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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1 章

    ◎我帮你◎

    陈曦毫不掩饰她的目的,她就是想要他们死,但她身上没有母蛊,这次她身上应该也没了一些遮掩,季南星把她身上的气息看得更清楚了。

    她有跟生死有关的因果,但没有杀过人的红色气场。

    季南星直接开口问:“谁在帮你。”

    陈曦只低头笑着玩指甲,指甲应该有段时间没做了,估计如果不是为了上镜,她应该不太喜欢这些东西,上面镶嵌的一些水晶钻在灯光下璀璨闪耀,漂亮得很,但现在却被陈曦一颗颗拔了下来,精致的指甲瞬间变得光秃秃的。

    等拆下一个,她抬头看了季南星一眼,嘴角带着轻慢的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不是挺神通广大的吗,自己去查啊。”

    季南星:“你是不是觉得报应这种事只是无稽之谈?他们明明那么坏,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却依旧享受着优秀的家世,过着富裕的生活,当着人上人的精英。”

    陈曦的眼神冷了几分,但她并未搭腔,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人要么自己说出真相,要么等死。

    季南星:“你接触过蛊虫,那自然也该知道天师的存在,你应该清楚人死后是会有魂魄的,有阴间有地府,你恨他们坏事做尽却得不到该有的报应,我只能说有些人命好,福泽深厚,所以报应不显,但无论生前多有福,死后所做的恶都会被清算。”

    陈曦停下抠指甲的手,看着他:“如果活着的时候等不到报应,那还能算报应吗?”

    季南星:“他们几个的报应我们后面再说,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是,帮你杀人的人,将会为此摊上四条人命,他或许可以逍遥法外,你以为只要你不说,没人能查到他就没事吗,但是死后这四条人命的债,到了阴间地府都会跟他清算的。”

    陈曦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有恃无恐。

    季南星继续道:“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命对吗,你要的只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你想要所有人都看清他们那张罪恶的脸,要他们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这是你的目的,我们可以帮你,别让无辜的人承担本不该他需要承担的罪孽。”

    陈曦讽刺地看着季南星:“你们帮我?哈,这话听着可真好笑,以为在这里打感情牌就有用了?你们只是想要救他们而已,我说了,除非他们说出真相,否则全都要死!”

    季南星也不打算再费口舌,站了起来道:“死亡从来不是结束,它只是一个开始,地狱也不是传说,任何生前所犯的罪孽都要偿还干净了才能轮回,陈曦,四条命的罪,你知道要在地狱受刑多久才能还清吗?”

    季南星说完转身准备离开房间,陈曦却神色激动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如果活着的时候等不到一场报应,那死的时候得多不甘!凭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像没事人一样逍遥快活,就因为他们出身好?家里有钱?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们靠自己的能力让杀人犯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不可以,我们要为此背上罪孽,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我知道这世道从来就不公平,没想到连生死都这么不公!”

    季南星:“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天师的职责也只是为死去的冤魂讨一分公平,人力终有限,我们不能阻止所有罪恶的发生,我们只能力所能及的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陈曦红着眼激动道:“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季南星:“人都死了,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你要做的,和我们职责内的不是一样的吗,只是方法不同而已,陈曦,天师是一个为死人发声的职业,有些公平他们生前没能得到,死后我们来给。”

    虽然对一些人来说死了就等于什么都没了,再来谈公平已经晚了,但是警察在抓坏人,天师在渡阴魂,他们已经尽力防止罪恶的发生,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陈曦已经有所软化,但依旧不肯就此罢休:“我不甘心,一想到他们逍遥快活这么多年我就不甘心!”

    她看着季南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地落下:“霸凌有哪些手段我不说你也差不多该知道吧,可是真正身处其中的绝望你们这些听故事的人真能感同身受吗?被一头摁进都是尿的便池里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被扒了衣服殴打你知道有多疼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扯下的内衣被挂到教室外的树上,书包里被塞满别人用过的卫生巾,还有人到处传播你被人睡你很脏你有性病的谣言。”

    “所有人看到你绕道走,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知道被人扒着嘴巴强迫着生吞蚯蚓有多恶心吗,你知道身上被烫出一个又一个烟头圈有多疼吗,你知道老师视而不见家长还觉得你有问题求助无门的绝望吗?”

    她看着季南星一身虽然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剪裁质地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你家应该挺有钱的,还是天师,你在学校里应该没有被欺负过吧,在你们眼里我们这种人是不是挺活该的,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啊,强的怕不要命的,穿鞋的怕不穿鞋的,对吗?”

    “蜉蝣撼树,一切不过是蜉蝣撼树的苍白无力而已。”

    季南星没有去反驳陈曦的话,这世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哪怕经历一样,成长环境一样,只要人不一样,就不存在感同身受。

    他等陈曦的情绪起伏没那么大了才开口问道:“谭凌是怎么死的?”

    陈曦:“被他们四个害死的,被他们推进了海里淹死的,明明身上还有被石头砸出来的伤,但所有人就跟瞎了一样看不到,还说是她自己跳海磕碰的,就连她爸妈都拿了钱不追究了。”

    她不甘心,可她没有立场,她只是谭凌的同学好友而已,她求谭凌的父母为了谭凌拿起法律的武器为她的死讨一个公道。

    可谭凌的父母却推开她,说:“公道?讨了公道又能怎么样,我女儿能复活吗?既然复活不了那我们只要拿到足够的补偿就算没白养她一场!”

    陈曦将这话复述给季南星听,冷笑了一声道:“人命都是标好价的,钱给的足够多,死不死的也就不重要了。”

    季南星:“他们为什么要杀谭凌。”

    陈曦:“张浩宇对谭凌一见钟情,但谭凌不喜欢他,张家你知道吗,家里很厉害的,有权得很,学校里都惹不起,谭凌的一再拒绝他都当是欲擒故纵,谭凌长得漂亮,他们就觉得像谭凌这样漂亮的女生一定都很爱财,她的拒绝只是矜持的待价而沽,谁知道谭凌根本就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拜金女,拒绝就是不喜欢,所以那几个家伙恼羞成怒了,从追求到霸凌,他们就是想要谭凌一无所有不得不对他们低头,谭凌的腿不是车祸,是被他们生生打断的,可是他们有钱又有权,谭凌的爸妈不追究,谁又会去多管闲事呢。”

    季南星:“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执着给谭凌报仇?”

    因为,她也是从小被放弃的那个。

    父母离异只要弟弟不要她,她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年纪很大了,每天佝偻着背捡一点垃圾空瓶卖钱生活,她从小就被人取外号叫垃圾娃。

    从小到大,哪怕她把衣服鞋子洗的干干净净,还是没人愿意靠近她,说她臭说她脏,说她每天捡垃圾吃。

    同学孤立她,欺负她,老师都是视而不见的,甚至有些老师在她去主动问问题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些嫌弃的表情。

    回想过去,陈曦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为教师都是高尚的,是厉害又无私的,就像书本里歌颂的那样,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结果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也只是一份不想要得罪人只要混个温饱的工作。”

    所以她一个没爹没妈只有一个捡废品为生苍老的奶奶,谁会为了她去得罪那些把自己孩子看做心肝肉难搞的家长。

    上高中后奶奶去世了,学费生活费的压力让她生活过得很艰辛,同时还要遭到一些同学的排挤,哪怕她已经坐到角落谁都不招惹,可总有人看她好欺负就来欺负她。

    长到那么大,谭凌是第一个靠近她的人,看她午餐一个馒头一碗免费的蛋花汤,会特意多打一份菜说吃不完倒进她碗里。

    会在她弄脏了裤子的时候借她校服帮她买卫生巾。

    会拉着她的手,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以后我们大学选在一个城市吧,这样毕业后我跳舞你上班,还能在一起租房子分摊经济压力,你觉得怎么样?”

    她觉得怎么样,她觉得很好啊,陈曦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幸运,能交到谭凌这样的朋友,她好像懂了姐妹闺蜜的意义,她们不是亲人,却比亲人还要亲密值得信任。

    未来两个字对陈曦来说是看不见的虚无缥缈,但在谭凌一点点的描绘下,好像变得有了一个实质的概念,让她也跟着期盼起了未来。

    可是所有的一切就因为一个男人的贪婪好色,因为他们的有权有势戛然而止。

    对谭凌施展开的霸凌让陈曦发现,以前她被欺负那些简直就是小儿科,排挤孤立甚至都能算是好的,真正的欺负是从里到外一点一点敲碎,是把所有的骄傲一寸一寸踩在脚底下。

    面对张浩宇他们的报复,谭凌推开她,说这事跟她无关,她自己能扛过去,说只要熬过去就好了,以后换一座城市,就像她们之前计划的那样开展新的生活。

    每次谭凌被他们找来的女生拖走的时候,都会用眼神警告她让她不要跟过来,还会在自己看到她满身伤哭得停不下来时安慰自己。

    说等长大就好了,等上大学就好了,等她们有能力离开这里就好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死,她比谁都坚强,就算被打断腿她也没有放弃过未来,结果她死了,他们都说她是因为不能再跳舞抑郁自杀,我不信,我冲到殡仪馆拉开了盖在她身上的白布,殡葬师都修复不了她头上被石头砸出来的痕迹,但所有人都像瞎了一眼,他们全都选择视而不见!”

    陈曦:“他们那四个,秦朗最蠢,没脑子又冲动好色,但他好掌控,指哪儿打哪儿,江澄家有钱,是他们四人里的经济支撑,郭雨辰那时候虽然家世也算不错,但能动用的资金有限,不过他聪明,他们四个出主意的一般都是他,张浩宇狂妄自大,但家里有权,有钱的都喜欢捧着他,他把秦朗当打手,把江澄当财政,把郭雨辰当军师。”

    “一切都是张浩宇的见色起意,但谭凌的死,他们每一个人都脱不开关系!”

    陈曦死死看着季南星:“你还要救他们吗?那种人渣!仗着钱权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渣!”

    季南星沉吟片刻道:“你想要他们死,还是想要当年谭凌死亡的真相大白?”

    陈曦:“不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死亡,他们又怎么会说出真相,只有看着当初的人一个又一个死在自己面前,当发现自己无计可施马上就要轮到自己的时候,剩下来的为了活命,他们才会说出真相。”

    更何况人都已经杀了一个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季南星:“我帮你,我们做个交易,我不问你背后帮你操控母蛊的人是谁,你让他停手,我帮你让他们说出真相,会那样在背后帮你,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你真的舍得让他为你背负四条人命吗,就算一开始你们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死后的清算谁都逃不过。”

    第 232 章

    ◎到你们喽◎

    仅仅一天之隔,在江澄死亡倒计时第二天的时候,郭雨辰和张浩宇都住进了那家医院。

    张浩宇原本还有点瞧不上这家医院,因为没有高级vip房,没有特权给他享受,哪成想这家医院竟然是管理局合资的,大概也是国内唯一一家有条件处理非正常事件的医院了。

    至于管理局是什么地方,他以前不知道,现在张浩宇知道了,就连他妈都对这家医院的医生客客气气的,他在他妈面前也只能夹着尾巴当乖儿子。

    之前江澄的妈妈还敢跟医院叫嚣,骂他们不作为,都检查出了是什么东西却没那个本事治疗,还嚷着要找更厉害的医生来。

    自从张浩宇的妈妈来了之后,江澄妈妈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尤其是知道如果这家医院救不了她儿子,这世上没有其他更厉害的医生能救她儿子之后,态度瞬间转变,每天都恨不得跪求医生再想想办法。

    可是所有来看过的医生都摇头,找不到母蛊,噬心蛊取不出来,那结果只有等死。

    江澄跑到张浩宇的房间问他:“找到陈曦了吗?”

    张浩宇这会儿也烦躁得厉害,虽然医生说他身体里的噬心蛊目前还很安静,但这东西本就是被人操控的,随时都能动起来咬他一口,而且陈曦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让他们一个个的去死。

    等江澄死了之后,他觉得下一个说不定就是郭雨辰,郭雨辰死了大概才会轮到自己。

    陈曦就是想要慢慢折磨他,让他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却无计可施,因为他才是造成谭凌悲剧的罪魁祸首。

    张浩宇甚至想不明白,那个跟在谭凌身边不起眼的丑丫头怎么就能有这样的本事,蛊虫这东西那样一个普通到不起眼的人是怎么接触到的。

    见他不说话,江澄急切吼道:“到底找到没有!再找不到她我就要死了!”

    张浩宇向来唯我独尊惯了,除了面对自家人低头,在外面谁敢跟他大小声一句,即便是多年的朋友也不行:“你要死了我难道就没事了吗!我难道不想找到她吗!也不知道那个贱人躲哪里去了,你急我难道就不急了!”

    走到门口的郭雨辰提醒:“你们动静小点,外面都是人。”

    江澄看着半点不着急的郭雨辰:“被死亡倒计时的不是你们,下一个死的不是你们,所以你们是半点不着急啊!”

    郭雨辰皱眉:“下一个死的不是我们,但我们难道就能逃得掉吗?一天找不到陈曦我们就多一天的危险,她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你着急我们只会更着急!”

    江澄感受不到他们的着急,张浩宇自家势力强大,他家人脉广路子多,说不定再过两天就能找到解决蛊虫的办法。

    可是自己哪里还有这过两天的时间可以等,等他死了再找到救命的办法,他怕是都已经被烧成一捧灰了。

    张浩宇到现在都不觉得一个小小的陈曦能对他怎么样,他太自傲了,家世带来的优势让他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得不到的也能随随便便毁掉,在他心里陈曦就是个蚂蚁,躲又能躲几天,跟他们这种权势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他有底气,他相信他家里人不会看着他出事的。

    郭雨辰则是天生情绪内敛,哪怕生死攸关,他也不会让自己太过失控,一旦失去冷静那自己只能是被动的一方,更何况江澄的下一个到底是他还是张浩宇都还不一定。

    看着他们两,江澄连道了几声好:“你们不着急是吧,反正杀人的又不是我,陈曦的意思很明显了,不就是说出真相吗!她想要什么我给她!”

    他不是主谋,不过是从犯,之前江澄就已经问过律师,他这样的哪怕往情节严重了判,主动自首认错,最多不过十年,到时候花点钱,在里面表现好一点说不定几年就出来了,比起没命,坐几年牢又算什么。

    江澄说完转身就准备走,郭雨辰刚伸手拉住他想要再安抚一下,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张浩宇的母亲。

    华梓君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看着最多就三十来岁,不知道是不是信佛修佛,整个人的气质看着慈眉善目,但又有一种上位者的迫人之气。

    一看到张浩宇的母亲进来了,郭雨辰不再吭声,就连气性上头的江澄都敛住脾气。

    正微微低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华梓君语气不紧不慢道:“噬心蛊的事情大家都很着急,为了我儿子,这事张家也不可能不管。”

    华梓君微微转身看向江澄,还面带浅浅笑意地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阿姨知道你很害怕,办法总会有的,别因为一时害怕就冲动做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你让你父母怎么办?”

    替他整理好衣服后,华梓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和善地笑道:“好了,回病房里休息吧,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才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

    江澄没敢吭声,脸色苍白地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房外的季南星微微挑眉,转头看了眼宵野。

    宵野被他这一眼看得奇奇怪怪的:“怎么了?突然这样看我。”

    季南星:“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家世应该管教远比普通人都要严厉。”

    越是家世不一般,对自家孩子的约束便越多,不管背地里如何肮脏,明面上绝对不能落人把柄,就像一些富商,不管背后手段多狠辣多黑心,平日里待人接物一定是谦逊有礼进退得宜的。

    宵野:“我家教很严的,但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这样,总有那么一两个长歪,这其实挺正常的,要不怎么总有一些坑爹的东西出来破坏大众对一些官家子弟的印象呢,怎么了,里面有情况?”

    季南星:“江澄忍不住了,噬心蛊一直没有进展,他已经被死亡倒计时最后两天了,刚刚他本来想要破罐子破摔的,结果张浩宇的妈妈进去了,笑着拿江家全家人性命威胁他。”

    宵野震惊:“这已经不是慈母多败儿了,这简直是佛口蛇心啊,你没进去你怎么知道,偷偷往里面放阴符开视角了?”

    季南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觉视觉天生就异于常人,这门又不隔音。”

    所以在学校里,有时候大家一起吃饭,蒋棠棠偷偷嗑他和宵野的cp,跟林艺和肖筱讲悄悄话,他都是装听不到的。

    宵野:“我们现在去见张浩宇?”

    季南星摇头:“不用,陈曦很会选人,突破口选江澄正好。”

    季南星他们没有进病房,他来医院只是想要看看那三人身上的气场,都很浑浊混乱,但人命线倒是只有一条,三人都有份。

    被张浩宇妈妈威胁了一番的江澄脸色苍白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如果噬心蛊解不了,他会死,可如果说出来,陈曦是否会愿意放过他他不知道,但他家里肯定要完,他们家哪里抗衡得了张家。

    上面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家所有的事业线卡死。

    他和郭雨辰家里能发展到今天,其中没少托张浩宇的关系,他家情况还好,早年的时候发展得不错,跟张家算是相互扶持,一个给钱,一个给庇佑,只是这两年不太行,经济下沉,他们家倚靠张家更多。

    郭雨辰家则是张家一手扶持起来的,能源汽车十多年前只是一个刚起步的新概念,很多人并不看好,要不是政策支持,他们家不一定能坚持到今天,现在郭家虽然发展起来了,但跟张家捆绑得太深,早已经抽不了身。

    所以他已经没办法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他绝望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他妈妈带着一群医生进来了:“橙橙,他们请来了一个专门研究蛊虫的大师,大师一定有办法帮你解蛊的。”

    一群白大褂里面有一个穿着便服的青年坐到了床旁边:“没有东西是一定的,能不能解蛊看他的命了,手伸出来。”

    江澄连忙将手伸出来,青年直接在他指尖扎出一个血口子,将江澄的血挤在了器皿中,也不知道那器皿里面提前放了什么东西,那几滴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离出了血红细胞。

    旁人看不懂,只能看到血好像被什么东西分隔开了,一边是红色,一边是透明带淡黄的颜色,像水一样。

    青年合上器皿的盖子,直接朝着江家的人摇头:“这虽然是噬心蛊,但对方怕是没打算让你们活。”

    江母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青年:“这噬心蛊是被人的心头血喂出来的,是噬心蛊里面最强的一种,之前还想着如果蛊虫不强,可以放一只更强一点的进去吃掉那只噬心蛊,但现在这个办法已经不可行了,一旦放虫子进入身体,他体内那只蛊虫的地盘侵占性会立刻在他心脏上咬一口,新蛊虫还没到他心脏,他就已经没命了。”

    江澄妈妈听懂了,听懂了这人对她儿子宣判了死刑,但这让她怎么接受,她紧紧抓着青年的手恨不得给他跪下:“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了,多少钱我们家都给,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求求你再想想办法。”

    青年避开她的手:“很抱歉,这蛊无解,而且根据他现在身体里蛊虫的大小,那只蛊马上就要进入活跃期了。”

    江澄心里预感不太好:“什么活跃期?”

    青年只道:“对方对你下蛊,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弄死你,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你最好想想该怎么做。”

    青年说完不顾江母的拉扯从病房里离开,从走廊走过去的时候,朝着站在角落里的季南星点了点头。

    宵野见状有些惊喜:“这是成了?”

    季南星:“论玩蛊虫,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绝对在圈内能排前三,路都还不会走他就已经开始玩虫子了,让他来给江澄下个蛊很容易。”

    这是他们之前在管理局里计划好的,陈曦的目的是逼着他们说出真相,他说服陈曦停手,只要母蛊那边没有动作,噬心蛊就会在人的心脏上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

    为了让江澄开口,死亡倒计时的逼迫显然已经不够了,不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痛苦,他是不会开口的。

    白天还不太能明白什么叫蛊虫活跃期的江澄,到了晚上,当心脏开始像被什么东西啃食,发出强烈痉挛痛的时候,他知道了什么叫活跃期。

    偏偏这又不是一般的心脏病发作,连药物都起不了作用。

    江澄疼得在床上翻滚,求着谁来给他一针,哪怕让他直接全麻昏迷都是好的。

    但是没办法,全麻能让人失去知觉,但是无法抵挡蛊虫对心脏造成的伤害,说不定这一麻药下去,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母哭着不知道怎么办好,江父也从公司赶了过来,他就这一个儿子,看他疼成这样,他心里哪里能好受:“你到底做过什么招惹上那种人,阿澄,你道歉吧,把你做的事说出来,爸爸妈妈会陪着你一起承担的。”

    江澄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他只能听到自己不正常又剧烈的心跳声,很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挤压啃食,他都不知道一颗小小的心脏能让他疼的生不如死。

    他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看着一旁的父母,哭着喊道:“好疼,妈,我好疼。”

    江母也哭着求医生有没有办法,止痛药什么药,有用的就给用,实在不行找个人把他打昏都行,也好过他承受这样剧烈的痛苦。

    张浩宇和郭雨辰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江澄疼的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有点被吓到了,所以这些事等江澄死了以后,他们也将会遭遇吗。

    就在他们心有余悸的时候,江澄挣脱压制住他的医生护士从床上跳了下来,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好在他爸爸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拦了一下,身后的医生护士也都扑过来拉人,这才没让江澄一头把自己装死。

    但看他这样大概也能想象到有多疼,疼到恨不得把自己装死,这该有多可怕啊。

    还好这蛊虫发作不是持续的,差不多每间隔十来分钟就会停一下,然后再过一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再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疼。

    这一夜江澄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天亮的时候,陈曦微博的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一天,他看着一旁陪他熬了一夜的父母,哭着道:“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爸妈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江澄妈妈哪里能接受儿子这样,抱着儿子哭得说不出话。

    江父道:“给你下蛊的人,到底想要你做什么?”

    江澄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靠在妈妈怀里:“她要我说出当初杀人的事,我,还有已经死掉的秦朗,还有郭雨辰和张浩宇,我们四个,杀了谭凌。”

    这件事江父不知道,但江母是知道的,虽然她知道的并不多,当年她只知道儿子跟着张家那小子当小跟班,张家那个求爱不成杀了人,儿子是帮凶,但那时候张家出面摆平了这件事,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她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主谋是张家小子,天塌了也得他们去顶,关她儿子什么事。

    谁能想到当有人开始报复,竟然先从她儿子下手。

    江父知道自己儿子不成气候,吃喝玩乐在行,其他的都不太行,他都已经找好了信托,只希望等他们不在了,儿子也能衣食无忧。

    但怎么都没想到,才十多岁的孩子竟然就敢杀人,那时候他儿子才多大,都还没满十八岁!

    江母看着老公:“怎么办,真的要认罪吗?”

    江父怒道:“不然呢,你想看着儿子死吗!”

    蛊虫解不了,给出的期限也到了最后一天,不认罪真的等死吗!

    江澄摇头,气虚道:“不行,不能认,爸不行。”

    江父看着他满眼失望:“难道你真的想死吗?!你做错了事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都是我的错,生而不教,一心忙着事业,让你走了歪路,都是我的错。”

    江澄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不可以,妈,我要是开了口,张家不会放过我们的,昨天他妈妈还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他怕死,但他也不想把整个家都拖进地狱,秦朗死了,但秦家照旧,也没出什么事,如果他开了这个口,自己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得罪了张家,他家只会更难。

    看着这个让他恨铁不成钢却又无法舍弃的儿子,江父重重一叹:“你要是没了,我奋斗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澄澄,爸妈就你一个,只要你还活着,任何困难总会过去的。”

    否则他们中年失独,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江澄听着父亲的话失声痛哭,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晚了,死去的人无法再复活,时间也无法再倒退。

    当倒计时最后一天几个字挂上热搜的时候,一条名为对不起的微博很快被转发被激起了热度。

    发微博的人在微博里写了一篇小作文,里面将当年张浩宇如何求爱不成就霸凌打击,求而不得后如何毁灭,以及自己四人是怎么在那天晚上漆黑的海边杀人的过程都写的十分清楚。

    【我错了,我怕死,所以忏悔我认罪,我已经自首了,当年谭凌的死亡真相会重新开始调查,陈曦,你赢了,我得到报应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许多人看完小作文都震惊得不行,他们一直关注着那个玄学主播的死亡倒计时,原本只当是吃瓜看热闹,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藏了一条人命。

    求爱不成就仗势欺人,求而不得就直接毁掉,这个张浩宇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这样草菅人命。

    张家人看到热搜的时候整个脑子一嗡,华梓君找去病房的时候才知道江澄已经被带走了,他发完小作文后直接去自首了,诡异的是原本还虚软无力的身体,当他公开道歉自首后,好像没事人了一样。

    道歉作文因为热度挂到热搜第一了之后,一直后台设定自动发博的陈曦账号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张浩宇,郭雨辰,到你们喽。】

    第 233 章

    ◎死了◎

    江澄在看管所里成功活过陈曦倒计时的时候,连带着他的父母都狠狠松了一口气,他们儿子不是主谋,现在主动自首,再找一个厉害的律师,说不定能稍微判轻一点。

    只要孩子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看到网上的舆论,江澄的爸爸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控了,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当众道歉后又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虽然也有八卦的网友去扒江澄,但现在事件的重点显然已经不是江澄了,而是那个预言死亡的主播和据说关系很硬一般人无法撼动的张家。

    儿子的性命暂时保住,江父也没坐以待毙,他先是自查公司,账款税务,务必要弄得干干净净,然后引咎辞职。

    后面张家要怎么对付他们那就见招拆招,大不了他们避出国去,至于江澄,等以后他出狱了,经此一事不说成长多少,总该懂事一点,家里的存款只要不奢侈挥霍,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江家父母也只能为儿子打算到这一步了。

    至于之前威胁江澄的张家,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包括郭雨辰家里,更是一团混乱。

    郭雨辰也是家中独子,但他只是面上的独子,他父亲在外面有不少的私生子,要不是他当初跟在张浩宇的身边,让家里攀附上了张家,他在郭家只怕早就被那些私生子骑头上了。

    现在杀人的事情曝光,哪怕他不是主谋,家里的公司也因为这件事股票狂跌。

    权势,霸凌,杀人后十多年逍遥法外继续当他的阔少爷,这根本就是在大众的雷区蹦跶,就算张家的背景再不得了,现在闹到公众面前,难不成还能让他们继续一手遮天么。

    张家在任的两人因为这件事被暂时停职,这不是简单的偷税漏税,而是杀人,现在还因为一场死亡预言闹得人尽皆知,不做点什么他们扛不住百姓的舆论。

    张浩宇的父亲张承平接到暂时停职的通知后,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医院,进到病房话还没说一句,就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张浩宇的脸上。

    张浩宇的母亲华梓君脸色一沉,挡在了儿子的前面:“你干什么!”

    张承平指着张浩宇:“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杀人犯!为了他一个人,带累整个张家!现在外面这情况你让这事怎么平息?啊?因为他,我们家整个都完了!”

    华梓君见不得张承平一点事都经不住只会埋怨责怪的样子:“与其在这里耍父亲的威风,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平息这件事!”

    张承平直接怒极反笑:“平息?怎么平息,你告诉我要怎么平息?你以为现在只是舆论只要抵死不认就可以的吗?他身上的蛊虫还能让他嘴硬吗?”

    华梓君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我已经请了善济大师,你身上的蛊虫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浩宇点了点头,但没敢吭声,因为母亲的强势,他爸从来都不喜欢他妈和他,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所以逐渐养成只要父亲在,他就不敢开口的习惯。

    张承平也的确不喜欢这个儿子,在家里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在外面又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这些年他妈都不知道替他摆平了多少事。

    张承平还是很愿意看到他们母子俩跌进坑里,但不表示愿意被他们拉下水,这次的事情不处理好,对整个张家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麻烦。

    张承平是指望不了,华梓君只能动用自己的关系,打算联合郭家一起,将这件事直接推到江澄的头上。

    反正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管当年真相怎么样,都找不到证据,话还不是由着活着的人说。

    但现在不能开这个口,蛊虫一天没解决那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如果现在把杀人的事推到江澄的头上,激怒了那个陈曦直接催动蛊虫杀了她儿子怎么办,只能先等大师过来看看了。

    就在华梓君百般催促大师尽快过来的时候,谭凌的父母这时候站了出来,在镜头前哭诉当年张家是怎么一边威胁一边给钱让他们默认下女儿自杀这件事。

    “我们就是个小老百姓,一辈子连警察局都没进去过,哪里受得住那样大人物的威胁。”

    “女儿已经死了,只剩一个小儿子,他们说好好活着还是把小儿子的命一起赔进去让我们选,我们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拿钱走人。”

    “这些年一想到闺女我就难受,我那么优秀的丫头,就因为长得太漂亮被人看上,结果变成这样,我们还有冤无处伸,我们苦啊,天天以泪洗面的走不出来。”

    “我们不敢说话,连夜带着孩子离开,本来这件事我们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可是天理昭昭,我求求大家为我们家,为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待在管理局的陈曦看着跟当年不一样的嘴脸,给季南星发消息:【她父母是你找来的?】

    季南星:【不是,只要有利可图,有些人嗅着味自己就出来了。】

    陈曦看着视频里的人心生厌恶,算算年纪,谭凌的弟弟也差不多快二十了,之前吃着他姐姐的人血馒头长大,现在又吸着他姐姐的血想要发财。

    陈曦心里真的很恨,她希望所有人都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得到报应,但现实往往令人无力,真的是坏人逍遥好人命短。

    季南星:【不用把他们放在心上,命薄的人受不住大富,他们现在得到的越多,以后付出的自然越狠。】

    看着季南星的话,陈曦笑了一下,但心里却并没有多当回事:【希望吧。】

    人就是这样,将一些无力的事情寄托于希望,希望他们得到报应,希望他们付出代价,多可笑啊。

    华梓君没想到这时候谭家的人会跳出来,当初那群见钱眼开的可是给了不少封口费,拿了钱又反咬一口,她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但还不等华梓君做什么,她请的大师就派人来回话,对于解蛊的事他们也没办法提供帮助,只能请华女士另请高明。

    这件事管理局已经发了通知,除非华梓君有本事去找到野路子的大师,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不然就张浩宇身上的蛊,目前没人会动。

    原本觉得一定能解决的事情突然出了变故,这将华梓君的计划整个打乱,她还没想出对策的时候,张浩宇身体里的蛊虫开始活跃起来。

    活跃的自然不是噬心蛊,陈曦下的那种噬心蛊一旦从休眠期醒来,会直接一口咬破心脏,让人即刻毙命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

    所以季南星才找来另外一个玩蛊虫的,在他们几个身上重新下了蛊,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痛苦,切身能感受到的痛苦加上死亡步步紧逼,就不信撬不开那张嘴。

    张浩宇发作的时候是警察那边过来请他们去配合调查的时候,张浩宇原本躲在妈妈身后的,突然心脏痉挛抽痛得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一开始华梓君还以为他故意装病,于是装装样子打配合,拒绝警察将人带走,后来发现儿子是真的痛不是装的这才慌了神。

    之前事情发生在江澄身上,张浩宇只是看客,虽然有被江澄发作的时候吓到,但到底没有体现在自己身上,等这会儿亲身感受他才知道发作起来竟然这么痛苦,他都恨不得跟江澄一样撞墙了。

    疼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哪怕间歇不疼的时候,一想到还会发作,张浩宇就恐惧得受不了:“妈,我认了吧,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受不了了,妈,救救我,妈,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华梓君抱着儿子:“不会的,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下了,华梓君直接来到管理局:“我知道陈曦在你们这里,我要见她。”

    负责这件事的何泷笑了一声:“你说见就见,你当管理局是什么地方?”

    华梓君看向何泷:“所以你们要包庇凶手?”

    何泷:“是你要包庇杀人凶手,生路只有一个,走不走随便你。”

    换了别的地方,华梓君多少还能有点人脉,但管理局本就是超脱寻常力量的地方,不属于任何部门管辖,直接背靠整个国家,小小一个华梓君在这里还真未必能泛起浪花。

    楼下在大闹的时候,陈曦看向旁边的季南星:“我以为你们会把我交出去。”

    季南星:“你之前主动去警察局,为的不就是当张家找上门来不被他们带走吗。”

    陈曦:“计划和现实总会有点差距,我只能尽我所能拉近这些差距。”

    如果她只是陈曦,就算进到警察局,张家想要把她带走轻而易举,所以她只能让主播三寸光被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哪怕张家找上门来,也要碍于舆论的力量不敢对她做什么。

    就算真做了什么,张家也别想全身而退。

    只是没想到管理局真的硬抗张家,甚至还帮她把局做全,现在出来了一个江澄,剩下的两个也就不远了。

    “我以为你们会选择救人。”

    而不是像这样,帮她把剩下的局做好,甚至利用一些非常手段逼着他们开口。

    季南星笑了一下:“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在救人。”

    救眼前这个为了死去好友讨公道的女孩,救那个背后不惜为她背负上人命的蛊虫师。

    至于那些人渣,死亡很简单,但该得到报应的并不只是他们,而是他们背后的家世,没有那些钱权的支撑,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把人命当命,既然要报复,那就一个都别想逃过。

    因为将希望寄托在妈妈身上,在张浩宇的心里,她妈妈无所不能,天塌了都能帮他扛着,所以哪怕疼得他恨不得一头撞死,他也强迫自己忍耐了下来。

    但发现他妈妈对现在的情况也几乎无计可施,甚至明知道陈曦在哪里却无法把人带来替他解蛊,张浩宇就受不了了:“她不就是想要一个真相吗,妈,我说就是了,人不是我一个人杀的,他们全都有份,反正也不会判我死刑,妈我真的熬不住了。”

    张浩宇的话还没说完,身体里的虫子又开始折腾了起来,这才短短两天,张浩宇一米八,将近八十公斤体格的身材,已经被折磨得像是被吸走了阳气掏空了身体一样,要是再硬抗,只怕要不成人形了。

    有了江澄的自首,有了谭凌父母的证词,甚至还有他们当年的转账记录,张浩宇和郭雨辰很快就被带走了,这次哪怕是华梓君阻拦都没用。

    她甚至动用张家的关系想要把罪责都推到郭雨辰的身上,还试图打压郭家,想让郭雨辰把主谋认下来。

    但郭雨辰跟江澄不一样,江澄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对他是一心一意的,他虽然混账不是个东西,但还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所以面对张浩宇母亲的威胁,他甚至想要妥协认命。

    可郭雨辰从小在家里就没受过什么优待,在搭上张浩宇之前,他在家里过得甚至不如外面那些私生子女潇洒快活。

    想要他为了家里妥协葬送自己认罪,这根本不可能。

    他体内的蛊虫还没发作,但看到江澄和张浩宇这样,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我认罪,对于曾经欺负谭凌的事,还有最后杀害谭凌的事,那天张浩宇喝了一点酒,提起被霸凌被造黄谣依旧不肯向他低头的谭凌很是生气,于是把人拖出来想要欺负一下。”

    “我们在海边,他把谭凌不断按进水里,谭凌对他破口大骂,他很生气,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了谭凌的脸上,谭凌反抗,拉扯间也打了张浩宇几下,张浩宇拿起石头砸她脑袋上,当时谭凌就已经不动弹了。”

    “我们不知道谭凌死了没有,没人敢去查看,张浩宇当时也怕了,喊来我还有江澄和秦朗,让我们几个把谭凌推进了海里,剩下的事全都是张浩宇他妈妈替他收尾。”

    郭雨辰没有写小作文,而是录制了一段自述视频,发了微博之后他主动跟着警察走了,他知道他家里不可能保他,那他只能选择自保。

    至于那晚的真相,除了他们几个,谁又知道呢。

    张浩宇被从医院带走的时候不断的破口大骂,有记者蹲在门口守着,一见他被带出来,纷纷凑过去各种询问。

    张浩宇早就疼得失去理智,忘记了母亲的叮嘱,恼怒道:“是秦朗说女人睡一觉就乖了,是他把谭凌弄到海边度假屋里来,谭凌跑了是江澄把人抓回来,还打断了她的腿,我想上她是看得起她,一个瘸了腿的女人还敢推开我还敢咬我,我就打了她几下,她没死,她还活着,是郭雨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让她回去只会把事情闹大,说月黑风高的丢海里去更干净!都是他们的错,跟我没关系,跟我无关!”

    这些话亲口从张浩宇的嘴里说出来,不管怎么样,人绝对是他们四个联手杀的,秦朗已经死了,他家里人更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引火上身。

    张浩宇都这样了还对着镜头叫嚣,一下子将大众的火气给激发了出来,到底是什么家世能够让人这么猖狂,国家首脑都没他这么嚣张的。

    案件早就被重审了,甚至还成立了专案小组,查的不只是当初谭凌的死亡,还有这背后对她死亡的掩盖,到底经过了几方人的手。

    有些东西在一些内部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查不碰就当不存在的,但现在触到大众雷点上了,必须要给群众一个交代。

    一件十多年前的谋杀,牵扯了一堆官员下马,张家以权谋私,哪怕这件事跟张浩宇大伯没关系,但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牵连,没直接进去都是好的。

    而张浩宇父亲被深入调查,以权谋私,贪污受贿,这些都是铁板钉钉的罪,还有他妈妈华梓君,帮着儿子掩盖杀人真相,花钱买成绩,顶替论文署名,还曾经逼得一个女孩辍学。

    据说他妈妈曾经把张浩宇谋一任女友打到流产再无法生育,又威胁再纠缠就让她家破人亡,生生将人逼疯。

    那女孩的朋友也借着这机会站出来控诉,明明是正常恋爱关系,张家却一副女生高攀的样子用尽手段打压,现在那个女生都被欺负的有些精神不正常,可以说葬送了一生。

    随着一些东西越扒越深,网友们看得越发震惊。

    【我知道那位张太太,听说信佛的,每年捐不少香油钱,我妈还说人家佛系所以显得年轻,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很可怕,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了下照片,明明是很凶的面相却又一脸慈眉善目,真的很矛盾。】

    【典型的佛口蛇心啊,能养出那样一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张浩宇是真傻,就是那种有权势但会被人当枪使的,看了一下他们几人的照片,总觉得郭雨辰阴恻恻的,感觉他最难搞。】

    【只有我好奇三寸光主播到底有什么能力吗,难道秦朗真的是她杀的?】

    【还没有定案,我再看看,如果主播真杀人了,那她应该也逃不掉吧。】

    【天道不公报应自取,我只觉得三寸光的主播很可怜,要不是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她怎么会杀人来自己讨公道,那些人渣死了活该。】

    【现在没有证据说人是主播杀的吧,如果她真杀人了,那该怎么判也只能怎么判了。】

    对于陈曦,网友们评价多数都是可怜,甚至还有人为她求情,尽管还没定案,但他们觉得第一个预言死亡的秦朗应该就是她杀的。

    还说一辈子如果能有这样一个闺蜜,真的是什么都值得了,看看谭凌当初拿了钱走人的父母,再看看十多年过去还在努力为闺蜜报仇的陈曦,这不比一些亲人还要亲吗。

    可惜法律是有底线的,如果真做了,求情也没用。

    陈曦也问过季南星,这件事完了之后会怎么处理她,蛊不是她操控的,但的确是她下的,她也不否认秦朗的死亡跟她有关系,她做的事她会认。

    季南星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关于怎么处理陈曦这件事其实管理局内部一直都在商量,她没有伤害无辜,但也的确造成了人死亡,可人又不是她亲手操纵蛊虫杀的,这件事就不太好做出定案。

    陈曦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那些作恶的人现在被掀开在了阳光下,社会自然会审判他们。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对张浩宇几人判决还没下来的时候,他们同一时间死在了看守所里。

    第 234 章

    ◎姐姐,我想帮你最后一次◎

    张浩宇三人死得诡异,因为判决还没下来,几人虽然被关在看守所里,却在不同的房间,但三人死亡的时间一致,且都面目狰狞,神色惊恐死不瞑目,指甲在墙上在地上挠出很深的痕迹,指甲缝里满是脏污和血迹。

    三人死相扭曲而惨烈,可见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收到死亡消息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陈曦。

    陈曦震惊地摇头:“不是我!”

    她什么都没做,那几个家伙已经被抓进去了,谭凌的死亡也在重新调查,张家甚至都下马了好几个,就连张浩宇的妈妈都被抓进去了,陈曦已经不再执着想要他们死了。

    他们这情况哪怕最轻判决也是十年以上,更不用说现在舆论这么大,多少眼睛盯着,判轻了只会引起群众激愤,对他们的判决肯定会往重了下,等他们再出来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从前的天之骄子,坐十多年的牢再一无所有的出来,这报复远比直接杀了他们更爽,还不需要她来背负什么罪孽,她怎么可能还会选择杀人。

    伴随着那三人的死亡通知,还有他们的死亡报告,全都是噬心蛊发作而死。

    陈曦惊慌地拿出手机,也顾不得暴露直接拨了个电话打出去,可是打半天都没人接。

    看着死活无人接通的电话,陈曦心慌得厉害,手都在发抖:“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好的,怎么会”

    何泷让人去看守所那边将三人死亡的消息压下来,这件事暂时不能被民众知道,否则以目前的舆论热度,一旦爆出他们三人同时死亡的消息,事情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安排好了消息封锁后,何泷一把抓住已经慌了神的陈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停手了吗!”

    他们办案这么多年,当然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真相信陈曦的话,那天季南星跟陈曦谈完之后,陈曦给一个账号发的消息已经被他们追踪到了,但要找到账号使用者并没有那么快。

    加上陈曦一直很配合,他们也全力出手,帮着陈曦逼得张浩宇等人自己开了口,剩下的只要解了噬心蛊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就行了。

    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差不多算是双方圆满的结果,谁知道最后竟然还是催动了噬心蛊。

    陈曦慌乱摇头:“我不知道,我让她停手了,我真的让她停手了。”

    不然前几天江澄早就噬心蛊发作死了,怎么会说出真相之后还能活到现在。

    何泷:“那人是谁,陈曦,你们违约在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御蛊杀人,这件事管理局必定追查到底,你现在好好配合我们说不定能从轻处理,否则不管他是谁,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陈曦苍白着脸色,满脸无措。

    教室里,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试卷,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多人是又担心又兴奋,担心成绩拉胯,又兴奋即将过年。

    宵野课桌上的试卷距离满分就差两分,最后一道大题大部分都写对了,甚至答案都是对的,可惜过程写错了,看得季南星十分惊奇。

    “你这过程是错的,答案竟然对了。”

    宵野:“大概我写的时候脑子跟手分家了吧,还好就这一题,十遍很快就抄完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张沅,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他只考了一百一,错题一堆:“一题十遍,有人惨了。”

    张沅慢悠悠抄着试卷,还抽空撇了眼他那个只考了九十五分的同桌:“还好,我不是最差的。”

    只考了九十五分的董琦:“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宵野和张沅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一转头看到季南星盯着手机皱眉,便凑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南星把管理局给他发的消息给宵野看了一眼。

    宵野轻嘶了一声:“不是说好逼他们开口了就解蛊的吗,怎么还?”

    季南星:“陈曦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带着何泷去找那个下蛊的人了。”

    宵野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网上的动静,那几人的死亡应该被人压下来了,目前没有消息传出来,好多人还在喊着要严惩凶手,明明事情已经往最好的结局走去,怎么就突生了变故呢。

    宵野小声道:“你说那人会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是利用陈曦,他才是真正想要杀了他们几个的人吧?”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谭凌,到底是怎么牵扯上有这些能力的人,让他们为了她付出这么多?

    季南星摇头:“不知道,看何泷的调查结果吧。”

    要去找蛊虫师,当然不能只是何泷和他的队员,他还将范峤,也就是管理局里最年轻但天赋最好的蛊虫师也带上了,否则他们玩符抓鬼的,在物理攻击方面还真不一定能强过蛊虫师的杀伤力。

    一行五人,坐了飞机又转大巴,下了大巴又找了当地的小车,辗转十多个小时才到了八木林,也就是他们最靠南的边境地带。

    陈曦一路跑向熟悉的竹楼,可是等上了楼发现屋内空空,她茫然看着四周,再次拨打电话,但依旧是关机。

    何泷跟了上来:“背后帮你下蛊的人住这里?”

    陈曦点头:“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她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何队长,她跟张浩宇他们几个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杀他们,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何泷眼神有些复杂:“先找到人再说吧,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蛊虫师的?”

    陈曦:“我一直想要给谭凌报仇,但那四个随便哪个都是我对付不了的,我以为当我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至少能混到职场跟他们有所接触就能等到机会。”

    但梦想和现实的差距之大,等真正走上社会她才知道,有些差距是从出生就注定的,学校不过是一场短暂的交集,当离开了学校,家世带来的影响才会无限放大。

    她再努力,没有傲人的天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社畜,想要接触到像张浩宇那样的人,难如登天。

    越是认清了现实越是绝望,可让她就此认命她又不甘心,现实与不甘将她反复拉扯,根本无心工作,她干脆辞职,打算好好想明白自己的未来再决定走什么路。

    她来八木林只是想要放空自己,却在这里认识了那个名叫小敏的女孩。

    小敏比她小几岁,长得漂亮又天真可爱,对谁都笑,就像一朵清晨被阳光照耀的花朵,灿烂生机又不刺眼。

    小敏很喜欢她,也很粘她,她也很喜欢小敏,民宿到期后小敏硬是要拉着她回家跟她住。

    那段时间是陈曦这辈子最平静的一段时间,这里物欲低,什么都很便宜,遍地鲜花,雨天后去山里采菌子,晴天就坐在竹楼里看山看水看轻风。

    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陈曦甚至感觉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这里就像一处世外桃源,让她逃离现实。

    但是生活越平静她内心就越拉扯,当谭凌曾经对未来的描述在她如今的生活具象化了之后,这份拉扯便越大。

    也许挺多人不太理解,就那高中几年的情谊怎么就能影响这么久,甚至影响一辈子,对陈曦来说,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束光,是她努力向着未来奔跑的执念。

    最后陈曦还是决定离开,离开前小敏将蛊虫给了她。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蛊虫这东西,原来蛊虫真的能随时控制人的生死。

    有了这不同寻常的力量,她也开始了真正的报复计划。

    她不懂看相,不懂那些易经八卦,所以努力钻研努力学习,当她慢慢能从一些普通人脸上看出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之后,陈曦就带着蛊虫离开了。

    “我跟小敏约好,等我消息再动蛊虫,我本来想要让小敏教我怎么用母蛊,我不想把小敏牵扯进来,但小敏说蛊虫是要从小养的,那只蛊虫是她养了十多年的,只能她来操控。”

    何泷:“你就把她拖入局了?”

    陈曦低下头,眼泪落在地上,深色的湿迹一圈圈晕开:“我后悔了,所以季南星说他帮我的时候,我就让小敏不要再动母蛊了,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的。”

    那天晚上小敏抱着她,满眼心疼地哭着看着她:“姐姐,让我帮你,你一个人办不到的,我陪你一起报仇,你在外面,我在这里操控母蛊,不会被人知道的,谁都不会知道的。”

    那时候陈曦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管理局,她真的天真的以为只要动用这种非常人所知的力量,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发现竹楼上有动静,住在附近的居民特意上来看了一眼,何泷他们不认识,但陈曦他们是认识的,陈曦在这里住了都快三年了。

    来人有些惊讶:“小曦啊,你回来了啊。”

    陈曦擦了擦眼泪:“阿叔,小敏呢?”

    阿叔叹了口气:“在医院呢,前天送去的,说是情况很不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陈曦急忙道:“哪家医院?”

    得到了具体的地址,他们又赶忙找去了医院,一处单独的病房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女孩安静地睡着,护士说估计就这两天了,问是什么病,医生都满心奇怪,明明年纪不大,却各处的脏器衰竭,还找不到原因。

    陈曦进到病房里,心疼得想要碰一碰小敏,可是她怕一碰就把人碰碎了。

    察觉到屋内多了好几道气息,小敏缓缓睁开眼,看到是陈曦,一点都不意外她回来了,还立刻朝她露出一如她们初见时的灿烂笑容:“姐姐,你回来了。”

    病床上的女孩消瘦而苍白,但她眼睛却又黑又亮,青春的模样,却已满身生机枯竭。

    陈曦握着她的手哭着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明明都还好好的,是不是因为蛊虫?”

    小敏摇了摇头:“知道为什么我会劝姐姐去报仇吗?”

    陈曦摇头。

    小敏看着她笑:“因为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想在死之前,再帮姐姐一次。”

    小敏说完看向一旁的人,神色有些意外,但依旧甜甜笑道:“何队长,好久不见呀。”

    陈曦惊讶,回头看了眼何泷:“你们认识?”

    小敏:“很早很早以前见过,那时候我才十来岁,何队长送我亲姐姐的尸体回来。”

    何泷走上前:“小敏,为什么。”

    小敏笑得眉眼弯弯,满眼不舍地看向陈曦:“因为他们都是坏人啊,坏人本就该死,我问过村长,村长说他们犯的罪最多就十来年,他们家里有钱,能请很好的律师,说不定都还不到十年就能出来了,我怕他们出来以后报复姐姐,反正我就要死了,我想最后保护姐姐一次,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伤害姐姐了。”

    陈曦哭得停不下来:“你怎么这么傻啊,明明我们说好的,你为什么不听话,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

    小敏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姐姐,别难过,我本来就活不久的,我们家的女孩没有能活过二十五岁的,我妈妈是这样,我亲姐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挺好的,这样的命断在我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受这种苦了。”

    一旁的范峤突然开口:“你是蛊婆女?”

    小敏笑着点头:“是啊,你身上有虫子的味道,你是蛊虫师吗?”

    范峤点头。

    小敏有些好奇:“外面的蛊虫师还需要用血养虫吗?”

    范峤:“不太需要,除非是培养自己的寄身蛊。”

    小敏有些感慨:“真好。”

    陈曦轻抚了一下小敏的头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小敏,不要死,我们之前说好的,等我报完仇,我带你去大城市,我们还说要去游乐园,我们都还没去过游乐园。”

    小敏给她擦了擦眼泪:“没用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命,生来就注定只能活这么久,但最后能帮到姐姐我很开心。”

    她说着看向何泷:“人是我杀的,但我要死了,我死了之后你们随便怎么处理吧,这件事跟姐姐没关系,你们不要怪她。”

    何泷轻叹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去。

    小敏的精神不太好,强撑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迷糊地昏睡了过去,陈曦看着这样的小敏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小敏谁输了,她求救一般看向何泷:“何队长,小敏到底还有没有办法,她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操控母蛊?”

    范峤道:“这世上有一种人,被称为蛊婆女,她们天生就是用来养蛊的,她们的血是喂养蛊虫最好的祭品,蛊婆女通过血脉传承,一代又一代,所生的都是女孩,为的就是血脉传承不断,因为这种特殊的血,会提前消耗她们,让她们的寿命天生就短,大多数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陈曦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存在,没办法医治吗,是血的问题,那换血呢,换骨髓呢?”

    范峤摇头:“蛊婆女是蛊师册上一种记载,这种最开始是被养蛊师用来养蛊的祭献女,一百个祭献女里面都未必能培养出一个蛊婆女,差不多就是将一些符合条件的女孩养在蛊虫堆里,最后能和蛊虫共生的就是蛊婆女,这方法太残忍,慢慢就绝了这种存在,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世上竟然还有蛊婆女。”

    所以治疗能不能行,他也不知道,但目前看小敏的状况,很显然没办法治疗,衰竭的脏器是无法逆转的。

    昏睡了大半天,小敏才缓缓转醒,然后看着陈曦笑:“一睁眼就看到姐姐了,真好。”

    陈曦心疼地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小敏,我们去玉兰市吧,那里有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小敏笑着摇头:“很多东西强求不来的,别浪费力气了,我的亲姐姐当初就是因为不想死,所以去了大城市,最后还是无法改变结局,姐姐你别难过,我其实挺高兴的,我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你能陪我那么久,很高兴我能帮你报仇,姐姐,如果有下辈子,你当我亲姐姐好不好,我亲姐姐当大姐,你当二姐,我当最小的,这样我就能有两个姐姐疼了。”

    陈曦嗯着点头:“好,我做你二姐,然后跟大姐一起,把你宠成最幸福的小公主。”

    小敏轻轻回握住陈曦的手,看着外面的夕阳轻声道:“前两天才下了雨,这几天山里一定有好多菌子。”

    陈曦:“你想吃我去采,然后给你煮菌子汤。”

    小敏摇了摇头,她不想吃,她只是怀念,怀念曾经在山里采菌子的无忧无虑,怀念那个找到一朵花蜜就能快乐到蹦跳的过去。

    她没有告诉陈曦,她有多像自己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姐姐,见到陈曦的第一眼,她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

    她成功把陈曦留下来了,陪着她愉快地过完了最后几年,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能感受到她养的那只蛊虫越来越不活跃,就像她的生机,正在慢慢流失。

    所以她鼓励陈曦去报仇,完成了执念,以后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敏摇了摇陈曦的手,再次说道:“我真的好幸福呀,我还以为我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掉,现在你在这里陪着我,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我死了之后你别难过,我去找我亲姐姐啦,在下面我也是有人陪的。”

    陈曦偏开头强忍着不哭出声,小敏看着外面漂亮的晚霞内心无比平静,原来真正等待的东西来临了,死亡都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那种等待解脱的感觉真好。

    陈曦陪着小敏说了一夜的话,有精神的时候,她就听小敏说她小时候,说她和她姐姐,小敏累的时候就听她说,说外面的世界,说大城市的生活。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小敏慢慢闭上了眼睛:“姐姐,我好困啊,我想睡觉了。”

    陈曦看着小敏一点点松开了握着的手,没忍住抱着她痛哭。

    病房外,何泷叹了口气,跟着一起来的范峤问道:“当年她姐姐什么情况?”

    何泷:“为了找活下去的办法,她姐姐一到城里就被骗了,因为长得漂亮,被哄骗到了一些不正规的场所,然后被一个有钱的老板包养了,那老板很信港城那边的风水师,有一次风水师看到她姐姐看出了她的不同寻常,就尝试着放血喂养镇兽。”

    镇器有很多形态,其中兽类居多,不少新场地的开辟,像是建房建商场,讲究一点的都会埋一个镇器来平衡风水,有钱的还会在家里放一个,用来镇宅。

    但好的镇器哪里有那么多,有些东西也不是人为就可以养成的,但蛊婆女的血不一样,她们的血里有着蓬勃生机,很适合用来养一些东西。

    那年何泷才进管理局没多久,还跟着师父在办案,小敏姐姐被救出来的时候,人都要被抽干了,加上年纪也到了,命已经救不回来了,但她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要回到家乡想要见妹妹最后一面。

    可惜她还是没能撑住,在回去的路上人就没了,送回去的只是一具尸体。

    范峤叹了口气:“难怪小敏会这么做,她姐姐就是死在那些有钱的坏蛋手里,她怕陈曦以后会被报复,傻姑娘。”

    听着屋内传出的哭声,两人没再开口,如果小敏是最后一个蛊婆女,就此断了传承也是一种解脱。

    第 235 章

    ◎季闹闹不冷了◎

    小敏这一睡下就再也没能起来。

    陈曦跟何泷他们将小敏火化之后,就葬在了八木林的山上,朝向着竹楼的方向,让小敏能随时看到自己的家。

    在小敏的旁边,葬着的是她姐姐,何泷看着两座新旧坟,轻叹了一声:“她们姐妹总算能团聚了。”

    一个被折磨成那样都要回家再见妹妹最后一眼的姐姐,一个守在这里只为了等姐姐回家的妹妹。

    何泷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那年他带着小敏姐姐回来的时候,那个戴着花环从山里跑出来的女孩,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明媚。

    陈曦看向竹楼的方向,轻声问:“这个村子还有别的蛊婆女吗?”

    范峤摇头:“我特意去走了一圈,这里都是普通人,没有蛊婆女也没有蛊虫师。”

    陈曦:“那小敏她们怎么会”

    何泷:“根据当年调查的,是她们的外婆,那时候百废待兴,重击封建迷信,她们外婆还很小,不得不跟着族人迁移,后来被打散,嫁人,生育,蛊婆女是血脉传承,大概就是这样传下来了。”

    陈曦:“那她们的族人里会有蛊婆女吗?”

    范峤道:“应该不会有,蛊婆女的养育十分的复杂,早一百多年前的混战时期倒还有可能,一般千辛万苦培养出一个就会不断繁衍下去,一个巫族能有一个蛊婆女就相当厉害了。”

    陈曦将花瓣洒在那座新坟上:“那就让她们以后都安歇在这里吧,以后再也不会有算计,利用,迫害。”

    谭凌的事情还没落幕,张浩宇他们虽然死了,但死讯被压了,民众还在等待一个审判,关于陈曦的处理办法管理局倒是先有了结果。

    人不是陈曦杀的,但蛊虫是她下的,且有预谋地杀人,尽管其中有内情是为枉死的人报仇,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可能把她当没事人一样放了。

    所以管理局最后决定,把陈曦留在管理局,限制她三年人身自由,在管理局工作赚取的工资,也要扣掉一半捐赠出去,三年后陈曦是离开还是继续留下就看她自己。

    陈曦对这一处理结果没有异议,她都已经做好了去坐牢的准备,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网开一面了。

    季南星他们期末考完开始放寒假的时候,张浩宇那几个审判也下来了,张浩宇判十二年,郭雨辰和江澄虽然是从犯,但情节恶劣判了十年。

    张浩宇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以权谋私被判了八年,他妈妈华梓君受贿,恶意包庇,伤人,占用他人学术成果等等罪行叠加,是被判最重的那个,被判了十五年。

    张浩宇三人的尸体被秘密处理,等过几年再错开时间通报死亡。

    张家入狱了好几个,也下马了好几个,他们对张浩宇是恨上心头,除了华梓君还在担心儿子,其他没人去管张浩宇的死活,但华梓君也失去了自由,所以对于张浩宇的死讯倒是很好隐瞒。

    郭雨辰出事之后他父亲就直接跟他断了关系,暴跌的股票还有公司名誉受损已经成一堆烂摊子,他哪里还管得了儿子的死活,连判刑结果都是秘书告诉他的,别说去送他了,一想到把公司拖累成这样,他父亲恨不得当没生过他的。

    但不管有多想当没生过这个儿子的,父子这一层关系是摆脱不掉的,因此郭父只能被迫接受儿子造成的影响,最后甚至被从董事的位子上给赶了下去,虽然不至于穷困潦倒,但早年他对能源这一行的投入,眼见着已经能摘桃子了,却没他的份,气得中了风,这一下越发没人管郭雨辰是死是活了。

    死去的三人只有江澄的父母被告知了消息,也领走了江澄的骨灰,当然也被警告过不要乱说话,因为死于蛊虫这种事不好对民众交代。

    两人原本以为事情过去了,等坐完牢儿子就能出来了,谁曾想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捧骨灰。

    江父看着来跟他们交接的何泷,整个人都茫然空白了:“为什么,不是说只要我儿子当众道歉,那个陈曦就会放过他吗,我儿子道歉了啊,他也认罪了,为什么?”

    何泷:“因为蛊虫师死了,蛊虫师一死,她身上的母蛊也跟着死了,所以江澄,郭雨辰,还有张浩宇同一时间死在了看守所,但对外这件事不会公告,等过段时间再一一公布他们的死讯。”

    何泷将两者死亡的时间错开了,太深的东西没必要讲,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江母无措地看着丈夫,又看了看何泷:“蛊虫师死了?我们的儿子也没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何泷站了起来:“这件事目前只有你们知道,对外不要多说,虽然死者为大,有些事现在说来也不太合适,但是江澄的死亡,你们也有责任。”

    如果能好好约束儿子,不求多正直善良,只要做个有基本三观的正常人,就不会造成谭凌的惨死,那江澄又怎么会有此一劫,一切都是种因得果而已。

    监狱里的华梓君是在三年后才得知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说是突发疾病没的。

    她坐在监狱的木板床上,看着一口小小的窗户,脑子里想的是当初被她亲手打掉的那个孩子,那时候他们家不说多有权有势,也是一般人家高攀不起的。

    她不管儿子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但以后结婚的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在那之前怎么能有孩子。

    如果那时候她把孩子留下来了,这会儿她孙子都该上小学了吧。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亲手打掉了孙子,儿子也没了,华梓君想着自己的前半生,再想到自己未来的后半生,华梓君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报应啊,这才是报应。

    谭凌被杀案判定的时候,谭凌的父母也翻车了。

    在舆论声音最大的时候他们站出来哭诉,求着大众为他们死去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又不断诉说他们一家这些年有多不容易,经营起了热度之后,那一家子自然开始带货赚钱了。

    有人骂骂咧咧,还有人给他们洗地,说他们可怜,一把年纪了又能做什么赚钱的事,还要养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趁着热度赚点钱也很正常,带货嘛,买不买都是你的自由,也没强逼着人去买啊。

    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两个同情可怜下单的,他们就有得赚,随着案件落定,他们又将死去女儿的照片挂在直播间,时间久了自然惹人反感,吸人血馒头的目的简直毫不掩饰。

    如果他们见好就收,这段时间卖惨所得倒也能让他们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但人的天性就是贪婪,看着每天大笔进账,有几个能见好就收的。

    带货的东西越来越多,还天天对着镜头卖惨,有人看不顺眼就开始扒,扒到他们名下有全款的两套房一辆车,扒到他们儿子一年换一台上万的手机,还有游戏里面全套皮肤,上千块的套餐活动一氪就上万。

    还扒到谭凌的父母虽然没上班,但日子过得那叫个逍遥快活,喝酒打牌跳跳广场舞,夫妻俩各玩各的,不离婚,但两人都在外面有人。

    这一下大众的风向就又变了。

    【我以后退休的生活能有他们一半快活我做梦都能笑醒了,说他们惨,要不要看看我这个狗社畜有多惨?】

    【积雪厚到小腿肚,风雪交加也得上班的我难道就不惨吗?】

    【我买一个89的皮肤纠结一个星期,他1288的套餐说氪就氪,几千块的水晶池说抽就抽!】

    【我在吃18块套餐全素麻辣烫的时候,他们家在大鱼大肉,一颗同情心喂了狗。】

    【惨的是小姐姐,不是他们家!】

    谭家的反噬也来的很快,他们的直播间被网友抵制了,卖的东西既不是全网最低,又不是什么大品牌,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主播,被人带头抵制之后直播间开着但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

    品牌方跟他们是签了合约的,达不到成交量是要赔钱的,很明显他们以后再如何卖惨网友都不买账了,合约自然没必要继续,商家甚至还要追讨损失。

    谭凌的弟弟一些游戏账号被扒出来之后,在游戏里被人追着骂,现实生活中也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吸自家姐姐的血,本就冲动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指指点点,于是跟人打了起来,还把人脑袋给砸了。

    伤了人,被伤的人报警,因为伤到了头部,那人躺在医院要求各种精细检查,还要他家赔偿损失,很明显讹上他家了。

    谭凌的弟弟从小被惯坏了,脾气大得很,被人指点,被父母数落,被他打伤的人还说不赔钱就要送他去坐牢,他脾气上来又跟人在病房里打了起来,还砸了医疗仪器。

    医院的仪器可就没有便宜的,少则几十万贵则几百上千万的,好在被谭凌弟弟砸坏的没那么贵,十来万的东西,这一下把这段时间卖惨赚的钱全都赔光了不说,还倒贴了不少存款进去,全家也成了众人嫌弃的存在,走哪儿都感觉被人蛐蛐。

    互联网时代,信息更新换代快得很,当谭家人不再在镜头前出现,他们一家子很快就被人遗忘了,但陈曦一直关注着他们家。

    谭凌爸爸跟外面那个女人有了个老来子,快五十岁的人了又有了孩子,再看已经废了的大儿子,谭凌爸爸直接要求离婚,所有东西一人一半,正好谭凌妈妈不想再住在这里被人指点,想要跟外面那个男人离开,就答应了。

    一个有了老来子,自然不稀罕大儿子,一个被外头男人哄得服服帖帖,又觉得儿子大了不可能啃她一辈子,于是给儿子留了一点钱就跟男人走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都被诈骗干净了,老来子不是谭凌爸爸的,谭凌妈妈人财两失,之前被他们不要的儿子被种种事件打击得越发偏激,直接跟人去混了社会,结果被骗进了诈骗团伙里出不来了。

    看到他们的结局,陈曦去给谭凌扫了墓,她的墓碑前有不少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鲜花。

    陈曦将一束火红的秋海棠放到了她的墓碑前,看着上面那个永远定格在最美年纪的女孩,突然就笑了:“凌凌,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也要好好生活了,我们下辈子再做姐妹吧。”

    所有人都走到了该有的结局,被掩盖的真相也终于大白,她也不该再执念着过去了。

    生活在继续,有人欢喜有人悲,期末出了成绩,有人可以开开心心过个年,有人整个年都要过得不安宁了。

    拿了成绩从学校出来,宵野就要直接去机场了,本来他今年都不打算跟爷爷一起去避寒,但今年大哥要陪嫂嫂回老家,爷爷身边不能不跟着人,宵野只能跟着一起去。

    他拉着季南星的手,摸着有点凉,就往自己热乎乎的口袋里塞,然后一把将人抱住,努力让自己身上的阳气在他身上停留得再久一点。

    “每天都要跟我发消息,从那边回来就两小时飞机,很快的,我过个几天就飞一趟。”

    季南星:“不用,你好好陪你爷爷,不用跑来跑去。”

    宵野:“我待在那儿也无聊,一来一回又不费什么事,我人都还没去,蒋棠棠她们就给我列了一长串代购单子,真搞不懂她们,一个擦脸的还有一堆色号,不过都答应了肯定要办到,主要是帮她们带东西,顺便来给你续一续阳气。”

    季南星笑:“哦,我才是顺便的啊。”

    宵野看他笑也跟着笑:“那没办法,都答应人家了,不过季闹闹有额外特权。”

    季南星:“什么特权?”

    宵野:“@#¥%……”

    宵野快速叽里咕噜囫囵说完就跑上车了,按下车窗,朝着季南星挥手:“我走了,你快回去,外面风大吹得冷。”

    季南星笑着嗯了一声:“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宵野的车开走后,季南星上楼收拾东西,放假了,他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电梯里,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模样,季南星摸了摸自己微翘的嘴角,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虽然宵野说的很快很含糊,但他还是听清了,永远优先权。

    宵野给自己做了个计划表,他跟爷爷去海城是为了避寒,除了爷爷几个在海城定居的老友,没其他亲友需要走访,所以他可以每天早上飞回去,晚上再飞过来,反正一来一回算上路上的时间也就五小时。

    可惜机票不允许,抢不到那么多当天往返的,他只能隔两天飞一次,正好机票也有,结果计划好回去的那天,被他爷爷拉去了他老战友孙子的婚礼上当伴郎,因为原定伴郎有事来不了,他就被拉去凑数了。

    伴郎跟吃完酒席就能走的宾客不一样,酒席结束还要跟着一起闹洞房,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中午办酒,晚上还又一场答谢宴,等忙完了一天都过去了。

    宵野躺在床上跟季南星发消息,发了一些今天拍的婚礼照片给他看:【突然被叫去救场,我给她们代购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季南星:【参与了别人的幸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过两天再回来也一样。】

    看着季南星回的消息,宵野叹着气翻了个身,那怎么能一样,要不是今天被拉去救场,他今天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他们都分开三天了,阳气也该散得差不多了吧,气温这么低,季闹闹会不会觉得很冷。

    问了季南星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又把自己这边发生的各种事说了一遍,一聊聊到十一点多,这差不多是季闹闹每天睡觉的时间了,宵野还想再聊,但又怕聊晚了耽误人家睡觉,只好互道晚安结束了聊天。

    睡不着的宵野将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习惯性打开飞行软件看看机票,一刷新竟然刷到了一张夜间机票,他想都没想立刻锁票购买,凌晨四点的飞机,飞到那边差不多六点,去到闹闹家正好七点,他还能陪着季闹闹吃个早餐!

    宵野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洗了个澡,吹了一下发型,又挑选了一身衣服。

    把自己打扮半天,确认全身香喷喷之后,悄摸地推开门,爷爷已经睡了,屋内静悄悄,他拎着背包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出了门,然后一路直奔机场。

    季南星的作息还算规律,就算睡懒觉也不会懒太晚,差不多快八点的时候洗漱完,准备让人把早餐送来,管家过来说宵野来了,等他起床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季南星有些意外:“他什么时候来的?”

    管家笑着道:“七点多就来了,还买了不少海城特产,少爷是去客厅,还是让宵野少爷来房里?”

    季南星:“让他过来吧。”

    原本略快的脚步声到了他房门口后放慢了速度,然后停在门口没声音了。

    季南星抬头,就看到宵野扒在门边露出半个脑袋,正在悄悄看他。

    季南星好笑:“干什么不进来。”

    宵野欢快跑进来一把将季南星抱住:“我怕你怪我没打招呼就来了,机票是半夜刷到的,那时候我想着你都睡了,就没给你发消息。”

    季南星:“那你什么时候走。”

    宵野瞬间瞪大了眼睛:“我刚来你就要我走?!”

    季南星:“你爷爷一个人在那边,白天还好,晚上身边总要有个人比较放心,毕竟年纪那么大了。”

    宵野哼哼了一声,但还是老实交代:“下午的机票,所以我可以陪你吃个早餐再吃个午餐。”

    季南星:“就为了陪我吃两餐这么着急忙慌大半夜飞过来?”

    宵野拉着季南星的手给他取暖:“顺便给你补充一下阳气取取暖。”

    他话一说完,脸上的笑容就顿了一下,因为季南星的掌心是热的,一点都不冷。

    之前他一直跟季南星在一起,时刻给他贴贴,所以有时候拉手的时候见他手是热的也没多想,但这次他们分开三天快四天了,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些阳气早该散了才对。

    ?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是感情的过度,纯感情戏,不喜可跳,(在剧情文里写感情戏一直是我的硬伤,只能对不起大家的眼睛了。)

    第 236 章

    ◎需要你◎

    为了陪季南星一起,宵野也没吃早餐,从下了飞机到季南星起床,他就喝了两口水,本就是很能吃的年纪,老早就饿了。

    但看着季家佣人一盘盘端上来的早餐,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是季家的早餐不好吃,而是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些不知道算好还是不算好的猜测。

    夹了一块千酥卷到宵野的餐碟里,季南星向他推荐:“这个里面是鱼肉,一层层炸得焦脆,蘸这个酱很好吃,你试试。”

    宵野低着头嗯了一声,手里拿着筷子却下不了口。

    季南星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不喜欢?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给你做。”

    宵野不是蠢笨的人,他要是愿意,他心思可以很细腻,他只是平日懒得将一些心思消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所以看起来大大咧咧好像万事不从心中过一样。

    这会儿察觉到季南星身上的异样,再往前稍微推算一下时间,宵野很容易就推算出发生变化的节点就在去小通山帮着找什么阴眼的那次。

    想了想,宵野放下筷子看着季南星,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闹闹,你是不是其实已经不需要阳气了?”

    经过每天的修炼调息,季南星身体里那股力量已经被融合得越来越平和了,也可以说他的确不太需要宵野身上的阳气了。

    宵野不是天师,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气息的流失,如果能感觉到得话,估计早就发现他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吸取他身上的阳气了。

    季南星虽然没有打算主动说,但被察觉到了他也没准备隐瞒,嗯了一声点头道:“那次去小通山,我回到了千年以前。”

    宵野惊了,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季闹闹,他铁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忽悠他:“千年以前?穿越时空吗?”

    季南星:“大概吧,见到了千年前的巫师,她给了我一团山灵的力量,平衡了我身上的阴气。”

    宵野顿时满脸担忧:“那有副作用吗?好端端的怎么就穿越了?对方为什么要给你什么力量,他想让你帮他办什么事吗?他会不会是不甘心死亡,所以想要找个身体?所以不怀好意盯上你了?”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加上季闹闹本来就体质特殊,阴气那么重的魂魄都能容纳,说不定也能容纳一个千年老魂?

    季南星好笑道:“哪里那么复杂,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宵野哦了一声,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影响?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季南星摇头:“不需要。”

    宵野松了一口气的同事,又有点空落落的,朝他挤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道:“那就好,以后不用再怕冷了,就算有事要跟我分开久一点,也不会再被阴气影响了。”

    虽然宵野告诉自己这是好事,季闹闹以后再也不用感受寒冷,不用跟他分开就陷于被动,不需要再受到约束,自己该为他高兴。

    他把来去的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密,除了想要见见他之外,更多的是怕他冷到,无论室内的暖气开得多大,那也驱散不了身体里的阴气。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可宵野笑不出来,他能留在季南星身边,唯一有点用的就是这身天生的阳气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非他不可的东西。

    成绩没人家好,打架也只是多点力气,人家身边多得是保镖,哪里就需要他了,至于家世,看起来他家世背景挺厉害的,但不管是爷爷还是老哥,都不允许他仗势干点什么,能够给季闹闹的庇护好像也没多少,说不定还不如他自家的影响力。

    这么一盘算下来,他还剩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一想到自己连死皮赖脸赖在他家的理由都没有了,宵野就难过得想哭,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就感觉昏暗得可以就地结束了。

    但是面对季南星他又不能将这情绪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挺好的,那以后就不用不用被限制在我身边取暖了,对吧。”

    看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季南星忍笑点头:“是啊,之前因为满身阴气不太能多跟人接触,现在阴阳平衡了,跟人接触也不再被限制了。”

    宵野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沉到谷底,死那儿不动了。

    看着眼前精致的早餐连半点胃口都没有,感觉饱得他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见他戳来戳去不动筷子,季南星装作没看到他一脸不想活了就地毁灭的表情:“不吃吗?”

    宵野有气无力:“不太饿。”

    季南星刚要说什么,宵野挣扎着不死心确认道:“那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的阳气取暖了?”

    季南星点头:“嗯,不需要了。”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

    宵野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飞了出去,人还在,灵魂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愣愣地点头,像是劝慰又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喃喃道:“挺好的,以后不用怕冷了,挺好的。”

    虽然不需要他的阳气了,但他们至少还是朋友,宵野甚至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不然的话,连这一点阳气需求都不需要了,他还怎么好意思缠在季南星身边。

    可是他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问了,当不知道的,这样他就能自欺欺人季闹闹还需要他。

    季南星看他眼眶都红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不再逗他,又往他餐碟里夹了一块沙爹金钱肚:“可我还是很需要你。”

    宵野像傻了一样怔住:“需要我?”

    看着季南星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倒映着他的模样,带着温柔笑意,这一瞬间宵野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样,正在电击着重新活过来。

    季南星点头:“你是不一样的。”

    嘭地一声,宵野脑内的烟花炸响,刚刚沉重得恨不得就地死去的灵魂再次活跃了起来。

    不可置信中又带了一丝期待地问道:“我,我怎么不一样?”

    季南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是在小通山出生的,我亲生母亲就在那儿,在还没把我生出来之前就死了,对于我这种存在,还有一种说法,棺材子,师父路过救了我,然后我被季家收养。”

    宵野傻住了,他都不知道季闹闹的身世这么复杂,这一瞬间心里翻涌的情绪是心疼加委屈,虽然知道季家对他很好,有求必应当宝贝一样宠着,可他就是莫名地替季闹闹感到委屈。

    刚刚季闹闹说不需要他的时候他都能强忍着情绪没哭出来,但这会儿鼻尖酸涩的红了眼睛。

    季南星:“所以我阴气比常人强,因为我本来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阴间的人,我能活下来,是我亲生母亲死亡的地方有一颗高僧埋下的舍利子,激发了山林里的生机为我续上了一口气,所以那个巫给我的力量才能平衡我身上的阴气。”

    宵野握住季南星的手,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南星看着他笑着道:“小爸小妈还有哥哥姐姐都对我很好,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跟他们的关系比亲生还亲,只是以前因为我身上的阴气,我怕影响到他们,所以会刻意跟他们保持距离。”

    宵野点头:“以后就不用保持距离了,可以随便跟他们亲近了。”

    季南星笑了笑:“小时候只有师兄能偶尔抱抱我,长大后连跟师兄的接触都要顾忌着,他们很爱我,但是我却不敢跟他们亲近,以前我总是一个人,但我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我知道我有一群很爱我的家人,爱的底气让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直到遇见你。”

    季南星看着宵野:“你带我走到阳光下,带我真正感受到了生活,还交到了许多朋友,让我的世界不再是只有执念不散的阴魂,所以以后哪怕我不需要借助外界的阳气来达到平衡,但我需要你,有你在,感觉平凡的生活都变得有意思了。”

    有些东西不是家人能给的,家里人能给他许多许多的爱,让他哪怕一个人也有底气也不觉得孤独,朋友虽然能带给他不一样的热闹,让他感受到什么是友情,但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他们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只有宵野,想要让整个未来都与他有交集,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参与他的人生。

    有的人不需要事事优秀,不需要样样出彩,他只需要出现在那里,就让人心里感到安宁。

    宵野一把将季南星抱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声音里都还带着一丝哽咽:“都过去了,以后你可以肆无忌惮跟他们接触,跟他们拥抱,跟他们亲近,以后你也不会再一个人,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季南星笑着道:“所以就算我不需要借助阳气取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住一起,我习惯了你的热闹,再让我一个人,我感觉我会不习惯。”

    宵野没想到以为无路可走,结果竟然峰回路转,重重点了点头:“嗯!”

    他才不想走,他刚刚都在想要再找什么理由继续死皮赖脸了,只要季闹闹没说讨厌他,他就不走!

    拨云见日,食欲也跟着起死回生。

    咕噜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宵野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嘿嘿笑了一声。

    季南星挑眉:“不是说不饿?”

    宵野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年轻消耗快,一下子就饿了,还好饿了,不然这一桌好吃的岂不是浪费了!”

    看着欢快进食身后幻肢尾巴恨不得摇上天的宵野,季南星暗笑了一声,笨蛋。

    第 237 章

    ◎奇怪的反应◎

    海风卷着一股咸湿和温暖的气息吹在人的身上,把从玉兰市带来的一身冷气都给吹散了。

    宵野穿着短袖,手臂上搭着一件羽绒服慢悠悠走在海边,路上两小时的飞机都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到现在一想到季闹闹他的嘴角都压不住。

    虽然以前因为自身特殊的阳气被需要让宵野挺高兴的,好歹他身上有点季南星需要的东西,总不至于一无是处,现在季南星不需要他的阳气了,却说需要他,这让宵野更高兴了,高兴得恨不得长出翅膀去天上飞两圈。

    一直到走回海边的别墅里,他都收不住这满身的愉悦。

    一看到他手上的衣服宵老爷子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冷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一整天没见人,去哪儿了。”

    宵野看着那边喝茶的老头,嘿嘿笑了一声,跑过去搂住老爷子重重抱了一下,然后欢快跑上楼:“我去换件衣服,等下再来陪爷爷吃饭!”

    看着那一步三阶梯往楼上蹦跶的孙子,宵老爷子没忍住笑了,暗骂了一声嘚瑟的臭小子,一点事都藏不住还学人偷偷搞暗恋。

    刚把宵野送走的季南星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远远看到一辆车驶了过来。

    车一停,一珠光宝气的贵妇从车里下来,然后一把将季南星搂在了怀里撸头:“小宝啊,妈咪回来了,想不想妈咪呀!快让妈咪看看小宝长高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哥哥姐姐有没有欺负你?”

    季南星早就比季妈妈高了,被那样搂着还得弯腰迁就一下对方,但跟以前被抱一会儿就把人推开不一样,这次季南星伸手将小妈抱住了:“我很好,长高了,哥哥姐姐也没欺负我,有想的,想你和小爸。”

    季妈妈惊了,下一秒眼眶就红的感觉马上要掉眼泪了:“小宝是不是受委屈了?不怕啊,有什么委屈跟妈妈说,妈妈在呢。”

    后一步下车的季爸爸看到娘儿两个站在门口,连忙快步走过来:“怎么了这是,怎么看到儿子还哭了。”

    季妈妈呜呜着责怪丈夫:“就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你非要去逛什么珠宝展又耽误了一个多星期,咱儿子肯定在家被欺负了!”

    都会抱着他们撒娇了,这可不得是被欺负坏了。

    季南星伸手抱了一下季爸爸,季爸爸瞬间get到了老婆的泪点:“小宝你跟爸爸说,谁欺负了你?爸给你讨公道去!一定是我跟你妈不在家,人家看你们一群小孩子家里没个家长的欺负人,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欺负我季宪鸿的儿子!”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了,季南星一手挽一个将人拉进了屋子里:“没人欺负我,有一件事情我没跟你们说,那时候还不稳定,现在基本稳定了,是好事。”

    季妈妈难得见儿子这么无所顾忌的亲近他们,自然是舍不得放开一秒,连老公都要往后站。

    季南星简单地将小通山的事情讲了一遍,穿越那种自然不会说得太仔细,只说在那边遇到了一个寿限将至的巫,将能平衡阴阳的东西给了他,以后他就能自我控制阴气,虽然不能改变他缺命的命格,但其他的差不多也跟常人无异了。

    季妈妈听到这事高兴得哭了出来,她心疼地摸着儿子:“你师父就说最多等你到十八岁,就能控制住那股阴气,没想到是真的,以后我家小宝也能随意跟人亲近了,呜呜呜”

    季南星给她擦着眼泪:“这不是高兴的事吗,怎么还哭了。”

    季妈妈吸了吸鼻子:“原本我能有一个粘人的糯米团子,却因为满身阴气不能跟人接触结果养成了一个小酷哥,我能不哭能不委屈吗,你大哥二哥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就连你姐都只爱冷冰冰的仪器,你们四个没一个像我的!”

    想当初小宝他师父把小宝抱回来的时候,多可爱啊,慢慢长开了一点就漂亮得像个精致的小王子,另外三个已经长大了,性格不好再扭转,这个小的可以啊。

    她多想养一个甜乎乎的小糯米团子,用无限的爱把他养成天真单纯不知忧愁的小王子,反正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她跟丈夫以后不在了也能有人护着他。

    结果呢,就因为那不可控的阴气,天生带缺陷的命格,让她的小王子梦破碎了。

    季爸爸在旁边没吭声,他老婆性格开朗活泼,家里这几个孩子的性格不用问也知道是随了谁,所以这时候别找存在感,找了只会被骂。

    但他不找也没用。

    跟儿子哭完的季妈妈一扭头就掐到了他的身上:“就是你!都怪你!云霆那么小你就要给他弄什么精英教育,有了妹妹又总对他说他是哥哥,要像个男子汉保护妹妹,弄得老大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的做派!”

    季南星没敢吭声,妈妈数落爸爸的时候,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闭嘴保持安静。

    说到家里的孩子,季妈妈那是一堆抱怨:“我想着有了个老大继承家业,女儿总该宠成小公主吧,你说女孩子不能养得太天真,以后要是被外面野小子哄了去就该后悔了,我也是傻,竟然听了你的话,小小年纪就教她看人心看现实告诉她爱情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自我随心才好,结果呢,她倒是随心了,每天面对一堆冷冰冰的仪器!”

    季爸爸小声反驳:“那老三的教育我不是随你了,我没插手啊。”

    季妈妈又往他身上掐了一下:“老三是随我教育,但他有那样一个哥哥那样一个姐姐,小孩子不就是喜欢跟着家里的大孩子学吗!我教还有用吗!啊!”

    季爸爸赶忙哄着:“谁说没用了,你放眼看去,哪家孩子有咱们家优秀啊,你自己说说,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多优秀啊,别人是一个都求不来,我们家有四个,多厉害!”

    季妈妈白了他一眼:“有什么用!一个沉迷事业,一个沉迷研究,还有一个倒是在花丛中,但嫌弃人家没他长得好看谁都看不上眼,一个个的,操不完的心!”

    季南星摸出手机,在家族小群发了个消息:【晚归。】

    老大:【?】

    老四:【小妈在跟小爸算家庭教育的旧账。】

    老三:【get!】

    姐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算了,绕个道买杯奶茶去。】

    老三:【带一杯。】

    姐姐:【滚。】

    季南星收起了手机,看着窗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大树,无声一叹,豪门也逃不开催恋催婚啊,还好他是个高中生。

    过年除了阖家团圆,整个假期都充斥着一个字,问。

    上学的问成绩,工作的问工资,单身的问恋爱,结婚的问生子,生了的问二胎问三胎,明明是幸福团圆的时刻,散落在各地的家人好不容相聚,只要高高兴兴吃吃喝喝不就好了,问这问那,问得人过年像渡劫。

    还没正式到走亲访友这个阶段,张沅就已经接受了好几轮询问。

    还好他成绩虽然没多出类拔萃,但也不算差,重点高中还能排进前五十名,亲戚们问了也是夸一夸就过去了,剩下的他只需要吃喝玩手机,然后看着哥哥姐姐被问被催。

    他家里人口比较多,虽然上上辈的老人差不多都不在了,但他父母兄弟姐妹多,他爸爸这边兄弟姐妹五个,他爸最小,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排老二。

    他妈那边是四个,他妈是老三,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一个弟弟,再加上他们的孩子,有的都已经成家生子了,哪怕只是随便聚一聚,房子小了还坐不下。

    大年三十之前他爸爸这边就先聚了一次,因为他大伯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留学了几年,后来直接在国外定居,也不是每年都会来,隔几年回一次,今年回来了,自然要给他接风洗尘。

    听着那边聊着国外,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张沅在心里不断翻白眼,他不喜欢那个堂哥,虽然他们年纪相差挺大的,他上小学的时候那个堂哥就出国了,但每次回来一些话里话外的都是国内没国外好。

    什么政策没国外好,自由没国外好,人际关系也不像国外相处起来简单舒服,还有什么教育机制,什么企业文化,反正在他嘴里就是国内什么都不如国外,那些说国外不好的只是他们自己混得差。

    听他那些话,张沅的白眼就没下来过。

    张沅忍不了,他的表姐,也就是他唯一的姑姑的女儿也听得想要翻白眼,但她又不能像张沅那样躲一边,她跟张磊的年纪差不多,难免从小就被对比,明明是那个学渣连高中都考不上才被送出去,结果现在倒成了她不如人了。

    说到她的专业,那个张磊还一副说教的口吻:“如今国内大环境本来就不好,尤其是对于智能ai的抵触,这东西是时代所趋,像是绘画这些,抓取关键词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副精致的画来,以后底层劳作会被取代是显而易见的,念念不如趁现在出国进修一下,学习更高级的ai制作,这样以后才不会被取代。”

    屈念念是画插画的,说真的,智能ai的确是有冲击到这一行业,但她始终觉得智能代替不了原创,那种分分钟关键词能生成的东西根本经不起细看,绘画,音乐,文字创作都是讲灵魂的,真正有灵魂才能让人产生共鸣。

    这是冰冷智能永远无法取而代之的核心。

    但在外人眼里,例如张磊,就觉得有了高级智能就能取代她这种插画师,或许在他眼里,他们这种没有出过国的土包子就是最底层吧。

    屈念念对他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话。

    倒是屈念念的妈妈听不得别人话里话外贬低自己女儿:“既然国外这么好,那磊磊怎么不继续留在国外发展,我听你妈说,你打算回来了?”

    张磊笑着道:“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一闯,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来的,我爸妈操劳了一辈子供养我,老了总要有人能近身照顾。”

    屈念念剥了个橘子慢悠悠道:“那表哥你还挺有孝心,我还以为你是国外混不下去了呢,也是,这年头什么都讲科技,国外那么发达,早晚科技取代人工,早点回来多少还能有口饭吃。”

    张沅抿唇,想要忍住笑,但没忍住,最多就是忍着没笑出声。

    屈念念从小就牙尖嘴利,还有她妈那个护短的,张磊没继续跟她聊,转头看向张沅:“小沅明年就要上高三了吧,国内高考压力大,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如考个雅思直接出去,我到时候帮你联系一下学校,方便得很。”

    张沅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警察家属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吗?”

    张磊还真不知道,闻言看了眼小叔,笑了一下:“这样啊,那就只能高考加油了。”

    张沅咔嚓了一颗瓜子,吃下后又朝他笑着道:“骗你的,一般的警察家属没有出国留学的限制。”

    别人也就算了,自己出了国,家里也有警察亲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可见多没常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国外估计也只是混个底层,还联系学校,真不怕大话闪着腰。

    张磊笑不出来,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欠呢。

    张沅看了眼表姐,两人对视一笑。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张沅一看有人给他发消息,他拿起来刚准备点开微信,就察觉到手机壳有些发烫。

    他没有把符箓随身带着,一直都是放在手机壳里面的,这年头几乎手机不离手,放在手机壳里面也就跟随身带着没区别了。

    这会儿符纸发烫,虽然还没烧成灰,但这么热足以证明这屋里有问题。

    张沅左右看了看,现在距离他最近的是他旁边同样在玩手机的表姐。

    张沅拿着手机朝她靠近了一些,越靠近符纸上的热度越明显。

    张沅连忙将表姐拉到了阳台上。

    屈念念莫名其妙:“干什么,大冬天站阳台,冷不冷啊。”

    张沅将手机壳拆开,屈念念看到他后面贴的符纸微微挑眉:“你还信这些啊。”

    张沅把符纸放到了屈念念的手上:“你身上有问题,这符纸靠近你就发热了,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屈念念挑眉,看了手上的符纸,然后把它塞还到张沅的手上:“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不过你这符是哪里来的?还挺真。”

    张沅以为她不信,连忙道:“这是真大师的符,不是那种唬人的家伙。”

    屈念念:“我知道啊,我知道这是真家伙,所以好奇你在哪里买的,你自己随身带好,这年头真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你哪里买的?”

    张沅:“我朋友给的,他是个天师,还有玉春观也很灵,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去玉春观。”

    屈念念摆摆手:“知道了,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对了,我给你定了个游戏。”

    张沅:“我又不爱玩游戏。”

    屈念念:“游戏名字叫尸解,根据尸体痕迹破案解谜的游戏,很逼真的,费老劲拖托朋友从国外带的,还好没被海关查,差点就给扣了,不要?”

    张沅:“要!”

    屈念念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进屋了。

    张沅则皱起眉头,表姐的反应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 238 章

    ◎已出现阴气传人现象◎

    “你表姐不会也是个天师吧?”蒋棠棠一脸惊奇地看着张沅问。

    那天家庭聚会之后,张沅越想越奇怪,正好蒋棠棠她们几个约吃饭,卡着宵野定好了机票回来的这天,打算约着吃火锅。

    他和蒋棠棠她们先到了,等宵野和季南星的时候张沅就说了这事。

    听完他们的分析,肖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感觉反应的确像这样,她对你的符,还有符的发热一点都不意外,还说真东西不容易得,让你好好收着,这肯定是知道一些事的。”

    林艺也跟着认可点头。

    蒋棠棠道:“等学神来了问问学神认不认识你表姐就知道了,如果是天师的话,学神就算不认识,也应该知道一些名字。”

    张沅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难不成他表姐真的是天师?

    如果是的话,那他表姐也隐瞒得太好了吧。

    长姐疼幺弟,他爸爸小时候就是姑姑一手带大的,所以他爸这边的兄弟姐妹当中,他家跟姑姑家关系是最好的,以前几乎每个寒暑假他姑姑都要把他接过去住一段时间,这是上高中课业多了才没去。

    他跟表姐虽然不到朝夕相处,但也远比其他亲戚要亲近许多,接触得也多,他回想以前,怎么想都想不出她表姐是天师的可能性。

    蒋棠棠还在一旁惊奇:“他们做天师的都是这么酷吗,白天当个普通人,晚上就去降妖抓鬼?哇,天师的人生一定过得很精彩。”

    林艺小声道:“是不是还不确定呢。”

    蒋棠棠摸了摸下巴:“老张,你表姐是做什么的啊?”

    张沅:“插画师。”

    蒋棠棠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学神说万物有灵,爱能生出血肉的那个娃娃!”

    肖筱:“记得,但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蒋棠棠:“她表姐是插画师啊,插画师画人物的时候一定是倾注了许多的心血,就像那个娃娃一样,因为爱而生出了灵魂,说不定是她姐姐画的人从纸上活了过来,然后她就把纸片人养在了家里,所以她对符纸会发热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知道她养的东西不是个人!”

    肖筱:“哈?”

    林艺笑得无奈。

    蒋棠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抓着张沅问道:“如果是真的,能麻烦你姐姐画一画我的纸片人吗?”

    张沅一脸嫌弃抽开自己的手:“如果是真的,你家纸片人活了你不觉得恐怖吗?”

    蒋棠棠:“这怎么会恐怖!他们是我永远都不会塌房的本命啊!”

    张沅:“如果他们活了,会不会塌房那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不少纸片人不是病娇就是法制咖。”

    蒋棠棠朝着他怒道:“不许你贬低我的纸片人!”

    “什么纸片人?你又换本命了?你本命的寿命不长啊,论周算?”

    宵野一边说着一边将一袋子代购的东西放到了桌上:“重死了,这些网上不是都有吗,非要大老远买。”

    蒋棠棠哇哇叫着伸手去拿桌上一盒盒瓶瓶罐罐的:“网上是有,但真假难辨啊,旗舰店都能有假货你敢信?还是亲自去免税店买靠谱,至少保真。”

    蒋棠棠从那一堆免税袋子里翻找出新年包装的巧克力,然后递给了大家一人一份:“送你们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宵野好笑:“你这倒是省事了,这算是我给自己代购了礼物?”

    蒋棠棠伸手去拿:“不要还给我!一盒好贵的!”

    宵野轻哼着躲开了她的手:“给了还兴要回去的。”

    季南星脱下外套,结果宵野倒的热茶喝了一口,看向张沅:“什么纸片人活了?”

    不等张沅开口,蒋棠棠就叽叽喳喳将张沅他表姐的事说了:“如果她表姐是天师的话,告诉你名字,你会认识吗?”

    季南星:“不一定,天师这个行业放在各行业人口基数里可以用稀少来形容,但就管理局挂档的也有数千人,所以就算他表姐是天师,说了名字我也不一定会认识或者听说。”

    张沅:“我表姐叫屈念念,你有听过吗?”

    季南星摇头:“我帮你查一下。”

    季南星拿出手机打开人间网,登录自己的账号,然后搜了一下屈念念这个名字。

    一般在管理局挂档的天师只要是办过案,无论是独立办案还是协助办案,最后结案上都会有自己的名字,这也方便其他天师要是遇到一些类似的案件处理不了想要寻求帮助,就可以询问有经验的天师。

    不过这也不是所有天师都能查,季南星的等级高,自然有一点特权。

    搜索了一圈,季南星放下手机朝张沅道:“没有这个人。”

    张沅也觉得他表姐是天师的可能性不大,但一想到他表姐对符纸的态度,又觉得奇怪。

    “那你觉得我表姐的反应还会有什么可能?她一点都没有普通人遇到科学无法解释事情的慌乱,反而淡定的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宵野:“现在重点不是你表姐的反应吧,重点是你表姐身上的阴气是哪里来的,说不定知道了阴气的来源,自然就明白你表姐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另一边的三个女生啃着黄瓜点头:“有道理。”

    张沅侧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上菜了,还吃什么黄瓜。”

    蒋棠棠递了他一根:“这家特色,水果黄瓜,可清爽了,你试试。”

    张沅拒绝:“我是来吃肉的,不是吃黄瓜的。”

    蒋棠棠白了他一眼,觉得他不懂品尝好东西,看着多出来的一盒巧克力,道:“你们谁帮忙把这盒给陈十一送去?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今天陈十一家里有亲戚,正好跟他们约饭的时间冲突了,出不来。

    张沅:“我等下给他送去吧,反正顺路。”

    一碟碟的菜和肉被端了上来,他们为了迁就季南星,现在吃火锅首选涮羊肉,本就是能吃的年纪,大口大口的才吃得爽。

    几人快速干完一轮,等着二次上菜的时候,宵野道:“你表姐住哪儿?不远的话可以顺路去看一眼,万一真被什么厉害东西缠上了,耽误了时间就危险了。”

    张沅道:“住的倒是不远,就是怕我表姐不愿意。”

    那天还让他少管大人的事,显然是不想让他搅合进去。

    可是完全置之不理也不行,就像宵野说的,万一耽误了时间发生了不可控的事情怎么办,想了想,张沅道:“那等下就找个理由过去看一眼,不看看我也不放心。”

    三个女生早就约好了逛街看电影,时间差不多到了,虽然很好奇他表姐的事件发展,但花钱买的票总不能浪费了,于是让他们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她们说,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直奔商场。

    去屈念念家的路上,张沅简单说了一下他表姐的情况:“她是插画师,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在家里住了,我姑姑和姑父离婚了,都各自有了新的伴,虽然没有孩子,但一个中途参与进来的叔叔多少让表姐有点不太自在,所以一直住外面,不过我表姐已经买了房,也算是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家。”

    季南星:“现在你表姐在家里?”

    张沅点头:“在,她是自由职业,没有签公司的那种,但有长期合作的出版社,所以一般没什么事都在家里。”

    毕竟是独居女孩子,就算是亲戚也不好一声招呼都不打的上门,张沅走到屈念念小区楼下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声音反倒是从后面传了过来:“小沅!你怎么在这儿?”

    屈念念走了过来看着张沅,张沅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姐,我跟我同学吃饭,路过这儿,你之前不是说那个游戏,我来拿啊。”

    屈念念看向一旁的两个男生,眼睛都亮了一下,画画的最不缺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更何况这两个男孩根本不用去发现,站在那儿就足够引人注意了。

    这个头,这身形,这五官比例,现在的小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才高中就这么一身沉稳气质了。

    宵野笑着打了声招呼:“姐姐好,我是宵野,他是季南星,我们是张沅的朋友。”

    屈念念也笑着道:“我知道你,你跟我家小沅一直是同学,总听小沅提起你,都还没见过,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吧,你好你好,我也听小沅提过,说他们班有个超级厉害的学霸,没想到学霸长得这么帅。”

    季南星也笑了笑:“姐姐好。”

    屈念念心里的小人在跳舞,他们在喊她姐姐诶,还叫得这么甜,再让他们喊一次会不会有点过分?

    一旁的张沅一秒将她拉回现实:“你这是要去哪里?”

    屈念念这才想起正事:“那个张磊出车祸了,我正要去医院呢,应该没什么大事,大舅妈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听着声音还算冷静。”

    张沅皱眉:“他出车祸跟你打电话干什么。”

    要打也是给姑姑打啊。

    屈念念重重一叹:“因为车是我的啊,他说回国没有代步工具不太方便,又说我的车放着也不开容易放坏,他干脆帮我调教一下。”

    屈念念不是很懂车,但也听说车子要经常开才行,她的确开得不多,也只是方便去一些商场买东西才买的车,想着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借了,结果这才一个星期不到,就给撞了。

    张沅看向季南星,季南星微微朝他摇了摇头,张沅这才问屈念念:“那我跟你一起去?”

    屈念念直接拒绝:“你去干什么,也没你什么事,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跟你同学玩去吧,身上的钱够不够,我转点给你吧,该吃吃,别舍不得花。”

    说着就给他转了五百,这年纪的小孩在外面玩估计也玩不了多大开销,五百应该够了,还能请同学喝个奶茶呢。

    转了钱,屈念念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然后朝着宵野和季南星挥了挥手:“下次再跟小沅一起过来玩啊,我给你俩画一副画,给你们做专属头像。”

    屈念念一走,张沅连忙朝季南星问道:“有没有问题,看出什么了吗?”

    季南星:“你姐姐身上的确有阴气,但那阴气并不是怨念缠绕,像是无意沾染的,多晒晒太阳就能散去的那种,应该问题不大。”

    他刚才有注意看了一下,张沅姐姐身上的阴气是飘散的,微微驱动一下就能打散,这种阴气只会是意外接触沾染,证明接触的人和带着阴气的鬼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而且他也没在那阴气上面感受到恶意,证明鬼不是什么恶鬼,很可能是一些平和的阴客。

    张沅闻言有些疑惑:“我姐姐大学毕业就租了这边的房子,住了也差不多快七八年了,总不能是她先住了房子,后有阴客吧?”

    宵野:“你之前不是说你姐姐买了新房子?”

    张沅点头:“去年买的,才装修完,打算先通风半年,等这边租期到期了就搬去新房,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阴客,我姐买的新房里有?”

    宵野:“她买的是全新房还是二手房?”

    张沅:“二手,现在全新的楼盘要么买不起要么怕烂尾,如果是新房那边有了阴客,这种事好处理吗?”

    季南星点头:“好处理,走一套祭拜请走阴客再请来镇宅神的流程就行了,如果阴客很凶不肯走,直接抓了也行。”

    听他这么说张沅顿时松了一口气,容易解决就好,就怕遇到不好解决的。

    新房那边张沅没有钥匙,去了也进不去,他打算哪天带着符跟着屈念念过去一趟试一试,既然季南星没觉得那阴气有危险,张沅也就不着急了。

    他跟季南星他们道别,顺路把蒋棠棠送陈十一的新年礼物给他送过去,想了想既然知道了张磊车祸,不去看看总是不太好,又转道去了医院。

    张磊伤的不重,就是撞的那一下撞得锁骨骨折,导致整个人像是重伤一样瘫着不能动了,别看是锁骨,这地方骨折了,走一步路都难。

    张磊这才知道原来锁骨看似存在感不强,竟然能牵动整个身体所有的部位。

    屈念念去处理车子的事了,车祸要定责,还有一些保险理赔之类的,所以不在医院。

    张沅将楼下随手买的果篮放到了一旁,看着包得跟个木乃伊的张磊,手里拿着又开始发烫的手机,整个人都无语了,他姐那边的阴气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这边竟然又来一个?

    他们家这大过年的难道捅了谁的鬼窝吗,怎么个个都身带阴气的。

    第 239 章

    ◎腹肌有点硬◎

    张沅一句话都没跟张磊说,默默走到病房外拿出手机给季南星发消息。

    病床上的张磊刚准备跟小堂弟打个招呼,就看到他出去了,顿时满脑袋问号,这小破孩,看病人难道都不慰问一下的吗!

    张沅:【救!我家好像捅了鬼窝,我那个车祸的堂哥身上也有阴气!】

    宵野偏头看了眼季南星的手机,有点无语:“他家这开年就不顺啊,是不是祭拜先祖不诚心还是得罪了祖宗?姐姐那边阴气还没处理,哥哥这边又来了。”

    季南星:“也有可能都是他姐姐那阴气引起的。”

    宵野:“因为他们家前两天聚过,所以沾染上的?”

    季南星:“你忘了张沅说,他堂哥车祸的那辆车,是借他姐姐的,说不定就是这样招惹上的,走吧,反正也不远,去看看。”

    宵野把手上的两盒巧克力放到了车上,原本今天打算跟闹闹去游乐园玩一下的,马上就年三十了,很快家里拜年的人也会多起来,他就没办法隔三差五飞过来找季闹闹了。

    结果满满的计划被这不在计划内的事打破,宵野虽然嘴上没说,但周身低沉得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季南星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后问道:“你怎么不牵我了?”

    之前走哪儿要么把手搭他肩膀上,要么非要把他手揣兜里,这会儿不牵了,还垂头丧气的,看样子不能去游乐园对他打击挺大。

    宵野几乎本能地伸手握住季南星,然后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问道:“冷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季闹闹已经不需要依靠他的阳气取暖了,但让他松开他也舍不得。

    季南星也没松开,反而拉了拉衣服袖子,让自己的手更往里伸进去了一些:“有点冷。”

    宵野连忙将他的手整个握住,一边摸了摸他的脸,的确有点冰冰凉:“是那个力量不稳定吗,怎么不早点说,冷了就赶紧靠过来啊,跟我还不好意思呢,真是一会儿没看着你就不行。”

    宵野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围巾给拢紧了一些,怕光是牵手还不够,他直接将季南星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努力让自身的阳气将怀里的人整个裹住。

    季南星任他动作,只在他忙完停下后,微微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宵野的眼睛很好看,跟他这种微长的眼型不一样,宵野的瞳色偏浅,眼型偏圆,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典型那种看狗都深情眼。

    大概知道自己看人容易给人造成错觉,宵野后来慢慢养出了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眼神里带了一些漫不经心,至少不会让人不经意地一对视,就感觉像是被他深情对望一样。

    季南星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宵野的时候,他懒懒靠在椅子上,手上转着笔,眼神就是那样漫不经心地带过。

    现在人还是那个人,但看过来的眼神专注又深邃,与他对视上的瞬间,眸光闪烁着羞意。

    季南星看着他的耳朵一点点变红,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过来,却又克制不住自己将眼神落在他身上,青涩稚嫩得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心中所想。

    被季南星这样看着,宵野只觉得脸上像是火在烧一样,但他又舍不得放开,于是结结巴巴找话说:“你,你看什么呢?”

    看得这么认真,看得人都不好意思了。

    季南星笑着道:“你最近是不是”

    宵野紧张得吞了口口水:“怎怎么了?”

    季南星微微仰起头,朝他靠近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他头发上的,还是衣服上的,还是他天生自带的香味,不断往宵野鼻子里窜,闻得宵野一阵心猿意马。

    看到宵野已经从耳朵红到脖子了,季南星忍笑:“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了?”

    宵野傻愣愣道:“啊?”

    季南星用揣在他口袋里的手,隔着衣服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腹肌有点硬。”

    一朵蘑菇云在宵野的脑子里炸开,明明隔着衣服,但被季南星触碰过的地方好像被他亲手摸过一样,被触碰的感觉迟迟不散,又麻又痒,刺激得他从尾椎骨一直激灵到天灵盖。

    季南星只是看他被临时突发状况打了乱计划不高兴,就想逗逗他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但宵野好像有点不太经逗,明明他们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

    看宵野脸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季南星将手抽了出来:“走吧,我们去医院看一眼,如果问题不大,还是可以去游乐园的,听说游乐园夜场也挺好玩。”

    宵野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好。”

    至于好什么,宵野也不知道,他压根就没听清季南星在说什么,只觉得好热啊,商场的电费不要钱吗,开这么热,真的是。

    等到医院的时候,宵野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张沅下来接人,看到领口大开露出锁骨的宵野,一脸诧异:“你不冷吗?”

    他们这边虽然冬天不至于零下一二十度,但至少也零下飘雪了,这大风吹得,还把脖子都露出来,看着就冷。

    宵野白了他一眼,冷什么冷,都要热冒气了:“你家什么情况啊,怎么又是你姐又是你哥的。”

    张沅:“我哪知道,这不是叫南星过来帮忙看看吗。”

    季南星跟着张沅上了楼,但他并没有进病房,只是在门口抓取了一些残留的阴气,又随意地往病房里躺着的人身上瞄了一眼。

    “跟我之前猜想得差不多,你这个哥哥没有招惹什么脏东西,他会出车祸应该是被你姐姐身上阴气影响的,他们身上阴气的气息是一样的,不过你堂哥这个淡得都快散了,估计是开了你姐的车沾染上的。”

    一听这话张沅更紧张了:“那这阴气岂不是很危险,这家伙沾染上了一点就出了车祸,我姐呢,不会出什么事吧?”

    季南星道:“因为你堂哥时运低,一般人沾染普通的阴气不会有什么,走一走就散了,时运低的人沾染阴气就会倒霉,小低运倒小霉,大低运倒大霉,你堂哥时运低得很,面带破财相,如无意外,他应该欠钱了,欠得钱还不少,所以才会时运低到一点阴气就出车祸的程度。”

    他看那个张磊,他未来的运势已经走到了一处分叉路,一条是普通但平坦,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已经算是他这一生能过得上的最好命了。

    至于那条岔路,自然是崎岖坎坷,这一次的欠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一枚,剩下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断倒下。

    张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那个堂哥不会是因为在外面欠了钱才说要回国发展吧,他记得他爸前两天还说,堂哥家准备把老房子卖了重新买个新一点大一点的房子,就是为了堂哥回国居住准备的,说房子住宽敞一些,以后也方便谈女朋友。

    张沅现在怀疑,堂哥怂恿大伯他们卖房子不过是借口,说不定就是拿钱还债!

    张沅再次确认道:“所以现在这阴气其实影响不大对吗?”

    季南星点头:“虽然有点影响,但影响并不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你姐姐好好谈一谈,约个时间处理一下,这种程度的阴气处理起来很容易。”

    至少比他接触的那些厉鬼恶鬼要解决多了。

    张沅点头道谢:“我再找时间跟我姐姐谈一谈,谢了,还让你们特意跑过来一趟,走,请你们喝奶茶。”

    宵野:“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还有事呢。”

    张沅:“还有什么事,又有案子?”

    宵野嫌弃得推开他:“什么案子不案子,大过年的哪有案子,我们约好了去游乐园。”

    张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想拿手机把那个嘚瑟的家伙拍下来,我~们~约~好~了~去~游~乐~园~玩~

    啧啧啧。

    送走了宵野他们,张沅回到病房里,张磊看他进来后就坐一旁玩手机,忍不住道:“你不是来探病的吗,不过来跟我聊聊天?”

    张沅:“都骨折了,你说话不疼吗?”

    张磊:“有点,但总比躺着发呆好,对了,你姐呢?”

    张沅:“去处理那辆被你撞坏的车子了。”

    张磊:“还好有保险,看到时候那个肇事司机赔偿我多少吧,开那么好的车,赔偿肯定不能要少了。”

    看着这样的堂哥,张沅已经确认他就像季南星说的,铁定是外面欠钱了,见他还在计算要多少赔偿,张沅道:“你可别梦得太好。”

    张磊艰难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张沅:“我刚问了我姐,她已经过去了解情况了,你们这车祸,虽然对方试图超车在先,但你发现了他想要超车后,你直接加速撞了上去,等定了责,只怕你要付主要责任,人家是次要责任,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要赔人家的修车费。”

    张磊急了:“他不超车我会撞上去吗,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张沅没再吭声,又坐了一会儿,张磊的爸妈,还有姑姑和表姐都来了,二伯没来,但三伯来了,至于他家,他家里人都忙,自己来一趟就代表全家了,反正张磊伤得看似严重但又并不重,随便看看得了。

    屈念念拉着张沅走到一边:“你怎么来了,怎么没跟你同学去玩?”

    张沅:“他们二人世界我去打扰多电灯泡。”

    屈念念的眼睛布灵一下就亮了:“二人世界?!”

    张沅道:“你还管人家呢,你车怎么样?这车祸定责下来没有?”

    屈念念撇撇嘴:“怕是有得扯,反正我报保险了,如果赔钱谁撞谁赔,如果补偿,那也补偿不到我头上,就是好好一辆无事故车变成了事故了,明年的保险费又要加钱了,坑死了。”

    张沅在这边跟屈念念说着话,但耳朵听着那边的谈话,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房子的事,好像是张磊在怂恿三伯也把旧房子卖了,到时候跟他们新房买一起,三伯家的堂弟现在正在上大学,差不多今年毕业就要工作了,早点给以后做准备,总不是坏事。

    张沅他大伯也觉得这样不错,他跟老三向来关系好,这年纪大了总会希望兄弟姐妹更亲近一些,住得近了要是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看顾一下。

    三伯有些心动,主要是他们家那房子当年买的楼层太低了,总是堵了下水道溢水。

    张沅走过去,冷不丁地开口:“磊磊哥,你在外面究竟欠了多少钱?”

    一屋子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伯大伯母明显脸色诧异,但病床上的张磊却慌乱了一下,还以反问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说什么呢,谁欠钱了。”

    张沅:“你忘了我爸是干什么的了?这种谎话你觉得你兜得住吗?”

    张沅说完看向三伯:“三伯我劝你卖房买房都好好考虑,这钱可不能经过他手,他在外面不知道欠了多少,只怕卖了自家房子都还不了债。”

    大伯大伯母急了:“小沅,这是怎么回事,你哥欠钱了?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张磊急得想要坐起来,但一动身上就疼得厉害,但他还不忘呵斥张沅:“小沅你胡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你是在外面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吗?”

    张沅:“我有没有说胡话你心里清楚,我劝你坦白从宽,大伯大伯母总不会看着你欠钱被人打死,你再隐瞒,利滚利,靠哄靠骗你觉得有用吗?反正这件事也被我点破了,你究竟欠没欠很容易就查到,你也不用跟我嘴硬。”

    张沅说完不想再跟他掰扯,丢下这个炸弹就拉着屈念念出去了。

    屈念念今天简直惊讶太多次了,一整天事情整个大起大落:“你说的真的假的?他真的欠钱了?你怎么知道的?”

    张沅:“我不止知道他欠钱了,我还知道你家有鬼!”

    这一下轮到屈念念心虚了。

    她正想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的时候,张沅道:“张磊为什么会出车祸,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那个鬼的阴气,因为他欠钱了,时运低,所以才会倒霉车祸,姐,我不管你为什么隐瞒你家那个鬼,但必须要处理了,今天是张磊还好,要是下一次是姑姑呢。”

    屈念念脸色一白,她之前只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影响不到别人,但要是真像小沅说的那样,万一哪天影响到她妈妈,那真是后悔都晚了。

    张沅不给她思考的机会,道:“找个时间去把那鬼处理了,再拖就过年了,我那个天师朋友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明天吧,明天我带天师去你家。”

    屈念念犹豫纠结。

    张沅忍不住道:“姐,那是鬼啊,你又不是天师,你掌控不了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屈念念受不了他的唠叨,只能妥协:“行行行,处理处理,但明天不行,你再给我三天时间。”

    听她愿意处理掉那个鬼,张沅松了一口气:“那就三天后。”

    看着姐姐一脸悲壮痛苦的表情,张沅有点怀疑,他姐不会跟鬼搞什么人鬼情未了吧?

    第 240 章

    ◎只有阎王没有上帝◎

    越是临近过年飞机票越是不好买,现在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了,许多人过年会趁着假期到处旅游,就连夜间的票宵野都没能蹲到一张,到了约好处理屈念念家阴气的那天,只能张沅和季南星一起去了。

    季南星和张沅都以为屈念念身上的阴气是因为阴客,阴客很有可能在屈念念新买的房子里,不过屈念念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在租的房子这边,季南星想着顺便给看看,要是屋内阴气太多就给驱散一下,就约好先去屈念念租住房那边。

    结果一进屋,季南星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一团阴影。

    看模样应该是男鬼,身高长相不知道,因为这个鬼正面对着墙蹲着。

    如果是站在角落里的鬼,那场面看起来会有一点阴森可怕,但这个蹲着的鬼,整个背影都透着一股怂。

    见季南星的视线看向角落,张沅小声问道:“那边有东西?”

    季南星点头:“一个鬼。”

    屈念念往角落看了一眼,又看向那天见过的帅气男生,不可置信地朝张沅问:“你说的天师朋友?他?”

    张沅点头:“对啊,那天在你家楼下也不是碰巧,是特意过去的,结果张磊的车祸打乱了计划,不过这真是我同学,在天师界,也是数一数二厉害的人物。”

    季南星抽出一张符,轻轻一抖符纸就烧了起来,屋内小小刮起一阵风,等符纸完全烧成灰之后,那股风才停了下来:“屋内的阴气给你驱散了一些,剩下的多开窗通风晒晒太阳就行了,窗帘这些不要整日拉着,昏暗的地方不止容易滋生一些东西,更会影响自身的气场。”

    屈念念点了点头:“那个鬼”

    季南星和屈念念同时往角落看去,张沅有些蠢蠢欲动:“南星,能给我贴个天眼符吗?”

    季南星:“只能看十分钟。”

    张沅连连点头,十分钟就十分钟,总比一秒钟都看不见得好。

    符纸一贴上身,张沅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鬼,虽然是一团黑影,但估计是蹲着的姿势,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只是有点奇怪:“他谁啊,蹲那儿干什么?”

    屈念念虽然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不太科学的事,但看到小弟的同学是天师,小弟还能通过符纸开天眼,依旧有些震惊她的世界观。

    看着角落里的鬼,季南星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看向屈念念:“他是你的谁?你知道他的存在,却一直不处理?”

    张沅没忍住道:“姐,你不是学人搞什么人鬼情未了吧?”

    角落里蹲着的那个鬼似乎微微抖了抖。

    屈念念一巴掌拍张沅的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人鬼情未了,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人也不是我害死的。”

    张沅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那你为什么明知道有鬼也不找人处理,你知不知道活人不能长时间被阴气影响的,张磊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你哪天时运低了,这些阴气完全能要你命。”

    自从知道季南星是天师后,他们这一群人没少关注这方面的事,哪怕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但一些这方面的认知懂的也会比一般人要多一些。

    屈念念叹了口气,看了角落里的鬼一眼,道:“这事要从我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说起。”

    她是画插画的,对电脑的需求并不高,台机加画板就完全足够了,只是随着她接的单子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出版社,明明网上就能交流沟通的事,非要亲自见面谈,为了外出工作方便,屈念念只能再买一台笔记本。

    但她对笔记本需求高但又不高,她需要精准的校色,优秀的显示,其他配置反倒是没太大要求,但是光是校色精准这一块,低配置的电脑办不到,高配置的电脑性能过剩。

    主要还是舍不得花个上万买一台并不是日常所需的东西让屈念念有点舍不得,于是翻来覆去的找了个二手。

    她买的那台电脑虽然是二手的价格,但机子很新,是她朋友难得拿下的好货才推荐给她的。

    “电脑买回来之后我其实用的不多,只有跟人外出跟甲方对接的时候才会带上,那天我将几幅插画导入了进去,跟甲方谈了一老天,各种修改的要求,回来时间很晚也很累了,我就直接洗了睡了,结果第二天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张沅看了眼那个角落里依旧背对着他们的鬼:“诡异的事,你能看到鬼了?”

    屈念念摇头:“不能,诡异的事是甲方所有修改的要求,一夜之间给改好了。”

    没有人能在工作中保持情绪稳定的,尤其是面对一个要求诸多的甲方,要不是看人家钱给的多又痛快,屈念念才不受这个鸟气。

    当看到那几幅插画都按照甲方的要求改好了,屈念念暴躁的心情瞬间被抚平了,灵异事件算得了什么,跟一觉醒来所有烦死人的工作已经完成钱也马上就能到账相比,一台有鬼的电脑算得了什么!

    张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表姐:“然后呢?你一直没处理这个鬼,就是想要他帮你工作?”

    张沅话音一落,角落里的那团黑影缩得更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嘤。

    屈念念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啊,鬼又不用睡觉,也不会觉得累,他就是肚子饿想要吃东西,那他帮我工作,我供他吃饭供他香烛,多好。”

    季南星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管理局压榨阴魂他见过,普通人遇到灵异事件不止不怕,还让鬼给她工作,张沅这表姐,真是牛。

    张沅也觉得自己表姐牛大发了:“你就一点都不怕?”

    屈念念呵了一声:“我怕什么,这是我们的地盘,他一外来鬼,不安分的话,分分钟送他一张符让他去见上帝。”

    嘤

    很好,不是错觉,是那个鬼真的在哭。

    季南星有些头疼,一挥手将角落里的鬼给拉了过来,那鬼被挪了位子,瞬间一脸惊恐地往屈念念身后躲。

    季南星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个外国鬼。

    屈念念叹着气地看着男鬼道:“我发誓这不是我找他们来收你的,只是你的阴气出卖了你,伊登,你跟他们走吧,人鬼殊途,你被发现了,那就不能留在这里了,还有一点蜡烛没吃完,我等下都烧给你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伊登看了看屈念念,又看了看这个据说是来收他的天师,没忍住捂脸哭了起来,虽然没有眼泪,但哭声还是很真情实感的。

    前两天屈念念回来说,他的存在被抓鬼的天师知道了,天师将要来抓他,还说就算跑也没用,如果跑了,说不定还会被通缉,到时候抓到了更要严惩。

    所以他又怕又不敢跑,才会在今天有人来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希望那个天师看在他老实的份上,对他下手轻一点。

    张沅忍不住吼了一声:“不许哭了!”

    伊登瞬间闭嘴。

    虽然对方是鬼,但的确是一点都不可怕,难怪他表姐能够拿捏住他,张沅道:“阴魂不能滞留阳间太久,我们是要送你去超度,不是把你打的魂飞魄散,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能听懂中文吗?”

    伊登点头,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能懂,我中文很好,考试都是满分。”

    季南星:“你不愿意走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伊登看了看屈念念:“我害怕去你们的地狱,我想去天堂。”

    张沅:“别想了,世上真的有地狱,但没有天堂,咱们有阎王爷,你们可未必有耶稣。”

    伊登闻言声音都大了几分:“不可能!一定有天堂,我死了都有魂魄呢!”

    张沅:“那你怎么没上天堂反而滞留在我们这里了。”

    伊登说不出话来了,他也不想啊。

    他也是个画师,只不过半年前也不知道是本身有什么疾病还是命数到头了,他在赶画稿的时候一头倒电脑上,猝死了。

    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好像离不开他那台笔记本了,只不过那个笔记本到了一个女孩手里。

    他之前一直躲着没敢出来,后来看到女孩的画,又听到了那个甲方各种要求,实在是没忍住就动手给改了一下,然后他就被女孩抓到了。

    说是抓到其实也算不上,他要是不现身,屈念念根本看不到他,但屈念念会威胁他,不说是把电脑送去机器回收站搅碎,就说要把他带去道观超度,甚至还真的弄来了黄色的符。

    那符还没靠近电脑他就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威胁着,他虽然死了,但也很害怕再死一次,所以被逼着现了身。

    再然后就是被屈念念压榨,她在那边刷剧追番,他被迫为她画稿改稿,他被压着日夜不停工作,她在那边吃喝玩乐睡大觉,还说赚的钱给他买香烛吃。

    不过屈念念也的确说到做到,真的有给他买香烛,他都不知道原来人死了之后吃的香烛竟然那么好吃,吸一口就飘飘欲仙了。

    屈念念还说香烛很贵,所以为了赚钱就要接更多的单,还说他都已经是鬼了,也用不着睡觉,让他日也画,夜也画,他活着的时候都没累的。

    一想到死了都要被逼着工作,伊登再次悲上心头,为了吃那几口香烛,为了不被送去地狱,他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听完了伊登的辛酸史,张沅问屈念念:“你奴役了人家多久?”

    屈念念:“也没多久,就三个多月吧。”

    三个多月,干完了她几乎两年的接单量,要不是被小弟发现了,她可真舍不得送这个鬼走,工作的永动机谁懂啊。

    不过她虽然的确有威胁人家,但也只是吓唬,她哪里真的会把鬼弄灰飞烟灭了,就是工作赚的钱她也没全拿啊,那香烛一盒几千上万的,她都是赶最好的买。

    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到伊登的时候,伊登都是透明的,才没有现在这么有实质,这不都是高档香烛养出来的吗。

    不过她也没有真打算把伊登永远留下来给她干活,她买香烛的时候问了一下,如果有阴魂不散会是什么原因,是因为鬼是外国的所以无法跨境吗。

    那个卖香烛的告诉他,没什么跨境不跨境的,死哪儿算哪儿,阴魂不散多半是执念未消。

    屈念念叹了口气:“他的执念是想要找到他妈妈,这段时间他在家里给我干活,我除了给他买香烛,也一直在帮他找妈妈,可人海茫茫,信息有限,想要找个人哪里那么容易。”

    季南星看向伊登:“你的执念就是想要找到妈妈?”

    伊登点头:“我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我妈妈当初生了我之后就跟我爸离婚了,离婚之后她就回国了,我中文很好,能看能写,因为这是我妈妈的母语,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天回来找到她,我来这里工作也是为了找她。”

    可惜妈妈没找到,他就死了。

    季南星:“人鬼殊途,你留在这里时间越久对屈念念影响越大,所以我今天要把你带走,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量帮你找到你母亲,消除你的执念,让你自行离开,到时候你是去你们信奉的天堂还是去地府排队投胎,都随便你。”

    季南星把伊登收到了金铃里,屈念念一分钟叹了八口气,叹得张沅好笑道:“工作还是要自己做的,你总要把他送走的。”

    屈念念:“你不知道躺平吃喝玩乐还有人帮你赚钱的快乐。”

    张沅:“他是个鬼,人鬼殊途。”

    屈念念又是叹了一口气,能够自己赶稿自己画画的电脑没有了。

    从屈念念家里离开后,张沅好奇问了一句:“国外真有天堂和耶稣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们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呢?”

    季南星:“信奉才会成就神位,我们信奉了地府生死轮回多久才用信仰塑造了神位,他们信奉了天堂耶稣多久?信的人又能有多少,跟我们能有可比性吗,他们死后魂魄进入另一次元,浑噩游荡,再根据力量的牵引投胎转世。”

    张沅:“这么看来,还是我们这边的文化更完整一些。”

    他看了眼季南星手腕上的金铃,可怜的外国鬼,死了也上不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