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结婚的真相

    把海鲜罐头放回去,乔岁安只好吃清淡的蔬菜鸡蛋面。

    另一头,沈贺招去了公司之后,完全是跟在家时两样的脸色,他没有在乔岁安面前表现出来,但这并不表示他心里没有怨气。

    乔振义这样伤了他的人,而且不是一次两次,都已经让乔岁安对交朋友,和人正常交往有抵触了,乔振义简直罪该万死。

    他把郑助理叫进来。

    “乔家公司的生意和账目调查的怎么样?”

    这种商业机密要细心地查,不过沈贺招此前就让人去调查了,也获得了不少情报:

    “乔家目前主要经营项目有饮料,服装,鞋饰还有几家酒店。他们的饮料品牌之前被曝光使用过期原料以及有过期饮品再回收可疑;此外服装鞋类原料以次充好,工厂厂长,销售,市场部都有收取下游供应商贿赂,这个乔国彦换过几个厂长,但都改不了,而且里面乔振义也有收钱。”

    “此外,他们酒店使用的毛巾清洗消毒不规范,部分酒店存在色情服务,以及住房登记不规范”

    要说乔家下面公司的毛病,那可太多了,本来一个公司,没有点事是不可能的,但多到乔家那份上,只能说明根都烂了,大家都只想赚钱,没人真的为公司着想。

    “如果所有事情一块曝光,乔家可能挨不过。”

    沈贺招摇了摇头。

    “不,一次性放出所有料只会让乔国彦破罐子破摔,我们不能把他逼得太紧,而且,说不定还有我们没掌握的情况。温水煮青蛙才是最合适的方式。”

    沈贺招道:

    “酒店的社会影响力更高,先把酒店的事情曝光出去,用我们公司下面的媒体。”

    “好的。”

    因为沈贺招的“建议”,乔振义是第二天上午才被人接走的,他母亲心疼得不行,乔国彦却是在家里大发雷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招惹乔岁安?”

    “你就不能忍一忍么?今时不比往日,现在你看,你搞出这种事情,让我在沈贺招面前怎么解释?!”

    乔振义也是满腹委屈,他脸上身上还痛得很,没有安慰就算了,还要被骂,一时忍耐不住,回嘴道:

    “那我要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在那小子面前低头哈腰当孙子么?”

    “那是你弟弟,你让让他怎么了?”

    乔振义笑了。

    “爸,你说这话自己心里不亏么?你什么时候把他当儿子么?你不把他当儿子,我怎么可能把他当弟弟?”

    乔国彦被他的话问住,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愤愤道:

    “总之你给我忍住,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否则,否则我停了你的卡,你也是!”

    乔国彦指着他老婆怒吼道:“别想背着我给这小子钱,否则我把你们的卡都停了,我看你们花什么花!”

    “爸我”

    “老公”

    乔国彦不想听二人狡辩,踹了脚路上的椅子,气冲冲上了楼。

    他刚进了房里不久,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乔董,不好了!”

    “现在网上好多家媒体都爆料,说我们家酒店卫生不过关,毛巾牙刷等重复使用,还爆出提供行政套房色情服务的事,还有”

    乔国彦正好在气头上,被助理这么一通坏消息刺激得,差点没脑溢血厥过去,他一手撑着桌子,痛声道:

    “什么媒体?传多广了?”

    “上午打开微博就上了热搜,还有抖音小红书,还有推送,我收到了好几条手机推送”

    “妈的,谁爆出去的,把爆料人找出来!”

    “目前还不清楚,乔董你快来公司吧,这边需要你。”

    出这么大事,乔国彦也没办法在家里好好修养了,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司,事情没有好转,还在继续恶化。

    “把热搜都撤下来,花钱撤!”

    “撤不掉啊!”宣传部总监满头大汗地说:

    “那边说了,这个不给撤。”

    “为什么不给撤?”乔国彦不太清楚这种事,质问道。

    总监唯唯诺诺地说:“一般不给撤的,就是上面有人非要这个热搜出现在大众视野,而且这个人肯定财力势力都比我们大。”

    毕竟都是做生意,不可能为了虾米得罪大鱼。

    乔国彦脸色变了变:“你是说有人故意要搞我们?”

    总监点点头。

    “那会是谁——”乔国彦心头猛地窜上一个人名。

    “不可能,他又何必”不,并非不可能,这个热搜来得时机,不也是太巧了么?

    总监试探着说:“乔董你想到谁了么?你要是想到了,能不能想想办法,否则这热搜待上一天,会给我们酒店带来巨大影响的。”

    “我想想,我想想办法。”

    乔国彦吃吃地说着,人慢慢往外头走去。

    ——

    沈贺招听助理说乔国彦过来了时,并不感到惊讶,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把他带去一号会客室。”

    沈贺招走进那件一号会客室时,乔国彦立刻站了起来,脸上老脸地挂上熟稔又讨好的笑容。

    “贺招啊”

    “乔董坐吧。”

    沈贺招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号会客室空间不是很大,也就容纳得下四个人,但里面布置很雅致,中间还有一个茶桌。

    一个助理熟练地开始煮茶。

    乔国彦很不习惯坐在这个会客室,他愿以为好歹能进沈贺招的办公室,被引进这个会客室,就好像他跟沈贺招之间,只是纯粹的商业拜会关系,他只是一家请求合作的下游厂家,而且还是不入流的那种。

    乔国彦腆着老脸说:

    “我听说,贺招你让人给我们酒店的事情上热搜,这是不是什么误会啊?”

    “哦,酒店的事啊。”沈贺招水上捧着杯茶,不快不慢地说:

    “我不太清楚,是酒店出了什么问题么?”

    乔国彦老脸一红:“就是,就是普通酒店都会出的问题。”

    “原来是出了问题,乔董不应该啊,酒店出问题得想办法尽快解决,是有什么地方解决不了么?”沈贺招不回热搜的事,单说酒店问题。

    乔国彦知道他是在打太极,但也没办法指出,毕竟这事是他们不光彩。

    “酒店的问题是不应该,我回去就教训负责的那帮人!”

    沈贺招嗓音温吞,好脾气地说:

    “乔董,你的公司出问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看单单教训不够吧。”

    “我一定严肃警告他们,责令他们立刻整改!”

    “贺招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先把热搜撤了呢?”

    话说到这里也就不能避了,沈贺招叹了口气,说:

    “本来这个面子是可以给乔董的,毕竟我们无冤无仇,我没必要搞您。但是现在吧,恐怕给不了了,至于原因,你心里也知道。”

    乔国彦脸色一下子黑了。

    这什么原因,他能不知道么?不就是他两个儿子打架这回事。

    “贺招啊。”乔国彦不死心地说:

    “振义跟岁安只是兄弟之间闹矛盾,一家人的事没必要闹大。”

    沈贺招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绷了起来,起身,冷冷道:“如果乔董是这个态度,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眼见着沈贺招要离开,乔国彦连忙拉住他。

    “错了错了,是我错了!”

    沈贺招顿下脚步,回首看着他。

    乔国彦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是振义太不像话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他?”

    沈贺招语气又温和了下来:

    “我原谅不原谅不重要,重要的是乔岁安肯原谅他。不过,就像乔董说的,毕竟是兄弟之间的矛盾,我想,只要令公子诚心道歉,并且保证今后都不会再犯,只要没有下回,岁安应该不会太计较。”

    乔国彦立刻道:“我会让振义道歉的!”

    “那就麻烦尽快了,岁安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会跟着不痛快”

    “贺招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让振义道歉,他现在受了伤,还在床上躺着,等他能下地了,我就让他道歉,保管不会超过这个周末!”

    “那我就等乔董好消息了。”

    “呃,那个,贺招啊”乔国彦最后腆着脸道:“那个热搜的事?”

    “热搜的话,我再给乔董一次机会,毕竟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做错能改,乔董会改的吧?”

    “会会会。”乔国彦连连点头:“一定会。”

    “希望乔董说到做到,张助理,送乔董出去。”

    那个姓张的助理起身,将乔国彦送了出去,乔国彦走在过道时回头,看到沈贺招已经回了办公室。

    沈贺招回去之后又叫来郑助理:

    “乔家的事继续查,生意来往,账目,还有银行贷款,能查得都查。”

    “是。”

    “还有,我今天五点下班,晚上活动都帮我推了。”

    “了解。”

    沈贺招原本打算五点下班,但他四点半工作就结束了,如果开始另一个项目,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完不成,沈贺招干脆收起笔记本,直接带回家里去。

    四点半还不到下班时间,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但比起真正的高峰期简直不要太好,他五点过一点就到了家,用脸刷进门,客厅里没人,他以为乔岁安在楼上,也就没有出声,直到他隐约听到厨房有声音,一走过去

    乔岁安手上拿着海鲜罐头,扭头看着家里脚步声来源。

    两人大眼瞪小眼。

    “”

    “不是的!”乔岁安飞快解释道:“我是要拿里面的酱黄瓜!”

    “我煮了面,想拿点黄瓜用来下面,所以”激动之下,乔岁安已经口齿不清。

    沈贺招作为一个集团公司接班人,果然大脑运转速度非同寻常,他根据时间地点前因后果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该不会没吃午饭吧?”

    “”

    “我吃了!”乔岁安眼神游离,嗓音明显不那么铿锵有力:“吃了面包和酸奶。”

    沈贺招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上海鲜罐头放回冰箱里。

    “从现在开始,你的话在我心上都要打半折!”

    乔岁安自知有愧,低着头不说话。

    他之前收到沈贺招消息,说他今天准时下班回来,让他等他一块吃饭,但是他实在饿得狠,想着沈贺招怎么着也要六点才到家,自己可以先吃点面条垫肚子,没想到反而被抓了个正着。

    沈贺招看了眼锅里面条,不是很多。

    他道:“既然煮了面条,就吃了,等会我们去外面吃饭。”

    为了防止待会乔岁安又吃不下晚饭,沈贺招和他平分了面条,两个大男人,一点面条很快就被消灭了。

    沈贺招不让乔岁安沾水,洗了锅碗,走到沙发边上,招招手:“过来。”

    乔岁安乖巧上前。

    “让我看看伤口。”

    乔岁安一只膝盖顶在沙发垫上,直起腰,利落地脱掉了上衣。

    要说乔岁安的确有打架实力,知道保护腹部脏器,基本受的伤都在背上,只要没有重物打击,背部抗打能力更强。

    乔岁安脱了衣服之后就转过身去,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后背弯曲成一张纤薄的弓。冰冷的白光毫无阻碍地铺在他的背上,衬着上面东一张西一张的药膏贴,有一种纤细脆弱的美。

    沈贺招昨天光顾着心疼,对乔岁安的身体只感到一股怜爱,但今天情绪恢复稳定,更多的思绪随着他弯曲的姿势冒了出来。

    沈贺招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暗骂自己是禽兽。

    “怎么样?”乔岁安拧过脸,眼中满是信赖:“好很多了吧?我有很好地保护自己。”

    沈贺招脸上一脸正人君子表情,深沉地点点头,说:

    “还行,不过还是不可以打架,知道了么?”

    乔岁安受教地点点头。

    沈贺招给他重新换了药膏,伤口不动它也不会怎么疼,但撕掉药膏换新药膏过程却还是伴随着原始的疼痛,乔岁安要是喊疼还好,偏偏他也不会喊,真的疼了,身体就颤抖一下,而后又咬着牙,凭借着毅力熬过去。

    这模样,看得沈贺招内心一股父爱由衷而生,换好药,帮着乔岁安把衣服穿好后,他轻手轻脚地拨开乔岁安湿汗黏上的几根头发,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亲。

    “我们家乔岁安真乖。”

    乔岁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他这是间歇性脑子不正常么?

    沈贺招强忍住还想将他揉搓一顿的冲动,起身道:

    “走吧,我带你去外面吃。”

    晚上吃的是西餐,味道怎么样先不说,总之上的菜全都是高营养高蛋白,什么鱼虾牛肉,坚果芝士拼盘,这鱼虾肉还是水煮的,可委屈死他了。

    闷闷吃完饭,沈贺招忽然道:

    “这两天,可能会让你回乔家。”

    乔岁安握着水杯的手颤了颤,沈贺招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忽然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是我做的。”

    “什么?”

    沈贺招冲他眨眨眼,道:“我使了些手段,逼迫乔国彦让乔振义向你道歉。”

    乔岁安张大了嘴。

    “我不是说过,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么?”沈贺招笑容一深,有种说不出的自信英俊:

    “否则我家数代耕耘,昧旦晨兴是为了什么?为了家人受欺负时还要忍气吞声么?”

    家人。

    乔岁安心中总默默回味着这个词,这两个字,比爱人,亲人,更令他喜欢。

    心脏中好像有东西缓缓沉淀了下来,乔岁安咬着唇,对桌子对面的男人说:

    “沈贺招,我也会对你好的。”他说话的神态好似在做一个承诺: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哦。”

    乔岁安郑重其事点头。

    两人吃完了饭没有其他活动,但乔岁安还不想回家,他抬头看着沈贺招:

    “沈贺招,你可不可以陪我散步?”

    “冷风里么?”

    乔岁安点点头:“可以么?”

    “如果是你的请求,我当然答应。”

    两个人就绕着餐厅外面的马路转圈圈。马路一侧是酒店,再远一点是商场,从酒店到商场,这一路灯火辉煌,也唯有他们在的这段路安静一点。

    十二月的风果然寒冷,沈贺招低下头,看着乔岁安围着自己送的围巾,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就是原本清瘦的他在这么多衣服的包裹下也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团子,沈贺招看得喜欢,连迎面而来的风都不觉得冷了。

    心里有几分欢喜,让他想到了“有情饮水饱”这句话,原来像他这样冰冷的资本家有一天也会感受到这种心情。

    “沈贺招。”乔岁安问他道:“你冷么?”

    “不冷,你冷么?”

    “我也不冷。”

    走到拐弯路口,前方有声音传来,两人抬起头,看到一对年轻情侣从对面走来,那情侣靠得很近,互相依偎着,彼此的手都不知道插在谁的衣服口袋里。

    沈贺招看了眼半张脸埋进围巾的乔岁安。

    “乔岁安。”

    “嗯?”

    “我手冷。”

    “你穿了大衣。”而大衣是有上衣口袋的。

    “一只手还是太冷了。”沈贺招不容他分说,握住他的一只手就将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乔岁安挣了挣,没挣脱出来,只好无奈地看着他:“你啊。”

    沈贺招微微仰着脖子,满脸骄傲。

    又走了一小段,沈贺招又把握住的手从大衣口袋拿了出来,乔岁安正要看向他,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交叠的手伸进乔岁安的羽绒服口袋。

    “还是羽绒服比较暖和。”

    乔岁安都无语笑了。

    大少爷这是也爱上温度,不要风度了?

    外面的空气果然寒冷,两人慢悠悠绕了一圈,走了小半小时就不再进行第二圈了,走进车内那一瞬间,人都活了过来。

    乔岁安嘟囔:“外面也太冷了。”

    “怪谁啊?”

    乔岁安哼哼,他才不会领罪。

    车子一路把两人送回了家,乔岁安身上有伤,还是要早点睡,而且明天就是周六,没必要周五晚上还要腻在一起。

    到了家后,两人就上楼,乔岁安玩会手机入睡,而沈贺招则继续处理工作,房间门口,两人道了晚安。

    “沈贺招。”

    握向门把的手顿了顿,沈贺招一回首,青年的身体还裹挟着外边空气的一丝冰凉,柔软的身体与柔滑的羽绒服一同紧贴在他的胸膛。

    乔岁安侧了侧脸,呼吸打在他的颈间。

    “沈贺招,谢谢你。”

    说完,他就放开了人,进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

    沈贺招低头望了望自己某个部位。

    哈,这么温情的时刻,小小沈你可不可以顽强点不要破坏气氛?

    ——

    周六这一天,沈贺招一整天都在家里陪着乔岁安。

    因为无聊,两人就开着电视玩手机,正好电视台正在播放之前跟乔岁安约过稿的电视剧。

    “这是你之前在画的人么?”沈贺招还有印象。

    “嗯。”乔岁安点点头,道:

    “好像播得还不错,不过”乔岁安凑上脑袋小声说:

    “好像这个男主角有黑料,现在业内好多人知道了,不过因为剧还在热播,剧方男主角女主角都努力藏着掖着,反正就是这个剧还没播完,这黑料就不能爆出来。”

    沈贺招似懂非懂:“这跟女主角有什么关系?”

    “要嗑cp的啊!男主角塌房了,还怎么嗑,死也要等cp粉嗑完糖之后,正好可以提纯。”

    强如沈贺招,也不懂这套炒cp提纯套路。

    两个人边看电视边说话,气氛是从未有过的自在,就好似从前的所有嫌隙都消失无踪了。

    “我”乔岁安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羞耻的表情。

    “我要向你道歉。”

    沈贺招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结婚的事。”

    沈贺招脑中闪过仅有的几个关于那个夜晚的印象,脸热了热,说:“其实,这也不能单单怪你吧。”

    “啊?对。”那肯定是乔国彦占大头,他自认为自己的错没那么大。

    两人想得虽然不是同一回事,但话题却合拢了。

    乔岁安以为这段话会难以启齿,但他发现真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

    “那天,乔国彦约我在外头吃饭,我知道这不对劲,但因为某些原因,我还是去了,然后我就被下了药,被带去了酒店,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如果我是清醒的,是肯定不会让乔国彦阴谋得逞的!”乔岁安激动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沈贺招连连道,他相信他。

    乔岁安被谅解反而更加委屈:

    “其实,我想过跟你解释的,也想和你说不要听乔国彦的话,毕竟我们做的那事情没有被拍照片或者录下视频,如果我竭力否认,或者说是乔国彦给我下药,你是可以从中摘出去的。”

    沈贺招惊讶道:“你还这么想过?”

    “是啊,不过,事后乔国彦就把我关了起来。他把我关在乔振义的一间公寓里,不让我出去,等我再次踏出房门已经是签订协议的时候。”

    “其实,就在那时候,我也想过向你坦白,我很努力地向你使眼色,希望你能够注意到我,和我单独说几句话,但是你”

    乔岁安偷偷看了沈贺招一眼,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那时候很凶,很严肃,看起来很厌恶我,你看我的目光就仿佛看着蚂蚁一般,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暗示。”

    沈贺招摸了摸鼻子,乔岁安继续道:

    “我本来对你是心存愧疚的,但是那时候看着你看向我时的冰冷表情,那种不屑一顾的模样,逐渐跟我记忆中的乔国彦重叠在了一起,我心里的歉疚被恨意占据,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你中了药,我也中了药,你是被迫,我也是被迫,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审判?”

    “就因为我是乔国彦的儿子么?可又不是我自己想当他儿子的。”

    “我就想,反正都这样了,那我不如干脆就应下了这门婚事,至少”他自嘲地笑了笑:

    “至少有大房子住,离婚的时候还能白得一套大别墅。”

    沈贺招心尖颤了颤,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那时候不了解你,对你有偏见。”

    那时候的自己对乔岁安充满了偏见,在他看来,乔岁安所有表情动作都是别有用心,自己完全拒绝和他交流。事实上,如果按着正常轨道走,自己直到离婚,都没有和他正式意义的,单独说上一次话。

    愧疚和心疼同时占据胸腔,沈贺招声音一沉:

    “对不起啊。”

    乔岁安不由笑了:“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以为我伙同我家人设计你,讨厌我很正常。”

    “不是的,如果,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也许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三年当中,哪怕一次。

    “不说这个了。”乔岁安看沈贺招情绪激动,反倒不在乎地摆摆手:

    “我只是想要澄清这件事,我不想……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坏。”

    说这话的时候,乔岁安好像才觉得不好意思,脸红地低下了头。

    乔岁安的世界很简单,谁对他好,他也会对谁好。

    如果当初在签订结婚协议时的沉默是他对沈贺招冷暴力的反抗,那么现在的坦白是因为连同那个时候沉默绝望愤怒的乔岁安终于释怀,决定用同样坦诚的心情面对眼前人。

    沈贺招想到被自己误解了整整三年的人,和眼前终于有机会说出当初事情的乔岁安,心脏好像被针刺了一下,泛起麻木般的抽痛。他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

    “你不坏,你从来都不坏。”

    “那我们,算是澄清误会了么?”

    沈贺招点头。

    乔岁安露出笑容:“那就好。”

    把话说开之后,沈贺招有些情绪上头,为了缓解,他起身道:“我去厨房拿点水果。”

    乔岁安就盘着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

    沈贺招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微信消息提示音,等沈贺招回来后,乔岁安就提醒他:

    “你有微信消息。”

    “哦,好。”

    沈贺招没有顾忌地在他面前打开了微信,有一个头像积攒了十来条消息,在看清消息来源人的瞬间,沈贺招身体僵了僵,没有直接点开,而是随意找了个话题跟乔岁安聊了两句,而后假装无意地坐远了些,重新拿起手机。

    乔岁安散漫的思绪有片刻凝滞,又是他的“秘密”么?

    这一天,两人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无所事事的一天,连阳光都好像懒洋洋的,直到午后五点才彻底离开。

    晚饭是沈贺招做的,他煮了两个热菜,又在外面买了凉菜,再做个汤,也够两人吃了。

    乔岁安还受着伤,加上一下午的散漫,吃过饭已经有点困了。

    他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嘴边挡住哈欠,再睁眼时瞳孔中带了点水光。

    “我困了,先休息了,明天再见。”

    “明天见。”

    这样可以有同伴互道晚安的感觉真棒,乔岁安胸口暖洋洋的,摆了摆手,先上了楼。

    这一晚,大概是将过去说开,两个人都睡得很好。

    第32章 到丈夫的公司去 到了第二天,周日。

    到了第二天,周日。

    沈贺招还是在家陪着乔岁安,乔岁安是知道他有多忙的,说道:

    “不用陪着我的,反正我也是在家没有事做,你要是忙就去公司好了。”

    沈贺招的确有工作,但也不想留乔岁安一人在家,忽地,他眸光亮了亮,说道:

    “对呀,反正你也是在家,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啊?”

    乔岁安:“啊?”

    “我们是合法伴侣,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贺招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妙,他一脸理直气壮的说:

    “带自己老婆参观自己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把话说开后,这人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乔岁安看着他朝阳艳艳的脸,没把这句“老婆”放进心上。

    他还是迟疑,但沈贺招已经拉起了他:“别这了那了,走,老公带你去见见世面。”

    乔岁安无奈,只好道:

    “那就谢谢沈公子了。”

    两人八点出了门,一早就到了公司。如海员工众多,总部占据了整整一栋大楼,里头员工数千,哪怕加班比例少之又少,在庞大的基数面前,也有不少人在。

    譬如,总经办里,就有两个助理在。

    这两人之中,乔岁安跟其中一人打过交道,就是之前加了微信的郑助理。乔岁安和他聊过几次天,对他还算熟悉,沈贺招介绍了人后,他便伸出手道:

    “你好,郑助理,一直跟你在微信上联系,今天终于见到面了。”

    “乔先生好。”郑助理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态度既不热情也不疏远,一副标准职场人模样。

    沈贺招道:“今天乔岁安在我办公室工作,麻烦准备一点零食点心。”

    “是。”

    沈贺招交代完,就带着乔岁安进了办公室。门一关上,还有一个年轻小助理立刻拉住郑助理的衣服:

    “郑主管,这位是?”

    沈贺招结婚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助理之中,唯有郑助理清楚。

    郑助理当然不可能把二人关系说出来,因此他道:

    “你只要知道那位乔先生,是沈总的好朋友就是了。”

    “哦,好朋友。”

    助理一脸意味深长表情,这谁没一两个好朋友啊,对好朋友是什么态度岂能不知道。

    这种能够让洁癖如沈总还能特意叫助理把零食点心带进他办公室吃的好朋友,如果只是好朋友才有鬼了。

    沈贺招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性向,要知道一个不要求严格保密的老板秘密在大众面前就是个瓜。

    如海所有员工都知道他们未来老总喜欢男人的事,不过因为沈贺招素来洁身自好,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他们小沈总的任何情色绯闻。

    这还是头一回,他带朋友到公司里来。

    助理都差点把那句经典台词说出口了。

    小助理秉着伺候未来老板娘的态度,飞快地跑到茶水间去搜刮各位同僚的零食,顺带在微信上发:

    【助理-小郑:家人们,老板朋友过来,我要征用你们的零食,谁的心头好被我拿走了,可不要怪我,回头让老板给你们补上。】

    周日上午,大家刚刚睡醒,还没开始一天的活动,看到这条信息,纷纷冒泡。

    【助理-小张:朋友?什么朋友?沈总的什么朋友需要用到零食?】

    【助理-小王:沈总那朋友成年了吗?】

    【助理-大张:别动我的奶酪,那是我女朋友给我买的,意义非凡,其他的你们随便吃。】

    助理群内一时热闹,直到又一条消息冒出。

    【郑主管:闹归闹,工作别懈怠,快点把东西带过来。】

    小助理连忙放下手机,认真工作,顺带把原本已经拿出来的那盒奶酪放了回去。

    镜头再转到沈贺招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在28层,视野极佳,一侧对外墙壁是一整面落地窗,稍稍靠近就能看到窗户外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稍远处位于几座大厦中间的环岛车流川流不息,象征着这座魔力都市的勃勃生机。

    在这样的高楼之上,确实容易生出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心情,也符合如海在整个商界的定位。

    乔岁安站在窗边俯瞰了一小会儿,就退了回来,沈贺招看他状态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乔岁安抚了抚胸口,一脸心有余悸模样:“我恐高。”

    沈贺招不由失笑。

    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

    之前见过的小助理捧着一个盘子走进,盘子里堆着不少零食点心,乔岁安连忙走上前,道:“谢谢,这些就够了。”

    乔岁安本来就长得好看,为了不给沈贺招丢脸,出来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平时面见客户才穿的西装三件套,用针织毛衣代替了马甲,显得整个人清隽文雅。

    那小助理内心在尖叫,尤其是看到乔岁安脸上还贴着的几块创口贴时,她内心疯狂质疑他们老板某些特殊癖好,同时脸上保持着高端集团公司内部精英模样,用客气而生疏的职业语气问:

    “乔先生想喝些什么?”

    一般情况下,在沈总办公室的客人都是喝茶或者咖啡的,少数情况是直接一杯白开水,但眼前人明显不是一般情况,助理联想到桌上一堆零食,顿了顿,问道:

    “楼下有奶茶店,要给您点一杯奶茶吗?”

    要死了,总裁办公室喝奶茶!

    等等,奶茶?!

    死去的记忆突然复苏——

    沈贺招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助理大胆的询问,倒是乔岁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不用了,给我来杯咖啡就好了。”

    “好的,稍等。”

    助理端庄稳重地出了门,顺带还轻轻带上了办公室门。

    重新回到茶水间后,她掏出手机开始发疯:

    【助理-小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沈总的朋友真是太好看,太温柔,太甜美了!整一个甜美小娇妻,我要开始磕了[已死][安详]】

    早有同事在手机面前等待后续,立刻回复:

    【助理-小张:我现在过来上班,还来得及吗?】

    【助理-小郑:这你得问郑主管了。】

    【助理-小张:早知道今天就过来了,还有一个合同没处理好的。】

    【助理-小郑:今天申请加班是我的福报[躺平]】

    【助理-小张:可恶!!!我免费劳动还不行么?】

    在群里潜水的郑助理冷不丁冒出一句:“公司有加班时间限制,休息时间,公司职员无故出现在公司需要正当理由,要么你自己去跟人事部解释。”

    如海加班都是要提前上报审批的,关于加班人数,每个人加班时间,总的加班时间都有明文规定,规矩十分严格,寻常想加班都做不到。

    姓张的助理想到了人事部那一群群披着人皮的狼,蓦地打了个寒颤,不说话了。

    这时,又有个同事冒出来。

    【助理-大张:确认是那种朋友了吗?假的cp我不嗑。】

    无人应答,过了会,小郑才重新道:

    【助理-小郑:你看郑助理没有否认,这事稳了。】

    在电脑前窥屏的郑助理:默默饮了口养生茶。

    八卦归八卦,工作放第一,谨记领导教导的助理用上毕生所学,做了一杯拉花咖啡,咖啡顶层覆盖着漂亮的六层郁金香,款式足以去楼下星巴克打工。

    她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走进办公室。

    “乔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

    等助理走后,乔岁安道:“你这的助理真专业,拉花拉得这么漂亮。”

    沈贺招看了一眼,以前来他办公室的,喝的都是黑咖,这种甜甜的拉花奶咖他也是第一回看到助理做。

    他心知肚明助理是怎么看待乔岁安的,但他丝毫没有想要纠正的想法,甚至觉得助理还挺有眼力劲的。

    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让你身边的人都懂得呵护你爱的人,甭管他们是为了奖金还是薪水。

    助理后来又进来了一次,给乔岁安拿了杂志和报刊,有大众出版的杂志,也有如海内部员工报刊,上面是公司取得的阶段性成就和一些趣事,包括员工个人成就和获得表彰。

    乔岁安也想了解沈贺招的日常,拿着报刊兴致盎然地翻阅了起来。

    两个人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看完两本报刊之后,乔岁安有些累了,放下了书,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前方认真工作的沈贺招。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这话是有一定根据的。

    因为认真工作时的男人,往往能够展现出他们独有的魅力,而工作中的沈贺招比日常还多了几分稳重大气,确有几分硕大集团公司未来接班人模样。

    乔岁安怔怔地望着他,不觉有些看呆了。这个时候,沈贺招也结束了一项工作,他将文件放在边上,抬头正好看到乔岁安望着自己。

    “怎么了,你很无聊吗?”

    乔岁安没有回答,他动了动嘴唇,过了会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到沈贺招办公桌前。

    沈贺招满脸疑惑,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你饿了?”

    乔岁安站定在他面前,手掌握成拳头,忽而他吸了口气,弯下腰脸庞凑到沈贺招耳边。

    “沈贺招,你刚才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帅。”

    沈贺招整一个愣住。

    乔岁安说出了心底话,脸热了热,又回到沙发上继续看起了书。

    沈贺招怔怔地看着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书籍上的乔岁安,忽然扶着额头苦笑了起来。

    这个乔岁安,他真是

    可怜沈贺招被撩得心脏扑腾扑腾,工作都专注不起来了,怪不得人家说恋爱影响事业。

    自己妹妹以后有孩子了,他一定要禁止ta早恋!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中午是在公司餐厅吃的,餐厅是轮休制,两班倒,就算是周末也会有人。因为周末上班是需要提前审批的,因此餐厅能够很好地应对。

    沈贺招日常忙的时候,会叫助理从餐厅打饭过来。但今天乔岁安第一次过来,沈贺招自然是亲自带着他去餐厅参观的。

    如海的员工餐厅在中间层,整一层都是,因为中间打通,显得很是亮敞。

    餐厅又分几个小餐厅,用于分流,但今天周末,只有一个餐厅开着,里面是最常见的炒菜,而餐厅内部也有两个主要区域,一个是炒菜区,另一个则是水果点心区域,据沈贺招介绍,炒菜是要钱的,水果点心是免费的。

    虽说是周末,但餐厅还是有人,两人一进来,就享受到了非同寻常的视线关注。

    乔岁安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这是沈贺招的好意,也就不说什么了。

    而且虽然餐厅也有包间,但两个人用一个包间,他也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吃个饭而已嘛。

    两人一共要了两个荤菜两个蔬菜,还有餐后水果酸奶,最后刷卡的时候只要三十块。

    顺便一提,这里刷的卡是员工卡,跟学校饭卡差不多。

    餐厅虽然是员工食堂,但菜做得很精美,跟普通的大锅炒菜还是不一样的,颇有些小饭店的水准,因此,乔岁安惊讶道:“这么便宜吗?”

    “员工餐嘛,本来就是有补贴的,一般一个人是二十块左右。”

    乔岁安点点头:“那还真不错。”

    他兴致来了,问:“你们公司还招人吗?前台也行啊。”

    沈贺招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招啊,我助理就缺人,如果你能扔下林默过来的话,我给你开高管薪资。”

    沈贺招敢接招,乔岁安不敢应了。

    他没这个勇气。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在办公室休息了会,就下午一点多。

    沈贺招还未开始下午的工作,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打电话的人是乔国彦。

    沈贺招当着乔岁安的面接了电话。

    “喂,乔董,怎么了?”

    “你说下午让我和乔岁安回家一趟吗?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好,我和乔岁安会准时到的。”

    简短几句后,沈贺招挂断电话,抬头看着乔岁安:

    “乔国彦说,乔振义想当面向你道歉,请你回家一趟。”

    ——

    乔沈二人是在下午四点左右到的乔家。

    一进门,二人就看到站在乔国彦身旁,一脸愤愤表情的乔振义。

    乔岁安打架本领的确强过乔振义许多,乔岁安的伤基本都在背上手臂上,乔振义却是满脸都是,脸上伤口消的慢,他这会还是鼻青脸肿的模样,十分狼狈。

    也无怪乔振义愤愤不平,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分明是挨打的那一个,却反过来还要向乔岁安道歉,自然心中不满。

    他对乔岁安恨得牙痒痒,只是乔国彦威胁他,如果他不肯道歉,就收回他所有银行卡,包括他的车子,房子都给锁了。乔振义没办法,只能低下头。

    他心里还阴沉沉地想,我不是向你乔岁安低头,是因为你身边的沈贺招。

    等没了沈贺招,你一文不值!

    两人一进来,乔国彦就一脸讨好笑容地说:

    “贺招岁安你们回来了,来来,快进屋来。”

    他身旁的乔夫人也僵硬着脸,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沈贺招观察到,今天虽然是周日,但家里只有乔国彦夫妇和身为主角的乔振义在,女儿小儿子都不在,大概是怕他们又坏了事吧。

    乔国彦还想沈贺招寒暄两句,但沈贺招冷着脸一声不吭,一副没办完正事前不会开口的模样。

    乔国彦心中知道,他回过头,一巴掌恶狠狠地打在乔振义背上:

    “逆子,还不快向你弟弟道歉!”

    乔振义吃了一记,痛得龇牙咧嘴,他又把这份痛楚算到乔岁安头上。

    乔振义上前一步,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乔岁安,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我错了。”

    乔岁安没吭声,沈贺招看着乔振宇不情不愿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

    “乔公子就只有这么一点诚意吗?如果不是真心的,我想这声道歉有没有都没有关系,我们不勉强。”说罢,就要起身。

    乔国彦心中一急,连忙道:“是真心的是真心的!”

    “你这逆子不是说是真心悔悟的吗?!”

    说罢,他又是一巴掌打在乔振义背上,这一巴掌正好打在乔振宇伤口,别看乔岁安人不壮士,拳头却很有力道,乔振义整个背部一麻,当下嗷呜一声跪了下来,连让沈贺招开口当恶人的机会都没了。

    一时之间,乔振义又是疼又是羞耻,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大声道:

    “对不起,乔岁安,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

    乔岁安的确厌恶乔振义,但就是在梦里也没想到让他跪下道歉,道歉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诚心就毫无意义,一时的压迫只会迎来更残忍的回击,比起不痛不痒的道歉,乔岁安更愿意用拳头打服,至少能够让对方真刀真枪地感受到了痛苦。

    不过这一回不一样,道歉只是开胃菜,重点是保证从今往后都不再再犯,至少在自己有人保护的时间里,不会再犯。

    乔岁安垂眸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冷声开口:“你的错不在于伤害我,而在试图从我身边的人拿捏我,我警告过你,你碰他们一分,我会十倍百倍让你还回来,如果做不到,就跟你同归于尽。”

    “以前的我确实没有办法让你受到同样的罪,但现在可以了,如果你还敢伤害我朋友,我会十倍百倍还给你,还有乔国彦,是吧,沈贺招?”

    沈贺招用力点头。

    乔振义还未有动作,一旁乔国彦被说的满脸通红。

    “所以告诉我,你以后还敢伤害我朋友么?”

    乔振义咬着牙,憋屈地说:“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这种人的话没有效力,但权势有效力,乔岁安也只是要他表个态,他冷冷道:

    “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沈贺招知道乔岁安是不屑于通过羞辱他人自尊来满足自己的人,他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乔振义,脸上难得露出冷色:

    “今天的道歉只是个过场,重点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毕竟我也不是一次次宽容他人的人,明白么?”

    乔国彦知道沈贺招是在敲打自己,他脸上火辣辣的,也只能连声道:“明白了明白了,振义这回真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封建社会呢。”

    乔振义起来后,沈贺招又看到他脸上的伤,他心中一阵暗爽,还是我老婆厉害。

    要说乔国彦这人也真有几分本事,刚才还发生了那么尴尬的场景,事情一结束,他就能腆着老脸说:

    “这歉也道了,他们兄弟俩也已经和解了,不如晚上留下来吃饭呗。”

    沈贺招哪能给他装父子情深的机会,他立刻道:

    “这饭就不吃了,多尴尬啊,我也吃不了。”

    乔国彦装作没听懂得尴笑。

    沈贺招转向乔岁安,询问道:“我们走吧?”

    “嗯。”

    两人大步往别墅门口走,走出大门后,沈贺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轻佻的目光在乔国彦和乔振义身上滑过:

    “乔董在对待儿子上,的确做了许多错事,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感谢乔董,谢谢乔董把乔岁安带到了我身边,从今往后,我都会好好对他,不会再让他受一丝委屈。”

    说罢,不顾乔国彦又青又白的脸,牵着乔岁安的手离开了。

    两人上了车,车子开出了乔家别墅,乔岁安才回味过来,他蓦地笑出声:

    “你最后一句真是狠狠地扎了乔国彦的心。”

    沈贺招脸上露出了大男孩般的顽皮。

    “我就是故意的,气死他们!”

    刺激完了乔家人后,两个人心情畅快,懒得回家做饭,在外面随意应付了晚饭后,他们回了家,窝在暖洋洋的沙发上看电影。

    乔岁安已经完全对他放下了戒心,因为受了伤,他已经两天没有洗澡了,这一回他终于忍不住洗了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腿上穿了一条不到膝盖的柔软短裤。

    沈贺招在楼下,看到他穿着一条短睡裤下来,不由怔了怔。

    乔岁安确实神情自若,还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贺招掩饰般地说:

    “梅花很好看。”

    乔岁安不由一笑,笑容有几分纯真和狡黠:“那是当然,我特意选的。”

    第33章 周六

    两个人选了一部无脑的商业电影看,虽然知道是无脑,但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不过电影也有自己的优点,因为是商业电影,所以节奏很快,两个小时时间眨眼过去。

    再重新看一部就太晚了,乔岁安明天要去上班,上楼玩一会手机就可以睡了。

    “我先上楼了。”乔岁安道:“你也别太晚。”

    沈贺招基本每天晚上都要跟美国那边开会会,这也没办法,毕竟时差决定。

    “嗯,你早点休息。”

    乔岁安从沙发上起来,大概是因为坐得久了,他起身的时候腿麻痹了,人刚起身就立刻栽倒在沙发上。

    “怎么了?”

    “没事,只是腿麻了。”

    乔岁安伸出手,修长手指在自己抽搐的小腿肚上轻轻按揉,上唇咬着下唇,一副忍耐表情。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晃晃悠悠地起来了,睡衣柔软的布料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柔顺地从腰间滑下,遮住一块内凹的腰部线条。

    “我上去了。”

    “嗯。”

    直到乔岁安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沈贺招才在寂静无声的宽阔客厅里叹了口气。

    今天一晚上,乔岁安都明晃晃地将他自己的膝盖和小腿袒露在他面前,乔岁安人本来就白,又瘦,腿部线条好似一根竹子,偏偏那柔软白腻的小腿上还盛开着一枝灼艳照人的梅花,雪白的皮肤,红得旖旎的花瓣,有一下没一下晃在他眼前,饶是心志坚定如沈贺招也

    沈贺招低着头苦笑,如今局面,都是他自找的。

    ——

    周一,乔岁安正常去上了班。

    时间已经到了12月中旬,上海圣诞节的氛围还是比较浓厚的,大楼底下已经摆起了圣诞树,周边洒着一层雪花,看起来喜气洋洋。

    从圣诞到元旦再到春节,接下去一个多月,都会是忙碌而又温馨的时刻。

    乔岁安周五请假,林默没有说清楚理由,只是说他生了病在家休息,现在他过来上班,脸上有几处虽然还贴着创口贴,但看起来问题不大,别人至多以为他出了点小事故,不会想到这么循规蹈矩,温柔和善的乔经理还会跟人打架。

    并且打赢了。

    “乔经理!”

    他一进办公室,萧萧就放下手上工作喊道。

    “早上好。”他冲着萧萧温柔一笑,萧萧立刻回以笑容。

    他在办公室呆了一会,没多久,林默过来了。

    “哎呦,我的小可怜。”

    林默上前查看乔岁安伤口,看没多大问题了才放下心。

    “那天回去之后,沈贺招没说你什么吧?”

    “回去之后,我把这些年跟乔家的事跟他说,他还挺支持我的。”

    何止是支持,简直是打脸乔家。

    “那就好。”

    这个周末,林默深切地体会了一回娘家人的心情,生怕他的宝儿在夫家被欺负了。

    他看着乔岁安提起沈贺招时,脸上散发的光芒,不由地说:

    “小乔,你是不是”

    林默想问乔岁安是不是喜欢沈贺招,但他又觉得身为一个男人,问喜不喜欢挺别扭的,而且这两人目前进展顺利,感情是需要时间沉淀的,不要拔苗助长,就让他们好好相处着吧。

    “加油吧。”林默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就除了办公室。

    乔岁安:“”

    虽然沈贺招跟乔岁安现在两人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但日子还是日子,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难不成还想晚到早退来着?

    工作日繁忙的两天很快过去,到了周三,这天,沈贺招晚上要回家里吃饭,这个家里,说是当然是沈家。

    乔岁安没有意见,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是回家呢。

    这天下午,他出去跟林默拜会客户,他跟林默两搭档,属于林默使劲地耍嘴皮子发挥他交际花的本事,把客户逗得前俯后仰,乐不着边,而乔岁安则是在客户开怀了之后用冷静专业的态度讲解设计方案,让客户觉得他们公司既有态度又有本事。

    林默身上有股社会气息,而乔岁安则充满了精英式的沉默冷静,两人一冷一热的搭档不说战无不胜吧,80%胜率还是有的,这一天,也如计划拿下了客户。

    这一单有点大,晚上时候,林默还请客户一家子吃饭,反正家里没人,乔岁安慢悠悠吃了饭,期间还跟客户7岁的女儿说了好一会话,要说人长得好看是有好处的,这位女客户有没有被笼络不知道,反正客户女儿被笼络住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谋略呢?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等代驾的时候,小姑娘噔噔噔让妈妈开了车门,然后从车上拿了样东西给乔岁安。

    是一串莲花珠子的手串。

    客户笑着说:“这是在台山一间寺庙里面买的,据说是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反正就是图个吉利,心里舒坦就行。”

    开过光的东西,乔岁安不好意思接,客户道:

    “没关系的,我们买了好几样,大的已经挂车上了,这件是晴晴喜欢的,她想送给你,你就收下吧。”

    世间所有的喜爱都是值得珍惜的,乔岁安不想小姑娘失望,就收下了。他转眼看了看,看到车上果然还挂着一个佛像,佛像下方是朵莲花,看着古色古香,很有股让人沉下心来的气息。

    乔岁安心头动了动,他这两天其实也想着一件事,沈贺招帮了他这么大忙,虽说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但表达一下还是必要的。

    不过沈贺招什么都有,自己买的东西,反而可能因为太便宜,让他用了都显得寒碜。

    正纠结,今天客户送的这样东西倒是给了他灵感。

    贵重的衣物饰品用不上,那就送不需要穿戴在身上的。

    保佑平安的寓意正好。

    他心里有了打算,又问了客户具体在哪买的,不一会儿后,代驾来了,两人目送客户车子离开。

    林默:“你刚问那么多寺庙的事干嘛?”

    “哦,我想送东西给沈贺招表达感谢。”

    “有必要有必要。”林默非常认同。

    “沈贺招虽然应该什么都不缺,但表达心意还是有必要的,那你就想买那个东西了?”

    乔岁安握着手上的手串,道:“去看看吧。”

    另一头,沈贺招回了家。

    如今,沈梁宇也习惯了他工作日回家,没问他周末哪去了。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了饭,饭后闲聊的时候,沈梁宇问:

    “你跟盛明裴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沈贺招刚刚跟他妈在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相处得怎么样?”

    “就是你两微信上有聊么?”

    沈贺招想到盛明裴给他发的衣服设计图稿的事,想着也算聊天,点了点头。

    沈梁宇露出满意表情。

    “对了,年底了,公司年会安排好了么?”

    “都弄好了。”

    如海年会有固定合作酒店,这个不需要他操心,他直接批款就好。

    “这是你第一年掌管公司,除总部年会外,各分公司高层之间也要坐下来一起吃顿饭,我打算找个山庄,请所有经理级别的员工过来,大家乐呵乐呵。”

    沈贺招道:“好啊,不过现在开始安排,来得及么?”

    “这个不急,先定地点,1月份办也行。”

    沈贺招点点头,反正中国年是按阴历来的,没有说必须得在12月内。

    “场地我也看好了一个,不过需要实地考察一下,你抽空去确认下。”

    沈贺招:“这种事,交给助理办就好了。”

    沈梁宇不耐烦地摆摆手:“助理去看,还得一一向你确认,来来去去太麻烦,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你找时间去看下,当场把活动当天布置,餐饮价位定好,再交给手下人去办,不是更省事。”

    沈梁宇喜欢亲力亲为,且是个急性子,不喜欢一件事情来来回回,他觉得有这来回时间跑一趟都够了。

    “行吧,不过这样的话,至少得半天来回,我得周末去。”

    “没事,那边也是周末才有时间。”

    又说了几句,最后定下了是周六上午过去,沈贺招想着下午跟晚上都还有时间和乔岁安在一起,觉得也还行。

    又坐了会,沈贺招就要回去了。

    沈梁宇嘀咕道:“早安里都有什么啊,你回得这么勤。”

    他可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沈贺招晚上加班都最迟10点左右,跟从前动辄工作到十一二点不一样。

    沈贺招回头笑了笑,没说话。

    “走吧,爸,妈。”

    沈母送到门口:“慢点开车,路上小心。”

    沈贺招挥挥手,上了车。

    他到家时也过了十点,但打开门时乔岁安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他扭过头来,莹白的脸庞在灯下熠熠生辉。

    沈贺招唇角上扬。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这么晚了,某人才到家啊。”

    沈贺招走到沙发旁坐下,慢悠悠地说:“对啊,不像有些人,自在啊。”

    “回自己家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乔岁安不承认乔家是他的家,因此他不觉得“家”的是个坏名词,他只是没有家罢了。

    乔岁安刚刚洗过澡,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柠檬的味道。

    “对了,你再帮我换一次药膏吧,这次换了应该就不用再贴了。”

    乔岁安脱下睡衣,熟练地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袒露在沈贺招眼下。

    乔岁安的伤口不再泛着让人心疼的青色,在伤痛逐渐从这具躯体离开后,沈贺招再看乔岁安的身体就没办法维持正经的心态。

    青年的背很美,纤薄圆润的曲线,两肩凹陷的漂亮的浅窝,收紧的腰部,连同被睡裤遮挡的边缘

    沈贺招用力吸了口气,来压抑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

    他不喜欢用带着色情的目光扫视对他毫无戒心的乔岁安,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趁人之危的色狼。就算是用带着情色的目光,他也希望是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基础上,而不是打着“朋友”的幌子。

    也许,应该进行下一步——

    脑中忽地这个念头,乔岁安扭过头,催促道:“快点啊。”

    “”

    真是疯了!!!

    沈贺招把所有邪恶念头驱逐出自己大脑,一脸严肃表情地给他换了膏药贴。

    “已经不疼了呢。”乔岁安扭动着手臂,高兴地说。

    “这就好,不过还是要注意保持良好作息。”

    “知道了。”

    沈贺招望着乔岁安亮晶晶的眼睛,相信他刚刚把“爸爸”两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对了,周六上午我有事,可能要晚点回来。”

    “周六上午么?啊,好啊。”

    乔岁安心道,正好,他也可以利用周六上午去台山拜佛。

    余下的时间平平稳稳,到了周五晚上,两人难得正常下班,晚上在外面吃了饭。

    回去路上,乔岁安显得心情很好,走路的时候人都一摇一摆的。

    “怎么这么好心情?”

    乔岁安回首:“不告诉你。”

    沈贺招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揉了揉乔岁安脑袋。

    “你做什么?”

    明明只是表达喜爱的动作,乔岁安的心口却快速跳了跳,他心中隐隐察觉不对,但这感觉太美好,他轻易不敢打破。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之间,至少可以是朋友。

    ——

    周六上午,沈贺招按着往常作息起了床。

    乔岁安是有些喜欢周末睡懒觉的,沈贺招没叫醒乔岁安,吃了早饭就开车出了门。

    乔岁安醒时已经过了八点,沈贺招刚刚出门,他坐在床上怔怔发了会呆,才从床上下来。

    冷了的早餐不好吃,沈贺招没给他留,乔岁安自己随便做了点,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林默给他发信息:

    【林默:起了么?】

    【乔岁安:早起了,按计划,九点出门。】

    【林默:[OK]】

    之前沈贺招说他周六有事,乔岁安就约了林默去台山,希望能在沈贺招回来前到家。

    ——

    沈贺招开车到了他爸跟他说的地方,这地方很是偏僻,再过去就是台山,周末很多人过来爬山,而他爸定的地方就是台山边上一座庄园。

    沈贺招如期到了地方,在路边等。没过多久,一辆黑色保时捷开了过来,停在茶馆边上,里面下来一人。

    见到来人的那刻,沈贺招不由愣了愣。

    是盛明裴。

    他最近和盛明裴的“缘分”是有点深了,马场,饭店,还有这沈贺招的思绪突然有短暂凝滞,周三他回家时他爸说的话突兀闪现在脑海。

    那时候他爸说了什么?

    他爸问他:你跟盛明裴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他爸是——

    所有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沈贺招不由心生荒谬,怪不得他爸突然就对他的“新朋友”,还有年底聚会的事情这么热心,原来他老这么大岁数了,忽然热衷起给人说媒了。

    沈贺招何其聪明,在看到盛明裴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父亲的用意。

    想通这一点,他脸上神色淡了几分。

    盛明裴下车时脸上满是笑容,等走近,看清沈贺招脸上神色,他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

    “沈先生,怎么了么?”

    “盛先生。”沈贺招客气而冷淡地开口:

    “我爸几次三番让我们见面,他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如果给盛先生造成误会,我替我爸向你道歉。”

    盛明裴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和沈父几次见面,沈父言语之间都是夸赞自己的儿子,他如何能不明白沈父心意,但是没想到沈贺招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他又是尴尬又是难堪,过了会才说道:

    “那个人是乔先生吧。”

    沈贺招没有否认。

    盛明裴心底自嘲了声,他在马场不是没察觉两人之间氛围,只是被沈父有意无意说到这事的时候,以为自己有机会,心底不免侥幸,如今被沈贺招指明,他倒也不会不识相。

    “我明白了,沈先生你放心吧,我以后以后都不会了。”

    沈贺招想到两人发得微信聊天,以前只以为盛明裴是单纯为了生意,现在知道对方还对他有这样的心思,曾经普通的聊天也变了味。

    他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有关盛明裴的事都交给助理处理,面上还是淡淡,看不出喜怒。

    盛明裴又问:“那今天还去山庄么?”

    沈贺招心道,人都到这了,返回未免小题大做。

    “走吧。”

    “那好。”

    盛明裴看出沈贺招的态度,不敢跟他走得太近,以防对方不开心,也谨守自己的身份,没有过度热情。

    两人继续开车往台山去。

    林默跟乔岁安在车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闲聊。

    林默:“哎,自从你老公回来以后,你好久没陪我出来玩了。”

    乔岁安开着车不好动手,只能叹气。

    “哎,有老公真好,还是个高富帅,几年前哪里想得到我家小乔还有这福气。”

    乔岁安终于可以说那句经典台词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林默:“要要要!!”

    “”

    “哎,前面有个茶馆哎,我们过去休息会。”

    开了一路的车子,乔岁安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会,两人到路边停下时,正好看到前方还有两辆车子,站在车子前的人是

    林默:“那不是你老公还有还有那是谁?”

    乔岁安看着路边的人,有几分出神,那不是盛明裴么?他和沈贺招单独见面?

    他想起沈贺招说的“今天有事”,心里有几分异样。

    林默摸着下巴:“他们在这干嘛呢?该不会是”出轨吧?

    林默倒吸了口气。

    乔岁安一眼就瞧出林默心中想法,他心中无奈,连忙道:“不是,他这是工作,之前跟我说过的。”

    “哦,是么?”

    乔岁安万分确定地点头。

    “行吧。”林默也没真望那方面想,他一个直男,能把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联系到“喜欢”上就很了不起了,再来个男人,来个三角恋,属实为难他了。

    倒是乔岁安,看了眼已经出发的两辆车子,再回想自己刚才对林默说的话,总有种自己在欲盖弥彰的错觉。

    怪怪的。

    上了台山,乔岁安找到了那个寺庙,他给沈贺招选了一串玉雕的莲花吊坠,也给自己买了一个,林默也买了两样,两人既然到了就又爬了山,等到中午才下山。

    到家时已经三点多,沈贺招还没有回来。

    看来这个周六是不能一起过了。

    乔岁安趴在沙发桌上,漫不经心地想。

    ——

    沈贺招决定完了公司聚会的几大重要事项,又因为突发事件,和助理开了会会,才返回山下。

    到家时已经五点,幸好还来得及赶上晚饭。

    “乔岁安?”

    一个漂亮懒散的青年从沙发上爬起来。

    “你回来了。”

    沈贺招脸上露出笑意,走上前:“你在等我么?”

    “嗯,我想马上吃晚饭了,你应该要回来了。”

    “走吧。”沈贺招伸出手:“带你去吃饭。”

    两人去外面吃了晚饭。

    吃完饭后,乔岁安还不想立刻回家,就在路上压大马路。

    到了12月,街上已经到处挂起了年底促销的广告,商场街道两旁俱是红色,很有过年的味道。几处公园外围靠近马路的边上能听到广场舞的音乐,和阿姨们不畏寒冬激情跳舞的身影。

    就连沈贺招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个阿姨比他还精力充沛。

    “乔岁安。”沈贺招忽然想起一个事:

    “那你这几年,过年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嗯,过年么?”别的日子林默可以陪他,可是这大过年的,林默也要回家跟家人过。

    乔岁安无所谓地笑了笑,说:

    “一般过年的话,我就呆在自己家里。诶,对了,你也好几年过年没在上海了吧?那你可能都没见识过过年期间,大上海街上空无一人的场景,十分有趣哦。”

    沈贺招点点头,说:

    “听说过,据说想叫个外卖都做不到。”

    “哈哈,你们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大酒店亲自配送的吗,还需要外卖小哥?”

    两人边走边闲聊,乔岁安神情愉悦。

    他看着的确已经完全放弃了他的原生家庭,所有原生家庭带给他的痛处他都接受,并且漠视。

    沈贺招想,这样也好,最痛苦的莫过于受到不平,还心有不甘,如果完全死心,倒也不会再痛了。

    “那今年”

    沈贺招踌躇着想说,今年过年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沈家过?

    按着两个人的身份,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但他不知道乔岁安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毕竟本来就孤家寡人一个,还要被迫在过年的时候看别人家其乐融融,似乎是另外一种折磨。

    他话还没说出口,乔岁安指着前方金光闪闪的一棵树说:“那棵树好漂亮,沈贺招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他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

    沈贺招也就把话吞了回去,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第34章 没有喜欢的人

    两人在路上溜达了快一个小时才回了家,今天是周末,没必要早睡。

    乔岁安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机,沈贺招则是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

    乔岁安:“我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不会,只是处理邮件而已,并不是什么需要动脑的事,正好有人陪我,时间也不会太枯燥。”

    “那是你说的哦,要是工作出了失误可不要怪我。”

    乔岁安把电视外放的声音调小,手上玩着手机,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电视屏幕瞥。过了会,沈贺招也处理完了邮件,或者说想中场休息一下,放下笔记本,加入观看电视的队伍。

    他是中途加入的,当然跟不上剧情,乔岁安就跟他解释,遇到自己也不明白的,就一通糊弄。

    嗡嗡——手机震动。

    乔岁安往桌上撇了一眼,看着了一个熟悉的头像,上面显示着信息的开头几个字:【今天的事我想】

    他胸口忽然紧了紧。

    沈贺招也看到了信息提示,他顿了顿,拿起手机一如既往地将手机拿到远离乔岁安的沙发一头。

    盛明裴只发过来了一条信息: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还希望沈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今后的设计图稿会经由您助理传达。】

    沈贺招今天跟助理开完会,把盛明裴的微信推给了郑助理,跟他简单说了衣服的事,让他加盛明裴微信。

    盛明裴大概是收到了郑助理的微信好友申请,明白了沈贺招的用意,过来跟他说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在预料之中,沈贺招没什么情绪地将手机放了回去,毕竟是他爸先起的头,他不好说盛明裴的错。只不过作为一个已经有伴侣的人,跟他人之间的距离要把握好。

    沈贺招内心无波无澜,对他来说,这不是个事,解决了就好。

    “沈贺招。”一旁乔岁安忽然开口,他迟疑了下,问:

    “刚才来消息的人,是你今天工作的内容吗?”

    沈贺招想了想,今天的确是跟盛明裴去谈工作,虽然这个微信上内容几乎跟今天的工作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同一个人,要是否认反而显得避嫌。

    他点点头,道:

    “是,不过已经处理完了。”

    他还特意加了一句,以免乔岁安觉得他还有工作,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占用他的时间。

    “是吗?”乔岁安说不出心底感受。

    原来盛先生就是他的秘密。

    乔岁安仔细想了想,盛先生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他年轻英俊,有活力且善言辞,一看就是个跟林默一样,能够在日常交流中照顾人,让人感到安心的人。会喜欢这样的人顺理成章。

    乔岁安偶然瞥见过两人聊天页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占据了整整一个页面。比沈贺招发给他的要多得多。

    说到底,他和沈贺招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居者,如果沈贺招愿意承认,他们还能再多一层朋友身份。

    可是盛先生不一样,那是沈贺招的“秘密。”

    乔岁安说不出自己心底的感受,有几分失落,有几分难受,肚子好像一下子空,晚上才品尝的美味料理在他腹中消化殆尽,导致他胸口猝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我,我困了。”乔岁安低声道。

    “嗯?”沈贺招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了这,他愣了愣,道:

    “啊,好,那你先去休息吧。”

    乔岁安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左脚还不小心绊了下右脚,让他很是恼怒。身后沈贺招却微微翘起了嘴唇,脸上一副既无奈又宠溺的表情,让乔岁安不敢多看,飞快地上了楼。

    这一晚他不知怎么的,心情浮躁,梦里好像被妖魔鬼怪追赶,让他醒来的时候身体格外沉重。

    他睡到八点多才下楼,一下去几句看到沈贺招在楼下开视频会议。今天的沈贺招穿着一套宽松的休闲服,脸上带着眼镜,很有几分工程师的感觉,乔岁安下楼时怔了怔,沈贺招朝他笑了笑,又对着视频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乔岁安察觉到那好像不是英语。

    因为沈贺招要开视频会,乔岁安自己安静地做了早饭,没在下面打扰啊沈贺招。他回房间画了会画后,感觉无聊,就上了楼顶。

    他平时是不爱露天游泳的,哪怕是屋顶,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心情沉闷,反而想要释放自己,他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直接一跃冲进了水里。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进,没过了他的脑袋,让他身体感到一份沉重,暂且忘记了俗世的烦恼。

    楼下,沈贺招开完了会议,上楼找乔岁安。他敲了几下门没听到有人应,疑惑了一下,接着往屋顶走。果不其然,在椅子上看到被脱下的衣服。

    “乔岁安?”

    他走上前几步,看到整个人没入水中的青年,他的脸部朝下,一动不动,惊惧刹那间满布沈贺招的胸腔,他正要让水里跳,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抬起了头。

    “嗯?”

    “乔岁安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

    乔岁安从水里出来,沈贺招才刚被他吓了一跳,也没工夫“欣赏”他美丽的胴体,拿着块大毛巾就往他身上裹。

    “怎么想到游泳了,不怕冷了么?”

    沈贺招用毛巾把乔岁安湿漉漉的上半身包裹住,另一只手去拨他黏在脸颊上的头发。

    乔岁安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往边上一避。

    “”

    “我自己来就好。”乔岁安接过沈贺招手上的毛巾,开始擦脸。

    “”沈贺招平稳了心跳,追上去微笑着说:

    “我开完会了,已经中午了,你想吃什么?去外面吃还是家里吃?”

    乔岁安说:“下午我想画画,就不出去了。”

    “那好,那我做饭给你吃。”

    “不用了,不能老是麻烦你,我煮面条,再炸个鸡翅给你吃。”

    乔岁安虽说自己做饭,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贺招感到了意思疏远。他想着,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乔岁安只是单纯累了。

    “那好,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手艺了。”

    乔岁安拉起脸上肌肉笑了笑。

    他很快换好了衣服,下楼给两人做饭,面条素材很丰富,蔬菜鸡蛋肉海鲜样样不缺,最后炸了四个香喷喷的蛋黄鸡翅,每人两个就不会腻。

    吃完了饭,沈贺招见乔岁安上楼,连忙起身道:

    “下午我也想处理工作,我们就按着往常,你在沙发那边,我在这。”

    没想到乔岁安摇了摇头。

    “我,我想回房间画。”

    “你是嫌弃我打扰你画画么?”沈贺招不知道说什么,说了句笑话。

    乔岁安点点头。

    “”

    “好吧。”沈贺招放弃了所有手段,只能道:“那你上楼吧。”

    乔岁安就上了楼。

    进入自己房间之后,他半捂着腰伸手捂了捂胸口,感受心底掺杂着低落失望愧疚的情绪在逐渐缓和。

    乔岁安不是傻瓜,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对沈贺招的心情并不是普通的朋友。哪里有朋友会对朋友的身体产生邪恶的想法,又哪里有朋友会因为随意的一次碰触就心跳加速的。

    此前他仗着沈贺招心软,肆意享受他的温柔。但现在,自己已经知道沈贺招有他的“秘密”,再仗着沈贺招温柔对他心怀不轨,那与色狼有何异?

    乔岁安对自己说道,不可以沉溺沈贺招的温柔。明明说过要对他很好的,你的很好就是利用他的善良满脑子行污秽之事么?

    用力地拍打了自己两下,乔岁安感觉自己方才因沈贺招矛盾不安的心情逐渐变得坚定。

    对,要收好你“室友”的本分。

    ——

    乔岁安这一个下午都没有下楼,沈贺招很怀疑,如果不是晚上要吃晚饭,他是不是一天都不下来了。

    “你今天不舒服么?”

    乔岁安眼神闪烁,让沈贺招觉得他是在躲避自己。

    “没有,可能有一点,晚上我不想吃饭。”

    “再怎么样,晚饭还是要吃的,要不要吃牛排?我煎牛排给你吃,你吃完就上楼休息吧。”

    乔岁安立刻点头。

    “”

    就如沈贺招所说,乔岁安吃了晚饭之后就上了楼,一整个晚上,都没再下来过。

    就这样,沈贺招没能察觉他不对劲就有鬼了。

    可是沈贺招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了,直到昨天晚上还好好的,难不成是他晚上做梦,梦到自己对他行不轨之事了?

    那也只是梦而已啊!

    沈贺招满心疑惑,早上还要面对乔岁安的冷脸。

    说冷脸也不太准确,只是闪避自己,避免和自己交流的态度而已。

    “乔岁安你”

    桌子对面的乔岁安抬起头,脸上一副无辜茫然神情,沈贺招内心顿时无奈。

    “算了,我去公司了。”

    “嗯。”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路上小心,然后工作加油?”

    沈贺招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无奈,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出了门。

    乔岁安:“”他不喜欢自己的送别语么?

    沈贺招今天上班有点心绪不宁,这一点,郑助理很快就察觉了,他的工作进度明显比往常慢,大概只有往常的70%效率。

    不过领导的事,当属下的别操心,万一他是在操心自己一百亿的生意,你一个赚一百年都挣不到一个亿的有什么好跟着担心的。

    沈贺招想得自然是乔岁安的事,回来已经两个月,他很想和乔岁安发展成进一步关系,他时常能够感觉到乔岁安对他的心动,以乔岁安这一旦别人对他好,他就难以抵抗的性格,拿下他是早晚的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过年之前告白,然后带他回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但如今,乔岁安突然疏远他,而自己找不到任何原因。

    真头疼。

    老板又在走神了,郑助理看了一眼,扬声道:

    “沈总,沈董来公司了。”

    “我爸?我知道了。”

    沈梁宇来公司,做完他自己的事后,都会过来他办公室,助理这是给他提个醒。

    果真,两个小时后,下午四点左右,门外有人敲门,敲了一声就进来了。

    沈贺招习以为常地开口:“爸。”

    “礼拜天发给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别为你操心了’?”

    “盛明裴那边拒了就拒了,那个孩子虽然很好,但是你要是不喜欢也就算了,但是‘别为你操心’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贺招走下来,到他爸沙发边上坐着。

    “你儿子我有喜欢的人了,别随便拉郎了,还委屈人家被我冷脸拒绝。”

    “喜欢的人了?”沈梁宇震惊道:“谁?”

    沈贺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

    沈梁宇的脸色渐渐变了,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儿子:

    “你不会吧,你怎么会?”

    联想到儿子把乔岁安带回家,还有最近每周都在家,连加班都很少去公司的事,沈梁宇连连发出惊呼。

    “你不至于吧?”那可是乔国彦的儿子,算计了他的人,他儿子不是很讨厌那个人么,协议结婚那时候自己儿子的嘴脸他还记得呢。

    “难道,你是那种第一次给了人就死心塌”

    “爸!”看爸越说越离谱,沈贺招连忙叫停。

    “总之,你知道我心里有人了就行。”

    沈梁宇沉默了少许,道:“你确定了么?”

    “我确定,他跟乔国彦不一样。”

    沈梁宇叹了口气,那个孩子明显跟乔家不合,但毕竟是乔国彦的儿子,要做到毫无芥蒂很难,但既然自己儿子这么说了。

    “行吧,你长大了,感情的事自己能弄明白。”

    其实也挺好的,要是同一个人,连证都不用领了,省事。

    沈贺招又说了一通好话把自己父亲哄走了,沈梁宇走后,沈贺招叹了口气,深觉自己为两个人的未来做出了努力。但回头一想,还未来呢,人都避着自己呢。

    他心里不平,拿起手机,在微信页面停留了好一会,最终打下一行字:

    【沈贺招:今天忙么?】

    乔岁安伏在案前,看着微信页面上的一行字,最终回复:

    【乔岁安:忙,晚上加班,你自己吃吧。】

    收到信息的沈贺招不由笑了。

    好啊,为了避他,连晚上都直接安排好了是吧?

    这一天晚上,乔岁安跟沈贺招两个人都在公司加班,颇有些化悲痛为工作动力的模样。

    等到了周二,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他跟乔岁安之间,真的成“点头之交”了。

    等到了周三

    沈贺招终于忍耐不住,他发信息给郑之尧:

    【沈贺招:发信息给乔岁安,晚上叫他吃饭。】

    郑之尧回得很快。

    【郑之尧:啊为什么?】

    【沈贺招:叫你做,你就去做,你的潮牌店想不想入驻商场了?】

    【郑之尧:马上安排[OK]】

    沈贺招再次发动钞能力,不消五分钟,乔岁安就收到了郑之尧的电话。

    对,沈贺招给的钱足够郑之尧浪费他的移动拨打电话份额,主动给乔岁安打电话。

    “喂,郑之尧?”接到电话的乔岁安有点懵。

    “啊,乔岁安啊,那个,你今天晚上有空吧?”

    乔岁安没有回答有没有空,只是问:“有什么事么?”

    “我,我想晚上请你吃饭。”

    乔岁安惊讶道:“这么突然么?”

    “呃,我”电话那头青年嗓音突然一沉,充满悲伤地说:

    “我失恋了。”

    乔岁安:“”

    “我好难过,想找人喝酒,你能不能来陪我?”

    乔岁安跟郑之尧接触不多,两人实际说起来也不算要好朋友,但郑之尧主动约他,而且还是因为失恋想找人疗伤,乔岁安不好拒绝。

    “好吧,那时间地点,你定好了发我吧。”

    “行,那我待会发你。”

    挂断电话后,乔岁安歪了歪脑袋,他怎么觉得最后一句话,郑之尧就恢复元气了呢?

    郑之尧定的地方还是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俱乐部,反正地方宽敞又私密,的确很适合大吐口水。乔岁安想问他沈贺招是不是也去,但又觉得这么问太刻意,手指放在九键上迟疑不决,一条信息就过来了。

    【沈贺招:郑之尧说晚上一起吃饭,你也去,要我过来接你么?】

    乔岁安现在可不想跟他同处一个空间,他正在戒断呢,连忙回:

    【乔岁安: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屏幕外,沈贺招盯着这行字,无声地发出一个冷笑。

    晚上五点半,乔岁安准时下了班,郑之尧约的时间是六点半,过去是四十分钟左右,但考虑到路况,还是提前出门比较安全。

    到的时候果然六点了,他下了车,一下来就看到沈贺招从另一辆车子上走下。

    两人目光相对,乔岁安心跳漏了半拍,连忙低下头。

    沈贺招:“”

    刚起来的心情又下去了。

    一起走进约好的房间,郑之尧已经在了,在房间里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许思衡。

    这几人都是熟悉的,乔岁安也不觉得尴尬,现在让他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最熟悉的沈贺招。

    郑之尧见两人到了,招招手道:“过来吃饭了。”

    多乖的孩子啊,纨绔子弟见了他都得流泪好么,晚上聚会第一个活动是吃饭,爸妈见了都说好。

    桌上摆着精致的冷盘,郑之尧似乎没有节约的意识,叫了许多菜,因此桌子很大,四个人完全可以隔一个位置,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从进门到坐下,郑之尧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什么了。沈贺招跟乔岁安进屋之后就没有过亲密举止,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合的迹象,但是一对情侣,没有亲密举止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呀,离分手不远了!

    郑之尧朝许思衡使了个眼色,许思衡默不作声吃饭,但也看懂了。

    两人同时想起沈贺招给他们许的好处,决定这红娘他们做定了!

    “乔岁安。”郑之尧率先开口:

    “最近在做什么啊?”

    “最近?就工作啊。”乔岁安说:“你们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我?我每天不是跑马场就是去服装市场,哎,你知道么,我还有自己的一个潮牌,就叫做”

    郑之尧说了一堆话打开话题,乔岁安没看出来他哪有失恋的悲伤,但这话不好直接问,就沉默了。

    “哎,沈贺招,你最近干嘛呢?”郑之尧转向了另一个默不作声的人。

    沈贺招放下手上筷子,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工作。”

    “那,如海的经营不好?”

    沈贺招蹙眉:“你哪里看出来如海经营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臭着一张脸啊?”郑之尧一派天真无邪地说:

    “你这模样,我还以为失恋的人是你呢。”

    许思衡叹了口气,郑之尧,是个人物。

    “没有失恋。”出乎意料的,沈贺招没有生气,只是澄清道:

    “没有恋过。”

    郑之尧跟许思衡大惊失色,齐齐看向乔岁安,而乔岁安则是低着头在发呆。

    他说没有恋过,是还没有跟盛先生表明关系么?

    一招不成,郑之尧再出一招。

    “说起来,我初恋最近回国,来找我了。”

    乔岁安抬起头,郑之尧刚还说失恋,现在又说初恋,他的恋情好复杂。

    “她说心里还有我,想找我复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一脸痛苦表情。

    乔岁安拧起眉头:

    “你不是说,你失恋了么?”

    “”郑之尧都忘了这茬了,他连忙找补道:

    “对,就是我失恋了我初恋才来找我,我肯定不会在恋爱期间跟前女友暧昧不清的啊,我不是渣男!!!”

    乔岁安一脸怀疑表情,他现在有点不敢相信郑之尧的人品了。

    “不管这个了。”郑之尧自己摆不好前情,强行忽略,直入主题:

    “对了,乔岁安,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我,初恋?”见几人都望向他,乔岁安连忙摆手:

    “我没有谈过恋爱。”

    “什么?”郑之尧震惊地喊:“你没有谈过恋爱!!!”

    “惊讶什么惊讶。”许思衡看出乔岁安不自在,翻白眼道:“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啊。”

    “我怎么了?”郑之尧也把情绪收了一点回来。

    “那,就算没有谈过恋爱,有喜欢过的人么?暗恋也算。”

    乔岁安摇摇头。

    郑之尧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许思衡忽然道:“现在呢?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

    乔岁安心口颤了颤,他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目光,直视许思衡的眼睛。

    “嗯,没有。”

    郑之尧:“”

    许思衡:“”

    两人齐齐望向沈贺招,沈贺招脸上保持着微笑,手上握着筷子的手背都印出条条经络。

    第35章 和好

    郑之尧同情地看了眼沈贺招,问:

    “沈贺招,你呢?”

    沈贺招快速回答:“没谈过,没暗恋,有喜欢的人。”

    “你也没谈”幸而,郑之尧察觉到了杀意,及时把话又吞了回去。

    “啊,你有喜欢的人了啊,那他知道你喜欢他么?”

    郑之尧都快看不懂这剧情了,上回还不是“朋友”的么?

    怎么现在连“喜欢”都没有了!!!

    喜欢朋友都不行么?

    沈贺招依旧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他。”

    郑之尧:搁这做阅读理解呢?

    郑之尧也已经放弃了,他干脆直接转向乔岁安,道:

    “乔岁安,你觉得沈贺招喜欢的那个人知不知道他喜欢他?”

    靠,给老外做听力的时候就用他的这段话!

    乔岁安冷不丁被问,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啊,他怎么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沈贺招喜欢他。

    “我呃我不清楚。”

    “”

    好了,全世界都安静了。

    许思衡低下头,默默地品了口面前的江西瓦罐汤。

    这味道,正宗。

    经过这两次深入作战,郑之尧已经放弃当红娘,再问下去,他都要成为老外了。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开始闲聊。

    “哎,马上就圣诞了,你们打算怎么过?”

    许思衡:“去我爸妈办的品酒会。”

    郑之尧:“我要回我奶奶家吃饭,拿大红包。”

    沈贺招:“目前还不清楚。”

    郑之尧跟许思衡顿时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他为什么还不清楚,他们还不知道原因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乔岁安感受到他们炽热视线,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他愣了愣,说:“我么?”

    “我,我要跟林默一起过!”乔岁安心中默念,林默对不起了,借我用一下。

    他原本想说自己也不清楚,但又担心沈贺招为了防止他孤单难过,在家陪他一起。与其这样,不如斩断他的担忧。

    郑之尧:“啊这可是圣诞,你们也要一起过?”之前从乔岁安的话中,他们得知林默是他大学室友兼公司同事,好朋友。

    乔岁安心虚地点了点头。

    林默没有过洋人节的习惯,不会做有仪式感的事,反正是周末,就当朋友之间聚餐了。

    那也是一起过,没说谎。

    郑之尧再次同情地看向沈贺招,看到沈贺招下颌线都绷紧了。

    天道有轮回,沈贺招得意潇洒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一样事情是他办不成的了。

    回去的时候,沈贺招的脸色很难看。乔岁安心里还是有他的,关切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晚上喝太多酒了么?”

    因为心情抑郁,他晚上喝了不少。

    沈贺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道:“没有,没事。”

    要说沈贺招有“秘密”这件事,受到困扰的其实不只是沈贺招一人,乔岁安也很烦恼。

    今天已经是周四,马上就是周末,圣诞节当天是周日,乔岁安不知道林默有没有安排,为了以后对口供方便,他决定邀请林默。

    林默很是震惊:

    “圣诞节你不跟沈贺招过,跟我过?!!”

    他往后退了半步,用疑神疑鬼的目光看着乔岁安:

    “那个,我,不搞基的。”

    “谁要跟你搞基了,只是只是他有事。”

    林默追究到底:“有什么事?”

    “你问这么多干嘛,请你吃饭看电影你还不要。”

    “要要要。”看他发火,林默只好哄他。

    算了算了,宝贝出嫁了,有自己心事,当爸爸的只能哄着。

    “那好,那就这么说好了。”

    等林默离开,乔岁安在座椅上呆呆坐了一会,拉开抽屉,看着放在一个盒子里的莲花吊坠。

    这个吊坠本来想周六晚上送给沈贺招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忘了,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了。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啊。

    或者,可以当圣诞礼物送出去。

    他心头忽然一阵烦躁,吸了口气,又把抽屉合上了。

    ——

    沈贺招的闷闷不乐终于成功影响到了郑助理。

    在因为其他人的工作失误被波及,从而受了一番沈贺招的训斥后,郑助理终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影响到他的身心健康了。

    往常的沈贺招虽然工作严格,但不会轻易骂人,他很有种高高在上的精英范,矜持高傲,认为发怒是无能者的象征。从这你就可以看出沈贺招情绪有多不稳定了。

    下了班出来闲逛的郑助理心里想着,抬头忽然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

    郑助理调查过乔岁安周围的人,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乔岁安大学朋友兼公司同僚,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郑助理在心中默念“富贵险中求”,昂首阔步主动走上前。

    “你好,你是林默林先生吧?”

    林默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你是?”

    “我是沈总的助理。”

    “沈总?啊,沈贺招?”

    男人点了点头。

    不是,沈贺招的助理怎么出现在他公司楼下?虽说两个公司离得还挺近。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故意来找你的,看出他眼中疑惑的郑助理心里说。

    “乔先生最近还好么?”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林默虽然不认为沈贺招的助理会想害乔岁安,但还是抱着一分戒心。

    郑助理坦诚道:“最近沈总工作状况不太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近来公司各项事宜都很顺利,如果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那就是生活上的事,我想来想去,只有乔先生能够这么影响沈总了。”

    林默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是高兴。

    都说一个人重不重视你要看他的朋友家人的态度,连沈贺招的助理都说,乔岁安重要到能够影响沈贺招工作状态,还特意过来找自己,不就说明沈贺招对乔岁安的态度了?

    林默心中一阵暗爽。

    乔岁安最近的确也不太对劲,尤其圣诞节跟自己过这个事,他回忆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乔岁安最近好像是有点不开心,似乎是这礼拜的事。”

    上礼拜他可是受了伤都乐呵呵的,满脸被宠着的小孩模样。

    “啊,说到这个礼拜发生的事——”

    ——

    如海,总裁办公室。

    有人敲了敲门。

    沈贺招在里头淡淡地说:“进来。”

    郑助理走进办公室。

    “你不是下班了么?怎么还回来了?”

    郑助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手关上了门,沈贺招抬头看向他。

    郑助理走上前几步:“乔先生上礼拜六跟林默先生一起去台山爬山,看见你和一位年轻的先生在一起。”

    “”

    沈贺招缓缓张大了嘴。

    啊——

    郑助理点头:“林默先生说,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沈贺招已经明白了,他道:“年底奖金翻倍,明年在涨的基础上再涨30%工资。”

    郑助理非常满意。

    “如果还有需要,再叫我。”他贴心地出了房间,关上门。

    屋内,沈贺招阴沉了好几日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笑容。

    他这些天一直在想乔岁安到底是为了什么冷落他疏远他,原来,是因为吃醋。

    沈贺招低下头,痴痴笑了起来。

    乔岁安这天没有加班,他们公司业务还没好到支持他天天加班的程度,他又不好意思蹭公司水电,就回来了。

    因为避着沈贺招,他现在一到家就上楼,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机会,他想,如果哪一天,自己不会再因为他的一两个小动作就心跳加速,脸上发热,或许就能够再次坦然面对他了。

    他戴着耳机,想竭力避免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持续不断地声音透过耳机传入大脑,乔岁安猛地回过神。

    啊,有人敲门。

    他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沈贺招敲门的动作还未收回去,看到他踩着一只拖鞋出来,无奈地说:

    “你再不开门,我要打电话了。”

    “啊,刚才戴着耳机,没有听到。”

    沈贺招往里头看了几眼,道:“我可以进去么?”

    “有什么事么?”乔岁安不想放弃自己的戒断,不死心地说。

    沈贺招都要被他气笑了,幸好他脾气好,还能慢声细语地跟他讲道理。

    “我有事要跟你说,可以让我进去么?”

    “”乔岁安终于死心,让开了边。

    沈贺招一脚踩了进去。

    他都无心观察房间内的摆设,仿佛自己是主人家般慢吞吞走到书桌边上,拉过椅子坐下。

    乔岁安无奈,只好也拉了一张凳子过来。

    “有什么事么?”

    沈贺招把手机拿出来,乔岁安望过去,看到他调出那个熟悉的头像,心脏疏忽快速跳动,内心很明显地闪过一道不愿,目光下意识撇开。

    失恋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亲眼见证这两人的“恩爱”?

    沈贺招假装没看到他的异样。

    “乔岁安,你来看看,这几套衣服满不满意,如果不喜欢,还可以改。”

    啊,衣服?

    乔岁安扭过头,脸上写着茫然。

    沈贺招明明还在生气,却又被他懵懂可怜的表情逗笑,连气都气不出来。

    “呐,你看,喜不喜欢。”

    沈贺招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乔岁安心脏扑腾扑腾剧烈跳动着,他接过手机,看到页面上是盛先生发过来的设计图稿还有穿着模特身上的效果图,而沈贺招的回话基本都是围绕衣服,没有一句是有关他的私事。

    他抿着唇,上下滑动页面,也全都是关于衣服。

    衣服,衣服,都是衣服。

    心脏好像扑通一声跳进了一泼明净澄澈的湖水里面,像海绵似的一直往下坠,很快吸饱了水分,由干涸变得饱满,水灵。

    乔岁安小声地说:

    “怎么都是我的衣服,没有你的啊。”

    “是啊,是谁关心别人穿的衣服,多过关心他自己呢?”

    “”

    乔岁安把页面拉到最后一页,最后一次聊天是上周六,就是他看到的那句话。

    “他怎么着你呢?”乔岁安问道:

    “为什么以后要经过助理传达?”

    有些人,没有心的哦。

    沈贺招盯着乔岁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啊,为什么呢?”

    “难道是怕有的人误会么?”

    乔岁安的脸腾地红了。

    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手掌放在大腿上,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我”乔岁安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说自己误会了他,说自己很抱歉?可为什么会误会,为什么会抱歉?

    沈贺招原本是想把事实展露在乔岁安眼前,让他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可是当真的看到他羞耻愧疚的模样时,又心生不忍。

    他轻声地说:

    “之前几次跟盛明裴联系,都是因为衣服的事,上周六公司想举办一次管理层的聚会,打算借用他家在台山的一处山庄,所以过去确认了事项,事情已经办好了,细节交涉都交给助理。”

    说带着,他停了下来。

    “对不起。”乔岁安耳朵发红,但还是说:

    “误会你了。”

    沈贺招没有探究他为什么会误会,又误会了什么,他抬起头,吸了口气,忽然转换话题:

    “说起来,你知道么,最近我去见客户,也有客户向我示好,还有人给我做媒,我觉得,这个事,最主要的原因是——”

    他伸出手,正反向乔岁安展示了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没有戒指。”

    乔岁安:“啊?”

    “因为我没戴戒指,大家就觉得我可以随便追求,给我带来了许多困恼,这要是有一枚戒指,就没有这些烦恼,能够更加专注在工作上了。乔岁安,你觉得呢?”

    见乔岁安没有搭理自己,沈贺招又拉起乔岁安的左手,称赞道:

    “这么漂亮的手,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乔岁安只觉得大脑炸出了一朵花,五颜六色地光彩夺目,令他头晕目眩,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你知道,戒指是什么意思么?”

    沈贺招没有回答,只是问:“我知道啊,你知道么?”

    乔岁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避开沈贺招视线,慢慢地把手从男人的手掌收了回来。

    沈贺招的心往下一沉。

    乔岁安低着头,仿佛是在打量自己还残留着沈贺招温度的手,又仿佛是在观察自己手指的大小,他慢腾腾地开口说:

    “是铂金的还是黄金的,要镶嵌钻石么?如果太贵,我可能会买不起。”

    惊喜从天而降,沈贺招眼中再次绽放光芒,他歪着头,从侧方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要买给我啊?”

    “如果是普通的,可以买。”

    沈贺招唇角缓缓扬起,又说:“普通的也行,不过我还要刻彼此的名字,我的是shz,你的是qsa,或者两枚戒指都是SS,代表了我们名字中的一个字。”

    “SS比较好。”乔岁安说:“比较简洁。”

    “好啊,反正是你买来送给我,我都可以。”

    “那我要问下刻字的话要多久。”

    “多久我都可以等。”

    “只要是你给的,多久我都可以等。”

    “”

    今天,从误会的澄清到戒指的转折,乔岁安经历了巨大的情绪变动,他虽然外表竭力装作平常,但心脏已经难以承受,他的脸蛋在发烫,耳根红的心脏在体内发出清晰的震动声,有一种饱满甜蜜又恐惧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那个,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可是我”

    “没有可是!”

    乔岁安把手伸到沈贺招背上,推着他往门口走。

    “你走啦,我要睡了。”

    “我”

    “快点走,有什么事明天说。”

    沈贺招半推半就地被他推到门口。

    他转过身:“那个,我可以要个晚安吻么?”

    “啪”的一声,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

    好吧,沈贺招在房门口静静站了一会,终于认命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这一晚,对于沈贺招和乔岁安都是不安稳的。

    沈贺招已经无心工作,梦里都在笑,事实上,他直到过了凌晨才睡,因为根本睡不着。

    乔岁安也不遑多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到过了十二点也没睡着,还是起来吃了有一段时间没吃的药,才强迫自己睡着的。

    不过到了第二天,现实再次摆在两人面前。

    “早安,乔岁安。”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早。”

    昨晚的一幕幕再次冲击大脑,乔岁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冷静应答。

    “坐吧,我做了早餐。”

    沈贺招知道乔岁安喜欢中式早餐,他蒸了蒸饺馒头,煎了荷包蛋,不过饮料还是牛奶,当然也有果汁。

    乔岁安把瓶子里的酱黄瓜夹到自己碗里,一抬头,正对上沈贺招笑意吟吟的眼睛。

    他背后一个激灵,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乔岁安。”沈贺招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叫着他的名字,说道:

    “我的戒指是有的吧?不会过了一晚上就没了吧?”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乔岁安恼怒地说:“有的,答应了你就会有,我今天下班就去商场看款式好么?”

    “一个人看算什么意思?我也要去。”

    乔岁安一口气提不上来,虽然,戒指是要两个人一起看的,但是,他也是要面子的,两个男人去商场的话,他也会害羞。

    “怎么了,不行么?”

    沈贺招故意问:“我不能见人么?”

    “去去去,你想去就去好了。”乔岁安把一个蒸饺往酱油碟子里蘸酱油,又轻声道:

    “如果很便宜,不好看,你不要生气。”

    乔岁安总是有办法,让原本就不忍的心脏更加柔软,恨不得从主人的胸口跳出来,呈在他面前给他看,它是多么的赤诚。

    它早已对他臣服。

    “没关系,只要是乔岁安给的,我都喜欢。”

    乔岁安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啊,对了——”沈贺招又想起另外一个事。

    “圣诞节,圣诞节你说要怎么过来着?”

    “呃”糟糕,他已经邀请林默了。

    “那个,我跟林默说了,圣诞那天我请他吃饭,还有看电影。”

    “呵。”沈贺招笑了一声,但是他没有指责,只是淡淡地说: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乔岁安直到沈贺招出门都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不过他到公司的时候没看到林默有任何异样。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我今天变帅了!!”

    乔岁安摇摇头,一脸沉吟神色地进了办公室。

    林默:“”他不帅,他不帅么?

    林默回了自己办公室,没多久,一个好友申请出现在自己微信列表。

    谁啊?他随意点开。

    下一秒: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如海集团未来掌门人,跺一跺脚整个上海金融业都要发生地震的沈家二少,沈贺招。

    火速通过好友申请。

    【沈贺招:[转账]】

    不是,这什么人啊,一开门就转账,林默半是懵逼半是期待地点击了接受。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万块,一万块,整整一万块!!

    林默抑制住喊他爸爸的冲动。

    【沈贺招:之前乔岁安跟你约了圣诞这天吃饭,那天他要陪我,不好意思,只能取消和你的约会。】

    林默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输入:

    【林默:放心吧大佬,区区一顿饭不值一提,本来圣诞就不该跟我这个老朋友过。】

    【沈贺招:[微笑]】

    【沈贺招: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您转给我一万,怎么还好意思让你感激我呢。

    跟沈贺招这边“协商”完后,林默看着微信钱包多出的一万块钱,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算不算为了钱出卖了好朋友呢?

    为了抵消内心的这份愧疚,林默扭头点开乔岁安的微信,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

    【乔岁安:?】

    【林默:拿着这钱,周末请沈公子吃好吃的去吧![撒钱]】

    给了钱,就别怪他见财忘友了。

    另一头办公室,乔岁安看着200块的微信红包,陷入了沉默。

    第36章 黏糊小情侣

    终于熬到了下午,这个“熬”字其实不是觉得时间难熬,而是颇有些不想时间这么快过去的感觉,然而时间是不会因为第三者的意愿而改变的,很快就到了下午四点。

    乔岁安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时间,正心里发虚,微信忽然跳动。

    【沈贺招:下午了,过了一天,你该不会不想陪我去了吧?[乖巧]】

    乔岁安正在吃同事的点心,看到这条信息差点咬到舌头,他忍不住气恼:

    【乔岁安:才不会!】

    【沈贺招:那好,下班我来接你。】

    【乔岁安:嗯。】

    到了下班时间,沈贺招果真在大楼下面等他,乔岁安很快就下来了。

    车上汇合后,沈贺招嘴唇上扬,道:“先吃饭?”

    “嗯。”

    其实沈贺招早就预定了吃饭地点,毕竟临近圣诞节还是周五的夜晚,路上只有会更多的人。

    两个人之间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有一股暗流涌动。吃完了饭,两人沉默地往商场走。

    大街上,商场里,到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哦,不,他们也是一对,至少法律是这么定义的。

    金银饰品都在一楼,两个人日常都不逛这种地方,犹如没头鸟似的,直接撞进了进入商场后的第一个金店。

    金店柜员热情洋溢地走上前:“先生想要看什么?是给自己买还是给家人?”

    “给自己买。”顿了顿,乔岁安又说:“有戒指么?”

    戒指?

    那柜员看了看乔岁安,又扭头看着他身旁的沈贺招,乔岁安两只手揣在兜里,没说话,耳根却愈发红了。

    那柜员瞬间明白了,自从国家通过同性恋婚姻法后,各大金店纷纷做起了相关业务,虽然国内没有政治正确,但既然国家允许,网上现实也有很多人支持,品牌打出一个态度总是百利无害的。

    “您是要看男士对戒么?这边有。”

    柜员把二人引到一处柜台前,这些店员日常大概也很少看到同行伴侣过来挑选戒指,不由多看了几眼,事到如今,乔岁安倒也坦然了,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发烫的脸蛋。

    “客户的手很漂亮。”柜员赞美道:“您看看这一款,这一款虽然样式简洁,但戴上去很好看。”

    柜员拿出一款白金素圈对戒,戒指十分简洁,没有过多花样,只中间一小圈雕刻了一个月亮和星星,周边由麦穗簇拥,代表了热情了忠诚,以及你是我的星星和月亮的寓意,至于哪个是星,哪个是月亮,自行决定。

    乔岁安也挺中意这个,让柜员给他戴上,戴上之后,不仅尺寸正好,而且十分好看,仿佛就应该长在他的手上。

    连沈贺招也忍不住道:“这个很好看。”

    “您先生也这么觉得呢。”那柜员适时插了一句。

    乔岁安脸红了红,伸出手两面展示,内心同样满意。

    “那你呢,你戴戴看。”

    沈贺招也伸出了手,不过另一个戒指稍微小了点,不能卡到最下面。柜员连忙道:

    “这个没事的,可以改尺寸!”

    尺寸的事先不说,这个戒指戴在沈贺招手上还挺好看的,他本来就是个大气的人,花样过于复杂的饰品于他来说反而显得累赘。不过买东西总不能看中第一样东西就买,两人拿下戒指,又试了店里其他对戒。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还是简单的款式更适合二人,一能衬托乔岁安的清俊,二能衬托沈贺招的沉稳。

    “那个”乔岁安不常购物,不太习惯拒绝人,他低声道:“我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柜员也挺多了这种话,心里有几分失望,面上还是挤出笑容:

    “那客户您再看看,不过第一款的确非常适合两位。”

    乔岁安点了点头,放下戒指,又去了别家店里。其实戒指的款式大同小异,不过是一点花纹的区别,乔岁安是哪种,看中了一样东西,就会念念不忘的人,走了一圈,到最后,还是觉得第一款最好看。

    沈贺招看出他的心思。

    “是不是喜欢第一款?”

    乔岁安点点头。

    “那就买第一款啊。”

    “这是我买给你的,应该你选,你喜欢哪个?”

    沈贺招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他笑了笑,道:“我也喜欢第一个,我们买第一个好不好?”

    乔岁安是真心想让沈贺招选,他知道,自己买的戒指肯定不匹配沈贺招日常用度,那至少,要让他选他自己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

    两人回了第一家店,那柜员看到他们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两位客人好。”

    “我想买第一款的戒指。”

    柜员立刻将戒指拿出来:“那这个戒指让公司再调一个大一号尺寸的,预计三天就能到货。”

    “嗯,我还想刻字。”

    “可以啊,没问题,您想要刻什么?”

    乔岁安说了自己的要求,又付了钱,柜员很快将收据等诸多凭证交给他。最后的反馈是因为要刻的字少,一周就能完成,也就是过完元旦的次周内就能拿到戒指。

    乔岁安表达了感谢就离开了店。

    付钱的时候不觉得,等出来了乔岁安忽然发愣,自己就真的买了戒指了,人生最重要的,可能仅有一次的戒指,而且还是不到两万的戒指,沈贺招全身上下,最便宜的可能就是这个戒指了,不知道够不够得上他一个袖扣。

    沈贺招感受到来自身旁的视线,莫名地说:“看我干什么?”

    难道是觉得两万块太贵了,反悔了?

    乔岁安看着他那张用钱堆出来的脸,顿时有种富家千金被穷小子拐了的罪恶感。

    “沈贺招。”他说:“如果你戴了戒指以后皮肤过敏,请一定告诉我。”

    沈贺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好,如果真有那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时间还早,两个人无所事事,就在商场里面闲逛,整个商场都在打折,就连旁边的珠宝首饰店都在做满1万减200的活动,考虑到他们的商品价格普通在10万以上,买一样可以减2000呢,真是了不得的优惠!

    乔岁安给沈贺招买了无双打折的圣诞袜还有一条羊绒围巾,沈贺招回了他一件衬衫,本来沈贺招还想买更多,但被乔岁安一句冰冷的话阻止了。

    他说:“不是让盛先生帮我做了衣服么?”

    沈贺招:“啊,那够么?”

    乔岁安:“啊,不够么?”

    “”

    两人大眼瞪小眼,再说下去可能会涉及贫富差距阶级矛盾,因此两人默契闭嘴。

    “十点了,商场也关门了,回家么?”

    “回。”

    明天周六,沈贺招要去公司,而后天就是圣诞节,两人已经约好了早上九点出门,因此没有必要纠结一个晚上短暂的见面,两人各自抱着心事上了床。

    黑暗中,男人的手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部位,仿佛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一枚小小戒指带来的温度。

    ——

    周六,沈贺招去公司。

    又过了一天,周日。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圣诞歌曲,乔岁安跟沈贺招九点出了门,像普通情侣一样买票进了电影院,他们选的是一部悬疑国产电影,比较符合他们的喜好。

    大概还是圣诞原因,电影院里头人不少,有很多年轻的男女,让乔岁安跟沈贺招两个男人混在里面,显得有些突出。不过关灯之后,就谁也看不到谁了,正前方巨大屏幕正在放松前奏音乐,乔岁安手里捧着一大杯爆米花,静下心慢慢看了下去。

    半个小时左右有一波小高潮,乔岁安看得很专注,直到剧情过去,他才好像又回到现实当中,忽然,他感觉到自己放在左边的手紧了紧,他扭头看过去,沈贺招也正朝他这边望过来,大屏幕闪烁的荧光下,男人的眼中有笑意闪烁,他握着乔岁安的手,手指顺着指缝插入五指当中。

    乔岁安的脸慢慢热了起来,但是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边走边吐槽剧情,因为已经中午,就顺便在商场吃了午饭。

    吃过饭后,乔岁安:“我想去趟图书馆。”

    他有书到还书日期了,就放进包里一起带过来了,图书馆离商场不远,两人径直过去。要说上海人是真多,感觉大半个上海人都已经在街上商场饭店里了,结果到了图书馆,人还是那么多,幸好乔岁安不用找位置,还书再借几本书就好。

    还书有自动还书机,沈贺招凑上去看他借的书,看到是一些有关室内设计的图书还有一本名人自传。

    “为什么喜欢看名人自传?”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所以沈贺招就凑到乔岁安耳边跟他咬耳朵。

    乔岁安揉了揉痒痒的耳垂,回答:“因为可以想象另一种人生。”

    “嗯。”

    沈贺招的人生已经很精彩,不会再去想象另一种人生。不过话说回来,就他的出身经历,还想体验别的人生,有广大网友不介意替他孝敬父母。

    还完了书,背包一轻,两人又往图书借阅室走去。

    乔岁安站在书架前随意翻阅,漫无目的。他看了一眼,看到沈贺招也站在一个书架前,随意地翻阅着架子上的书。

    沈贺招今天出来跟乔岁安“约会”,没有穿平时的西装大衣,他今天里面穿了件黑白两色的针织毛衣,外面跟乔岁安的棕色羽绒服搭配,穿的是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黑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球鞋,看上去高大而年轻。

    图书馆内有暖气,温度较高,他就把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明显的黑白方块,日常高傲禁欲的气质随着休闲穿着淡化许多,反而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为了应景,他甚至带上了往常只在工作时候戴的眼镜,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

    乔岁安心动了几秒,他想着,法律好像没有规定说图书馆内不能拍照。

    “咔嚓”一声,乔岁安拿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他的动作虽小,但还是没逃过沈贺招的眼睛。

    沈贺招唇瓣微微上翘,他拿下眼镜慢悠悠上前,撞了撞他的肩膀。

    “刚刚在做什么?”

    乔岁安没吭声。

    “是不是在拍我?”

    “为什么拍我?”沈贺招就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得意地问。

    “告诉我嘛。”

    乔岁安被缠得不胜其烦,扭头小声凶了一句:

    “因为,刚才的你是我的理想型,可以了么?”

    沈贺招原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没想到乔岁安真的回答了,而且那么坦率直白,让沈贺招都愣了愣。

    怎么办,被反将了一军,好开心。

    乔岁安借了书,两人走出图书馆,外头阳光很好,让身体实际感受到的热量比显示温度要高。不过现在还只是下午两点半,如果现在回去就太早了,可外头店里都是人,除了人还是人。

    不得已,乔岁安还是要动用沈贺招的钞能力。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过一下午吧。”

    沈贺招:“那,打球?”

    “好啊。”

    沈贺招选的打球的地方就是之前去过的俱乐部,这种高级俱乐部果然有位置,很快就被沈贺招预约到了,两人开车到了俱乐部,将东西放下后,就换了衣服去隔壁的网球场。

    “卧槽,那不是沈贺招和乔岁安?!”

    郑之尧陪着家人过来运动,正巧碰到两人。

    就前两天呢,两人还一副不熟的样子,乔岁安还“我要跟林默一起过”,结果,就两天,两人就腻到一块了。

    这么大的事不能只他一个人知道,他偷偷拍了照片发给许思衡。

    【郑之尧:[图片]】

    【郑之尧:[指指点点]】

    许思衡很快回:

    【许思衡:[指指点点]】

    乔岁安跟沈贺招还不知道自己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各自站在网的一端开始打球。乔岁安反射能力好,球路更灵活,沈贺招力气大,两人各有优缺,而且也不是特意来拆台的,你来我往,打得煞有其事,难分难舍。

    球场很大,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有一对三十出头,看似情侣或者夫妻的人也在打球,乔沈二人上场时,他们正坐在边上休息,轮到乔沈二人暂停休息时,他们走上前。

    “两位,要不要双打啊?”

    乔岁安看了眼沈贺招,自己点了点头。

    沈贺招便道:“好啊,双打更有趣。”

    “我们也是,一直跟对方打,都打腻了。”女人爽朗道。

    “不过,我不能跟我朋友一组,我们得当对手。”乔岁安冷不丁地说。

    沈贺招一听,大受打击:“为什么?”

    “你嫌弃我?”

    乔岁安默默摇头,倒是女人很快领悟了乔岁安的意思:“是不是因为跟朋友组队双打容易影响感情啊?”

    乔岁安闻言点头。

    沈贺招怔了怔,也很快笑了起来。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乔岁安吐出一句:“不需要。”

    这么简单几句话,就把双方胜负欲都挑起来了,为了体型上更平衡,乔岁安跟男方组队,沈贺招跟女方组队。

    那女人笑道:“可别因为我是女的,就手下留情啊。”

    她的伙伴吐槽:“放心,这里没人这么绅士。”

    众人大笑,各自走向网的两端。

    要说双打的确跟单打不一样,单打只需要专注自身,因为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只靠自己全力以赴,而双打则是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倚靠,多了一份累赘。

    因为彼此对对方打法的不熟悉,一开始,四个人,两组,闹出了不少笑话,给比赛多出了几分娱乐性质,四个人打了一下午,最后沈贺招一组凭借着心理战术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打完球,几个人都累了,进了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乔岁安穿着一套纯棉的休闲睡衣,给自己倒了杯热的大麦茶,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沈贺招。没过一会,今天跟他组队的男人也出来了,坐到他对面。

    经过一下午的组队,乔岁安跟他之间颇为熟悉,没有才认识的陌生人之间的生疏。

    男人随口道:“跟男朋友出来玩啊。”

    乔岁安点了点头。

    “你们看起来很配。”男人温和地说了一句。

    乔岁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两个月前他都打算孤独终生,仅仅两个月时间,他就和一个男人同进同出,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下,而自己还受到了朋友与陌生人的祝福。

    他甚至还买了戒指。

    “谢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设计师,就是做房屋室内设计。”

    “是么?我正好造了套房,还缺个人给我做室内设计呢。”

    “是么?”

    沈贺招出来的时候,乔岁安正跟男人侃侃而谈,看着十分愉快。乔岁安是个淡人,除了朋友,很少能跟刚认识的人聊得这么热切,他心里不觉生出几分醋味,走上前。

    男人:“那行,等房子弄好了,我再联系你。”

    “好啊,谢谢赵哥。”

    这时女人也出来了,说道:“聊什么呢?”

    男人说道:“这位小朋友是室内设计师,正好我们那个房子还没定设计稿,让小朋友试试看。”

    “是么,那巧啊,试试看。”

    乔岁安被人喊了小朋友,心里还十分高兴,他嘴甜地送了两人离开,等分开之后,他才转向沈贺招,一脸震撼表情地说:

    “我刚刚一个人接了个大单子呢!”

    沈贺招伸手摸他脑袋:“我们家岁安真厉害!”

    晚上的时候,沈贺招再次动用钞能力去了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馆,吃完饭,他们顺路去外滩看了夜景,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开锁进门之后,室外冰冷的空气瞬间被锁在外面,乔岁安抖了抖领口的寒气,只是下车到开门的短暂数秒,他的脸就被冻得生出淡淡的红色。

    一天的约会临近尾声,这一天确实过得十分充实,流过汗欢笑过甜蜜过,身体和精神都已疲倦,按理来说,应该好好休息,迎接第二天的周一。

    但是——沈贺招奇异地发现自己还不想要今天结束。

    明明知道第二天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对方,在很长很长,数不到头的无数时光里,对方都会陪着自己,即使如此,也不想接受眼前片刻的分离。

    原来,大学时期情侣送到宿舍楼下还依依不舍的心情是这样的,沈贺招活到二十六岁,又多领悟了一种人生感悟。

    相比较他,乔岁安就显得决绝很多。

    乔岁安已经走到楼梯口,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又折过身了。

    “沈贺招。”

    “我有个东西送你。”他把背包从肩上拿下来,拉开拉链,拿出一个香包一样的东西。

    “给你。”

    “什么?圣诞礼物不是已经送过了么?”沈贺招怀着惊喜,接过香包,打开之后,他愣了愣,里面是一串玉石吊坠。

    “这个”

    “这是我上个礼拜去台山的时候买的,作为你在我受伤期间照顾我的谢礼,但是”

    但是因为一个误会,迟迟忘记了给。

    沈贺招握着吊坠,脸上缓缓凝出笑意。

    “你那天去台山就是为了买这个?”

    乔岁安点点头。

    笑意越来越深,将沈贺招心中的不舍驱逐,化作一团火焰紧紧包裹着他的胸膛。

    “原来是为了这个。”

    就因为这,害的他跟乔岁安冷战了好几天,害的他心神不宁了好几日。

    他本该怨它,心里头却只有欢喜。

    “我很喜欢,乔岁安,谢谢你。”

    将吊坠收紧,沈贺招吸了口气,忽然伸手将乔岁安抱进了怀里,乔岁安一个不察,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

    男人把脑袋靠在乔岁安肩膀上,嘴里发出黏黏糊糊的嘟囔。

    “怎么办啊,乔岁安,我还不想分开。”

    乔岁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继而耳中传进来他黏黏糊糊的声音,让他推开的动作顿了一顿,这一顿就找不到推开的时机了。

    他没想到临到家了,这个人还要发动他的魅力,乔岁安本来就不是很会拒绝人的人,被沈贺招这么抱着,身体传来不同于暖气的热度,让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推开对方。

    他要是不推开他,难道他们就这么抱一晚上吗?

    乔岁安正迟疑不决,幸而沈贺招还知道明天要上班,及时松开了手。

    他吸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要上班,你早点睡吧。”

    身体一空,心里蓦地升起几分寂寥,乔岁安敛眉掩下心底这份突兀的情绪,点点头道:

    “那好,我上去了。”

    “上去吧。”

    沈贺招不跟他一块上楼,生怕到了房间门口又舍不得,就这么目送乔岁安上了楼。

    等到乔岁安的身影在楼梯拐弯处消失不见,沈贺招才重新摊开手掌,他摩挲着手上的吊坠,慢慢地将它挂到了自己脖子上。

    第37章 元旦

    到了第二天,乔岁安下楼,沈贺招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让人一眼就能瞧见他脖子上带着的吊坠。

    乔岁安看了一眼,没吭声,沈贺招唇角微扬,跟往常一样走上去坐下。

    “马上就元旦了,我周六要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吗?”

    今年的最后一天是周六,元旦则是周日,沈贺招周六回去,也就是说,跨年是在家里跨的。

    乔岁安不是很在意这种形式的人,他心里迟疑了下,道:

    “不了吧,你们一家人跨年就好。”

    沈贺招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勉强你了。”

    看来自己还需加把力,至少要在春节时期把人带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之间都缠绕着一层奇怪的氛围,好似亲近又好似疏远。明明是做着日常的事,说着普通的话,空气中却流动着一层好似晨雾般的气息。

    更别说沈贺招突然从身后出现,懒洋洋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的时刻了,这种特殊的氛围让乔岁安身体时常发热,胸口间歇性抽搐,心跳频率超速。

    他很想一掌将沈贺招推开,叫他别动不动靠近自己,但一旦对上沈贺招的眼睛,那些冰冷残忍的话就却都从脑子消失,勇气被迫吞回肚子里。

    就这样过了一礼拜,又到了周末。沈贺招是早上出门的,大概是不希望出门的时候黏黏糊糊,拖拖拉拉,他离开的很早,七点多起床,八点就出门了。

    等到乔岁安起来时,房子里只剩下他留下的便签条。

    沈贺招开车回了家,这天沈家所有人都会回家团聚,以前沈贺招在国外的时候也会跟他们视频,是另一个有别于春节的团圆日。

    沈梁宇看到儿子过来,打趣道:“哟,总算舍得周末回家了?”

    沈贺招知道他爸是就乔岁安的事在跟他打趣,也没正面回他,只是说:

    “回来不好么?还是爸不欢迎我?”

    “哎哟,倒打一耙?”沈梁宇指着他道:

    “长大了,有本事了,敢跟你爸顶嘴了。”

    沈母端着一个果盘出来道:“再说?再说你儿子走了,你盼他他都不回来。”

    “那我是不会的。”沈贺招走上前,接过母亲手上盘子。

    “珠珠呢?”

    “珠珠说上午同学找她有事,下午回来。”

    “哦。”

    “弟弟!”沈怀轩也站了起来,张开双臂。

    沈贺招走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个。

    “坐下吧,着把你轰走了你妈又要怨我。”

    沈贺招坐到沈父和沈母的中间,父子两说话总是离不开工作,一见面就先聊了一个小时公司的事,沈母也不是一心顾家的家庭主妇,对公司也很了解,偶尔也会插几句。

    说了一个小时工作,眼看父子两还要继续,越说越上头,沈母:“差不多得了,别真把家里当公司了。”

    父子两同时闭嘴。

    沈母转向沈贺招说:“你今天看着心情不错啊。”

    “是么?”

    “难道不是么?就是说工作,嘴角都没下来过。”

    沈贺招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时一直笑着,正了正色,却是欲盖弥彰。

    沈梁宇知道是为什么,他酸巴巴地说:“大概是因为某个周末带去公司的人吧。”

    沈贺招将乔岁安带去公司的事当天不少加班员工看到了,这老板八卦不得狠狠传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入了沈梁宇耳中。不过沈贺招已经正式跟他说过他和乔岁安的事了,沈梁宇也只能默认了。

    生活上的事,沈梁宇从来不瞒着沈母,因此沈母也知道。

    对于乔岁安,沈母是持中立态度的,早在沈贺招回国,且带着乔岁安回沈家时,她就觉得儿子对这位乔先生不一般。而后虽然没有相处,但自家儿子尽量减少工作时间,准时回家的事她知道。

    一个男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准时回家呢?

    是以后来儿子拒了那位盛先生,还对父亲说他有人了,沈母是不意外的。她记着乔岁安面相,总觉得跟阴险小人相差甚远,而儿子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哪怕对方真是个坏人,沈母都觉得应该让他尝一尝,这爱情的滋味。

    毕竟以她儿子的性格和喜好,说不定以后都尝不到了。哪怕是酸的苦的臭的,也尝尝看吧。

    再说了,万一是甜的呢。

    沈贺招没他父母心里这么多弯弯道道,他只是道:

    “他是我法律上的合法丈夫,去公司有什么不对么?”

    “你”

    “好了好了,儿子大了,别跟管小孩似的。”沈母说道。

    “尽跟你说话了,怀轩,你有没有要跟弟弟说的话?”

    “有有!”沈怀轩立刻说:“弟弟快来看我画的画。”

    “画,在哪啊?”

    “在楼上,我画了好久的。”

    “好啊,那我去看看。”

    沈怀轩心智有如幼儿,沈家也把他当孩子看待,他学习慢,沈家人也不急,钢琴书法画画都让他学着,反正也不要求出成绩,慢慢来,总会像样。

    沈怀轩现在在学水彩画,一幅画也要画好久,他想给弟弟惊喜,因为之前一直没说。

    “弟弟,看!”沈怀轩把沈贺招领到他的画室,揭开画布,上面是他家花园,中间还有一个水池,画得颇有模样。

    沈贺招称赞道:“画得真不错!”

    沈怀轩高兴地笑。

    “我也有个朋友,虽然不是水彩画,但也会画画,以后有机会,你们比比看。”

    “好啊。”沈怀轩道:“是弟妹么?”

    弟妹这个词听着的确怪,沈贺招忍不住笑了笑,点头。

    “太好了,那弟弟什么时候再带弟妹回来?过年能带回来么?”

    沈贺招也是没想到,第一个催他过年带“老婆”回来的会是他哥哥,他瞬间压力山大,郑重其事地回道:

    “我努力。”

    和哥哥玩了一会就到中午了,两人下楼吃饭,中午这顿饭,因为沈韶珠不在,吃得比较简单,就是他们家厨师正常发挥。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坐了会,沈韶珠回来了。

    “哥。”

    沈韶珠跨进屋内。

    沈韶珠今年二十,过了年很快就是二十一,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继承了沈家基因,长相端正大气,沈贺招想到她“三年后”可靠模样,心里对她除了对妹妹的喜爱外,还有几分满意骄傲。

    “珠珠。”

    “哥,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想请教你呢。”

    “什么事?”

    “就是公司的事,有些事情弄不清楚。”沈韶珠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了。

    沈韶珠挽着哥哥的手要往楼上走,沈梁宇哼了一声,说:“我跟儿子说公司的事,你不满意,现在女儿要说,你又不拦了?”

    有一个跟女儿也要比较的父亲真麻烦,沈母优雅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别说太久,叫厨房做了点心,待会下来吃。”

    “好嘞,妈。”

    兄妹两跑上楼了。

    沈韶珠想问的是关于年度决算的一个报告,沈韶珠在公司有股份,她又成年了,有资格查阅这份报告,沈贺招耐心地跟她讲解。

    兄妹两说完正事后,沈韶珠盯着自家哥哥,好奇地说:

    “哥,我想到一个事。”

    “什么?”

    “就是说,以后我们家是不是只有我的孩子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了?”

    沈贺招无语笑了:“怎么想到这个了。”

    “这不是很正常。”

    她哥在两年前突然出柜,然后几个月前就跟一男的睡了,结婚,虽然这次结婚是假的,但就算婚姻是假的,她哥的性向也是真的。

    如果人的性向真的向网上说的那样无法改变,她家不就只剩下她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独苗苗了么?

    “哥。”沈韶珠坏笑地看着他:

    “那是哪天,你想要个孩子承欢膝下,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

    沈贺招啪嗒一下,手掌敲在她脑门上。

    “小小年纪想这个。”

    “我这是提前做计划好么?大哥自己就是个孩子,也养不了孩子,哥你想要的话,比起领养一个,我觉得从我这过继一个更靠谱,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如果哥有需要,就再多生一个,按我的心意培养,当然哥那个,你自己培养就好。”

    沈贺招:“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啊,这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

    “为什么不能?”沈韶珠一脸理所当然表情地说:“我有钱,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也不要生太多,如果我丈夫有异议,那我就换个丈夫。”

    沈贺招听了这话,忍不住摇头,他们沈家要出一个大魔王了。

    下午的时间,一家人就坐在一块聊天喝茶说八卦,天很快黑了,晚上是大餐,厨房三位师傅难得一块工作,凉菜热菜还在锅里保温的菜,一样接着一样,别提多丰盛了。

    这么快乐的时光,沈贺招不由走神,想起来独自一人在家的乔岁安,下午他发信息问乔岁安出去了没,乔岁安说没有,还说晚上叫了丰盛的外卖,叫他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想什么呢?”他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似笑非笑地说:

    “有心事?”

    沈贺招坦然道:“一点小事。”

    “不管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生活的事,到了饭桌,就都收收心,好好陪爸妈吃这顿饭。”

    “知道了,妈。”

    丰盛美味的佳肴,家人陪伴,这顿饭吃的滋滋有味。吃完了饭,一家人坐一起打麻将。

    因为有五个人,还可以实行轮班制度,等沈怀轩上位时,有个人就站在他背后,给他指导,两人一起出牌。

    沈梁宇老奸巨猾,沈母牌风稳重,沈贺招洞察人心,只有沈韶珠不常打麻将,又不懂成年人之间勾心斗角,输了许多。幸好她家底丰厚,输个上百万也不成问题。

    拿牌时,沈贺招看了眼墙上时间,已经十点过半。

    到了十一点,沈怀轩作息健康,先熬不住了,沈韶珠也打着哈欠道:“我要睡美容觉了。”

    沈母道:“你哪这么早能睡,不玩时间了?”

    “我就是为了给自己留半个小时玩手机时间,才想现在上去的啊。”

    “行吧行吧。”沈母无奈道:“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沈韶珠和沈怀轩先上了楼,沈母望向沈贺招道:“你还不休息?”

    “休息了呀。”

    沈贺招也上去了,他原本今晚是要住下的,房间被褥都给他准备好了,沈贺招进了自己房间,别墅里面所有房间都是恒温,没有差别,又是自己的房间,沈贺招立刻感到一股熟悉感。

    他没有立即洗漱,而是开门走到阳台,寒气瞬间侵入他的身体,沈贺招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出神地望着别墅外面。

    这一带十分清净,离闹市比较远,但城市热烈灯火化作一条不灭长龙,清晰地映在沈贺招眼底。更远的地方,天空有绚烂的光点明灭,因为城市禁放烟火,所以最有可能得是哪个团队搞的电子烟花或者无人机表演。

    早安里离市区更近,会不会看到更好看的烟花或者灯光秀。

    沈贺招脑中蓦地闪过这个念头。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除了晚饭前自己给乔岁安发的信息的回复后,乔岁安再没有发过信息过来。

    他就是这样的,或许是习惯,或许是这么多年乔家人带给他的影响,他似乎,很不喜欢麻烦别人。一直忍耐,不主动开口,收到别人好意之后就会想着回报,仿佛是害怕自己不值得他人善意以待。

    “”

    沈贺招突然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客厅已经没人,收拾的阿姨也回了自己房间,沈贺招正要开么。

    “去哪啊——”一道柔和的女声从楼梯传来,沈贺招转过身。

    沈母脸上带了几分无奈,就像看到青春期的孩子半夜偷偷跑出去一样。

    “这么喜欢,大半夜还要回去?”

    “嗯。”沈贺招点点头:“很喜欢。”

    儿子的坦率换来母亲的一声叹息。

    “行吧行吧,走吧。”

    “妈,我下周再回家看你,争取早日把你儿媳妇带回来。”

    沈母摆摆手。

    沈贺招一边掏出车钥匙一边快速往外走去,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现在路上不堵,他还有机会和乔岁安在今年见最后一面。

    早安里,某个别墅内,灯光已经完全熄灭,这在大半家庭还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算得上一个异类。

    不过乔岁安熄了灯,人却还没睡着。今夜他没有拉上窗帘,时而能看到天空中闪烁的光芒,那光芒不是普通灯光,应该是有人在做表演,他想起来今天在网上看到说有团队在外滩举行无人机表演。

    他这离外滩不算很远,应该也还能看到一点余光。

    他想到,要不是因为天太冷,他也可以去看看,就不用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了。

    也不知道沈贺招现在在做什么,是跟家人在一起守岁等待倒数,还是已经睡着了?

    乔岁安在黑暗之中百无聊赖地想着,他从来不觉得这场婚姻,沈贺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个人之间,就算他不是有错的那一方,沈贺招也绝对算不上不对。无论怎么想,他都是最无辜的那个人。所以领完证之后,沈贺招直接飞往美国,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乔岁安对他也没有一丝埋怨。

    如果就这样,直到三年后协议到期直接离婚也不错,没想到他会回来。

    黑暗中,乔岁安伸出左手,借着窗外稀薄的光芒打量自己的手指。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早安里隔音做的很好,又因为独门独户,基本不会听到别家声音,但因为外头脚步声太过急促,仿佛是跑着过来的,那声音穿透消音的房门清晰地传入了乔岁安耳中。

    乔岁安心中一紧,手指往边上摸了摸,难道是小偷?

    早安里的安保全都放假了吗?如果真是小偷,哪怕他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到了明天,早安里的房价得让他干下去一半。

    乔岁安脑中飘过不切实际的念头,正准备起身寻找适合工具,就听到房间门被咚咚咚敲响了。

    一个懂得敲门的小偷,这也太有礼貌了。

    他隐约猜到外头是什么,但大脑依旧恍惚,他起身走到门口,在下一个“咚咚咚”还没响起前打开了门。

    “沈贺招,你怎么回”

    窗外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随着挂钟时针分针秒针在最后几秒后即将合一,天空绽放绚丽的烟花,电子烟花的美不下于真实的烟花,伴随“嘭”的一声巨响,七彩的烟火纵横交错,宛若流星陨落,映照着宛若白昼的城市景象,交织成一副璀璨画卷。

    一个个数字在天空亮起,继而熄灭,又另一个递减的数字街上。

    “乔岁安——”外头声音太大,沈贺招不得不提起音量,大声地喊:

    “乔岁安,新年快乐!”

    “嘭”的一声,最后的“1”在男人的话音中落下,继而是嘭嘭锵锵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烟花盛开声音。

    乔岁安的心脏伴随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烟火,好像也在点火,蓄力,最后腾空,绽放。

    “新年快乐”,这四个字简简单单那,每个人都会听到过。

    但是像这样,守着跨年最后一天,最后一秒钟,新年接替旧年的第一秒就听到的,曾经有过么?

    乔家的人不会对他说这四个字,大学时期,他两个室友是本地人,元旦会回家,还有一个嫌待在寝室里太无聊,大多时间会去参加同学举办的活动。只有他因为不爱凑热闹,一般都会早走,好像从来没有留到跨年的那一刻。

    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纠结,如果真的在意形式,留下来就好了,甚至于你上个游戏,也大概率会有人对你说这句“新年快乐”。

    但是这样子,从另一个地方匆匆跑回来,就为了跟他说这几个字,这样的人,他曾经遇见过么?

    漫天绚烂的光芒映着沈贺招带着笑意的脸,乔岁安炸了眨眼睛,问他:“你是专程回来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么?”

    “对啊,乔岁安,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要更加快乐。”

    乔岁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想,他会更加快乐的。

    “那我的?乔岁安,送给我的祝福呢?”男人温柔地哄着面前青年。

    乔岁安张开嘴,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新年快乐,沈贺招。”

    “新的一年,要更加快乐。”

    “我会的,乔岁安,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比今年更快乐。”

    “乔岁安。”沈贺招伸出手,抚着乔岁安的左脸,大拇指在他温润的脸颊划过。

    “我现在要吻你,如果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接受了。”

    乔岁安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沈贺招心中划过一道叹息,低头吻上他的唇。

    温热柔软的唇瓣,带着潮湿的热度,带着一丝薄荷和柠檬清香,属于乔岁安的味道。

    耐心地哄着他的舌尖做出反应,沈贺招慢慢退了出去。

    他看着眼前好像已经被吓傻了的乔岁安,再次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

    “好了好了,不吵你了,你睡觉吧。”

    说罢,就要抽身离开。

    手腕被倏忽握住,一股属于男人的力量将沈贺招拉了回来,他眼中还带着惊讶疑惑,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贴上了自己的唇瓣。

    “乔——”

    “别说话,亲我。沈贺招,亲我。”

    理智顷刻消亡,剩下的一切全凭本能运行,两人跌跌撞撞进了房间,沈贺招甚至等不及把人抱到床上,将人放到书桌上,大腿抵住他的膝盖。

    本能操控着两人的动作,这一晚,漫长而悠远。

    ——

    “乔岁安,乔岁安——”

    沈贺招站在床头,无奈地看着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的人。

    “你会透不过气的,好歹把鼻子嘴巴露出来。”

    “”

    乔岁安一掀被子,闷闷地说:“你有什么事么?”

    “我叫你起来吃饭啊,十一点了,你好歹得起来吃午饭吧?”早饭都没吃呢。

    乔岁安扭头瞪了他一眼,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天,不对,今天凌晨,他跟沈贺招没有做到最后,尽管如此,他的身体还残留着手指鲜明的感觉。

    被沈贺招摆弄了太久,连身体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了,看着站在床头一脸没事人笑脸的沈贺招,乔岁安不高兴地说:

    “你出去。”

    “还有,没有经过我允许不可以进我房间。”

    “是。”

    沈贺招还是很懂得隐私的,他出了房间顺手带上门,临走出去前看了眼房间门:早晚把你拆了。

    第38章 依赖

    乔岁安下楼,沈贺招做了饭,三菜一汤,极其丰盛,不亏新年第一天的重大日子。

    乔岁安坐到一贯的位置上,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对方尴尬不尴尬不知道,反正自己是尴尬的。

    而令人心寒的是今天竟然还是周末,如果是工作日就好了,至少可以上班。

    “你想去上班啊?”沈贺招看出他心底想法,说道。

    “没有。”乔岁安立即否认,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沈贺招轻哼了一声,没有戳穿他。

    乔岁安慢腾腾地吃着饭,似乎想尽量拖延时间。

    沈贺招假装没看出他的小心机,说道:“假期还有一天半,你想怎么过啊?”

    假期,还有一天半?

    这该死的元旦!

    乔岁安嘀咕了一句:“想骑马。”

    “那好,今天阳光好,明天好像阴天,今天下午过去吧。”

    乔岁安点了点头。

    骑马有骑马的好处,至少骑马的时候用不着两个人单独相处,替乔岁安减少了许多尴尬。

    乔岁安在马上的时候,郑之尧慢腾腾踱着步过来:“怎么元旦当天还来马场,没别的事干了?”

    “你呢,你没别的事干了?”

    “废话,我要有事干来这干嘛?”

    郑之尧八卦上前:“和好了?”

    沈贺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不错不错,很速度,有事叫我啊。”郑之尧摆了摆手,回屋子里去了。

    沈贺招就在边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看乔岁安骑马,他现在越来越熟练,在马上的姿态很是肆意。

    【爸:干嘛呢?】

    【沈贺招:在马场。】

    【爸:一个人?】

    【沈贺招:[微笑]】

    【爸:[摆摆手]】

    沈贺招退出微信页面,又处理了几个工作事务,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着来电显示名字,沈贺招挑了挑眉。

    自从发生乔振义的事后,他就没有再跟乔国彦联系过,他自觉态度冷淡,但架不住乔国彦还是想攀着他。

    指尖在屏幕敲了敲,沈贺招接起电话。

    “乔董。”

    “贺招啊。”电话那头的人一如既往揣着笑,语气讨好地说:

    “我想跟你说个事,就是之前你答应给我介绍‘利家’的林总,我这工厂规整都做好了呃,代言人也找到了,广告已经投放了,就叫陈晨,现在很火的,你看这个事”

    这是之前沈贺招用来钓乔国彦的饵,没想到乔国彦还念念不忘,不过“陈晨”这个名字

    他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少许沉吟后,他道:

    “那好啊,乔董,你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那好那好。”乔国彦连声感谢,此前出了乔振义的事,他都担心沈贺招不管他了,现在看来,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沈贺招没再继续听他讨好的话,他挂断电话,迅速上网搜了搜,这个陈晨还真是那个人。

    “喂,郑助理,帮我查一个小明星,叫做陈晨,目前很火,他是乔国彦新找的代言人。”

    郑助理早为他挖了许多次有关乔国彦的丑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了,沈总。”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后,他抬起头,看着向他走来的乔岁安。

    “你在做什么?”

    “工作啊,没办法,要养家。”

    乔岁安抿了抿唇,说:“要不要比赛跑马?”

    沈贺招来了兴致,直起腰道:“赢了有什么彩头么?”

    “你想要什么?”

    沈贺招目光盯着他,直白地道:“我想要你。”

    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这一步无路可退,而且吃过肉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吃素的状态。

    乔岁安嘴唇抿紧,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他道:

    “好,如果我赢了,我也要你。”

    “你要我?”

    “对。”乔岁安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赢了,我让你随便怎么做,我赢了,你让我为所欲为。”

    乔岁安这个人,看着要后退了,突然之间又猛冲上来,戒指的事情是这样,元旦那个晚上是,现在亦是。

    不过也是,如果他骨子里没有那股倔强在,怎么可能打到乔振义退让,又怎么可能,会抛弃一切,和乔国彦同归于尽。

    “好啊,不过我这次不会让你,你不要怪我哦。”

    “不需要。”

    两人转身往马场跑圈走去,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乔岁安才重新学骑马没多久,在强烈胜负欲的沈贺招面前,还是落了下风。

    沈贺招牵着马,说:“要三局两胜制么?”

    “不需要。”乔岁安伸手安抚着马儿,淡淡地说:“愿赌服输。”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打得这主意吧?”

    乔岁安没有回答,只是沈贺招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

    这天晚上,连带着最后一天假期,乔岁安都任由沈贺招“为所欲为”。这一次他们做到了最后,身体带着从未有过的疲倦,沉沉地陷入了梦中。

    沈贺招“登堂入室”,成功占据了乔岁安床的一个位置。

    男人温热的手指抚摸着带着倦色的青年脸庞。

    “乔岁安,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逃了吧?”

    床头手机发出震动,沈贺招下床,走到门外。

    “沈总,有关那个叫‘陈晨’的明星的事迹,我已经发您邮箱了,还有其他几个关于乔国彦的财务分析报告。”

    “好,辛苦了。”

    挂断电话后,沈贺招回自己房间接受了助理的邮件,那个叫“陈晨”的明星果然就是之前乔岁安说过的有黑料的男星,过了这么久,估计那电视剧早就播完了,看来这个男明星的确有点东西,将黑料牢牢捂住了。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偏偏接了乔家的广告。

    发了一个指令给郑助理,沈贺招放下笔记本,深吸了口气,感受体内充沛饱满的气息,现在已经傍晚四点半,他跟乔岁安厮混了一下午,等他醒来,估计就饿了。

    沈贺招很有好男友好丈夫潜质地下了楼,开始着手晚餐。

    乔岁安睡了半个多小时,才从那种难以说清的复杂身体感受中醒来,沈贺招留在他身体上的感觉太难以描述,他浑身不适,尤其是下楼还要看到坐在桌子前,似笑非笑的沈贺招。

    “下来了,吃饭。”

    乔岁安荒唐了一个下午,的确是饿了,沈贺招的手艺在几次练习中有见长,他不由往嘴里扒饭。

    “乔岁安。”沈贺招慢悠悠地开口:

    “你这会不会不认账了吧?”

    乔岁安差点被嘴里的饭烫到,他艰难咽下,嘀咕道:

    “谁不认账了,我自己做的事,当然会认。”

    在提出比赛那一刻,他就预见了现在的场景。

    “那我现在,是不是成功荣升你的男朋友了?”

    “你不是已经是我的法定伴侣了么?”

    “哦。”沈贺招轻轻一笑,道:

    “那以后,我是不是想亲就能亲,想抱就能抱了?”

    乔岁安被说得满脸通红,咬着牙道:

    “不行。”

    “为什么?”

    他弱弱地说:“要经过我同意才行。”

    很有道理,沈贺招用手支着下巴,一双眼含笑弟弟望着他,尾音拖长:“哦,那如果我请求你的同意,你会通过么?”

    乔岁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

    经过元旦三天的充电,大家上班的精气神又恢复了许多。

    早上八点多,乔岁安踏进办公室,就见到正跟员工说笑的林默。

    “乔经理~”林总还是一如既往,大早上总是要骚扰一下乔经理。

    乔岁安带着个尾巴进了自己办公室。

    “小乔,你看起来起色不错,遇到什么好事了?”

    乔岁安心里发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跳都提速了两倍。

    他面上一本正经,仿佛淡定自若:“没有啊,就是放假嘛。”

    “也是,放假哪有心情不好的。”林默也就随口一说,没有细思。

    假期虽然快乐,但工作日的日常不会改变,上班第一天,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午休前最后十分钟,正在摸鱼的萧萧突然爆发一声尖叫:

    “啊为什么啊?!”

    “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纷纷关怀。

    只见萧萧指着电脑屏幕,欲哭无泪。

    “为什么我追星老是塌房啊,这个刚追没两个月,就塌了!”

    “谁啊?”闲来无事,明星八卦他们是最愿意听得了。

    “陈晨啊!”

    “陈晨?奥,之前那个剧的男主演吧,他怎么了?”

    自从播剧之后,陈晨吸粉无数,知名度瞬间暴涨,办公室的人都听说过。

    “他跟他们公司某个老总开房,被人拍到了视频,而且他本身还□□招妓,哇啊啊啊啊是瓢虫好恶心啊!”

    “卧槽,那他完了。”

    □□是犯法的,不像什么私下交了女朋友或者脚踏几只船这种只涉及道德层面的,国家不可能允许劣迹艺人公开活动。

    女性粉丝是最在意偶像“清白”的,要不怎么连交女朋友结婚也要隐瞒,这种榜金主□□的事,更不可能接受。

    瞬间,办公室的人就知道,这人完了。

    临近中午,乔岁安也打开了门,听到了外头同事们的闲聊,他是早知道陈晨有黑料的,因此并不是很惊讶,倒不如说,捂了这么久,还有点佩服呢。

    办公室里,也来吃瓜的林默忽然神色顿了顿,看向屋内的乔岁安。

    “乔岁安,中午跟我吃饭去。”

    “啊,好。”

    正好午休时间到了,乔岁安跟着林默下了楼,两人在大楼食堂将就了一顿,回来路上,林默一直沉默,这跟往常的他有很大区别。

    乔岁安不由问:“怎么了,都不说话?”

    林默看向他:“你是不是不知道?”

    “嗯,知道什么?”

    林默抿了抿唇,说道:“那个陈晨,是你爸公司新找的代言人。”

    乔岁安笑容在脸上僵硬。

    他的确不知道这个事,他刻意不关注乔家,上网也不会刻意看娱乐新闻。如果说只是多了个代言人的事,他当然不会过多关注,但如今代言人塌房,连带着刚投了广告的乔氏一定会受到影响,乔岁安心中一动,没抵挡得了内心的魔鬼,还是上了网。

    陈晨□□的事已经上了热搜,一连上了三个,有两个爆了。

    广场里,有脱粉的粉丝还有路人,大家都在哀嚎,一个明星塌房,一时之间大家是不会立刻将本人跟他的代言产品联系在一起的。

    但是乔岁安上网的时候,正好有另外一个热搜跟着上来。

    【陈晨代言‘悦力’】

    上面将陈晨代言的“悦力”饮料之间也上过的热搜列举了出来,同时将“悦力”公司其他几个品牌也列了上去,包括之前网上爆料过的丑闻。

    这事其实刚刚发生不久,只是因为热搜只上了短短半天,很多人都不知道,加上每天新闻这么多,没后续就忘记了。

    但现在,诸多黑料,代言人,饮料,酒店,种种黑料被连贯成一条线,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件事:

    “乔氏”这个公司有问题。

    这个发文的营销号还说:“试问,如果一个集团旗下几个公司都有问题,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整个集团的根子已经烂了呢?再联想到乔氏最新代言人陈晨跟他幕后大佬们的关系,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是否有黑幕。”

    “黑心公司和劣迹艺人,这也算是一种双向奔赴了。”

    这个热搜瞬间将许多网友的记忆从哪个角落里挖了出来。

    【对啊,之前“悦力”用过期原料,重贴标签,这事很大的,当代网友七秒记忆,但网络是有记忆的,这公司老板是打算找个代言人重新推广,当没事人么?】

    【“悦力”的事闹挺大了,超市便利店都下了,陈晨不会不知道,他明知道这个品牌有问题还要接,果然,心公司和劣迹艺人是双向奔赴了。】

    【双向奔赴我嗑了[心]】

    本来大家还没注意到这个牌子的,现在热搜一上,这两算“相辅相成”了,劣迹艺人还想推广问题饮料,黑黑粉粉们全都骂做了一团,又把这个热搜吵成了“热”。

    乔岁安看着评论区里连骂乔家上下十代的评论,心情微妙。

    怎么办,有点爽。

    ——

    他是爽了,有的人却愁得头秃。

    因为之前多项丑闻,影响到其他品牌声誉,多家合作商早有意见,而今这个热搜不亚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诸多合作商加盟商纷纷想要退出,短短几个小时,损失巨大。

    而最麻烦的是,此前乔氏用虚假的财务报告,盈利数据骗取了银行贷款,这事有没有捅到银行不知道,但银行在看到热搜,进行评估之后,认为乔氏存在资料作假情况,要求立即退还贷款。

    这也对本就岌岌可危四面楚歌的乔氏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中午时候,乔国彦紧急赶到公司,怒骂公司宣传部总监找人没长眼睛。

    但其实,陈晨是他的朋友介绍给他的,当时说是友情价,价格比市面上普通流量便宜一半,加上陈晨在网上的确很火,乔国彦就贪了这便宜。

    “压下来,把热搜压下来!”

    “压不下来啊!”网络舆论部的员工也疯了。

    这档口,哪压得下来,能压,陈晨早压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热搜撤下来!”

    “乔董乔董——”助理匆匆跑进办公室:

    “银行来人了!”

    “”

    一摊糊涂账,一摊糊涂账!!

    在网上看了乔氏一下午热闹,乔岁安心情极好。然而他的好心情在临下班接到某人电话时消失殆尽。

    乔岁安原本不想接,但想到如果自己不接,他可能打给沈贺招,忍了忍,还是接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气急败坏,连一贯的惺惺作态都不在保持,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

    “乔岁安,跟沈贺招说,让他注资我们公司!”

    “那我跟你说几遍,我不可能这么做。”

    “你妈的遗物”

    “遗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受你威胁了!”

    “是么?”乔国彦没有因他的话发怒,反而阴阴地笑了起来:

    “遗物不要了,你妈的遗书也不要了么?”

    乔岁安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什么遗书?”

    “就是你妈自杀前的遗书,她可是给你留了很多的话,看得我潸然泪下,这你也不要了。”

    “”

    心脏被一只手掌不断捏紧,乔岁安的拳头不知不觉抵在了桌子上。

    “我不相信你,你说遗书就是遗书,我怎么知道你是骗我的呢?”

    “我会把部分到你手机,你可以自己确认,乔岁安,如果明天之前沈贺招没有任何消息,我就把你妈的遗书烧了。”

    “你敢!”

    男人的嗓音愈发阴狠:“你看我敢不敢?我现在到了这个关头,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乔岁安,我等着你!”说罢,不再给乔岁安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乔岁安的大脑嗡嗡作响,手机再次震动,他的手掌发着颤,点开来,乔国彦发来了一张照片,是用手机拍的一张陈旧的纸的上面部分。

    “我最爱最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妈妈即将离开人世”

    乔岁安已经不记得母亲的字迹,只能隐约得觉得像是小时候他看到的妈妈写的字,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随之二来的是浓浓的憎恶感。

    他恨得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被乔国彦控制!

    不是已经说好了么,再也不要听他的话,为什么还会

    嗡嗡嗡——手机震动,乔岁安整个人好似深陷噩梦时被人突然叫醒,他眼底痛楚自我厌恶还未散去,就惊愕地看着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来电显示号码是上海本地。

    他擦了擦眼泪,调整呼吸,接起电话。

    “你好——”

    “乔先生,你好,您在本店订购的男士对戒已经到货,今天就能取。”

    是之前预定的戒指。

    想到那两枚小小的戒指,乔岁安就想起沈贺招讨要戒指时那故作委屈的脸,心中抑郁少了几分。

    “我现在过去取,大概一个小时内到。”

    “那好的,我们在店内等您。”

    乔岁安调整了呼吸,拿出钥匙出了门。

    商场就在地铁口,比起开车,地铁更方便,乔岁安乘坐地铁到了商场,还是之前那个柜员,一见到乔岁安,她就笑着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柜台下方拿出来。

    “先生,您的对戒。”

    乔岁安打开盒子确认,是之前的戒指,戒指内侧刻字SS两个字母,简洁,却意义非凡。

    他道了谢,取走了戒指。因为还不想回去,就又回了公司。

    回到公司后,乔岁安轻轻地摩挲着两枚戒指,和沈贺招去柜台买戒指的场景历历在目,连带着那个时候的心情,都仿佛还在胸口萦绕。

    如果在给他戒指的时候,对他说要他给乔家注资,那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人了吧?

    乔岁安都被自己设想的画面好笑到了。

    “乔经理,你还没回去啊?”是萧萧。

    “对啊。”乔岁安收起戒指道:“你也还没走啊。”

    “我有点工作没完成。”

    “嘿嘿。”萧萧忽然傻笑了一下:“那个,乔经理,公司流传的‘龙虾哥’是不是就是之前来派出所接你那位?”

    “龙虾哥”,一个沈贺招这辈子唯一能接触到的这么俗气的外号。

    “嗯,是。”

    “嘿嘿那你们关系挺好的。”

    “啊?”意识到萧萧误会了什么,乔岁安解释道:

    “我们是情侣。”

    “啊?!”萧萧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乔岁安故意道:“你歧视同性恋?”

    “当然不是了!”萧萧连忙道:“国家都通过了,我有什么好歧视的,就是有点惊讶,不过也对,乔经理和那位,那位先生郎才男貌,非常相配!”

    萧萧给点了个赞。

    乔岁安笑了笑。

    “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得知真相的萧萧突然感伤了起来。

    “那天,我看乔经理应该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不过现在,乔经理身边有这么一个爱护你的在,我也就放心了。”

    乔岁安被她装老成的话逗笑:“我还要你这个小丫头为我操心啊?”

    “怎么不需要?”萧萧一本正经地说:“乔经理你是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用网上的话讲,就是‘破碎感’,尤其上回打架受伤后,超绝‘破碎感’,害得我都心动了两秒,当然了,现在不心动了,没那胆子。”

    小姑娘说话是大胆,她继续道:

    “这样漂亮又脆弱的乔经理有男朋友心疼,我才会觉得放心。”

    “不过,乔经理,我作为有过几段恋爱经验的过来人,要提醒你——”

    “你还有几段恋爱经验?”

    萧萧摆摆手,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因为乔经理看着是个什么事都自己承担,不愿意给别人压力的人,所以我斗胆进言,恋爱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坦诚是信任的一种表现,偶尔依赖对方才会让对方感受到爱,乔经理谈恋爱,千万要注意,不可以一个人逞强,独立是恋爱的第一大忌。”

    乔岁安还真不知道这个,他迟疑地道:“是这样的么?”

    “当然了,恋爱是两个人谈的,如果彼此之间界限分明,这恋爱要谈来何用。”

    “要保持多少的自我,我也不清楚,但绝对不能保持100%的自我,要我看,要不先来个80%吧,80%的自我,加上20%的依赖对方,如果对方连20%的你都不能接受,这恋爱也就不用谈了。啊,不是要乔经理分手的意思。”

    她这又不是上网,不能见人就喊“分”。

    80%的自我,加上20%的依赖对方。

    乔岁安似懂非懂。

    “总之就是——”萧萧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加油,乔经理,我等吃你喜糖!”

    “好。”

    啊,喜糖已经过时了。

    等萧萧离开后,乔岁安还在回味她那段话,作为没有一次恋爱经验,甚至与人亲密关系都少之又少的乔岁安,萧萧这一段话的确让他大开眼界。

    80%的自我,加上20%的依赖对方。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要勉强沈贺招,不想要成为他的负担。

    那如果,稍稍依赖一点,也可以么?

    第39章 交易

    这一晚,沈贺招如同往常,在十点半左右到了家。

    “乔岁安?”

    客厅里亮着灯,但乔岁安不在楼下,听到动静,楼上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

    虽然“老婆”没有在客厅等“老公”回家,但这样似乎也不错。

    沈贺招唇角微扬,期待着跟乔岁安见面。

    没过一会,乔岁安就从楼梯口下来了,沈贺招之前给他买了新的睡衣,他现在就穿着那套睡衣。

    沈贺招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灯光下,乔岁安慢慢走近。

    “伸手,左手。”

    “嗯?”沈贺招歪了歪脑袋,伸出手。

    乔岁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对男士戒指。

    沈贺招呼吸微敛,看着乔岁安拿出其中一个戒指,套进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不需要任何语言交流,沈贺招取出余下那枚戒指,戴进了乔岁安左手无名指。

    “刚刚好。”

    沈贺招秀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笑容不曾从他脸上下去过。

    “刚刚好呢,我戴着,好不好看?”

    “好看,超级好看。”

    “你的也很好看。”

    堂堂如海集团总裁,未来接班人,只会说这么贫乏寡淡的用语。但是沈贺招的确觉得戒指很好看,自己戴着戒指的手也很好看,他能感受到,这枚戒指套住的不只是他的手指。

    还有他的心。

    明天,是不是得视察公司部门了?

    沈贺招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沈贺招。”乔岁安喊道:“我有话跟你说。”

    “嗯?”沈贺招从自己的畅想中走出,道:“什么事?”

    “你过来。”乔岁安把他引到沙发上,两个人坐下后,乔岁安才呼出一口气,说:

    “今天,乔国彦给我打电话。”

    沈贺招笑容微收。

    “他的新代言人爆出丑闻,公司遭遇危机,他要我说服你注资公司。”

    沈贺招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静静等待他下面的话。

    “我才不在乎他的公司怎么样,如果公司倒闭我更加开心,但是——但是他拿我妈的遗物威胁我。”

    “遗物?”沈贺招终于有了反应。

    “嗯,遗物。”

    “我妈,我妈是在我七岁的时候煤炭自杀去世的,当时我太小,乔国彦拿走了我妈留下的所有东西,其中最贵重的是一条项链,然后一直以此威胁我。我本来都不想理他了,死物毕竟没有活人重要,但是,今天,他告诉我,除了遗物外,我妈还给我留了一份遗书,我”

    “我真的很想”乔岁安嗓音哽咽,嘴角尝到一丝咸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沈贺招,帮帮我。”

    “帮帮我——”

    在乔岁安再一次哀求前,一个温暖的拥抱紧紧包裹住了他。

    “没事的,乔岁安,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沉稳坚定的话语,让乔岁安心底的寒意逐渐被驱散,身体再次感受到温度。

    乔岁安在他肩膀抽泣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好了,我们继续说吧。”

    沈贺招松开手。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给他注资么?”

    乔岁安咬唇想了想,摇头。

    “我不想他的公司再次活过来,他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他公司害了那么多人,就如网上所言,他的根坏了,让它活过来也只不过坑害更多人,这对大众不公平。”

    而且,他才没那么善良,他还要看乔家笑话呢。

    “可是,我又想不到别的方法,他说如果明天内你没有任何消息,他就把我妈的遗书烧了。”

    沈贺招皱了皱眉,这个乔国彦,比他想得还要无耻。

    不过——

    沈贺招忽然朝他眨了眨眼,乔岁安一愣。

    “他说要我帮他才给你遗书,那我就帮他。”

    “可是——”

    沈贺招把手指放在乔岁安嘴边。

    “我说帮他,又不是真的要帮他,兵不厌诈你听说过么?”

    乔岁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你是说”

    “对,我要骗他!”

    “”乔岁安的大脑糊涂了。

    “可是,可是这行么?他会不会要你立即注资,等收了钱才给东西。”

    “放心,这,我有办法。”沈贺招难得在乔岁安面前露出了商人的狡诈:

    “相信我,我一个大集团总裁不会这点手段都没有。”

    摆在乔岁安面前的迷雾被轻易拨出,乔岁安怔怔地想,萧萧的话是对的,坦诚,是会有好消息的。

    乔岁安的胸口被棉花糖般的情绪所占据,他忽然起身一个翻身,跨坐在了沈贺招腿上。

    沈贺招:“”

    他一脸正经,义正词严:“干什么?贿赂我是吧?”

    乔岁安没有回答,只在他唇瓣轻轻亲了一下。

    “我今天脑子太乱,可能会睡不着,你帮我入睡好不好?”

    沈贺招的朋友蠢蠢欲动,脸上却一脸正人君子表情。

    “怎么帮?”

    青年嗓音软绵绵的好似脚不着地:“累了,就睡着了。”

    “但是太痛了,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只能用手。”

    沈贺招一把将乔岁安抱起来,抗在肩上往楼上走。

    “好,用手,就用手。”他咬牙切齿地说。

    ——

    过去的这一天,对乔国彦来说,是最提心吊胆的一天。

    银行来人的时候,他借口自己生病逃脱,但这病总有好的一天,外头债主天天地吹,他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钱,大量的钱,就是最好的办法!

    无论如何,他都要沈贺招出这笔钱!

    但幸运的是,他的惶恐不安没有持续太久,上午十点多,沈贺招就给他打了电话。

    “听说你要烧乔岁安母亲的遗书?”沈贺招开门见山,直接道。

    乔国彦讨好的话在喉咙口一哽,既然双方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也没必要装了。

    “是啊,这也是没有办法,谁叫我儿子不肯帮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沈贺招嗓音淡淡,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乔董自己怎么对待儿子,你儿子也怎么回报你。”

    “废话不多说,我可以给你注资,但不可能永无止境被人威胁,十个亿,你把所有乔岁安母亲的遗物遗书都给乔岁安,从今以后,你们二人再无父子关系。”

    乔国彦嗤笑了一声,道:“十个亿对沈总来说不是什么大价钱吧。”

    “那好,就当我没提过这个交易。”

    那边就要挂电话,乔国彦心头一颤,连忙道:

    “好,十个亿就十个亿!”

    十个亿能帮他度过一时之难,大不了之后他把公司都卖了!

    “今天晚上,我和乔岁安会到乔家去,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过去,你最好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说完后,沈贺招就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他抬眸看向桌前助理,郑助理将一份报告递给他:

    “这是从乔国彦发家前五年到目前为止的事迹报告。”

    沈贺招点了点头,郑助理就出去了。他翻开报告,文件第一页就让他“咦”了一声。

    乔国彦开设公司是98年,但在此之前他跟一个老家的朋友是做翡翠原石生意的,他们从缅甸底价进过来原石,然后在国内加工,乔国彦眼力很好,他好像天生对翡翠原石有一种感应,每次都能开出品质不菲的翡翠,借此挣了一大笔钱。

    后来乔国彦也算小富,应该是96年的时候,他跟朋友到上海去,在上海认识了时为电影明星的乔母,乔国彦对乔母一见钟情,费心追求,和乔母春风一度,有了乔岁安。

    那后来一段时间乔国彦行踪不明,只知道98年他正式创办公司,第一家公司是一家服装厂,期间乔母因为未婚先孕,名声不好,就回了老家,产下乔岁安后三年,00年的时候她在报纸上看到乔国彦的采访,才知道了他在哪,带着乔岁安去上海寻找,却被告知乔国彦已经有了妻子孩子,而且孩子还比乔岁安大。

    乔母受到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还患有精神疾病,乔国彦把她安置在一个公寓里头,据乔岁安回忆,乔国彦几乎没有来看望过乔母。后来乔母受不了打击,烧炭自杀,乔岁安孤零零一人,最终还是被乔国彦领回了乔家。

    沈贺招摩挲着桌上这份报告,心里充满疑惑。

    这上面写的开公司前的乔国彦还挺有能力的样子,如果能靠看翡翠原石的能力赚那么一大笔钱,为什么后来从事事业跟翡翠毫无关系了呢?

    哪怕后来国家严打,生意不好做了,以他经验和人脉,正经开一个翡翠加工公司不是很好么?

    乔岁安憎恨乔国彦的秘密,到底在哪里,难道沈贺招看着上面乔母死亡原因,深陷了沉思。

    中午时候,沈贺招给乔岁安打电话。

    “乔岁安,我跟乔国彦约了晚上在乔家见,你跟我一块过去吧。”

    乔家那个地方,乔岁安实在不喜欢,但就算不喜欢,该做的事不能少。

    “真的不会有问题么?”他担忧地问。

    “放心吧,商业上的事交给我。”

    “好。”乔岁安决定相信他。

    挂断电话,沈贺招抚摸着手上戒指,召来郑助理。

    “投资合同做好了么?”

    “做好了。”郑助理道:“按您说的,就做了个普通的合同,用的是法务部现有的版本。”

    沈贺招从来没有想过在合同上面耍花样,合同这东西,所有条款都是一一陈列在上面的,乔国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中了这么明显的招,不过乔国彦这会儿太着急了,能看到的也就眼下这点东西。

    沈贺招简单看了一遍,道:“拿去盖章吧。”

    “是。”

    郑助理拿走了合同,临走前还往他手上瞥了一眼,沈贺招纹丝不动,坐如老松,郑助理很快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办公室里几个助理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

    “看什么,都好好工作。”

    郑助理还是很有威严的,众人齐声道:“是。”

    郑助理按了按太阳穴,不用看他就知道小群里都发展到什么进度了,他刚进办公室前群消息就累计了99+了,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两人早就领完证了。

    作为一个知情人,他真是寂寞啊。

    ——

    到了下班时间,沈贺招过来接他,两人先去吃了个饭,毕竟去完乔家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气得吃不下饭就得不偿失了。

    简单吃了饭,两人赶赴乔家。

    乔家别墅,乔家人只有乔国彦跟乔夫人在,连乔振义也被赶了出去,除二人外,还有两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这一回,算是刀刃相见,乔国彦脸上已经没有了此前讨好的笑,沈贺招也不在意,径直入内。

    “合同。”他把一份已经盖章了的投资协议书递给乔国彦,乔国彦激动万分,飞快接过,快速扫过之后,他将合同交给身后的两个男人。

    那两人就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审核。

    “乔岁安母亲的东西呢?”

    乔国彦刚冒出来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说道:“不急不急。”

    “当然急,乔董拿这东西威胁了这么多回乔岁安,怎么能不急?”

    沈贺招说话不客气,乔国彦笑容都保持不了。

    乔岁安也上前一步,道:“我妈的东西呢?”

    “你妈的东西我当然都放好了,等资金到账”

    “等资金到账,我们怎么知道乔董会遵守诺言呢?”沈贺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难道你以为你在我们这还有信用度么?”

    “可是”

    “乔董,一次次违约的人是你,等这份合同确认完,我们必须拿到东西!”

    乔国彦看了眼身后认真审核合同的人,没正面回答,只是道:“看完看完再说。”

    四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等两个律师审核合同,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其中一个律师才站起来道:

    “乔董,合同没有问题,盖章签字都没有合同。”

    乔国彦面上露出惊喜。

    沈贺招:“该是你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乔国彦还要推脱:“沈总你看”

    “还要看什么看?”沈贺招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人高马大,加上常年身处高处,气场强悍,将乔国彦逼得脑门都震了震。

    “我说过,乔董在我这没有信用度,你现在的推脱就是将来的有一次耍赖,行,那这生意我们不做了。”他上前一步,就要夺过律师手上合同。

    “别——”乔国彦立刻喊道,恒温的室内脑门渗出一滴汗。

    “我拿,我现在就去拿。”

    乔国彦朝他夫人使了个眼色,乔夫人上了楼,不多时,抱着一个盒子下来。

    乔国彦:“这就是你母亲留下的所有东西了。”

    乔岁安一把夺过,揭开盖子,上面是一个他熟悉的吊坠,还有一串佛珠和一瓶指甲油。

    “遗书呢?”

    乔国彦面露尴尬:“没,没有遗书。”

    乔岁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骗我?!”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乔国彦——”乔岁安几欲发狂,不顾伦理直接喊了乔国彦的名字,要冲上去打他。

    沈贺招连忙将他拦住,目光冷冷地盯着乔国彦:

    “乔董,你果然不可信。”

    乔国彦面露悻悻。

    沈贺招安抚着乔岁安,乔岁安最想要的东西是个谎言,气得眼眶通红,但他也没有办法,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其实,还不如没有,想到如果他妈真留了遗书,却被乔国彦看了,他就觉得是耻辱!

    乔岁安盯着乔国彦,一个字一个字从外蹦:“乔国彦,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你”家里毕竟有外人在,乔国彦被人看了笑话,脸上难堪,但沈贺招在,他也不能发火,只能逞强说:

    “我终究是你父亲!”

    沈贺招抱着乔岁安不让他冲上去,只是冷冰冰道:“十个亿,买断你们的父子关系,我看在乔岁安面子上不对你下手,但如果还有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

    被沈贺招这么一威胁,乔国彦才怂了。

    沈贺招对着乔岁安温柔道:“我们走吧。”

    乔岁安的大脑被恨意充斥,无法正常思考,但对沈贺招的信任让他任由沈贺招将他带出了乔家大门。

    回去的路上,乔岁安的大脑终于逐渐冷静下来,肾上腺素退下后,他的眼泪才从眼眶落下。

    他脑袋靠在沈贺招肩上,恨恨地说:“我恨乔国彦,我恨他!”

    “我知道,我知道。”沈贺招只是温柔安抚着他。

    这长达十几年的战斗让乔岁安身心俱疲,到家之后,他就上床睡了。沈贺招轻轻地将盒子放在他的床头,走了出去。

    乔岁安这一睡,睡了一个小时,再次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的身体依旧很累,但又不想睡,就下了楼,等到了客厅。

    “你怎么还没睡?”沈贺招正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想你可能会半夜起来喝水。”

    乔岁安挠了挠嘴巴,走到他身边。

    今天的情绪耗光了他的体力和心力,让他格外遵从本能,只想依靠眼前人。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离开乔家了。”乔岁安靠在沈贺招肩膀上说道:

    “二十多年,我对乔国彦没有失望了,可是很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想,妈妈小时候说的那个很疼爱他,和她一起畅想未来,期待孩子出生的人是谁,乔国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曾经以为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室,对,他出轨,他花心,但如果他背叛了我妈选择了他的妻子,他至少还能算个人,但是我发现,他根本不是个人,更不是我妈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他就是纯纯一人渣。”

    沈贺招抚摸着他的脸蛋,没说话。

    “对了,我给你看看我妈的遗物吧。”乔岁安从楼上把盒子拿下来,这个盒子一看就有念头了,说不定本身也是“遗物”。

    “这个吊坠据我妈说,也是乔国彦送给她的,她总是拿在手上把玩,十分珍惜,连我都不给碰,怕弄坏了。这串佛珠是因为她信佛,在老家的时候,她天天念佛,可惜佛祖还是不肯保佑她。”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瓶指甲油是她重新回来上海的时候买的,她在老家衣着装扮都很朴素,我妈其实很美,否则也不可能在那个年代当电影明星,只可惜她生了我,毁了她的事业”

    沈贺招轻声道:“那么她一定很爱你,爱你超过一切。”

    乔岁安嗓音又带上了哽咽:“对,她很爱我,她自己穿的朴素,却总是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拜祭你妈吧。”

    “嗯,我妈的兄弟把她带回了老家,因为我的关系,我妈当时跟她的兄弟闹得很僵,这些年我都不敢回家看望她,但是,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乔家人了你说,我把姓改成我妈的好不好?”

    沈贺招笑着说:“当然可以,你决定就好。”

    乔岁安暗自做决定:“等最近的事情了了,我就去改姓!”

    他打开吊坠,里面是早已生锈不动的钟表,不知道停留在哪年哪月的钟表,仿佛象征着一个名为段瑜秋的女人过去的一生。

    ——

    乔岁安跟沈贺招聊到十二点多,才重新有了睡意,第二天他精神倒是还好。

    因为吊坠的钟表坏了,乔岁安打算拿去修,这个钟表在乔国彦手上停止运转,让他内心觉得很不爽,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都被毁在乔国彦手上,如果这个钟表重新开始运转,就代表着他乔岁安的人生也重新开始了。

    虽然很幼稚,但人没必要跟自己的想法对抗,中午午休时间,乔岁安带着吊坠去了一家钟表店。因为是很多年前的老物,机芯,电池都有问题,店老板说试试看,但不保证,毕竟东西太古老。

    乔岁安问了如果修不好能不能复原,老板说那没问题,至少外表看不出来变化,乔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吊坠留下了。

    从钟表店出来后,他接到了沈贺招的电话。

    “喂,在哪里啊?”沈贺招语气好似哄小孩。

    “在外面。”

    “吃饭了么?”

    “”

    男人语气变得严肃:“又没吃饭是吧?”

    “不是的,我是因为要把吊坠拿去店里修。”

    “修吊坠什么时候不可以,下了班不行么?乔岁安,又不好好吃饭是吧?”

    “知道了知道了。”现如今的沈贺招啰嗦地跟上了年纪似的,乔岁安很不满。

    他想谈年轻活泼的恋爱。

    “我回去就吃。”

    “拍照给我,照片拍进去两根手指,证明是今天的。”

    “我直接拍我在吃的视频给你好不好?”

    “好啊,就这么做吧。”

    “”

    乔岁安忍无可忍地挂断电话,他抬头望着天空,天空蔚蓝如洗,风轻云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第40章 吊坠的秘密

    乔岁安这边是好了,有的人却好不了了。

    昨天沈贺招带着合同过来,乔国彦十分激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匆匆赶到公司,由着心腹,自己在旁监督,郑重其事地盖了章,正打算要求如海如合同约定汇入款项,法律部总监匆匆跑来。

    “刚刚收到法院消息,说如海那边向法院起诉,说我们公司存在账务虚假问题,现经营成果和审计报表不符,存在恶意欺骗投资情况,要求合同作废!”

    “什么?!”乔国彦瞬间暴跳如雷。

    “如海凭什么这么说?法院受理了么?!”

    “法院,法院受理了,如海那边法务部门是出了名的状无不胜,而且就算,就算我们能胜诉,合同生效,至少也要个把月”

    这就是沈贺招的目的。

    以乔氏现在四面楚歌的情况,公司绝对撑不了一个月,而投资合同一旦深陷诉讼,至少得缠缠绵绵几个月才能结束,那一份合同,不过是沈贺招设给乔国彦的陷阱罢了。

    “沈贺招!!!”偌大的办公室内,男人发出一声巨大的无能狂怒。

    ——

    自从从乔国彦那里拿回遗物后,乔岁安就变得格外黏人,像只刚到新家的猫咪一般充满了不安。

    沈贺招理解他,盘踞在他心底那么多年的恨不见了,他一时之间失去了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恨也是支撑人的一种,而且说不定比其他感情更能让一个人坚强,乔岁安乍然失了筋骨,当然会变得“软趴趴”的。

    不过没关系,他会用爱慢慢填补这份空缺。

    周四晚上,两人难得早回家,乔岁安窝在沙发上,靠在沈贺招身上,好似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无趣的爱恨情仇。

    沈贺招戴着眼镜——因为乔岁安喜欢,在看“智心”的月度报告。

    一只手忽然摘掉了他的眼镜,沈贺招倒是没近视,但还是被这个动作吸引了注意。

    “怎么了?”

    乔岁安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周末要加班么?”

    “嗯有一天要加班。”

    乔岁安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沈贺招被他看得一阵心软,只好伸手遮住他眼睛。

    乔岁安笑了:“干什么呀?”

    “我不敢看你了,再看,我要变成纣王了。”

    “纣王,为什么呀?”

    乔岁安一个翻身坐在他腿上,睡衣的布料单薄,他就隔着睡裤磨蹭沈贺招,一边还用最纯洁无辜的眼神说:

    “是因为想要酒池肉林么?”

    沈贺招还有一页报告没看完,强忍住拉下他的手腕按住道:“是因为要处理政务!”

    “那好吧,还是正事重要。”乔岁安很乖地下来了。

    沈贺招松了口气,以为他会乖了,才又看了两行字,一扭头,就看到乔岁安已经把睡衣脱了下来,这会而正勾着膝盖往下脱裤子。

    沈贺招瞳孔震惊!

    “你干什么?”

    “啊?”乔岁安怔怔地看着他,语气无辜又懵懂地说:

    “我想做。”

    “你不做,我自己做。”他还冲着沈贺招阳光一笑:

    “你放心吧,我自己也会舒服的。”

    说罢,他将手指插进自己嘴里,搅合了几下往下面伸,嘴里还嘟囔着:

    “好像会有点痛。”

    沈贺招:“”

    不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不过短短两个礼拜,都发生了什么?他惊愕之下,属于男性的占有欲和胜负欲油然而生。

    “乔岁安,你故意的,待会出了事可不要叫停——”

    半宿折腾,完事之后,乔岁安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沈贺招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根人形□□,最大的作用就是供乔岁安发泄,然后让他精疲力尽,好入睡。

    这么一想,自己作用真的好大呢!

    沈贺招叹了口气,想到乔岁安入睡前还要交代自己“回你房间去”的话,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在行使完“功能”之后,还能留在这张床上呢?

    每逢周五,便让人蠢蠢欲动。

    哪怕高薪如如海,到了周五,也有不少人人心浮动,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假期前夕的松弛感。

    就在几个助理低声说笑的时候,一人推门而入,众人立刻坐正身体,郑助理往办公室瞧了一眼,打开通往总裁办公室的那扇门。

    “沈总,人已经给你约好了,就在晚上七点,新兴饭店。”

    “好的,谢谢。”

    “对了,晚安再帮我订个餐给爱佳。”

    “知道了。”

    助理出去后,沈贺招一边往微信熟悉的页面输入“晚餐给你订好了”几个字,一边内心有几分分神,这一个礼拜,乔岁安沉浸在一种与过去告别,通往未来的混沌道路上,所以情绪也很不稳定,时常语出惊人,举止也很是惊人。

    但整体来说,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仿佛他真的已经与过往告别。

    可是,真的么——

    现在越美好,沈贺招就越容易想到前世的结局,他难以想象,现在的幸福生活如果遭到破坏,该有多么惨痛。

    自欺欺人是不会有好结果,如果这里有个隐患,他就得想办法把这个隐患挖出来。

    晚上七点差十分,沈贺招踏入预约好的新兴饭店其中一个包厢,他走进屋里后,已经早几分到达的一个中年男人随即站了起来。

    “沈先生好。”

    “郑老好,您请坐吧。”

    这位郑老六十上下,模样中等,心宽体胖,看衣着穿搭,日常也是经济丰裕,事实上,他是当年带着乔国彦到云南做翡翠原石生意的那个老乡,挣到钱后,他也随着大潮做起了生意,因为安家云南,跟上海这边不太熟,但他本人在云南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次是沈贺招特意请他过来的。

    郑老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想问我,我还在想我跟如海老板没交集啊,到底是什么事啊?”

    “郑老,是这样的,我想跟你了解乔国彦的事。”

    “乔国彦?”郑老目光中带上几分警惕:

    “乔国彦怎么了?”

    现实不像小说,别人不会没有理由就告诉你别人的事,沈贺招将他跟乔家的牵扯一一讲述了出来。

    “我的丈夫乔岁安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乔国彦会跟变了个人似得,跟他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相差这么大。”

    “他如今已经跟乔国彦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是他心中一直记挂这事,我想帮他把当年的事搞清楚,到底是乔国彦一直装模作样骗他母亲,还是有别的原因。”

    郑老听完这段纠葛故事,不由叹了口气。

    “原来沈先生跟乔家还有这样的渊源,你都把这个私密的事告诉我了,我也不能不相信,其实,这些年,我也觉得奇怪!”

    认为对方可以信任后,郑老打开了话茬子:

    “乔国彦当初是我带出去的,他把我当老哥哥看,我们又是同乡,那年头在外面走不容易,我是真心把他当自己弟弟看待。他有天赋,看原石一看一个准,让我们哥俩挣了不少钱,我就是靠这些钱娶的老婆,在云南发家的,这事我得感谢他。”

    “但是后来,他突然就销声匿迹了,那时候又没有现在通讯发达,有的人刻意不联系你,过一两年,就联系不上了。”

    “后来我通过报纸新闻知道他在上海开了厂子当了老板,事后还联系过他,他对我非常冷淡,那你说,这人心变了,感情也没必要维持了,我也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了。”

    说到往事,郑老还是感伤。

    “我也跟郑老一个想法,似乎是在他认识乔岁安母亲跟他在上海开公司这段时间里,他改变很大,我想找出来,让他改变的原因。”

    这个问题同样纠缠郑老多年,看有人想探究,他也乐意帮忙。

    “行,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他离开云南去上海前后,有跟你联系过么?”

    “有,有的。”

    “他当时去上海还有一部分是存了回老家探亲的心思,他爸妈去得早,不过老家那里还有他爷爷奶奶一辈的亲戚在,有个堂弟要结婚了,请他回去。他就趁这个机会早几个月下去,先到上海见见世面。”

    “乔国彦这个人,脑子活络有本事,但是他自己用钱不多,我们当时挣了钱,第一个想得就是娶老婆嘛,要把钱留下来当老婆本。他日常除了应酬,也不抽烟喝酒,节省得很,就留了不少钱,说到上海见下世面。他到了上海以后嘛,有一段时间没有跟我联系,直到后来有一回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他到老家了,等表弟婚礼办完就回去,对了,他那时候还很激动地跟我说,他遇到了一个人,非常喜欢,说我马上就要有弟媳了。”

    沈贺招插入道: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打电话过来跟我说这个喜讯,我也很为他高兴,事后吃饭还喝了二两小酒。”

    乔国彦指的这个“弟媳”,是乔岁安的母亲还是乔振义的母亲。

    “你记得,那是几几年么?”

    “这我,这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95,96的样子。”

    “那你知道乔国彦之前有过什么女人么?”

    “这,我们虽然感情好,但也不是天天在一块,他出去采购原石经常好几个月才回来,他不说,我也就不清楚。”

    “那他那通电话之后就没再联系你了?”

    “是的呀,我还想着喝他喜酒,结果之后就了无音讯了呀!”

    从这位郑老的口述中可以确定,乔国彦的变化就是在他到上海和回乡离乡这段时间。

    “郑老,你放心,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哎,都这么多年了,本来我都快忘了,但是你提起来,我也确实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到网上说他生意黑心,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很讲诚信道义的!”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去找到他改变的原因。”

    和郑老吃完饭,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他又问了一些有关乔国彦过去的事,在郑老的口中,乔国彦从前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其实从今天的对话中,沈贺招还发现了一个疑问。

    这位郑老后来做的生意也跟翡翠有关,目前拥有自己的翡翠品牌,还做起了其他金银饰品,这就是和过去的关联,人做生意往往会做自己了解的那一行。

    可是乔国彦那么了解翡翠,为什么做的生意与翡翠毫无关联呢?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沈贺招心口猛跳了跳,不知缘由的,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一丝恐惧。

    ——

    乔岁安今天加班到比较晚,因为前两天他状态不好,因此留了不少工作,这就是自己造的孽。

    从公司出来已经将近十点,正要下楼,一个电话打进了他手机,是之前拿去修吊坠的钟表店。

    “你好——”

    “你好先生啊,你的吊坠里面有一颗钻石你知道不知道啊?”

    ——

    乔岁安匆匆赶到钟表店,店老板特意为他开了门。

    “我打开那个吊坠里面的壳子啊,发现有个机关,藏了一颗钻石,这个钻石小老板你知道不知道的啊?”

    乔岁安接过老板给的钻石,眼里满是震惊。

    老板一看就明白了。

    “应该是你家人留下的,都是纪念啊。”

    乔岁安握着那颗钻石,一时间五味杂陈,他看向老板,道:

    “谢谢老板。”

    “不用谢,本来就是你的嘛。”

    乔岁安也不知道要不要修吊坠了,姑且先把它带了回去,但钱还是付给了老板,老板跟他说,如果还是要修,可以再拿过来,反正钱是付过了。

    乔岁安怀里揣着吊坠跟钻石,内心更加茫然,他恍恍惚惚地回了家,沈贺招比他还早到家,就在客厅里等着他,他一进门就道:

    “怎么回来得这么乔岁安,怎么了?”

    沈贺招走上前,乔岁安茫然地望着他,硕大的瞳孔缓缓地流下一滴眼泪。

    “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乔国彦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是骗我母亲的,为什么还要把钻石藏在里面,别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到底怎么了,什么钻石?”沈贺招有些心慌。

    乔岁安无力地将口袋里的钻石拿出来:“今天,钟表店老板告诉我,他在吊坠里面发现了这颗钻石,肯定是后来放进去的,他说,从前许多人用来藏珍贵的物品。”

    “这个吊坠是乔国彦送给我妈的,从来没离开过我妈的手,我敢确定这颗钻石不是我妈藏进去的。而且她那个时候,也没有这个财力。”

    乔岁安就好像心碎了,比他刚拿到他母亲遗物时还要心碎,他迷茫无助地望着沈贺招,问:

    “为什么,如果他是真心的,为什么要骗我妈?”

    “如果他一开始就是骗我妈,为什么要留下这颗钻石?”

    是为了弥补么?像乔国彦这样的骗子,会在骗了一个女人后,留下钻石当做补偿么?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沈贺招,我好像,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沈贺招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道:“我会帮你弄明白的,一定!”

    今夜的乔岁安依旧是在精疲力尽之后睡着了,沈贺招轻轻关上灯,走出房间。

    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突然断裂的人生轨迹,完全相反的两幅面孔,还有“三年后”乔岁安万念俱灰同归于尽的杀意,沈贺招心口再次泛起熟悉的惊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兀地出现在大脑。

    他必须,去证实这件事。

    乔国彦的老家很好查,他虽然这么多年没回去,但人的出生地是不会轻易变动的,乔国彦就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农村,离上海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贺招让人先去了解了乔国彦在当地的亲戚,以便过去时候能够直接找到。

    这些事情依旧是让郑助理处理的,郑助理的信息几乎和沈贺招同步,他隐约察觉出来,沈贺招这些做法,是想要从头调查乔国彦这个人。

    如果此前是为了给乔岁安出气,那么现在已经不止于此。

    将新收到的消息传递给沈贺招,郑助理顿了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道:

    “沈总,你打算这个礼拜去拜访乔国彦老家亲戚么?”

    沈贺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我虽然不清楚沈总具体要查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你带上乔先生比较好。”

    这同样也是沈贺招在迟疑的一件事,他没有怪助理多嘴,。

    沈贺招摆动着手上的戒指,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商场上很多事情我不懂,但谈恋爱的话”他委婉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

    “沈总你是为了乔先生才调查乔国彦,说到底,是为了解开乔先生的心结,心结这个东西是要痛过恨过发泄过才会消失的,不是你直接把结果呈到他面前,他看到结果就能够立刻释然的。”

    “追寻的这段旅程同样重要,能够帮乔先生深入挖掘内心,有助于他心理疗伤,所以我觉得,调查工作可以交给我,实际拜访的话,还是带上乔先生比较好。”

    “你懂得不少。”

    “修了集团开设的心理课程。”郑助理客气道。

    沈贺招不由笑了:“看来这个课程还很有作用,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郑助理点了点头,出门了。

    沈贺招本来在迟疑要不要带乔岁安一起去,他害怕的是如果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能不能够承受住,但就如郑助理所言,心理疗伤不是简单的安慰能够起效的,或许,痛过哭过,比言语的安慰更有效果。

    乔岁安这天是准时下班的,沈贺招原计划加班,这会儿心情不大痛快,也甩下一堆工作回了家。

    “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乔岁安看着门口的人,惊讶地说。

    “来伺候我家宝宝啊,吃饭了么?”

    “还没呢。”

    “那我做饭给你吃。”沈贺招熟门熟路地走向厨房。

    乔岁安觉得沈贺招现在不像他的男朋友,法定伴侣,房子的真正主人,而是他的应招管家,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伺候自己,哄自己吃饭跟开心。

    “不用了吧。”他说道:“我已经没那么脆弱了,你不用哄着我。”

    乔岁安也知道自己上个礼拜状态有多不对劲,他心情一会好一会差,一会想要发泄痛快□□,一会就想窝在沙发上不动,沈贺招肯定深受折磨。

    不过他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不会再那个样子了!

    乔岁安觉得自己长大了!

    “你就乖乖在那坐着吧。”沈贺招叹了口气,把试图帮忙的乔岁安摁在椅子上坐下。

    “现在下班了高峰期,不要给消防叔叔们增加负担,好么?”

    乔岁安摸了摸鼻子,回答说:“哦。”

    沈贺招自从跟乔岁安同居之后,厨艺火速上涨,不多时,就端出来两菜一汤,还有冰箱里有的酱黄瓜。

    乔岁安这几天胃口好的时候非常好,不好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不过他今天一天胃口都很好,一整碗白米饭全都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按照惯例,乔岁安起身去洗碗。

    “你先坐下。”

    “嗯,怎么了?”

    沈贺招摆摆手,道:“你先坐下。”

    他表情凝重,乔岁安不明所以,就坐了下来,坐姿很是端正。

    沈贺招浅浅吸了口气:

    “乔岁安,我打算这个周末去一趟乔国彦的老家。”

    乔岁安呆呆地望着他。

    “我之前找人调查了乔国彦,他跟一个姓郑的同乡原本在云南那里做翡翠生意,后来他老家堂弟结婚,他去参加婚礼,顺带先到了上海见世面,就在那里,他认识了你的母亲,此后他回了老家参加婚礼,婚礼完后,他就彻底没有了音讯,那位姓郑的同乡说,乔国彦再没有联系过他,此后乔国彦开了工厂做了生意,那位同乡联系他,他也很冷漠。”

    “他的变化就在离开云南和婚礼结束的这段时间里,不管他是真的人渣还是有什么原因,总归要去查查看,他在上海的事迹很难查,所以,我决定去他老家,问问他当地的亲戚朋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乔岁安,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乔岁安没有立即回答,他低着头,目光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过了会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查乔国彦么?”

    “嗯,包括他的那些公司的丑闻,有很多也是我查出来并且爆料的。”

    “谢谢你。”

    沈贺招轻声一笑:“我说过的嘛,我会帮你的。”

    “我,我也想去,我很想知道,我妈到底有什么认错人。”

    “好。”沈贺招在问之前就预想到了他的回答,摸摸他的脑袋道:

    “别多想,还有两天好好工作,周六上午我们出发,好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