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看到隔壁队伍的第一眼, 凌嘉就发现,对方做出了和她们一样的选择,三名男队员的发型都从普通短发, 改变成了简易的锥形, 利用塑性水全部拢在一起。
在凌嘉打量对方的时候,他们也朝不死鸟小队看过来。
这位变色龙女队长个子高挑,五官柔和没什么攻击性。眼睛不大,所以随意笑笑就会眯成月牙型,因此亲和度很强,比凌嘉看起来还多几分随和。
姜崎曾经点评过, 凌嘉虽然长得温柔可亲, 但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好糊弄了。
人常说, 相由心生, 有一定根据,但不能说明全部。应该说, 人的微表情会被心理所影响。尤其在这没有道德法律约束的游戏世界,见多了审视、贪婪、轻慢和不怀好意, 所以目光平和的打量也就显得难能可贵。
因为楼下有人看向二楼玩家们所在的方向, 不断呼喊再加招手的动作,所以两队人只是简单看了对方几眼,默默地一起下楼去。
这次副本,因为游戏时间固定不变,所以晋级方式和预选游戏“陷落海岛”一样,到了副本限定的时间,如果存活队伍数量超过两支,随机选取两支队伍晋级。
目前已经有两支队伍被送往下一阶段,且在这边梳头发期间,第二条进度条再度新增一小截红色,已经有了五截红。显得仍留在第一个村落的两支队伍遥遥领先。因此凌嘉她们这队和两考拉队,都暂时不会急着对付对方,还是先确保自己队伍的安全要紧。
房子中间的圆形空地等着许多村民,玩家被召唤下楼后,迎面接受了诸多打量目光。这群NPC表情凝重地盯着十名玩家的头部看,明显在检查发型是否正确,以及发型高度有没有超标。
凌嘉心里有紧张,但程度不严重。一个是因为比较有把握,另一个,或许因为看另一队玩家也作出了相同的判断,增加了她的底气。
这就像考试的时候对答案,知道同学选的答案和自己一样,多少都会放心些,要错也是一起错。但要是大家答案有偏差,即便很自信,也会稍有犹豫。
事实证明,两队的选择都没错。在经过漫长十几秒钟的严格检阅后,手握镰刀的青壮年没有冲上来惩罚任何人。
又熬过一关,十名玩家暗地里均松了一口气。
凌嘉看着眼前一大群村民,暗暗想,他们为来客提供服装、鞋子,引导来客改变成为和村民相同模式的造型,那么接下来,应该会带他们参加特别的民族风情活动。
跨过一座高山之后是更高的山。如果没猜错,接下来又会面临一系列民俗判断考验。
还好小队趁留在房间的独处时间,商议了一套自己的暗号。等待状况出现时,该保持一致就保持一致,实在拿不准,那就试探试错,同时确保降低人员伤亡的数量。
随后,十名玩家被一群主要以青年男女为主的村民带到远离住房的田间,这里摆了好多台木头做的农具,只有一个轮子,外形类似手推车,是农作用的独轮木车。车身手柄上扎了彩色的纸带,应该是为了举办什么活动或者玩乐项目才装饰的。另外还堆了几堆晒干的玉米棒。
如果可以选,玩家根本不想跟村民玩游戏,哪怕再吃几顿饭也行啊。双方语言不通,没法知道详细的游戏规则,两眼一黑全程抓瞎,也太容易失误冒犯到对方的规则或者民俗了吧……
因为心里发虚,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这群村民的一言一行,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跟之前的情况不同,现场NPC太多,又乱又吵,也不像之前还有主要带队的。玩家找不到重点观察对象,只能全局注意。
玩家的身后还是守着一群手握镰刀的年轻村民,像监管者一样持续监守玩家的动向,随时准备用镰刀砍伤冒犯民俗的人。
他们面前则是普通的村民。自从到了这片地方后,这群村民暂时没管玩家,聚在一起叽里呱啦,还比划手势。玩家们一开始看不懂他们在干啥,直到这群人分成五个人一组站开,一伙人分成四组,玩家才弄懂,原来NPC在为了后续的活动划分小队。
五个人一队,刚好和玩家一样。所以现场除开两个站在一旁年纪稍大的一男一女村民,其余二十个人分成四队,加上玩家,一共有六支队伍。
站在一旁的两位中年村民,男人腰间挎着一口腰鼓,女人手里捧着一个彩带扎的球。这两人应该是这场游戏的裁判。
队伍分好之后,村民终于看向玩家。有一队站出来在空地演示,其他人退到一旁。站在空场的五个人中,走出来一个代表主导,她一边叽里呱啦说着,一边配合肢体动作和实战讲解,为玩家解释游戏玩法。其他四人不说话,等着配合她。
原来扎着彩带的独轮车就是游戏的主要道具。五名队员要蒙着眼睛,用独轮车接力的方式运送玉米。两名队员交接的时候,玉米要从一个独轮车往另一个独轮车里倒,会出现玉米掉落的情况。最终,最后一名队员运到终点的玉米数量会产生变化,以最终的玉米数量,作为判断输赢的根据。
并且整个过程是有限时的,要在挎着腰鼓男村民的鼓点声停下之前完成整个过程。演示规则的村民在正确的流程之后,还添加了一段超时的表演,停在终点之前,转身指了指没有动静的腰鼓,双臂交叉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型。
被村民公开表示严令禁止的事,玩家们都知道这是一定要避免的。普通的游戏犯规只是犯规,在副本里犯规大概率要被镰刀砍杀。
至于为什么违反规则也可能会被算在冒犯民俗内,凌嘉猜测,少数民族的活动或游戏一般都是有重大寓意的。比如这个搬运玉米的游戏,代表着农作,寓意丰收。可能任何违规行为,在村民看来都会影响来年这村落的收成,或者是对什么神明不敬之类的。所以最好不要触他们的霉头。
游戏是两支队伍同时进行的,手拿彩球的女村民对凌嘉她们,和另一队都用手比了一下“2”,示意玩家们的队伍是第二个上场的。
正式的游戏开始了,第一个上场的两支队伍来到开辟出来玩游戏的空地,起点有一堆玉米,终点用石灰画了两个圈,用来盛放最终运输成功的玉米数量。
做游戏这个事件,按照规律,应该和放碗筷一样,需要按规矩做到一模一样,所以两队玩家全都聚精会神盯着那群率先游戏的村民,
两支队伍的十名队员分别站在一整条跑道均匀被分成五截的分界点处。玩家暗暗记住他们站的位置,记下每一个需要学习模仿的细节。
不死鸟小队五个人站在一起,小声简短地交流发现的,需要注意的特别之处。
和刚才演示不同,正式开始游戏时,两支队伍的第一棒村民在鼓声响起后,都做了个双手合十触碰鼻尖的动作,然后才开始往独轮车里装玉米。
“这个动作!要记得做这个动作!”池昱星猛地站直了,浑身紧绷。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纯粹是因为习惯不好所以顺手把筷子搁在了碗上,误打误撞逃过一劫。看到两名队友犯错受伤,池昱星一阵后怕,也暗暗发誓接下来要全神贯注,注重每一次细节。侥幸了一次,不会给他侥幸第二次。
所以他注意到村民有特别的动作才会很激动,提醒队友们要记得。
大家都看到了,知道这是个特别的,应该要模仿的行为,都表示记住了。
刚才看演示的时候,队伍已经商量好了五个人怎么分配顺序。因为第一棒还要往独轮车里装玉米,速度越快、装得越多越好,所以一致决定把谢敬铭安排在第一棒,之后是凌嘉、池昱星、许沐词、姜崎。
村民在做了一个类似祈祷手势后,戴上红布做眼罩,随后推车去装玉米,一双手一捧一捧地将玉米往车里抱,没装多少就急着推车回到跑道朝前跑了。
大家都在观察他的动作时,凌嘉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之所以被她注意到,是因为那村民看起来有点别扭。
“你们发现没有,两边的第一棒,每次去握推车,都是一双手。没有单手去握的,一次都没有。”
“啊?没注意到……”
“我也没看到。”
当前两边第一棒都在朝第二棒跑,因为是蒙着眼睛的状态,他们的第二棒不断发出声音,为第一棒指引方向,免得跑错位置。所以此时他们都是双手紧握两边车把手的状态,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许沐词回应:“好像是……好像每次都是一双手。”
凌嘉确认她没有看错,她还清晰地记得两边第一棒在出发之前的状态,所以她坚定地对队友嘱咐说:“不管是不是,我们跟着做总是没错。记住,不要一只手扶车把手。”
跑道上,两边队伍已经纷纷来到了第二棒,两边车交接的时候,地上掉了大量玉米,其中一队第二棒出发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因为这是个限时游戏,谢敬铭提出看法:“大家小心一点,最重要是不要超时,所以最好别出现耽误时间的情况。”
谢敬铭的话提醒凌嘉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心脏忽然一紧:“我们,是应该要赢,还是要输呢?”
有游戏,就有结果高低。玩家队伍的结果,是不是考验的一环?她们是要胜出村民,还是不能胜出呢?
第72章
正常人参与游戏,心情紧张结果,都是为了争胜,为了获得一个好成绩。
在凌嘉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 所有人下意识都想的是, 如何不犯规、如何尽可能多地运玉米。因为这是参与游戏的正常心理。
但这是副本里的游戏!
从前面几次考验看出来,村落的村民对外来客人的态度是傲慢的,是看轻的,以他们自己的地位为主,绝不能被外人冒犯。在祠堂行礼,玩家不配磕三个头。敬酒碰杯玩家是晚辈。发型也不能太高。
那么假如这个游戏真的有重要的意义,比如说,玩游戏是为了庆祝农作,祈祷来年收成。那两个石灰粉洒的圈里,最终的玉米数量寓意该队伍一队人的收成,有这么重要的含义。作为外来的客人,有什么必要得分比当地人还高?
赢这个游戏有必要吗?如果能意识到这一层面,那么每个玩家的答案都应该会是“没有必要”。
所以小队五人一致决定, 待会儿玩游戏的过程中, 只尽力确保过程不超时间,至于能运多少玉米,意思意思就行。得第一难,避免得第一是件很简单的事。
正在游戏过程中的村民向大家证明了,为了想赢, 在独轮车里装太多玉米,在两棒交接的时候, 会导致从一个独轮车往另一个独轮车里倒难度加大,容易掉出来很多玉米, 给蒙眼的队员造成不便。
所以不往车里装太多玉米,可以确保游戏效率不受干扰。
在凌嘉她们商量的时候,另一支玩家队伍也在不远处聚在一起讨论。玩游戏这一环暗藏了很多坑人陷阱,数量多但是不难发现。尤其是最重要的游戏结果,不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想通过赢游戏冒犯到村民也不容易,天然避坑。
很快,第一批玩游戏的两支队伍已经出了结果,靠左边跑道的队伍运了九根玉米,右边跑道的队伍运了六根。右边队伍一开始装了太多,交接时掉了很多,又差点摔倒,所以倒出去了很多。导致到最后所剩无几。
两支队伍也都在鼓声没有结束前,完成了接力跑的过程。玩家们数秒记了一下,鼓声持续时间大于一分钟十五秒。因为鼓声在两支队伍把玉米倒进石灰圈里就停了,所以不知道一共有多久,但一定大于一分钟十五秒。
轮到第二批队伍入场,十名玩家该参与游戏了。
上场前,五人小队再次互相提醒要点“开始前做手势”
、“双手握把手”、“不能超时”、“不能超过九根玉米”。
只要不超过目前数据最高的,就不会抢走第一名的彩球。
两支队伍的五名队员分别按次序站好位置,在第一棒行完礼后,所有队员一齐戴上眼罩。
凌嘉观察了一下,在戴上眼罩之前,她只能看到另一队也知道双手合十触碰鼻尖。这不意外,只要认真在看,细节还是很好发现的。
两队的游戏过程就不过多赘述了,除了戴眼罩没有方向感,队员必须不停交流,以及两辆独轮车交接的时候不太容易之外没什么难点和意外,两队玩家都顺利完成游戏过程。
凌嘉她们队伍运了六根玉米,两考拉队运了四根。
摘下眼罩离开跑道时,凌嘉特意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她们队伍没有后悔的神情,说明四根玉米的结果在她们的计划内。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冒险,数量太少了。
如果数量太少也代表冒犯民俗怎么办?
没想到第三轮的两支队伍,一个运了十根,一个运了三根。出现了比四根还要少的结果。
六支队伍都做完了游戏,运十根的队伍拿到第一名,获得了彩球。队伍五个人都异常兴奋,挨个亲吻了彩球,唱着玩家听不懂的歌。
村民对游戏结果这么重视,说明凌嘉的猜测是对的。游戏对村民寓意重大。而两支玩家队伍,因为全程合乎规范,并且没有抢走彩球,成功地安全度过拥有一系列考验的大环节。被人带回房间,可以午休。
关起房门,玩家只会讨论副本和正事,哪里有心思午休?
姜崎有种劫后余生的欣慰:“我感觉咱们已经掌握到这个村落的规律了,只要涉及到挑战对方主人身份和权威的事,一概不要做。”
“是的,争取在这村落里多待一段时间。”谢敬铭不断活动受过伤的胳膊,习惯伤口带来的疼痛。
同一时间,在隔着几间房的位置,另一队玩家正在讨论凌嘉她们。
拥有两名考拉队友这支队伍,队长姓方,因为在现实世界职业是培训班讲师,所以队员都叫她方老师。
有人问:“方老师,没想到那支队伍也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我还以为经过游戏环节,这村落会只剩我们。”
方老师嘴角是上翘的,所以常会被人误认为她一直在微笑。她回答:“可能她们没有意识到,误打误撞。运了六根玉米还是挺多的。但也许猜出来了吧,能活到现在,实力也挺厉害的。那个队长受的伤,是磕错头导致的,其余时候都没有犯过失误。”
但其实到现在,方老师一次都没有受过伤。队伍两次犯规,一次是第一次行见面礼的时候,队里考拉男没有反应过来,动作慢了。第二次是队里老虎男放错了碗筷位置。
方老师对不死鸟小队的判断是模棱两可的。但是另一边,话题也转移到了她们身上。
许沐词问起两考拉队的情况,凌嘉答:“我觉得她们意识到了所有细节,并且笃定玉米数量最少也不会出问题。你们记得吗,她们队伍只有两个人受过伤,而且都是意外出错。”
“这说明她们很厉害吗?”池昱星不解,因为他觉得他们队伍更厉害,他觉得凌嘉天下第一聪明。
凌嘉对于对手的点评不吝认可:“挺厉害的,比我们更加谨慎。所以我们也要再谨慎一点,不该犯的错坚决不犯。”
“要是能48小时都待在这个村落就好了。”姜崎闭眼向后倒去,躺在床上畅想未来。
没休息多久,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与之前有人叫喊玩家下楼不同,这次是村民自己在张罗什么东西。谢敬铭打开门走到栏边往下看。
发觉不对,他立刻叫了队友都过来。小队一起看去,发现村民忙忙碌碌的,正在圆形的院子里,用木料和绳子,还有红布,搭建陌生的架子。
旁边还摆了大木桌出来,放着各种杯盘碗碟、香炉。有人正从外面赶了一头活猪进来,另外还有活鸡活鸭。
“这是什么?祭祀?还是只是杀猪?”许沐词拿不定主意,她只能提供自己知道的信息,“有的少数民族会在特殊的日子祭祀,祭祀就会杀家禽家畜,有不少讲究。”
凌嘉觉得应该是前者:“杀猪应该不会在族长的院子里吧?可能是祭祀之类的大活动。之前玩的运玉米游戏,或许只是一个开头。”
隔壁玩家也出来看了。紧接着,楼下的村民发现玩家在二楼围观,就招手让他们都下去。不像正式的呼唤,可能因为活动还没开始。
十名玩家只好下楼,站在屋檐下围观。
随着搭建的东西露出雏形,可以确定,村落即将要举行一场祭祀活动。因为在那搭建起来的木架子上,村民用红布绑了一个圆,圆中有三角。
村落的房子是圆筒型的,是个圆。村民的发型是圆锥,也就相当于三角形。这个圆形套三角形的符号,可能代表这个村子的存在,或者是信奉的什么神明之类的。
被牵过来的猪、鸡鸭,都绑着红布,还有村民在给它们喂萝卜,待遇不错。
知道待会儿要祭祀,两队玩家再度紧张起来。尤其是凌嘉她们。因为在祠堂磕头吃过亏,对这种涉及到信仰的民俗存在恐惧感。
不一会儿,老族长出来了,他不仅衣服上多戴了更复杂的饰品,脸上还用碳灰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在额头和脸颊上画了圆圈三角。
有几个人跟在族长后面从屋子出来,手中捧着盆,盆里分别是碳灰和浓稠的血,分别端到村民面前,村民用手蘸取盆中的东西,往额头上画。
没多久,盆就端到了玩家们面前。捧盆的人无声地死死盯着玩家,眼神全是催促的压迫感。
握着镰刀的村民威胁性走近,督促玩家快点动手。
玩家们也着急,但不确定该怎么画,他们远远看其它已经画上了脸部装饰的村民,发现并不是一致的。不同性别、年龄,甚至符合相同条件的人也有不同的画法。
男的脸上用碳灰画,女的脸上用血画。年纪长的男性画圆圈,年纪长的女性画三角。年轻人则各不相同。
和玩家们差不多年龄的村民,有些在额头上画一横,有些在额头上点一个圆点。甚至还有V型、有弧线。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应该模仿谁,画错了肯定会有惩罚。
第73章
给予玩家反应的时间太短暂了,两支玩家队伍的人都焦头烂额争分夺秒地转动脑筋。
能确定的只有两点,男人脸上用木炭灰画,形状限定为圆及相关。女人脸上要用血来画, 形状限定为三角形及相关。
凌嘉很快反应到, 横线、V型等,是三角形的一部分构成,这是比较明显的。圆弧则来自于圆圈。而圆点, 应该属于二者都有。
由点成线, 由线成面。 “点”是二维平面空间的最低单位。
年长的人可画完整形态的三角和圆形,年轻人都只画一部分,形态各异,有些也画圆点,而那些明显年纪还小的未成年是不用画的。
小孩脸上什么都不画,所以导致玩家没有办法推测次序。因为年轻村民的脸上既有线条也有圆点,指向性不明显。什么情况该画线条?什么情况该画圆点?并不是根据年龄来划分的。
如果村民明显按照年龄来划分, 年长者尊、年轻者卑,那玩家可以对照年龄, 模仿性别相同的同龄人就好。正是因为分辨不清, 所以犹豫。
当下的处境,就属于之前小队商量的第三种。答案不够明确,需要有人先做试探的情况。
眼见来不及再犹豫了,凌嘉看向池昱星,示意他看自己。随后,她放在身侧的手,用食指在空中做了个向前戳的动作。提示池昱星在额头上画圆点。
凌嘉按照她整理好的思路, 觉得在所有形状中,圆点处于最底层, 不管村民是按照年龄划分,还是辈分,或者族中地位之类的,圆点都不可能会高于线条。所以他们这些外来的游客,身份比村子中村民还要低的人,画圆点不会冒犯民俗的可能性最大。
为了拖延时间做缓兵之计,池昱星之前就伸手慢吞吞地沾了碳灰,免得NPC觉得他们不配合,冲过来砍人。看到凌嘉的提示,他二话不说就用沾了碳灰的手指往脑门上戳了个圆点。
他画好之后,其他四人稍微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镰刀人的动静,才放心往额头上戳圆点。
虽然不知道村民画图案的依据到底是什么,好歹是猜准了答案,又能再混一段时间。
不过在凌嘉思考的种种可能中,“辈分”是她猜中但不知道猜中了的原因。村民之所以画图案不同,不仅因为年龄有划分,也按辈分划分区别。同龄人中,有差一辈的、差两辈的,所以才会有图案的差别。年轻又辈分低的村民,只有画圆点的资格。
而她们这些外来的“游客”,自不必说,毫无地位可言。除了圆点以外的任何形状,都是对民俗的冒犯。
凌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给自己脑门用血液画上圆点以后,她扭头看站在远处的另一队玩家,发觉她们也找到了正确答案,五个人都画着圆点,没有出错。
她侧目看时,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看来两队的速度相差无几。大家都一样,不止全神贯注保护自己和队友,也存了心关注另一队什么时候出错离开这里。
这仿佛默默地成为了两个队伍之间的较量。
在玩家给额头画符号时,院子中祭祀的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随后,族长手持一柄由各种干谷物组成的拂尘样式长刷子,沾了水,口中念念有词,一步一顿,沿着祭祀场地边走边洒水,直到洒完一整圈。
这似乎像是一种开场仪式,圆圈画好之后,之前等在屋檐下,四处站着的村民才纷纷走进去,跪拜磕头。
游戏里出现这样的场合摆明是为了为难玩家的。十个玩家被叫过去一起,来到圈中村民们的身后,在洒水圆圈的最边缘。
这次和祠堂一样,年长族长对着搭高的木架跪下磕了三个头,其余村民均只磕一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两支队伍都没做错,只磕一个不敢多。
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头,更像是在给玩家证明这村子对于磕头祭拜的规矩,只有领导者配磕三个。大概磕得越多赐福越多吧,人家古老村落有自己的讲究。
村民集体磕头之后,场中被摆上两台条形凳子、一个大木盆。几名青壮年控制住之前牵过来的猪带到中间,围在一起用粗麻绳固定猪的四条腿,控制住后,抬到凳子上按住,宰猪放血。
村子要宰猪祭祀,所以得在现场进行杀猪全过程。
在村民控制那头猪时,猪发出惨烈的嚎叫,混合村民大声的吆喝,场面突然吵闹起来。随后,他们用大刀插猪脖子放血,似乎还带着热气的猪血咕咚咕咚地摔到木盆中,挣扎中的猪发出更凄厉的嚎叫。
如此血腥原始的场景,令人心脏都跟着一起颤抖。虽然人类对于其它生物的死亡无感,不过被宰的猪发出震天响的惨叫,还有大股大股喷涌出来的鲜血,人还是会被影响到。
随着猪的惨叫明显变小声,围在一旁观看的村民开始唱歌跳舞,口中发出玩家听不懂的音节,拍手蹬腿,手舞足蹈。
已经被训练有素的玩家立刻意识到,又到了考验环节。在发现村民唱歌跳舞的时候就立刻模仿着动了起来。
不知道这些简单的环节是不是为了降低玩家的防范心。猪彻底咽气,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后,村民停下舞蹈,挨个将脸上之前画的碳灰和血浆沾了抹在猪身上。年纪大的人抹的位置在猪头猪身,年轻人抹在身上或者四肢。
玩家们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照着做。此时,大家心里想的还是,自从掌握了规律之后,似乎已经没什么难度了。
然而就在抹猪皮这个环节结束后,村民将接了猪血的木盆从猪身下抬出来,满满大半盆血,晃晃荡荡,发出一股难闻的腥气。
他们开始用手从盆里把血捧出来,泼向他人。
场面血腥到魔幻,随着泼血的人越来越多,鲜艳的猪血洒向四方,人的脸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是血点。红色越染越多。
有村民冲玩家招手,大声催促他们加入,镰刀人也站得更近了。和之前每一次考验一样。
可是,是随便泼就可以,还是有规矩的呢?入目一片混乱的场面,不像往脸上画符号那样容易辨明。凌嘉和队友四人睁大眼睛四处望看,寻找规律。
十名玩家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赶到木盆附近,来不及解释了,凌嘉小声对队友们说:“姜崎,泼高点。”
另外一队玩家就在凌嘉她们旁边,明明能模糊听见凌嘉的话,她们的队长随即做出的选择却是截然相反的。她对队友说的是:“放低。”
凌嘉也听到了对方说的话,她心里暗暗一惊,下意识看了另外一队一眼。她看出来,另外一队的女队长眼神流露的并不是十足的自信。
她做选择在自己之后,凌嘉还以为她很有把握。然而不是,她能看出来对方有所犹疑。没有选择跟风,证明她有理智和独立思考的自信,这是值得敬佩的。
两支队伍有不同的选择,那么就会有两种结果。凌嘉忐忑不安,但在快速重复地捋过一遍思路之后,她的担忧逐渐减弱。
和之前在祠堂磕头一样,并不是所有事件,都要看村民怎么做,然后跟着一起模仿。更重要的是分析村民行为的由来,或者民俗形成的逻辑。
村民之间互相泼血的场面很乱,什么泼法都有,有泼向别人上半身的、泼向别人下半身的。也有村民朝玩家们泼过,均上下都有。甚至会甩到人的头上。
兵荒马乱的短暂时间里,凌嘉注意到,这些NPC在朝别人泼血的时候,口中都会发出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向上泼时口吐固定音节的四个字。向下泼的时候说的话长短不定,表情也不一样。
表面上看,年纪轻者向年长者泼大多是泼向下半身和脚,但是这些泼人的人,表情都很认真。反观朝上半身泼的人,一般都会露出较为慈祥或者友好的笑容。
注意到这一点,凌嘉立刻意识到,两种不同方式有不同的寓意,并不是像之前一样,与年龄、性别挂钩。
像这种少数民族独有的活动,往往有它特殊的意义。比如祈福,是在向上天或者神明供奉所获的同时,祈求庇佑或者赐福。这是一种“给”与“求”。
之所以会联想到这个,是因为凌嘉看到村民向人洒血时露出的笑容,觉得很像是那种做善事时不经意间流露的友好。这让凌嘉不得不深思,向别人上半身泼血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时间太短,语言不通,她没有办法推导出准确的答案。
对比来看,当村民向别人下半身泼血的时候,不仅表情没有前者轻松友好,口中说的话也长短不一。
她一瞬间联想到了村民在朝木架跪拜时的表情和话语,如出一辙。大胆推测,难道向下泼血代表着,在向另一个人索求什么?
结合玩家外来游客的身份,凌嘉最终做出的决定是,让姜崎试验,向上泼血是否是她们的身份应该做的事。
结果另一支队伍做了与她们相反的决定,最终结果如何,令人揪心。
第74章
因为不确定该怎么做,凌嘉她们小队按顺序,轮到姜崎先示范尝试。隔壁队伍也没有十足笃定全员同时行动。
在两名作为先锋的队员有所行动后,几乎是手势刚出去, 守在一旁的镰刀人就气势汹汹地朝玩家冲过来。十个人的心脏, 瞬间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支队伍全都只剩一次机会,猜错了民俗,不仅队友受伤,队伍也会被扭送去下一个村落。之前被送走的两支队伍,有一队已经再次满了三次错误,去了第三个村落,犯错一次,但绿灯还亮着,五名玩家还活着。
没人想去新的地方, 从0开始熟悉新的规则。
镰刀人大跨步冲过来,砍伤了另一队的玩家,随即,他们五个人被扭送拖走。
一对一错,答案见分晓。担心耽误时间,小队剩余的四个人按照姜崎的行为,互相往村民或者身边的人身上泼了血,做着这些动作,她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另一支队伍的人,直到那五个人消失在门口。
对面的人也在看她们。不过两考拉队这支队伍心态比之前两队都要平和,没有徒劳的挣扎喊叫,甚至都没怎么发出声音。
虚惊一场, 小队五人都松口气,心脏还一颤一颤的没法即刻平稳。
没有了紧急情况,这时再看那些泼血的村民,刚才没有猜出分晓的几个人也都渐渐回过味来。模糊明白了为什么向下泼是错的。
甚至还看到一个被人往脚上泼血的村民拍了对方一巴掌,笑骂几声。
在什么情况下会有这种反应?反观那些被泼了上半身的村民,全都欣然接受着,一派喜悦。玩家代入情况,可以猜到这两种不同的方式有点像,现实世界里过年的时候,被给红包,或者被讨要红包。
一个是拿好处,一个是被索取,所以态度会不一样。
也就是说,向别人泼血,泼向上半身表示对别人的祝福、愿景。泼向下半身,可能是为自己索取什么心愿或者有利的事。
在语言不通,并且习俗差异颇大的情况下,玩家能猜出来村民行为代表的意义,难度不小。
总之,不死鸟小队经历数次困难,发生过意外,也有过疏忽,艰难走过来,终于成为唯一一支暂时留在第一个村落的队伍。
然而只是暂时。
泼血活动结束后,村民开始宰杀已经放好了血死透的猪。烧水刮毛、开膛破肚。浓烈的猪腥气充斥着这方空间,令人作呕。与此同时,有人从屋内搬出桌子、火炉和厨具等。看来要现杀现做,就在院子里把祭祀用的活猪弄来吃掉。
在吃食弄好的这段时间,村民没有空暇管这几个玩家,他们忙碌着处理猪的内脏、分割的肉。忙着架起一口大锅,一股脑把那些新鲜的肉食切好,放进去煮,再加上各种辅菜、调味料。
难闻的腥气混合着肉类的脂肪变熟以后散发的香味,同时促动着人嗅觉和味觉发生着抵触和需求,两者同时存在的矛盾感让人不太舒服。
那一大锅大乱炖咕嘟咕嘟熟了以后,负责做饭的村民开始给众人发碗,拿了碗的人自己凑到大锅前面盛吃食。五名玩家也都被发了一个土瓷的空碗,意味着他们需要走到大锅前,自行为自己盛吃的。
这是考验的环节吗?按照目前得来经验来说,应该是。从进入这村子的五个多小时以来,所有和村民有交互的行为,有内容的环节,都是涉及到村子民俗的考验。
所以凌嘉她们赶紧拿着碗聚到大锅旁边,看村民舀炖菜的方式、习惯。看不同年龄身份的人盛的食物有没有不同。
看到那一锅内容繁多的炖菜,凌嘉率先联想到“葬礼小镇”里,她们分析汤镇和厉镇吃肉的部位提出的说法,地位高的吃内脏,油脂多好消化,地位低的吃肉。所以她着重关注村民往碗里盛的东西是什么。
这锅太乱炖有猪血、肉块和各种内脏,猪心、猪肝之类的,她认真看了会儿,没有发现有明显的区别。大多数人都是随便盛的,因为是大乱炖,勺子舀到什么吃什么。
队友们也在看,许沐词和凌嘉交换眼神,眼色松散茫然,她没能发现什么规律。
同一时间,大铁锅周围能围上三四个人,几个大汤勺同时在锅里翻搅,村民速度又快,不存在精挑细选。
围着的人很快都抢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碗乱炖,锅前围的人逐渐变少,该轮到玩家了。
四名队友齐齐朝凌嘉看过来,凌嘉摇摇头,她也没有答案。看了一两分钟,什么规律都没有发现,盛食物的村民不管是什么年龄段、性别,行为都差不多。难道这一环节没有考验?只是普通的盛食物,考验环节还在后面?
可是镰刀人跟着小队也走了过来。
全队包括队长都拿不准主意,所以池昱星先凑到大锅前,自己先试探一下,帮队友踩坑。他从一名村民手里接过大铁勺,往碗里舀了满满一大勺,随后端着碗让开,站到一边。
以为没什么事放松了警惕的池昱星,出乎意料地瞪大眼睛,看到镰刀人冲他大步走过来。下一秒,他的胳膊被砍。手中端着的碗摔到地上,食物洒了一地,被胳膊喷出的鲜血覆盖。
凌嘉她们也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得不轻,莫名其妙的,到底哪里做错了?
可来不及再观察情况揭开答案,她们五个人像前面三队一样,被拖着拽着扯向门口,手中空碗掉到地上,场面像怪诞没有逻辑的古代民间故事。
凌嘉回头,看到一边端着碗吃东西,一边看她们被带走的一群村民,她不断回想这些人往碗里盛东西的动作,反思池昱星的行为失误在哪里。
盛了外来客不配吃的部位?还是分量多了?少了?
想到这里,凌嘉这才突然意识到,前面她观察的情况很混乱,有些人盛一勺,有些人盛两三次,但是那些人碗里都被放得很满。一勺就舀满了的人,就不用再动一次。而一勺舀得不多的人,就要分开好几勺,将碗装得相对满。
因为情况很乱,又不一致,所以小队五个人都没发现,原来村民都要把碗装得比较满才可以。
池昱星也像别人那样,舀了满满一勺。但问题在于,他的碗似乎比别人的要大一些。像是那种做蒸菜的大碗,而不是吃饭的碗。
所以别人能装满饭碗的满满一勺内容,放到他的碗里就不够了。和村民相同的动作,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其实他还需要再盛一些,让碗里不要空那么一截,才算符合民俗的要求。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才刚大费心思逃过一难,没想到会被紧随其后的小难题击溃。让人有种“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感觉。
凌嘉回想导致她们失利的过程,发现,在经过一段时间各种分析后,她们已经习惯按照那种“地位高低贵贱”的思路去想问题,被套住了思维,过于注重细节,导致忽视了很表层且粗浅的现象。
回想前面好几次的考验环节,不得不再次感叹系统坑人。是游戏系统的安排在暗中培养玩家惯性思维,一旦惯性思维形成,很难跳开,再遇上不同的情况,就容易摔跟头。
游戏不想让玩家一直待在一个村子里,不能让她们轻巧地活过这个副本。
小队五人被这个村子的村民拽到后山,爬过一段陡峭的山路,远远看到了另一个村落的房屋。他们将队伍五个人一直送到那村落路口,有人守在那处,看见有人过来,纷纷站起身来迎接。
池昱星的手臂还在流血,他咬牙忍着,额头出了大量冷汗,因为咬牙,腮侧突起了明显的轮廓。许沐词一直在问他情况安慰他,说快到了,下一个村落会给他包扎伤口。
第一个村落的人把玩家送到差不多就走了,凌嘉她们自己走了一小段路,到了第二个村落村民的面前。
此时面板右上方的进度公示部分,四支队伍的第一节三截全红。第二条进度条是已经去到第三个村落的队伍,他们的第三节状态栏红了一截。
第三条进度条,目前是第二节红了两截,还差一次就要被送走了。
第四条进度条,也就是两考拉队,和凌嘉她们是一样的。说明他们从进入第二个村落以来还没有失误过。
这个村落的村民,身穿的服装是白布蓝纹,头发用蓝色的布一圈一圈缠起来。小队走近后,他们做的见面礼是双臂交叉触碰两边肩头,凌嘉几人跟着照做了。
这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开场,让人还以为不同的村落只是风情民俗不同,流程都差不多。结果见面礼一结束,领头的村民走近,一张口,竟然是普通话。
“你们被姑咾族的人折磨得不轻吧?他们就那样,死要面子,破烂规矩多得很,放轻松,我们这儿没那么多破规矩。走,先带你们去处理伤口。”
这人张口一番流利的普通话,给小队五个人都听得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第二个村落的村民竟然会说普通话,而且听上去还很礼貌友好。
但是嘴里说着“放轻松”“没那么多破规矩”的人,手里却拿着一把鱼叉。四根尖利的叉子末端甚至还有森寒的倒钩。
第75章
据领路的年轻人介绍,他们这里是黄族,读音听着像“皇族”,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诚实大方。
然而, NPC表现得越亲切友好, 其实玩家内心越是不安。这不是旅游,是生存游戏的副本里危险程度排第二的二号村落,玩家们心知这一阶段必不会让他们轻松, 黄族村民浮于表面的和善, 只会令人更加警惕。
带路人说先带池昱星去处理伤口,小队五人跟在一行村民身后。没有人说话的时候,看身前举着鱼叉的黄族村民,气氛又变得有些诡异。
凌嘉正默默揣测这个副本的难点,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被许沐词碰了一下。她看向许沐词, 发现她眼皮微动,神情认真, 在示意她,她有事情要跟她说。
为了防止被村民听见, 许沐词牵过她的手, 在手心里写字。她的一笔一划尽量放慢、准确,免得凌嘉猜不出来又要重写浪费时间。
以这种形式猜过字的人都知道,写和猜是两回事,因为思维无法同频,猜的人很难把写的笔画组成重构成别人脑袋里想的那个字。但因为许沐词将笔画放得比较大,速度又慢,凌嘉就算用笔画拼凑也能猜出来。更何况许沐词写得还很明显。
“诚实大方” ,许沐词把领路村民说的这句话给凌嘉写在了手心上。这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了什么?
有许沐词的提醒,凌嘉回想了村民说过的话,更将这个词反复咀嚼,模糊懂了许沐词的想法。在村民自夸的台词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还比较正常,但“诚实大方”就有点刻意了。
哪里有人自夸的时候说自己“诚实大方”的?这太奇怪了。在游戏的背景下,甚至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凌嘉对许沐词小幅度点了点头,示意她懂了她的意思。两个人表面都没露什么动静,心里暗暗将这奇怪的现象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等待村民给池昱星包扎的期间,小队五人见到了先于她们来到这个村落的两支队伍。进度条排序第二的队伍已经去往第三号村落了,留在这里的是排序三和四的队伍。
两考拉队来的时间不算很长,目前还没犯过错误。另一队就比较惨了,有两名队员状态都很差,腰腹处缠着布,嘴唇颜色发灰。和手臂受伤不同的伤口位置,是黄族用鱼叉穿刺玩家身体留下的吗?
游戏系统说去的村落越多越容易死,原来是这个意思。随着前往村落的递进,村民手中的武器杀伤力越来越高,攻击的部位也越来越凶险。
带有倒钩的鱼叉,在惩罚时会刺向人的身体。都不知道如果在这个村子,一名玩家受伤两次,还有没有活路。偏偏这副本还很人性,不给玩家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可能,村民的包扎能有效止血。玩家要死,也只能因为受伤次数多而死。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发觉凌嘉她们在看另外一群游客,领路村民解释道:“没事儿,那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我们只是小小地惩罚了一下他们。只要你们听话,会没事的。”
那头缠蓝布的年轻村民还冲凌嘉她们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明明他看上去要比姑咾族的村民友好很多,实际上看着他,像看着一只心口不一的笑面虎,始终让人心里毛毛的。
另外两队隔着远远的距离也在看凌嘉她们,尤其是已经换好服装的两考拉队。没想到聪明到能猜中泼血方向的队伍,没隔多久就败在了别的考验环节上。也不知道能难倒她们的是什么。
“走,先带你们去把衣服换了,过来玩,就是要体验我们风土民情的嘛。”领路人招呼小队跟他去换服装,他带着她们走进黄族民居。
黄族人住的房子是邻水而建的挑高竹楼,五名玩家被带进主楼换衣服,领路人出去之前,还留了一句话:“没事,随意就行,你们要是不想穿也可以不穿。”
话这么说,但谁敢做不合群的事?不止把衣服换好,还格外注重细节,扎紧头上的布,把服装也整理整齐。
之前在姑咾族,换衣服的环节是一次对玩家判断的考验。因为两支队伍都做了正确选择,全员遵守了那村子里统一风格的发型,没受到惩罚。
换到这个村子,在更明确这些规矩之后,玩家会做得更好。
趁换衣服有独处机会,凌嘉把许沐词的发现公布给其他队友,让大家注意“诚实大方”,像是为了降低玩家防范心的陷阱。
姜崎一听就有意见:“我才不信他们会诚实大方,不知道哪里憋着劲想害我们呢。”
许沐词和她想法一致:“所以我们得小心了,千万别出事,感觉那个鱼叉太恐怖了。”
在姑咾族,因为语言不通,随时随时都像在走钢丝绳,不知道哪一步会掉下去。结果来到这个没有语言障碍的村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换好服装后,小队被带到一处聚集了很多村民的房前场地,不分男女老少,许多人坐在矮凳上,都在劈砍竹子,将长竹刮成细细的篾条,泡水,再拿来编成各式竹编物。
因为是差不多时间进入村子的,两考拉队也被带了过来。
领路村民介绍:“竹子是我们村重要的生存物资,我们爱吃竹笋,很多生活用具也都是竹编的。走,我先带你们去后山竹林看看。带上铲头,教你们挖竹笋去。”
如果是旅游,这环节是在体验生活。在游戏里,就说明要到关键的考验环节了。有点类似在姑咾族和村民玩的独轮车运送玉米游戏。过程中会夹杂很多细节,不能做错。
十名玩家拿上村民递过来的挖笋小铲子,跟在领路村民身后。众人逐渐步入竹林深处,从稀疏到密集的路途中,领路那个黄牙年轻人自我介绍:“我名字里有个磊字,村里人都叫我阿磊,你们叫我磊子就行,我全程负责照顾你们在村里的这两天。”
他做完自我介绍后,开始给玩家讲解如何挖竹笋。两个队伍的玩家十个人都一言不发仔细听着他讲的内容,不敢漏掉任何信息。
阿磊说,这一片竹林是生长了很多年的老竹林,地下竹笋特别多,大家随便挖。挖笋的时候,要找大竹的竹兜处竹节间距短的,这样竹子竹鞭上生长的笋离地浅,好挖。
最重要的是,不能挖那些已经长出地面有一定高度的竹笋,那种都已经老了,要挖还没破土的嫩笋。找地面有隆起、裂缝的地方,挖的时候要小心,不能伤到地底竹鞭。
待进竹林走了大约三百多米,阿磊看了看四周,让玩家停下,就在这里挖。随后,他,以及一直跟着玩家的一群手持鱼叉的村民,都散开围在周围,监工一样盯着玩家们。
凌嘉她们五个聚在一处,按照阿磊的提示,忽视掉那些已经破土的大竹笋,找小土包。
方法听来简单,实操起来难度不低,尤其在山上有草有石头,还有斜坡,让这群城里长大的人去哪里找有竹笋的踪迹。五个人找了许久,前两个挖出来都是石头。直到许沐词找到阿磊所说的小缝隙,两把挖笋铲一起往下挖,挖了几厘米深,才刨出来竹笋的一点小尖。
“终于找到了”小队发出欣慰的感慨声,让不远处的另一队投来羡慕的目光,还张望,研究她们是怎么找到的。看到别人找到而自己这边还毫无头绪,让人担心会不会因为太久没找到被惩罚。
已经找到竹笋的凌嘉她们,谨记阿磊所说,慢慢地用挖笋铲一点一点刨土,避免伤害到竹笋以及笋根,也就是竹鞭。
待笋周围的土变得松动后,谢敬铭干脆上手,用手去拨开笋周围的土,摇晃已经露出的部分,找笋底和竹鞭相连的地方。找到以后,再轻轻往外拔,同时摇晃使齐松动。
完整地挖出一根胖笋,还保持了土里竹鞭的完好度,小队五个人都松一口气。姜崎以为队伍成功挖出竹笋就算通过考验了,捧着胖竹笋对阿磊说:“磊子,我们这边挖好了。”
却不料,回复她的是身后村民用鱼叉刺向她右侧身体的攻击。
剧痛和利物穿透身体的噗哧一声仿佛幻觉,姜崎身体朝前一倾,却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愣愣低头看向扎穿她的身体,出现在腹部的倒钩尖端,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再次穿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撕碎。
眼泪比叫喊来得还要快,姜崎疼得摔倒在地,还记得拿好竹笋不让它被破坏。
四名队友也被这一幕吓住了,纷纷去扶姜崎,所有人大脑都一片空白,不知道姜崎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招来大祸。
面板右上角,第一条进度条,在第二阶段变红一小截。这表示,小队在黄族做出了第一次冒犯他们民俗的错事。
讽刺的是,她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
第76章
姜崎被鱼叉穿刺的时候, 隔壁队伍才刚刚成功挖到了竹笋。他们看过来,也都诧异到忘了手上动作。是哪里不对?他们要引以为戒,避开失误点。
姜崎受伤了,阿磊神色如常地对小队其他人说:“继续挖吧,我让人带她去处理伤口。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话音落后,两名村民前去搀着重伤的姜崎下山,其余村民依然手握鱼叉,虎视眈眈地盯着剩余四个人,表明不许她们乱动。
凌嘉正要站起来, 被许沐词一把拽住, 她低声安慰她:“应该没事的, 是送去包扎伤口, 规则不会让她死,村民就会保护她。”
许沐词还保有理智, 而凌嘉,不仅是担心姜崎, 也担心姜崎出事, 她们全队都会没命。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和队友分开,太不安全了。
但周围一堆鱼叉围着她们,凌嘉更不能乱来。她抓了一把泥土攥在手里,试图快速冷静下来。最重要的事,是想通姜崎因为犯了什么错被惩罚。如果不弄清楚,恐怕还要出事。
凌嘉清晰记得,本来还好好的, 在姜崎说完一句话后,鱼叉人才向她出手。按照之前的经验, 惩罚都是即时性的,所以肯定是因为当时的行为和话语触犯。
凌嘉记得,姜崎双手捧笋给阿磊看,说的话是“磊子,我们这边挖好了”,这里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行吗?难道是那个称呼?
凌嘉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姜崎之所以会这么叫阿磊,是因为阿磊自己说“我名字里有个磊字,村里人都叫我阿磊,你们叫我磊子就行”。所以听他的话叫他磊子是不对的?
凌嘉灵机一动,瞬间想到刚来黄族的时候,许沐词提醒她的那个词——“诚实大方”。
姜崎根据阿磊的嘱咐叫他磊子,却被惩罚。既然不该这么叫,就说明阿磊说的是假话。甚至是反话!
诚实的反义词是虚伪,大方的反义词是小气。所以说,黄族的人根本不是热情好客、诚实大方的,他们冷漠凶悍,虚伪小气,自己说让外来客叫磊子,但其实人家这么叫了,就触犯了他们的民俗。
真实的情况,大概需要玩家恭恭敬敬地称呼什么尊称吧。比如是族长得叫族长,得称呼名头和身份,得敬着舔着。简直比姑咾族的人还过分。
同一时间,两考拉队也悟出了姜崎的失误点,他们的队长方老师小声提醒队友:“不要叫磊子,他说的是假话。”
凌嘉她们队伍的率先犯错,给了两考拉队非常重要的指引。所以即使他们先来到黄族,却在后面占据了优势,反超不死鸟小队,成为四支队伍里犯错最少的。
在姜崎犯错后,阿磊让只剩四个人的队伍继续挖竹笋,这个环节还没有结束。
凌嘉她们需要继续找埋在地里的笋子,不过现在跟刚才不一样了,她们已经找到一个。竹笋沿着竹鞭生长,如果他们朝竹鞭的方向挖,可以挖到和刚才的笋子同一条根系生长的其它竹笋。
但凌嘉决定带领队员换地方重新找。
自从确定黄族虚伪小气的特征后,凌嘉回忆了阿磊说过的每一句话,对于那些指向性特别明显的语句,全部都要反过来想。比如他之前说地下竹笋很多,玩家可以随便挖。是真的吗?
这竹林就在民居旁边,肯定经常被村民砍伐、挖竹笋。少数民族靠山吃山,格外注重对大自然的可持续保护。如果这片竹林挖坏了,族中人将会受很大影响。所以对于黄族人来说,肯定不希望这片竹林被破坏。
并且他还有句话,特意提醒玩家要小心挖,不能伤到竹笋和竹子根系。这句话是真的,并且和前面说随便挖的话相悖。玩家不仅不能破坏根系,恐怕连竹笋都不能挖坏了,挖坏一个就浪费一个,肯定不符合黄族人的要求。
所以阿磊说的话是故作大方的反话。如果她们听了他说的,随便挖、随便毁,恐怕又要犯忌讳,冒犯人家可持续护林的民俗。
凌嘉带队友走远,重新找有竹笋的痕迹。那群跟着她们的村民,手握鱼叉的动作都不易察觉地松了少许力道。
另一边,两考拉队也小心翼翼地挖出了竹笋。他们避开姜崎犯的错,把竹笋拿给阿磊看的时候,嘴里喊的是“磊哥”。本来他们甚至不想有称呼的,怕怎么喊都错。但有队友提出,万一不喊人,更怠慢更冒犯。所以最后还是派了个没受伤的队员,叫的是“磊哥”。阿磊只给了名字,没给职位,只能根据他的名字来喊。
幸运的是,他们喊对了,阿磊认可了这份尊敬和态度。他对他们点了点头,让继续挖。
凌嘉她们四个注意到了这一幕。没想到无意中的行为,给自己招了祸事,还帮别的队伍避了灾。本来先找到竹笋还很高兴,以为可以领先,然而事与愿违。
不过小队几人并不会因为这种事影响情绪,意外发生是难免的,别人能捡便宜是运气好。谁不希望自己运气好呢,她们也想捡能从别人身上吸取教训的现成便宜。
这边小队剩的四个人又找到了有竹笋的痕迹,放慢速度小心挖取。因为姜崎受伤,她们悟出了此村落的关键逻辑,不能相信阿磊的话,更警惕了他说反话的内容。
风水轮流转,两考拉队知道不该喊磊子,却还是栽进了“随便挖”的坑里。
他们挖出来一颗笋后,恰好竹鞭的另一颗竹笋长得很近,于是顺手把土扩开,把另一个也挖了出来。竹笋刚离开竹鞭的时候,掰竹笋的人就被鱼叉刺了个对穿。
阿磊变了脸色,冷冷怨怪:“一根竹鞭就长那么几颗笋,你都挖了,我们吃什么?”
那被鱼叉伤害的人胳膊上还有才包扎好的伤,状况比姜崎还惨。他被村民带去处理伤口,另一队也只剩了四个人。
方老师脸色惨白,还是大意了,没能保住队伍暂时的安全。她转眼看凌嘉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们换了个地方挖竹笋。
两支队伍又一次持平了进度,方老师和队员随即探讨出来黄族人说谎的关键,认识到了造成失误的原因。她又看了凌嘉她们一眼,渐渐的,她开始有些佩服这支队伍的人了。
初见时,对这支有三名女玩家的队伍,方老师的第一印象是队伍精神面貌很好,能明确看出来,队魂凝聚。不过和她们一样,整支队伍的攻击性看起来都不强。甚至还不如她们的整体战斗力强。
接下来,在副本走过五六个小时的历程中,通过一次次事件,足以证明这支队伍的韧性。
聪明,很聪明。只要有失误,都能很快从失误中总结经验,迅速变强。失误是避免不了的,再强的队伍也会因为信息缺失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难得的是举一反三,从失误中茁壮成长。
如果她们能一直保持这种机警和灵性,方老师觉得,她们大有可能通关这个无厘头的副本。
挖笋的环节还在继续,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坑在等着两队玩家。方老师记得前两支来黄族的队伍,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持续犯错,一支队犯了三次,一支队只犯两次,应该都发生在挖笋的环节。
少错一次的队伍,可能也像她们这样,因为对方先犯错,所以避开一难。这么说的话,挖笋这一环节,最少也有三处考验。而当前只发生了两次。
还会有情况,但不知道是什么。两支队伍各犯一次,叫错称呼、破坏了竹笋生态。第三次,会不会是挖笋数量?方老师暗自猜测,随后给队友使眼色,让大家注意情况。
凌嘉她们这边挖到了第二颗竹笋后,学着两考拉队的叫法,拿给阿磊看。终于也有捡便宜的机会了,不仅知道该怎么叫人,还知道了确实不能随便乱挖笋。有人在前面探路的感觉挺好。
其实阿磊没有说过挖出来的竹笋要给他看,玩家们主动给他看,一是为了检验获得的竹笋有没有问题,二则,也是最重要的,是为了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挖。
吃过亏以后,大家都知道不要自作主张了,尤其凌嘉最注意这个。
看过她们的竹笋后,阿磊点了点头:“继续吧。再挖几根,这就是你们的晚饭。”
一听他说这么多的话,凌嘉身上就有些起汗毛。阿磊说话虚伪小气,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事情,玩家还得再加工一下,琢磨要不要反过来理解,反过来理解又是什么意思。
继续挖应该是真的,但是“再挖几根”是几根?他说挖出来的竹笋会拿来给玩家做晚饭,需要考虑大家的饭量吗?如果黄族是小气的一群人,他们会有那么好的待客之道,给玩家吃饱吃好吗?
凌嘉觉得,这个几根,可能就是下一次考验人的环节。方老师想到的事,她也想到了,考验起码有三次,还得多加小心。
第77章
阿磊在说完“几根”后, 就不再指示玩家了。两考拉队挖出第二根竹笋后给他看,他只是点了头,没有说话。
凌嘉她们正在挖找到的第三根竹笋,有了经验以后效率就快多了。她们见隔壁队伍没讨到指示,也就可以明确,挖笋数量多少是第三次考验。并且没有任何凭据,只能靠猜。
正在挖笋的四个人,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大家都是一样的紧张。
凌嘉听到阿磊说“几根”时的第一想法,觉得不超过两根。黄族人民的底色是虚伪小气,就不会舍得给玩家们吃得太丰盛。
如果是正常人,按照正常逻辑,一队五个人,起码一人分一根竹笋。不过这个竹笋这么大,会怎么吃呢?炒来做菜,还是直接当晚饭吃?
村民待玩家小气,不会给一人一根的份量,那么,她们是挖四根,还是挖三根?在挖出第二根的时候,阿磊说还要再挖几根,听上去不太像只需要再挖一根。
但前面也分析过了,不能相信阿磊说话的字面意思。如果他在有意误导,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两个队伍都只需要再挖一根就够了。
答案真是这样吗?凌嘉看了眼两考拉队,伸手把谢敬铭手里的挖笋铲拿过来, 握在自己手里慢慢地挖。她决定放慢速度,拖延时间等对方先挖出第三根。
她还找了借口,对队友说:“慢点,这颗笋长得有点歪,别挖坏了。”其实是说给别人听的。
两考拉队没有看出来,也没有在意。因为她们对于答案的推测,也是一支队伍只需要挖三根。
阿磊说话不仅虚伪,还喜欢误导人。几根,听起来大于1 ,实际上可能就只是1 。两考拉队达成了一致,决定再挖一根就收手。
他们找到了第三根笋,挖出来以后还是递给阿磊看。阿磊再次只是点头,抉择的难题回到了玩家身上。
两考拉队的四名队员面面相觑,动作迟缓地把他们挖到的三根竹笋放在一起摆在地上,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与此同时,凌嘉把挖笋铲递回给谢敬铭,她抬头看向身边守着她们的村民,和他们手里握的长杆鱼叉,鱼叉尖利粗壮的造型令人望而生畏。不过这一眼,让她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
记忆中,普通的鱼叉好像都是三根叉的造型,类似海神三叉戟。中间那根叉和杆身同方向相连,视觉上比较完整。但黄族村民手拿的鱼叉,却有四根金属杆叉。木棍从中间两根叉穿出固定,视觉上没有三叉的看起来顺畅。
这是为什么?
自己队伍的第三根笋也挖了出来,三名队友发现凌嘉在思考,都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其实队友们的判断也是三根笋,但是在看到凌嘉若有所思的时候,还是选择想要相信凌嘉更多一点。因为她总会发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这些细节是关键的,是致命的。往往,给予玩家的暗示就藏在某些小细节里。
“走,再找找。”凌嘉最后看向两考拉队一眼,刻意看了一下守着他们的村民握着鱼叉的手部状态。随即,她做出了判断,决定继续挖。
不仅如此,凌嘉还把目前挖到的三根竹笋分开,一人拿一个,没像之前那样,被池昱星一起端着。
不过还是有疑点,为什么村民还没攻击两考拉队,他们在等什么?但凌嘉看过村民手握鱼叉的动作,手指攥得很用力。如果两考拉队已经做出的正确的选择,不该被虎视眈眈严防死守地盯着才对。
凌嘉隐约有了答案,但真的是她想得那样吗?如果这都猜准了,那她是真的有点厉害的。
在凌嘉看对方的时候,隔壁队伍也在看她们。尤其是当小队还要继续挖竹笋的时候,几个人都在想,还挖?要挖四根了吗?
他们都觉得,凌嘉她们要被鱼叉惩罚了。
结果出乎意料,当她们开始挖第四根竹笋的时候,鱼叉人并没有攻击她们。为什么?为什么挖四根也没错,难道要等挖出来才结算吗?
手握鱼叉的村民既没有攻击只挖了三根竹笋的己队,也没有攻击还在继续挖的玩家,这情况让人难以捉摸。
队友看方老师,方老师略抬了抬头,示意大家,在没有危险之前,先等着观察一下。
他们等到对方挖出了第四根竹笋,然而依然没有遭受惩罚。这就奇怪了。
看到对方已经做出了范例,两考拉队自然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们心想,三根不是正确答案,也没有遭受攻击,是不是因为村民在等着他们继续挖?因为他们手里还握着挖笋铲,没有明确表示不挖了,所以在村民看来,他们还没有结束挖竹笋的动作。
既然有人走在前面探来了安全的道路,跟在后面走准没错。所以两考拉队放弃了自己的判断,学着凌嘉她们,准备再挖一根。然而就在有队员抱起地上放的三根竹笋时,异况突生。
手抱三根竹笋的玩家,被早就做好出击准备的村民,稳准狠地刺穿身体,噗哧一声,鲜血喷溅。他手里抱的竹笋摔出去,咕噜噜滚远。
阿磊这才开口说话:“才挖三根就不挖了?我有说过让你们再挖几根吧?三是不吉利的数字,你把我们村的宝贝这么抱着,是什么意思?”
原来真是这样!凌嘉深吸一口气,感慨良多。她竟猜得八九不离十。
游戏系统早就对玩家说过“冒犯民俗会受到惩罚”。只有冒犯民俗,才会受惩罚。如果只是挖竹笋的数量不对,不会涉及到民俗。
之前两次,叫名字太随便、破坏竹子根系都能算作是冒犯。所以这第三次考验,一定是涉及到其它的事,才会被当做攻击玩家的依据。
那么是什么呢?凌嘉在看到鱼叉的数量不是三根,而是四根的时候,联想到了数字。人类对于数字的避讳。
副本世界是游戏系统根据每一次的副本内容特别制定的,四个副本玩下来的经验,让凌嘉意识到,凡是违反常理的细节,都有其特殊的含义和暗示。
常见鱼叉都是三叉式的,副本世界里却做的是四根叉,表达了什么背景情况,又暗示了什么?
两考拉队挖出三根笋后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被攻击,因为笋被他们放在地上,还没拿到手里。所以即使这时候阿磊已经可以判定他们只挖了三根竹笋,但并没有即刻惩罚,而是等到玩家把竹笋拿起来,才告诉他们,冒犯了哪些民俗。
凌嘉模模糊糊猜到数字3有问题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让队友分开拿竹笋。两考拉队并没有发现她们这个小细节。因为三个竹笋堆在一起,还是采取最方便的方式,由一个人拿起来。单个竹笋比手腕略粗一点,拿三个不成问题。
这细微到毫发之间的差距,是导致他们第二次犯错的具体原因。
阿磊接着说:“五个人吃三根怎么够,五根又多了。四根就够你们吃了。”
凌嘉听着,知道这一环节算是结束了。
原来,这一环节给玩家准备的第三次考验,有两层思路。首先,数字三是黄族的忌讳,要避开与这个数字相关的行为。其次,村民小气,舍不得给玩家一人吃一根竹笋,但是五个人吃三根又实在太少,所以四根比较合理,又不会与数字3扯上关联。
这一次的考验,真是层层递进,既委婉又合理。凌嘉她们能成功避开,太不容易了。
再次犯规的两考拉队,剩余三个人气氛低迷地挖完第四根笋,两根两根地分开拿,不敢再凑出一个“3”字。
笋挖完,之前送去包扎伤口的两名队员也纷纷归队了。
姜崎腹中缠了厚厚的布,苦兮兮的模样还有心思开玩笑安慰队友:“我是不是八字太轻了,每次肚子受伤的都是我。”
凌嘉和许沐词一左一右扶着她,因为暂时空了下来,身边的鱼叉人没有靠太近,凌嘉小声给姜崎讲了她不在以后发生的事。主要是告诉她,不要有关于3的言行, 3是黄族的忌讳数字。
听完全程,目瞪口呆的姜崎感慨:“这么难?那我们只错了一次,也太厉害了吧。唉,要是我没贸然那么称呼,是不是可以一次都不错啊。”
凌嘉摇头:“不一定,可能不叫他也会错。没事的,已经发生的就过去吧,吃一堑长十智。”
“吃一堑长十智?”姜崎和许沐词对视一眼,本来以为是凌嘉记错了说错了这个谚语,不过又把这句话在脑子里打个滚儿,就理解了凌嘉的意思。
是啊,在一不留神就犯错丢命的生存游戏里,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够用?要长十智才行。
第二个村落的惩罚,从攻击玩家的胳膊进化到攻击玩家腹部。第三个村落会攻击哪个部位,又会用哪种武器?
去到第三个村落的队伍,现在犯了第二次错了,不过队伍状态前面的小绿灯还亮着,队伍还没被团灭。可是,那两个受伤的队员,现在又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呢?谁也不知道,很有可能只是吊着一口气还没死罢了。
第78章
两支队伍在山上挖笋的时候,另一支也在黄族村子里的队伍,进度条状态一直维持在两次犯错没有变过。挖笋归来,看到那一队守着他们挖的竹笋在等村民做饭,才知道不是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有犯过错,而是要等吃晚饭。
所以下一个环节,三支队伍的进度统一了。
在上一个村落吃饭的时候,每个队伍都没少遭罪。玩家们对于在副本里吃饭这事上深恶痛绝, 从身到心地抗拒。
黄族人吃饭又有不同。他们在外面堆石头烧了火堆,一边烧水,一边把玩家们挖的竹笋连外皮一起丢进碳火里面的灰里干烤。火堆发出毕剥脆响,发出烤竹笋的轻微清香。
等待期间, 阿磊偶尔跟十五位玩家说几句话, 讲述村子关于吃竹笋或者吃饭的一些事。
“竹笋是我们很重要的食物来源, 有鲜笋的时候吃鲜的,吃不完就晒干, 放到没鲜笋的时候吃。”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等会儿多吃点, 我们这里的特色。拌烤笋和笋干鱼汤, 都很鲜美。”
“吃完下午我们要做咸鱼腊鱼,晒笋干,还有的忙。”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让一群只能通过脑子记忆,没法记笔记、录音的玩家头皮发麻,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不仅需要记他所说的内容,还要从其中筛选判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反话。
吃一堑长十智的凌嘉听到“等会儿多吃点”这句话时,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虚伪小气的人说多吃点,肯定是假的。玩家哪里敢多吃他们的食物呢?
不过,就像刚才挖笋一环关于数量的考验,村民要用鱼叉惩罚玩家,也得落点于“冒犯民俗”的情况。听起来,多吃了食物又能冒犯什么民俗呢?凌嘉暂时理解不了。
烧水的锅里很快被放入鱼块和笋干熬煮,熬得汤水渐渐变白。一个一个烤熟的笋也被扒拉出来。阿磊招呼玩家一起来撕烤笋。
烤熟的笋在放得温凉后,要剥去表面烧黑的叶子,剥出微黄的笋肉,再分开、撕碎,放到大盆里放辣椒油来拌。
玩家们坐在矮竹椅上,围坐大门板搭的简易桌子,人人面前都放来一个烤熟带皮的竹笋,让他们自己动手。
这熟悉的场面,人人都知道,又到了考验环节。
池昱星和姜崎容易毛手毛脚,凌嘉特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示意他们动作慢点,仔细小心,不要心急导致不小心犯错。最好跟着她们另外三个人的步骤来。
尤其是姜崎,因为她被鱼叉刺过,身体还在剧痛之中,控制不好动作,很容易失误,必须要比其他人更谨慎。
剥笋没有给工具,只能靠手。凌嘉自己试了试,因为笋最外层的皮已经被烤得焦脆,一碰就会碎,所以外层还好说。只需要把不能吃的焦叶子都弄掉就好。
但是到了里面,就有点麻烦。之前被包裹住的叶子,靠近根部还是嫩的,但也属于叶子的一部分。所以玩家需要把握去掉多少不能吃的部分,留下可以吃的,免得浪费。
竹笋是黄族人的宝贝,他们这么重视竹笋,如果把能吃的部分也去掉了,浪费食物,就给了他们惩罚玩家的机会。
玩家周围围着的一群提高警惕的鱼叉人,就是证据。
在发现竹笋内层包含的玄机后,凌嘉给队友们替了眼色,用指尖卡在竹笋叶片的位置上,示意大家要轻手轻脚地撕,只撕掉黑焦的部分,别撕多了。但凡能吃,都得留着。
大家轻点头表示了解,埋头苦干,大气都不喘。
在三队人小心翼翼剥竹笋的时候,去三号村落的那一队,状态栏前的小绿灯变成了红色,同时状态栏也变灰了,没有之前的色彩。
死了?
可是他们的失误还停留在第三阶段的第二小截,没有新增。队伍全员淘汰,不是因为新犯了错。是因为重伤没有熬过去导致的吗? @无限好文,尽在
可能某一位队员在黄族村落时被鱼叉伤过,旧伤又添新伤,所以就算村民会为玩家处理伤口,并且在系统的安排下,能有效止血,但玩家还是没能撑住破坏性大伤口对身体的损害,没能等到下一次机会,就死了。
太遗憾了,这是每一支队伍都不想遭遇的事。
此时,副本才过去八个小时,还剩四十个小时。或许夜里的休息时间不会有考验的环节,但受了重伤的玩家也需要能挺过去这段漫长的时间才行。接下来还有这么久,真让人心里没底。
因为有一队玩家以极快的速度被淘汰出局了,导致剩下的三支队伍都心有余悸,手上动作更慢更细致了。大家都不想在这种明知规则的环节中还失误受伤。
在座的十五个人,大概干活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细致过,小心翼翼、聚精会神,几乎人人都出了一身汗。没有把能吃的部分多余撕掉一次。并且,还反复擦手,细心地去掉竹笋上的碎黑渣,免得影响食用。
验收成果的阿磊很满意,点头说:“挺好,你们都没白费我们的食物。”
这次小考验全员安全通过,接下来撕笋丝拌笋之类的活就更没有难度。直到晚饭的食物都准备好,玩家和村民一起围坐在两个大盆前,人人手里两个空碗,自行往碗里盛鱼汤和拌笋。
阿磊在这群人里地位最高,他先盛。他给自己两个碗都盛满了,吃得呼噜作响。
在座的三队玩家,只有凌嘉她们这一队经历过姑咾族祭祀的打饭环节。在大铁锅里舀杀猪后炖的汤,因为池昱星疏忽了没把碗填满,导致小队也没能在一号村落待多久。
又遇上自己打饭的环节,所以她们几个比另外两队人更紧张。
在姑咾族,规矩是碗要装满一些,不能空。但黄族这边情况很大概率与之相反。
之前阿磊说过让玩家多吃点,说的是反话,玩家不能多吃,所以碗里也不能像阿磊那样盛得太满。但是到底盛多少才不算多呢?
三队玩家都在观察其他村民的食量情况。村里人都差不多,很多人都将碗装满了,大家每天要干不少活计,体力消耗大,所有都需要吃得饱一点。
看过几个人后,勺子被递给了玩家们。
小队这边,谢敬铭先接到勺子。他下意识看向凌嘉,两个人视线相对,凌嘉想了想,暗地在桌下,用手在他腿上写了个“半”字。
谢敬铭一个高个健壮的男人,吃半碗肯定不算多。凌嘉觉得,这村子的情况和姑咾族按照地位和辈分划分资格的情况不同。多就是多,少就是少,既然村民小气,那玩家的食量肯定越小越好。但又得顾及到,吃得过于少,会不会让村民认为,玩家看不起他们的食物。
所以凌嘉建议谢敬铭盛半碗试试。
其它拿不定主意的玩家也磨磨蹭蹭的,想等别的队伍先踩坑,自己再动手。但后面还有村民还等着盛饭呢,都有人开始催:“能不能快点?”随即,鱼叉人走近一步以示威胁。
不管别人了,谢敬铭听凌嘉的,只往碗里舀一勺就停手,把勺子递给别人。一个碗得两勺才装满,他舀一勺,就是半碗。半碗拌笋,半碗鱼汤,甚至鱼汤他只舀了一个鱼块进碗里。
没有被攻击,谢敬铭做的是正确的。
他动作快,确定安全,另一队人学着他舀了一样的分量。
凌嘉接过谢敬铭递的勺子,她不仅只舀了一勺,一勺还没装满,放在碗里,比半碗略少。
仍然是对的。
凌嘉顾及到她跟谢敬铭男女体型之间的差异,为了稳妥,给自己又减了适度的分量。她的做法是对的,不过并不能证明不减量是对是错。
因为没问题,姜崎和许沐词都按照她盛的量模仿盛好了。池昱星不敢多不敢少,哆哆嗦嗦地给自己舀了略浅的半碗。
有些村民吸里呼噜吃完碗里的,又去添,玩家只敢吃自己碗里的,还都吃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黄族在吃饭上的规矩比姑咾族简单多了,晚饭吃完,三支队伍都没出事。不过吃完之后,村民又把场地收拾出来,抬了很多筐鱼和笋出来。这就是阿磊说的,饭后要腌干货。
也不知道天都快黑了,没有太阳腌什么菜。明显是为了整玩家,在睡前再进行一环考验。
以为吃完饭后能休息会儿,众玩家又被安排和村民一起做腌菜。处理笋、处理鱼,往菜上抹盐。
阿磊指点说:“腌咸菜要多点盐,尤其是鱼,盐少了就臭了。不过你们随便帮帮忙就行了,做坏了我们村儿又不会怪你们。”
十五位玩家内心异口同声地鄙视了一番这段话。明明这村子的村民最小气,嘴里还要装大方。这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是,玩家不能把东西做坏了,盐放太少,食物会被浪费。
可是对于这种古老的村子来说,盐应该比竹笋,比鱼这种能直接从大自然获得的食物更稀有。为了确保食物不变质就大量放盐,就没问题吗?绝对有诈。
第79章
放多少盐合适呢?多了浪费盐, 少了食物变质,这一环节比盛饭要难。
玩家们看向村民的做法,但没有可比性,不能模仿。因为村民给食物上盐的方式,是在一个装了粗盐的大盆里,把东西丢进去,在盐里反复打几个滚,沾满了盐后再甩一甩。手法利落,步骤简单。
但是玩家这里只有盐罐子,塑料布,和食材。阿磊没有给他们提供盆,让玩家只能徒手抹盐。还给了塑料布垫在地面,接着掉落的盐,免得浪费。
盐对于黄族人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看村民在抖完盐后, 还小心翼翼地把腌好的东西摊开放在竹簸箕上,不让盐掉到地上, 这份认真, 证据确凿地证明,玩家不能浪费他们的盐资源。
具体应该怎么操作?三个队的玩家分开三堆人聚在一起,研究商量。
目前这三支队伍,凌嘉她们只犯了一次错误,另外两队都有两次了,再错一次就会被送走。马上天黑了,如果能度过这一次刁难,或许还能在黄族安稳地睡一晚,被送到下一个村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比起白天,玩家们不想犯错的渴望更加强烈。所以为保稳妥,大家都在有限的条件里模仿村民那样,先多抹些盐揉搓,再拍打甩落多余的盐量。已经掉落被污染的盐,再用在下一条鱼身上。
这个过程中,阿磊不断在三支队伍身边巡视,他没能找到玩家的错处。
对于玩家来说,最难的环节应该是最后收尾的时候,要在确保不浪费盐的情况下,将最后一条鱼腌好,不能像之前那样。
不过,因为之前已经做了很多成功品,有了经验,本不熟悉这件事的玩家们也都渐渐找到了感觉,能准确地把握好程度。
凌嘉她们这边,最细心的要数许沐词。收尾的时候,她们利用了之前掉落的盐,许沐词又从盐罐里倒了一些出来,捧在手心里,用肉眼和感觉衡量,最后补在鱼身上。干干净净地完成了所有的活计。
能做好这些,对这群没接触过这些的玩家来说不是容易的。全靠大家顽强的求生欲,填补了陌生的空缺。
三支队伍都做完了被分配的事,阿磊检查一遍,没挑出什么毛病。他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家都做的很好,可以休息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体验打鱼。”
听到可以睡觉,众人纷纷吁出长长一口气,长期紧绷的身体感觉到虚浮无力。
随后,几队玩家分别被村民领着,分配了住处。黄族住的是竹楼,房间不多,一个队里的玩家睡的是大通铺,都挤在一起。这对玩家来说反而是好事,和队友在一起,安全感更足。
凌嘉她们住的竹楼就在两个队伍中间,被夹着。主楼不够安全,虽说这副本没什么攻击玩家的必要,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五个人独处时,谢敬铭掏出两柄竹杆。一支主杆有接近两根手指粗,是斜切的,断口尖利,可以被拿来当武器。
“这是我刚才放鱼的时候在一堆废料里捡的,拿来防身。晚上睡觉,还是轮流守一下比较好。”谢敬铭的安保意识一直都很重。
这次副本,除非一直到最后临近48小时,还剩下超出两支队伍,玩家之间才会有杀意。在这之前,大家都会选择把对手留下来,偶尔还能挡在前面帮忙排排坑。
不过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万一有队伍非常自信,选择和凌嘉她们在“九顿天窗”时的做法。为了避免后期不好动手,提前就把别的队伍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夜,因为没有村民在身边,玩家们好好地休息了一下。放空白天运转过度的大脑。没人乱跑,没必要,也不敢。不知道外面是否有鱼叉人在守着。
凌嘉她们,除了姜崎之外,四个人换着守夜,每个人都睡了六个小时。没想到,游戏系统不给玩家休息的时间,在副本里倒是体验到了。
每次结束副本后,在纯白空间都不给休息时间。系统会给玩家的身体清除负面状态,倒是不累,但一直没睡过觉,没有进行过放松身心的人类固定活动,对心理也是一种折磨。
终于睡上觉了,太难得了。
如果不是第二天早上被叫醒,几个人还能睡。姜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晚,受过重伤后,脸色都好了一些。
经过平安无事的一夜后,副本倒计时剩下25个小时50分钟,还有一天的时间要坚持。
山里的清晨很冷,风凉凉的。游戏世界里的副本做得和现实世界一样。玩家们被阿磊带头的一群村民,外加鱼叉人,领着前往村里的大湖。
目的地并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路上,阿磊对玩家介绍,捕鱼是黄族村里很重要的农作活动,不过捕鱼有很多讲究。
众玩家头皮一紧,又来!
“我们这些渔网都很脆弱,用几次,太阳一晒就脆了,所以每次出船捕鱼,都要捞够本才行,不然浪费渔网。渔网很难做的。”
“你们都参与一下,打渔还是很有意思的。多捞点鱼,中午吃全鱼宴。”
“不过,这些野生的鱼很重要,小鱼苗捞多了以后就没鱼咯。”
这番话,听着和昨天让玩家去挖笋,没什么两样。昨天挖笋,说让玩家随便挖,其实挖坏了要惩罚人家。今天又让玩家随便打渔,旧事重现,但好像情况和昨天不一样了。
他说渔网容易坏,并且难做,所以村民每次捕鱼都要捞很多才行。这不像是反话。
渔网宝贵难做,鱼却是大自然野生的,只要注意可持续养护,取之不尽。比竹林好维持。所以……这次不是反话?
三个队伍的玩家都疑惑不定,反反复复咀嚼阿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表面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玩家珍惜渔网,多捕鱼,但是不要伤害过小的鱼苗。
如果反过来,就像挖竹笋一样,不能伤害竹笋,也不能多挖,要注意可持续发展。那么意味着捕鱼也要数量少。可是,渔网容易坏却是真的。
因为顾及到黄族人“虚伪小气”,玩家突然对很好判断的事实产生了不确定的犹豫心态。知道阿磊说假话,就怀疑他每一句话都是假话。突然之间,他说了真话,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了。
一群玩家在沉默之间,疯狂头脑风暴,正反向地揣度阿磊的意思。同时顺从他的安排,分别和村民上了渔船。渔船不算很大,不过装几个人足够,剩余的空间装满鱼,也能有几百斤。
与此同时,每条船上还有一个青壮年鱼叉人守着,随时惩罚玩家的失误行为。
这次做决定很难,不过大家却意见一致没有异议,凌嘉她们五个人都判断,阿磊这次没说假话。她们要按照他的指示来,捕大鱼,多捕鱼。
既然难点不在揣测NPC的心思,那么一定在完成这项任务的过程中。捕鱼比挖竹笋可难多了。
一条船上,除了五位玩家,就只有划桨开船的船夫,以及鱼叉人。玩家要靠自己,捕达到要求数量的鱼。
这一点,也证明了阿磊的话不是反话。因为要捕少量的鱼很简单,多捕鱼却不容易。
在这环节,玩家的脑子只是摆设,体力也派不上用场。三支队伍处境平等,就看谁办不到。
凌嘉她们这群人,只有许沐词因为是苏州人,多少懂点。
许沐词见过捕鱼,确实有经验,但也只是粗浅地略懂皮毛。她指挥开船的船夫把船划到湖中水深的地方,同时也要保证水流速度比较缓,这种地方鱼更多。
对于玩家来说,最难的莫过于撒网。
五个人在床上整理渔网都忙活半天。理顺了渔网后,再把它像折扇子一样叠起来,收成一堆,方便等会儿抛出去。
几人都没捕鱼的经验,但也知道,渔网撒的面积越广越好。如果不成功撒小了,要及时把网收回来,等网被铅块沉到水里就迟了。
谢敬铭个子高力气大,撒网的重担被四名队友一致强烈建议留给了他。他打人的时候果敢自信,手上拿着渔网,露出了难得的慌乱。
他看向凌嘉,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睛里淡淡的,但很明显他处于没什么自信的状态。凌嘉冲他笑笑,暗示他放轻松。
谢敬铭深吸一口气,转回头去,高举渔网举起双手。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怀疑过自己。
甩渔网的时候,他扭转了身子,借身体转向的惯性和全部臂力,将渔网投出去,撒开。之前被攥成一团的渔网在空中如同烟花一样由中心向四周散开。
“哇!”
“太成功了!”
渔网大面积铺开的那一刻,队员们远望那散开的轻盈渔网,忍不住发出感叹。
凌嘉没想到这网铺开能有这么大,欣慰到眸光闪烁,拽了拽谢敬铭的袖子:“撒得好啊。”她想,撒这么大面积,应该稳了吧?
谢敬铭如释重负,庆幸自己没拖累队友们。
第80章
渔网撒开后, 被边缘的铅块拖拽,缓缓沉入水中。小队五人看看别人撒开渔网的面积,再看自家的, 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两考拉队那边的情况尤其不好,他们没甩开网子,面积只有凌嘉她们的一半。想往回拉但是被鱼叉人阻止。其它两个队伍看着,都心有余悸,原来竟只有一次抛网的机会,不能反复尝试。
阿磊已经提醒过了, 渔网容易坏, 所以说, 多试一次, 可能就会减少渔网的使用寿命。
也不知道两考拉队那边抛的网,能不能捞到符合要求数量的鱼。凌嘉遥望他们一群人,生出一分惦记。
如果不考虑游戏结果的话,其实凌嘉对这支队伍还蛮有好感的。好感建立的基础,有两队之间没有爆发过什么斗争的原因,也有看他们处事态度值得敬佩的原因。
在善恶分明的游戏世界, 她感觉到对方和她们像是一类人。比起坑蒙拐骗,更相信自己,通过自己的实力得到想要的东西。
远处,两考拉队的成员都急得脸色凝重。
队员们频频看队长,方老师顶着压力,脸色灰败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没事,晚点收网就好。”
她看向其它两队, 发现不仅铺开的网有差别,渔网沉下去后区别也很明显。她们的网沉得要比别人的快一些……方老师心乱如麻, 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比拼运气的环节。
这一群玩家,应该没可能有人会有撒渔网的经验,每一队负责抛网的人都是队伍里个子最高最有力气的,导致的结果不同,运气比实力占的成分确实更重。
队伍已经犯过两次失误了,如果没有捞够规定数量的鱼,不仅有人受伤,队伍还会率先去下一个村落。
和其它的副本人越多越危险不同,这个副本,能和其它队伍一起反而更有利。前面那支已经被淘汰的队伍就是证明。
所以方老师只能不断祈祷,有限撒开的渔网也能捞到符合规定的鱼。
渔网展开、下沉、拖拽渔网捞鱼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玩家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折磨之后,将迎来答案的揭晓。
三支队伍,凌嘉她们和两考拉队都是女队长,另外一支队伍,也就是进度条公示中,第三条进度条的那一队,队长是男人。也是两女三男队,常见的两老虎配置。
他们队伍率先收起渔网。
随着渔网被拖拽浮起,里面捞到的鱼噼里啪啦甩着尾巴,银白肚皮因为翻来覆去,远处看起来像是星星点点亮光在闪烁。
队员把网收到船附近,小心倒鱼,再把小鱼都捡起来丢出去。活蹦乱跳的鱼装满了一渔船。直到整理好渔网,船了靠了岸。队伍五个人没有受到鱼叉人的攻击,他们顺利度过了这一环节。
与此同时,剩余的两队也在收网。
凌嘉她们撒的网很大,往回拉的时候很重,四个人一起努力拖拽。凭手感,渔网里应该是鱼获满满。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凌嘉她们是最成功的一组。捕获的鱼数量比男队长那队要多几十条。但有句话叫“盛极必衰”。
就在装鱼满满的一兜渔网被拉到渔船近前,想将鱼往船里转移时,不知道是因为装鱼太多,还是鱼挣扎得太强烈,渔网哧啦一声,破了。
大量的鱼挣扎着冲入水中,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队五人僵直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拉渔网的主力,谢敬铭的身体被鱼叉穿透,又发出一道令人绝望的声音。
另外两队看过来,没想到凌嘉她们队伍犯规的方式会是这样。成功地撒了个完美的网,但是因为捕鱼太多,本身质量就不好的渔网破了,前功尽弃。令人唏嘘。
紧随其后,是两考拉队因为捕鱼数量不够,被鱼叉人惩罚。队伍失误满三次,被送往三号村落。
捕鱼这环节,只有这一项考验,但是令两支之前明显领先的队伍接连败阵。倒是提前进入黄族村子里的队伍,坚jian挺住了,保持了和凌嘉她们队伍一样的进度。
好在不管是凌嘉她们,还是两考拉队,被鱼叉攻击的队员都是不同的几个人。如果同一名队员被鱼叉穿刺两次以上,恐怕不用等到去三号村落,队伍可以直接等淘汰了。
倒霉的两考拉队被送走了,凌嘉她们陪谢敬铭包扎伤口,男队长那一队在后面跟着,因为暂时没事。
池昱星小声叹气:“怎么偏偏是姜崎和谢哥受伤。”
谢敬铭觉得没关系:“没事,不是凌嘉受伤就行。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耐痛比别人更强,腰上那伤口触目惊心的,但谢敬铭看上去状态正常,好像只受了轻伤。
凌嘉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管是谁受伤都不行,但是在游戏里实在没有办法,大家都已经逐渐习惯这种,以利益为队员之间排序重要性的做法。
并且越来越习以为常。这令她感觉难受。尤其是姜崎和许沐词之前两次副本牺牲的时候。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在这个副本,这种感觉终于在她心里爆发。
但是,能怎么办呢?为了大家都能活着,必须理性看待这件事,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并坚持。感性思维要放在集体利益之后。
谢敬铭的伤包扎好之后,那些村民把玩家捕到的鱼也都抬了回来。她们把鱼分出了一小部分,留作午饭全鱼宴的食材。剩余的,要像昨天一样,做成半成品延长食用时间,或者腌制出来保存。
对玩家的考验又来了,阿磊让玩家负责杀鱼,给午饭做准备。
杀鱼? !
前面让玩家捕鱼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让玩家杀鱼。这是生存游戏吗,真的不是乡村生活体验大冒险?
小队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在询问对方,会做饭吗?会杀鱼吗?没一个会的。
另一队倒是有人露出庆幸的表情,不至于会杀鱼,不过拿刀是没问题的。
阿磊让人给两队玩家各发了两把刀,这次他给玩家的提示,惜字如金:“小心点,别把鱼杀坏了。”
这话不像是反话,也不夸大。明摆着告诉玩家,杀坏鱼就违规了。
幸好每个队伍只有两把刀,相当于给了玩家选择的机会,让哪两个玩家在失误后被鱼叉攻击。
每个队伍面前都被丢来一盆鱼,有五六条之多。凌嘉她们重点先商量由哪两个人动手。
许沐词是最细致的,她拿了一把刀,这个没异议。并且她也没有受严重的伤。第二把刀,池昱星要拿。
凌嘉拒绝了他,把刀拿到自己手里:“不能因为你没受重伤就让你来,你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让我跟沐词杀鱼吧。我又不是一定会死。 ”
凌嘉这么一说,池昱星就不敢碰那把刀了。这个副本因为他毛手毛脚失误了一次,痛失关键一环。凌嘉说了这话后,让他拿刀他也不敢了。队伍已经有两截红,又来到了关键时候,他没自信担这个责任。
再说,凌嘉说得对,她不一定会失误,不一定会受伤。不就是杀鱼吗,小心点不就是了。
在开始动手之前,凌嘉又想到了那个问题。把鱼杀坏,会冒犯黄族什么风俗呢?渔网重要能理解,毕竟是黄族人吃饭的家伙,意义重大。那鱼呢?难道和竹笋一样,因为对村民来说是赖以生存的重要食物。
所以不能弄坏,稍微损坏,都是冒犯。
凌嘉想起她们挖竹笋的时候,万分小心,生怕竹笋磕碰坏了。所以对待这些鱼,也要用相同的态度和细心程度。
她提醒许沐词:“沐词,我们小心一点,宁愿慢一些,别把鱼刮坏了。最好鱼鳞,内脏,都得保持完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虽然鱼鳞和内脏并不是重要的东西,但如果呢,如果黄族人就是这么变态,把鱼当做圣物之类的,弄坏点鱼肝之类的都要算玩家犯规,因为这个失误被惩罚就太可惜了。
这些鱼,很多还是活的,不停在盆里翻滚蹦跳,许沐词捉了一只,按住它的头,尾巴甩得她完全没有办法下手。
“等等,先别急着弄。”凌嘉拽了谢敬铭的胳膊过来按住鱼,“交给你俩一个任务,抱着鱼往地上砸,别把头砸坏了,砸晕就行。”
活蹦乱跳的鱼杀起来很容易损坏出问题,先把鱼砸晕,让它动不了,再慢慢处理比较稳妥。
凌嘉的办法很好,把鱼砸晕,在不伤害到鱼完整度的同时,可以让鱼没有办法挣扎。旁边那队听到声音看过来,看到谢敬铭和池昱星的动作,很快就把这办法学了去。
这就是和其它队伍保持同一步调的好处,能从别人身上学到点方法,帮助自己避坑。男队长那一队费大劲才剖了一点鳞片,把鱼砸晕后,效率高了很多。
而小队这边,凌嘉她们没工夫管别人的进度,她们只注重慢慢来,把事情尽善尽美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