑和她打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从心听声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目光短暂呆滞一秒,一闪而过,舒萦根本来不及捕捉,只听到她无懈可击地打招呼说:“是你啊,怪不得在电话里总觉得你的声音有点熟悉。”

    舒萦弯唇:“我是在看到你账号的时候就知道是你的,机场那天,再次感谢。”

    许从心不在意的笑一笑,招呼她落座:“想喝点什么。”

    “咖啡就好。”

    许从心扫码帮她点单,下单完毕,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舒萦,同时介绍道:

    “目前项目还在前期内容建设阶段,主要是通过图文、视频,以及AI交互模型的形式,建立一座线上非遗博物馆,你需要做的内容,就是参与前期的一些拍摄,录制课程之类的。”

    舒萦点点头,拿过来计划书仔细翻阅,七八分钟后,大致查看完毕,舒萦就更具体的工作内容再次向许从心提问。

    她耐心的一一给予解答。

    舒萦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所需要参加的内容,需要集中去哪里拍摄吗?”

    许从心说:“榆市有合作的拍摄基地,不用集中去什么地方,后期项目落地,涉及到一些推广活动,可能会需要到临城参加一下。”

    舒萦点头应一下,“那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许从心莞尔一笑,提问道:“舒小姐是比较排斥出差行程吗?”

    “那倒也没有,”她说:“我新婚不久,刚结束一段出差,短时间内不太想再离开家。”

    话音落下,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舒萦跟着动静看过去一眼,发现是黎苏年来电,她下午出门走得急,好像忘了和他说,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倒也不意外。

    她拿起来手机,抱歉地朝许从心笑了下:“我接个电话。”

    事情聊的差不多了,许从心叫她随意。

    舒萦颔首致意后,拿着手机起身朝外走。

    在她转身的一刹间,许从心收起唇边的笑,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好似又浮现出那天傍晚机场出口的画面。

    她端起咖啡抿了口,眼中浮起势在必得的骄傲。

    ……

    这个电话只打了一分钟不到,黎苏年一下午没收到她的消息,按了感应灯也没回应,这会结束工作准备回来,才打过来一个电话问她的安排。

    开车回来还要一个多小时,舒萦叫他路上小心,今晚晚餐交给她。

    那边笑应一声,表示期待。

    结束通话,她回去位置。

    许从心看一眼时间,提议说:“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接下来少不了还要打交道,我同舒小姐也挺有缘,方便的话,今晚请你吃顿便饭?”

    要是在接电话前听到这个提议,舒萦大概率会说:“当然,不过这顿算我的。”

    归还钻戒哪是一句谢谢就够的,但她已经跟黎苏年说好了今晚要露一手的,所以舒萦只得抱歉笑笑:“不好意思许小姐,今晚我已经有安排了,后面找机会我请你。”

    许从心弯下唇,说没事。

    俩人结束话题,一起出来咖啡厅。

    许从心:“舒小姐怎么回去?”

    舒萦是坐地铁来的,这会也到了下班时间,大概率要堵车,还是选择坐地铁比较方便,她照实回答。

    “好,那我们下次见。”

    两个人礼貌道别。

    目送许从心打车离开,舒萦慢悠悠往地铁站方向走去,走了没两步,忽而被人拍了下。

    她循着动静看过去,只见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好朋友程意,她惊喜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舒萦侧头看一眼高耸入云的商业中心双子塔大楼,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公司就在这里,收回视线,她又问:“今天没开车?”

    程意嗯一声。

    “那正好,”舒萦挽上她的手臂:“陪我一起搭地铁吧。”

    程意弯弯唇,两个人并肩向前走。

    新合作进展顺利,又意外偶遇好朋友,舒萦心情不要太美丽,见好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她主动开启闲聊话题:“最近怎么样?”

    被提问的本人这会儿脑子很乱,第一次和黎苏年见面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很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覃羡好的话让她把这份熟悉归因于他是厉害的同校学长。

    可刚刚在看见好友和一个漂亮女生一起走出来咖啡厅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她真的见过他,早在六年前。

    那时,他是他朋友们口中,对那女生深情不改却没有名份的暗恋者。

    第57章 chapter 57 情敌

    六年前, 程意初入大学。

    学习之余,她迫切的想要赚钱靠自己生活,没人比她更知道伸手要来的有多没安全感。

    于是除去一些逃不掉的必修课程, 她的其余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兼职填满。

    做的最不轻松的一份工作, 是在一家会所性质的私人餐厅当服务员。

    那天是她当周的最后一个兼职日,一连五天服务了五桌难搞的客人, 心情down到极点, 就在她决定今晚结束就辞掉这份还算高薪的工作那一晚, 峰回路转,她被分到了黎苏年所在的包厢。

    十多个人, 看上去比她年纪大不了几岁,做迎客服务的时候, 她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同样是学生, 他们在读书期间已经可以出入这种高端场所,而她,还在端茶送水的伺候人。

    好在他们都是有素质的年轻人,那一晚的工作总的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开餐后除去偶尔换个骨碟, 大多时间, 她都在包厢角落安静站着。

    过程里, 自然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那晚的聚餐算是朋友们之间的一个小型欢送会, 欢送的主人公也是那一晚的话题中心黎苏年。

    酒过三巡,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敦煌到底有谁在啊?”把那一晚的气氛推向高潮。

    大家喝到兴头上, 聊起八卦,一个比一个兴奋,你追我赶、不依不饶地向黎苏年讨要答案。

    但直到他离开,那群朋友也没人撬开他的嘴。

    林林总总的交谈中, 她得到的信息是:那男生一定是在敦煌有个难以忘怀的人,所以在有更好的实习选择面前,他坚定不移的选择去敦煌。

    被调侃的本人自始至终周身都散发着大写加粗“我懒得应付”的冷淡,再后来,可能是真的烦了,即使今晚这局是因他组的,他仍旧没呆到最后,丢下一句“有事先走”就要离开。

    当时她听八卦听得太专注,没第一时间留意到他要走,回过神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她连忙同他说抱歉。

    但面对她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员,他的态度又很温和,看得出来是骨子里教养很好的那种人,所以她对他印象很深刻。

    后面他离开后,包厢里的话题一半还都围绕着他。

    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叫他难以忘怀的姑娘是谁,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许从心的名字的。

    在他们的描述里,许从心是家学渊源、离经叛道的勇敢追梦女孩,十岁师从国宝级画家,成年前的画便卖出了如何如何的天价,十八岁又跌破所有人眼镜放弃美术追随外公的文博保护之路报考了北大考古系。

    读了两年不到又觉得自己志不在此转而去国外攻读艺术,她性格很孤傲,在校期间,称得上交好的同学,只黎苏年一个。

    提及此事,有个人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三月份,当时老黎外出一周回来,颓了小半个月,那会儿好像就是许从心退学的时间。”

    另一人听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不全对上了。”

    “老黎这是以退为进啊,先把她外公拿下,顺便等许从心求学回来,要不这么多单位抢着要他,他干嘛哪也不去偏去敦煌。”

    “没想到啊,老黎表面看上去光风霁月无欲无求的,私底下还是个搞纯爱的。”

    大家笑:“纯个毛,分明是闷骚。”

    “要不怎么能得许大美女青睐。”

    回忆的思绪到这里。

    程意敛了敛神,淡笑着说:“上班下班,没什么特别的,你呢,最近和黎老师怎么样。”

    舒萦听言眉毛皱了皱,有点不理解好友的闲聊怎么还专门提到了黎苏年,她咨询感情问题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挺好的啊。”她说。

    “对了,”程意笑一笑,又问:“你之前有次说的那个文件夹,后来问清楚了吗?”

    “哎呀,”话题到这里,舒萦拍一下脑门:“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回想黎苏年住院期间,她被诱导的告白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当时她先是被欣喜填满,接着涌上的就是怀疑和不确定,有关那个文件夹的事情,被她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

    但现在想想,她觉得:“就像你说的那样,有点过去也很正常,我们又不是在单纯的十几岁的年纪遇到的,总抓着过去不放也挺没意思的,重要的是,以后的路是我们两个一起走。”

    “结婚了就是不一样,”程意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有一天能在我们萦嘴里听到这么有哲理的话。”

    好友为人正经,鲜少这么调侃人,舒萦觉得有点囧,也有点不自在,这些情绪之余,也产生了细小疑惑:“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后知后觉的,她觉得有点奇怪。

    程意不是爱八卦的那类人,前些阵子的姐妹闲聊,覃羡好有问过她和黎苏年的感情问题有没有解决,当时的回答,程意必定也是看到了的。

    今天怎么又忽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被提问的人牵牵唇,一派寻常模样地回答道:“突然想到,随口问问。”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太过无懈可击,舒萦看着,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脑回路太清奇的感觉。

    她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好朋友之间正常的关心而已。

    这么想着,舒萦彻底放下心来。

    地铁轨道里,列车缓速驶来,她挽上好友的手臂:“车来了,走吧。”

    程意嗯一声,两个人并肩上去地铁-

    傍晚回到家,舒萦做好饭不久,黎苏年便开门回来了。

    他换过衣服,帮忙一起把饭菜端到餐桌上,舒萦手艺一般,只简单熬了锅粥,外加做了两个小炒。

    但还是从黎苏年嘴里得到了好一通彩虹屁。

    什么老婆辛苦老婆最棒。

    菜色绝佳厨神下凡。

    结婚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下厨呢,黎先生情绪价值给的很到位。

    舒萦被夸得整个人飘飘然,转瞬,意识到什么,她绷着表情戳一戳黎苏年的手臂:“你是不是想套路我,好叫我以后负责一日三餐。”

    这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黎苏年失笑,语气很无奈:“今晚可能要下雪。”

    眼下才八月,下的哪门子雪?

    舒萦有点没懂,朝他困惑眨眼。

    下一秒,听见黎苏年委委屈屈说:“我冤。”

    反应过来,舒萦爆笑。

    两个人相处在一起,总是温馨又快乐。

    ……

    吃过饭,她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观看之余,聊到她今天新接到的工作,舒萦顺便给黎苏年讲回来那天在机场发生的神奇际遇:

    “我当时本来都以为钻戒找不回来了,结果一回头,那个女生朝我友好的笑,问我在找什么。”

    “我都没往钻戒上想,下意识就回答了,然后她直接就把钻戒还给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惊喜吗。”

    黎苏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电视机里在讲什么,他完全没听到,这姑娘声情并茂的情景再现,比屏幕上的电视剧有趣多了。

    听的人认真,舒萦讲的也用心。

    “本来这几天没打算工作的,想好好在家休息一下,结果一打开短视频软件,看到给我发来工作邀约的是我的钻戒恩人,那我肯定也是要去的。”

    说到这里,舒萦噙着笑看他几秒:“为了给你做晚饭,我今晚可是拒绝了钻戒恩人的请吃饭呢。”

    黎苏年听得下颌抬了抬,唇边溢出浅笑,似乎是很满意她的选择。

    舒萦这会儿分享欲爆棚,忍不住掏出来手机,打算给黎苏年看看她钻戒恩人的主页,她觉得那个女生专业且优秀,简直就是她小时候梦想中长大想成为的那类人。

    然而她刚讲出自己的意图,黎苏年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机摁灭丢到一边,“不看,对别人不感兴趣。”

    舒萦撇撇嘴,表示有点不开心。

    她又不是什么很小心眼的人,就是想和他分享一下,这是干嘛。

    黎苏年留意到她的神情,指一指半晌无人问津的电视机:“不看的话,做点别的。”

    说着,他手臂一伸捞过来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接着一把抱起她,施施然说:“老婆给我做饭,我帮老婆洗澡,很合理吧。”

    他的那点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舒萦瞪大眼睛:“我不要,哪里合理了。”

    “那投票表决吧。”

    语毕,他握住她的手向上举起来,而后扯出一个笑,有点坏,又让人无可奈何,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嗯,论耍赖,她也是玩不过黎先生的-

    日子平淡又幸福的一天天过。

    白天黎苏年去忙市郊的古寺修复项目,舒萦则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闲。

    期间,也就线上非遗博物馆的项目一直和许从心保持联系,时间很快来到他们定好的签约日子。

    当天,舒萦出门前已经计划好,和许从心也不怎么见面,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完成签约后请她吃顿饭,把钻戒那次的恩情给还了。

    这次的见面约在美术馆附近,据许从心说,她同时还受邀在美术馆有一场艺术展,因此就把线上非遗博物馆的项目组设在了这里。

    她到的时候,恰好在展馆门口偶遇许从心送客,看到她,舒萦热情和她打招呼。

    许从心朝她淡淡一笑,带着她往办公室走。

    论起来,这是俩人的第三次见面,但不知为何,舒萦总觉得许从心给她的感觉,还不似机场的初见热络。

    转念,她又把她的不热情归因于她同时在推进两件重要工作,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们也算不上特别熟悉的朋友,人家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对她笑脸相迎。

    事实上,今天许从心的确情绪不大好,来到榆市一周了,她还没能和黎苏年见到面,贸然相邀,他必定是会拒绝的。

    重逢的第一面,她不想和他产生什么不愉快。

    此刻对着舒萦显而易见的善意和友好,也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烦躁。

    她没办法再把她单纯的视作合作伙伴,总是会不自觉的掺杂有别的想法,一些卑劣到不想承认的想法。

    ……

    来到会议室坐下,许从心没和舒萦多寒暄,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快速进入主题:“舒小姐可以先看下合同条款。”

    舒萦微笑接过来,快速翻看。

    原本以为公益性质的合作,报酬不会很多,可当看到报酬那一栏时,舒萦结结实实惊了一下,项目组的阔绰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仔细确认了几遍,如实同许从心表达自己的想法:“这里,没有填错吗?”

    如此单纯可爱,或者说傻里傻气的反应,换来的是许从心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笑。

    她对舒萦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有点迷糊的姑娘,钻戒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弄丢。

    紧接着在机场外再遇,初印象褪去,转而如鲠在喉。

    她终于窥见黎苏年心心念念很多年的姑娘的真面目。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想不通,也不理解。

    她不明白这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值得被黎苏年记挂这么多年,难以忘怀到,为了她放弃理想回到家乡。

    外公曾经和她说,他对文博保护的赤子之心,是他从业几十年见过最赤诚的一个。

    考古不是什么热门专业,这世道有太多太多的人看重功利,读书要学热门的学科、赚钱的学科。

    做任何事都是目的导向。

    所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可黎苏年不一样。

    他跟着外公在偏远的敦煌求学多年,是出于对文物保护的热爱,理想的追求,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至少能在学术之路上大有成就,但他却在毕业后不顾外公劝阻毅然决然选择回来家乡,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

    她打心底的为他的选择感到惋惜。

    把笔递给舒萦之前,许从心忽然笑了声,紧接着说道:“或许舒小姐签约之前,愿意先听我讲个故事吗。”

    方才她的那轻蔑一笑,舒萦并没错过,她不懂她突如其来的敌意是因为什么。

    但既然眼下她言不对题的话里有话,主动要告诉她,舒萦当然也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敛了敛眸,放下手中的合同,无声示意她请讲。

    如此从容反应,倒是在许从心意料之外,恍神几秒,她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我过去的一个同学,大三面临实习选择的时候,坚定选择了在其他人看来很荒凉的敦煌,成为我外公的关门弟子。”

    “那时候的我放弃考古转而去国外攻读艺术,本以为回国后,我们可以再续前缘,可当我回国后,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他放弃了曾经的热爱、他的理想,回到家乡,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娶了……”

    说到这里,她语止,转而扯出一个很一言难尽的表情,定在对面人身上。

    至此,舒萦算是明白她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可同时,她也觉得很可笑。

    她稍稍坐正身,得体发问:“许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

    她在话里,对她和黎苏年的关系定义有:过去的同学、再续前缘、外公的学生。

    可她面上那明晃晃的几分嫌弃和敌意,又像是同她不共戴天似的。

    “我以为我们只能算是合作方,假若你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合作,大可明说,我们不用耽误对方的时间。”

    “可你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是要干嘛,是想叫我把你视为情敌?想和我打一架,互相扯头发?”

    语毕,她轻扯唇角,不屑的笑了下。

    第58章 chapter 58 好爸爸

    原定的签约就这样不欢而散。

    舒萦在那场交谈的最后, 少见的进行了强势回击。

    她自小性子温和,鲜少和人起冲突。

    认真论起来,今天算得上头一回。

    可言语上的不落下风并没带给她什么正向情绪, 离开美术馆回家的一路上, 舒萦内心涟漪不断。

    有慌乱,也有无措, 更多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定义。

    这些情绪循环往复地碰撞在一起, 令她一颗心往来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她清楚带来这些起伏的, 并不是她婚姻中可能出现的搅局者。

    她不在意许从心的存在。

    她是很优秀,或许真如她所言。

    在过去, 真的和黎苏年有过什么, 可时过境迁, 没道理她要不相信朝夕相处的爱人,而去相信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她在意的是,在这段婚姻中,她是不是真的是黎苏年事业上绊脚石的存在。

    回到家里不久, 心情还没收拾好, 舒萦先是接到黎苏年的电话, 说今天项目组赶工加班, 让她自己吃晚饭, 他晚点回去。

    她语气如常地应着好, 嘱咐他太晚的话不行就直接住在项目组那边,别再两边跑着来回折腾。

    “小舒,”电话那头的人笑声温和地纠正她:“回家在我看来是一个很温柔的动词,再晚都不是折腾。”

    舒萦听得心里一暖, 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很正经地说:“不愧是黎老师,学生受教了,那你工作加油,我在家里等你。”

    黎苏年笑嗯一声,挂断电话,再看眼前被风沙洗礼变得堪比默片的壁画,好似都多了几分可爱。

    他拿起画笔,继续赶工。

    ……

    挂断电话的舒萦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思考了很多。

    许从心的那些话盘旋在她心头,她决心要尽快找个机会和黎苏年聊一聊,但也不能太明显,最好是能从侧面打探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打定主意后,心里的无措和慌乱消散了些。

    她站起来去厨房解决一个人的晚餐。

    二十分钟后,舒萦正在做饭的时候,又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她许久没联系,但在她短暂职场生涯之中对她照顾颇多的前上司姜思南。

    电话接通,记忆里的职场女强人不再,一开口,是濒临破碎的声线,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地和她说道:

    “萦萦,事出突然,我实在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茜茜这会儿在医院,阿姨有急事要回家,你能去帮我陪她一下吗,我从平城这边赶回去,大概要两三个小时。”

    她的这位前上司是个单亲妈妈,女儿在上幼儿园,年前她被裁,出去单干的前上司还给她抛来过橄榄枝。

    她一番考虑后拒绝了姜思南的好意,决心开启全职手作生涯,后面两人交集就不多了,今天能联系到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之举,舒萦看在过去被照拂的份上,断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她没做任何思考地应下姜思南的话:“姜总你别着急,我可以去,具体信息你发我,我现在就出发。”

    “谢谢,”电话那头的人哽咽了一下,半晌,才又说:“我尽快赶回去。”

    舒萦宽慰她路上小心,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她最近闲人一个,能帮忙。

    挂断电话,舒萦关了火,什么都来不及收拾,换了衣服就往医院赶。

    ……

    四十分钟后,她在医院急诊科和那阿姨碰上面。

    阿姨家里也有状况,把孩子交给她,三言两语交代完情况匆匆就要走。

    过程里,小姑娘艰难睁开眼皮听着俩人的对话,阿姨离开她会礼貌地说再见,也在舒萦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努力弯着眼睛和她打招呼说“萦萦阿姨好。”

    舒萦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瞧着人都快咳没的小姑娘,她心一阵一阵地发着疼,“茜茜乖,别说话了。”

    送走阿姨,她抱着茜茜继续去排队,最近不晓得什么病毒肆虐,七点钟的急诊科,咳嗽声一片,全是家长抱着孩子在排队等着看医生的。

    舒萦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人有点懵,转瞬,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又不得不强大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她们。

    医生问诊完毕,开了雾化和药,舒萦抱着孩子刚出来诊室,手机铃响,她拿出来查看。

    片刻后,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黎先生。

    这才想起来事出紧急,她来医院这事竟然忘了跟他说。

    她赶忙滑动屏幕接听,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听见黎苏年急声问她在哪。

    天知道提问的人到家打开门,看着厨房灶台上加工到一半的食材和空无一人的家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慌。

    “我在医院,”她说:“你别着急,是来帮朋友的忙,她在外出差,孩子生病没人带。”

    简单几句话,她快速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

    黎苏年听完,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但紧接着就表示要过去找她。

    明天是工作日,看时间,姜思南差不多也快赶回来了,舒萦不想他来回跑,说自己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回去,但电话那头的人态度也很坚决,最后舒萦无奈,只得说:“那你来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她拿着诊疗单子去找护士给小朋友做雾化。

    ……

    黎苏年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

    当时孩子雾化刚结束,她抱着茜茜去卫生间给她洗脸,重新回去急诊大厅,一抬头,就看见神色焦急的男人正四处寻她。

    她还没来得及喊人,黎苏年先她一步视线锁定在她身上,而后阔步朝她走过来,到跟前,和她打了招呼就要把孩子抱过去。

    抱孩子不是个轻松活,她感念他的贴心,把孩子交给他之前,舒萦跟茜茜介绍了一下黎苏年,小姑娘很懂事,喊了声叔叔好,转而就揽上黎苏年的后颈乖乖让他抱。

    男人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孩子,另只手握上她的手,同时问道:“晚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舒萦笑着摇下头,说没有。

    带孩子看病跟打仗似的忙不停,一刻钟闲不下来,这会儿过了饭点,倒也不觉得饿。

    他淡应一声,牵着她找位置坐,路上他问接下来还需不需要做什么治疗。

    “不用了,”舒萦说:“等姜总回来把茜茜交给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片刻,她们在角落找位置坐下,黎苏年把小姑娘放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前后有别的小朋友在输液,有人哭闹,也有人对着面前的平板看得聚精会神。

    黎苏年有样学样地拿出来手机调出来动画片给茜茜看,小姑娘这会儿刚做完雾化,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甜甜说了声谢谢叔叔,抱着手机安静坐在椅子上看动画片。

    舒萦瞧着这一幕,有点忍俊不禁。

    他倒是聪明,哄孩子也能现学现用。

    安顿好小朋友,黎苏年从外套的左右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牛奶和一个小面包递到舒萦面前:“先垫垫。”

    舒萦笑着接过来。

    其实她现在真不饿,看到他出现,卸下心里的担子之后只觉得累,她拿在手里,没急着吃,也顾不上周围都是人,脑袋一歪枕到黎苏年肩膀上。

    话都懒得讲。

    他捏捏她脸颊,温声说:“累的话闭着眼眯会儿。”

    舒萦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安了安,缓了半分钟,笑着开口感叹:“我现在也算是体会到当家长的有多不容易了。”

    他跟着笑了声,笑声后,很认真地说:“再有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舒萦闷闷应:“当时电话来得急,我没想那么多。”

    心里的那点后怕这会儿还没散完,但这些所有并不需要告诉她。

    黎苏年在心里复盘方才的语气是否过于严正,以至于让她有负担或者有情绪。

    枕在肩上的女孩在这时抿着唇小幅度晃荡手臂,似是想通过这动作舒缓手臂压力,黎苏年看在眼里,力度适中地捏在手里帮她按摩。

    舒萦安然享受来自黎苏年的服务,下一秒,毫无负担地把另只手臂也伸到他面前。

    他失笑一声,两只手臂齐齐动作。

    过了会儿,舒萦心满意足地坐正身,看着黎苏年的眼睛说:“你以后可不能把孩子交给我一个人带,很辛苦的。”

    未等黎苏年说什么,一旁的茜茜忽然侧转过身看向她们,用很稚嫩的声音认真说道:“叔叔,你要做个好爸爸呀,妈妈一个人带我真的很辛苦,你不要让萦萦阿姨也这样。”

    舒萦被小朋友的话逗笑。

    莞尔看他。

    听见黎苏年极认真地说道:“嗯,叔叔会加油,不让你萦萦阿姨吃苦。”

    自己讲的话有被用心回应,茜茜开心的笑,笑声之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循着声响抬头看过去,只见是匆匆赶回来的妈妈。

    她扶着座椅把手要站起来,姜思南动作更快地过来抱起她,“宝贝,还难受吗?”

    茜茜摇摇头,脸颊在妈妈颈间拱来拱去。

    小姑娘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懂事,乖巧的不像个四岁小孩子,再难受也没闹一点脾气,舒萦看着朝妈妈撒娇的小女孩,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姜思南关心完女儿,转而看向动作同步站起来的年轻男女。

    舒萦和她打招呼:“姜总。”

    也没忘了介绍身旁的黎苏年:“这是我先生,黎苏年。”

    姜思南朝黎苏年友好一笑,之后同舒萦说:“你现在不在我手底下,就别喊姜总了,今晚感谢的话不多说了,改天再道谢,不耽误你们夫妻俩回去休息。”

    舒萦嗯一声,把一旁装着药的袋子递给她:“这是医生开的药,接下来两天可能还要带着来做雾化,今天是八点半做完的,半小时内不能喝水吃东西。”

    姜思南应一声,低眸温柔和女儿说:“茜茜,和叔叔阿姨说再见。”

    茜茜听话地朝舒萦俩人挥挥手,临走前,还没忘了伸出手指和黎苏年拉钩:“叔叔,说话要算话哦。”

    黎苏年配合地和她拉勾。

    姜思南不明所以,疑惑问舒萦俩人这是在干嘛。

    舒萦笑一笑,没好意思解释,只说:“没什么,南姐你快带茜茜回去吧,刚做雾化的时候她就有点困了。”

    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姜思南也没多纠结,和俩人道了声再见,就抱着茜茜先走了。

    目送俩人离开,黎苏年也牵着舒萦出来医院。

    晚上的医院门口一样热闹。

    往来的路人、摊贩、病人家属,各种声响混合在一起,但比起急诊大厅里,又少了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舒萦晃荡一下俩人牵在一起的手,慢悠悠地跟着黎苏年往前走。

    他没带她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做主给她点了碗麻辣肥肠面。

    这家连锁面店过往俩人一起吃过,她都不知道这里也有一家,等餐的功夫,舒萦想起什么,随意地和黎苏年闲聊道:“茜茜妈妈是我短暂工作生涯中,对我很照顾的一个领导。”

    他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摆出聆听姿态。

    舒萦笑吟吟握住水杯,继续说:“我实习的时候是在一家工厂做质检,但那份工作要倒班,后来不想上夜班,毕业后就没考虑了,专业匹配的工作不多,最后就进了家药企做药代。”

    “当时茜茜妈妈是我们大区销售总,我不算很会来事的那种性格,刚开始做这行就有点放不开,前一天师傅有教我怎么拜访医生,但隔天轮到我自己,我站到办公室门口,一个人就有点不太敢了。”

    提及过往的糗事,舒萦还有点难为情。

    “那天刚好姜总下医院检查,意外碰到我一个人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就和我聊天,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还以为她就是同行,我就跟她说我刚入职,有点不好意思。”

    “她呢,先是看了下我手里拎的东西,又指着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给我看,问我上面写的什么。”

    说到这里,舒萦弯弯眼眸,问黎苏年:“你知道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门口都喜欢贴什么牌子吗。”

    黎苏年对此有印象,但还是配合地问她什么。

    舒萦说:“那牌子上写着「医药代表,禁止入内。」,我那会儿看着其实还挺怵的,就照着念给她听,然后她笑了下,跟我说,做我们这行的,看到这牌子就代表找对地方了,你就把它看成「医药代表,欢迎光临。」就对了。”

    黎苏年听言弯唇笑了下。

    “我当时听到也是这反应,”忆及当年的情景,舒萦还是很感慨,缓了几秒,她继续说:

    “然后她就教我,说做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怯场,咱也没有空手来,就大大方方进去,介绍自己介绍产品,和医生建立联系,针对需求有的放矢,困难肯定有,但也没那么可怕。”

    “后面的工作中,我一直记得她的话,当时入职第二个月开月会我再次见到她,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直到她离职前,在公司都对我挺照顾的,所以今晚接到她的电话,我没任何犹豫直接就来了。”

    “应该的,”黎苏年说:“她做领导人很不错。”

    舒萦认同地点点头:“后面我被裁,那会儿她出去创业单干,公司发展的很不错,还邀请我加入来着,但做销售免不了客情维护,我实在也不是很喜欢,就拒绝了,再往后,我就全职做手作了。”

    到这会儿,黎苏年还以为今晚的闲聊是她碰上久违的前领导,心有感慨,才同他抒发一下,可下一秒,又听见她稍显刻意地问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的工作吗?”

    他敛了敛神,佯作没有察觉出来地如常问她:“想从哪开始听?”

    舒萦撑着下巴思索几秒,笑着说:“能从敦煌开始讲嘛?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学考古的读书的时候都在干嘛。”

    他说:“在敦煌的那几年,都是实践课程,每天日复一日的做着壁画修复相关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略显敷衍的回答,舒萦表示很不满意,她努努嘴,又问:“那比起现在呢,是做老师更好,还是做壁画修复更好?你比较喜欢哪个?”

    他眉峰轻挑一下,根本不往陷阱里跳,只是说:“不能这么做比较,做壁画修复和做老师,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经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者区别也不大。”

    舒萦眨眨眼,问:“怎么说?”

    他笑一笑,回答道:“壁画修复是为了更好的传播文化,为人师者也是传道授业。”

    好官方的回答,舒萦不满,耍赖说:“如果一定要你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更喜欢的呢?”

    “那我选做老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当下的生活状态很好,我很满意,并没有怀念过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通过眼神的力量,让她坚信他的话里含有他百分百的真心,并不掺一丝假。

    话题到这里,舒萦表示有点泄气,她不知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还是哪里泄漏了马脚被黎苏年察觉到异常,以至于叫他的回答始终有所保留。

    她不想把和许从心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他。

    她在俩人的交往中总归也没吃亏,如果讲了,反倒还可能叫黎苏年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店员在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麻辣肥肠面,鲜香四溢,舒萦知道黎苏年吃过晚饭了,但还是让店员帮忙拿来一个小碗,给他分了点,很亲昵的举动,她眼眸弯弯说:“我们一起吃。”

    他嗯一声,接过她分出来的面。

    对视之间,看着她前几天还充满雀跃的眼角,这会除去疲惫之外,还有几分忧思,回想到昨晚她提及的今日安排。

    他随口问她:“今天的签约怎么样?”

    舒萦没想到黎苏年会问这个,慌乱一闪而过,攥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她说:“我不想接这个合作了,它后面会有好多出差拍摄行程,就没签。”

    脑子里有根弦闪跳一下,今晚意图奇怪的交谈,好似在这一刻窥见缘由。

    面上他不动声色应一声。

    既然她不想告诉他,那他会如她所愿。

    拿过来一双筷子,黎苏年帮她把面拌开。

    舒萦习惯了他的照顾,安静看着这一幕,开吃前,她忽而抬眸,朝他俏皮一笑:“黎先生,工作呢,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不管你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哦。”

    第59章 chapter 59 她也是我的理想

    猜想得到印证, 并没费什么功夫。

    俩人关系渐密后聊天百无禁忌、毫不设防。

    黎苏年记得他们过往的所有闲聊内容,继而很轻易的从网络上检索到了AI线上非遗博物馆的相关信息。

    他浏览速度很快,自上而下, 一目十行, 直至界面显示到:

    项目联合发起人:新生代华人策展师——许从心。

    他视线停在那里。

    屏幕蓝光微闪,映照在男人漆黑眼睫上, 他面无表情的关闭浏览器, 眼底平静不再-

    隔天是许从心专场展览的最后一天。

    安排好展馆的闭展相关工作, 许从心跟助理离开场馆前往餐厅吃饭,出来电梯, 迎面在停车场里碰到一个背影优越的年轻男人。

    明暗光线笼罩在他周身,前后连着停了三辆硬派越野, 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气质卓然也疏离。

    只一眼, 许从心认出来人身份。

    细细密密的欣喜自心底缓缓流出,她侧脸迅速同助理交待说临时有事不一起吃了,叫她自便,而后大步朝那背影走去。

    小助理面上淡应一声, 视线没敢多停留, 很快转身离开, 实则心里八卦得要死。

    她跟的老板有所有艺术从业者的通病, 大多时候很难伺候。

    但她的老板在艺术圈又是少见的洁身自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先前她还不理解, 今天见到这男人背影, 小助理算是明白,心底有这么一道清越身影在,也难怪再看不上别人。

    事实上,停车场一角即将上演的一幕与她所幻想的画面南辕北辙、毫无关联。

    到跟前, 只见许从心欣喜和来人打招呼:“黎苏年。”

    她正愁用什么理由联系他,没想到他先来了,怎能不惊喜?

    可回头看过来的男人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他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和她说道:“不要再去我妻子面前说一些无聊的话。”

    许从心面色凝滞几秒,冷笑说:“所以你今天过来是为她打抱不平?”

    “可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如果你还在敦煌,跟着我外公做学术搞研究,前程总好过现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为了她,你连你的理想都不要了吗?”

    下一秒,寂静空间内,响起他掷地有声的说话声:“她也是我的理想。”

    时间分秒过去。

    许从心觉得黎苏年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埋首在石窟,酷暑寒冬,一坐就是一天。

    那个指着墙龛和外公由衷感叹:“这人物真美。”

    那个连壁画上一粒肉眼都无法辨清的虫卵都不放过的极具工匠心的他。

    现在竟然和她说。

    “她也是我的理想。”

    他为了她,连他的风骨和赤子文人心都不要了。

    “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许从心气急反笑。

    同样的问题,毕业的时候,老师也问过他,那时他不顾老师劝阻执意离开,伤了老师的心,可今天,对这个问题,他有了新的答案。

    “做修复搞研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娶她,在她喜欢的城市陪她过完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没有来世。”

    话音落下,许从心攥紧手掌,指甲嵌进肉里,心底涩然酸楚,再无话可说。

    从前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人,可她坚信,只要她再努力些、再优秀些、总有一天,他能看向她。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不论她怎么做,她都没可能撼动他的心,他不可多得的爱,永远不会属于她。

    转身离开前,黎苏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到此为止。”

    ……

    回家路上,黎苏年接到陆星言的回电。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时传来他急促的说话声。

    “黎哥,我这次为了你,可是舔着一张老脸找了北京那边的一家出版社,他们最近刚好有任务,要做一些传统文化类的书籍,应该就是这几天,那边就会联系你老婆了。”

    陆星言一副求夸奖的语气在电话里邀功。

    他这个发小,甚少跟他开口叫他帮什么忙。

    昨天意外接到黎苏年电话,说是想让他联系看看,帮他老婆出一本推广缠花的图书企划,陆星言心里稍一合计,回说:

    “这简单,刚好念念最近手头比较闲,我们社就行,这事就交给她负责。”

    黎苏年微笑婉拒:“换一家。”

    到手的合作,因为他黄了,虽然她没说过什么,面上表现的也不明显,可他还是察觉到这几天她心情有点低落。

    想到先前俩人的有次闲聊。

    她给他讲述她对自己工作的展望。

    女孩坐在窗边画稿,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支着下巴,眼眸闪闪地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办一场自己的作品展就好了,或者拥有一本属于我的作品集,再或者开一家工作室,接很多高端合作。”

    说完,她自己叹息一声,感叹:“哎,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现在画的东西,改了七八遍副导都不满意。”

    思绪回忆到这里,他温声同陆星言道谢。

    简短两个字,明显叫电话那头的人不满,“就这?”

    “妹夫,”男人淡淡笑一声:“胃口有点大啊。”

    “……”

    陆星言听言气愤挂断电话。

    文化人一旦骚起来,那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这边,黎苏年回到家里是十一点钟。

    前两天赶工,换来了今天的半天假,解决了许从心那边的问题,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打开门,黎苏年先是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循着声响看过去,紧接着就看到歪在沙发上睡着的身影。

    屋里开着空调,她穿一件吊带款睡裙枕在抱枕上,走近,黎苏年抽走她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

    接着捞过来沙发靠背上的毯子预备帮她盖上,低眸的一瞬间,看到她滑落的领口,眼眸深了些许。

    夏末炎热,这姑娘在家随意惯了,向来是不穿内衣的。

    此刻她侧躺在那里,细细的睡裙肩带滑落到手臂上,衣料跟着往下坠了几分,露出月匈前的曼妙曲线。

    喉结滑动一下,他在她身边坐下,弯身含住,连吮带吸。

    棉花糖一样的触感,绵软细腻。

    湿漉漉的,令他着迷。

    舒萦很快被含的喉咙失控,溢出一声又一声的娇软低吟,月匈口的酥麻感强势也霸道,直往心底窜,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看到黎苏年含.情带yu的侧脸。

    诧异一闪而过,她抓着他的头发试图推开他:“你怎么回来了?”

    她应该没睡多久吧。

    总不能一不小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停下动作,抬眸看向她,眼底有宠溺笑意:“怎么在这睡?”

    舒萦撇撇嘴,没言语。

    前几天刚在账号上发布了通知,因为其他工作安排推迟了上新计划,临了合作没了,导致她接下来半个月都无事可做。

    电视上的节目也很无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缓了几秒,她抬手搭在他肩上,轻声问:“你下班了吗?”

    他倾身靠近,拿鼻尖轻轻蹭她,笑着说:“睡傻了。”

    舒萦不满他的话,勾着他的后颈借力坐起来,自己看时间。

    片刻,查看完毕,脑袋还有点懵,她顺势抱在他身上,脸颊贴至他胸前,瓮声说:“才十一点啊,我还以为晚上了呢。”

    虚度光阴的空虚感总算消退了些。

    黎苏年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点:“还困不困,困的话回屋睡会儿,晚点再去试婚纱。”

    舒萦低低嗯一声。

    很下意识的行为。

    转瞬,回过味来。

    弹簧似的一秒坐起来,眼眸亮晶晶地同他确认:“试婚纱?”

    黎苏年笑着捏捏她的脸:“再不拍绣球就该剪枝了。”

    有关婚纱照的设想,除了离开东舟的前一晚俩人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她给他讲毕业照的遗憾,他用婚纱照帮她圆满。

    回来后这个事情就被搁置了,舒萦原想着他最近忙工作,市郊的那处古寺修复项目他很看重,所以她想,往后放放也无妨。

    哪料到其实都在他计划之内。

    她的黎先生,很有心嘛。

    “要拍要拍,”舒萦在他唇边猛亲一下,兴冲冲指挥说:“抱我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

    在外面吃过午饭。

    俩人开车前往婚纱店。

    路上,舒萦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些试纱攻略,认真和黎苏年说道:“一会儿到店里,不管我穿哪件,你都不许夸。”

    黎苏年不明所以,问她缘由。

    舒萦手肘撑在车门储物格上,有模有样的和他科普:“网上的经验贴,说试婚纱的时候男朋友但凡敢夸一句,销售人员立马坐地起价,她们价格都很虚高的。”

    黎苏年正失笑,又听见她一本正经补充道:“不然这样吧,一会儿等我们进婚纱店开始,你就摆出一副臭脸,很不情愿那种。”

    “认真的吗?”

    男人眉毛蹙起,侧脸看她。

    舒萦微囧。

    想了下,好像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她扯下唇,嘿嘿笑起来:“好吧,臭脸就算了,毕竟我这么漂亮,穿哪件都好看。”

    “就是。”黎苏年显然爱听这个,他抬手揉揉她脑袋,唇角扬起来。

    下一秒,又听见副驾上的女孩认真说道:“反正不许夸,记好了,咱不做冤大头,能省点是点。”

    “我尽量。”

    凡事有回应的黎苏年无奈说。

    舒萦对这句回答表示很满意。

    愉快结束话题。

    但这份满意并没维持多久。

    进到婚纱店里,导购小姐姐热情接待她们。

    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纱。

    舒萦还没来得及回答,黎苏年先她一步说道:“所有风格,都试一下。”

    导购听言眼睛亮了亮。

    这男人气质出众、谈吐大度。

    直觉告诉她,今天来的是个大单。

    她直接把俩人带去了三楼的VIP接待室。

    上楼的时候,舒萦再次低声嘱咐黎苏年:“记好了,一会儿不要夸,表现的不耐烦点。”

    男人淡应一声,实则根本没往心里放。

    来到接待室。

    导购问她们:“两位是想办什么风格的婚礼,我这边可以推荐合适的款式。”

    她们的备婚流程,还没讨论到这一步呢,对这个问题,舒萦答不上来。

    黎苏年说:“今天先试婚纱照的款式。”

    “想在什么地方拍?海边的话可以先试下鱼尾款,草坪林间比较适合缎面款,新娘身材这么好,一字肩款也很衬她。”

    “在我们高中校园拍,那有一面绣球花墙。”

    “天,校园到婚纱,”导购适时惊叹:“太让人羡慕了,那我先拿几件简约款的给新娘试试,都很适合室外花墙。”

    寻不到说话机会的舒萦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销售姐姐一看就很有销冠潜质,话术技巧一流。

    很快,店里的工作人员按照导购的指示推来了几件婚纱裙。

    舒萦在导购姐姐的帮助下开始试纱。

    换衣前,店里的化妆姐姐帮她简单做了造型,第一件,是D家高定款,抹胸蕾丝点缀立体贴花,十多分钟后,当工作人员拉开试衣间门帘的时候,舒萦努力挤眉弄眼给黎苏年暗示。

    然而来时路上答应好按照她的试纱攻略来的男人,像是完全不记得俩人说过的话,在她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第一时间,黎苏年快速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导购小姐姐随意瞥一眼就知道黎苏年对这件婚纱很满意。

    她眉开眼笑地介绍道:“这是品牌今年的新款,我们店就定了这么一件,最近才送到,新娘是第一个穿的呢,简直像量身定做似的,特别好看。”

    这件婚纱裙是还不错,但紧接着在导购小姐姐和黎苏年介绍婚纱价格的时候,舒萦没忍住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晓得慧眼识珠的导购小姐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黎苏年优秀可观的购买力,上来就给她安排了这么贵的一件新款高定婚纱。

    舒萦还在努力挣扎,她觉得只是拍婚纱照的话完全没必要选这么贵的裙子,然而黎苏年两只眼睛跟定在她身上似的,怎么也看不够,任舒萦怎么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无奈,舒萦只得靠自己,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侧脸同导购小姐姐说:“我再试一下别的款式吧。”

    导购小姐姐很懂得察言观色,新郎是对这件衣服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但这件婚纱裙显然没有踩中新娘的喜好,舒萦对这件衣服自始至终都反应淡淡。

    “先生,那您先再稍等一下,我再带这位小姐试下一件。”

    黎苏年嗯一声回应导购的话,转过头,又同舒萦说:“我们小舒,很漂亮。”

    “……”

    舒萦无语望天,说好的不要夸呢。

    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在这家婚纱店会被坑的多惨了。

    导购给她挑选的第二件是另一品牌的一款缎面婚纱,考虑到她们的婚纱照是想在绣球花墙前面拍,为了更契合婚纱照的拍照背景,导购小姐姐还给她安排了一款缀有很多蝴蝶装饰的头纱。

    整件婚纱的做工比之上一件,简约了很多,但舒萦很喜欢导购小姐姐帮她搭配在外面的蝴蝶头纱,两件搭配在一起的效果梦幻也浪漫,完全符合她对婚纱礼服的所有期待,出去试衣间之前,她拿出来手机对镜来了张自拍,打算发给两位好朋友帮她参考一下。

    导购往旁边站了点,给她空间方便她拍照,也及时肯定道:“这款婚纱很适合在花墙前面拍照呢,你穿特别好看。”

    照片拍完,发进姐妹群里,即刻收获了俩人一致的彩虹屁。

    舒萦更心动了。

    再次出现在黎苏年的视线之中,她自己都要忘了她的试纱战略计划了。

    黎苏年展现出了比第一次更热烈的神情,未等导购小姐姐说什么,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说:“我们小舒穿哪件都好看。”

    “是呢,”导购在一旁笑:“这件婚纱对身材要求比较高,很少会有客人选择类似的款式,新娘穿这件太惊艳了。”

    黎苏年捏她手心,抬眼看她:“拍婚纱照真的只能选一件吗,两件都好看。”

    导购小姐姐在一旁配合的笑。

    舒萦既无奈也感慨。

    黎苏年对她简直像是自带滤镜似的,买东西哪有像他这样子的,哪件都好看,这种想法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完全没必要说出来的。

    她气呼呼哼一声:“婚只结一次,婚纱当然也只能选一件。”

    黎苏年喉结滚动一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裹着笑说:“好难选。”

    舒萦其实对身上这件婚纱已经很满意了,方才出来试衣间之前,导购小姐姐在平板上给她看效果图,这款婚纱在花墙前面拍出来的效果她很喜欢。

    她对两件婚纱不同的反应黎苏年当然也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怕麻烦的那种性格,短暂思索几秒,他帮她拍板说道:“那就定这件吧。”

    导购欣喜应一声,告知她们这件婚纱的价格。

    舒萦在听到导购小姐姐念出的那个数字时,心狠狠咯噔一下,后知后觉想到她在网络上学到的砍价攻略,不过能完成那个的前提是需要黎苏年的配合,她家老公全程只有夸赞,哪件都好看,哪件都漂亮,百分百满意,完全没有开口的余地。

    舒萦放弃挣扎,婚纱照的款式,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舒萦虽然清闲,但拍婚纱照的日子定了下来,让她在短时间内也有了新的期盼,心里记挂着一件好事,心情自然而然也好了起来。

    白天黎苏年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放松休息,整个人的状态不要太肆意。

    只是这种状态才维持了两天不到,有天下午她照例打开各个平台的手作账号查看消息的时候,忽而发现收到了一家出版集团的邀请,道是她很符合社内的最新图书企划,邀请她参与制作一本推广缠花非遗技艺的书籍。

    舒萦完全没想过以她现在的账号体量,能收到出版社的邀约。

    她第一时间和出版集团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建立联系,询问她们更具体的信息。

    也在当天晚上黎苏年到家之后,兴奋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

    那会儿他开门到家,舒萦听到动静,兴冲冲跑过去和他炫耀今天下午收到的合作邀约。

    黎苏年认真浏览完毕,摸摸她的脑袋送上肯定:“这么厉害。”

    舒萦仰着脸得意的笑,“可能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下。”

    毕竟以她的了解,目前市面上能出书的手作人,粉丝体量、关注度都是她的两三倍之多,能接到这样的合作,实在是意料之外。

    黎苏年听着她的话,唇角虚勾几分,温声说:“哪有什么幸运之神,明明是被我们小舒的才华吸引。”

    “黎先生,”舒萦无奈笑起来:“你对我的滤镜不要太大,这样不好,我都听不到来自你的客观评价了。”

    被点名“批评”的人对此不置可否。

    她在他心目中,就是无人可及千好万好-

    时间很快来到拍婚纱照的前一天。

    那天舒萦刚和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对接完图书企划,紧接着收到林小语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最近换电脑,整理硬盘上存的照片,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等舒萦问是什么。

    林小语唰唰发来五六张照片,有她们大学期间寝室集体活动拍的,也有拍毕业照那天她们等摄影师间隙在校园草坪上自己拍的几张。

    林小语怕她抓不到重点,专门拿画笔帮她标注了一下。

    「我圈下来的那几个地方,你仔细看!虽然隔的有点远,但那个身影怎么看着有点像你老公!」

    「啊啊啊我不管!你家黎老师有点子东西!这也太能藏了吧!」

    这边,舒萦在看清那道模糊身影的一霎间,脑袋像被什么击中似的轰隆一声,震惊,也诧异,如同被无形的纫丝缠住,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发着颤。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来自林小语的消息响个不停,她置若罔闻,反复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有一些堪称奇异的猜想沉底、又浮起,她整个人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