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快步绕过外室珠帘, 直奔内里。
可至于了幔帐的床榻边沿,乔骁却莫名其妙慌张起来,他停下来了。
隔着重重幔帐, 企图寻找心上人的影子, “……”
可是幔帐全放下来, 影子?他什么都看不见。
无法清楚, 余白芷是否知道他的到来,已经坐起来了吗?有没有也如同他一般, 隔着幔帐在看?
乔骁垂眸, 见到她摆正的雪靴,上面坠了珍珠, 是新做的吧?他都没见过,心里乱糟糟想着。
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动静。
鼓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有消散,乔骁撩开了幔帐。
他设想过多种可能, 余白芷坐起来看着他,亦或者门口的小丫鬟骗人她压根不会在。
没有想到她是真的在睡。
睡得很熟,整个人窝在被褥当中,长发没有辫起来, 捋成一股, 顺在后面, 柔顺又可爱。
她还是很喜欢枕着手埋着脸睡觉, 整个人看起来乖乖的。
可她哪里乖了, 风轻云淡一句话就能够把人给气死。
乔骁小心掀开被褥,露出姑娘嫩白的面庞, 她睡得娴熟, 面颊都红了,卷密的睫毛耷拉着, 像是一把小扇子。
他看着她不自觉入了迷,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渐渐化为柔情,乔骁也除靴上榻,自后将余白芷给抱住。
温香软玉入怀的那一瞬间,可算是将他内心的空洞填满了,受怀中人影响,乔骁渐渐闭上了眼睛。
可他不知道,在他呼吸放得平稳那一刻,怀中人睁开了眼睛。
“……”
这一觉睡了许久,乔骁醒过来的时候,余白芷已经不在了。
他摸了一个空,还以为是在山下的官衙当中,但鼻尖闻到了淡淡药香,渐渐回想到他已经上山了,这里是…后寨的小阁楼。
他明明是抱着余白芷睡觉的,她人呢?
乔骁火速起身,甚至忘记了穿靴,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掀开珠帘,他的脚步顿住了。
视线对上正在喝汤的姑娘,她也在看着他。
她没说话,乔骁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白芷视线往下挪,乔骁也看到了他的失态,只能尴尬返回穿靴着衣,等他梳洗出来了,余白芷还在慢吞吞用膳。
不过,她的旁边摆了新的碗筷,是给他的。
乔骁心头一喜,随之坐下。
用膳期间她不说话,余光扫过去,面色还是正常的。
乔骁好一会才开口,“你…脉象怎么样?”
分明已经从余正那边得到了消息,他也有时常问太医,可还是很担心,不,他是想要听余白芷亲口说,这也算是拉近和好的契机。
毕竟是他和她的骨血,他用这个孩子的存在暗暗提醒余白芷,两人有过亲密无间的夫妻之实。
若是她要赶他走,也得看着孩子的面上,总不能让孩子没有亲爹吧。
乔骁已经打好了腹稿,生怕余白芷又问他什么时候走,上山来做什么。
可她什么都没问,语气寻常回他,“太医说稳定了,也不会喝安胎药。”
“那就好。”乔骁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面色气血还算不错,人似乎也胖了一些。
胖点好,不然实在是太瘦弱了,有时候太用力,都害怕压坏了她,弄断她的腰身。
意识到他自己在想什么,乔骁清咳一声,“……”
惹得余白芷看了他一眼。
用过了午膳,余白芷也没有多说什么,乔骁感觉就像是他之前没有离开阴山一般,她让他走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问什么,她都会跟他说话,还会使唤他舀汤挑菜,拿糕点端瓷盘,擦嘴擦手,偶尔还会让他接着帮她作画。
她既然不提,他也巴不得她不提,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仿佛回到了最开始。
乔骁陪着余白芷在后寨养胎。
如今三寨并拢,掺合了不少朝廷的人,设立的哨台和机关要重新改,余正少不了忙碌,乔骁作为朝廷的大人,自然也得忙。
日子这么慢悠悠过着,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三月,余白芷的胎过了害喜期,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她前些时日忽而害喜,食欲不振,夜里睡不着。
乔骁觉得厨娘不顶事,亲自下厨给她做药膳,他做的东西偏京城的口味,相当于换了换饭菜,余白芷反而吃下去不少,虽然还是吐,但吐得少了一些。
之前也知道妇人怀胎不易,但乔骁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他跟余白芷认识也许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虚弱,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憔悴不堪,有时候他看着余白芷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会生出恨意。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余白芷便不会如此受罪。
可转念一想,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余白芷才会吃苦受罪。
说到底,应该怪他。
“……”这些话,自然不能跟余白芷说。
乔骁总是向太医请教,如何做会让她好受一些。
太医已经跟乔骁说过妇人害喜实属正常,不必过分忧虑,那余大小姐怀有身孕的人都比他镇定,他反而如临大敌。
绕是如此,乔骁还是喜欢追问,太医没法子只能翻阅医术给她找了一些法子,给他拟了药膳不算,还教了乔骁针灸按摩手法,或可帮忙余白芷缓解。
他学得无比上心,余白芷小憩翻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守在旁边的男人捧着一本医书,看得专注认真。
纵然在看医术,他依然在留意她,若是她再睁眼明显些,乔骁定然发现她醒了。
男人的容色与他刚来阴山之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反而更显得俊逸。
回想他最初的冷硬抗拒,不知何时全然消化了,余白芷微微勾起唇角,闭眼睡去。
提督大人返朝之后,先是回禀了阴山之事,随后以解令邧身边的马威为提名状,牵扯吴磐,带出上次朝廷安插.奸细,导致剿匪失败状告乔骁叔父在其中阳奉阴违。
除此之外,还有人罗列了乔骁叔父这些年暗中敛财吞并乔家大房,结党营私的罪证,圣上震怒,命人彻查。
顺着这一点往内深究,除却乔骁叔父之外,还拉出了不少积年的案子,尤其是香安郡赈灾粮食一事,负责督办赈灾粮食的官员假借朝廷公.务之名,暗中伪装贼人吞并粮食,更与匪患勾结。
其中之下,官官相护,凤仙郡那边的官府,因为远在千里之外,在上奏州郡公务之时,随意胡言,私揽功名,欺上瞒下。
越往里面查,越是发现腐朽之处,皇帝自然要拿人开刀,以乔家为例,赏罚分明,施恩上下,让朝廷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天子威严,涉及各方。
这赏的自然是乔骁,罚的当然也是乔骁叔父了。
阴山悍匪一直都是朝廷心腹大患,乔骁此次收复了阴山为朝廷所用,还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圣上嘉奖不少,经此一事,他算是入仕几年,真的在朝廷站稳了脚跟。
但已经祯丰第二年了,阴山匪患乃至凤仙郡一带将平。
平乱有功的乔骁迟迟不见返朝,圣上已经下了旨意,依旧不见他回。
为奖恩典,彰显皇皇天恩,皇帝特地派了提督大人前来接应。
这一次上山比上一次要顺畅,阴山上山的路已经修筑好了,青石铺就的路,树木青葱,再不见骇人的蛇虫鼠蚁,倒是别有景致。
虽然以至于春后,但山上依旧寒气弥漫,但前来引路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余正这些时日外出去了,不在阴山,林志引着提督大人稍做安定,吃了一盏茶水之后便去后寨找乔骁。
可谁知道,竟然撞见两人发生了争执。
众人只见昔日在京清冷不近女色的乔大人,抱着似乎是被丢出来的衣衫。
他浑然不觉后方来人,亦或者已经察觉了,毕竟周遭的小丫鬟婆子侍卫们站到了两侧,但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他便也不管。
男人阴沉着俊脸,拍着紧闭的门房,皱眉寒声斥问,“怎么?得了我的心,便不想要我这个人了?”
始乱终弃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呵………
没门。
本就不知发生何事,看了一场大戏的提督众人,简直掉了一地下巴,无人不目瞪口呆。
但当事人浑然未觉,他还在要个说法,“余白芷!孩子还没生,你就想赶我走了?你给我开门!上了门闩你防谁啊?”
说着说着他冷笑,“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君吧!没有六族亲长你就想让我回去,不可能!”
朝廷众人:“?”
什么叫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君?!
这门亲事,是这样结的吗?
林志哎哟一声,心道真是两位祖宗,连忙上前低声劝阻,“姑爷,朝廷来人了…”
乔骁气血上头,他是没想到,孩子快要生了,她竟然还让他走。
朝廷来什么人?那命他回京的圣旨,他都想烧了。
便生要降至到阴山,现在好了,余白芷抓着那旨意当矛头,二话不说让他走!
听到朝廷两个字乔骁就生气。
看着他脸色实在难看又阴冷,周遭寒气蔓延,静默了许久,提督大人走向前,“这……”
林志连忙找补,“姑爷和大人不如挪步说说话,这也吃盏茶冷静一二。”
乔骁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才提步离开。
乐为连忙接过他手中的衣衫,让人拿下去收好。
后寨的主厅,吃了一盏茶,乔骁还是没话说,他脸上寒气不减,提督大人都不必开口,见到方才的情由哪里还不清楚,这一趟只怕无法将人带回。
即便是无法带回,也要传达圣上的旨意。
好在乔骁虽然震怒冷脸,心绪不佳,可到底克制着有几分清醒。
他劳烦提督大人转达,“内人就要临盆,我实在无法离开,恳求大人率众先回,帮我在圣上面前游说几分,大人恩情,乔骁必定铭记于心,将来结草衔环!”
他都这样言辞恳切了,提督大人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乔骁都不留他们,巴不得朝廷的人快些离开。
“……”
阴山和京城的确很远,带着余白芷的确不方便,提督只能点头说好,会尽力。
这些时日,乔骁去了后寨都吃了闭门羹,他只能留宿上寨浅水居。
即便是乔骁不说,提督也知道乔骁希望他们快走,毕竟厨房做的都是些什么当归炖排骨,当归炖乌鸡,当归炒鹌鹑…
当归当归……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放当归,谁能不懂。
在余正赶回前夕,提督率众离开阴山,余正扑了个空,得知女儿女婿闹了不愉悦,他也不好冷眼旁观,便做了和事佬,先去看了看乔骁,这才去找余白芷。
他这女儿主意一向拿得准,他即便是做父亲的,也不好多干预,就是从中劝了劝,让她别总是欺负人,凡事让让乔骁,也就罢了。
余白芷起初吃着东西不吭声,到后面余正也没话可说,索性说她要是不应,就让人断她口粮,反而惹得余白芷笑着说好。
余正看了看自家女儿的肚子,“……”
实在没办法劝了。
回上寨之后,他给乔骁支了一个招,明的不行便来暗的,但也不好能说得太过分,显得他当爹的水端不平。
幸而乔骁悟性高,当夜就翻了小阁楼的院墙,从窗桕越了进去。
他从后面贴上来的时候卷着寒风,月份大了之后浅眠的余白芷瞬间睁眼。
四目相对,乔骁愣了一下。
毫无做贼被抓的尴尬,他大剌剌躺下,想看余白芷能把他怎么着。
可她就是看了他一会,倒没说什么,静得乔骁心里起毛又幽怨。
他从后面抱住她,包裹住她的手,低语道,“…这些时日很想你。”
余白芷听着男人低沉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语气默不作声。
“我真的不想回京城。”他道。
“回头我就把圣旨烧了。”
“行了。”余白芷制止,越说越来劲。
那日他就说要烧,要不是她制止,乔骁真要那么那么做了,他之所以如此生气也是因为看到她收到了梅云庭从京城的来信,而他不知情,实则余白芷也不知情,她才看到不久,乔骁就看到了。
“我不再管你和梅云庭的书信往来,你别让我走,好吗?”这已经是他的让步。
余白芷叹出一口长气,她有些想笑。
圣旨都下来了,他定然要回去,若是抗旨,便是不尊了。
她不想管他的来去,不过适度劝了劝,语气比上次要温和,说了他想回来也可以的,反正她一直在阴山。
可谁知道他的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一点即燃,抓着那信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余白芷一句没听清,炸得她只能让他出去,关上门冷静冷静。
乔骁总是乱吃飞醋,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她把信笺展露给乔骁看,证明上面没写什么出格的事情,无非是问好祝愿而已,他怎么都不信。
还说什么,她跟梅云庭认识太久了,他不敢去赌万分其中的之一,毕竟代价是失去她。
“好了,我不该和你吵,不应该和你大声说话,都是我的错。”
怕她不原谅,说完连忙转移话茬,“这些时日孩子有没有踢你?”
余白芷递了台阶,没让他继续恼怒,“踢了。”
“我给你摸摸。”他隔着柔软的亵衣,回忆太医教过的,帮她轻轻抚了抚。
余白芷被他摆正,借着昏暗的烛火,看着男人怒气未曾消尽的俊脸,他手上动作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看了许久,看着他给她轻揉肚子,活络手腕,还帮她捏捏腿脚。
力道无比舒服柔和,其间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在乔骁给她擦拭润腹凝露的时候,她撑着手微微起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男人动作一顿,余白芷抬手轻抚他的眉眼,“你不走就不走吧。”
反正她管不了。
听到这句话,男人捧着她的脸蛋闷头亲下来。
余白芷啊呀一声,声音都被他吞.吃尽了。
润肤的药露从床榻之上滚了出去。
蔓出满地莹.润,月色照耀,好似熠熠生辉的岁月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