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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

    帮……请人自然帮忙, 自然是要给到相应的好处?否则非亲非故,别人为何要帮自己?

    乔骁在她挑眉的动作中立马明白了她无声的回话,何况……她跟他虽然是夫妻, 却没有夫妻之间的情意也没有夫妻之实。

    “就当我……欠你, 暂时欠你, 日后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亦会义不容辞。”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便没有了退路。

    余白芷挽着他的臂膀, 看着他无声笑了一会, 终于她挽着他的臂膀往下,改为牵着他往前走。

    感受到嫩滑白皙的小手钻入指缝那一刻, 乔骁微愣,然后他又听到她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呐~”

    直觉她明明知道, 但就是喜欢云里雾里绕圈子,非要牵着他走,引着他,应当是想要掌控盟友之间“互帮互助”的主动权吧。

    另一个原因, 想来是对他不信任, 这倒是情有可原, 毕竟他对她也抱有戒备心。

    “你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身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叔父安插来的内线, 也算是帮你们阴山肃清根本了?”

    他知道余白芷一定有办法,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她很机灵。

    “肃清根本…”旁边姑娘重复品味着他说这四个字。

    乔骁点头, “如果阴山有朝廷的奸细, 这也是对阴山的威胁吧。”

    “你和你叔父到底为何关系不睦?”

    果然,她还是不相信。

    乔骁叹了一口气, 不清楚她知不知道他的底细,索性全都说了,“我父亲战死沙场之后,母亲伤心过度而亡,我是家中独子,便只剩下我一个了。”

    “乔家旁支嫡系不算多,我叔父顾念与我父亲的手足关系,时常照拂我……”男人说到这磕绊了一下。

    眉头皱起来,就连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她。

    他即便不说,余白芷联想前因后果也猜到七七.八八了。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坐高位带兵出征,原来是被人架到火上烤,目的是冲着他爹的官位去的吧?

    “圣上感念我父亲忠烈,便直接让我承袭了他的官位,朝中人觉得我年轻自然诸多不满,因而我多受人排挤非议,我叔父一直在其中周旋,那时候…我也以为他是拿我当亲儿子,真的对我好,是经过阴山剿匪一事方才明白,原来不是。”

    “他想要我父亲的官位,还想要我母亲留下的巨额嫁妆,吞并长房的一切,这才人前人后唱红白脸,但我之前没有看出来…”

    “这一次剿匪,叔父把我的人都留在了京城,派了他的心腹人随行,这些人暗中激化我与其余朝廷派来主将的矛盾,这才导致内斗,入你们阴山中陷阱之时,我原本已经反应过来,正求应对,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然后一切溃不成军。

    余白芷听完之后没说什么,回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换了暖炉套子,给他搓了搓。

    温暖袭来的一瞬间,乔骁看向她。

    旁边人轻声问,“你双亲是哪年离开的?”

    “父亲是在五年前,母亲是三年前。”

    算了算年月,那时候他多大?十五六岁,也难怪识人不清,况且那人还是自己的亲眷,哪里想到防备,一切情有可原。

    “嗯…吃点核桃红枣么?”她从腰间的荷包袋里抓出来一把递给他。

    “你怎么?”又有吃的了?都没有见她拿,何时顺的手?还有她腰间的荷包袋子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看着少女手里的吃食,乔骁头一次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味道怎么样?”她问。

    香酥可口,还有点甜…

    “…不错。”乔骁点头,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只是他吃不习惯,京城几乎没有这样的零嘴,红枣去核切开,核桃蘸了蜂蜜黏上去,还裹了少量的芝麻进行翻炒,他原本以为不好吃。

    看出来他不想吃了,余白芷也没有勉强,自己慢吞吞吃着。

    乔骁居高临下,能够看到她一鼓一动的腮帮子。

    “所以,你考虑得如何?”到底帮不帮他。

    她带着她走到一个哨台处,那地方守着的山匪跟两人问好。

    乔骁看着她把她荷包里的零嘴也给对方抓了一把。

    那山匪羞赧抓着后颈,“属下多谢大小姐。”然后双手接了过去。

    乔骁拧眉,“……”她的零嘴谁都能分的吗?他分给这个男人的,居然比给他的多。

    旁边的姑娘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抱怨,她自顾自跟着哨台的山匪闲聊说话,甚至问他冷不冷,用早膳了没有,吃的是什么?

    那人显然对他欣喜,看都不敢看她嫩生生噙着笑的脸蛋,躲闪着眼神回话,声音都放得特别轻,好像害怕吓到余白芷一般。

    乔骁在旁边皮笑肉不笑,这两人是当着他不存在的么。

    他上前.插话,制止了她又要给那人递零嘴的手,“你自己都没剩多少了,省着点吃吧。”

    早知道她随便分给别人,就不应该答应借名义帮着她买。

    “姑爷。”山匪像是这时候才又注意到乔骁的存在,微微收敛了些。

    余白芷把手里的暖炉套子递给山匪,“劳烦你去帮我加些炭火么?”

    那人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好,大小姐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乔骁蹙眉,“后面不是有小丫鬟?”她就这么把她手上贴身拿着的东西递给一个男人?

    余白芷没有管他斤斤计较的话,不就是个暖炉套子而已,何况她是为了支开人,他居然没发现。

    垂眸凑近窥筩看了好一会,她把乔骁给拉过来,起身让他看。

    乔骁俯下身凑近,第一反应没想到阴山的窥镜,竟然能看那么远,还很清晰。

    “这是父亲花了重金从外面买来的,陇西都未必有。”

    她的语气随意却又很笃定。

    乔骁通过她这句话巧妙听出了异样,余正很了解朝廷的兵器用物?余白芷怎么知道陇西都未必有。

    但也的确如她那样,朝廷有,但是不多,能窥视的远处和明亮也不如阴山的这个。

    但这个关口不好询问,乔骁依然在看,阴山近来太冷了,山雾笼罩,能看清山却又看不清山路。

    “最近很冷,基本不会有人上下山,如果你想离开,可能要到开春了。”

    开春,他耽误得起那么多时日么?

    所以她带他来哨台看窥筩,就是为了打消他离开的念头?

    看出乔骁的迟疑停顿,余白芷接着道,“急也急不来,如果没有人给你引路带你下山,你下不去的,要么葬身山畜之口,要么迷路饿死冻死在山上。”

    她的话并非威胁,而是事实,对于阴山的地形,乔骁攻山之时已经领略过了。

    “那你当初说的放我离开,是戏言?”他可没有忘记,她说了,日后放他离开,只是没说期限。

    “不是戏言,但总要等到合适时机啊,如今你自己说,我要怎么放你离开嘛?”

    “我父亲身边的人依旧跟着,夜里都派人蹲墙角,这样的情况下我放你离开,你是想要我也挨我父亲的训斥吗?”

    乔骁站直身子,手搭在冰冷的窥筩,“我…没有。”

    “没有就好,事情不好操之过急,你应该清楚。”

    乔骁憋了一口气,“我先去求你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一句具体的准话。”

    到底帮是不帮。

    “如果马威真的是你叔父的人,你想怎么做?揭穿他让他在阴山混不下去,又或者让他暗中助你离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来在朝廷对峙,你还想利用这个人反将你叔父一军?”

    她当真聪明,竟然将他心中谋算全都准确猜中了。

    那他企图对她套近乎,再利用的事情,她是不是也……

    八成都知道了吧?

    乔骁默不作声,余白芷抱着手腕,拢了拢她的斗篷倚靠着后面,“我猜得没错吧?”

    乔骁,“……”他点了点头。

    “叔父将我蒙在鼓里多年,我为何不能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所以你昨日跟父亲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你叔父以保护之名派来你身边离间你和朝廷主将的人?”

    “你那么做也是为了安你叔父的心,让消息传出去,叫你叔父知道你没有怀疑他的用心,你依旧被蒙在鼓里?”

    “你很聪明。”乔骁直言道。

    她和京城只知道涂脂抹粉,摆弄裙衫首饰的贵女不一样。

    “多谢夫君夸奖。”

    听到夫君二字,乔骁不自然扯开话,

    “说了这么多,绕了那么远,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准话。”

    余白芷轻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你叔父的人。”

    “什么?”不是叔父的人,难不成…

    余白芷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接着道,“也不是阴山派去朝廷安插在你叔父身边的眼线。”

    “他就是阴山本来的人,我不知道你叔父身边的人跟马威有多像,但马威从小在阴山长大,不仅如此,阴山所有的寨主,管主,以及身边所带的随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或许天底下真的有很相似的人吧。”

    乔骁还是觉得有蹊跷,“如果他真的是阴山的人,未免也太过相似了吧?”

    “有多像?”余白芷问。

    “身量,样貌,身骨,都很像……”他忍不住低声喃喃,“真的一模一样,天底下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他在问余白芷。

    “或许真的有相似,可如此相似的我没见过。”所以他不认为是蹊跷。

    何况,如果真的是奸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察觉出破绽?

    余白芷与他对视了一会沉默下来,“你既然坚持,那我便帮你暗中留意一二,但你也知道,我的行为举止也受限,能帮到你的可能不多。”

    父亲不希望她掺合阴山的内务,虽然大部分事情她都知道,可再往里深究她就不清楚了。

    她能帮忙已经很好了,乔骁并非不识好歹,“……多谢。”

    说完了正事,她又嬉皮笑脸,恢复成了没正形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朝着她凑近,“就只是一句谢谢完事了?”

    看着少女卷密的睫毛,“…你想怎么样?”

    他明明也知道她想怎么样,又开始跟着她装傻。

    “你亲我一下。”余白芷也没有扭捏,她甚至越发往上抬脸,翘起她粉润润的唇。

    乔骁面色很红,低声提醒,“这是在外面!”

    即便这个哨台的山匪已经被她给支走了,但旁边还有哨台,还有在看的山匪,大家都留神听着这一边的动静,而她明明知道有人在听,还要过来招惹他,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吗?

    她也算是答应帮了他,不好在这个关口上拒绝得太强硬,何况是表达谢意,乔骁稍微别过脸,“回去再……”

    亲,不,不是,“回去再说吧。”

    他不好意思如她那般大胆,在外面能够直接表露出亲密,说亲与不亲的话。

    “外面怎么了?”她像是不懂。

    但乔骁知道,她明明就懂,她知道礼义廉耻,可就喜欢故意,不知道是要逗他,还是要……演戏?

    如果是后者,一切行为举止都是做给人看,倒也情有可原,但思及此,乔骁却莫名其妙觉得心中一闷。

    她对他展露出来的所有亲密,竟然都是演戏,那有几分是真的?

    兴趣么,余白芷对他有兴趣,可兴趣这种东西,随时可散,如果她再遇到一个让她更有兴趣的人,那她对他……

    说到这个人,乔骁想到给她寄来信笺的云庭哥哥。

    她对这个男人似乎也有兴趣,只是兴趣大小,乔骁不知道有多少。

    “你真的不亲我?”她稍微立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开始减缓,眸子定定看着他,如此对望,令乔骁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抿唇,在心里提了一口气,俯身弯腰快速在她的粉唇之上啄了一下。

    被亲的人都没怎么样,亲人的却已经红了耳朵,“……好了吧。”

    他都不敢看她了,也不敢看周围的人。

    “嗯!”

    余白芷高兴挽着他的臂膀往别处走,那守着哨台的山匪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搅两人,见余白芷要离开了,连忙将手里的添了炭的暖炉套子递过来。

    她又带着他在上寨可行走的地方绕了绕,期间她告诉乔骁什么地方有机关,要怎么避开这些机关。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乔骁想要听清就得弯腰凑耳朵过去,偶尔他也会反问她一两句。

    外人看两人倒是浓情蜜意,谁能想到如此情景之下,却是在说正事。

    “阴山的机关你竟然也不能够全部知道?”她是有所保留么?

    “之前知道,后来二寨主改了机关之后,也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晓。”

    “二寨主?”那个姓解的男人?

    “不是解令邧。”余白芷笑着摇头,“是原来的二寨主,我父亲的拜把子兄弟,他擅长机关术,阴山所有的机关都是他.操.手.弄的。”

    “他如今去哪了?”死了?

    “他重病不治而逝世。”提到这件事情,余白芷脸上的笑彻底收敛了。

    “什么病?”如果是病那就说得通了,他就说嘛,姓解的男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就坐上寨主之位了。

    解令邧极有可能与这位早逝的二寨主有渊源。

    事实如同乔骁所料,余白芷告诉他解令邧是二寨主的儿子。

    她还是没说这位二寨主是因为什么病而逝世,只接着道,“二寨主死后,解令邧便坐上了他的位置,算是跟我爹平起平坐。”

    乔骁看得出来,下面有很多上了年岁的管主都不服解令邧。

    侧面来说,这个姓解的“上位”与他有些相似。

    “你说阴山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那平时寨中人又是如何规避机关的?”

    “后寨没建成之前,上寨的机关知道的人不少,后寨建成,老少妇孺搬到了后面,上寨作为防御天堑,机关增加改动许多,二寨主死后,便将机关告知了我父亲,而我父亲画了一副地图给上寨的管主们,让大家知道如何走,才能够不触动机关。”

    “你的意思是,除却寨主和管主,其余人都不知道怎么规避机关?”

    “对。”余白芷轻嗯。

    “那这些哨台上的山匪也不知道了?”

    “是,他们都有行走的路线,更换的班次,其中在上寨负责巡逻的人都是我父亲的心腹人,这些人也有既定的路线,但不完整,所有人知道的路线都不一样。”

    子时巡逻的人要走的路线和丑时巡逻人走的路线也不一样。

    这探听的机会大大出乎乔骁的意料。

    他又想到一事,是他所中的软筋散,余白芷当时说,除却阴山的三寨主,别人手上都没有解药。

    看来阴山还真是各司其职,“权.柄”分明。

    看似分工明确,实则互相制衡。

    看来他要离开阴山,仅凭一个人真的很难,更别提如今余正对他不放心了。

    外界久攻阴山不下,只以为是阴山山匪凶悍,可谁知道这里机关众多,能人更是不少……

    乔骁没有说话,看着脸色沉重。

    余白芷撒娇似地晃了晃他的手腕,“好了,你放心吧,明年春天你应该也能下去了。”

    明年春天?

    “果真?”

    她又来反问,“除了信我,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乔骁,“……”的确没有。

    两人又绕了一会,乔骁要防备周围余正派来的眼线,又要跟余白芷演戏,都没怎么看周围布局,只模糊知道些,上寨的哨台实在太多了,一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保守估计最低三十个。

    余白芷说暖炉套子冷了,先回去吧。

    实际上,是她荷包里的零嘴吃光了所以才不想逛了,乔骁看破不说破。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盘算着一件事,想到上山下山,不可避免想到她的那封信笺,那个被称为云庭哥哥的男人。

    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是不是说,如果余白芷下不去,他就上山来给她送什么鲜货。

    过些时日……应该不至于到开春吧?

    倘若他可以跟着这位“云庭哥哥”一起下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余白芷愿意帮他的话。

    “夫君有话不如直说。”旁边男人欲言又止看了她好几次。

    乔骁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思来想去,不如打着吃味试探的名义?

    反正她之前也问过,他是不是吃味了。

    “你之前……”

    “什么?”

    真到开口的时候,即便心中有了主意也酝酿好了说辞,也有些难以启齿。

    “给你写信的男人是谁?”

    “嗯?”她一脸疑问。

    乔骁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

    “就是那个什么云庭哥哥。”

    提到这个男人,她不明不白噢了一声,“没谁。”

    乔骁本来还是试探,见她明显“有谁”还装得“没谁”的样子,心里瞬间错综复杂起来。

    她是在避嫌?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不低,所以她才避讳提起?

    当初说那个姓解的男人,她都没有这样。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不悦,可到底为什么不悦,乔骁说不上来。

    应该是没有探听到想要的消息的缘故吧…

    既然没有探听到,自然要接着问了。

    他问得更直接,就跟之前询问解令邧与她关系那般直接,“你喜欢他?”

    余白芷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挑眉笑,言行举止都带着防备。

    乔骁心中的不悦加深了,他也笑,不过并非是真的笑。

    “问问都不行,这个男人对你这么重要?”

    她话锋一转,“你询问云庭哥哥的身份,是听到了那天我说的话,想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想借助他下山?”

    她说对了。

    话茬顺着他心中所想往下发展,若是谈判成功,或许真的可以走这一步棋。

    可乔骁心里却起伏不定,他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却没有满足的感觉,反而觉得焦躁,是因为她的回避。

    “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余白芷观察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什么问题?”她像是忘记了一般反问。

    “你喜欢他?”

    她忘记了没关系,乔骁又重新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遍。

    第32章 第32章

    余白芷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她没有因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回避他的视线,反而同样专注着与他对视。

    乔骁第一次觉得她的眼眸过于透亮澄澈不好,因为他没有在她漂亮的眼睛当中窥见异样的情绪。

    反而在她的瞳眸当中窥见了他的面庞, 乔骁清晰看到了他自己, 他此刻很微妙, 不愉悦的神情。

    余白芷一步步走近, 缓缓靠近他。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绕过了上寨的外圈,这边人没有那么多, 可还是有人在啊。

    她丝毫不顾及距离, 越靠越近,最后竟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身, 抱着他,仰着一张玉面,跟他娇里娇气的撒娇。

    “你在跟我较真吗?”

    乔骁浑身僵硬, “……没有。”他缓和了许久才给出那么一句。

    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若是放在后面未免太过于局促,尴尬,况且落入山匪的眼里, 传到余正的耳朵里, 只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噎了一口气, 尽量使得语气正常, 神色无波, 大掌穿过毛茸茸的斗篷,虚虚圈住她的纤腰。

    “……”

    “如果没有, 你怎么要问我两遍?”

    所以第一遍她也听清了, 明明听清了,却还跟他装傻充愣, 避重就轻?

    乔骁俊脸微微绷紧,她摆明了不想回答,他要是再问第三遍岂不是很掉价?

    罢了,余白芷喜不喜欢那个男人与他有何相干,等他离开阴山,两人要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再不会见面了。

    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将来要谁做她的夫君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堵得慌。

    “我没有特意要问你两遍,只以为你第一遍没有听清。”

    “你问云庭哥哥,是因为介怀他的存在么,怕我喜欢他,就不喜欢你了?”

    好啊,她又开始一派胡言,直来直往了。

    “没有。”乔骁否认。

    他直觉还应该再多说些什么,可眼下真的想不到要说什么缓和。

    “别闹了,这是在外面,被人看去不像话。”似乎怕余白芷不听他的话,他索性揽着余白芷的腰身,强行带着她回去。

    乔骁倒是记得来时走过的路线,但又不确定机关是否更改,谨慎问了她一遍。

    她赖在他怀里,指着他怎么走,乔骁又仔细记下了路线的更改,哨台的人也变了。

    晨起与午时发生的路线并不一样,具体的改动行走路线,乔骁也记在了心里,余白芷想告诉他不过是白费心思,因为路线变动并不是固定的,可看见他严肃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主寨的议事厅堂,乔骁倒是松开了揽抱着她纤腰的手,也提醒她应该拉开距离,可余白芷并没有这样做,她还是抱着他,说是,“冷。”

    不仅如此,还把脑袋和脸蛋都埋在他胸膛处蹭啊蹭,活像是一只小猫。

    坐在余正旁边的解令邧面上带着笑,垂放的拳头攥得发白。

    余正啧了一声,“芷儿,你都多大了,还这样赖着人,也不怕你在场的叔伯们笑话?”

    这会子议事厅堂的人走了大半,就剩下解令邧以及几位管主,乔骁请安之后带着某个粘人精在余正旁边坐下。

    她父亲说了她几句,也没见她收敛,依旧抱着他,赖在他怀里,像是要睡觉了,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

    当着人前,乔骁自然要把戏给演好,他替余白芷回话,“岳父大人不要怪娘子,天气渐寒,昨日她没有歇息好,陪着我走了许久,这会的确是累了。”

    对于乔骁说的这番话,余正满意笑,“她是被我给宠坏了,人前人后也没个正形,阿骁啊,照顾归照顾,你日后可不要太纵着她,我的女儿我很了解,你若是太过于娇惯她,她日后蹬鼻子上脸,必然会欺负你。”

    乔骁面上笑着说不会,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余正的确很了解他的女儿,她就是很会蹬鼻子上脸,无时无刻不在愚弄欺负别人,见缝就插针,无比厉害。

    姓解的还那么喜欢她,吃得消吗。

    “要用午膳了吗?”余白芷探出头问,她的乌发蹭乱了,可她丝毫没有察觉,揉着眼睛问吃的。

    乔骁实在是看不惯她毛毛躁躁的样子,伸手将她不受珠钗束缚的乌发给抚顺至耳后,如此一来倒是顺眼了。

    余正窥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眼里闪过满意的笑。

    他旁边的解令邧心底却是冰冷阴寒,他比不上梅云庭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个乔骁,这个男人除了那张小白脸,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余正竟然对他如此满意。

    今日晨起议事,他竟然表露出想要乔骁参与阴山的事务?他是疯了吗?乔骁可是朝廷的人。

    赔上他女儿不算,还想把阴山都送给乔骁吗?

    “又饿了?”余正宠溺问道,他边问,边让身边的人传膳。

    “父亲不一道用么?”只听让人准备少分量,余白芷反问。

    “方才用了一小会,此刻还不饿。”余正还说阴山的事务没解决完,他让人给她上些。

    听到事务两个字,乔骁心下一动,面上却不显,他不能急于求成。

    可余白芷却道,“父亲和令邧哥哥以及叔伯们在这里忙碌,我和夫君就不打搅了。”

    话落,她喊了一声林叔,把吃食送到她后面的浅水居。

    “好。”

    余正埋怨她,“也不多陪你父亲一会。”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微微掠过了乔骁。

    乔骁本就警惕自然感受到了。

    余正方才那句阴山事务没解决完,是在考验他吗?

    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上了浅水居二楼,小丫鬟们送完吃食就都出去了,余白芷慢吞吞吃着。

    这些吃食份量不多,都用小瓷碟装着,做得很精致,早膳的时候没有,乔骁推断,有可能是他们出去闲逛之时,余正让人特意准备的。

    想到方才的试探,乔骁不免沉思,想不明白,又想到她临门一脚说不方便留下的那句话,便张口低声询问她怎么看?

    余白芷吃的速度缓慢,听完他的询问,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用公筷给他夹了麻椒鸡块,乔骁说,“我不吃。”

    “没叫你吃,帮我去一下皮,我不喜欢吃麻椒鸡块的皮。”

    乔骁,“……”虽然不想动,可还是给他剔除了鸡皮。

    剔除了这块,余白芷又朝瓷碟示意。

    “你都能吃光?”不怕撑着了?

    “能。”她嘴里还塞着东西,声音有点含糊其辞。

    乔骁索性就拿过去,慢条斯理给她去着麻椒鸡块的皮。

    “做什么不提前吩咐人把鸡皮给去掉?”这些东西是余正单独吩咐人给余白芷做的吧,他会不知道余白芷不吃麻椒鸡皮?

    等等,会不会是考验他?

    这里虽然是余白芷从前的住处,可昨日夜里还派人来偷听墙角了呢。

    思及此,乔骁手上动作不停,视线去不动声色转看着,他没有透过阖上的窗桕看出什么异常,视线转过来之时,反而对上了某人饶有兴致的眼神。

    “…怎么了?”被她捕捉到,乔骁略微不自然。

    “你不用那么紧张,刚才我父亲的考验,你已经通过了。”她原本也以为乔骁会迫不及待露出破绽,毕竟他那么想要离开阴山。

    但他没有,依然沉得住气。

    也是她多虑了,他是人,虽然跟她之前养的那只小狗脾性有些相似,但乔骁要聪明很多,最主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克制自己。

    “考验?”

    “嗯。”余白芷边吃褪了鸡皮的肉边跟他慢吞吞说着方才的事。

    “父亲想让你参与阴山事务,必然受到了阻扰,刚刚之所以那样说,不过就是想探探你的虚实,看看你的心思定不定。”

    “心思定不定?”乔骁重复喃喃这句话,“是想试探我能不能信任?”

    “是啊,想看看你的心有没有落在阴山了。”

    言及此,乔骁敏锐察觉到她进食的速度顿了一下,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心事,他正要再深入询问,可她很快掩盖了过去,又把另外一盘小瓷碟放到他的面前。

    “我不吃红椒,夫君帮我拿掉好不好?”

    某人语气是祈求,话也说得非常好听,可直接递过来的动作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乔骁,“……”他继续默默给她挑着菜。

    “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乔骁把思绪捋了捋,接着问道。

    “说什么呐?”她又专注吃了。

    “你父亲的考验,你父亲为何要考验我?”余正要让他接手阴山的事务?难不成想要把大寨主的位置给他坐么?

    这想法一出来,乔骁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被迫入赘阴山,成为压寨郎君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按照余白芷今日所说有关马威的那一番话,阴山头部的核心人物,全都是可信任,知根知底的人物,那余正为何要让他这个“局外人”参与其中呢?

    乔骁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一切说不通,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自己想不明白,便想从余白芷口中撬些话,说不定能够串联起来,帮助他理清脑中思绪,知道更多消息。

    可余白芷明显设防,她说一句没一句,完全是随兴致张口。

    “你不知道我父亲为何要考验你么?”她没有直接回答,跟之前许多次一样,直接把问题抛给他。

    乔骁顿了一会,“我…猜不出来。”

    他心中隐隐有答案,但是觉得太过于荒谬,从而不敢确定。

    “真的猜不出来?”余白芷又问。

    这一次乔骁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你父亲……”

    “该不会…”他用试探的语气,“想要我做他的接班人?”

    余白芷没说话,她还在咀嚼口里的食物,只不过速度放慢了很多。

    “……”

    见她如此神情,乔骁嘶了一声,“不会是真的吧?”

    “你觉得呢?”她又是这句话。

    “我就是不清楚,这才问你。”

    “你都不清楚,我哪里会知道?”本来在说着正事,她忽而调笑。

    乔骁,“……”她应当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跟他说。

    既如此,且先按捺下来再看吧,别适得其反。

    再者说,不论是与不是,他都察觉到余正有所意图,还有…乔骁敏锐感受到,阴山看似团结一致,实际上也有内斗,只不过阴山的内斗并不浮于表面,今天也算是有收获了。

    不仅知道上寨的相关消息,还知道了阴山内部有些问题,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

    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余白芷吃了一会,便去书房找了一些话本子在看。

    晨起出门没多久,她之前买的话本子已经叫人给送来了,甚至还有一些新的,应该是她重新叫人去进行了采买。

    晚膳是去前厅用的,解令邧也在,还有掌管兵器的管主朱详,跟在朱详后面的马威不见了踪影。

    晚膳吃着吃着,解令邧忽而问乔骁,“乔公子,你之前在朝廷官居高位,想必官场之上多有涉及,不知道这朝廷器械库,你可有涉及啊?”

    乔骁用膳的动作一顿,他看了一眼解令邧,没有说话。

    视线收回之时,余光掠过余正和那位阴山兵器管主朱详,心中暗暗思忖解令邧问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解令邧笑着回他,又给余正倒了一盏酒水。

    乔骁摸不透解令邧这番话究竟为何意,看样子像是余正默许他进行询问的。

    他怎么忽然问起朝廷的器械?

    说起来,这次围剿阴山失败,朝廷的兵马都被关押起来了,他们的兵器也全都被收缴,如果阴山山匪不用朝廷的器械,那势必会销毁?不,销毁未免太过于可惜,是想要进行倒卖吧?

    解令邧问他朝廷器械库,是想问兵器,还是想问兵器的价钱?

    “二寨主说话云里雾里,我听不明白,如何回你?”乔骁也学会了含糊其辞。

    说到这个本事,他往旁边专心吃饭的少女窥了一眼,都是跟她学的。

    她一到用饭的时辰,吃起来就不管不顾了,除非需要人帮她挑菜,她才会吭声,眼下是全都交给他来应对。

    想到演戏,她旁边的温汤已经喝光,还没有舀了补上,乔骁给她重新舀了一盏,“吃慢些。”他温声提醒,私底下也是在转移话茬。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对余白芷的照拂起了作用,余正开口维护他了,“阿邧,不要做令人为难的事。”

    “大寨主息怒,我这都是为了阴山考虑啊。”

    乔骁不明情况,不敢贸贸然开口,索性就帮余白芷挑菜夹菜,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凝神提气在听着。

    “我知道你是为了阴山考虑,但一切不好操之过急了。”

    解令邧原本不想说话,他手下的人也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可他视线所及之处,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跟他讨厌的男人你来我往浓情蜜意吃着饭菜,他实在没沉住气。

    “大寨主看重乔公子,欲让他参与阴山事务裁决,那他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表示他想要成为阴山的一份子,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余白芷执筷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乔骁自然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同样的,解令邧这一番话也令他无比震惊。

    余正竟然真的想要他参与阴山事务?是因为这段时日他和余白芷演戏有成效了?余正已经足够信任他了么?

    可是……怎么那么快,余正派去小阁楼盯着他的人还没有撤走呢,夜里还派人来看着墙角,他现在就让他参与阴山的事务,不怕他有所保留?

    乔骁看向解令邧和余正,他怕开口失言,没有吭声。

    解令邧说完这句话之后,余正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酒水。

    好一会,还是解令邧先低的头,在此期间,掌控兵器的管主朱详多次在暗中给他使眼色,他才压下心气。

    “大寨主,您不要生气,都是阿邧失言,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虽然低头了,语气也很恭敬,却还是能够看出来很不服。

    兵器管主朱详帮着解令邧说了几句好话,余正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一些。

    朱详又给解令邧对着乔骁所在地方使眼色,解令邧闭眼又睁,随后道,“阿邧下次必然吸取教训。”

    他转过头对着乔骁致歉,“我也是为了白芷妹妹,这才口不择言,希望乔公子勿怪。”

    乔骁心里冷笑,面上却惶恐表示不敢受他的礼数,“二寨主言重了,没有什么的。”

    余正这时候总算开口,“阿邧,下不为例。”

    “是……”

    当着情敌的面挨了训斥,解令邧心里气极,可又不得不压下这口气,再不敢露出不悦,免得前功尽弃。

    “阴山一向和谐,我不喜欢出现你争我斗的事情,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余正说这话的时候,端起方才解令邧给他倒的那盏酒喝了下去。

    “是,再没有下次了。”解令邧跟他保证道。

    他是低着头的,坐在主位上的余正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恭敬的声音,哪里知道解令邧无比阴冷的表情。

    乔骁坐在他的侧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解令邧本来就没有给他好脸色。

    这顿晚膳吃得人食不下咽,用过晚膳之后,解令邧便带着朱详走了。

    议事亭就剩下乔骁和余白芷两人,余白芷趴在桌上玩泥叫叫。

    余正训斥她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她微微歪头,手上依旧在玩,对于余正的怒火丝毫不惧,“父亲今日不愉悦,要冲女儿生气了?”

    “说你两句便是生气?”余正板着脸,看得出来是故意凶她。

    余白芷却不理,她朝着余正努了努鼻尖,转头背身接着玩她的泥叫叫。

    真的是一点不怕啊,乔骁都不好说什么了。

    “你总是小孩子心性。”余正也是拿她没办法,摇头抚额道。

    “阿骁,你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余正忽而如此道。

    乔骁瞬间凝神,他斟酌着言语,没贸然开口。

    “没事,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你也有不解吧?”

    的确有不解,即便是余正让他畅所欲言,乔骁依然是欲言又止。

    余正看出他的戒备,“无妨,你既然娶了我的女儿,只要你好好对她,不要欺负她,让她受一点委屈,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自然会把你当成我的女婿,甚至是儿子。”

    女婿……儿子……

    余正是在点他么?

    乔骁以退为进,“小婿学疏才浅不敢奢求过多,但对于娘子,我必然好生相待,不让她受委屈。”

    他哪里敢欺负余白芷,都是她在欺负人吧。

    “嗯。”余正颔首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先回吧。”

    “父亲您好生休憩。”余白芷拿起她的泥叫叫。

    乔骁也跟着她行礼,让余正好好休息。

    两人离开议事厅之后,余正的脸色忽而变得很苍白,他身边的人递上来瓷瓶与热水,他吃下去之后才慢慢缓和起来。

    “寨主,你何必如此焦急呢?大夫说您的身子还是有望能好的。”

    “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只怕我撑不了几年了。”

    余正用内力压着体内紊乱的气息,自从多年前中了毒,到现在他体内的毒越来越重了,虽然对外没有人能够看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毒已经解了,可余正知道,早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总有会办法。”他身边的人安慰道。

    余正摆摆手,“我若死了,阴山定然会成为一盘散沙,届时内忧外患,我的芷儿该怎么办?在此之前,定然要为她安排好一切。”

    “大小姐聪慧,您不要太小看她了。”

    “她是聪慧,可到底是个姑娘家,跟男儿比起来,还是有弱势的,希望我的选择不会出错。”

    他撑着头颅,“多派人盯着,往日里也要经常催促。”

    不知道他去世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

    乔骁今夜在余白芷后面沐浴,他在帮她剥炒榛子的白壳,忽而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响。

    虽然很细微,但他吃了软筋散之后,内力恢复了,自然能够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是余正派来听墙角的人?

    他和余白芷没有圆房,这些人每日都来,今日似乎还加派了人手,会不会早晚瞒不住?

    第33章 第33章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 乔骁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假戏真做。

    此念头一出,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如果他和余白芷假戏真做,那余正定然会将阴山的事务交托给他, 不说交托也必然让他参与, 更遑论他今日已有了这个心思。

    可他和余白芷……这样就真的是彻底的利用了, 男女之事她本就吃亏。

    但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走么?如今拘在上寨, 余正的人日日夜夜盯着不放,日防夜防, “家里”的人可不好防, 一旦走漏风声,他要如何自处?

    他本来就想跟余白芷套近乎, 如今达成盟友共识,她会将他想要的消息透露给他,他也告知相对的消息。

    可那并非全部, 可他对她也有所保留。

    可…倘若再进一步,那岂非欺负人了?

    乔骁想得失神,浴房的人已经出来了,他还在原地愣着不动。

    “这是怎么了?”见他发愣, 对她的靠近没有丝毫的察觉, 余白芷轻声问道。

    说起来也是蛮好笑的, 之前的男人无比警惕, 不论他在想什么, 但凡她一靠近,他立马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防备看着她。

    如今倒有几分适应, 她靠近他,他也没有之前那般神经兮兮。

    少女身上携带着沐浴过后的幽香席卷而来, 卷入鼻端之时,乔骁下意识耸吸了一下,等他从这股淡淡的幽香当中回过神,脸色带着几分不自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白芷窥见男人后退的动作,没有多说什么,她端着安神茶慢慢呷了一口,随后又问他要不要喝?给他倒了一盏。

    乔骁接过茶盏之时,眼神扫过窗桕给她示意那地方有人来了。

    余白芷神色无波,“嗯。”

    他想问昨日也是这个时辰来的?虽然昨日他相信了余白芷虽说的话,却也没有完全相信,心中始终存疑,今儿倒是直接映证了。

    “我去沐浴。”

    “好。”

    入夜实在太冷,余白芷没有等他,直接就上了床榻歇息,外面烛火太亮,余白芷放下了幔帐。

    乔骁出来之时,下意识往内室看去,还以为她直接睡了,没想到撩开幔帐她在里面看话本子。

    幔帐之内暖香弥漫,乔骁心气不自觉提了起来,余白芷给他让了位置,乔骁进来的时候卷了寒气,余白芷迅速将幔帐重新笼好。

    被褥暖得要命,乔骁进去之时,只感觉到了无尽的舒坦。

    之前那些同僚打趣他不懂收用通房丫头之后的芙蓉帐暖,如今乔骁算是变相体会到了。

    的确很舒服,甚至有肉浮骨酥的感觉。

    “……”

    她还在看话本子,乔骁蹙眉,“明日再看不行么?”

    隔着幔帐烛火幽微,如此昏黄,她竟然也能看得清楚,不怕伤到了她的眼睛?

    “我无聊嘛。”余白芷边翻边回道。

    她的意思就是在告诉乔骁,此时此刻还不想睡。

    “要不要把幔帐给撩起来?”刚才他进来之后,小丫鬟们灭了大部分烛火出去了。

    “不用,我能看清。”余白芷拒绝。

    乔骁,“……”这种话本子就这么好看么?她居然废寝忘食,就连入睡之前也要抱着看。

    就当乔骁闭眼入睡,以为她会一直看下去之时,耳边传来书册合上的声音,幽香忽而袭来,睁眼一看,玉色小脸近在眼前。

    “你、你做什么?”

    她的手指捏着他的中衣领口,“……”

    “你不是让我不要看嘛?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情?”

    她说的话无比暧昧,乔骁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她到底是演戏给旁人听,还是故意在逗弄他。

    对视一息,少女呵气之间,如兰芬芳尽数扑到了他的俊脸之上。

    她就这样看着他,视线从他的眼睛,往下顺去,直接到了他的薄唇之上。

    然后就直接覆盖上了。

    柔软馥郁的粉唇触碰上他的薄唇之时,乔骁整个人骤然一震。

    余白芷整个人攀附着他,就在他的薄唇之上辗转反侧,她的力道始终很轻,反复舔舐,就像是品尝某种好吃的冰糕,一点点触碰。

    她“吃”亲得尽兴,可乔骁被她弄出了火气,她这是在亲他,还是在勾他?

    哪有姑娘这样亲人家的,她以绝对的姿态压在他的身上,行这样轻柔的吻?

    乔骁不想承认,他此时此刻希望余白芷粗暴一些,深入吻他。

    那日的针锋相对,乔骁已经尝过了她的味道,虽然狡猾令人生气,却又甜腻让人难以忘怀。

    那天的吻结束之后,乔骁刻意忽视了两人之间亲密的“勾连”,尽管已经被他给抛诸脑后,可如今一吻,便轻而易举叫人回想起来。

    可余白芷没有深入,她就是在外面玩似地亲他,故意钓着他。

    她温温柔和地亲了他一会,没有深入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撤退。

    乔骁感受到她要离开,也是因为她的粉唇时不时啄吻落下,这会子起来离开的间隙很长,而他等不到她落下,向前追逐而去,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乔骁闭着眼承受,他追上去的时候同样是闭着眼,没有追到想要触碰的柔软,便睁开了眼睛。

    谁知道撞入她含笑的水眸。

    乔骁心气起伏加大,看着她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息轰然加热中。

    她的乌发垂落,散漫逶迤在他的胸膛之上。

    乔骁薄唇微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男人的眼眸中有危险闪烁流露,叫余白芷无端想起上一次接吻,小狗凶残的嗜咬反击。

    他此刻是在警告她吗?如果再进一步,就要再咬她?

    可他明明……

    余白芷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个关口之上和男人硬碰硬。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虽然真的动起手,乔骁打不过她,可她不会真的在这个关口上和乔骁动手,万一传到父亲的耳朵里,那就是真的要被训斥了。

    “你不  想和我亲吻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男人不说话,还是这样看着她,“……”

    眼里的警告戾气只增不减,余白芷被他看得都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了,她只是笑,伸手触摸他的薄唇。

    一点一点用指腹描摹他的薄唇形状,抚过她亲吻过的地方。

    她虽然没有用粉唇触碰,可她的指腹触摸与她的粉唇亲吻有何差别?

    同样的柔软,芬香,她身上每一处几乎都很香。

    乔骁甚至觉得她的手指要更亲密一些,因为她用手帮过他的忙吧。

    一想到这样柔软细腻的小手,为他抚摸解决过难题,乔骁登时觉得,他的难题又席卷而来。

    “……”

    “我想和你亲吻。”乔骁没有说话,伏在他身上的少女却准确表达了她的内心想法。

    “所以……”她的语调扯得无比悠长婉转,又随之他靠近。

    就快要吻上之前,乔骁突然偏离,余白芷的吻落到了他的侧脸上。

    他擒住她的手,另外一只大掌在这个时候攥着了她的腰身,带着她身子往下一攥,余白芷整个人就给他控制在了身下,连带着被褥也被掀起,有一半压塌了幔帐,掉到了外面。

    外面的人听到了细微的响声,瞬间竖起了耳朵。

    “你在跟我演戏?”他要确定这一点。

    余白芷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乔骁竟然还纠结于此。

    他虽然没有触碰过姑娘,却有着很强的自制力,这一点,余白芷早就见识过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乔骁在意防备的竟然是演戏?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除却倒映着她的面庞之外,还有浓浓的沉郁,以及席卷而起的怒气,包括……欲.望。

    只是男人脸上的纠结更甚一些,这些东西阻挠在两人中间。

    余白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她抬手,还没有跟之前一样触碰到男人的后颈,就被他反束缚住双手,直接剪到了她的头顶,就连双腿也被他桎梏住。

    即便是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她还是一点都不怕,乔骁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恣意随性。

    她是笃定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不敢动她,不敢亲她吗?

    余白芷睁眼看着他,看着他眼眸当中浮现出挣扎,两股情绪无限撕扯,想要看看是什么占据他的上风?

    可余白芷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看出结果,身上的男人不悦她的冷眼旁观,竟然将她卷入其中。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准确来说是噙住了她的唇。

    不是吻她,是咬,是吸。

    乔骁就是想要搅乱她眼眸当中的散漫恣意,要让她也尝尝他眼下的困境。

    他要搅乱她。

    乔骁没有有关亲吻的过多经验,所有的经历全都来源于与身下少女的接触。

    他想直接闯入城池,却撞到了她的牙关,忍不住嘶了一声又退出。

    余白芷本来不想笑的,可看到男人皱眉的神色,实在是没有忍住,所以就笑了,虽然她的笑容勉强有所收敛,可眼底的笑实在明显。

    伏在身上的男人又很快低下头,泄愤似地 咬她的唇瓣一口。

    “笑什么?”他咬牙切齿问。

    余白芷吃痛唔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笑了?”

    她居然还在假装。

    乔骁更气了,低头又咬了上去,把她剩下的声音全都给封在了口中,这一次他虽然生气却没有贸撞而入,而是反复重重吻着她的粉唇。

    一只大掌束缚她的手腕,另外一只大掌从她的细腰往上挪,掐住她的下巴,不许她逃离躲闪,承受他的亲吻,感受他对她的“教训”,看她还敢不敢那么不讲他的恼怒放在眼里。

    男人大概在这件事情上总会无师自通,在反复的碾轧啃咬当中乔骁悟出了一些门道,他的力道轻柔了一些,继续吻着她。

    余白芷放任自己被他牵引着,娇娇任由他束缚,任由他吻。

    在少女换气喘息之间,乔骁终于找到了空子,然后抓紧往更深的馥郁之地钻入,抓住她的柔软,亲她。

    余白芷不防,她下意识后退躲闪,也正是因为她的退步让察觉到的男人略微得意扬眉,可算是让他“吐气”一番了。

    他松开钳制住她下巴的手,与她认真接吻,在这场探索馥郁芬芳之地的“争夺”当中,乔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酥麻窜遍他的全身。

    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甜,不知道是不是余白芷往常爱吃甜食,她的唇吻起来甜到不可思议。

    柔软至极,感觉一用力就要化掉了,可他用力吻下去,却又没有化掉,反而柔软回弹,乔骁在亲吻着试探她的底线。

    在这场越发深入,越发难以收场,难以分开的亲吻当中,乔骁已经忘了他开始的本意——只是想要余白芷感受一下他纠结不下的困境。

    可如今却沉浸在其中,他已经想不起太多了。

    一时之间,幔帐之内都是接吻的声音。

    余白芷哪里抵得住他亲吻的蛮力,他攻入城池之后察觉到她的退缩,越发兴奋起来,追逐她,想要将她给搅出来,与他对决。

    余白芷被迫“迎战”,她哪里受得住男人这样的亲法。

    与他纠缠了一会,便想要退了,可他不允许她抽身遁逃,不知疲倦的追逐。

    都不顾她无法呼吸了,余白芷蹙眉,手开始挣扎,可乔骁却沉浸占据上风当中的愉悦当中,他扣住她的手腕不算,顺势而上,直接扣住她的手指,用她平时最喜欢牵他的方法,与她十指相扣。

    余白芷扭动腰肢,想要脱离,可他居然又扣住她的腰,不许她动。

    哪有人这样强迫对方与之亲吻的!还不让人退却休息。

    余白芷用力咬了他。

    乔骁彻底清醒过来,动作也停了下来。

    男人幽沉的眸子慢慢恢复清明,他看着眼前少女被搅乱亲晕的水瞳,柔弱得可怜兮兮。

    乔骁慢慢退离,在撤开之时,心里的热忱退去,留下的只有虚空,他还想再亲,可她咬人了。

    这就是不准再亲了的意思吧?

    越发藕断丝连得厉害,他抿了一下唇,垂眸见到她的嘴巴,被他亲得很肿,看着异常潋滟。

    乔骁扣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另外一只大掌摸索着她的腰身。

    皱巴巴的亵衣之下是少女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

    只要掀开亵衣便能够直接感受到她。

    余白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到他大掌过分的灼热,以及他牢牢的桎梏。

    乔骁没有退离,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在平复,还是因为觉得没亲够。

    他的视线跟他整个人一样无比炙热看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

    她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出弧形的扇影。

    “你亲得很用力,我的嘴巴都被你亲肿了。”她娇气埋怨道,因为气息不足,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不用她说,乔骁早已经看到了。

    原本想说是她先来招惹他,承受不住就训斥人了?可这时候如果真的开口,只怕她会生气的吧?

    乔骁抿唇,开口之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好吓人,“…不是你说要亲?”

    闻言,她抬眸看着他。

    男人的眸色虽然有所清醒,可欲.色并没有完全消退,再者说他还在桎梏着她,看样子像是随时能够继续。

    余白芷企图挣脱双手,可一动又被他给加紧扣住。

    她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沾染上情.欲,有种难言的旖丽美感。

    他有没有见过他自己这幅模样?

    “我是想亲你,可没想要.你亲得那么用力。”余白芷继续控诉。

    “你上次不是已经尝试过了?”他反问。

    “尝试什么?”余白芷装傻充愣。

    乔骁,“……”他要怎么阐述?

    “我亲你的方法。”不是亲,是教训。

    余白芷难得顿了一下,然后她仰起小脸,继续笑,“你呢,你是在跟我演戏吗?”

    她居然还记得这句话。

    兜兜转转这样问他。

    对于她的问题,乔骁回答不上来,是演戏吗?

    不是吧……

    他亲她的时候没有想着要演戏给外面的人看,那时候他只是在想把她给搅乱,让她体会他内心繁复难解的感受,毕竟她袖手旁观的样子,实在让人恼怒。

    可……眼下的局面变成这样,不知道余白芷有没有被他拖入其中搅乱心绪,乔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乱了。

    不止是气息乱,衣衫乱,就连他的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他没有回答余白芷的问题。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道,“你把我的手捏疼了。”

    乔骁扣得很紧,带着要将她束缚住的力道,余白芷挣脱不开,索性就张口。

    的确,在她说了之后,乔骁缓缓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他平复着气息,另外一只扣在她腰间的大掌也正要松开,少女脱离了束缚的双手忽而扣到他的后颈,她的手腕圈着他,是一个不让他离开的姿势。

    乔骁抬眼,锁定她的小脸。

    她红肿的唇噙着浅浅的笑意,“不亲了吗?我看你还想继续的。”

    这才喘息多久,她这么快就支棱起来了?竟然还敢招惹她,已经忘记了刚刚被他教训之后四处逃离的退让了吗?

    乔骁刚刚是想继续,但脑中烦乱的思绪搅和演戏两个字眼,已经冲淡了许多兴致,如今她又来招惹他,揽着他的脖颈问他要不要继续。

    乔骁凝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将她给看穿,他还扶抱在少女腰上的手用了力,他的指腹按了下去,在无声警告提醒她。

    如此力道她自然察觉到了,不仅如此,她的视线往他的大掌那地方看去。

    胆大包天的少女松开了一只环着他脖颈的手,乔骁以为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捏住他的手,居然带着他,牵引穿过衣角,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

    碰上的一瞬间,乔骁整个人都僵了,他像是到了禁忌之地,动都不敢再动。

    而用一只手环着他脖颈的姑娘,神色又恢复了散漫,甚至带着一点玩味的调笑,看着他。

    柔美漂亮的眉眼写满挑衅,似乎在嘲笑他的僵硬,知道他不敢,问他此举怎样又如何?

    乔骁的神色沉了下来,他僵硬的手指顿住,没有再受她的牵引随之在她的肌肤上穿梭,只是停在原处,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她也抬睫看着他。

    乔骁那只大掌越来越用力,扣着她的腰腹,准确来说,已经不是她的腰腹了,她整日里吃得不算少,可除却该长肉的地方,都蛮纤细。

    用力干按下去,便感受到她的肋骨形状。

    很脆弱,如果再用一点力气,只怕要断掉了吧,纵然如此,都按在她的肋骨上了,她居然还是不怕。

    到底为什么?

    不是演戏给外面的人看,她对他的兴趣浓郁到不止想与他亲吻,反而要更渐入与他亲密?

    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散漫恣意看着他,嘴巴都被他给亲肿了。

    男人长眸一眯,手指摩挲过她的肌肤,随后往上,触碰到了之前上药的地方,怎么感觉成长了不少。

    她是彻底吸收了药效,所以才成长了?这是乔骁触碰上去后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她好软。

    比上一次上药时候触碰到的还要软,上次给她抹药,只是用指腹在伤患处打转转,这一次却不是,只是为了……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用力之下,会从指缝挤压出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覆上了有生命力的云朵,亦或者柔棉。

    因为触感太过于新奇,又带着反击的意味,所以他继续了好几下,力道没有控制好,她应当是有所感受的,乔骁看到她抿唇了,眼睫也在不自觉颤粟。

    “……”

    见她如此情状,乔骁手上动作不停,越发观赏着她的隐忍,哑着磁沉无比的声音询问她,“还要不要继续?”

    到底是谁想继续?还敢勾他?

    余白芷咬唇的动作越发明显,她看着他咬牙切齿绷紧的俊脸,剑眉紧蹙。

    似乎欢愉,又似乎怒火中烧。

    她扣着他的后颈,往上攀了攀,动作之间,交襟的领口露出其中隐藏的,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节。

    她用力吻在他的薄唇之上,另一只手也趁机搭上来了。

    用另外一句更犯规的话回答了他。

    “可不可以稍微轻一些啊?”

    第34章 第34章

    她居然还敢亲他, 还在笑!

    乔骁脑中思绪轰一下炸开了,四散的情绪蔓在他的脑海当中。

    将他整个人烧得很热,在这样的蒸腾之下,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也忘记了方才她说的那句很点火的话。

    他的手掌在收拢, 越发捏着掌中柔软, 她嘶哼一声。

    乔骁动作一顿,“……”视线垂下之际, 却没有松开。

    看到了十分满园弥漫的一幕, 足够令人口干舌燥。

    乔骁耳朵炙热无比,他挪开视线, 往上看着她的眼睛。

    少女漂亮的瞳眸已经被他挤压出水色,看起来楚楚可怜,即便如此, 她依然没有生出退却。

    是想好了吗?想好要与他产生更亲密更进一步的关系?

    如今再问是不是演戏是得不到结果了。

    乔骁被她挑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再退,他低头亲了下去,重新覆上她红肿的粉唇。

    下嘴的力道很重, 余白芷吃痛小小唔了一声, 跟小猫呜咽一样。

    男人弄出来的动静, 即便很细微, 自然是听到了, 他再下嘴吻她的时候力道轻了不少。

    有了刚刚的经验,他的“吻技”小小进步了些许, 总算没有粗暴简单的“攻击”啃噬了。

    跟她吻他的时候有点像, 只是比她吻她的力道要重一些,余白芷感觉到了两人亲吻的相似与不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亲吻当中的“不同”就像是男人变着法的宣泄不满意。

    他无形当中传达着她没做到和期望她想要对他做的。

    这是细微的动作,男人或许都没有发觉。

    余白芷喜欢驯兽,自然了解。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在男人探入的一瞬间,揽着他的脖颈回应着他,她的动作跟他的比起来,十分细微且娇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好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点燃了他。

    大掌持续游走,在雪峰之上流连忘返,他没有冷落旁边的柔软。

    想到她刚刚说的轻一些,乔骁觉得有点困难,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好吧,他承认,的确是有些难以控制,他的自制力在她三番五次的挑衅之下渐渐坍塌。

    他本来就想“教训”余白芷,遑论她本来勾着他去“欺负”。

    事情发展到如今,乔骁脑子里已经想不到更多了。

    他勾着她亲,有时候她实在喘不过来气了,他会短暂停一下。

    因为第一次尝到甜蜜,理智被压垮了,他放任着自己,便也没想退却,男人的薄唇流连在她的鼻尖,侧脸,眼睫之上……

    余白芷在喘息换气的时候,颤着睫毛在想,他真的好像一只大狗,因为他在“舔舐”她的面颊。

    他吻着她,压根就不知道疲累。

    流连了好几圈,又周转到她的粉唇上,乔骁又想吻,可是她被他亲得有些惨了。

    看着红得充肿要破一样。

    余白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矫。

    多重重吻两下就不行了。

    垂眸再看,方才大掌辗转过的地方留下了许多的指痕,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掩藏在她皱巴巴被扯乱的亵衣之下。

    乔骁还想亲她,可是她的嘴巴被他吻重了,他此刻很难受,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平时的余白芷,总要吃零嘴的余白芷。

    明明已经用过了早午晚膳的余白芷,可她依然没有饱腹的感觉,依然要吃。

    他想要把余白芷吃掉。

    用吃来形容有些夸张,可又觉得蛮贴切。

    她总是进退得宜,这会她的手就乖乖揽着他,抱着他窄劲的腰身,整个人和他考得很近,没掉到地上的那一半被褥盖在腰背之上。

    他没看她的小脸,没看她的眼睛。

    盯着她精巧的下巴,视线垂落看着他留下指痕的地方。

    学着她说话的方法跟她表达,“我想亲你。”

    他想亲。

    这是越界的地方了。

    即便他刚刚已经越界了,可还是要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反正要问。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紧张且慌乱吧。

    可以吗?这句话停留在乔骁的心里,他想问的,张不开口,他矛盾得不像是自己,这一切都拜余白芷所赐。

    “……”

    他说完这句话,余白芷又笑了,她笑容里面的意思,乔骁诡异明白:你不是都亲了,还要问?

    他总不能跟她较真,不一样!

    届时她肯定会眼眸含笑问他哪里不一样?

    他明明没有和余白芷待在一处多久,却能够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思及此,乔骁忍不住为之惊诧。

    可容不下他想太多,因为她用直接的行动回答了他的话,她轻轻吻了一口他的喉骨。

    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乔骁的呼吸却沉得越来越厉害,他没有再停顿,顺着她精巧的下巴吻下去更深处。

    静谧的夜晚,外面寒气津津,幔帐之内却无比轰热。

    余白芷觉得她很难受,因为乔骁虽然没有章法,可他很有力道。

    她难受,某个男人却比她更难受。

    连亲吻都要“请示”询问一二,更别提再捅破“窗户纸”了,她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气息。

    闹到这种地步,收不了场。

    倒是可以收场,只是免不了要凉水来帮忙。

    乔骁的慌乱无措体现在他的吻上,他再也不敢过多犯规吻得越界,就是一直在亲她的面颊,他亲得余白芷吃痛不已,又捧着她的面颊,吻她的鼻尖,眼睫,面颊,这些他流连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

    她真的好香好软啊。

    吻她好舒服。

    可是……

    男人焦躁的亲吻之下,隐藏着更近一步,但是他不会,还有警戒在临门之处,所以他退却了,是在等她的意思,却又不好问,便用亲吻的动作无声变相询问。

    余白芷的手触碰上他的臂膀,他的肌肉线条流畅硬朗,她感受到了结实。

    于是她带着他游乐,牵引着。

    有了少女的带领,跟在后面的男人以后紧张,他扣着她的手,紧紧扣着,嗓音持续低哑暗沉,“真的……?”

    “你呢?”

    她声音小小的,被他亲红的粉唇张张合合,正在反声询问他的意思。

    乔骁别过泛红而显得无比性感的俊脸,“我……”

    他不知道。

    这个一个慌乱的夜晚。

    他的发跟她的发纠缠在一起,气息共融到早就分不清彼此了。

    “你害怕吗?”她居然这样温声问他?

    乔骁,“?”

    他怕什么?

    他是男子,不应该是她害怕吗?难不成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吃亏么?她才是吃亏的那一个吧。

    余白芷看到了他蹙眉,又要伸手去帮他拂平,可刚碰上男人眉心的褶皱,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手给拉下来。

    两人之间沉默顿了一会,热烘烘的氛围却没有消散。

    余白芷触摸他的腰腹,当然是隔着中衣,可是中衣单薄,她能够透过这层薄薄的衣衫触摸到他腰腹的纹路。

    不禁想到去接亲的时候见到他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没有看清乔骁的脸,只看到他的身姿,初见便惊艳,阴山男子多,父亲要带人.操.练武艺,她也见过不少,可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乔骁的身量。

    长得那么高,身骨还相当不错,重要的是人也俊俏。

    余白芷摸着他腹肌的纹路,好结实,宽肩窄腰绝对不是花架子,他习武,是练出来的,他是武将之家的公子,定然如此了。

    这些时日虽然有所松懈,却也没有影响。

    余白芷摸得兴起,就像是在观赏令人愉悦之物。

    她越来越起劲了,乔骁却被她摸得火大,舒服是舒服,甚至有些轻喘,越来越热了,他感觉自己要被人烧坏。

    那日合卺酒里面的药物的确凶猛,可带来的激荡尚且能够压制,乔骁觉得这一会的情动跟那会并不一样,更热烈凶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心尖悸动了起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起伏。

    多了很多莫名数不清的东西,不比那会,他那时候很清楚他自己,除却药物带来的波动之外,他很厌恶,此刻却很欢喜,是的,他欢喜和余白芷亲吻,想与她更进一步。

    总之很可怕,这种更近一步的渴求,烧得他没办法克制。

    他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触碰犯规,越界。

    才刚触碰上的时候,乔骁发现她颤了一下。

    害怕她退却,乔骁捏着她手腕,不,是锁着她的手腕,“你跑什么?”

    余白芷挑眉,眉眼上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显得尤其湿漉漉,重复他的话反问他,

    “跑什么?”她哪里要跑了?

    他在说什么,她已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你后退了。”他咬牙斤斤计较着她细微的动作。

    余白芷少见的沉默,“……”

    她要怎么跟乔骁解释,人在面对未知恐惧的情况之下,第一反应自然是要保护好自身,确保安全。

    何况她又看不见,被他的“出众”吓到,肯定是要后退的呐,何况他那么炙热。

    她这是什么神情?

    嫌弃?

    如果没有之前的遭遇,乔骁或许会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可她之前明明都帮过忙,也接触过了,眼下的神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没有,这是你的错觉。”余白芷轻声。

    她刚才还没有摸够,方才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腹肌,却被男人给制止。

    “你还亲了我的,我只是摸摸你,怎么就不行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相提并论?

    如果她要是如他亲她那般亲下来,“嘶……”

    只是想一想,乔骁都觉得要炸掉了。

    他又重重吻了吻她的唇,既然回答不上来她的话,索性就把她的声音彻底给闷回去,不让她说了,免得招人烦。

    亲着亲着,越发不可收拾了。

    她皱巴巴的亵衣早就被掀了起来。

    乔骁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来源于她,自己想要摸索,却行错了道,余白芷有些难受。

    她虽然已经被他亲得意动,可他这样过分莽撞,还是挺让人心惊胆颤的。

    有时候太懵懂也不算一件好事,虽然领着小狗探索驯化他的过程很有趣,可他的力道还是挺让人心惊的。

    好在,乔骁口是心非,他虽然表面“凶残”,听到她发出不愉悦的声音,却还是停顿了下来。

    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男人的睫毛同样纤长,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他闭眼之时,睫羽扫在她的脸上,有些痒,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他的“脆弱”。

    看似凶悍,可谁说不是脆弱。

    “我……”乔骁觉得他很懵怔,因为他实在没有更进一步的相关阅历了,便是书册也没有看过。

    余白芷知道他的窘境,没有笑了,反而温柔无比引着他,带着他,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准确的。

    一切顺理成章,即便是有阻碍,那也是客观上的阻碍了。

    乔骁倒吸一口凉气,听着她的指引,跟着她行走。

    少女声音温柔无比,她的手腕攀附着他的肩膀,他的脖颈,是很亲密的姿势,从被迫于她拜堂成亲的那一天起,乔骁没有想过,他跟余白芷,竟然还会有这么亲密的人举动。

    他贴着她的颈,即便是冒出了细汗,她整个人依旧很香,是她身上自带的香气么,不像是内室燃的熏香。

    她是看了话本子才会这些?怎么感觉她很熟稔,像是跟别人尝试过一般,想到这个可能性,乔骁的心头浮现起不悦,因为不悦,他力道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于是带着他的人吃痛,带有愠怒埋怨斥责她,让他温柔一些。

    乔骁,“…抱歉。”

    初次未免莽撞,余白芷忍了下来,她缓和了好一会,才开始继续带着他。

    乔骁表达不满的时候,自己也不好受,如今总算是摸到了一些章法,在少女发号施令之后,他总算可以有些自己的动作了。

    看着她的面颊,因为他动作的变化的神色,乔骁还在想方才过不去的“坎坷”,他扣住她的手于她十指相扣。

    “你怎么懂那么多?”他闷闷地问。

    余白芷难受,这比想象中的还要疼,她的眼角早就溢出了泪花。

    “什……什么?”

    她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清?

    乔骁原本不想说话了,可后面在从未尝过的欢愉当中又一次生出了嫉妒的心里,他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情绪在欢愉当中.交.杂横生。

    他很介意,如果余白芷也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比如给她来信的云庭哥哥,再或者别的他不知道的“云庭哥哥”。

    所以他又问了,这次他揽着她的细腰,附身在她的耳畔,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再一次启唇问,

    “你跟别人有没有这样过?”比上一次清晰,比上一次更明显。

    余白芷顿了一会,她没有直接回答,“你介意?”

    乔骁,“……”

    他介意吗?他介不介意,她还不明白,他都问出来了,还问了两遍。

    乔骁不说话了,他忽而加重了力道,捏着她的细腰,又吻她的脸。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白芷起先觉得还能够掌控,可后面她整个人都被都被颠簸晕了,实在累得不行。

    于是拍打着男人的肩膀,想说她累了,困,可他却不知疲倦,实在恐怖。

    余白芷到后面整个人都累得快要晕过去,重重咬了他肩膀一口,他方才知道停歇,若非她体力过人,还真的招架不住。

    他的体力,真是可怕……

    好在他还有些良心,知道抱她去沐浴清洗,乔骁扯了干净的被褥将她裹起来抱着往外走。

    余白芷喊了他一声,直接叫的名字,

    “乔骁。”

    既陌生,又觉得动听。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女子这般当面叫过他的缘故,又有可能是她的声音绵软好听吧。

    他停下脚步看她。

    她眼神示意床榻,乔骁往下看去,乱七八糟不说,弄脏了许多,还有一抹血色。

    “……”这是……

    “明白了吗?”她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乔骁收回视线看向怀中被卷得像蚕蛹一般的少女,“……唔。”

    他淡淡一声,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神情。

    余白芷很累了,后面就由着他折腾,沐浴擦拭,他倒是细心,虽然动作很笨拙,这会热情退却还开始羞赧起来。

    余白芷被放到浴桶之内的时候,几次掀开眼睫看到男人紧绷的侧脸,以及红透的耳尖

    他亲也亲了宝也抱了,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给她擦拭的时候居然又开始害羞,好像怕看她。

    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惹得余白芷想笑。

    但她没有笑,只是勾了勾唇。

    小丫鬟早就收拾好了床榻,余白芷一被男人放到床榻之上,便卷着被褥钻了进去,就连脑袋都闷住,只留下一头乌发。

    他看着她,“……”

    没想到等他沐浴好了收拾回来,余白芷还是维持着上榻之后的动作,动都没有动过。

    乔骁,“……”

    她卷着被褥,他都不好拉拢,只能从旁边拿了新的。

    没想到两人亲密之后的歇息,竟然分了被褥,她居然睡得如此安心,可能是累了吧。

    她背对着他,乔骁沉默看着她的后脑勺,最后也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乔骁醒得比余白芷早。

    准确来说,是他听到了旁边人的动静,所以才睁开了眼睛,可谁能够想到她只是翻了个身,人还在接着睡。

    乔骁却因为她的翻身而清醒了过来。

    他心里还不可控制紧张了一下,“……”在想第一句话要跟她说些什么。

    等了半天看过去,她只是翻了个身,姿势改为平躺,眼睫耷落,始终没有睁开。

    乔骁再也没有睡意,看了她许久。

    久到多久,他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很久,外面的小丫鬟犹犹豫豫叩响门扉,询问起了没有,大寨主让两人过去用早膳。

    他已经听清了,她还是没有动静,乔骁没有怀疑她毫无动静是装睡,因为她呼吸绵长。

    外面的小丫鬟还在叩门扉。

    笃笃笃的声音不断传进来,乔骁先喊了她一声,“余……”

    “余白芷。”他不习惯喊了一声。

    睡  梦当中的人没有动静,乔骁又喊了一声,她应该是听见了,睫毛颤动,眉心微动,就当乔骁以为她要醒过来的时候,她背过身接着睡,又用被褥将脑袋给闷了回去。

    乔骁,“……”

    门外的喊声没听,伴随着叩门声,“小姐,姑爷,大寨主传早膳了……”

    上寨的人多,却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人,不好叫人久等,乔骁也不好兀自回话,让外面的小丫鬟不要叫了。

    他只能伸出手去摇晃旁边的人,没有再叫她的名字,只是道,“…醒醒。”

    晃了一下没醒,乔骁又晃了好几下,被褥当中的人总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她显然心情不悦,拉下被褥,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蛋。

    乔骁,“……”

    他一时没说话,外面的小丫鬟还在叩门,还在喊。

    余白芷闭眼又睁,冲着幔帐喊,“你同父亲讲,我今日身子不舒坦,就不陪他用早膳了,让他不要等。”

    说完之后,顿了一会,又转过来看乔骁,“你要起来同父亲用早膳么?”

    她话里有话,乔骁知道余白芷是在问他要不要去听听消息。

    乔骁倒是想去。

    可眼下不适合去,他昨日对余正说一定会好生待余白芷,她眼下说不舒坦,他肯定要留下来照看,更何况,两人昨日圆房了……

    “不去。”乔骁道。

    “姑爷也不去。”她又对外回了一句。

    不停叩门的小丫鬟总算是停了。

    乔骁转过头来,余白芷闭上眼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他反而百无聊赖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乔骁没有睡意,却又不好贸然喊她,毕竟方才某人脸上被吵醒的不悦相当明显。

    差不离一个时辰过去,她总算是动了,不是翻身又睡,而是幽幽转醒。

    乔骁掀开眼帘看向她,某人惺忪的视线转过来。

    四目相对。

    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甜美的笑,“早啊。”

    乔骁,“……”还早么,不早了。

    余白芷毫无晚起的内疚,她说完之后便顿住了,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乔骁看过去,还没问怎么了,她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

    看着他,语气软得像撒娇,“…疼。”

    第35章 第35章

    一个娇娇气气的疼字, 难免勾出太多旖丽的回忆,毕竟方才过去没有多久,两人还躺在同一张床榻之上。

    乔骁一顿, 目光直直看向她, 锁定她, 眸色深沉。

    眼前的姑娘却不害怕男人身上散发的戾气, 她照旧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与他对视,完全无惧他眼底的阴沉。

    那怕昨天晚上是她先承受不住, 楚楚可怜娇气抱着他的肩膀抽泣, “……”

    直到乔骁率先败下阵来,他对她总是莫名其妙的露怯, 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怯意。

    “…哪里疼?”

    好一会,乔骁偏移了脸,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在问, 感觉有些许不受控制,他明明没想张口。

    肯定是百无聊赖久了,人躺得迟钝。

    平心而论,在阴山这段时日是他最闲暇的日子了。

    在京城的时候, 为了快速成长, 不辜负父亲曾经的高位, 他很忙, 有时日夜颠倒, 很晚了还在刑部大牢看卷宗。

    刑部潮湿阴暗,即便是存放卷宗的官署当中也幽暗难言。

    这才过去多久, 他竟然觉得恍若隔世。

    “那里都疼。”余白芷回他的话。

    乔骁自然听见了, 他眉心一蹙,侧脸还绷着, 余白芷看着他的反应,装模作样嘶出声。

    然后旁边别扭的男人果然看过来了,只是眉心还粗着,俊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好看。

    “你以为我骗你不成?”

    她苦着一张小脸跟他抱怨,刚睡醒带着一点鼻音,无端显得又轻又软。

    乔骁眼睫动了动,一时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在跟他秋后算账,埋怨他昨天力气太大了,不知道节制?

    就几次,也不算不知道节制吧?

    何况初次没有经验,快了一些,她还笑了,都是因为她招惹。

    乔骁心里如此计算,打定主意不理她,说让她自作自受,长点教训也好。

    可娇里娇气哼唧唧喊疼的某人好像没察觉到他脸上的冷意,或者说是没讲他脸上的清冷抗拒放在眼里。

    她好像就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你看。”她拉开被褥,要给他看伤势,不仅如此,就连亵衣都拉开了。

    乔骁就算是眼睛收得很快,视线依然看到了不少。

    其实不用她说,昨天晚上他抱她去沐浴,亲自给她清洗,已经看到了。

    她肌肤娇嫩,所以都没怎么,却已经留下了不少痕迹,连他都很意外,昨日亲她亲得那么重么?

    只是刚刚晃眼一瞥,好像是比昨夜更严重了一些。

    “……这有药酒么?”他抿着唇问。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神色满是不愿意和抗拒,嗓音也恢复了冷硬,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有。”

    她叩了叩床沿,示意道。

    乔骁回过神来,知道这床榻跟她后寨小阁楼的格局差不多,想来也有隔层。

    他索性起来去拿,虽然略有差别,格匣小了一些,但差别不大,瓷瓶药酒的摆放也差不离,备置的一模一样,几乎没差,他回忆起之前她让他拿的药膏瓷瓶,刚刚要拿起来。

    余白芷却制止道,“不是……”

    她下意识制止,乔骁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这个?”

    余白芷自知失言,却又正色很快调整过来,“嗯,不是这个。”

    乔骁深知她喜欢逗弄他,开始有些怀疑她那时候是不是就开始故意钓着他玩了?可余白芷无比自若的神色以及后言打消了他的顾虑。

    “这个药效浅,伤势过分的话对付不上来。”

    她伸手指了指靠前面的第三排矮罐瓷瓶,“那个好一些。”

    乔骁放下原先的淡蓝色瓷瓶,取出她指的矮圆罐。

    打开之后药味扑面而来,的确适合用于“重伤”。

    “你不帮我上药吗?”她扯着被褥,看着他说话,没有接乔骁递过来的瓷瓶。

    乔骁顿了一会,房都圆了,虽然并非心甘情愿,更像是冲动胜负欲.望使然,可就是圆了。

    这会子又扭捏些什么?

    他绷着一张俊脸,视线挪到她脸上,“要上什么地方的药?”

    余白芷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她直接把衣衫给退却了。

    乍见满园春色,他下意识攥紧了瓷瓶,视线又垂下,可不管垂多低,还是要看着她上药的。

    他迟钝木然之时,都不知道余白芷是怎么做到如此面不改色将她衣衫退却给他上要的,她就不羞?

    好在上药的过程她没有再闹了,只是偶尔说他哪里没有抹到,除此之外也没有在过多逗他,视线也没有直接长时间停留在他的身上,令他很不自在。

    上好药她等了一会才穿上衣衫,期间乔骁把瓷瓶给放了回去,动作无比慢吞吞,就是害怕转回来看到她“晾药”的样子。

    她又把她的话本子给捞出来了,脚踝压着小腿在看。

    乔骁发现她的脚踝上居然也有伤痕,看样子好像是他的指痕。

    昨日他捏了她的脚踝?

    好像是捏了吧,是为了防止她乱动,因为那会到了兴头之上,不想让余白芷推他,蹬他。

    看着话本子的余白芷忽而察觉到脚踝一凉,挪开话本子一看,男人又重新拿了药膏给她擦脚踝。

    他的动作温柔,一直在她的骨踝处打转转,药膏很凉。

    余白芷看了他未曾消退红润的耳朵一眼,勾唇接着翻看她的话本子。

    余正自然明白余白芷身体不舒坦的原因,倒是没有过分追问,让人把早膳送过来浅水居。

    两人就在这里吃,小丫鬟们在旁边布菜。

    用过了早膳,余白芷伸伸懒腰,身上不舒服原本想多躺躺,可她昨日睡多了,毫无睡意,总要的是……男人闷不住了。

    养小狗自然得多溜溜,否则心绪不悦,定然要拆院子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乔骁又不是真的小狗,余白芷问他的意向。

    他的回答同样令她意外,“你走得动?”

    不是说身上不舒坦?即便是上了药,也才过去一会,药效纵然很不错,也不可能吸收得那么快吧。

    何况她说手酸,刚刚一直要小丫鬟布菜,现在反而有心情出去闲逛了?

    她肌肤娇嫩,昨日有些失控,她身上的伤痕可以说是累累堆积,不多休息会?

    余白芷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意外的是他竟然率先考虑她的身子,没有顾着要去探看上寨。

    “看什么?”乔骁蹙眉。

    做什么看着他不说话,水润的眼睛眨啊眨。

    “夫君好看。”她又恢复了没正形的样子,淡笑着对他说暧昧的话。

    “不可以看吗?”

    乔骁,“……”他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我是走不动,但不是有夫君嘛。”她绕过去,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

    温香软玉携裹着药香挪到他的怀中,乔骁蓦然一僵,喉骨上下滑动,她的发钗还碰到了他的面颊。

    她两只手揽抱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笑,“夫君背我好不好?”

    乔骁看着眼皮子底下,少女白嫩浅笑的小脸,“好不好~”晃着他的脖颈,在跟他撒娇。

    看着她,乔骁发现他虽然还能够保持冷硬不为所动的神色,可视线却怎么都没办法从她脸上挪开。

    乔骁还是不说话,余白芷凑上前亲了一口他的薄唇,又朝他抿出一个大大的笑。

    男人面色乍红,长指捂着被她明目张胆偷亲的薄唇。

    “你!”

    她又开始这样了。

    余白芷却不怕他的警告,她越发揽着他,抱着他,凑到他的耳畔跟他说悄悄话。

    “总是在院子里好闷,你背着我出去……”她凑得越来越近,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告诉你上寨的布局以及其余我所知道的机关路线。”

    前半句还正常,到了后面她的幽幽语调忽而一转讲起正事,乔骁也在这时清醒过来。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她不减盈盈笑意的脸蛋,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为何,她竟然都是在演戏。

    她怎么能够演得如此……

    所以昨日圆房也是演戏咯,都是为了给外面的人看。

    这件事情也能用来演?

    可不就是演的,想到昨日开始之前她在看话本子,那圆房不过临时起意。

    余白芷与男人对视,看着他眼眸越来越沉,神色渐渐冷淡,好像生气了。

    等等,他怎么又生气了?

    按理说,带他去上寨转悠,领略上寨布局,告知他机关,他居然还冷了脸,这又是为何?

    乔骁原本就是在跟她对视,哪里会没有看见她眼底的疑惑,所以她的确就是在演戏么…

    这样没什么不好,但乔骁心里头就是说不上来的恼怒。

    男女之事,都发展到了肌肤之亲上。

    怎么能够用来演戏,她还是初次,怎么就这么……当时问她是不是演戏,她是怎么回的?

    她狡猾反问,根本就没回!

    乔骁气恼自己过于年轻,心性还是不够稳,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觉。

    圆房之后能怎么样?她还不是跟之前一样,压根没有什么改变。

    “你怎么了?”余白芷猜不出来,温柔询问他缘由。

    “没怎么。”男人声音很冷,将她环着他脖颈的手腕给拿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掐着她的腰把她提了下去。

    余白芷扶着桌沿不明所以,“……”

    她一时之间没吭声,因为她感受了,乔骁的心绪不好,很不好。

    不仅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周遭气势也很冷,就像是刚来阴山被压着头与她拜堂的时候,可又比那时候更多了几分戾气,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就当她沉默思索之时,眼前的男人又转了回来,他身上骇人的气忽然又消失了。

    应该是压下去了,他看着她,忽然半蹲下来,看着动作是要她上.他的背。

    “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我背你?”见她好一会不说话,男人张口了,冷冰冰的。

    他还转过来看着她,眸色也和脸色一样一样沉。

    余白芷最后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她攀附着他的脖颈,罕见沉默下来。

    她很轻柔,乔骁轻而易举将她背了起来,临出门时,余白芷哎了一声说是要斗篷,小丫鬟连忙去拿。

    浅水居后面有角门,两人从这边出来,是昨日没走过的路,乔骁顺着余白芷指的地方走。

    后面这边山匪也不少,往前绕了院门出去,他还以为会有哨台,定睛一看,竟然是校场。

    真的是冤家路窄,解令邧和几位管主都在,似乎在说阴山山匪所用的兵器,左边还站着后寨的寨主吴磐,他边盯着光着膀子的山匪们在.操.练,边听着人说话。

    最后是兵器管主朱详发现了余白芷,他示意解令邧,众人纷纷看过来,也是这时候乔骁发现马威也在。

    他朝着乔骁行礼,便挪开了视线。

    “白芷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解令邧丢下手里的事情笑着朝她走过来,完全没在意背着她的乔骁。

    余白芷揽着他的脖颈,想来是有些冷了,她攀着他的脖颈往上挪了挪,与此同时,乔骁拖着她的臀往上颠了颠。

    “我陪夫君过来逛逛。”余白芷贴着他的耳朵,并不避忌跟他在人前亲密,她越发揽着他。

    演戏给人看,当然不需要避忌。

    乔骁说不上来为何不悦,他沉默着不说话,解令邧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后面跟上来的管主们都纷纷跟余白芷与他见礼,唯独解令邧,一双眼睛都要挪到余白芷身上。

    “晨起听大寨主说白芷妹妹身子不适,是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余白芷还没有回答,乔骁却腾出一只手反身拉过斗篷帽檐盖了起来。

    斗篷帽子很大,余白芷整个人都被罩住了,眼前瞬间变黑,“……”

    乔骁似笑非笑看着解令邧,“二寨主关心太过了吧?”

    几位管主闻到了硝烟味,默默没吭声。

    解令邧脸上笑收敛,“我与白芷妹妹相识多年她说身子不适,我作为哥哥自然要关心一二。”

    “夫妻之事,二寨主也要事无巨细过问吗?”乔骁直接回怼。

    旁边的管主们对数成亲有了家室,晨起余白芷说不舒坦,余正叫人问缘由,都在一张桌上用早膳,自然知道了风声,没有多大事。

    如今两人又闹,也是尴尬。

    这件事情说来也怪解令邧,他太喜欢余白芷,不管旁边人怎么劝,总是沉不住气。

    “好了二寨主,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可开交……三寨主来了!”

    余白芷扯下了毛茸茸篷帽,“磐叔。”

    对方笑,“芷儿。”

    来得正好,余白芷借着斗篷遮挡,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乔骁。

    男人背着她转过头面对三寨主,跟着她喊,“磐叔好。”

    “不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是你父亲会给你选人,知道你喜欢。”吴磐笑着打趣。

    “是啊。”背上的人丝毫不羞,笑吟吟当着众人道,“我很喜欢夫君。”

    不知道她是不是演戏。

    乔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因为她的莫名愉悦。

    第36章 第36章

    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内心愉悦而勾起唇角, 即刻就压了下去,抿紧唇。

    她肯定是在演戏,这点毋庸置疑。

    怎么能因为余白芷演戏的花言巧语而偷偷欣喜不已。

    都是在演戏而已, 他不能放任自己过分走心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 她演得实在太好了, 不仅如此, 还很会照顾人,方才突然掐他, 就是不想要他跟解令邧对上吧, 这才暗中提醒他转过来跟她喊三寨主。

    她到底是在维护他,还是在维护那个姓解的男人?

    乔骁胡思乱想有些走神, 自然没有听到三寨主吴磐在跟他说话,直到余白芷又掐了他一下,凑到他的耳边叫他的名字, 他才疑问嗯了一句。

    众人皆盯着他,乔骁心下略惊。

    余白芷知道他刚刚走神没听,凑到他的耳畔提醒,“磐叔问你爱不爱我。”

    乔骁眼睫稍抬, 对上三寨主吴磐等待的神态。

    他没停顿多久, 学了背上少女的没心没肺, “爱……”

    这是阴山人想要听到的答案吧, 不知道余白芷会在意他的答案吗?

    他说这句话之后, 别过脸抬头想去看她的神色,因为某人在他背上, 根本看不到全脸, 只见到她的侧面。

    她仰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糯米牙,她是在…笑。

    所以对他的答案也满意了?可又觉得不真实。

    乔骁回神之后没多久便脱口而出一个爱字, 即便接得很快,虽然答案准确,符合众人想听的,可未免太过于不郑重。

    但他说完之后便偷偷看背上的人,此举倒是足够令人深思。

    “好啊。”吴磐点头。

    “可惜你父亲今日没在校场,否则他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开心了。”

    “父亲若是在,必然要训斥我。”她瘪了瘪嘴。

    “谁让你多大人了还在侄婿的背上赖着?也就他惯的你。”吴磐毕竟是余正的拜把子兄弟,自然了解余正。

    解令邧在旁边听着很不愉悦,乔骁算个什么东西,能背余白芷是他的荣幸,旁人竟然觉得是他辛苦占便宜了。

    察觉到旁边男人嫉愤的目光,乔骁勾唇朝着吴磐笑,“磐叔误会了,照顾娘子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本分。”

    “也好也好,你心甘情愿,我们做长辈的能说什么。”吴磐乐呵笑着,没有再继续笑闹两人。

    解令邧在旁边.插.不上话,手头上的事情又没弄完,经过手下人眼神催促,便开口请辞,吴磐在这时候突然问,“朝廷的兵器都倒卖完成了吗?”

    乔骁一顿,心道果然,昨日解令邧在饭桌上问他朝廷器械库绝非单纯试探,结合今日这一番话,也是想知道朝廷兵器的价钱进行倒卖。

    阴山山匪凶悍,几处郡县围剿都没有成功,实力不容小觑,朝廷派出的兵力都是精锐,器械就更不必说了,如果这些器械全都倒卖成功,那将是一笔巨大的收入,除此之外,兵器若是卖给敌国,那……

    乔骁心中又惊又气,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因为解令邧一直盯着他,倘若他露出一点情绪,肯定会被他当着众人的脸面撕裂。

    其次,吴磐这句话看似闲聊,说的可是阴山事务内情相关,余正没有完全信任他,尚且避讳与他提起,今日他怎么就开口了。

    乔骁不懂内情,又不好竖起耳朵听,他佯装关心余白芷,偏头扯了扯她的斗篷问她要不要抱,背着她恐怕不好吃零嘴小食。

    方才小丫鬟把斗篷递给她的时候,荷包也拿了,她的荷包里都不必打开看,便知道都是吃的小食。

    余白芷又攀了攀他的肩膀,整个人的小脸都埋在他的肩窝处。

    她的此举跟只小猫一样粘人,不仅埋在他的肩窝,还噌了噌他的侧颈和脸。

    嘀嘀咕咕没跟他说正事,反而像是感叹,“乔骁,你好香啊。”

    背着她的男人,“……”

    这是什么夸赞人的话么?什么叫做他好香啊。

    他用的是跟她一样的皂豆熏香,就算是香,也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的面颊耳朵都嫩滑,乌发更是松松软软,就这么旁若无人做着小动作蹭他,乔骁不可避免想到昨日某人受不住力道抱着他,埋在他颈边掉眼泪的样子。

    被她蹭的那块肌肤早就红了,乔骁绷着侧脸,压着声音训她,“别闹。”

    余白芷变本加厉又狠狠蹭了好几下,乔骁啧了一声,越发偏过头皱眉看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纵容样子。

    本就留心两人的众人,这会子更是没话说了。

    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恩爱,他们再耽误岂不是不识趣了,可余白芷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不说话,谁敢赶他。

    解令邧没有直接回吴磐的问话,他视线扫过乔骁,才回道,“这样的话不如等三寨主看完手下训练,我们再去前厅细谈?”

    到底是顾及乔骁在了。

    吴磐看了一眼乔骁,对于解令邧如此不加遮掩的排挤,他倒是坦然自若,没有任何不满与难看,帮余白芷从荷包里拿出果脯,递给她吃。

    可是余白芷揽着他的脖颈,说自己没有手了不方便,要让他喂,乔骁叹了一口气,径直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似乎不仅吃了他递过去的果脯,还吻了他的指尖,乔骁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跟她说,让她不要闹了。

    “…哦。”余白芷笑,有吃的也不计较。

    “二寨主和磐叔谈事,我们就不在此耽误影响,便先离开了?”乔骁颠了颠背上的人,将她背得更稳妥。

    “好好好,你们去吧。”吴磐笑着点头。

    解令邧没有说话。

    乔骁朝他示意微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两人离开之后,解令邧也没有和吴磐再多说什么,解令邧带着手下管主进入一旁的帐子,吴磐领着他的人接着看手下人.操.练。

    “寨主,看着咱们这位郎君还真是改了许多。”他身边随从指的是乔骁。

    吴磐一时没说话,还在看面前山匪们习武的动作。

    “倒是这位二寨主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大寨主把此次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他,他反而更加得意了。”

    “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寨主的位置,如何不得意?”吴磐笑着回了一句。

    “可他到底是年轻啊,还很沉不住气,大寨主不喜欢他冒头争势,他不仅不收敛,反而多次针对乔郎君。”

    解令邧完全不明白,就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过于莽撞,这么多年都没有收敛,余正才没有把余白芷嫁给他,反而是从朝廷的俘.虏当中挑了一个出色的人。

    “大哥心里很明白,他是最懂制衡之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是他做龙头了。”吴磐还是在笑着说。

    “说到底,还是您吃亏。”随从抱怨,“大寨主把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了二寨主,还想把乔郎君给拉扯进来,是想分您的权么?”

    “若是乔郎君和大小姐有了孩子,那将来大寨主的位置岂不是……”

    言及此,吴磐唇边的笑收敛了许多。

    “……”

    余白芷带着乔骁往旁边走,是校场的东南边,这边人少了些,但还是能够听到校场里面传来的叫喊声。

    她依旧在吃果脯,倒是没有叫他喂了。

    方才在人前乔骁是真的生气,她让他喂,居然当中勾.引他,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她舌尖的舔.舐,即便速度很快,但他怎么会不懂。

    乔骁心绪被她搅得很乱,不想给她牵着鼻子走,又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你们阴山是不是内斗了?”

    背上在吃着果脯的人顿住,乔骁感受到了,他把余白芷放下来,旁边就有木桩做的圆凳和石桌,他把她放在那,可她抱着他的脖颈,抱怨道,“凉。”不肯下去。

    “你要怎么样?”在外面,乔骁耐着性子,“我要坐夫君腿上,你抱我。”

    乔骁,“……”虽然不想,但如她所愿,将人抱到了腿上,揽着她的纤腰。

    怀里的人把荷包里的果脯吃光了,她递给后面的小丫鬟,“再回去拿一些来,对了,再拿点小甑糕和菱粉糖。”

    “小姐,今日的菱粉糖早上被您吃光了,厨娘虽然已经在做了,但只怕这会还没有出蒸笼。”

    “好吧,那你看有什么就给我拿什么。”她不挑剔。

    “好。”

    这个小丫鬟走了之后,她又让另外一个去给她的暖炉套子加碳。

    人都支走了,她揽抱着他的腰身,往他怀里窝。

    乔骁惦记着她拿果脯的手没有擦,捏着她的手腕不让抱得太亲密,“你没擦手。”

    余白芷说擦了,乔骁说没有。

    “我刚刚真擦了,你是不让我抱么?”她问。

    乔骁微避开她的眼睛,“人都走了,你没必要演戏了。”

    “谁说我在演戏?”她如此说。

    乔骁闻言转过来,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怔愣一会,某人便钻到了空子,揽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口。

    “!”乔骁咬牙,“余白芷!”

    “做什么?”她还一脸无辜反问。

    “你少在外面亲我。”她老是这样招呼都不打,便来亲人。

    “外面不可以,回去就可以了吗?”

    “回去也不行。”

    演戏何必要这样,频繁接触,过分亲密,香甜柔软得令他心颤不已,简直不好控制,不容易控制。

    她在演戏,他却隐隐失控了,这怎么能行?

    乔骁拒绝。

    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亲你…”

    “不可以。”乔骁拒绝。

    “为何?”她跟他较真。

    “你在跟我演戏。”他也不知道为何。

    “可演戏不就是要这样吗?”她笑着道。

    的确,演戏就是要如此,乔骁回答不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跟女子如此亲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收放自如,而她却能够随时抽身。

    难不成她要跟余白芷说,他玩不起?

    怎么可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察觉到了阴山有内斗。

    三位寨主之间压根就不像是表面那般和睦。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她挑眉。

    乔骁,“……”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最后视线下移,挪到了她的粉唇上,还是亲了。

    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这是他应该付出的,可抛开问题利益之下,他才不会承认,他对她有旁的意图。

    他一点都不想亲余白芷,都是演戏而已,他应当学会控制和克制。

    “真的只亲一下啊?”她语气惋惜。

    乔骁轻咳一声,冷着声音,“适可而止。”

    “哦?”她话音才落,缓缓踮着臀起身,攀着他的脖颈凑上去,又重重亲了他两下。

    乔骁嘶了一声,别过俊脸,“行了!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余白芷挑眉,“我亲上去之前,你明明可以躲开,你为何不躲?”她问他。

    男人心神一跳,“…有吗?”

    “有。”余白芷很肯定。

    乔骁,“…没有。”

    “你的回答虚无缥缈。”她在较真。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很没有底气。”余白芷说得更清楚一些。

    乔骁,“……”

    见男人答不上来,余白芷也没有过分追问,她揽着他的腰身,“的确如你所想,阴山出现了内斗。”

    她没想到,乔骁那么快,还是看出来了。

    “是为了什么?”怀里的人转移了话茬,乔骁也在克制他脸上的不自然与僵硬,询问道。

    “夫君觉得是为了什么?”

    乔骁顿了一下,垂眸看她的眉眼,“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

    朝廷内斗无非是为了官位权势,阴山的内斗大抵也是如此吧?

    可余正虽然掌大权,三位寨主也姑且算是平起平坐了,几人互相制衡,吴磐和解令邧是为了夺余正的权?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很不对,是什么被他忽视了?

    想不明白索性来问余白芷,她就算不能全部得知,但一定知道些内情。

    其中问题所在,乔骁觉得出现在上寨。

    “夫君足智多谋,不如猜一猜?”余白芷笑。

    他猜不出来,“我不想跟你打哑迷绕弯子了。”

    余白芷绕弯子很厉害,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她牵着走,尤其是她演戏跟他亲密接触的时候,乔骁觉得自己无法控制颤粟。

    深知自身的弱点,当然要“扬长避短”。

    “夫君猜一猜都不愿意?”余白芷皱眉。

    乔骁想了想,一时没吭声。

    余白芷给了他一句话,“一山不能容二虎。”

    即便她没有摊开来说,但就这么一句,已经相当清楚了。

    乔骁有些明了,“你是说……”

    “何况是三虎呢?”

    她垂下眼睫,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笑意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在笑,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心绪陷入沉思。

    乔骁是有些明白了,但还不是全都明白,他正要再问,小丫鬟已经端着小食,送了加了碳火的暖炉过来。

    不好再问便住了口。

    余白芷从他的腿上下去,她跟小丫鬟要了软垫,坐到旁边。

    乔骁看着她抱着暖炉套子吃糕点的样子,“……”

    旁边人的沉思转瞬即逝,可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

    “夫君,你尝尝?”她给他拿了一块小甑糕,喂到他的嘴边,“不怎么甜。”

    乔骁没过分迟疑,张嘴吃掉她递过来的食物,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勾他,就只是喂给他。

    吃小食时都很安分,她没吃多少,又让乔骁背着她闲逛,期间她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了校场周围都有些什么布局,兵器分别存放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把守,以及她所知道的机关。

    乔骁默不作声,一一记下  。

    旁边的人只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那里知道余白芷在跟乔骁说这些内情。

    没在外面耽误多久,她说回了,折返的路上她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到了浅水居人也没有醒,看她睡得很熟,手腕上露出暧昧的伤痕,想到她也累了,乔骁虽然想知道有关阴山的事情,但也没有催促。

    他已经耽误了许久,这点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没想到余白芷一觉歇到大晚上,连午膳都叫不起来,多喊了两句,被褥扯过去闷着头便钻到床塌里面去了,连后脑勺都没有露出来。

    余正的人午膳来了一次,乔骁帮忙推了过去,晚膳余正让人送饭菜过来,倒是没有叫两人过去前厅用膳。

    她睡醒之后便去梳洗,只收拾干净了,没有着脂粉上珠钗,看着出水芙蓉般清丽。

    “我好看吗?”

    她忽而转过头来,对着他抿出一抹淡雅的笑。

    乔骁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视线挪向别处,“……”

    “不好看吗?”她还在问。

    “假使不好看,夫君为何一直看着我?”

    不能再让她问下去了,乔骁给她夹了一只脆皮五花,“用膳!”

    看着男人的侧脸,余白芷笑着夹起碗中他情急之下夹的菜,乖乖一声,“好。”

    用过晚膳,余白芷说她要看话本子,想要乔骁和她一起,把小丫鬟们赶出了外间,牵着他的手去了内室的的美人榻。

    乔骁直接她有话要说,可又等不到她开口,拿着她递过来的话本子,只觉得无比烫手,即便是翻开了也不敢看。

    因为里面的内容……实在过分叛逆。

    见男人避之不及的样子,余白芷实在忍不住笑着打趣,“夫君博览群书,以前就没有看过这些么?”余白芷托着腮帮子笑问。

    乔骁看了左右里外,小丫鬟们都出去了,这边又避开了窗桕,声音低些肯定传不出去,既然没有人,那就不需要演戏了。

    他直接把话本子给撂下,“你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装模作样。”

    余白芷的确有话要说,可见他绷着俊脸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他怎么克制得如此有趣?明明都有意动,却还是在不停控制自己,真的很想看看他彻底失控,失去束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夫——”君字还没有出来,乔骁直接打断,“你不要这样叫我。”

    看来出门之前的气息还没有消失,居然留存到了现在,生的什么气,如此值得么?

    “不叫夫君叫什么?”本来是要说正事,看到他抗拒,余白芷玩心骤起。

    乔骁道,“随意。”

    “好啊,那叫……”她卖了一个关子,语调拖得很长很长,说话的时候凑过来,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耳边这才停下。

    “弟弟?”

    乔骁蓦然一僵,从她的称呼当中想起来一件事情,余白芷的年岁比他要大,她不过是看起来柔软娇小而已。

    “你叫我什么?”她居然!

    “弟弟。”余白芷又重复喊了一遍。

    乔骁,“…你怎么可以叫我弟弟。”

    “怎么不可以?”她松了一只手,只用另外一只手拖着侧脸,卷密的睫毛眨啊眨,唇边勾着淡淡的笑。

    用脚勾了小杌子过来,踩了上去,晃着她的小靴子,靴边的铃铛一晃一晃。

    “你不是说随我意吗?”

    “何况,若是年岁辈分,我就是比你要大一些,算是你的姐姐。”

    姐姐,她算他那门子的姐姐?

    现在跟他论姐姐弟弟,昨日还跟他做亲密的事。

    乔骁气愤别过脸,“……”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见他吃瘪,余白芷见好就收,免得把他给逼急了,恼羞成怒,不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如你所想,阴山内斗,是冲着我父亲的位置而来。”她继续了早上没说完的后话。

    乔骁听了她的话,问出疑虑,“阴山不是分工明确么,怎么会开始内斗?”

    “内斗一直都有,不是现在才有的。”

    话说到这里,乔骁忽而想到解令邧的父亲,既然是拜把子兄弟,他的年岁跟余正吴磐应当差不了多少。

    当时余白芷说他是重病不治而离世,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前解二寨主,到底是自身的病,还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如果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这个人是谁?

    前二寨主擅长机关术,三寨主吴磐会炼药,会是他么?

    乔骁思绪翻飞,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余白芷,

    “阴山前二寨主究竟是因何病逝世?”

    第37章 第37章

    没想到他这么快, 竟然就发觉不对。

    余白芷眼眸当中的笑意加深,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赞许。

    她都意外乔骁思绪的翻涌。

    她只说了一句内斗,他便能够瞬间查找到蹊跷了。

    他虽然年岁轻, 刚过弱冠, 可久居在这朝廷高位之上, 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 并非被阴山俘虏的那些朝廷人士所说只空长了一张俊脸,其余一无是处。

    “你笑什么?”乔骁以为自己问得不对。

    “你怎么忽然提起前二寨主的事情来问我?”

    意外归意外, 终归还是要有所保留, 余白芷倒了一盏热茶。

    骨瓷茶盏虽然好,可茶水是丫鬟刚上的, 她竟然不觉得热,反而用手直接握住茶盏的边沿。

    乔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才来阴山,对此一切一无所知,所以问你。”

    余白芷没吭声,她垂眸看冒着热气的茶水。

    乔骁接着猜测道, “你当初说要与我做个交易演戏, 不仅仅只是想要个清净吧?”

    如果与他欢好也是演戏, 他觉得余白芷的牺牲有些大了。

    纵然是余正派人来听墙角, 以余白芷的手腕, 乔骁觉得她是个可以应对过去的。

    当初他中药,面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能安抚下来, 外面的人如何应付不来呢?那些人还是她父亲派来的人, 知根知底。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追着问。

    余白芷还是不说话,茶水没有彻底放温, 她却端起来尝了一口,的确是热的,她吹着茶,小口小口呷着。

    她在思忖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骁没有退却,“既然是合作交易,应当拿出诚意,我明白你信不过我,不会与我彻底坦诚相待,当然我也是如此,我信不过你。”

    他后面这句很是直言不讳,惹得余白芷看了他一眼。

    乔骁继续,“就算是不能够彻底坦诚,可基本的诚意是要有的,否则我们如何合作?”

    端着茶吃的姑娘笑了一下,“诚意?”

    “那你的诚意呢?”她看向他。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的确别有目的,与我合作不只是单纯想要一个清净了?”

    余白芷愣了一下,失笑,“你套我啊,弟弟。”

    她叫弟弟两个字,咬字飘忽,听得人耳窝子痒。

    乔骁薄唇翕动,修长的指攥紧,神色不自然,“…跟你学的。”

    他刚来的时候经常被她套,三番五次下来,自然也学会了一些。

    “你说话拐弯抹角也是跟我学的了?”

    这句话乔骁没回答,只是睇了她一眼。

    他转移话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既然都猜到了,为何不顺着往下猜呢?”她端着茶接着喝,很快就喝光了。

    放到桌上时,乔骁看着她的空茶盏,知道方才惹了她可能心绪不悦,要想套话,自然要哄哄人,于是他给她倒了一盏茶,还主动帮她剥榛子壳。

    即便两人是互利互惠,可他终究是处在下风,这场利益交换,他处于下风,占的便宜也更多些…

    余白芷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讨好。

    直到男人倒的茶水晾温,炒榛子也剥了不少壳,她伸手抓了一把。

    见她总算是吃了,乔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日贸然乍进,怵了她的眉头,他刚刚还挺慌的。

    余白芷可不是省油的灯,不好糊弄。

    “要不要吃绿豆冰糕?”他询问。

    “不要。”余白芷拒绝,转而指着旁边,“我要小甑糕。”

    “好。”他任劳任怨起身去跟小丫鬟拿了端进来,又亲自放到她的手边。

    余白芷却不自己拿,凑了脸过去,“弟弟喂我。”

    乔骁,“……”沉默了一会,没有憋住,“能不能不要叫弟弟。”

    她又问了重复的话茬,“不叫弟弟叫什么?”

    他却再也不敢回她一样的话,让她随意,谁知道她保不齐又会冒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

    “叫名字吧…”

    “好。”她罕见的没有较真,并没有觉得名字生疏。

    乔骁把小甑糕喂到她嘴边,她只咬了小半口,跟猫一样慢吞吞吃,乔骁便也只能随着她慢吞吞喂。

    感受到余白芷有意蹉磨,他也没有催促,由着她。

    小甑糕的表面有红糖掺杂桂花蜜,黏在指尖,她竟然伸出舌头,将他的指尖上的糕糖汁儿舔.舐干净。

    感受到她舌尖的柔软,指尖残留湿.润。

    乔骁整个人都受不了,“…你…”

    她又开始丝毫不顾及,还在反问他,“我怎么了嘛。”

    顺便从旁边的小丫鬟那地方给她拿了丝帕,在乔骁愣神的期间把他的指尖给擦拭干净了。

    “好了。”

    瞧着某人脸上的笑颜,知道她有可能是在出方才落了下风的气,乔骁也没有多说什么,顺着她,不然还能如何。

    等她又一次吃饱喝足,乔骁才开始试探问,“你的目的可以说了吧?”

    “那你的诚意呢?你要与我摊牌,你会拿出的诚意是什么?”

    她总算是愿意和他继续交谈,但没有直接回复他的话。

    乔骁思忖片刻,原本想告诉她,他的直接用意,可又觉得为时过早。

    “你想要我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余白芷没想到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这也是跟我学的吗?”她歪头笑。

    乔骁,“…算是。”

    来阴山这段时日,他学会不少嘴皮子上的功夫,跟谁学的,当然是她了。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拥有不少诚意,不如说来听听,让我知道你有没有我想要的?”她绕弯子了。

    乔骁眉心一皱,没说他的诚意,答非所问猜测她的目的,“你想要我帮你解决阴山的内斗?”

    余白芷掀开眼帘看向他。

    乔骁继续问,“是吗?”

    清静……余白芷说她想要一个清静?

    阴山虽然势大,寨内无比复杂,可经常有人攻打,这一次朝廷打上来虽然失败了,但第二次一定会卷土重来,第二次不成功,也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阴山被剿灭。

    她身为阴山大小姐,余正的女儿,自然要为阴山考虑,思及此,乔骁心头一震。

    余白芷所想,该不会是……

    他直直对上余白芷的目光,等着她的答案。

    好一会,与他对视的姑娘牵唇,学了他刚刚的语气和话,“…算是。”

    乔骁,“……”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解决阴山的内斗?”

    他如今被困于此,压根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唯一所有,手上的权势,可他受困于阴山,朝廷权势压根没用,谁会听他的。

    “你觉得你能如何帮我解决?”她同样好奇。

    乔骁蹙眉,“你不肯与我吐露实情,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帮你。”

    “你知道我当初与你说的目的不纯,却还答应帮我?”余白芷慢吞吞吃着他剥开的炒榛子。

    “除了与你合作,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句话也有些似曾相识,都不用问了,他是学谁的语气。

    当初她经常呛他的话,如今他学来反呛她了。

    “是。”余白芷淡笑。

    “你明明就想让我帮忙,却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乔骁继续问。

    前解二寨主的死或许就是人为。

    是三寨主吴磐做的吗?还是余正?又或者解令邧,不,解令邧是他的亲儿子,怎么可能朝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

    余白芷想要解决阴山的内斗是为了她的父亲?

    可她的父亲不是好好的吗?余正能坐总寨主宝座这么多年,可见手腕势力,他自己就能够扫平一切,何需余白芷.操.心?

    越想越觉得说不通,乔骁只觉得浓雾笼罩。

    偏偏余白芷又不肯说。

    他都问得那么直白了,可她还只是一句话,“等我想想。”小脸上挂着盈盈的笑,看起来漂亮是漂亮,可却有几分漫不经心。

    她还是不信任他,很不信任。

    要如何,才能让余白芷信任他?

    只怕是有些难,平心而论,他也不相信余白芷,他与她,相互试探的样子就好比瞎子摸象。

    乔骁换了口吻,“那你避开人拉我过来,原本是要跟我说什么?”

    “不是都跟你说了。”她剽他一眼。

    “除了这个就没有了?”他不信。

    他忙着问,没有注意她拿了一块糖放入口中,只见她抬眼朝着他勾手。

    乔骁不解,“叫我过去做什么?”

    她不说话,手指却一直朝他勾动。

    没犹豫太久,乔骁还是过去了,余白芷拽了他的手腕,乔骁在余白芷身侧坐下,她直接坐到他的腿上揽着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很狡猾,就趁着他不注意,竟然长驱直入,撬开了他的牙关,乔骁还没有适应将她驱逐。

    随后她放下舌尖卷着的东西,就退了出去,离开了他的薄唇。

    乔骁迟钝,“……”

    她看着他问,“甜吗?”

    表面像是在问那颗饴糖,又不像是,至于她背后的意有所指,乔骁隐约会意。

    这颗糖很快就化在了他的唇齿之间,乔骁便是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我除了要和你说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些想亲你。”她坦率得令人无言以对。

    甜腻的味道令人难以抵挡,他眼下回味的不是这颗糖,而是她趁人不备溜进来的芬芳,又快速撤出去的香软。

    即便是对她动怒,她也不怕,反而还会挂着淡笑欣赏他的怒容,因而乔骁憋了回去,没有再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训斥她下次再也不许这么做。

    他这次居然忍住了,没有跟她横眉冷对。

    对视一息,乔骁撇过视线,倒了一盏茶喝,力求清掉口中的甜腻味,他直接把这盏茶全都给喝光了。

    “夜色已深,夫君…我们早些歇息吧。”

    她凑近,虽然没有再做过分的事情,却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乔骁觉得痒,侧脸避开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跳下他的大腿要走,乔骁拉住她的手腕,“你与我亲密…”

    “都是为了演戏?”他又开始问了。

    攥着她手腕的大掌不断用力,余白芷视线往下看向他的手。

    隐隐泛白的指骨展露了他的挣扎,昨日圆房之前他泛滥的情绪卷土重来。

    “不是。”她笑着道。

    她直觉,如果说演戏,眼前的男人一定会生气。

    “那是什么?”他追问,又很快接上,“兴趣?”

    说这句话的时候,余白芷整个人怔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极难捕捉,可乔骁本来就一直留神着她的一举一动,哪里会错过。

    他几乎笃定了,余白芷的确就是兴趣。

    她跟他亲密,一部分是演戏一部分是兴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就是难过,觉得不甘心,即便他和余白芷已经歇过了,可他就是觉得空虚,就是想生气,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何。

    “你捏疼我了。”

    男人心绪起伏越大,大掌力道就越重,余白芷没有反击,只是皱眉告诉他,她想看看怒气之下的男人,会失控与她动手么?

    阴山当中有不少男人会动手打自己的妻子,余白芷见过不少,她想知道乔骁会不会?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她如此说了之后,他脸上的怒气未消,但已经迅速松开了她的手。

    他大概还没有捋清楚思绪,却已经张口道歉,嗓音压得磁沉,还有点闷闷的。

    “对不起…”

    立马紧张兮兮查看她的手腕,的确捏得泛红。

    “我、我给你找药膏。”匆匆说完逃似的离开。

    他靠近床榻,还没有屈膝蹲下,就被后面跟上来的少女,推到了床榻之上。

    她看似没有施加力道,实则用了巧劲,他直接被她扑倒了。

    她站在幔帐边沿看着他,乔骁看到她的眼底泛着浓郁的兴致,遑论唇边挑着淡淡的笑。

    乔骁稳住心神坐起身,他仰头看着她,“余白芷……”

    “嗯?”她走近。

    “你不是说…身上疼……”变相的拒绝。

    “好多了。”

    这个借口行不通,乔骁犹豫再三,径直推开她,“我……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把戏。”

    她一靠近,他便难以克制。

    昨日的失控一次就够了,长此以往,乔骁都不敢想。

    出乎余白芷的意料,即便行过周公之礼,他还是如此抗拒,抵触。

    她猜测着乔骁心里的防线。

    她看着他,浅浅笑着温声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们交换过庚帖,拜过高堂天地,在众人的见证之下缔结连理……”

    “这门亲事,过了众目睽睽,如何算是儿戏?”

    她蛊惑着他,带着他兜圈子。

    可她又一次意外乔骁突然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他一针见血,“你有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夫君吗?”

    “我有啊。”余白芷虽意外,却很快接了话。

    眼前少女的回答挑不出来错,可乔骁心堵没好气,“你骗我。”

    她哪里有半点认真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夫君,就不会与我达成合作,说要放我离开。”

    “我将你强硬留在此处,你的心不在这,我能如何?”

    她有些好笑,不是他一门心思要离开?现在说得好像她不留他?

    “何况……”她走近,越来越近,坐到他的身侧,两只小手搭上他的手背。

    “你如何不认为我那是缓兵之计,诓你呢?”余白芷指尖点着他的手背。

    乔骁看着她,“…那你现在呢?”

    “嗯?”她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你现在是在诓我么?”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不继续猜一猜?”余白芷笑问。

    乔骁看着她如花笑颜,有些怔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余白芷的一颦一笑会牵扯他的心绪。

    是他的克制力降低了?

    就这么看着她,竟然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唇角不自觉勾起。

    尽管他已经竭力压制了,依然会看着她失神。

    第38章 第38章

    乔骁闭上眼, 不再看她。

    饶是避开了,她的笑脸依然印在了脑海当中,闭上了眼睛, 依旧能够看见, 甚至更清晰了。

    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无限隐忍的模样, 感觉她自己好像变成了蛊惑人心的女妖, 而他则是坐怀不乱的和尚。

    毕竟他这幅“忍辱负重”的样子真的很像话本子里看到的描述。

    她笑出声,铜铃般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乔骁索性上榻, “你不是累了, 早点歇息吧。”

    他再次拒绝与她交谈。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背影,“……”

    看了好一会没有吭声, 她起身去沐浴,她走了没多久,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看过来, 浴房那边人影绰约,他抿紧唇,没有再看。

    余白芷沐浴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乔骁,还以为他歇息了。

    上了床榻也没有见到人, 问了小丫鬟才知道, 他去隔壁的浴房了。

    浅水居不像小阁楼, 这边的耳房没有上锁。

    她没等乔骁, 率先上了床榻。

    不一会,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乔骁也上了床榻。

    相顾无言好一会, 乔骁感受到身边人朝着他靠近, 他也佯装翻身,借机避开她的靠近, 余白芷忍不住一笑,直接越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

    乔骁微微抬眼,垂眸看向垂放在他腰间的细腕。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芬香幽香,只是伤痕未消,即便是上了药,好一些,也依然能够看见昨夜纠缠的痕迹。

    “…你真的生气了?”她怎么可以揽抱着他,小脸贴着他的后背蹭啊蹭地跟他软软的撒娇说话。

    乔骁忍下心里的起伏,预备抽身,可她抱得实在太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接脱开而出。

    他索性就伸手将腰间的腕子给扯掉,谁知道她竟然变本加厉,反攥着他的手,钻入指缝当中,与他十指相扣。

    “不要生气了~”她又接着哄他。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她居然在这个关口松口了。

    乔骁果然一顿,没有再去掰她的手,不叫她碰自己。

    静静等着她的下言,可她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乔骁快要沉不住气,后面的人像是知道他绷不住生气了,忽而闷笑出声。

    乔骁,“……”

    意识到他被耍了,生气不再顾及,正要用力将她的手给扯下来。

    她却在这时候脱开了他的手腕,撑着床榻灵活一动,翻身到了里面,与他面对面,像是被他围困在了最深处。

    她仰着脸,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气成这样?”

    乔骁闭眼忍着心绪,余白芷往前过来,是要扑入他的怀中,乔骁倏然睁开眼睛,他伸手控制着她的腰身,不叫她过来。

    张口依然是有些咬牙切齿,“余白芷,我说了我不想用这件事情陪你玩。”

    “我也说了,我不是玩。”她蹙眉看向他的手腕。

    想到她刚刚说疼,乔骁控制着受伤的力道,不叫自己又伤了她,即便余白芷很可恶,但她是女子,再怎么都不能对她动手。

    “要怎么你才相信我?”她问,“我也已经与你认真说了。”

    乔骁沉默,“……”他不知道,反正他就是生气,就是没有办法相信余白芷。

    “如果你不想出事就不要跟我闹。”他桎梏着她威胁道。

    可乔骁哪里知道,他眼里的抗拒越明显,越能激发余白芷的兴趣,倘若他沉溺情.爱,没有自己的主见,那她定然不会陪他玩闹了。

    “好吧…”像是被他的威胁震慑到了,余白芷退了一步。

    乔骁见她果然乖觉,松开了桎梏着她腰身与肩膀的手。

    他虽然松开了手掌,却也还是蓄势待发的阶段,就怕余白芷只是缓兵之计,如果她糊弄戏耍他,那么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将她给制服,桎梏,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可她动了一下,乔骁瞬间警觉,却发现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她翻身过去,没有要压在他上面。

    越过他,甚至要下榻了。

    乔骁不明所以看过去,没看出来她要做什么旋即听到了拉开格屉的声音,便明白了,原来她是找药。

    余白芷拿到了昨日的瓷瓶,自己慢吞吞上着药膏,幔帐之内都是她身上淡香和药香混杂的味道。

    有些受伤的位置比较刁钻,譬如后腰,后颈,侧边臀部,她翻来覆去动静不小。

    乔骁不想看,透过耳朵却能够清除感知到她究竟在做什么,尤其是她反手翻身的声音。

    不知道余白芷是不是故意的,她似乎因为反手擦不到药而哼唧叹息,即便声音很轻,不像是有意为之,可还是准确钻入了乔骁的耳中,令人难以忽视。

    听着她唉声叹气的声音,乔骁实在心烦,也顾不上说了不理她的腹诽,撑手起身,“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对上了少女紧攥着药瓶,好像犯了错窥伺他反应的小脸。

    乔骁直接被她的示弱样子给搞噎了。

    “”

    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个着力点,反而被这些四处惊散的“棉花”弹扑到了脸上,弄得他不得不侧脸躲避,吃瘪吃得很是狼狈。

    如果余白芷跟今日一样狡黠以对,他反而有话说,可她却露出一副不得已吵到他的犯错样子,让他怎么好再次开口,反而显得他适才那句很凶,很不近人情。

    他再开口的声音虽然还是没好气,却比方才轻柔了不少,“怎么了?”

    这句话内里的意思便是要帮忙,可她那么聪慧的人却像是听不懂,垂着眉眼,语气也放得飘忽不定,就像是被他给吓坏了。

    还给他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擦药。”

    余白芷绝对是故意的,可她这副样子摆得楚楚可怜,外面又有余正的人,乔骁都不好对她动手。

    他忍了又忍,闭眼又睁,将她手里的瓷瓶给夺了过来。

    这次果真是吓了她一跳,瓷瓶被夺走的一瞬间,神情露出没藏好的懵然,但很快又被她给隐藏下去。

    “哪里?”他已经拿过了药瓶。

    “后腰”她的声音好似被遏住脖颈的小兽一般,声音低弱下去。

    说是后腰,也不翻身过来,就这样捏着交襟的衣衫领口对着他,是担心他做什么?

    若真是担心,方才又何必在他旁边故作声响,还在装,即便是知道了她在装模作样,乔骁也找不到何话可说,毕竟她装得很好,没有空子可钻。

    他实在不满意她慢吞吞的动作,直接咬牙隔着被褥扣着她的腰身,将她给翻过来。

    余白芷整个人都被扣匍在被褥之上,她抱着软枕回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神色还挂在她的小脸之上没有消退,粉唇微张,这个角度很像是被他扣腰欺负的样子。

    乔骁闭上眼睛,又不得睁开面对,毕竟是他弄出来的伤痕,再者说,他已经夺过她手里的药瓶,只能平复了心绪之后,再睁开眼睛。

    她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后背,逶迤在后腰,乔骁只能拨开。

    才动呢,她就哼,“可不可以轻一点,还有你压到我的发尾了。”

    乔骁,“”

    他还不够轻么?

    的确是方才起身的时候压到了她的发尾,乔骁憋着一口气,起身小心翼翼将她的长发给拨开,确认她的长发都拢到另外一边去了。

    还没有开始要动呢,她又开始提要求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红色巾带,递到盛怒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娇声娇气说出她的需求。

    “要把头发挽起来。”

    乔骁无言以对,持续沉默,撩开眼皮子淡漠看着她,底下压抑着难言的怒火。

    她明明与他对视都看见了,还是不怕,依旧在说,“若是不挽起来,待会上了药会沾到,很黏。”

    乔骁不动,眸色越来越冷,攥着瓷瓶的手也不断受惊,倘若此刻他没有克制,只怕手中的瓷瓶早就被捏碎了。

    余白芷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他已经处在盛怒的边沿,没有彻底捏碎瓷瓶,亦或者发难,只是隐忍不发,也的确够了。

    余白芷适可而止,她自己撑手起身要挽发,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动手腕就被乔骁给捏住了,他指骨泛白,隐忍到了顶峰,最后又卸去了力道,把她手里的红色巾带拿走,留下了瓷瓶。

    “拿好。”他憋着气,脱口而出的声音沉得很厉害。

    余白芷再不敢吭声,按着他的指使,拿着瓷瓶,乖乖起身。

    她的衣襟早就乱了,男人不想和她说话,也不叫她自己整理了,他的动作明显笨拙,整理的时候力气即便是压了,还是很重。

    余白芷没吭声,只是看他盛着怒气的侧脸,即便是盛气凌人,依旧俊逸出尘。

    他没有侧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脸依旧绷着,给她整理衣襟的动作却放得无比柔和了,她的长发乱了不少,有一些藏在衣襟里面。

    男人修长匀净的手指正笨拙又轻柔帮她把长发全都给拨挑出来,然后又尝试着挽起来,他哪里会弄姑娘家的发样。

    要是帮她把长发给挽成男子的发髻,又需要簪子,可哪里有玉簪,只怕要下去拿,都歇息上榻了,还要挽发髻也是麻烦啰嗦。

    看出他不会,余白芷描述道,“全都归拢到左边随意扎成一个辫子即可。”

    辫子?

    他还是不动,余白芷简略给他挽了一个样式让他照着来。

    顿了好一会,他像是反应过来了,照着他方才所看,回忆着给她编辫子。

    因为加了红绸巾带,加上第一次给女子编头发,她又是个娇气的,稍微重一点就开始哼哼哼,乔骁手不敢过分用力,刚开始编得很不好,重新弄了一下,勉强算是编了。

    挽编个头发而已,竟然用了许久。

    虽然依旧是歪歪扭扭,可到底还是成形了,乔骁几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余白芷垂眸把玩着他弄的发辫,乔骁从她的手里把瓷瓶给取走,让她转过去,在余白芷看不见的地方提了一口心气,然后用指腹挑了药膏给她擦药。

    他的动作很温柔,即便都是坐在床榻之上,但因为身量和体型的察觉,乔骁不得不弯下身子。

    后腰处不好凑近。

    只能开口,“你躺下去。”

    “嗯?”她还在玩那个歪七八扭的辫子,本来就编得勉强,被她这么一玩,越发松松垮垮了。

    “躺下去。”他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

    余白芷乖乖躺了下去。

    乔骁给她擦拭着后腰,这么刁钻的地方居然也有伤痕,昨日有那么激烈么?

    他似乎也记不大清楚了。

    但这个位置,乔骁忍不住回忆起了当时的一些情景,当时他的手捏着余白芷的腰身,她的亵衣堆遮盖住他的手腕。

    因为亵衣是上好的料子所做,随着动作在他的手背之上不停摩挲,冰凉丝滑。

    渐渐往下,乔骁心头一震,立马回神,他怎么可以在想这些呢?

    “已经擦好了么?”她趴在软枕上面问。

    乔骁本来一直规避着自己的视线,可眼下因为走神,抬眸看去,见到她大片白腻的肌肤,像雪一样皎洁。

    “快了。”他神色不自然,抬手将她的脑袋给按了回去。

    余白芷晃眼见到男人抿紧的唇角,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

    不一会擦好了,乔骁正要合上瓷瓶,躺着的人哎呀一声。

    “还没有擦完。”

    “哪里?”他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已经擦好了,包括她的后颈。

    “喏”她侧头用嘴巴朝着后面努了努。

    乔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神色一顿,眉头瞬间就开始皱起来了。

    “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

    乔骁没有说话,他记得那地方的确是受伤了。

    因为他不仅掐了她的腰身,还扶着她。

    本身就柔软,他又失控施加了一些力道,自然会留下痕迹。

    她的细腰都留下痕迹了,后面怎么会不留下痕迹。

    适才心绪就不稳,如今还要接着帮她上药,万一

    乔骁不想,“你自己不可以上药么?”

    “我反手触碰不到。”

    他打定了主意拒绝,“不如找你的贴身丫鬟来帮忙。”

    余白芷似乎不愿意,蹙眉抿着她的粉唇,好一会,她也不说话,只是拉拢了衣衫,取过他手里的瓷瓶。

    乔骁还以为她要去找丫鬟,谁知道她只是把药瓶给放了回去,随后就躺下了,顺了她的乌发朝另外一边,拢着她的衣衫,背对着他窝着。

    瞧着某人的后脑勺,乔骁,“”她是不愉悦,跟他闹气了?

    她凭什么跟他闹气,又不是好吧,的确是他弄出来的。

    可一开始,是谁先来招惹,倘若不是她非要,何至于此。

    乔骁看了她一会,自己也躺下了。

    虽说是躺下了,却一直没有睡意,还在想着这件事情,记挂着她的伤势。

    如果不上药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至多不好受几天,痊愈得慢一些。

    话虽如此,心里却放不下,他此时此刻也不应该和余白芷置气闹性,到底是盟友。

    乔骁纠结了一会,还是起来了,他动了之后,身侧的人也动了,问他你做什么?

    认命的男人不搭理她的话,重新把药给找出来,掀开她的被褥,然后让她趴下。

    余白芷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仅十分听话趴下,还褪却了亵裤,乔骁甚至还没有给她上药,他的眼睑几乎是下意识垂落,避开眼前的雪景春色。

    深呼一口气,好一会才开始给她上药,他是想要速战速决。

    可方才碰上,趴着的某人又开始叫了。

    男人动作停顿,看向她用眼神无声询问又怎么?

    她抱着软枕,“凉凉的”

    药膏本就是凉的,这要他怎么办,乔骁不管她,接着上药,可没一会她又开始哼唧了,这会说是重了。

    乔骁忍了下去,力道越发放得轻柔,可没一会她继续说轻得没用。

    男人忍了又忍,“余白芷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故意折腾他是吧?

    她怎么这么坏!明明知道他玩不起,却又喜欢逗弄戏耍他。

    乔骁也不再顺着她了,直接按了下去,不管力道,快速给她擦药,然后又扯过被褥给她盖上。

    她又开始吧嗒,“还没有晾一”话没有说完,男人训斥道,“闭嘴。”

    她倒是闭嘴了,但是偏头看着他,即便什么都没有说,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她是在控诉。

    乔骁勉强占到了上风,总算是心绪畅通了一些。

    可他这口气还没有通畅多少,又被她突如其来的拉拢动作给弄得提了起来。

    余白芷拽着男人的手腕将他给拖了下去,乔骁一时不防备,竟被她给拽下去了。

    他皱眉欲起身,又被她给扣住了肩膀。

    “做什么?”乔骁攥紧了手掌。

    她眯着眼睛笑,声音温柔,“礼尚往来,自然是给夫君上药了。”

    “我不用上药。”他身上也有她抓挠出来的伤痕,但根本没什么事。

    跟他之前在外历练受的伤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慢一点上药只怕都要痊愈了,谁会像她那么娇气。

    “怎么不用上药,万一伤口溃烂可怎么是好?”她很坚持,即便是乔骁捏住了她的手腕,她还在喋喋不休。

    “不用。”他抬眼看着身上的她。

    “用。”好像倔到要动手了。

    乔骁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里察觉到别的东西,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在生气啊?”她的声音越发放得轻柔,整个人也耷下去,算是窝在他的胸膛处。

    “没有。”原来她知道他在生气,还记得他在恼怒。

    也不知道是谁给谁甩脸子,就因为药没有上好,立刻背过身就睡,给人留个气鼓鼓的背影。

    服了。

    “早点歇息吧。”他不想跟她说话了,希望她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抗拒,有些自知之明。

    “我此刻还不想歇息。”

    “你不歇,我要歇了。”他没好气。

    “那你歇啊,我看着你。”她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乔骁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视线,十分浓烈的视线。

    实在受不了,乔骁也学她方才的样子背过身,只给她留一个后背。

    即便是盖着被褥,依旧能够看出男人的宽肩窄腰。

    余白芷看了一会,靠近他,贴近他,手透过被褥穿过男人的窄腰抱紧他。

    乔骁的眼睛霎时睁开,垂眸看着她的手腕,在没有上药之前她也是这样,同样地蹭着他的后背。

    唯一的不同,便是她张口了,内容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倘若我将我的真实目的告诉你,是否会让你觉得我没有与你玩闹,我是认真的?”

    乔骁不吭声。

    余白芷勾唇,气性还挺大。

    她说要张口,乔骁也以为她的确要说了,毕竟这是第二次了,他没有忘记在上药之前某人可是说了,他想要知道什么,她都告诉他。

    等了许久,乔骁蹙眉,正要开口,可又不想开,他准备将他腰间的细腕给拿下来,谁又知道,方才一动,腰上的手居然自己松了。

    猜到一种可能,还是不敢相信,他转过身去,看到已然进入梦乡的人,“”

    这就是她的诚意?就不应该相信她。

    乔骁看了的睡颜好一会,盼望着她有可能是佯装,可眼前少女恬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无比不在说明她的的确确进入了梦乡会周公。

    好生气啊。

    第几次,第三次了吧?

    他居然被她糊弄了三次,不可置信的同时,乔骁又忍不住责备自己愚蠢。

    余白芷离他很近,看着她直接就睡过去的样子,乔骁压了一口气,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塞入旁边的被褥当中。

    把她整张脸都给闷了进去,闷死算了。

    过了一会,又害怕将她给闷死了,把被褥扯开。

    她的发鬓乱得厉害,黏在她的面颊上,如此情景她依然睡得无比安稳,一缕很明显的长发横在鼻息之下。

    看着虽然令人生气,却也乖巧。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乌发拂别到而后,顿了一会察觉到他的鬼使神差。

    乔骁泄愤似地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她应当是察觉到疼痛了,小脸皱成一团。

    见状,他总算是扬起了眉。

    第39章 第39章

    翌日, 在上寨前厅用的早膳,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再闹了。

    不仅仅是不能闹, 甚至还扮演彼此和谐恩爱的戏码。

    乔骁觉得, 昨日在校场的事情应当是传到了余正的耳朵里, 否则他今日不会把吴磐给叫来, 毕竟据他这两日观察,吴磐不会在这边用膳, 且上寨和后寨也有些距离, 他的院子又是在后寨。

    早膳吃到一半,余正忽而提起兵器倒卖的事情。

    他没有问得太具体, 只是问,“都倒卖干净了么?”

    解令邧颔首,“差不离了, 只有一些盾甲还在谈价。”说话的时候他先是顿了一下看向乔骁,才开的口。

    “嗯,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我很放心。”余正表示赞许才开始提要求, “但也要注意对方压价, 警惕些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承蒙大寨主信任, 将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我去做, 自然不能辜负您一片苦心。”

    解令邧敏锐察觉到, 经过昨日,余正似乎已经不避讳在乔骁的面前谈阴山的事务了, 便也有意无意接过他的话, 顿了一会直接挑明是什么事情。

    提到兵器倒卖四个字,乔骁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盯着桌上的锅子,似乎在等时辰,那酥肉香粑好了之后,便用公筷夹了出来放在余白芷的瓷碟当中,温声提醒她小心汤汁烫到。

    “多谢夫君。”埋头在吃的少女抬脸朝着他笑道。

    乔骁也微微勾唇,伸手将她唇瓣边沿的芝麻拂去,微皱的眉头依稀流露出嫌弃,但明显是宠溺占据了他神色的上风。

    两人虽然置身事外,没有说话,可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在留意着两人。

    “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若有棘手难以解决的事,不好找我,便寻三寨主,他到底经事多,能帮你看顾。”

    解令邧略一抬眸,微不可查的凝滞后,对上余正的目光立马应好,“大寨主说得对,我若有不解,一定会向三寨主请教。”

    “嗯。”

    余正颔首点头,又朝着吴磐嘱咐了两句,让他一起帮忙照看,尽快把盾牌脱手出去,即便赶时,但也不能松了价。

    吴磐忽而将话头转向了乔骁,“这说起交谈看顾的事,二寨主和阿骁年岁相若,年轻人自然更有话说,这些时日后寨事务也多,两寨一起跑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忙不上来的时候,二寨主拿不定主意可以找阿骁一道商议啊。”

    解令邧唇边好不容易浮起的笑渐渐消失。

    能够看出来他已经在尽力保持了,即便脸上的笑意还勉强有些,眼底的笑已经消失殆尽了。

    后寨主吴磐却好似没有瞧见他的情绪,依旧自顾自吃酒,跟旁边的管主说笑。

    被提到名字的乔骁自然不能够再置若罔闻了,即便是演戏也要掌控好火候,否则就会被人看穿。

    但他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吴磐,目光再掠过解令邧,最后定格在余正的脸上。

    对方没有帮他说话,反而顺着吴磐的话将问题抛给了他,“阿骁,三寨主让二寨主让你讨教问询,多多交流,你觉得呢?”

    乔骁心下一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啊。

    他虽然是余正的女婿,可他身份特殊,是朝廷的人,这处置的又是朝廷的兵器。

    思忖片刻,乔骁斟酌道,“小婿初来乍到,不懂阴山规矩,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含糊其辞。

    余正看了他一会,打量着他的神色,众人用膳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等着后言。

    毕竟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闲聊话家常。

    今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先是朝廷围攻阴山失败,扣押不少人,重要的是余正从朝廷的将军当中选了一位做阴山赘婿,娶了他唯一的女儿。

    旁人都不懂他此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阴山当中出色的男子不少,再有这二寨主解令邧,一直倾心大小姐,众人还以为余正会选择他呢,这乔骁就算是出色,可到底不是阴山的人啊。

    此外,之前阴山剿来的兵器一直都是交由二三寨主一道处理倒卖,这一次朝廷的兵器,是银山获剿最多的一次,大寨主却没有交由两人一道,只让解令邧去处理,都快要倒卖完了,才让三寨主插手,而今又让这位朝廷赘婿掺和一脚。

    莫不是真的想让他加入阴山事务决策么?

    下面的人自然诸多不满意,可谁都不敢当着余正的面表露情绪,毕竟他是大寨主,也是阴山最厉害的人,重要的是他掌控着阴山所有的机关和舆图,故而众人默不作声,只竖着耳朵听。

    这位朝廷的赘婿倒是知道进退,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恪守本分?

    余正轻笑了一声,话茬转向了埋头用膳的姑娘,“芷儿,你说呢?”

    她嘴里还有食物,鼓着腮帮子慢慢咀嚼,乔骁给她递了帕子,又怕她忙着回话匆匆噎下,给她倒了一盏茶水,搁在手边。

    余白芷慢吞吞吃完,“父亲与磐叔,还有令邧哥哥自己拿主意不就好了?实在没有决断,不如问问阴山的诸位管主们,何必抓着我和夫君不放?”

    余正啧了一声,语气埋怨,“你是我的女儿,阴山是你的家,这些都是家中的事,你自然也要帮着参谋参谋。”

    “女儿只知道吃饭睡觉,不想管这些。”

    “夫君要陪着我,自然也没有心力管。”她说完之后,跟乔骁说,给她夹一个莴笋,旁边的男人自然照做。

    余正见状叹了一口长气,吴磐脸色饶有兴致,解令邧没了一点笑影。

    后面余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让大家吃菜。

    等用过了早膳,各位管主出去忙碌,三位寨主留下,余白芷拉着乔骁要走,余正开口让两人留下。

    乔骁直觉余正有话要说,而且是跟刚刚的事情有关。

    果然,方才坐定,余正便道,“阿骁啊,三寨主说得对,日后你还是要多和二寨主多多走动交流。”

    乔骁顿了一下,恭敬道,“小婿都听岳父大人的。”没想到这一趟来上寨,居然能够插手阴山的事务了,是因为他跟余白芷圆房了,演戏也演得比较成功么?

    斜眼看向旁边的少女,她端坐着不吭声,神色有些怔,像是在犯困。

    “嗯。”余正颔首。

    解令邧挤出一抹笑,没敢反驳余正的话,毕竟上一次他试探乔骁,稍微顶了一下,被余正给驳斥了回去,当时的余正已经说过了下不为例,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气,也不敢在这个关口和余正对冲,因为他才是总寨主。

    “听见我的话了吗,阿邧。”余正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解令邧。

    他抬头看着余正久久不语,后面的下属都害怕他跟余正当场对上撕破脸那可就不好了,恨不得替他回答。

    又不好当面提醒,万一怵了余正的眉头。

    好在解令邧还是知道分寸,明面上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是,阿邧谨记大寨主的吩咐。”

    他凉飕飕的目光转向乔骁,“一定和乔郎君多多走动交流。”

    后面的六个字,他就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乔骁对于他的攻势,抿唇意思笑了一下。

    三寨主吴磐放下端着喝的茶盏,笑道,“有二寨主和阿骁帮衬着,大哥日后便得空了。”

    余正笑,“是得了一些空,有两人帮着,你不也悠闲了?”

    吴磐笑,“是。”

    “若是芷儿争气,抓紧怀了身子,才是真的令人欣喜。”

    提到孩子,余正不免随着话催促,“你二人要加紧一些。”

    余白芷不吭声,乔骁看了她烦恼的样子一眼,只得独自回了余正的话,表示他会再加一把力,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余白芷抬头看了他,水眸灵转,意味深长,乔骁不自觉轻咳一声。

    见两人眼神互动,好像有秘密,说明感情正好,虽然来报的人讲两人时不时吵闹,如此看着,倒是不错,余正也放了一些心。

    解令邧的下属来报说有事,他便先请了辞,余正没有挽留。

    适才回到了他在上寨的驻地,解令邧再也压抑不住盛怒,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伺候在旁边的随从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一直等到解令邧怒气慢慢消散,才敢上前劝说一二。

    “余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让这个姓乔的参与阴山的事情,是想在将来把大寨主的位置给姓乔的坐么?”

    “这乔郎君说到底是朝廷的人,大寨主就是给些让步而已,好叫他在阴山立足,毕竟是大小姐的夫婿,您就不要多想了。”

    “大寨主正值春秋鼎盛,他催促着大小姐和乔郎君要孩子,即便是要传位,日后这大寨主的位置定然是会给那个孩子坐的。”

    解令邧吃了一盏茶,听着手下人的分析,总算是渐渐冷静下来。

    “大寨主不同意您和大小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大小姐有孕,您随时可以将这位乔郎君除去,届时大寨主传位,孩子终归还小,您看顾着,要培养成什么样的棋子,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大小姐,有了孩子再嫁,选个什么样的,还能越过了您去?”

    解令邧听了觉得不错。

    他的随从又接着道,“只是如今大小姐和乔郎君方才成亲,面子上的功夫您可不要露怒了。”说完怕解令邧生气,立马又夸,“ 您今日就做得很好啊。”

    至少憋回来了才发怒,即便是在上寨极有可能还是会传到余正的耳朵里,可说到底,比当面惹怒了余正要好。

    “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生气,反而应该催着他们要孩子,如此也能够表明我的退步和改变”

    余正和吴磐总觉得他莽撞,就连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说他撑不起大事来,一点点小挫折便沉不住气,将来要吃大亏,他也应该忍一忍,让这些人看看,并非如此,

    他的随从眼睛一亮,连忙跟说道,“您能想通那便是最好了。”幸而解令邧非烂泥扶不上墙之辈,还是听得进去的。

    “我只是不甘心”他放下茶盏,“大哥在的时候,在父亲和山寨人的眼里我就各种比不上他,如今他走了,我以为我总算能够得偿所愿,娶到喜欢的人,世事无常”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如何叫他不恨呢?

    “大寨主也”下属绞尽脑汁斟酌着话,“好事多磨嘛,您是大寨主看着长大的,跟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何不疼您呢?”

    “倘若是不疼您,这次倒卖朝廷兵器的事情,定然交给三寨主去做了,您别忘了,就为了把倒卖兵器的事情交给您,三寨主和大寨主都闹了不悦,但大寨主还不是站在了您这一边。”

    “三寨主心头不悦了这么些时日,肯定要在旁的地方找回来些场子,您到底得忍一些。”

    “但愿如此吧。”解令邧将剩下的茶水喝尽。

    他摩挲着茶盏,暗暗在心里道,乔骁便让你再逍遥一些时日。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急在一时。”

    前厅这边,余白芷和乔骁陪着余正与吴磐说了好一会话,才终于能够离开。

    余白芷带着他往侧边走,这里没有来过,照旧,她告诉乔骁路线和机关。

    上寨前面是关隘,后面是宅院,往左设立校场和驻地,右边设有地牢,水牢,窖牢,以及喂养野兽,包含家禽之类,不过多数家禽都用来喂养野兽了。

    这里的野兽比驯兽角斗场里的都要厉害,甚至要更强壮,牙口一张,便是有武功的男子恐怕都难敌过,乔骁看着这些嘶吼的野兽,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不禁想到刚上阴山之时,在路上遇到的蜘蛛毒蛇,在这里他也看到了,忍不住蹙眉噎了一口沫。

    喂养的人见到乔骁和余白芷,给两人行礼问好。

    乔骁看到被野兽撕扯的生肉,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食物都在腹中翻腾了起来,他强颜欢笑应对此人的问好。

    倒是余白芷坦然自若,丝毫不惧。

    若是寻常的闺中女子见到如此情状,只怕早就哭了,可她像是逛花厅。

    甚至反过来安慰他,给他递了一块酸梅干。

    乔骁,“”他的确是想吐,却没有怀孕,她这是在做什么,给他递酸梅干?

    “我不要。”乔骁直接拒绝。

    余白芷直接踮脚塞到他嘴里,指腹跟之前好几次一样触碰到他的薄唇。

    乔骁心头一震,她的手已经很快收了回去,可他依旧觉得酥酥的。

    “吃些酸的压一压会好些。”她抿唇笑。

    都已经塞到嘴里了,他还能怎么样,便只能听她的了。

    的确是如她所说,这酸到发涩的梅干,压在舌面上,的确好了不少。

    酸梅干还没吃下去,又想到身怀有孕,乔骁忽而想起一事,他匆匆嚼碎酸梅干,又不好直接问,便“你你今日怎么忽然带着酸梅干?”

    “因为今日打定主意带你来这边转转,怕你不适,提前准备了一些。”

    倒不是因为身子,可两人圆房之后,一直都在一处没有分开,没有见她服用什么避子汤之类的,虽说嘴上一直应着余正的话,加紧要孩子,可他和余白芷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怎么还能再有一个错误呢?

    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岂不是耽误了。

    余白芷像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想,直言不讳,“放心吧,无关身孕有否,我们才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男人借着整理斗篷的举动给捏住了腮帮子,剩下的那个字自然就闷回去了。

    男人脸上抿出笑意,用眼神与她交流,让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被捏住腮帮子的少女眨了两下眼示意她懂了,乔骁才放开她。

    她的面颊嫩滑,收回大掌之时,乔骁止不住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腹。

    “”

    怕她又再问,乔骁低声,“在外面不要总是提这些。”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够如此旁若无人说起这些事情呢?

    “唔。”旁边的人倒是应了,只是声音很闷,听起来像是不高兴。

    乔骁看了她一眼。

    走了一会,她的确是好像是不愉悦了,默默吃着酸梅干,对于旁边喂兽.人的问安,就是淡笑点了点头。

    只是捏了捏脸,力道也不重,不算是训斥吧,她怎么生气了?

    都不像是余白芷了,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心绪无比宽容,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展露出情绪,即便是他抗拒怒怼,她也心平气和,如今就这么被他触怒了么?

    生气就生气吧,话是这么说,乔骁心里却放不下,时不时又要偷窥旁边人一眼,她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只是慢吞吞吃着她的酸梅干。

    乔骁想了想,笨拙又迟钝找了一句话问,“你不是第一次来这边?”

    刚问完,乔骁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余白芷都熟悉这边的路线和机关,怎么会没有来过?

    她似乎也觉得好笑,微微侧脸看向他。

    虽然出了丑,可她总算是有所反应,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乔骁瞬间觉得窘迫一些也没有什么。

    他转了话锋,“我的意思是你时常来这边么?”否则怎么一点都不怕?

    问完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余白芷定然来过许多次,否则她不会知道吃些酸梅干,能够忍下反胃的恐惧。

    她是自己吃的酸梅干,还是有人给她带了酸梅干,亦或者她自己刚来的时候带了酸梅干?她的酸梅干也分给别人过么?

    乔骁后知后觉发现他走神得好厉害,一颗酸梅干而已,他居然就想了那么多,真是疯了。

    “怎么了?”她见他走神蹙眉,神色古怪,柔声询问,“还难受么?”

    乔骁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心中所想,刚刚第二遍问的话有些低声,她没有听见吧?

    他发现他诡异的注意余白芷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是能说的吗?

    “没有,不、不难受了”他错开眼,压抑自己的心绪,走得快了一些,怕被她看出来。

    身后的少女看着男人徒然加快,略显得有几分逃避,几分狼狈的背影。

    她慢吞吞咀嚼着酸梅干,眼尾挑起淡淡的笑,“”

    只可惜,乔骁没有看见。

    余白芷很快追上了他的步伐,他明明不喜欢酸梅干,可是她后面递给他的酸梅干,他都接了,虽然全部吃掉。

    “阴山地势复杂,又有密林瘴气,上面的蛇虫鼠蚁要比寻常山上的体型骇人一些,毒性也更强。”她跟他解释道。

    刚好走到圈蛇的地方,至少有上千条蛇聚在一处,就像是蛇坑一般,花花绿绿各种各样,而这些蛇,已经是蟒了

    如今时节寒冷,这些蛇竟然还没有

    乔骁一阵恶寒,他沉默下来,这些蛇虫鼠蚁,岂止是大一些,毒一些,是很多!

    “大小姐今日怎么会过来了?”正在喂蛇的人转过来笑着问安,还跟她说起前些时日钻过来一条竹叶青,颜色很漂亮,跟她比划着长短。

    余白芷也听得饶有兴致,说是不错。

    乔骁无法.插.话,他想走,却又不能走,目光无法不注意这些蠕动的蛇,就怕有一条两条钻过来。

    可看着看着,乔骁便发现了不对劲,有些蛇的尾巴透过缝隙掉了下去,这地下是悬空的?他第一反应想着难道是机关,不不可能是机关。

    如果是机关,只怕早就触发了。

    蛇的蠕.动没有章法,可机关却不一样。

    下面如果不是机关,那是什么?乔骁目光往四处看,如果蛇窝下面是悬空的,那其它野兽.下面的位置呢?

    左右看了看,乔骁发现,这些坑大多相似,极有可能下面都是悬空的,如此大范围的悬空

    极有和朝廷刑部一样,这个下面是地牢!

    如果是地牢,那就有可能是关押朝廷将士的地方。

    地牢时常会发出关押人的哭喊声,这边猛兽叫唤,刚好能够遮掩,如此一来

    况且猛兽凶狠可怕,必然不敢有人靠近。

    乔骁心头一震,对于上寨的布局知道的越来越多了。

    等余白芷和那人说完话,她带着他走远之后,乔骁压低声音询问,

    “你带我来这边,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转过来,“嗯?”

    “是为了让我知道阴山上寨路线和机关布局,还是要告诉我下面就是关押俘虏的地牢?”

    他之所以这样问,也是为了确认试探究竟是不是地牢。

    可等了一会,面前的姑娘抿唇淡笑,走近牵住他修长的手,引着他的手蹭着她光洁嫩滑的侧脸。

    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又轻又软,

    “就不能是为了给你赔罪,哄你开心呐?”

    第40章 第40章

    乔骁很认真在问, 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径直被她给噎了回去,“……”

    她怎么又在跟他调笑, 明明就在说着正事。

    他回答不上来, 索性扯开话茬, “我与你说认真的。”让她不要闹。

    余白芷却又抱住他的臂膀, 牵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倚靠着他, 她不回答他的问话,可怜兮兮托着软趴趴的声音。

    “我走不动了, 好累噢~”

    乔骁觉得她在佯装,不想理,但也没有推开, 毕竟是在外面,任由她像个没骨头的猫扒挂在他臂膀上撒娇。

    心里想着不管,但又不得不管,因为她依靠着她, 走得拖拖拉拉, 脚步磕磕绊绊, 如果不照顾着她, 万一不小心绊到了什么, 摔了怎么办,届时娇气的某人只怕又要哼哼了。

    于是乔骁只能长叹一口气, 皱眉冷着一张俊脸小心护着她的腰, 余光留神着她的反应,就害怕她在这里摔了, 届时她哭了就不好。

    虽然余白芷约莫是不会哭的,可要是传入余正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走了一会她就不想走了,叫他夫君,“你背我好不好?”

    上一次已经背过了,乔骁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屈膝蹲下,余白芷猛然跳上他的背,力道冲击很大,要不是他及时稳住,她又轻,只怕两人要一起摔个狼狈的狗吃屎。

    “余白芷!”

    就算是在外面,受到惊吓的男人都忍不住了,用训斥的音量喊了她的名字警告。

    “嗯~”她却丝毫不怕,愉悦揽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拦着他的肩胛骨不停往上攀。

    简直就是乱动,为了防止她掉下来,乔骁只能托着她的臀,忍着心里那口噎不下去的气。

    好  一会,她总算是安分了,趴在他的脖颈处,还带上了斗篷遮住她的脸。

    乔骁甚至都要以为她终于是怕羞了,知道羞涩了,要将她的小脸给藏起来,可她根本就不是,她借助斗篷遮住动作,迅速凑过来亲在他的侧脸,很重一下,往回收起来的时候,粉唇蹭到了他的耳尖。

    被她的亲吻弄得定格在原地的男人,“……”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训斥她也不怕,打更是打不得,毕竟她是大小姐,只能转过头冷冷睥着她。

    入眼是她的嬉皮笑脸,“多谢夫君。”她就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冷脸皱眉。

    所以,亲他的侧脸是她的谢礼吗?哪有人这样占便宜的?

    乔骁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又开始了,“好喜欢夫君,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都累了。”

    原本还在为她前面喜欢二字而怔顿,因为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背过人,遮遮掩掩,凑到他耳边跟他说喜欢。

    可下一息,乔骁又被她的好听话给噎了回去。

    一听就不走心,单纯是动嘴皮子功夫了,“……”

    她哪里会累,分明是有腿脚功夫的人,不过就是装得娇气而已。

    乔骁看破不戳她,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

    “以后就算是背过——”

    话还没有说完,她还不高兴起来,“你又要说我?”

    “如何不能说你?”青天白日,她却总是不学乖。

    “我已经用斗篷帽遮住了,压根就没有人看见啊。”

    “掩耳盗铃。”乔骁给了她四个字。

    “我没上过书塾,没有看过几本书,不懂你说的什么掩耳盗铃。”

    乔骁,“……”哪有人这样耍赖皮的?

    “余白芷,你果真比我年长一些?”

    除却刚成亲的时候觉得她“沉稳”,如今他一点都不觉得她镇定沉静。

    “嗯,你要看我的户籍册子?”她用侧脸蹭着他的耳尖。

    乔骁整个人都被弄得无所适从,她的靠近蹭.弄.都无比酥痒,直接叫他心头发烫,乔骁让她不要碰,声音哑了几分,可她不听,狠.蹭.了两下才停止。

    等乔骁快要被她戏弄生气到忍不住的时候,她忽然又在这时候转变了话锋提到正事,“的确如你所猜测的那般,下面就是地牢。”

    声音当中的调笑退却,只留下他想听的沉静,“嗯……准确来说,应该是窖牢吧。”

    因为地牢不会那么浅,而这个牢.笼挖得更像是窖,很深,很阴山,还结合了水牢的囚法。

    乔骁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跟他说正事,也顾不上她此时此刻迅速到令人惊叹的转变。

    喃喃重复道,“窖牢?”

    “所有朝廷的人全都关押在这里?”他问。

    如果这里修筑得很深,用窖牢来形容更为贴切,那所有人岂不是都在这里了。

    阴山果真是厉害啊,窖牢修筑得堪比朝廷的刑部大牢。

    上面都是骇人无比的蛇虫鼠蚁,四周都是机关,谁能挖得出去?往下挖就是死路一条!

    不,他说错了,阴山的窖牢比刑部大牢还要厉害,朝廷的刑部大牢倚靠的是御林军重兵把守,而阴山的的防守严密,更令人心生忌惮。

    “大部分关押在这里,有一部分在悬崖旁边的悬牢,另外一部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在你们之前掉入的天坑陷阱当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不是一直在后寨么?看起来足不出户。

    余白芷只是淡笑了一下,没有回复男人问的这句话。

    乔骁看着她的侧脸,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余白芷给他的感觉变得好快,此刻他竟觉得她身上满是疑团。

    趁着她还愿意开口,乔骁又问了方才问过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她带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让他知道路线和机关布局,还是要让他知道地牢的位置所在?

    “不能都是吗?”她对他笑着,将他的话再一次噎了回去。

    的确是,可以都是。

    乔骁,“……”

    “这算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突然要告诉我?”

    阴山的机关路线布局相当重要,窖牢所在更为重要,包含这些骇人的蛇虫鼠蚁,都算是阴山“实力”的一部分。

    倘若没有这些令人恐惧的蛇虫鼠蚁,阴山的凶名也不可能传得那么远,那么令人心生恐惧。

    要知道,这么多年,除了朝廷派来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好奇觊觎阴山的人存在,多少人都是无功而返。

    “我不是一直都在告诉你吗?”她笑着反问。

    对,余白芷没有撒谎,她的确是一直都在告诉他,只要一有空闲便带着他往外走,领着他去哨台看阴山的“云雾”瘴气,左左右右的机关都泄露得差不多了。

    乔骁接着又问,“你为何要告诉我那么多?”不是信任不过他?

    “这算是你的……诚意?”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所以问出声。

    “嗯,差不离吧,除此之外还有更……”

    说到兴头上她欲言又止,乔骁被她钓得追问,“还有更什么?”

    这时候的少女又没了正行,她亲他红霞快要彻底消退的耳尖,“更加重要的原因,因为我喜欢夫君。”

    乔骁,“……”

    喜欢,她的喜欢是真切的吗?

    乔骁整个人都因为她这句话彻底停了下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稍微迟钝,而是怔愣下来,过了一会,他把脸转过去。

    摆正之后,余白芷只能够看见他的侧影了,根本就瞧不见完完整整的神色,他耳朵的红霞又卷土重来了。

    整个人的薄唇抿着,就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折辱,正在强行隐忍。

    余白芷发现他这幅模样真的很有趣,总让她忍不住逗弄他,看他羞赧隐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的比单纯驯兽有趣多了。

    她垂下眼,如今他知道得越来越多,有朝一日,他也会如同那只小狗一般离开吧,说不定,也是来年春。

    她并非喜欢过分伤神之人,很快便摒开了脑中的想法,只专注于眼下他的反应。

    还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面红耳赤咬牙切齿,训斥她不要胡闹,这是在外面,接下来就没有然后了。

    可这一次他沉默许久,却没有跳过。

    而是将她给放下来,将她拉到前面,余白芷差点没有站稳,刚要问怎么了?

    男人的大掌攥住她的双肩,“…余白芷…”

    他脸色不大好看,隐忍得过分明显,甚至严肃得让人看着他的时候也不自觉跟着严肃起来。

    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了前不久两人圆房之前见到的挣扎,还有许多深沉的情绪,她都看不明白了,被他那么看着,她整个人下意识的也有些紧张。

    “怎么了?”她问。

    “你不要总是和我说这些戏言……”时不时就来一句,知道他心里颤得有多厉害么?

    余白芷不说话,她好像明白男人眼底的情绪了,慌张和害怕么……

    “我会……会当真的。”听多了,他真的会当真的。

    余白芷又不像是要和他认真。

    即便是两人已经成亲,有正正经经的婚宴,可到底不算什么,她会认真呢?

    她会怎么回答?

    乔骁很期待她的回答,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期待是因为有想要的欲望,害怕是担心听到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吧。

    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说正事。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两种情绪交织,心绪难以控制。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说完这句话之后,乔骁松开桎梏她双肩的大掌,“就这样吧。”

    若是说开了,不…怎么说得开,他和余白芷之间还有许多事情都是死结,就连身份也根本不相匹配,倘若不是因为这次剿匪,根本就不会产生交集。

    如果没有产生交集,她又会嫁给谁?

    解令邧么?

    思及此,乔骁本就稳不下来的心绪,更变得很糟糕了。

    余白芷方才愣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又张口了,要问又不要答案,脸色变幻莫测,简直让她说什么都不好。

    最后……余白芷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边的机关与路线图,他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窖牢所在,压根就不用再多问了,他原本想要转头就走,可是却不好走,这里阴山山匪虽然少,可还是有的,不能够冷落了余白芷。

    他压下心绪,抿唇看着她,“…出来也比较久了,你不是说累了吗?回去吧。”

    余白芷看着他的脸色,没有过多追问,也没有在这个关头上非要让他留下,她柔静道,“好。”

    只是在走之前朝乔骁伸了手,“你牵我好不好?”

    看着她伸过来的,跟他手掌对比起来,显得小小的手,乔骁迟钝了一会,最后还是牵住了。

    他没有牵得太紧密,更像是拉着她往前走,没走多久,余白芷的手见缝插针,钻入他的指缝当中扣住。

    她做这些的时候,明显又“悄悄”地看着他的脸色。

    像是怕他知道,又像是怕他不知道。

    乔骁嘴角抽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他不过分紧握余白芷的手,却也没有训斥她让她不要这样做。

    回了浅水居之后,余白芷没有再烦他,像是留有时辰给他捋一捋,捋方才走过的机关和路线,消化窖牢的位置,以及…意味不明的情愫。

    他偶尔会看一眼余白芷,她吃了一点零嘴之后便上床塌歇息了,说是要上药,却也没有叫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拿了瓷瓶,然后放下幔帐。

    乔骁蹲下手中的笔墨,凝神看向那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在自己上药了?不是说有上不了的地方?余白芷会不会叫他?

    乔骁感受到他自己的胸腔有淡淡的期待。

    可是很快他的期待就落空了,因为余白芷没有叫他。

    她往外喊斜月,是伺候她的小丫鬟,那人很快就进来了,先跟乔骁请了安,随后进入了内室,帮余白芷擦药。

    直到小丫鬟出去了,乔骁收回了他的视线没有再看,愣神瞧了一会余白芷带他走过的,他所绘的舆图,有片刻的走神。

    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定下神,专注于眼前,朝廷的事情迫在眉睫,兵器都要被倒卖干净了,他怎么能够在温柔乡里过分沉溺,乱七八糟胡思乱想?

    他和余白芷的开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等到一切都结束,应该也就结束了。

    说是不要再想,他又怔了好一会。

    幔帐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她也没有出来,应该是睡过去了吧?

    乔骁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舆图,这幅舆图并不完整,他之所以要画下来,一是为了记录,加深印象,毕竟阴山的地形是在复杂,又有三个大寨。

    此外,这些机关所在的位置,哨台人员所在的位置说不定会有玄机存在,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他也学会一些乾坤之术,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呢?

    钻研了许久,余白芷已经小憩起来了,乔骁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他想得太入迷了,连余白芷披着外衫走入书房靠近都没有察觉反应。

    直到幽香卷过来,她的长发滑落肩头,蹭到他脸侧,乔骁瞬间警惕转过去要出招,却被反应过来的她三两下化解。

    过招期间,她的外衫落在地上,衣襟也稍微松开了一些,露出大片雪白,乔骁忙不迭松开桎梏她的双手,随后撇开眼。

    “你怎么过来了?”走路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余白芷没有说她刚刚刻意隐藏了脚步声才靠近,只说,“是你思考得太入迷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我。”

    “你有事吗?”乔骁说话期间,低头弯腰将她掉落在地上外衫给捡了起来,然后递给她。

    余白芷接过的时候说了一声多谢。

    披是披上了,可她亵衣的领口依旧松散,她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手里拿了一个果子自己在吃,还顺手递给了他一个,因为他不要,所以顺手放在了旁边。

    她凑过来,边吃边在看她画的舆图,身上从幔帐里面带出来的暖香烘着他,乔骁觉得浑身的气息都热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春色。

    她怎么毫无察觉。

    可他又不能够打断了余白芷,因为她在帮忙查看他画的舆图和机关分布路线。

    即便是乔骁自觉记忆不错,但也不得不谨慎一些,总要她帮忙看过了才好。

    阴山上寨的四处两人基本上都去过了,余白芷左看右看,把没吃完的果子咬在嘴里,眼睛专注着舆图,朝着乔骁伸出手要东西。

    他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要什么帕子之类的。

    直到她眼神示意要笔墨,他才反应过来递过去。

    拿了笔墨之后,她另外一只手取下咬着的半边果子,边吃边叫他,“夫君,可以帮我把袖子挽起来么?”

    外衫宽袖长曳,乔骁嗯了一声,低头帮她把宽袖给折了起来。

    “多谢夫君。”她的果子吃完了,吐朝另外一边。

    随后就专注帮他添加舆图地形的走势。

    因为太过于专注,完全没有留意到方才没有用帕子擦嘴,她的唇边沾染了果沫,很小一块。

    粘在旁边倒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莫名的可爱。

    此刻不好打断他,乔骁又不能视而不见,毕竟她在帮自己的忙,于是乔骁起身去拧了帕子帮她擦嘴。

    余白芷愣了一下,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将小脸转朝他这边,微微仰着让他擦。

    精致的眉眼呈现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乔骁顿了一下,这才开始给她擦拭着嘴角,又拿了茶水给她漱口。

    “多谢夫君。”她又说了之前那一句。

    乔骁皮笑肉不笑回她,看着没什么温度。

    可在少女的面庞转回去的时候,男人俊美的眉眼晕过一丝柔和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补充的是中寨以及后寨的地形包含机关图,这两寨的机关和地形图,比上寨的要详细许多,几乎全都知道。

    研磨的墨汁很快就没了,乔骁给她研墨,余白芷时不时蘸一蘸。

    她专注的样子很是恬静,整个人透着难言的吸引力。

    乔骁意识到他被吸引,忍不住在看她,在余白芷察觉到之前,立马低头看她所绘的舆图。

    没一会,就被她所绘的中寨舆图给吸引走了。

    因为画得细致,两人越凑越近,等下一次余白芷蘸墨的时候,转身便撞到了他的眉眼。

    乔骁也下意识转了过来,是鼻尖触鼻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