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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

    既然出现了重影, 那就不是轻微上头了。

    乔骁这时候才发现,温的两坛酒,竟然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

    他低头捏着眉心缓和, 呼吸吐纳之间全都是酒气。

    “夫君, 要不要喝点汤?”把人灌醉的罪魁祸首在旁边温声询问。

    不仅仅是眼前的炭火出现了重影, 就连她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含糊。

    方才喝了三大碗酒水, 不,算上前面的, 应该是五碗, 五碗烈酒,他寻常酒量不算太厉害, 到底能否应付,可如今……阴山的酒实在太烈了。

    他吃了一点热汤压下去,可依然觉得浑身起燥意, 头昏脑中,思绪都开始不受控制了,他的感官都被放慢了。

    余白芷在跟他说话,他抬头之后能够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但她说的话, 与她的口型对不上, 传到他耳朵里那会也是晃晃悠悠的了。

    她说什么?

    乔骁闭眼又睁, 运转内力调息, 压下腾升的酒劲,等他勉强缓和了一下, 有些清醒, 再看过去,余白芷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 目不转睛看着他。

    “怎、怎么了?”

    开口之间,乔骁都能够闻到酒气,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低哑。

    “你方才说了什么?”

    怕对着她说话,酒气熏到了她,乔骁别过脸,视线看向燃烧的火堆。

    本来吃了酒便热,如今又在火边,这酒后劲厉害,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压不住了,乔骁想出去走走,没等到余白芷的回答,他便再次开口,“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转转。”

    洞察内情的余白芷没有阻止,她说,“可是酒还有一点,就扔在这里吗?”

    还有?

    她说的这句话,  乔骁倒是听清了。

    “别喝了……”他的声音低哑不减。

    “但这是酿了几年的好酒,就这样丢了很可惜。”

    “待会哨台的人应该会来喝。”

    她总算说出用意,“夫君一口喝了不行吗?”

    乔骁,“……”能说他有些醉了吗?

    现在只是勉强支撑。

    男人犹豫不语,余白芷没有再强求,反而说,“那我喝了再跟夫君一起出去。”

    乔骁本来想自己走,可他差点忘记了阴山上寨,尤其是哨台机关很多,他此刻思绪混沌,还是算了,万一不小心中了机关,岂不是要惊动余正吗?

    所以,乔骁默认了余白芷陪他去。

    原本不想吃酒了,可她又舍不得那点子酒水,他不喝她就要喝,她那点酒量,还是算了吧。

    乔骁叹出一口气,也懒得倒在碗里了,单手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余白芷看着他略显豪迈恣意的动作挑眉,“……”

    乔骁平日里都克制,端酒碗的样子也一板一眼,端端正正,举手投足能够看出高门世家公子的矜贵。

    如今却迫不及待。

    看来这酒他扛不住了。

    “好了吗?”这点酒虽然不多,可下到肚子里烈得很。

    乔骁抬手擦去薄唇边的水泽,起身说,“可以走了吧?”

    “好。”

    余白芷眯眼笑。

    她走在前面,乔骁跟在她后面,他总觉得晕,害怕走快了脚步不稳,被余白芷看出来,所以步伐很慢。

    绕是如此,余白芷还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骁摇头,“只是……吃多了酒,有些晕。”他没有否认。

    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要问问有没有醒酒汤,因为乔骁暗中运转内力调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出来吹着冷风,浑身依然燥热不堪,而且越来越热。

    余白芷跟他说话的时候,迈步走向前面到达他的身侧,夜风吹拂,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裹到他的鼻尖,让他有些意动。

    别提她一口一个夫君,温声细语问他哪里不舒服,盯着一双圆润润的眸子关心看着他。

    唔……想和余白芷亲密,想亲她的唇。

    只停留在外面吻她的唇已经不够了,他想要搅入里面,狠狠.吮.她的软.舌,亲得她呼吸短促,微微哭泣。

    尤其是眼泪珠子要掉不掉挂在她眼尾粉腮的时候最好,她整个人娇气气看着他说呼吸不过来了,让他亲慢一点。

    还说是姐姐,分明就是妹妹。

    思绪紊乱,竟然想到这些上面去,而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单纯明亮忧心他哪里不好,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那样的事情,还要把她给亲哭。

    乔骁觉得他很龌龊不堪,他好恶心,他有愧于心。

    “没、没什么……”匆匆瞥开了眼睛。

    余白芷好似更清楚他想要醒酒汤的念头,跟他说没有。

    “夫君既然难受,那我们便回去吧?”她提议。

    乔骁点头,“好。”越来越晕了。

    “我扶夫君。”她很贴心。

    但乔骁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享受她的贴心,随着余白芷的靠近,他感觉到自己又想欺负余白芷了。

    还想做一些比亲吻更过分的事情,如果余白芷知道了会不会唾弃厌恶他?

    不……

    思及此,原本想要推开她的男人,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不能抗拒余白芷,她明明是好心搀扶他啊,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把余白芷给哄好了,万一又生气怎么办?

    看穿男人的小动作,余白芷几不可查挑了挑唇角。

    她扶着乔骁,“……”

    她靠近他很近,乔骁闻着她乌发的香味,淡淡的,都不敢太用力呼吸,他发现他心猿意马,走回去的这段路程好难受,想要加快步伐,可是他的腿脚沉重,每走一步都渐渐开始费力。

    “我……我身上酒气很重,恐怕熏到你,我还是自己走吧。”或许余白芷离开他远一些会比较好。

    男人的话开始多起来了,语调也不平稳。

    “没事啊。”

    “夫君身上酒气不重。”她轻声说,并没有推开他。

    她越是温柔,乔骁越想弄碎她,这个念头越浓,他越发憎恶自己。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野兽,欲.望深重,从前不是这样的。

    乔骁压抑着自己,克制自身的情绪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一直到浅水居,乔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到了浅水居内室之后,他坐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混沌了,动作很慢,就像是受了伤。

    原本冷白的俊脸,此刻浮上了绯红,说一句话都费劲,“…有醒酒汤吗?”

    他坐在案桌的边沿,半垂睫毛,酒劲冲到他的脸上,他努力克制着,这句话也很轻柔,就像是他纤长的睫毛,那是他硬朗深邃的眉眼当中,别具脆弱易碎的东西。

    余白芷定定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搭在案面之上,颀长的身骨此刻半弯着,侧脸被烛火笼罩,整个人呈现出秀色可餐的状态。

    她数不清是第几次在心中感叹,乔骁的骨相和皮相,他实在生得俊逸。

    如枝头雪松,又似青山碧玉。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乔骁此刻都不敢张口,他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了,整个人又顿又木,所以最好不要开口,保持静默,便会减少出错。

    他不敢再跟余白芷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醒酒汤三个字。

    应该是听见了,因为有汤水端了上来,她在他的耳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脑子被酒劲冲废了,他完全没听见,也没听懂,只知道她张口了,好像在跟他说话。

    余白芷走动之时,她的衣裙会从他身边擦拭而过,并没有真的碰到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是乔骁就是觉得碰到了,很痒,他会不自觉跟着余白芷动的方向而行动。

    直到她坐在他的对面,把醒酒汤推到他的面前,玉勺顺到他的手边,乔骁总算是知道余白芷要让他做什么了。

    他要喝醒酒汤,喝了之后应该就不会那么晕,醉得迟缓无比,身体的燥热也能够得到缓解。

    可是这个玉勺好重,他怎么都舀不起汤来。

    余白芷看着对面男人像个稚童一般,舀汤都能舀空了,而且漏勺,拿不稳勺柄,真是好笑。

    他的酒量真的就是一坛半啊。

    还以为他能多撑会,谁知道回来的半道就不行了。

    此刻喝醒酒汤都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反应虽然迟钝,但感官还是在的,似乎察觉她在笑,抬眼看向她。

    定定看着她,蹙着眉头,整张脸看起来冷然,可又冗杂了红润,眸色深沉混沌,一如黑谭。

    余白芷清咳一声,“我帮夫君吧。”

    她提着圆凳凑到他身边,取走男人手里的玉勺,搅弄着解酒汤水。

    他看着她的脸颊,她的动作。

    原本被她取走玉勺之后空下来的指骨缓缓收拢。

    余白芷察觉到乔骁的视线,她轻声问他看什么?

    乔骁应该是没有听见,没回话。

    余白芷挑了挑眉,她搅好了醒酒汤,喂到他的嘴边,大声“啊——”示意他张嘴。

    乔骁看着她的粉唇,缓缓张开了嘴。

    然后她把玉勺塞进来,乔骁尝到了温热的苦涩。

    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见男人如此情状,余白芷忍不住笑,她指挥,“咽下去。”

    知道他此刻感官缓慢,即便拔高了声音也可能听不见,余白芷直接比划动作。

    乔骁果然顺着她的动作把解酒汤给噎下去了。

    “嗯,夫君真听话。”她笑着夸了一句,又接着给他喂了几勺。

    男人的动作慢,余白芷也喂得比较慢,解酒汤凉得比较快,她放下打算添一些热水,可他以为她要走,拽着她的手腕,余白芷不防备,倏然被男人扯得坐了回去。

    他没说话,但不让她走的意味很强烈。

    余白芷解释去给他添汤,他都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越攥越紧,余白芷刻意嘶了一声,表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方才就好像被吓到一般,立马克制没有施加力道,但还是牢牢攥着她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

    察觉到男人的动作,逐渐加深的眸色,余白芷没有说话。

    他怕她又哼疼,都没有拉她过去,而是渐渐朝着她靠近,越来越近,整个人都相当近。

    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定到她的唇上。

    男人宽肩窄腰,笼罩下来的时候,余白芷感受到一片阴影,他把烛火全丢给遮住了,轻柔的吻落到余白芷的唇瓣上。

    他没有直接深入,也没有撬开她的唇,只是触碰停留不动。

    在男人薄唇贴上来的时候,余白芷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何止是她,就连乔骁都感觉到颤粟。

    他是想要深入的,可因为她方才的轻哼,他不敢用力,在酒意趋势之下,他感觉施加的力道没办法控制,万一伤到余白芷怎么办。

    她也没想到乔骁竟然亲得那么乖张,青涩,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瓣,她感受到了乔骁想要深入,但他克制着,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克制。

    余白芷都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喉骨动了一下,微微退离,但没有彻底退离,他俯身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的鼻尖就会触碰上余白芷的鼻尖。

    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虽然没有唇齿.交.缠,但也差不离了。

    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大掌松开之后往下滑,他包裹住她的手,然后缓慢滑过她的掌心,穿过她的指缝,扣住她的手。

    “好苦。”

    在彻底扣住少女的手时,他忽然轻声来了那么一句。

    余白芷听清了,却不明白。

    “我说解酒汤好苦。”他喃声,余白芷微微抬眼,看着男人蹙着眉心的俊脸。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喃语,磁沉且暗哑。

    “姐姐。”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这样称呼她,重复道,“解酒汤好苦。”

    就像是要朝着她讨要蜜饯饴糖,而他又不爱吃甜腻的。

    那他要什么呢?

    余白芷知道了,乔骁要她亲他。

    他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朝着她靠近,牵手,蹭着她的额头,真的好像小狗,在讨好它的主人,渴.望得到主人的爱.抚。

    明明那么高,那么俊朗的郎君,此刻弯下腰,摆低自己的姿态。

    他在勾她吗?

    没有,他没有在勾她。

    一切都是喝醉之后,自然而然的反应甚至都没有过心过脑,就这么不可控制跑出来了,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他想要靠近她,所以朝着她靠近了。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感受到了她心的跳动,比往日更快一些。

    毕竟他真的好勾人,谁说只有女子可称为祸水?

    乔骁都那么说了,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看着她。

    于是他神色呈现出寥落,可怜兮兮的。

    兀自失落了一会,他又凑过来亲余白芷,他的唇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偏离躲开了。

    余白芷站起来的时候,居高临下更清楚看到了俊美脸上的失落和受伤。

    他眼里的谭水动了,被她搅乱之后,四处波动,好像要涌现出来。

    他要哭吗?

    余白芷看着他。

    虽然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但他还牵着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收拢她的手,他无声的扣留,祈求她不要走,亲亲他吧。

    余白芷眨了眨眼,她微微俯身,“我们去沐浴好吗?”

    小丫鬟们已经备办好了热水。

    乔骁好像听见了,但他没反应,只是看着她,余白芷指了指浴房。

    乔骁明白了,由着她牵着他起身。

    身量挺拔的男人乖乖由着前面低矮的少女牵着他进入浴房。

    到了里面之后,余白芷挣松开了他的手,指挥他脱衣到浴桶之内。

    他居然真的乖乖听话把衣衫全丢给剥落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然后余白芷就看到了很危险的一幕。

    她难得不自然,微微闪了闪眸,又指了指浴桶,让他快点进去。

    乔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最后还是进入了浴桶当中。

    等他进去之后,余白芷才定神走过来,把澡豆巾帕递给他。

    好在他比较配合,擦洗沐浴,一直到换水他都没有闹腾。

    清澈见底的浴桶淹没过男人的锁骨。

    余白芷看着他的肩胛骨,几步没有一丝赘肉,包括他的腹肌,纹路及其漂亮。

    乔骁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了。

    他被她看得燥热。

    然后在余白芷给他换帕子的时候,他攥住她的手,“姐姐要摸一摸吗?”

    余白芷知道,他说的是腹肌。

    可是她……竟然想歪了。

    男人吐露了一句之后,便不说话了。

    余白芷的手没有动作,他等待一瞬默认她要摸,于是带着她的手往下,进入水中,触碰到他的腹肌。

    即便是漫了热水,依然壁垒分明,余白芷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是无尽的力量感。

    他带着她抚摸每一处纹路,余白芷莫名觉得口渴。

    在左边,她碰到了一个很浅的疤,看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上手摸了,能够察觉到的。

    余白芷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又往回摸了摸,她感受到了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她问。

    但是男人此刻思绪沉顿,回答得没头没尾,他说,“不疼。”

    余白芷,“……”

    她肯定知道不疼,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伤疤了,没有重新磕到碰到,肯定不疼。

    她没有在这里辗转多久,又摸向别的地方。

    渐渐的,他的腹肌都“惨遭”她的“毒手”。

    余白芷不是没有感受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她也很清楚乔骁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就佯装不知道。

    甚至要把手给收回去了,“你已经洗干净了,快些出来吧。”

    男人攥着她的手,一张口,余白芷便知道他又要叫她姐姐了。

    “不准喊!”她眯眼凶巴巴道。

    男人预脱口而出的称呼果然噎在了嗓子里。

    不准喊,可没有叫他不准说,“可以再摸摸吗?”

    他希望她摸,带着她往下。

    “不可以。”余白芷笑着说出残忍的话。

    乔骁,“……”

    “就摸一会。”吃醉酒的男人竟然也会撒谎。

    他根本就不只一会。

    余白芷把手给收回来,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拖到浴桶的边沿,然后长臂一揽,余白芷啊呀一声,整个人都甩到了浴桶里面去了。

    有他托护着,倒是不疼。

    只是她的衣裙很快就被浴桶给打湿了,重了许多不说,瞬间贴在身上,显出妙曼的曲线,男人瞬间逼近,手掌着浴桶的边沿,将她困在自己和浴桶之间。

    余白芷小脸上滴滴答答在落水,荡入浴桶摇摇晃晃的水中。

    他看着她清丽的面庞。

    “不要走。”都把人给困住了,他竟然还用祈求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余白芷勾唇,“你都把我摔下来了,我怎么走?”

    “你生气了?”他问,面色浮现为难。

    不想她走,要把她给困住,可眼下却又怕她生气。

    看来前些时日的“赌气”驯化很有用嘛。

    余白芷没吭声。

    乔骁接着说,“我不想要你跟我生气,但是又不希望你走。”他竟然说出来了。

    “那怎么办?”余白芷顺着他的话问。

    乔骁似乎也在思索,应该怎么办。

    但没思索出来一个结果,他缓缓靠近,手掌绕到后面扣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怀中,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

    乔骁抱住了她,余白芷整个人都被他拢抱住,除非他松手,否则要挣脱的话,还得跟他费点力气。

    他蹭着她的耳尖,闭着眼与她亲近。

    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情.动。

    她默不吭声,由着他抱,由着她蹭他的耳尖,由着他吻她的侧脸和颈。

    似乎没有感受到余白芷的回应,此时此刻的乔骁略有失落。

    他停下动作,看着余白芷的脸。

    问她,“姐姐不想跟我生孩子吗?”

    又喊姐姐了。

    他吃了酒,怎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正?

    平日多是在床榻之上带有讥讽性地喊姐姐,今日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她还完全听不出怒气和讥讽,只有委屈和乖张。

    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脸,反问,“是你不想和我生吧。”

    “谁说的?”他蹙眉,声音都冷了下来。

    余白芷想笑,又怕被他发觉。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直接答复我……”

    作戏忍得有点辛苦,余白芷低下头去,掩藏住眼底的笑意,露出苦恼。

    见她这样,乔骁连忙解释,“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但都不重要了,他为自己正言道,“我想和你生孩子。”

    第62章 第62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抬起她的小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目不转睛。

    余白芷措不及防被他抬起下巴, 眨眼之间, 眼底的笑意虽然闪得很快, 但还是被眼前的男人给捕捉到了。

    虽然他吃醉了酒, 但因为在意她,所以格外留神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想要和她生孩子,生一个漂亮的孩子。

    他居然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上一次两人说起这件事情,他反问她,余白芷就说过想要一个如他一般俊美的孩子。

    这一刻, 余白芷发现他的眸很是明亮,亮得璀璨,甚至有些炙热。

    好像要把她给燃烧殆尽,他很期待生孩子这件事情, 就等着她的答案了。

    往日里, 某人伪装得还是挺好的, 如今剥开他清冷克制的一张皮, 余白芷轻而易举窥探到了他灼热无比的内心。

    “生不生孩子是你说了算吗?”

    余白芷勾唇回道, 她的声音轻柔,微扬起她的脸蛋。

    浴桶当中的水在一番闹腾之下, 渐渐冷却, 但乔骁体内的酒意燥热不减,他看着她, 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

    离她好近,原本只是想要看着她的脸蛋而已,可谁知道她脸上的水珠顺着往下滑。

    滑过他想要吻的唇瓣不说,还顺着她的雪颈,陷入了雪峰当中,最终融化于衣裙。

    “我说,生不生孩子是你说了算吗?”余白芷重复一遍。

    乔骁思绪迟钝,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看天意。

    他只想到人为。

    “你不想跟我生,还想跟谁生?”男人质问。

    余白芷,“嗯?”

    “是不是想和梅云庭?”他在这个时候提到了别人。

    余白芷实在没忍住,在他面前笑出声音过来,“这关云庭哥哥什么事?”

    “我不喜欢你叫他云庭哥哥。”他迅速接话,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之时,脸上的厌恶也随之显现。

    余白芷静默一会,问他为何不喜?

    男人静默了一会,看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他的俊脸因为浮现不喜,呈现出不近人情的清冷。

    余白芷估摸着酒意有可能开始退却,他的克制又偷偷跑回来了,正在试图掌控他的身体,所以他沉默不语。

    但显然她高估了乔骁的酒量,以及阴山的烈酒。

    “因为听到你叫他哥哥,总觉得你们之间很亲近,我不想你和他很亲近。”

    乔骁撩开眼看向她,凑得近了,余白芷感受到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很长,显得他很俊。

    “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吗?”余白芷还没有回答,他又问了。

    “如果我们是青梅竹马,你要如何?”余白芷挑眉。

    “我要拆散你们。”他接得飞快,脸上的冷意和阴沉令人惊讶,别提他语气里的决绝了。

    说什么拆散,他像是要去杀人。

    “你要怎么拆散?”余白芷再问。

    “我要和你生孩子,还要把你带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把余白芷带到了怀中,男人的大掌捞到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面提了提。

    力气太大了,余白芷即便是衣裙沾水,整个人都变重了许多,但在乔骁看来,她依旧是轻飘飘的,他把她提起来,逼近不说,还把她往怀中带。

    余白芷闷哼一声,“你……”

    危险逼近,就像是一把匕首,要.捅.入她的身体里,余白芷感受到她已经被他的“匕首”给抵开了。

    她感受到蕴藏无尽力量的逼迫感和蓬勃感,心神一跳,整个人的心绪也不自觉收紧。

    这是什么时候?

    说几句话的功夫而已,无声无息当中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你跟我走吧,姐姐……”

    “去哪?”余白芷问,“就在阴山不好吗?”

    “好……”这里是生养余白芷的地方怎么会不好?

    可是……

    “既然你觉得阴山好,那为何要离开?”还要带着她离开。

    “这里有很多人,我不喜欢。”

    “嗯?”她不明白。

    “那些人都围着你转,我不喜欢。”他闷闷不乐道。

    就像是厌恶的苍蝇蚊子,围在余白芷的身边,怎么都赶不走,而他受制于人,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牢牢把她给攥紧了。

    “你喜欢什么?”余白芷给他下套。

    “我喜欢你。”他居然轻而易举就往里面钻了,都不用余白芷怎么费劲。

    “我喜欢阿芷姐姐。”这时候最还挺甜。

    一开始不还是叫他阿芷妹妹?

    “跟我离开,我们去京城,那里很好……”他要把余白芷藏起来,藏到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任何人都看不到她,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亲近她,拥抱她,触摸她,只要她跟他走,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他都已经和余白芷一辈子在一起了,不在乎孩子,不需要以此来建立联系。

    “京城哪里好了?”余白芷问。

    “京城有很多好吃的,你肯定喜欢…”她不是喜欢吃吗?他可以去学,也愿意去学。

    “喔……”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来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乔骁还想追问,她却抢在了前面,“我看话本子,上面说京城有梨院,院里有唱戏的小生,不仅会唱戏,生得还特别好,是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乔骁脸色暗沉,语气嗤了一声,“没有!”

    “没有什么?”余白芷悠然恣意看着男人的反应。

    “没有梨园,也没有会唱戏生得好的小生。”

    “可是你方才不都说了京城很好,什么都有吗?”她佯装疑问,可以带着他钻空子。

    乔骁看着她单纯清丽的面庞,虽然此刻思绪混沌,但感受到她隐藏在单纯之下的故意而为,低头轻咬她的面颊,她的鼻尖,她的唇瓣。

    好软,香香的,但是不敢太用力,如果在她的脸上留下印子,她肯定要生气了,因为还要见人。

    轻咬一下,男人又松开,低沉的嗓音萦绕着余白芷,他反问,“姐姐有我还不够吗?”

    “为何还要找别人,嗯?”

    他知道余白芷喜欢他的这张脸,喜欢他的身量体骨,所以他开始引.诱.她。

    是的,引.诱。

    明晃晃的引.诱。

    他居然利用他的“好颜色”来引.诱.她。

    余白芷意外得不能再意外了,他还在哄她让她跟着他会京城,说会对她很好很好的,给她做许许多多好吃的,家里的金银珠宝都给她。

    他父亲母亲给他留下了许多私产,他叔父设局谋害,就是为了算计他的钱财权势,这些他所有的…都可以给她,而且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前面他说的话,余白芷一直没回神,自然便没有表态了,听到后面这句话,她反问,“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乔骁点头,下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下下触碰到她的肩膀,怕她瘦削的肩膀承不住他,乔骁抱着她,却也克制着没有将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不适应喘不过气。

    “嗯。”他虽然回答得简略,但相当郑重。

    “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反正他的命在他栽进去的时候已经被她捏在手心里了。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笑了一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人命关关,人命值钱也……不值钱。

    “那你要什么?”他蹭着她光滑的侧脸,似乎怕她冷,他越发拢抱着她,余白芷整个人被他牢牢抱到了怀里。

    浴桶里的水缓缓冷了下去,但有男人的温热身躯怀抱着,余白芷并不觉得寒冷,他热到不同寻常。

    在水下,整个人的手不受控制地游走。

    “你的腰怎么那么细?”他早就想问了。

    明明余白芷每日都吃很多,但她的腰身却不长肉。

    差一点忘记了,吃了长肉的地方压在他的胸膛之上,挤.得他快要“爆炸”。

    受到渐渐凉下来的水影响,她的衣裙淹没之后,显出了孤芳明立。

    他束缚着她。

    “细吗?”余白芷反问。

    她的手没有像往常一般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而是往水下探去,直接擒住他的腕骨。

    乔骁似乎害怕她拒绝亲近,所以没有再再动,任由她捏着他的腕骨。

    “细。”他回答她。

    盈盈不足一握,仿佛用力就能折断。

    “你是怎么对比出来细的?”余白芷趁着他晕沉,意识不清醒,来诈他的话了,“你有别的红颜知己?”

    “没有。”他立马回答以证清白,“我只有你一个。”

    余白芷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喔?只有我一个吗?”

    “嗯。”似乎因为她的怀疑,有些受伤,所以蹭着她的面颊。

    真的好像她之前圈养的那只小狗,就算是小狗都没有他这么粘人,总喜欢来蹭着她。

    “没有别的红颜知己,也没有通房丫头?”余白芷继续问。

    “没有。”乔骁如实回答。

    “那有你喜欢的姑娘吗?”

    “有。”他回答。

    余白芷抬眼,她的语调扬起来,“嗯?”

    “你。”

    原来是她,好没意趣,还被他给钓了一下。

    “我不算。”

    “怎么不算?”喝醉酒的男人,思绪简单了许多,有个说法叫大道至简,她含着心思,都快要被他给绕进去了。

    “我不是京城的人,自然不能算了。”余白芷道。

    “那没有了。”他只喜爱余白芷。

    “真的没有?”她疑问,刻意眯眼,摆出拷问的神色,还伸出食指,抵着他的心口,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他一本正经点头,“没有。”

    “你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为何没有说亲事?”虽然他的年岁比她要小,可到底是应当娶亲了。

    他的双亲虽然都不在了,可他高官厚禄,模样也生得俊朗,会没有姑娘喜欢吗?

    乔骁思索了一番,如实道,“原本叔母想要将远房的表妹说给我,但……”

    “但是什么?”余白芷问。

    “但后来叔母又说再等两年……”原本是要等他办完阴山的事情回去再议。

    “喔,原来你已经议过亲事,有未婚妻了啊。”

    “没有!”他急急解释,拽住她撤离的手,“没有未婚妻,没过三书六礼,也没有双方长辈登门,只不过当时叔母找我玩笑似地说了一下,我也没有答应。”

    “你为何没答应?”余白芷问,“你不喜欢那个姑娘吗?”

    “父亲去后,圣上体恤我乔家无人,便让我承袭父亲官位,但底下的人都不服气,觉得我年轻气盛,德不配位,所以暗中排挤,我只想为自己正名,为父亲争气,好歹守住他留给我的东西,自然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那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余白芷问,听起来他似乎也不流连风月,到了议亲年龄都不考虑这些啊。

    “看我父亲留下的兵书,习武练剑。”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更强。

    “不随人出去游玩吃酒吗?”

    “不喜欢去,之前倒也去过……”

    乔骁之前也去过几次,但那些人也喜欢明里暗里讥讽他,嫉妒他承袭,嫉妒他相貌,更憎恶他一句话不说,凭着那张脸便得到了姑娘们的青睐。

    不过都是酒肉朋友也不值得往来,所以乔骁也就不管了,与这些人往来除了喝酒玩乐之外,一无所获,他便不爱去了。

    渐渐的,乔骁“清高矜傲”的名声便传扬开来。

    余白芷听罢他的喃喃自语,在心里微叹。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算是安慰。

    可男人不想要这样的安慰,他靠近她,牵着她的手往下。

    余白芷掐住他,明知故问,“偷偷摸摸做什么?”

    “生孩子。”他回了三个字。

    余白芷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执念,清醒的时候恨不得和她拉开遥远的距离,这吃醉酒了,反而黏黏糊糊。

    “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她又问。

    乔骁点头,“嗯。”

    余白芷笑了一下,“这里好冷,我们去内室。”

    听到她终于松口,乔骁迅速抱着她起身。

    他倒是擦擦就干净,可她身上的衣裙全都湿透了。

    余白芷被她抱起来的时候,浴桶里面的水也随着两人起身被带起,哗啦啦往下  冲去。

    她怕乔骁听不见,拍着他的肩骨提醒他。

    他倒是很有耐心,把她暂时放到旁边,裹着大大的巾帕,穿上中衣和外衫,换了新的热水帮余白芷简略梳洗了衣衫。

    他替她清洗过很多次,动作虽然还算不上非常熟练,但已经不再青涩,力道也十分合适。

    余白芷乖乖由着高大俊美的男人帮她梳洗,他让她抬手,她就抬手,歪脸就歪脸,乔骁真的很像是照顾孩童,给她擦了脸,又擦手,随后擦脚。

    他的身量实在是太高了,给她擦脸擦手的时候不得不弯腰,擦脚的时候屈膝半跪了下来。

    余白芷看着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目,他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得七七.八.八,只要不张口说话,完全不知道他吃了酒,此刻还醉着,还有他的危险始终存在,可他却张扬得相当坦荡。

    只能从他缓慢的动作当中判断他的确是吃醉了。

    他给她擦着脚,余白芷的脚本来就小,在他的大掌当中更显得小了。

    乔骁的指骨修长冷白,拿着巾帕在帮她擦拭。

    慢条斯理却又专注认真,重要的是,他还很轻柔。

    巾帕擦试过脚背,余白芷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心里忽而变得平静。

    擦干净之后,他问她要不要穿软靴?

    “不要。”

    她还没有朝他张开双臂,乔骁便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即便乔骁走得平稳,但余白芷还是问了,“夫君会不会摔了我?”

    “不会。”他认真回。

    不仅仅是认真回,还…低下眼睛看了看脚下的路,他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觉得她珍贵,害怕绊脚,不小心摔了她。

    瞧见男人的动作,余白芷勾唇笑了一下。

    乔骁方才将她放入床榻当中,余白芷便勾着他的脖颈,将他带上了床榻。

    对她没有防备,加上她用了巧劲,乔骁被她带着倒了下去,整个人完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余白芷哼了一声。

    乔骁立马撑着手起身,“压到你了?”他查看她,很紧张。

    “嗯。”余白芷点头。

    “压到了,还很疼。”压没压到,他明明就知道,而且她的话接得很快。

    乔骁没有考证,便低头问她哪里疼?

    看着男人紧张兮兮的样子,余白芷勾唇,拉着他的手放到了心口,柔软雪峰之上,“这里。”

    乔骁的手顿了一下,“……”

    他看向她。

    刚刚还很大胆,此刻却羞赧起来,余白芷看着他,“夫君怎么不说话?”

    “真的疼吗?”他问,声音有些许哑了。

    “嗯。”余白芷一本正经回道。

    看着身下人佯装严肃的小脸,男人忽而勾唇笑了一下。

    他一般不怎么爱笑,可忽然勾唇展颜,余白芷都看怔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坏?”他收回手,撑在她的身侧。

    低头吻上她,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便离开。

    他的吻落在了余白芷的衣襟之上。

    男人用唇齿将她的衣襟给咬开,他完全没有用手。

    继而便低头辗转。

    余白芷实在是受不了,她觉得自己变弱了,既然一开始就顶不住了,并拢了膝盖。

    可他却抵开她的膝盖。

    一只大掌顺着衣角,趁着余白芷不注意往上钻去。

    谁受得了这样摆.弄.春色。

    何况她发现乔骁的吻技似乎成长了许多,之前他都不怎么会的,如今却这样辗转反侧,余白芷忍不住拱起。

    她另外一只手去推乔骁的肩膀,因为他的力道越来越重,但又不是一直加重,而是控制着,时重时轻。

    这才多久,她的眼角已经出了泪水。

    余白芷想要挪开,亦或者脱离,但是男人怎么会放过到了嘴边的兔子。

    他原本在游走的手直接扣在了余白芷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定住。

    然后她就像是要任由乔骁宰割了,的确是任由他宰割。

    吃醉酒的乔骁,比往日里更会一些,想来他之前就会了,只是一直在压抑克制,所以没有真正展露,整个人一直处于被动,如今他的方法竟然多了起来。

    余白芷都怀疑他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看话本子了。

    尤其是乔骁吻了她许久,抱着她的身子往上,在她的后腰塞了软枕垫高,俯身下去又吻她的时候。

    她捏着男人的耳朵,膝盖骨忍不住并拢,但是他在,怎么可能成功并拢,反而触碰夹杂着男人的臂膀。

    “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温书了?”

    男人停了一下,他吻入,又退出。

    如此循环往复,余白芷溢出的眼泪越来越多,终于凝聚成滴,往下滚落。

    好一会,他总算是离开抬头了,但是他的手顺势接上。

    余白芷听着因他而起的雨声。

    乌发黏在她的脸上,他一只大掌吻着她的脸蛋,用唇将她的发丝给拨开。

    余白芷甚至闻到了她自己身上的气息,由乔骁带来的。

    他明明已经忍到了极致,但是不想伤到她,所以一直克制着,直到取悦了她,才慢慢与她行周公之礼。

    纵然如此,余白芷还是忍受不住。

    好在乔骁的力道无比轻柔温顺,这才让她有了缓和之机。

    他还惦记着她会生气,一直关心询问她还好吗?

    就像是初次行房。

    余白芷拦着他的脖颈,吸着通红的鼻尖,乔骁看着她的娇态,真恨不得将她给弄哭,弄死。

    但是……

    “还、还好。”余白芷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对上男人的俊脸。

    “你可以继续的。”

    “可以吗?”即便是得到了保证,他依然没有行动,就这样看着她。

    “…可以。”余白芷颔首。

    她点头的时候,包着的眼泪划过粉腮掉了下来。

    “那我要继续了。”他的话一说完,整个人猛然推力。

    余白芷啊呀一声,随后断断续续。

    乔骁看着她情态可爱,低头下去,附在她耳畔,“姐姐,你怎么这么娇?”

    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力道可一点都不含糊,余白芷已经开始哭了。

    她离开就不喜欢隐忍,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到底是宠着长大的,但凡不顺意,便喜欢哼唧。

    乔骁喜欢她哭,他吻她的面颊,吻她的唇,啄她的鼻尖。

    “姐姐叫得也好好听……”

    第63章 第63章

    余白芷是独生女儿, 没有兄弟姐妹。

    纵然如此,前解二寨主的两个儿子都喜欢叫她妹妹,除此之外的所有人, 不论老少妇孺都称呼她为大小姐, 亲近些的长辈叫芷儿。

    还从没有人叫过她姐姐, 就算是有也很少, 有吗?她都没印象了。

    但在这一年,这一个月, 乔骁叫她许多声姐姐, 地点都是在床榻之上,与她行于鱼水之欢时, 他分明强势,却又故意用这样称谓叫她。

    他变了,变坏了许多。

    之前还无比克己复礼, 如今越来越过分了。

    余白芷只是稍微走走神,他便发觉了,用力凿入,还低头亲吻她的柔软, 可到后面已经不是吻了, 而是很用力地咬。

    但他又没有要将她咬死, 始终克制力道。

    余白芷受他冲波, 只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一滩水, 随着乔骁的动作,被荡漾成为云雨巫山。

    她吟吟呜咽, 哭得乔骁好稀罕。

    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将她翻身过来的时候,用力沉入。

    但见她锦被翻浪, 春色映入满眼,伸手拍了她的臀。

    “好爱哭的姐姐。”

    余白芷抓着被褥,“不准叫我姐姐!”

    她虽然咬牙切齿让他不准这样喊,但声音娇娇气气,怎么都不像是训斥,而是撒娇。

    乔骁说好,“不喊。”听她的。

    “芷儿。”他居然换了一个称呼。

    余白芷被他打了,觉得自己落下风,起身挠他。

    但方才翻身,本来就没稳住,此刻她一挣扎,竟然脱离了。

    倒不是因为乔骁不够傲人,而是他方才带着她翻身,本来就拉开了距离,加上春天路滑,这就跌出来了。

    余白芷抓着被褥往里面钻,可乔骁捏着她的腰肢。

    还没有按住,又被她挣脱了。

    余白芷此刻有些后悔叫他继续了,乔骁原本的温柔就挺好的,不应该让他放肆了,只是开始而已,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往日他藏得够深。

    “去哪?”他长臂一拉,余白芷的脚踝被他给捏住了。

    她就算是往前爬了许久,也捞到了被褥遮挡,可被他捏住了一只脚踝,他拉着她往回拖。

    余白芷被拖了回去。

    她用脚去攻击。

    但是因为亵裤也在膝盖处,反而收到了桎梏,这身上只着松松垮垮的亵衣,余白芷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打。

    索性就拿被褥和软枕扔他。

    乔骁躲得十分巧妙,一时之间余白芷竟然没有办法。

    男子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会阴之处,她虽然只有一只脚踝能动,但是也可以。

    余白芷当然不是真的挣扎,只是想要让他轻柔一些,夺回主导权,毕竟乔骁好凶。

    她的确没怎么用力,也不是攻击,更不是踢,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他。

    男人嘶哼一声。

    看向她的脚。

    余白芷要收回来,但是她陷在被褥当中,本就受制,吃醉酒的男人反应快了许多,他眼眸深沉,就好像锁定了猎物。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余白芷,“……”

    乔骁摩挲着她的脚背,方才给余白芷擦拭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她的脚又软又滑,柔若无骨,好像上好的美玉。

    她居然用脚踢他。

    虽然疼,但是很爽。

    “再踢一下。”准确来说是再踩一下。

    余白芷,“啊?”她的亵衣乱了,露出圆滑的肩头,柔软细腻的春色全都映入眼帘。

    她没有懂,索性就没动,乔骁忍到现在几乎都快要爆炸了,他拉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余白芷捏着被褥,被他往回带。

    她的长发散落,乔骁怕她压到难受,还帮她拨弄了一下。

    然后他带着她的脚踝,促使余白芷的脚去踩她。

    余白芷看着他的动作,面色都难得羞赧起来。

    主要是这样,她看得好清楚。

    从一开始到现在,乔骁真的是忍够了,没多久,余白芷脚踝一疼,然后她的脚就被乔骁就弄脏了,脏得彻底。

    但是没过多久,他拉着她,抵开膝盖,又继续没有完成的动作,余白芷忍不住,她刚要想问话,可嘴巴被乔骁给堵住了,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

    他追着她亲,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

    “……”

    今夜几乎折腾到天蒙蒙亮,余白芷才得以睡去。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余白芷醒的时候浑身酸痛,乔骁不在,她夜里哭得实在厉害,嗓子都有些许哑了。

    坐起来之后可算是感受到浑身酸疼,斜月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跑进来,“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嗯……”余白芷哎呀一声。

    她动作的时候,衣袖滑露,露出手腕,上面有明显的痕迹。

    小丫鬟斜月都不敢乱看,可余白芷下地穿靴的时候,她的脚才是……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

    斜月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余白芷穿到一半不愿意穿了,她收回脚。

    “姑爷呢?”

    斜月以为碰疼了她,但看着余白芷的脸色很正常,回话道,“姑爷被大寨主给叫走了。”

    “父亲叫他去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但是…三寨主回来了,他也在。”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顿了一下,“……”

    乔骁没有想到,余正派吴磐下山,竟然是去查朝廷的人。

    他居然知道朝廷来人了,更意外的是,余正竟然叫他过来一道参谋。

    听吴磐的口风,只知道朝廷来了人,但不知道具体分布在什么地方……

    原本他打算这些时日跟乐为见一面,经此一事,这些时日绝不能见了,否则一定会引起余正和吴磐的注意,不知道会不会查到乐为那边,若是查到乐为那边…

    “阿骁,今日让你过来,也因为你曾经是朝廷的人,又是领兵之将,对于朝廷的人一定很了解,你可知这一次朝廷过来的人会藏在何处?会派多少人马?”这句话是余正问的。

    乔骁顿了一下,暂时没说话。

    吴磐笑,“阿骁,大哥也是把你当成自家人,才让你一同谋事,你可不要让大哥失望啊。”

    “况且,你已为阴山女婿,又跟芷丫头情投意合……”

    “阴山和朝廷,你迟早得做出一个决断。”

    吴磐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每一句话都令乔骁为难。

    “再者……”吴磐的话停顿片刻,便接着语调悠悠道,“不管怎样,你既然入了余家,大哥将来的位置不还是留给你的……”

    吴磐居然当着余正的面说这种话?!

    乔骁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解释他没这个意思,可他还没有开口,余正居然附和了吴磐的话,“阿骁,三寨主说得对,你权衡权衡吧。”

    听到这句话,毕竟乔骁惊讶,他还留意到一旁的吴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但他很会克制,难看的脸色转瞬即逝。

    纵然如此,自打一过来便警惕的乔骁余光自然还是捕捉到了。

    “阿骁,你可不要辜——”吴磐再开口,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喊声。

    “爹!”

    “芷儿?”余正往外看去。

    听到这道娇脆的嗓音,乔骁心里蓦然一松。

    “爹和磐叔背着我把夫君叫来做什么?”余白芷慢吞吞走进来。

    她身上酸疼,缓慢一些方才没有异样,旁人看不出来,乔骁可是很清楚,他不等余白芷过来,便起身走过去扶她了。

    余白芷看着他搀扶的动作,又抬头直勾勾看着他。

    乔骁本来在凝神思索如何应对余正与吴磐,余白芷忽然出现,还这么看着他。

    前两日他虽然吃醉了酒,但醒过来之后记忆犹在,自然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她说了些什么。

    总之,被她看得很不自然……

    乔骁轻咳一声,余白芷收回目光,他扶着她坐下。

    吴磐看着两人。

    余正问她是不是饿了?

    “饿了,也想夫君了,爹你怎么趁我休息,偷偷把我夫君叫过来,你和磐叔背着我跟着他说什么了?”

    余正啧了一声,训她没大没小。

    三人方才用过早膳,余白芷还没吃,她坐下没多久,小丫鬟们已经把早膳端上来了,乔骁给她拿筷舀汤。

    余正和吴磐都没说话,看着乔骁照顾余白芷。

    她在用早膳之时,余正和吴磐都没有再开口,乔骁猜测,这件事情他二人不想要余白芷知道。

    没一会,有人进来找吴磐,说后寨有事请他过去一趟,余正点了点头,吴磐离开之前瞧了乔骁一眼。

    如乔骁所猜测的那样,余正的确不想余白芷知道,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提,只跟余白芷话了话家常,问她好吃吗?午后还想吃什么?

    “父亲要亲自下厨吗?”余白芷问。

    “你想吃,父亲当然可以为你下厨。”余正很宠她。

    “好啊,父亲做什么女儿就吃什么。”余白芷笑,她唇边沾了汤渍,乔骁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看着乔骁细心无比的动作,余正点头,“行,就做些你往日爱吃的菜吧。”

    “好。”余白芷嗯嗯。

    她用过早膳,乔骁背着她回去。

    两人临走的时候,余正看着余白芷,话却是对着乔骁说的。

    “阿骁…岳父等着你的答复。”

    第64章 第64章

    回去的路上, 两人一直没说话。

    入了浅水居,乔骁还没问她身上可有不适,余白芷被他放到圆凳坐下之后便已经开了口。

    “我父亲与你说些什么了?”

    乔骁都还没坐定, 看了她一眼, 借着给她倒茶摆弄糕点的间隙, 不动声色左右查看, 担心隔墙有耳,毕竟还是在青天白日。

    余白芷饶有兴致看着他警惕的动作, 伸手按住他摆弄装盛着糕点的腕骨, “我不吃了。”

    难得她今日用了早点不吃糕点,可她在在前厅也没吃多少东西, 否则就以余白芷的胃口,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结束?

    “你在担心?”他轻声问。

    她答非所问,“身上好痛, 夫君昨日给我上药了吗?”准确来说是前日了。

    她转话还真是措不及防,乔骁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上了。”

    提到之前的事情,乔骁脸上羞赧渐起, 倒不是因为和余白芷行鱼水之欢。

    而是因为他在醉酒的情况之下, 竟然黏黏糊糊与她说了许多心里话。

    清醒过来之时, 乔骁只觉得无比尴尬, 他立誓, 再也不要在余白芷面前喝酒了,不, 是再也不碰酒, 即便是必要得喝,也不能过量。

    “真的上了吗?”她是怀疑的语气, “可我觉得身上还是好疼。”

    “哪里疼?”乔骁不敢看她,只是问。

    “处处都疼,尤其是脚,所以刚刚走得慢吞吞。”

    乔骁,“……”

    余白芷不说他也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从前也是耳濡目染,偶然听人说起,他记性极好,不想记却刻在了脑子里,前儿吃醉了酒,竟然捏着余白芷的脚踝做了那样的事情,的确是够混账的。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哪有脸怪她动人心魂。

    只是,他发现余白芷在床榻之上尤其娇,稍微用点力气就哭,哄着她也哼唧,那一身雪肤,都没怎么用力便留下痕迹了。

    更别提他昨日放纵,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她,乔骁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给她上了药。

    看他不说话抿着唇侧过脸的羞赧样子,跟前日吃醉酒的热情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但他比之前又变了许多,之前他清冷更甚,如今消融不少。

    “我…给你再次上药,顺便揉揉?”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倒也不是不能找郎中,可她那伤……

    找了郎中,恐怕也是给些药酒,还没有她存放的药酒好。

    “好啊。”

    她松开了他的腕骨,转而向他伸开双臂,是个要抱的姿势。

    乔骁起身捞抱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将她给抱起来。

    余白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男人红透的耳朵。

    忍不住开口,“都已经亲近过许多次,夫君为何总是如此害羞?”

    她没有伸手触碰他的耳朵,而是揽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乔骁原本没觉得自己的耳朵炙热,被她温软的唇触碰上来,瞬间便感受到了热,甚至他察觉到还在逐渐变热。

    好不容易把余白芷放到床榻之上,她居然很不老实,还圈着他的脖颈,看着他的脸说他生得俊逸。

    乔骁拿下她的手腕,眸含警告,“已经忘记前日的教训了吗?”

    才到一半而已,她柔柔弱弱哭成什么样子,竟然就说累了困了,要歇息了,不慢一点还咬人。

    “夫君又不叫姐姐了?”

    她没有跟他.硬.来,由着他把她手腕给拿下来,余白芷的手虽然放下来了,可她捏着他的衣袂,以此回击他的话。

    乔骁,“……”

    乔骁的视线往下看去,直接拂开她不老实的手,然后把她整个人塞入被褥当中,把余白芷整个人用被褥卷了起来,只露出她的脸蛋以及小巧的脚。

    余白芷,“……”

    他熟门熟路找到存放药匣子的地方,拿出来之后,给她上药。

    余白芷看着他垂眸不语的动作,在拿出药酒揉上她脚踝的前一息,余白芷看到他停滞了一息,才揉上去。

    因为药酒冰凉,余白芷啊呀一声。

    他又停了,直直侧脸看向她。

    余白芷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嘶着哼道,“药酒好冰。”

    乔骁,“……”服了。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去,渐渐盖过了冰凉,随着轻柔的打转触动,余白芷觉得很舒服,她忍不住闭上眼勾起唇。

    乔骁余光扫到她的舒展的神情,就跟只漂亮小猫没什么区别,眉梢也跟着松了不少。

    直到换另外一只小脚,余白芷才轻声问,“父亲和磐叔晨起叫你过去说了些什么?”

    乔骁顿了一下,吴磐的心思他暂且摸不透,但余正……明显不想让余白芷掺合进入这些事情里面,他要跟余白芷说吗?

    朝廷和阴山,将来必定水火不容。

    说句难听的话,阴山虽然势大,却也是一块硬骨头,将来是一定会被朝廷剿灭的,若是余白芷不知情,那她将来也不会如同余正那般判严刑,但……

    她的身份,她是阴山大小姐,余正唯一的女儿,就算再怎么脱罪,将来对簿公堂,只怕结果也不好……

    若是余白芷死了,不!一想到这个可能,乔骁浑身惊起冷汗,心中坍塌了一块。

    “夫君。”她拔高声音,“你捏疼我了。”

    听到惊呼,乔骁连忙将手给放开,他方才惊慌失措以至于心悸,无形当中攥紧了她的脚。

    “对……对不住。”乔骁勉强定了定神。

    “没事。”余白芷看他,“你怎么了?”

    “是不是没休息好?”乔骁夜里少眠,虽然在阴山待了一段时日,但她很清楚,乔骁的警惕防备依然很重。

    他声音低沉,“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他害怕余白芷出事。

    若是阴山被朝廷覆灭,余白芷怎么办?她身为阴山大小姐能够幸免吗?

    到时候他要怎么救余白芷?凭借他的身份,搬出乔家功劳,应当能够保全她,可她不想离开阴山,余正是她的父亲,阴山一旦被朝廷剿灭,那她会哭的吧,定然不是在床榻之上那般娇滴滴,假惺惺地哭了。

    思及此,乔骁的心绪非常糟糕。

    问了两次,他都没有回答,余白芷眸色微闪,轻缓开口,“是不是父亲说了,想要传位于你?”

    她的话虽然轻飘,但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里面,打断了乔骁此刻的思绪。

    “是吗?”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又问。

    不必等乔骁的回答,在他的眼睛里,她已经得知答案。

    乔骁给她揉捏好了,暂时没回话,问她还要擦揉什么地方吗?

    “后腰可以吗?”她说。

    乔骁很喜欢把她翻过来,让余白芷耷腰匍匐在软枕之上。

    这样很舒坦,令人都会相当愉悦,但也很累,她很累。

    想到她的腰,乔骁联想到她的膝盖,那么跪着,她的腰肢虽然酸,但膝盖的伤势也挺严重。

    “一会揉后腰。”

    乔骁把被褥往上拉开,倒了药酒给先她揉膝盖。

    当真是酸疼,她嗯呀了好多声,叫得他有些许屏息,抿唇。

    好一会,渐渐适应了力道,方才停止,舒展她的眉目。

    “夫君的力道真合适,是学过吗?”他对穴位的掌控也好。

    “学过一些。”之前父亲受伤,他特地跟郎中询问过,说是这样揉捏能疏通经脉。

    但乔骁此刻不想理会这些,他还在记挂阴山和朝廷的事情。

    朝廷这次派出了提督大人,还在梅云庭的镖局都埋伏了人手,看来是要彻底铲了阴山,阴山再强,也无法抵挡一朝国攻打,何况,如今阴山开始起内讧了,真不知道将来如何。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余白芷出事,要保全他,怎么样才能保全余白芷?

    “夫君今日心事重重,到底为何?”

    她拉了软枕靠枕,凝盯着他渐渐严肃的神色,“若是夫君不想,直言拒绝便可。”

    “拒绝?”乔骁看着她。

    “嗯。”余白芷轻笑,“有我在,不会让父亲为难夫君的。”

    软枕太高了,她未曾挽起的一半乌发被压到了,挣扎着伸手拨开,但因为“受制”于他,不好动作,乔骁用臂膀微微托起她的腰肢,让她顺利把压到的长发挪出,还给她压了压软枕。

    她躺得更舒服了,还有人揉腿,声音也软下来,“下个月便是年关了,过了年头,我便送你下山。”

    提到下山,乔骁用力重了一点,余白芷倏然抬眼。

    可是男人的神色在她看过来之前恢复正常,根本就瞧不出什么异样。

    绕是如此,余白芷还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男人俊脸无波,她才微微敛睫。

    可在她垂眸没一会,男人偷看了她一眼。

    静默无声一会,余白芷问,“夫君今日一反常态,是不想下山了吗?”

    乔骁彻底顿住了,缓缓看向她,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这是他问的第三遍了吧?

    余白芷甚至都没有思考,她淡笑着摇头。

    即便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看到她的动作,他心里依然免不了难过。

    他在余白芷的心里并不重要,所以她不会为他让步,跟他下山,与他一道回京城。

    乔骁心里闷得难受,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无意义,反而泄露心绪,可他就是无法克制。

    “若我离山,那你以后呢?”

    “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他不相信以余白芷的聪慧剔透,会不知道阴山如今的内讧和势大都是威胁。

    她把他赶走,以后她怎么办?

    她都……都跟他那个了,还那么多次,他回回都很用力,说不定已经真的有了他的孩子,难不成她要再嫁给别人?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梅云庭忽然上山,绝不是为了给她送鲜货那么简单。

    刚想问余白芷,梅云庭的镖局是何时筹谋开的起来的?又怕余白芷起疑心,如今倒不好问了。

    乐为说有一部分人都埋伏在了梅云庭的尚麟镖局……

    这些人进入得稳妥吗?会不会梅云庭早就知道了?

    “夫君是打算结束与我的合作吗?”余白芷问。

    “什么?”

    他还在走神。

    看来父亲不止是和他说了传位一事,既然提到了传位,定然是让他在朝廷和阴山之间做出选择了。

    可她已经告诉了乔骁,若是不想直接拒绝即可,他还在犹豫什么?

    后面乔骁都问了些什么,他问了她的去留,是因为对她生出的那些情意吗?

    男女之事的确难以抉择,他甚少沾染情爱,自然容易冲动行事,毛头一愣。

    “当初既然说了合作,自然要推心置腹,可如今夫君却对我诸多隐瞒,看来是不想继续了。”

    乔骁叹出一口气,她的膝盖已经揉好了,乔骁让她换到膝盖,余白芷却推开了他的手说不用。

    “你生气了?”他问。

    余白芷摇头,“没有。”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乔骁不肯开口自然有他的顾虑,另外找人探听便可得知今日父亲和吴磐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余白芷推测,多半与朝廷有关。

    既为朝廷的事情,他不肯说也很正常。

    “我有些困倦了,夫君要与我一道歇息吗?”她轻声问。

    乔骁暂时没回,余白芷看了他一眼,自己从被褥里挣了出来,摆正软枕,钻入铺开的被褥里面。

    幔帐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酒香气,气氛却不似前日那般旖旎。

    乔骁看着她阂上眼的恬静睡颜,看着的确不像是生气。

    是,他都没有见过余白芷生气。

    在床榻之上的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就是佯装,勾他心魂而已。

    乔骁在她旁边躺下,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跟她讲了今天晨起余正和吴磐叫他过去说的话。

    “所以朝廷真的来人了。”

    她闭着眼轻声道,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乔骁心惊,余白芷竟然那么快就套出了话。

    转而否认也不好,乔骁轻声,“嗯。”

    她忽而转过来,听到旁边有动静,乔骁下意识看去,撞入她含笑的眉眼,听到她的声音。

    “绕了这么半天,吞吞吐吐的,夫君是在担心我吗?”

    乔骁,“我……”他的确是担心余白芷。

    但她既然看穿了,何必说得那么一针见血,让他话都不知道如何接。

    “放心吧,个人自有缘法和造化,夫君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乔骁听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缘法?造化?”

    他怎么不知道余白芷还看经书论法?说得那么坦然恣意,让他无从接起后续。

    “对啊。”她还一本正经点头,“书上都这么说。”

    她看的话本子还写着这些个了?

    想让她少看,可她又喜欢,过分管束她定然不愉悦。

    “我不相信缘法和造化。”他启唇道。

    “那夫君信什么?”她问。

    “人定胜天。”乔骁看着她的眼睛。

    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眨眼示意应答嗯,不错。

    乔骁都不知道她那么淡然是何意。

    她究竟知不知道朝廷一旦剿灭阴山,她的下场会是如何?还是她对阴山就这么自信吗?

    “你让我放心,我放不下心。”乔骁轻叹一口气,启唇。

    他已经向余白芷表明了情意,她又挑明他的吞吐是因为担忧她,自然明白他的顾忌。

    “那夫君要如何?”余白芷反问。

    “难不成夫君要为了男女.情.爱背叛朝廷,留在阴山做女婿,继承大寨主之位吗?”

    “你觉得我会吗?”他问。

    “要听真话  还是假话?”余白芷笑问。

    这个关头她还笑得出来。

    “自然是真话。”

    她笑意加深,“夫君不会。”

    “为何?”她为何如此笃定他不会?是因为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情意?还是……她根本没有想过挽留他?

    是啊,刚刚余白芷提起下山之事。

    之前他没记错的话,她说的是开春送他走,现在竟然过了年关便要他离开了?

    她根本就不想他留在阴山。

    但是对面少女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躁动的心绪变得无比复杂。

    她说,“夫君是心怀家国大义之人,断然明白孰重孰亲。”

    “我都不知道我心怀大义?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说来夫君不信,我年幼下山,听过乔将军的威名。”

    “你听过……我父亲的名讳?”

    “嗯。”

    余白芷点头,她翻身过去,双手交叠平躺,唇瓣翕动,睫羽卷翘。

    “乔将军不仅仅是陇西的大人物,在我们这边也很有名呢,他打了很多胜仗,最主要的是平定了南患,又主动请旨在那边驻扎多年,有他在,南边再没有战争了。”

    “边境苦寒,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从不喊累叫苦,也不端将军架子,凤仙郡的人都说他平易近人,又有本事……所以我料想他的后人定然不错。”

    “你…之前也听说过我?”乔骁不信。

    父亲颇负盛名他清楚,可他有什么名声?

    “夫君若是觉得我诓你,下山之后可以去凤仙郡打听打听,那边的说书人时常提京城里的人物,夫君的父亲贵为大将军也常被人翻说,除却生平之外,乔家一些事情也略有流传。”

    “我没见过夫君之前,便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了。”

    她居然那么早就听过他了。

    她都听说了些什么?

    那些说书人会说些什么?乔骁忽而紧张起来,这关乎余白芷对他的印象看法,他还是在意的。

    “说书人都说了我什么?”

    余白芷侧眼瞧他一眼,“说夫君是将军独子,文武双全,形貌昳丽,堪称京城第一公子。”

    乔骁皱眉表示怀疑。

    余白芷却转过来竖起手指,“我句句属实。”

    看她窝在被褥里发誓的样子,乔骁及时垂眸掩盖住眸底的笑意。

    “喔…”他淡淡一声。

    良久,乔骁回神察觉扯远了,又拉回思绪,“吴磐前些时日下山便是去探查京城来人一事,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阴山下面便是凤仙郡,自然有阴山的眼线耳目。”

    乐为的事情要不要跟她说?

    他察觉到余白芷对他还是有所隐瞒。

    就说余正有心传位一事,之前他几次猜到了,但都不敢确认,余白芷跟他也提过,那时候他以为余白芷在试探,没想到不是。

    他总觉得这期间有蹊跷。

    实在想不明白,乔骁问,“且先不论朝廷来人一事,你父亲尚在壮年,自己就可以主持阴山大事,为何要传位于我?”

    “夫君担心父亲是用阴山之位蛊惑利用你?待处理了朝廷来的人之后再卸磨杀驴?”

    对,他的确这样想,乔骁默认。

    “父亲不会。”她唇边笑意收敛。

    “为何不会?”因为他对余白芷生了情意?

    也是啊,余正应当看出来他对余白芷有了眷顾,否则也不会看着余白芷跟他说那句话了。

    余白芷顿了一下,轻声道,“因为父亲病了。”

    此话一出,乔骁怔愣,“你说什么?”

    余正病了?

    乔骁已经听清余白芷所言,只是他需要再确认一遍,确认不是幻听。

    余白芷又说了一遍,“很重的病,旁人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

    重病?

    乔骁想到上次余正突如其来的咳嗽,他的脸色变得相当差劲,余正说是老毛病?

    乔骁把这件事情和余白芷说了一下,谁知道她淡笑着摇头说不是。

    “父亲的病的确有几年了,但也不是老毛病。”

    “你父亲……是不是没几年……”活头了?

    乔骁话磕磕绊绊最后还没说完。

    “嗯。”余白芷点头。

    “原本我以为我也如此。”余白芷语调很轻,却令乔骁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侥幸而已,原本我以为我也会死的。”

    “父亲这病来源于毒,具体是什么毒,三寨主也不清楚,积年累月沉积下来,已经没得治了。”

    虽然这一次梅云庭带上来的郎中医术不错,但还是治不了,只能暂缓而已,父亲这么着急,想必也是因为他的身体……

    “你体内也有毒?”乔骁坐了起来,目光直直看到她身上。

    “已经除干净了。”

    乔骁追问,“你确定除干净了吗?”

    “嗯。”

    虽然除干净了,她的身子却弱了许多,一到冬日里便容易受寒。

    乔骁还是不信,一直在看她。

    余白芷好笑,“夫君真的不必担心,我没事。”

    “余白芷,性命攸关,你可不要骗我。”

    若她死了,他怎么办?

    第65章 第65章

    他如此严肃, 她竟缓缓勾唇笑。见他着急,她就这般开心么?

    乔骁别过脸,气不打一处来。

    余白芷真的没事吗?

    他还是放心不下, 不如找人来看看吧?必要找他信得过的郎中来看, 那人亲口告诉他余白芷没事, 他才放得下心。

    “夫君真的不必紧张, 我骗你没有好处。”余白芷笑道。

    “你说话一向拐弯抹角,无凭无据我为何要信你。”乔骁冷脸反驳。

    余白芷, “……”瞧他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恼正事呢。

    “你要如何信我?”

    “我找人给你看看吧。”他道。

    “夫君如今连山都下不去,你要怎么找人给我看?”余白芷挑眉问。

    要跟他说乐为上山的事情吗?

    乔骁原本不打算说的, 可余白芷忽而告诉他余正身怀重病一事,也算是坦诚相待了。

    何况,有她帮忙, 事情说不定能够进展得更顺利,否则他仅凭一人,眼下局面举步维艰,根本无法抗衡余正和吴磐。

    而今事态紧急, 等他彻底在阴山站稳脚跟再谋后算是不能够了。

    话又说回来, 余正病重一事便是余白芷一直以来的隐瞒吧?知道这件事情之后, 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事关重大, 她不肯说倒是正常。

    等等, 余白芷如今肯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她信任他了?他对她而言, 在她心里应该有些许不同的吧。

    他答非所问, “你父亲都找哪些人看过病?”

    “山上的大夫,以及阴山旁边的几个州郡都看过了, 但在这方圆千里,医术最好的人是三寨主吴磐,他也治不了。”

    “治不了?”乔骁觉得这话很矛盾。

    “你父亲的病不是只有你知道吗?”

    看他很疑惑,余白芷索性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当年我和父亲双双中毒,我中毒不算太深,察觉之时还能根除,但父亲体内毒素过多……”

    “没根除干净?”乔骁奇怪,“既然没根除干净,那吴磐和解令邧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当时父亲也没有察觉到他体内的毒没根除干净,误以为好了,这残留的毒一点点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如今没得治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本来要瞒我。”余白芷低声。

    乔骁看她的侧脸,往她那边靠了靠。

    察觉到男人的靠近,她朝他抿唇笑了一下,示意不必安慰。

    乔骁看着她,“这毒没查出来具体的源头?”

    “没有。”余白芷摇头。“唯一可以肯定一点,这毒无色无味。”

    “吴磐炼药试毒,有没有可能是他下的?”为了余正的大寨主之位,不是没有可能。

    吴磐虽然装得比解令邧好些,但长心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想坐大寨主的位置。

    “有可能。”余白芷点头。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余白芷摇头。

    “吴磐竟然如此难对付……”

    乔骁往里深想,他再问起一事,“前解二寨主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记得之前余白芷似乎说过,因病?具体是什么样的病,她却没说。

    “他不是吴磐杀的。”余白芷摇头。

    “当年攻打阴山的人不断,他是下山之后受的伤,伤势严重,抬上来的时候便留下了隐患,后来没法治了。”

    “对了,梅云庭也是他那次下山带回来的。”余白芷忽然来了那么一句。

    乔骁听到梅云庭的名字就烦。

    等等,她好像没叫哥哥?

    乔骁后知后觉看过去,撞见她饶有兴致的脸色,“……”

    真是服了她。

    服气归服气,她不叫梅云庭哥哥,他很愉悦。

    “夫君跟朝廷的人联络上了吗?”她忽而转了话锋。

    乔骁停滞之后,还是打算对她坦白,他也想看看梅云庭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尚麟镖局混进了人。

    他将乐为的事情和盘托出之后,余白芷的脸色微凝,却没说话。

    “你与梅云庭相识多年,对他定然了解,你觉得他清楚内情吗?”

    余白芷:“也没有多少年。”

    “多少年?”乔骁问。

    “十年左右。”

    乔骁,“……”好了,别说了。

    十年还不够多!他才跟她认识多久,十个月都没有。

    十个月都没有……他居然就这么放不下余白芷了。

    男人忍耐闭眼,没好气,“快说。”

    他真是想掐余白芷,但想到她满身的伤,还是算了吧,真要是掐了,指不定又要哼唧。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夫君既然将此事告知我,我会让人暗中留意。”

    乔骁居然把朝廷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告诉了他父亲的情况,他将朝廷的情况和盘托出。

    她和他在无形当中互相托付了底牌。

    “嗯。”乔骁点头。

    随后他又把话绕回去,“我会让乐为往山下传信,让朝廷派个太医过来。”

    “派太医?”余白芷疑问。

    乔骁看她,“太医院的太医个个医术高超,你父亲的病只让州郡的人看过,这些人没有办法,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夫君能请得动太医过来吗?”

    他虽然跟她说了朝廷的事,但没有把太后的帮助和盘托出。

    “你放心,我能。”

    余白芷听着男人磁沉的嗓音,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缓缓扯唇朝着他靠去,完全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小脸,她也看着他。

    离得很近,但她没有吻上来,反而用指腹触碰他的唇。

    玩似地一下下轻点。

    “夫君让人请太医来,是给父亲看病,还是为了我?”

    她明明知道,又在明知故问。

    乔骁也佯装不,“为你父亲。”

    “是吗?”余白芷挑眉,唇边的笑意加深,她附身靠近,越来越近,说话之时,碰上他的薄唇。

    她就是用这么近的距离在跟他说话,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夫君撒谎。”

    是谁先佯装。

    乔骁手指攥住她的腰身,把她带着旋转向下,大掌控制着她的后脑勺,他看着她没说什么,直接低头吻入她的唇。

    余白芷今天好乖,他都没有怎么样,方才亲下去而已,她居然攀着他的脖颈,张开她的嘴。

    乔骁直接吻入便尝到了香甜。

    他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让她贴近自己,乔骁的吻柔中带刚,余白芷除却喘息的时机,被他掐着颈,搅着香津。

    整个室内满是接吻的声音。

    乔骁觉得没多久,余白芷的唇居然就被他给吻肿了,而且是很肿。

    他又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方才撤离,“你故意的是不是?”他也在喘息。

    两人的气息交缠,分不出彼此。

    余白芷缓和,喘息微微,“你…夫君说什么?”

    她还在装,乔骁伸手捏她的脸蛋,用了一点力气,余白芷嘶哈一声。

    本来她的样貌就显年幼,如此更添淘气,乔骁没有松开,又捏了她另外一边脸蛋,把她的脸蛋捏瘪,让她变丑还说不出话来。

    余白芷,“……”她也服了。

    吴磐处理完后寨的事情,捏着眉心坐下,他身边的人端茶上来。

    看着氤氲的茶气,吴磐问,“这些时日,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您不在的时日,出了一些事情……”他的手下吞吞吐吐。

    “说!”吴磐冷眼扫去。

    “咱们的人…都被大寨主清理干净了。”他手下越说声音越小,整个人的头也低了下去。

    “好……好啊!”吴磐用力拍桌子,茶盏被震裂,茶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三寨主,您息怒。”

    吴磐冷笑,接过旁边人递上来的帕子,“看来大哥是要将我彻底扫地出门,给他宝贝女儿的郎君腾挪地方了。”

    “您和大寨主是结义兄弟,大寨主应当不会的,阴山再怎么样都有您的一席之地。”

    “结义兄弟?一席之地?”吴磐擦好了手把帕子狠狠一丢,“就算是亲兄弟也免不了为争夺权势,斗得你死我活,更何况不是亲兄弟。”

    “大哥真要是这么好,当年怎么不给老二派援兵?如今老二死了,怕人说他薄情,留了我几年,要来对付我了。”

    吴磐脸色凝重,眯起眼睛,“既然大哥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竟然真的要把总寨主的位置给一个外来人做,就为了他的女儿?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自家兄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下属听出鱼死网破的意头,试图劝道,“可…大寨主终归是总寨主,何况他手上还有上寨的机关图,若是硬来,只怕敌不过。”

    “前些时日朝廷的人不是已经碰过面了吗?大哥人手多我人手少,还不能往外借一点了?更何况,无论如何他总归是在乎他那宝贝女儿的。”

    余正给了乔骁几日的思忖时间。

    这些时日他一直跟余白芷待在浅水居,余白芷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非要看他练习武功,本以为要去校场,谁知道浅水居一楼便是练功的地方。

    她让人把美人榻搬下去,窝在上面看着他习武,乔骁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有了余白芷帮忙,他这些时日见了乐为一面,刚跟乐为说了找太医一事,却听到乐为透信,梅云庭已经给余正找了郎中。

    这件事情余白芷没跟他说过,她对他竟然还有隐瞒……

    当日夜里,方才躺下,乔骁便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

    第66章 第66章

    “你说什么?”她似乎听到他说的话, 准确来说没有放在心上。

    乔骁看着她不言语。

    余白芷方才捋顺了长发,拉了被褥,却发现乔骁不动。

    她轻声问, “怎么了?”

    刚刚乔骁说了什么, 讲真的, 她的确没听清。

    他还是不吭声, 静静看着她。

    余白芷也停了下来,与他对视。

    相视而对一会, 还是乔骁最先顶不住, 他对于任何事情都沉得住气,唯独对她总拿不准, 何止拿不准,简直被她捏住了喉咙。

    乔骁沉气,“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余白芷沉默不语, 乔骁继续看着她。

    再有半月便是年关,山上也越发冷了,她钻进被褥当中,躺平了才气死人不偿命问, “夫君说得是哪一件?”

    乔骁, “……”好, 万万没想到。

    他蹙眉,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余白芷沉思嗯了好一会, “是有几件事情瞒着你。”

    “之前我吃梅花糕忘记擦手,偷偷蹭擦在了你衣衫上, 算吗?”

    乔骁再次无言以对, “…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那有什么事?”她微歪脑袋,居高临下看着她, 脸蛋小小的。

    “郎中的事。”脱口而出四个字,怕她又插科打诨,乔骁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梅云庭给你父亲找了郎中一事,你怎么不告知我。”

    “你没问啊。”

    乔骁,“……”她怎么说得出这句话。

    不对,余白芷怎么把他每句话都堵得死死的?

    “我没问你就不说了吗?”他也学她的无赖讲法。

    “夫君没问,我自然是想不起来了。”可恶的小混蛋还朝着他眨巴眼,神色摆得一派无辜。”

    “是想不起来,还是刻意对我有所隐瞒?”他追问的速度极快。

    余白芷没接话,而是饶有兴致看了他一会,须臾之后,她伸出手,捏着他的腕骨,用了巧劲,乔骁措不及防被她拉下去,倒在她旁边。

    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已经勾着他的脖颈过来,整个人缩到他的怀中,发出舒服的喟叹。

    余白芷呜了一声,再好的被褥也没有男人的怀中温热,嗯…就是太.硬.了一些。

    不过他的腹肌摸起来手感很好。

    此刻余白芷自然不敢摸,怕起火。

    “夫君是在生气我忘记告知你,还是生气我和梅云庭知晓此事而你被蒙在鼓里?”

    余白芷看人见事总一针见血,他又一次被她戳中了内心。

    “亦或者,都有?”她挑眉。

    乔骁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顿了一会,忽而想起来一件事情,余白芷方才一下便给他抓了下来,除却用了巧劲,还有一点,她很了解他的招式,甚至把他下意识的反应都盘算在内,这就是这些时日余白芷总看他练剑习武的用意吧。

    她是要了解他?

    思及此,他的心里竟然泛起喜悦。

    父亲曾说,对付敌人想要出奇制胜,万万不能让人摸清楚底细。

    余白芷看似玩乐,实际上对他进行探查,他后知后觉竟然还感觉到窃喜,真是被余白芷迷昏头了。

    “夫君不说话,我就当我说得不错了。”

    “让我难受,你很愉悦是吗?”乔骁看着她含笑柔软的脸蛋。

    “我可没有。”她还否认了。

    空口白牙,说没有就没有?

    乔骁拂开她的手。

    既然被余白芷给拉下去,他也懒得起来了,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郎中一事,夫君是从你那位手下处得知?”

    乔骁说上山的朝廷人士是借着梅云庭掩护一道上来的,她还记得。

    男人不说话,脸色恢复了寻常的清冷,一贯的面无表情。

    好一会,就当余白芷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之时,他开口了,懒懒的一声,“嗯。”算是回答她方才所言。

    余白芷笑了一下,“这件事情算是我的过错,夫君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乔骁也想不动怒,可一涉及到梅云庭,他心中便泛起说不上来的不愉,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些什么。

    余白芷这些时日天天和他在一处,也没有跟梅云庭见面,可

    眼下不见面,不代表日后不见面啊。

    何况,余正那日说的那句话,哪里是逼他在阴山和朝廷之间做选择,分明是用余白芷威胁,他也已经看出来了他对余白芷动情了吧?

    梅云庭和余白芷关系匪浅,他介意两人之间有过多年交往吗,说不定还有过不为人知的往事。

    思绪如此复杂,即便不用余白芷说,他也知道自己思绪狭隘不能容人。

    “其实夫君大可不必如此。”她忽而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穿了他的狭隘,要为梅云庭说话了?

    余白芷意外他的防备和一惊一乍。

    “我和梅云庭之间并没有什么。”

    她说没有什么就没有什么了?

    乔骁心绪不好,暂时不想说话,便没有应她。

    “夫君想要知道我和梅云庭之前的事情吗?”她问。

    男人侧脸绷着,依旧是不吭声。

    余白芷静默。

    看他能沉住多久的气?

    这些时日吃了一些食补的药膳,她甚至等得有些困倦了,也不见乔骁吭声。

    的确还算是沉得住气了。

    余白芷眨眼之间便有了主意,诈他道,“既然夫君不想听,那我不说了。”

    说罢,捂唇打着哈欠便要背过身睡去,男人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因为携带了若有似无的怨气,看起来有些许凶。

    即便是凶,余白芷也不怕,她轻声笑,“我逗夫君的。”

    “好玩吗?”真的仗着他如今对她有情意不会生气了?

    “谁让夫君一句话都不同我说了?我没有办法便只能剑走偏锋。”

    什么剑走偏锋,分明就是在愚弄人。

    乔骁方才算是被她给将了一军,此时此刻一句话都不说,俊脸黑了下来。

    余白芷看他这样,忍回笑意,“好了,我不惹夫君恼怒了。”

    她的手穿过被褥准确无误找到男人的大掌,顺着他的掌心,钻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还往被褥上面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慢吞吞开口。

    “夫君还记不记得前几日我与你说,梅云庭是二寨主带上来的。”

    乔骁本来不想回答,可余白芷又娇声娇气追问,“记不记得嘛?”

    他看似不耐嗯了一声,嗯得余白芷挑眉忍笑,最后还是没有笑出声音,实在是怕乔骁生气,毕竟他现在就不愉悦,不必要火上浇油。

    “夫君记得就好。”余白芷接着说道,“那时候他刚被带上来,后寨没有人收养,便记在了前解二寨主名下养着,这一养便是许多年。”

    “阴山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互为表里的,即便当时梅云庭的年岁不大,又有解二寨主撑腰,也没人跟他一道玩。”

    乔骁听着,忍不住在心里想,梅云庭受到排斥,这其中恐怕还有解令邧的功劳吧?

    父亲平白无故收养了一个孩子,还对这个孩子视若己出,亲生的孩子定然不喜。

    当时他去叔父家过年节的时候,那几位堂兄表弟就对他相当不喜,叔父越是对着他好,他受到的排挤就越多,乔骁也是体悟过的。

    “所以你就跟他一道玩乐了?”余白芷这么好心,他怎么不知道?

    “唔也不算吧。”她还狡辩,以为他听不出来。

    “是我父亲与前解二寨主嘱咐的”

    她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喜欢去中寨,因为解令邧太烦人了,整日在她耳畔叽叽喳喳,都让他不要来,他却总是喜欢来。

    很烦,整日里不是白芷妹妹长,就是白芷妹妹短,碍于父亲结交手足的情分,总要给解二寨主几分名字,余白芷还得笑脸相对。

    梅云庭刚来山上的时候不怎么爱说话,怕他闷出事情来,解二寨主让解令邧过来后寨找余白芷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这么听下来,她对梅云庭倒是没有什么情意了?只是梅云庭一厢情愿而已?

    可是乔骁觉得余白芷对这两个男人的态度不一样。

    她烦解令邧他看得出来,但梅云庭似乎没有。

    她不怎么烦梅云庭吧?

    总之,她对梅云庭就是不一样,但他要如何问?乔骁感觉自己像一个妒妇。

    斟酌来去,乔骁问,“梅云庭当年为何要下山?”

    他贵为阴山前二寨主的义子,即便是外来人,在阴山养了这么多年,应当也属阴山一份子了吧?

    “因为我的婚事。”余白芷没有隐瞒。

    “我及笄之后,父亲让我在阴山挑夫婿。”

    “你挑了梅云庭?”乔骁问得很快。

    余白芷也回得很快,“没有。”

    “是父亲属意于他,想要他给我做夫郎,但是解令邧中意我,他在父亲找上梅云庭之前先找了我父亲,说要跟他提亲。”

    “但我父亲说要看我的意思,阴山不似山下规矩那么多,于是他直接来找了我。”

    “你你拒绝了?”

    “嗯。”余白芷颔首。

    “你怎么拒绝的?告诉他你不中意他,你更喜欢梅云庭?”

    听到男人这句话,余白芷真是忍不住笑了,“夫君,你的语气在我听来好生奇怪。”

    乔骁,“奇怪什么?”

    “嗯”她也顿了一下,“就好似妇人抓住了她夫郎的外室,一直追问,我在阴山后寨见过许多这样的戏段。”

    乔骁,“”

    “不要转移话茬。”他要知道事情的答案。

    “我没有转移话茬,只是觉得相似,便提了一嘴。”

    “你还说不说了?”他沉眉看着她。

    余白芷鼓了鼓腮帮子,“你做什么凶我?”

    乔骁,“?”

    “我不说了。”她当场就甩了脸子。

    哪有人如此将人胃口高高钓起又撂下挑子的?

    乔骁真是服了她,打不得骂不得,至多就是捏她两下脸。

    他的气都没有消,余白芷的气反而涌起来了。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甩她一句爱说不说,可他就是好奇,就是想要知道,余白芷跟梅云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对她的爱意携裹着兴趣,而且这兴趣十分的浓郁。

    最终还是男人先低了头,“我没有凶你。”他的声音柔了许多。

    被褥里的少女不说话,乔骁真不擅长哄人,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我真的没有凶你,只是焦急,话说得急了一些。”

    “果真?”他微微靠近,朝着她伸手,她给了一些反应。

    “嗯。”乔骁在被褥底下攥紧了她的小手。

    “那你亲亲我。”余白芷转过来,翘了翘她的唇瓣示意。

    乔骁面色缓和,最后还是低头亲了亲她,“”

    他原本只是浅亲一下。

    可她另一只手勾着他的后颈,在乔骁退开之前又亲上去。

    谁教她这样直接撬开他的唇。

    好像她一直都会

    本来在说着正事,怎么能被她蛊.惑?思及此,乔骁并没有松开牙关,但是余白芷还在往里,是借此直接抵开他。

    乔骁不松口,余白芷有得是办法,她可以用力,然后往后撤时嘶一声,乔骁以为他受伤,紧张要问,却忘记说话要张口。

    他方才松开牙关,她趁机就亲进来了。

    她亲得温和,原本想等她亲够了退出去,可不知不觉,他竟然也沉浸在其中。

    乔骁,“……”

    她退出之时,他已经有些许意动,没跟她牵的那只手竟然放到了她的细腰之上摩挲。

    余白芷前几日都说不舒坦,两人就再也没有行事,如今只是亲一亲,他的燥热都被点了起来,再继续往下真不知道要如何了。

    她喘匀气之后问她,“夫君还生气吗?”

    乔骁听了之后想笑,到底是谁在生气。

    愿意她是故意佯装,为了哄他?

    思及此,乔骁心绪愉悦许多。

    “当时我告诉解令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父亲的。”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作风,她一向不会直接回答人的话,总是拐弯抹角。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余白芷此言也是变相拒绝的推脱之语吧?

    “后来呢?”他的声音泛着些许低哑,视线盯着她亲一亲便无比红润的唇。

    “后来他又去找了我父亲。”余白芷往这边挪,彻底钻入他的臂弯,他的怀里。

    乔骁提着她的腰身将她给抱入怀中。

    脑袋靠着乔骁的胸膛,余白芷拉了她的一束发,再捻他的一缕发,随后便绕在一起辫辫子玩。

    乔骁垂眸看到了,没有阻止。

    “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我父亲说他要想一想,让他先回去,可他不愿意走,就一直在上寨等着,后来梅云庭也过来了。”

    “你父亲原本属意梅云庭,可解令邧陷入,事情就不好说了?”

    在阴山之内,梅云庭的确是出类拔萃的,那解令邧单是性子就不好,冲动易怒,跟梅云庭比,逊色。

    “嗯。”余白芷颔首。

    “那你呢?”乔骁问,“你也属意他?”

    “我何时说我属意他了?”

    虽然没说……乔骁看着她辫到一半就不辫的头发,“总感觉你对梅云庭不一样,比解令邧要好。”

    “那和夫君相比呢?”余白芷反问。

    “夫君总是用他和解令邧比,怎么不和你比?”

    “我……”他能和梅云庭比吗?

    梅云庭跟他有数十年的相处情意,可他十月都不曾有,乔骁没有底气。

    “我跟夫君行周公之礼,跟他可没有。”

    乔骁听这话不悦,“若是梅云庭相貌身量俊逸超过我,你会选他做夫郎吗?”

    “没有这种可能。”余白芷如此道。

    他怎么总吃这种飞醋,都已经在和他解释了,还总是喋喋不休绕来绕去,男人的气性真小。

    “谁知道。”乔骁这句话余白芷真是被气噎了。

    她也学了乔骁往日里捏他脸的动作,撑着手肘起身去捏他的俊脸。

    虽然从他的怀抱起身了,但她大半身子还窝在他的怀中,两人的头发拉扯到一处。

    “我若是没来,你是不是就跟他喜结良缘了?”

    他的脸被她捏丑,声音却一如既往地低沉。

    余白芷跟他唱反调,“是啊,你若是不来,我跟云庭哥哥就喜——”

    话不曾说尽,乔骁眉头一皱,放在她腰间的大掌直接往上,挠她的痒处,余白芷瞬间笑成一团,蜷缩起身子往后躲避。

    乔骁不顾她求饶的声音,挠了好多下,见她已经开始喘.息,问她还喜不喜结良缘?

    余白芷气息不稳,还在不停缓和,

    “不了不了……”

    看她娇态柔软,乔骁低头噙住她的唇。

    第67章 第67章

    这一吻, 十分深入。

    乔骁学着她之前的  吻法,直接撬开她的唇,带着惩罚的力道。

    才开始亲, 她居然就呜咽一声, 婉转得让人更想用力欺负了, 事实上, 他也的确用力欺负了。

    他闯入她的檀唇,涉及她的柔软香舌, 亲得她连连带喘, 故意不给她换气的间隙,才亲了几下, 余白芷就是受不了了,她直接去推乔骁的肩膀。

    一开始没用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开, 压着她亲的男人,就好像是铜墙铁壁,余白芷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撼动。

    不得已,她加大力气, 直接抓挠他的脖颈, 前些时日指甲蓄得比较长, 余白芷这一抓下去, 乔骁忍不住蹙眉嘶了一声。

    就这么一点空隙, 她往后一跑,就要跑下去了, 却被乔骁掐着腰身带了回来。

    余白芷抓着软枕朝着他砸过去。

    因为之前被她用软枕打过, 在余白芷摸软枕的那一瞬间,他立马就偏头闪避。

    余白芷打了一个空, 翻身而去,她的双手以灵蛇窜前的动作袭击,速度相当快。

    乔骁为了避开,只能松开她的腰肢,但他下盘力量不变,长腿一伸,直接拦了余白芷的去路。

    在她走的一瞬间,拽住她的手腕。

    就仗着他不会用力捏她的手腕,她竟然反手脱开。

    她的头发很长,伸手一扯,便可以直接将人给拽回。

    但他怎么会对余白芷用这么具有杀伤力的招式?乔骁手急眼快,从旁边的小案拽了她的红绸丝段,直接绑住她的脚踝。

    余白芷撑手起身,用另外一只脚去踢他。

    乔骁方才在她的脚踝之上绕了一个圈,便被她用脚踢面门。

    “嘶……”凶残得很。

    乔骁闪躲的时候,余白芷弯腰,她发现乔骁在她的脚踝上面打了一个死结,索性就牵引他的手腕,在他腕骨上面绕绑起来。

    乔骁本来一直在闪,这时候伸手,直接把她压了下去。

    红绸绑着他的手腕和她的脚踝。

    这么一来,压下去的时候,余白芷的腿便屈起,架到了乔骁的肩膀之上。

    他的肩骨硬朗,锁骨明显,余白芷啊呀一声,主要是中衣单薄,这么一来好是暧昧。

    他压下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乔骁起势的悸动悸动。

    男人的眸色深沉,“余白芷,你要谋杀亲夫吗?”

    说什么他不一样,动起手来,她是一点都不含糊。

    “某人不是不承认你是我夫君吗?”

    乔骁,“……”

    她好无赖。

    “我何时说了?”

    “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不是吗?”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

    真算起来,乔骁的确是理亏了。

    他回答不上来,索性轻咳一声转移话茬,“适才梅云庭的事情,你还没有告知我,如今是不打算说了?”

    余白芷挑眉,“夫君这样欺负人,还要我说?”

    “这就叫欺负了?”男人眸子一眯。

    “你那么用力亲我,还不算欺负?”余白芷在跟他闹。

    虽然脸皮被她磨厚了不少,但听到这样的话,乔骁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

    余白芷看着男人红润的面庞,“夫君比我还要容易害羞。”

    乔骁忍不住腹诽,她还知道害羞?

    余白芷行事直白,说话也直接,他都没有见过余白芷害羞的样子。

    思及此,乔骁不免想到之前的事情,“你和梅云庭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呀?”她嬉皮笑脸,整个人明媚如莹润透亮的玉珠。

    “不要装傻充愣。”乔骁又往前一压,本来是想给她一点迫力,可谁知道竟然戳到了她。

    也没有太用力,只是触碰到了她的腿.缝。

    乔骁一愣,面色有几分难为情,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预备要撤离,可她并拢了双膝。

    这一来一回,竟然蹭了一下,形成了更暧昧的轨迹。

    乔骁的脸色越发变了,他的呼吸变沉。

    余白芷轻咬唇瓣,她的长发散开,方才闹了一下,她的衣襟也散开了,此刻呼吸急促,整个人的娇态尽显。

    他又一次觉得她好看,令人挪不开眼。

    “夫君要过山门而不入吗?”

    乔骁,“……”他是跟余白芷在一起久了?即便是没有看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竟然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梅云庭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梅云庭为何要下山?”

    他才不接受余白芷的撩拨。

    男人内心暗想。

    可是他那里知道,眼前的姑娘早就看穿了他眼底的挣扎。

    她并拢膝盖将他钳制,看着他的脸不算,手指却悄然点了点。

    乔骁嘶了一声,人往后缩,但势力却越发膨胀,已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余白芷竟然还低头看,看得饶有兴致,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

    乔骁,“……”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

    “不许看。”

    “看都不让看了?”

    “你今夜需与我交代清楚,否则你就别跟我说话了。”

    “不说话,可以跟夫君做点别的事情。”

    她的手又不老实了。

    乔骁不仅抓住她,还捏住了她的手,“啧。”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眉头紧皱,若是旁人见了,定然害怕。

    可余白芷不仅不怕,她还笑。

    “夫君问我这么多,我可都如实相告了,你呢?”

    “什么?”乔骁不明白。

    “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

    “你要问我何事?”有关他身边的事,他可是全都告诉余白芷了,上次醉酒的时候,几乎将心迹全都表露。

    “我暂时没想好要问什么?”

    乔骁真的每次都被她噎,“所以,你今夜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夫君想知道,我自然是乐意告知的。”

    乔骁却是冷笑,“娘子绕了那么多弯子,真想要告诉我早便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激将法?

    余白芷挑眉,那股漫不经心的坏从她的眉梢动作之间漫出来,看得乔骁挪不开眼,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明知余白芷坏,却还是想挨着她。

    “我就是拖延一会,夫君何至于生气?”她揽着他的脖颈。

    “不如这样……”她嗯了一会。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第68章 第68章

    求?他还要怎么求她?

    乔骁冷着脸不说话。

    余白芷不怕他, 低头搅绕两人的发梢在指尖玩,适才她弄了两人长发搅在一处辫辫子,可是没一会就解开了, 应该是打斗之时挣开了。

    “夫君求我, 倘若是求得我满意, 那就告诉夫君。”

    乔骁, “…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你和梅云庭的过去。”

    这句话背地里的意思,便是暗暗提醒她差不多就行了。

    但是余白芷岂会善罢甘休, 她的腕骨虽然已经被乔骁给抓住, 但细嫩如葱的手指却还能动作。

    她比了一个数,“三次。”

    “什么三次?”乔骁问。

    “不对。”她又伸出一只手, “四次,夫君问了我四次我和梅云庭之间的事情,没有数错吧?”

    都说事不过三, 他有开口让余白芷说四次?

    有吗?

    “有。”她看出了他内心所想,径直回答,还给他细说了一下哪四次。

    乔骁听罢,的确就是四次。

    “不说算了。”好烦。

    他推开余白芷的手, 免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简直惹人心烦。

    乔骁刚要起来, 可是余白芷被迫架在他肩膀之上的长腿微微一动, 直接扣住了他的脖颈。

    乔骁眸子一沉, “…做什么?”

    “夫君不想我吗?”她还在问。

    “身子养好了?”乔骁居高临下看着她蕴含笑意的眉眼,皮笑肉不笑, “姐姐皮又痒是不是?”

    余白芷, “……”现在他叫姐姐是越来越顺口了。

    “夫君这么喜欢叫姐姐?”余白芷挑眉。

    “松开。”乔骁不跟她闹,直接起身, 但是余白芷扣着他的后颈,他起不来。

    “如果不松,夫君是不是就要欺负我了?”

    余白芷说话还真是不讲良心,他何时欺负过她了?

    若是用力亲她,用力行鱼水之欢就叫欺负,那她舒服的吟哦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再闹,一会别哭。”乔骁眯眼警告。

    “夫君都这样了,还要走?”小狗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好看。

    浑身上下,除此之外,就属他的嘴最硬了。

    “你要是不想受伤就松开我。”

    “夫君说话如此嚣张,然则你根本打不过我。”

    余白芷的招式的确厉害,他只是不想对她使用杀招,否则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嗯,我打不过你。”

    男人回了那么一句,话茬听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的嗓音却不可避免沉了下来。

    “快松开。”他不停催促。

    余白芷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松。

    乔骁嘶了一声,又不想跟她过招,方才闹的动静,都不知道会不会传入余正的耳朵里,要是让余正知道他和余白芷过招,指不定会对他产生不满。

    “看来我今日若是不告诉夫君后续,夫君定然在心中记上我的仇了。”

    乔骁,“…不要胡说八道。”什么记仇。

    “好吧,那我告诉夫君就是了。”

    愿意说了?乔骁刚凝神要听,她张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软枕垫着,好不舒服。”

    嫌弃这个动作不舒服还不松开。

    “你松开腿就舒服了。”他眼神示意。

    “夫君的手和我的脚踝绑在了一处,要我怎么松开?”

    “你不要再闹,我就可以解开。”他跟他讲条件。

    “那还是这样挂着吧。”她撇了撇嘴。

    乔骁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要如何?”

    男人妥协了。

    “夫君低头。”

    一开始乔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疑问嗯?

    “低头啊。”余白芷催促。

    乔骁不解低下头去,因为动作,所以扯着她的脚踝扣在他的身后,挣脱不开的桎梏,乔骁都有些不解,当初他是要拴余白芷,怎么反而变成拴他自己了。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手腕,而是余白芷让他低头之后要做的事情,一开始乔骁还不明白,知道低头,看到了,这才想到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想要他求她做的事情?

    余白芷静静等着。

    乔骁一开始还以为他会错了意思了,可余白芷再一声催促问他为何不动,他方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会错意思,就是他想的那样。

    顿了一下,在余白芷开口之前,乔骁咬起她的亵衣,露出她嫩白的腰身。

    方才不过就是攥了一下余白芷的腰身,上面居然就留下了印子,她还真是水做的,整个人好生娇气,稍微碰碰而已,竟然就留下了印子。

    这已经不是乔骁第一次发现身下姑娘的细皮嫩肉了。

    他恍惚之间想起来一事,那会他和余白芷还没有圆房,依稀记得是去上寨用膳还是吃敬茶回来,他因为不小心把余白芷压在了身下,然后……

    她身上也起了印子,让他给她上药。

    乔骁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无意之间竟然不小心说了出来。

    身下的姑娘挑眉,“夫君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来了?”

    既然她也还记得,乔骁问,“你是故意的吧?”

    “对啊。”她弯着眼睛笑眯眯,“我就是故意的。”

    乔骁,“……”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句很欠揍的话来。

    “余白芷,你怎么一天到晚算计我?”

    “这不叫算计吧。”她思忖一瞬反驳他的话。

    “这还不叫算计?”那时候他内心有多煎熬,面红耳赤,整个人都无地自容了,他和姑娘都没有多说过几句话,却要给她擦…擦…好吧,擦伤口。

    “我喜欢夫君,想要和夫君亲近,这如何能够叫算计,说是算计好难听。”

    还知道难听。

    “那你说,不是算计是什么?”他倒是要看看,余白芷的嘴里能翻出什么花来。

    “是追爱。”

    乔骁,“?”

    “我喜欢夫君,可夫君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正道行不通,便只能走一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了。”

    听到喜欢二字。

    乔骁嘴角无意识勾起,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连忙压下,旋即冷声道,“你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皮囊和身体吧。”

    “为何只喜欢皮囊和身体就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他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乔骁被她绕晕。

    “夫君难道不喜欢我的皮囊和身体吗?”

    她真的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夫君喜欢我的心,不喜欢我的皮囊和身——”

    话没有说完直接被乔骁封住嘴巴,她剩下的话全都被乔骁堵了回去,转化成为语不成调的嘤咛声。

    男人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他究竟喜不喜欢她的皮囊和身体。

    他怎么不喜欢,他都要沉溺死在里面了。

    男人吻了许久,吻得她都说不出话来,一直在喘息,然后他吻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亲得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趁着余白芷喘息,乔骁往下亲去。

    他的吻漫过蝴蝶展翅般的骨,辗转于雪凝聚而成的峰,而后是平坦的原,随后又到馥郁芬芳之地。

    余白芷的足趾蜷缩,手指穿过乔骁的发。

    她已经带着哭腔了。

    果然,书上说男人是无师自通,她觉得这句话不错。

    亦或者,一回生二回熟,总之乔骁比之前要厉害许多了。

    “……”

    结束的时候,余白芷浑身燥热,不仅被褥被他捏得皱巴巴,眼泪和汗珠混在一起,把她的小脸打得湿漉漉,就好像是水里捞出来。

    乔骁起身,抬手刚要擦拭一下唇边,可一动,扯到她的脚踝。

    索性也不打开了,直接压下来。

    余白芷倒吸一口凉气。

    “很难受?”听到她溢出的哼咛,乔骁伸手帮她拂开沾染了泪珠黏在脸上的发丝。

    “不……”

    “既然不难受,那为什么?”

    他也开始明知故问起来了?余白芷听得很烦,伸手打他的臂膀。

    回答她的是更深层次的欺负,“呜……”她像是在哭,又不像是在哭。

    乔骁等她缓和了许久,便开始变得凶猛。

    余白芷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艘小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面被海浪冲得四处飘荡,每次都感觉要被浪潮打翻了,最终沉入海底。

    但是没有,因为她每次感觉要被打翻,但是又没有被打翻,被转了回来,也就是乔骁离开的时候,随着他的贴近,便是新的浪潮了。

    “哭是愉悦,还是难受?”男人分明已经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了,却还是故意问。

    余白芷挠了他一下,乔骁看着臂膀之上的抓痕。

    “姐姐好凶。”

    “…闭嘴。”余白芷现在不想要听到姐姐这两个字。

    男人低声闷笑,带着一些微喘。

    余白芷之所以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是因为她的腿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这相当于她自己的重量也压下来了。

    “好难受。”她哼哼。

    乔骁说忍一忍,他迅速猛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勉强结束了一轮。

    乔骁解开绑住他手她脚踝的红绸,随后抱着她的腰身,两人之间的位置对换了一下。

    余白芷觉得好累,想要歇息一下,但是乔骁捏着她的腰不让。

    “姐姐的体力怎么变得那么差?”

    “你不要叫我姐姐。”余白芷撑着他的胸膛,才能够立稳身子。

    乔骁挑了一下眉,他本就生得俊朗,如今这一笑,更是显得妖孽。

    余白芷看着他的脸,眉心动了一下。

    “不叫姐姐叫什么?”

    “叫名字就可以了。”反正他经常叫她的名字。

    “阿芷?”男人磁沉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许是因为沾染了情.欲的缘故,余白芷竟然觉得心口颤粟。

    “……嗯。”她应了一下。

    乔骁笑,真是难得看她不自在。

    “歇好了没有?”给了她一会,算算也应该歇息好了吧。

    她是不是不知道她此刻有多动人?乌发雪肤,娇俏异常。

    “你身子果真没有问题?”余白芷明明习武,可她的力气却小得不可估计,才一次就累了说不行了。

    若不是身子太弱,就是她不想跟他行鱼水之欢了。

    “嗯…没有问题。”余白芷点头,她的长发披散,遮掩住她的身躯,但是遮得不完全,半遮半显之间,愈发吸引人的眼球。

    “没有问题这么累?”

    “是夫君力气太大了。”余白芷还在休息。

    “如今随着你的力道,你来动,如何?”

    余白芷撇撇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方才他一直在“亲”她,早就把她的力气给耗尽了,如今又来,自然要多多歇息,可是乔骁又催促,没有办法,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她倒是舒坦了。

    乔骁如今很是难受,前几日他可都是一点没碰她。

    “你每日里用那么多糕点,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掐着她的腰身把她给抬起,随后又压下。

    只是压得极其缓慢。

    余白芷觉得很累人,从第一次她就感受到了,所以余白芷拒绝,“我不要……你快些放开我。”

    “不要什么?”乔骁置若罔闻,“之前你不是喜欢吗?”

    那一次,可是要把他折磨死了。

    余白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真是一个小气吧啦的男人,说到底还是记仇。

    记得她上次到一半便说累的事情。

    “我没力气了。”余白芷叹气。

    “没事,不需要废多大的力气。”

    “夫君说得好听,哪里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了?”

    忍了许久的男人才不管这么多,索性捏着她的腰肢直接引着她。

    余白芷呜咽一声,“……”

    又一次亲密无间,她的长发扫到乔骁的腹肌之上。

    她索性就倒了下去,整个人抱着他的脖颈,这是个不愿意动的样子了。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发窝,“这么累?”

    余白芷不知道要怎么说。

    之前看话本子上,若是女子占据主位,总要获得更深层次,上一次她就发觉了,这也是她为何不想在这里动的缘由。

    不仅仅是累,还有一些麻。

    应该是她整个人在颤粟的缘故吧,余白芷埋在他的肩骨窝那地方,哼着说好累,要不然歇息吧。

    某个男人显然不乐意,低沉的嗓音里面还有些许阴阳怪气,“姐姐躺着说话真是不腰疼,你觉得现在能够直接结束?”

    “为何不能?”

    等等,乔骁眯眼问,“你又是从何处得知能够停下了?”

    “嗯……”余白芷很不情愿。

    她不动,乔骁没办法,只能抬着她的腰身,自己来了。

    “书上看的。”

    虽然知道她不会改,乔骁还是说了,“少看些那样的书。”

    “哪样了?”她哼了一声。

    乔骁看了看她因为不满而翘起的红唇,“……”

    虽然后续是乔骁主导,但余白芷还是累得不行,整个人都累坍了,乔骁快要结束的那一息,她竟然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乔骁忍不住一笑,抬手故作凶狠,捏了捏她的鼻尖。

    她还是有反应的,整个人皱眉,想要抬手拂却她,可没有力气,乔骁松开她的鼻尖,她也就没皱眉头了。

    翌日,余白芷自然是睡得昏天黑地。

    余正给乔骁的期限到了,让人过来请乔骁去用早膳。

    得知余白芷还在歇息,林志说大小姐不必过去也可以。

    那日本来就是避开余白芷说话,如今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前厅膳桌之上就只有乔骁和余正两人。

    余正让人给他倒酒。

    乔骁听着酒水落盏的声音,余光扫向左右,看来余正把所有闲杂人等都清出去了,留下的人应当是他的心腹。

    “阿骁,前些时日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余正动筷,边吃边问,语调很平,就好似在话家常。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话,看着装酒的碗盏,“……”

    “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余正说完这句话,照顾他用膳吃菜,不要干坐着。

    “岳父大人如此看重小婿,实在令小婿内心惶恐。”乔骁动筷的一瞬间,来了那么一句。

    看似打太极的一句话,但余正却明白,他还是有所动摇,但动摇得不够,乔骁内心依然是有所保留,否则不会说一半遮掩一半了。

    “你在顾及些什么?”余正接着问。

    乔骁没说话。

    “我余正虽然只是一个匪头,但说话一言九鼎,我既然在三寨主吴磐面前答允你做总寨主,便不会食言,这当然也有一部分很大缘由,是对你的看重。”

    看重……

    乔骁反问,“岳父大人对小婿的看重是因为娘子的缘故吗?”

    余正看着他的脸,忽而哈哈大笑,他端起酒盏喝尽。

    动作十分豪迈,想到余正身子快要不行了,乔骁不免心惊。

    余正体内的毒加剧发作,想来也是因为这些年的伪装,中毒之人饮食皆要注意,他却照旧吃酒吃肉,身子定然要垮。

    若是余正死掉了,那余白芷岂不是很难过,毕竟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明明知道张口劝阻会暴露他得知余正病情的事,但乔骁还是张口了,“岳父大人应当爱惜身子,这酒水辛烈,您应当少吃一些。”

    余正动作一顿,他的神色微变,虽然很细微,也很快调整过来,但乔骁依然是看清了。

    暴露了,他脑中飘过三个字,却没有后悔张口。

    余正看了他好一会,忽而笑,“阿骁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岳父大人请说。”

    余正问,“你很喜欢我的女儿是不是?”

    第69章 第69章

    乔骁一顿, 他喜欢余白芷这件事情,有那么明显么?

    眼下连余正都看出来了,是因为他之前跟余白芷演戏演得太好了?

    可他总觉得不是, 余正似乎直接看穿了他对余白芷的心意, 故而有此一问。

    余正并不催促乔骁, 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 他还招呼乔骁快吃,跟他说起家常, 多是关乎余白芷。

    “那丫头一到冬日里便犯懒, 总起不来,你若是多叫她几次, 还会生气骂人的。”

    余正没有说谎,乔骁也是见识过余白芷犯起床气这件事情了。

    “她娘去得比较早,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做事说话多娇惯了一些,幸而她的性子也没有养得太娇纵,往日里也没有什么坏脾气,就是爱吃爱睡, 人懒了一些。”

    嗯, 余正对余白芷还是很了解的。

    他很疼惜这个女儿, 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要给余白芷铺路而已, 乔骁明白了。

    即便余白芷睡过了不来用早膳, 下锅子的菜食都是余白芷爱吃的。

    想起那人若是在,锅子沸腾, 肯定埋头就是一个吃, 什么都不管。

    不,她还是管的, 只是平日里装作不管。

    她在乎她的父亲。

    毕竟是她的父亲,余白芷又岂会不在乎?

    乔骁顿了一下。

    余正轻声,“我中毒的事情,芷儿跟你说了是吗?”

    既然已经挑明了话,乔骁也不再隐瞒,“是。”

    “娘子告诉我岳父大人中了毒。”

    这里被余正清了场子,说话还算是安全。

    “芷儿还跟你说了什么?”

    乔骁犹豫片刻,最后说,“娘子说您中毒已深……”

    他也只说了第一句,毕竟后面再说,指不定会暴露朝廷的人已经上了山。

    他如今还是不能够完全信任余正,万一这是一场局面?余正本来就在找朝廷的人士,他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诈他的话呢?这可说不准。

    “是,我中毒已深。”看出乔骁有所保留,余正便挑明了话茬,也算是摊牌了。

    “我之所以允诺你总寨主的位置,也正是因为我即将命不久矣。”

    “岳父大人不要如此悲观,不如再找人看看吧。”他没有提及京城的太医,先试试余正的态度。

    “阿骁,你是在担心我装病诈你,把朝廷的人马诈出来之后卸磨杀驴吗?”余正也不跟他绕弯子了。

    乔骁沉默不语。

    余正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酱碗当中,话锋一转。

    “我虽然老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很多事情。”

    “虽然你没有直接回答,但我清楚,你很喜欢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喜欢你。”

    余白芷喜欢他?

    乔骁眉心微动,余正从何看出来余白芷喜欢他了?

    是喜欢皮囊和身体吧。

    毕竟余白芷也只是黏着他要亲要抱还要背,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在床榻之上若是多来几次,她还要哭吟不休的。

    余正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正因为我对我的女儿很了解,所以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喜欢之意。”

    “之前对于梅云庭和解令邧,即便喊人哥哥,到底隔着一层疏远,但是对你不同,她还是看重你的。”

    “你一开始猜得不错,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为我的女儿。”

    乔骁捋了捋脑中思绪,问了一件事情,“梅云庭是岳父大人召集上山的吗?”

    提到梅云庭,极其有可能暴露乐为以及朝廷隐藏的人手,但也不一定,乔骁决定冒险一试。

    余正既然选择了他,那当初在他和余白芷闹别扭的时候又为何要青睐于梅云庭。

    “不是。”余正如此道,“但……他的上山也是我默许的。”

    乔骁蹙眉,“……”

    余正倒了一盏酒,但没有喝,只是看着酒水道,“若你不喜欢我的女儿,我又命不久矣,自然要为她多铺就一条后路。”

    听着余正的话茬,他是清楚吴磐不是好人了。

    但有关于吴磐,乔骁还是不好试探。

    他已经听出了余正的言外之意,若是这一次他不点头,那他会把梅云庭定为第二人选。

    届时他和余白芷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乔骁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脑中思绪翻来覆去。

    他不能对不起朝廷,可又放不下余白芷。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难题。

    他也忍不住反思,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原本说要斩断与余白芷之间情意,可如今不仅没有斩断,反而越发加深,余白芷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

    在她和朝廷之间,乔骁选不出来。

    余正虽然没有直接得到乔骁的答案,但他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回答,他喜欢他的女儿。

    既然如此,事情自然是好办了。

    “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今日你务必要给我个准话,也方便我好部署其余的事情。”

    其余的事情?

    乔骁用膳的速度慢了许多,他微微放下银筷,“岳父大人,我可否问您一件事情?”

    “我说了,你若有什么顾虑,但讲无妨。”

    乔骁还是在试探,“我可否知道,您当年为何没有选梅云庭为娘子赘婿?”

    昨日闹了那么久,余白芷还是没有跟他说清楚,没办法,只能向余正打听了。

    “怎么,芷儿没有与你说么?”

    提到这个,乔骁面上露出些许不自然,“娘子只说了一半。”

    余正没追究细问小两口之间的纠葛,倒也没有隐瞒。

    “既然只说了一半,是说了哪一半?”

    听着余正的口风,是打算告诉他了?

    乔骁便简略提了一下他知道的事情。

    余正接着往后说道,“当时解令邧过来上寨再次求我把芷儿许配给他,我没点头他就不走,彼此僵持了几日,梅云庭也过来了。”

    “您是怎么说的?”

    余正示意他接着吃。

    “我跟梅云庭说,我原本就属意于他,但解令邧死不放手,便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只要他让解令邧退却,我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后来……”余正的话说到这里,乔骁大抵明白了

    “可他念着老二对他的养育之恩,总觉得亏欠解家,便离开了阴山,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原来如此。

    “那您后来为何没选解令邧?”

    余正摇头,“且不说芷儿不喜欢解家那小子,就说他年轻气盛,冲动易怒,我也看不上他。”

    原来如此,乔骁了然。

    “娘子对梅云庭有情吗?”

    余正笑了一下,“阿骁,你这是到我这里拐弯抹角打听芷儿的心意?”

    被戳穿的乔骁略微尴尬,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借此掩饰。

    余正没有再说,只笑,又让他快吃,锅子里的菜肉熬得太熟,快要煮化了,另外一边又让林志把下面的炭火木柴拿掉一些,免得锅子沸腾得太厉害了。

    乔骁不说话,余正又跟他吃了几盏酒,照顾他吃了一会菜,等林志往锅里面添了新菜,在等着煮的过程当中,他方才再次开口。

    “我若是死了,吴磐和解令邧之间必有一战,届时两人分庭抗礼,而我的芷儿跟在梅云庭身边,却也不好保留自己。”

    原来,余正真的什么都明白,他很清楚吴磐的狼子野心,解令邧的不甘示弱,暗中抗衡两人,平衡两人之间的权势。

    是,余正这么一说,乔骁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还是属意于他,没有选择梅云庭,是害怕梅云庭碍于亏欠解家,到时候无法保全余白芷。

    毕竟解令邧喜欢余白芷,对她虎视眈眈,余白  芷纵然会些腿脚功夫,可到底是个女儿家,解令邧坐二寨主,手上捏着权势,余白芷是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

    乔骁蹙眉,随后又问,“岳父大人既选我为赘婿,为何不让娘子坐大寨主的位置,我帮扶娘子做事?”

    既然都同意余白芷习武健身,余正又是有远见之人,扶持余白芷坐总寨主的位置也不无可能吧。

    况且余白芷虽只是女子,但她行事妥帖,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她。

    “我曾经也动过这个主意,但是她不愿。”

    “娘子不愿?”乔骁重复这句话,想想也情有可原了。

    余白芷见事清楚,人却懒怠,不乐意掺和这些,就爱吃吃喝喝。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骁默了一下,他提起一件事情,“小婿曾提出带娘子去京城看看,可她并不愿意。”

    “是……她不想走。”

    “岳父大人知道?”乔骁疑问。

    “多年之前,梅云庭离开阴山之时也找过她,她不愿意走,我曾经觉得阴山事多繁杂,也说把她送到山下去养,她不愿意,当场就给我这个做父亲的甩了好大的脸子。”

    余正提起这件事情,不免失笑。

    想到那个场景,某人张牙舞爪,冷着一张小脸,乔骁也随之翘起了嘴角。

    “娘子坦率,做事随心。”

    “是啊,她不愿意离开阴山,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了。”

    “可如今我快要死了,自然得想办法护她周全,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乔骁想问余正,难道把阴山交给他这位朝廷人士,就不怕他欺负余白芷么?

    毕竟一开始,他在阴山受到的屈辱可不少。

    只仗着他对余白芷的情.爱,就不怕他欺负余白芷了?

    假设,他对余白芷的情.爱消退,亦或者他有了新人,不钟意余白芷了,他欺负余白芷怎么办?

    思及此,乔骁不免觉得余正的托付太不靠谱。

    虽然他不是那样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他见得最多了,尤其是在京城,在高门世家当中,放眼望去,全是薄情寡义的男人,数不胜数。

    可眼前的人是余正,是余白芷的亲生父亲,他可不敢造次。

    乔骁默不作声,只在心中暗暗腹诽。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的看重。”乔骁来了那么一句。

    余正看破他的想法,却不责备他阴阳怪气,“阿骁啊,说来你可能不知道,除了芷儿之外,我对你的看重,也有你父亲的缘故在。”

    父亲。

    当初余白芷提到过父亲,如今余正又提到父亲。

    难不成,“您……认识我父亲?”

    “是,我们曾经见过面,也在一张桌上喝过酒。”

    “什、什么?”乔骁怔住。

    余正竟然和他父亲认识,甚至还一道喝过酒?听他的口风,两人的交情似乎还不错。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父亲去陆梁历练,我在陆梁寻人打造兵器,恰逢你父亲来买剑,他见我跟兵器铺子掌柜交涉,多听了几句,当时我也留意到了他,合眼缘,便与之结交。”

    陆梁……

    父亲当年的确去陆梁历练,是朝廷所托,前去查访陆梁县的铁业,因为陆梁偏远,这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主要是路远麻烦,来来回回太折腾。

    没人愿意办,但父亲喜欢历练,便跟外祖主动请示,让祖父在其中帮忙,他来了陆梁历练。

    乔骁当时还年幼,他只是听母亲问父亲可还顺利。

    父亲当时说,他怎么说的?

    “陆梁虽小,但士绅官员勾结,其中势力还挺繁杂,但幸而遇到了一个帮手,也算是没绕弯子。”

    当时父亲口中提到的帮手,竟然是余正?

    陆梁距离阴山不算远,只是比香安郡多翻一座山而已,若是乘坐马车,半天光景都用不了便到了。

    “我觉得你父亲是朝廷当中少见的光明磊落之辈,他看我也说我义气爽朗,我们对彼此印象都不错,当年他还想带我入仕族,可我不喜欢朝廷当中的弯弯绕绕,便拒绝了。”

    话说到这里,余正抬手让人拿过来一个东西递到乔骁面前,他抬了抬下巴,让乔骁打开。

    乔骁打开了,乍见里面的东西,他瞳孔骤缩。

    “这……这是父亲早年所佩之玉?”虽然隔了几年,但丝毫不折损玉佩的光亮温润。

    “您手上怎么会有父亲的玉佩?”

    乔骁本以为是造假之物,拿起来摩挲片刻,便看出来是真的了。

    父亲喜欢让人刻松柏,又喜欢选用青玉,这类玉佩在朝廷官员所用之物当中不算事特别好的物件,但他的父亲常用。

    这的确是父亲的玉佩。

    “当年我与你父亲在一处吃酒,吃多之后两人话便多了起来,他说他有一个儿子,我说巧了,我也有个女儿,他便解下玉佩说结个良缘好字,我当年也赠了你父亲物件,但不是玉佩,而是他手上的洌峰剑。”

    “父亲的洌峰剑是您所赠?”

    “是啊。”余正点头,“我们寻常人家不配玉饰,那时我去陆梁也是找人打兵器,便给了他最好的一把剑,洌峰二字还是我起的呢,这源起于阴山。”

    “至于后来,我和你父亲为何没再联络,也正是因为阴山做大,你父亲屡屡攀升,若有往来,定然祸害你们乔家。”

    难怪父亲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亲事,母亲提起他快到弱冠了,应当多多留意京中女儿,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时候他不懂,眼下总算是明了。

    他和余白芷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所以我选你做芷儿的夫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父亲的为人我十分欣赏,我相信他调教出来的儿子,不会有错,这些时日也证明了,我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不错,有你父亲几分风骨。”

    “岳父大人谬赞,我和父亲相比,还差得很远。”

    “虎父无犬子,你不必过分自谦。”余正又给他倒酒。

    乔骁顿了一会,转而想到一件事情。

    既然都跟余正说了那么多,不如再确认一二。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这件事情我与娘子.交涉,发现其中有问题,可一时之间难以求证。”

    “何事,你直说。”

    锅子又沸腾了,余正给他夹菜,就像是在照拂余白芷那样照拂他。

    乔骁干脆就提了,“是香安郡溪山坍塌一事。”

    “嗯,怎么了?”

    余正的声音很平常,听着他的口风,他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朝廷上报阴山山匪抢劫朝廷赈济香安郡的粮食。”

    余正一顿,眉头微皱,“有这件事情吗?”

    “有。”乔骁肯定点头,“朝廷刑部还有此事的案录,当时还杀了不少朝廷人马。”

    该不该提马威的事情?

    乔骁犹豫片刻,余正眯眼,“阿骁,话不要只说一半,你接着讲。”

    没一会,乔骁下定决心,还是说了,“我之所以会和娘子提到这件事情,是因为初到阴山之时,在解二寨主身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当时我怀疑他是我叔父……”

    乔骁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跟余正说了一下。

    他讲完之后,余正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阿骁,你确定吗?”

    乔骁点头,“小婿确定。”

    “双生子……”余正嚼着花生米重复,眼神微眯,“看来,山寨当中的叛骨是越来越多了。”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肃查,若是你再有什么发现,记得告知于我。”

    乔骁颔首。

    他又道,“岳父大人竟然知道三寨主不可用,早有防备,那日为何又要提及朝廷的人手?”

    “阿骁是想问我为何要让他去查朝廷的人马吧?”余正挑破他的心中念想。

    乔骁意外却也不算意外,“岳父大人厉害,小婿的确如此想。”

    “吴磐心思深沉,我让他去查朝廷的事情,又传你来问,再当着他的面说明日后要传位给你……”

    余正说到这里却不说了,转而问乔骁,“你可知我的用意?”

    用意?

    余正的用意是什么?

    乔骁静下心来想了想,既然余正不信任吴磐,早就对他有防备之心,那他所做一切,定然是为了迷惑吴磐,不让吴磐看穿他的防备。

    至于为何让吴磐去查朝廷的人马,当着吴磐的面说要传位给他。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余正莫不是想……

    乔骁心头一震,没有说出口。

    但余正见状,却笑了笑,“看样子,阿骁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

    “您……不怕逼得太过,引得三寨主狗急跳墙吗?”

    既然余正说他猜到了,那就意味着余正让吴磐去查朝廷的人马,是为了让吴磐接触朝廷的人手,当着他的面告诉余正要传位给他,是为了逼吴磐。

    “我巴不得他借助朝廷的人马,狗急跳墙。”余正晃着酒坛。

    “您前些时日罚了解二寨主……”乔骁话没说完,瞬间改口,“您也是故意借题发挥罚他?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跟三寨主联手?”

    “阿骁果然有几分你父亲的见事通透。”

    余正给他倒酒,“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嘛,把女儿许给你,没许错。”

    乔骁不自然淡笑,“岳父大人过誉抬举我了。”

    “所以阿骁,说了这么多,你愿意入局与我联手吗?”

    第70章 第70章

    乔骁没有直接应下来, 他沉默。

    余正接着说,“我知道今日与你讲这许多,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我会给你时日考虑。”

    “两日。”他给了一个数。

    “吴磐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我部署应对的时日也不多了, 这是我能空下来给你的最大期限。”

    乔骁听罢, 最后点了点头。

    他也不需要问若是拒绝会如何,余正给他透露了与父亲之间的交情, 借此乔骁也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余正应当不会伤害他。

    准确来说,一开始, 余正便动了保全他的意思,至于那姻缘……

    “对了,马威的事情你再留意一二, 若发觉疑处,便来找我汇报,不要有所隐瞒。”

    余正屈指,没想到, 阴山当中竟还会有朝廷的隐患, 不论是不是真的, 都要防患于未然。

    “是。”乔骁答应道, “岳父大人放心。”

    “嗯, 你去吧。”

    用过了早膳,估摸着余白芷还没有醒, 乔骁便只带了一些糕点回去, 万一她要是醒了,好歹能够垫垫肚子。

    如他所料, 余白芷还在睡,睡得无比甜熟,他坐下床榻边沿看她整张小脸完完全全埋在了被褥当中,就好似在补充恢复体力。

    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乔骁心头的忧虑与焦躁在不知不觉当中被抚平,甚至都开始有了一些睡意。

    他正了正神,从旁边的瓷碟当中取了一块糕点,悄无声息放到少女的鼻尖之下。

    等了一会她没有动静,乔骁又晃了晃,想要借此让味道传入她的鼻息当中,可她还是没有动弹,看来昨日夜里实在太困否则也不会如此。

    乔骁索性就把糕点抵到她的唇瓣边沿,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可出乎乔骁的意料,余白芷竟然张口了。

    眼睛都还在逼着,嘴巴已经咬着糕点往里面吞。

    乔骁,“……”还真是小馋猫。

    他伸手接着,害怕余白芷咬碎糕点之后,碎沫掉到她的亵衣上面,等她吃完才彻底收手,还找了帕子给她擦嘴。

    等乔骁拿着帕子过来,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乔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往日里那些小丫鬟叫余白芷起来,就不应该.硬.喊,用些吃的诱.惑,这不就睁开眼睛了。

    乔骁轻咳一声,“你还吃吗?”

    “夫君扰人清梦。”她眨着惺忪的眼睛,抱着被褥,整个人显得尤其柔软,长发披散于身后,有一些被她侧脸压到,有一些还溜进了她的亵衣里面,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好似没有骨头。

    眼睫垂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又懒又困。

    “没有。”乔骁不承认,他跟余白芷解释说余正叫他过去,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些糕点。

    “既然是带了糕点,为何不交给小丫鬟,反而凑到我嘴边。”

    跟她在一起久了,乔骁也学了她一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应该是诡辨的口头能力。

    “这不是怕放凉了,便不好吃了。”

    余白芷哼哼两声,“我不管。”

    “夫君吵醒了我,要付出代价。”

    吵醒?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分明是她贪吃。

    但是乔骁却纵容,“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余白芷往里面挪去,动作之间,露出小半截腰身,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指痕。

    想到昨夜的风情,乔骁神色微动,但很快隐藏。

    “夫君愣着干嘛,上来呐。”

    “上、上来?”乔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嗯。”她点头,眼神示意她让出来的位置。

    乔骁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上来了,原本找来给她擦嘴的巾帕落到了一旁的小几之上,他方才上榻,余白芷就往他怀里钻。

    看着某人毛茸茸的脑袋,乔骁有些明白她所谓的代价是什么了。

    唔……是陪.睡吧?

    事实不出乔骁所想,余白芷揽抱着他的腰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眼睛就要接着睡了。

    虽然她的依赖姿态令他愉悦,可乔骁还是要提一件事情,“之前不是嫌弃我身上太结实,靠着不舒服么?”

    她嫌弃过他的腹肌太.硬.了,一拳打上去,疼的反而是她的手。

    “夫君那么记仇?”某人不睁眼,声音也懒洋洋,黏糊糊。

    “这叫记仇?”乔骁搂着她的腰肢调整了一下位置。

    可他方才一动,怀里人就皱眉,乔骁不仅要小心翼翼,还得留意避免压到她的头发。

    “要不然给你辫起来如何?”他垂眸问余白芷,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夫君要帮我辫起来吗?”她顺势问。

    “嗯,我帮你。”说这话的时候,乔骁已经伸手探出去拿红绸丝带了。

    余白芷软绵绵,乔骁只能让她依偎在他怀里,然后帮她辫头发。

    余白芷用桂花油养头发,一头长发乌黑发亮顺滑无比,乔骁都不用拿梳篦,直接以指为梳,帮她辫头发。

    “夫君比上一次熟练许多。”

    乔骁不想告诉她,私下里偷偷练了。

    男人不吭声,余白芷也没有过多追说,而是转问起旁边的事情,“父亲叫你去做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乔骁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我要听夫君告诉我。”

    她又来了。

    乔骁静了一息,随后边给她辫头发边说起余正叫他过去都讲了些什么。

    头发辫好了,乔骁话也说完了。

    观察着余白芷没有要起身的动作,乔骁索性也躺了下去。

    “夫君想好了吗?”她在问。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你呢?”

    “什么?”她似乎不明白,含糊其辞。

    “你希望我和你父亲联手吗?”

    “夫君有自己的想法,我若说了,只怕错你的主意。”

    乔骁缄默片刻,“余白芷,你既然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也应该清楚,我看重你的想法。”

    方才都跟他说了,他父亲选他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还在这里装,非要回避他的情意。

    有时面对余白芷,就得直来直往,免得被她绕弯子。

    “夫君的语气好严肃,就像是父亲召集人谈论阴山事务一般。”

    “你又跟我装傻,不要转移话茬。”乔骁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以便于能够观察她的神色。

    “唔……我没有转移话茬。”

    “你这还叫没有?”乔骁沉眉。

    “本来就觉得夫君语气严肃,所以提了一嘴而已。”

    “仅此而已吗?”他不信她没有别的用意。

    “好了,别说了。”他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现在就是要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我如何想的,我已经说了,夫君有自己的主意,你顺心而为就是了。”

    她还是不愿意说,还是对他有防备,她到底在防备些什么。

    他不免想到旁的男子,难不成余白芷喜欢梅云庭吗?

    思及此,乔骁面色又是一冷,他觉得他已经足够让步了,多番坦诚心意,可她却总是避重就轻,含糊其辞。

    “你不怕我做出动摇阴山根本,伤害阴山的事情?”她不在乎他,总是在乎阴山,在乎她父亲的吧?

    “夫君会吗?”她反问。

    乔骁直接被问噎了。

    余白芷一针见血,他的确不会……

    “你为何总是成竹在胸?”他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她却总是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余白芷比他大了一些年岁,处事人情,见事更透彻清楚?

    听着男人状似低喃不清的语气,蹙起来的眉眼。

    唔…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

    他在想什么,余白芷几乎都可以明了,他如今做出来的困兽之状,无非都是因为他被情.爱这张大网笼住了,困住了。

    这张网不仅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影响他的思绪,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他的视线,他的感觉,所以举步维艰。

    她笑了一下,想看看他能不能挣脱出来,若是就此沉溺,那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停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小狗了。

    上一次喂养了很久的小狗跑了之后,余白芷还是蛮失落的,许是因为那只小狗很有趣。

    而乔骁比那只小狗更有趣。

    经过上次,她也明白了,强留是留不住的,若非对方想要留下,任何东西都困不住,该走的终归会走,何况乔骁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他虽然和小狗一样有趣,可他终归不是真的小狗。

    他有着比小狗更俊朗的面皮,有着比小狗更出众的身躯,有着小狗不会有的属于人的思绪。

    即便一开始她想要驯他玩玩,可余白芷心底一直都清楚,他是人而非思绪简单的牲畜。

    尤其是之前透过乔骁的克制,隐忍,礼节,让她清楚,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蛮不错的人。

    思及此,余白芷又笑了一下,她缓缓勾起唇角,抬手抚了抚乔骁的眉眼,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夫君总是皱眉,都不俊了。”

    她的手指温热柔软,估摸上来的时候,好是轻柔,乔骁眉眼之间的躁意都被她拂去而去,转化成了委屈。

    余白芷的手没有就这么落下,她捧着他的俊脸,一直在看。

    看着看着,她笑说,“夫君果真是我见过最俊朗的男子。”

    “若你遇到比我更俊朗的男人,是不是也会见.色.起意?”

    余白芷对他就是见.色.起意。

    他虽然在京城世家公子当中位居一绝,可天下之大,总有人比他更好,生得更俊逸。

    他都不敢想,若是余白芷看到了比他更好的人,也对那个人见色起意怎么办?

    她怎么还不曾怀上他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众人便知道她名花有主,他说不定也能……父凭子贵了。

    可……余白芷总是怀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中过毒。

    既然生孩子都不能够保险起见,那若是他……

    乔骁的内心忽而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干脆把余白芷关起来好了,给她做很多好吃的,把她困在身边,让她只能看到他,她的眼里只有他。

    思及此,乔骁的内心忽而翻腾涌流起来,明明知道此法荒谬,但又觉得很好,甚至他已经想好了,要把余白芷带走,关在什么地方,请什么样的人打造密室,牢笼做成什么样子。

    那铁.链里面要塞点绵软的蚕丝,困住她的同时,又不能伤害她。

    对,不能够伤害余白芷。

    她那么娇气,总要对她好一些。

    越是深想,乔骁越是兴奋,心口的燥热都越来越浓郁了。

    把余白芷变成他一个人的,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太过分吧?

    他闭眼,死死压下荒谬的念头,不能再往下深想了。

    他在想什么,他真是疯了,居然想要强行将余白芷留在身边,让她只看到他。

    一想到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夫君在想什么?”她发觉了他的异常,问他的话。

    乔骁说了违心的话,“在想你的身子好不好,想要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我的身子没事。”她的手指顺着他的侧脸,下颌骨那地方摸上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这一只手在捏他的耳朵,另外一只手却点着他的鼻尖、鼻梁骨、眉眼,睫毛……

    乔骁被她弄得很痒,实在受不了。

    之前若是余白芷这样玩.弄.他,他定然会很生气,因为余白芷行径动作之间,完全就是把他当成好看的木雕人……丝毫没有尊敬可言。

    可如今,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愉悦,愉悦无比。

    因为余白芷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余白芷看着他,余白芷还摸他了。

    她对他有兴趣,很浓郁的兴趣,还夸他生得俊朗。

    “我觉得生孩子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

    他握住余白芷的手腕,却没有将她的手拿下来。

    “嗯?”她抬眼,发出迷迷糊糊的一声疑问。

    “你不是说想生一个如我般俊逸的孩子么?”

    “嗯。”余白芷点头。

    她的手腕被乔骁捏着,抬手都不怎么累了,指腹还在点着他的脸庞,“可是我体虚,怀不上很正常。”

    听着她的语气,她似乎早就知道了。

    “我找郎中给你看。”上一次被梅云庭转走了注意力,如今可是要一直记得。

    “夫君要怎么找郎中给我看?”她挑眉。

    “这你不用管。”余白芷明明猜到了,却还故意这样说。

    他捏着余白芷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也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

    许是因为第一次说那么直白的话,男人神色的不自然浮于表面,他阖上眼,侧脸微蹭她小小的手掌心。

    真的好像一只小狗。

    余白芷勾唇,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耳尖,感受到他指尖的灼热滚烫。

    余白芷还看到男人的睫羽颤了一下,有点像蝴蝶脱壳之后的振羽,但是又要比那更好看些。

    “……”

    两日期限很快就到了,在此期间,乔骁还得知了一件极其隐晦的事情。

    梅云庭给余正找的郎中便是宫内的太医。

    他也是从乐为那边知道的。

    那会乐为正要说,但见乔骁沉浸在梅云庭给余正找了郎中,而余白芷知道这件事情却不告诉他的思绪当中。

    得知此事的乔骁,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还真是够呛的。

    “太医是朝廷安排来的吗?”现在他怀疑梅云庭的上山有朝廷的授意。

    若真是如此……

    乐为说他不清楚,但应该不是。

    阴山这边蛇虫鼠蚁众多,陛下特让太医随行,在凤仙郡的时候,得知梅云庭在找郎中,这是一个好时机,便把太医安排过来了。

    乔骁眯眼,心绪忍不住沉重下来。

    不论梅云庭跟朝廷有没有联系,但既然那郎中给余正把过脉,那么朝廷的人定然知道余正的身子骨不行了。

    若真是如此,那个郎中,也就是太医的话便不能信了,他得再找信得过的太医来帮余正看身体。

    说不定,余正的身体还有得治……

    “乐为,你留意着梅云庭的动向,看看他和朝廷的人有没有接触。”

    “这些时日梅云庭一直在中寨,我们发现阴山中寨和后寨来往过密,似乎有所动作。”

    “你确定?”乔骁脸色一变。

    “是。”乐为点头。

    “还有一事,三寨主吴磐下山之后,找上了朝廷的人手。”

    “你说什么?”乔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此为真?”

    “对,提督大人已经派人送信上来了。”乐为递给他一个信笺。

    乔骁拿过展开一看。

    瞳孔骤然一缩,指骨把信笺攥得很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