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101/102章（二合一） 交易？……
在如何区分敌人与朋友的这件事情上, 禅院甚尔有非常灵活的自我标准。
比如，当他遇到了喜欢的咒具，又一时间凑不到足够的钱时, 那把情报转赠给买得起的朋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之后他再借朋友的咒具来用也就顺理成章了。朋友的咒具怎么不能是他的咒具呢？
比如, 当他发觉朋友也在寻找趁手的咒具时, 朋友立刻就变成了竞争对手。那隐瞒情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此, 当禅院甚尔带着他抢来的钱提早来到预定的地点, 却发现五条悟与夏油杰已经先一步守在那里的时候，他非常自然地又收获了两个朋友。
大家已经这么熟了, 那谁拿到咒具有什么区别呢？禅院甚尔毫无负担地想着, 走近了坐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的两个高专生。
距离两人还有几步的时候，五条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
五条悟如此敏锐的表现让禅院甚尔忍不住挑了下眉, 对于格外依赖咒力信息的六眼来说, 五条悟的表现实在优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五条悟发现他出现在他的身后了。
反倒是那个想要和他抢咒具的小子，警惕性也太差了。就这还想玩近战呢, 是不是应该劝他乖乖用咒灵把自己围起来。
禅院甚尔重新评估起两人的实力，却不耽误他抬起手来同他们打招呼：“哟, 你们来得很早呀。”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又把头扭了回去，重新看向了楼下。
禅院甚尔完全走近才发现两人之间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大概五六岁模样, 头发梳了一个丸子头，身上穿着一条黑红间色的蛋糕裙。她一手握着五条悟的手臂，一手挽着夏油杰，正直愣愣地看向禅院甚尔。
“这就是你们那个宝贝女儿？”
想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禅院甚尔抬起一只手捏上小女孩的脸。然而还没有碰到, 就被对方伸长了脖子一口咬住了手指。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微痛痒，禅院甚尔夸奖了一句：“牙口不错啊。”
夏油杰这才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向咒灵。他抬手摸了摸咒灵的脑袋，教育它：“爱酱，不要随便乱吃东西，闹肚子就不好了。”
然后禅院甚尔就看到咒灵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干嚎但是没有眼泪的那种。
对方一边哭一边往夏油杰身边蹭，还大声喊着妈妈。
这个咒灵，拟人化程度真高啊。禅院甚尔腹诽，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花。
夏油杰熟练地抱住钻进他怀里的咒灵，视线没有在禅院甚尔身上停留。他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
看这两人专注的样子，禅院甚尔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他走到旁边，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他们看着的地方传来。
禅院甚尔看到有咒灵飞速地向那边赶去。
禅院甚尔确定，爆炸现场没有尖叫声传来。
也是，那边已经交战了有段时间了。会因为枪战尖叫的普通人不是早就跑掉了，就是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你想救他们吗？那些都是黑手党，是杀死居民们正常生活的凶手，让他们就这样同归于尽说不定更好哦。”禅院甚尔看着停滞在半空中的咒灵突然开口道。
最终，咒灵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夏油杰收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派出去的咒灵不太聪明，没有办法承担救援工作。说到底，咒灵全是只知道破坏的野兽。比起救助，它们更擅长的还是破坏。
夏油杰对人类的尸体并不陌生。他也不是无法忍受有人在他面前死去的圣母。
他相信，在成为黑手党的时候，他们一定已经明白他们会死在帮派活动里这件事情了。夏油杰无意去插手他们的胜负，只是对他们在与普通人一街之隔的地方交战不满。
流弹可能会伤害到过路的人，爆炸更是难以控制范围。对于普通人来说，被卷入黑.帮的斗争和遇到咒灵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无法自救的无妄之灾罢了。
“我只是想救普通人。”夏油杰有些失落地说。
他站起来，看到了几条街道外向着爆炸现场接近的黑衣人。紧接着，更远一点的地方救护车也鸣着笛接近了。
黑手党这种把黑西装当成工作服的习俗也挺好的，方便普通人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不管这队新出现的黑手党是哪一方的势力，至少爆炸之中幸存的人应该能够得救了。
“你们怎么不去救人了？”禅院甚尔看着夏油杰与五条悟从矮墙上跳下来，有些失落地问。
“有人来了。”五条悟回答道。
当然，这不仅是在说爆炸现场的情况，还是在说他们现在所处的天台。
一名穿着红色裙子的金发少女出现在天台上。
她似乎正在与什么人玩乐，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天台门关上。转过头来，她才注意到边缘站着三个大男人，原本挂在脸上恶作剧般的坏笑变成了错愕。
而当她看到同样年幼的爱酱之后，金发少女的胆子似乎又回来了。原本，她就是一个会和亲人在废弃的大楼里玩捉迷藏的勇敢孩子。
金发少女走近那个穿着蛋糕裙的少女身边，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爱丽丝。你也来这里玩吗？”
原本还在思考怎么把名金发少女劝走的夏油杰愣住了。他看向五条悟，只见五条悟冲着他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咒灵，一个可以操纵幻觉的咒灵。爱酱可以让咒术师看到她，也可以让普通人看不到她。
具体的原理夏油杰也说不清楚。但简单概括就是原本能看到的人还能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人连着衣服一起看不到了。这个能力好用到对禅院甚尔也起效。
而现在一个突然出现在天台的小女孩，竟然能够看到爱丽丝。
这是什么人？也是来购买咒具的咒术师吗？
但是完全看不出她的咒力呢。
等等，刚刚悟为什么点头？
五条悟拍了拍自家咒灵的脑袋说，“爱酱，去认识一下新朋友吧。”
哦。因为这名金发少女是一个咒灵。
夏油杰听懂了五条悟的暗示，操纵着他的傻咒灵向着金发少女走近了一步。
啊？这是咒灵吗？这个身份比咒术师还难以接受吧。
夏油杰仔细打量金发少女，还是没能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出一点咒力。
咒灵爱酱与金发少女相对而立。两人贴得极近，几乎鼻尖都要挨上了。金发少女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稍微后退了一步。
她扫了一眼完全不和自己搭话的三个大人，还是选择和小女孩交流。
“你叫爱酱吗？我的名字好像啊。”金发少女试探着想要牵起对方的手，“我在和人捉迷藏，所以才来了楼顶。你呢，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没有人接话。
那三个大人不理她就算了，怎么这个小孩也不理她？爱丽丝想不明白。
她还想再说几句，但那两个穿着相似的家伙看她的视线很有压迫感。让爱丽丝一时间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
这些家伙对待少女就是这种态度吗？太差劲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固，正在这时候天台的门被敲响了。
“爱丽丝，爱丽丝你在这里吗？”
之前金发少女进入天台之后将门锁了起来，此时门外的人虽然追了过来却只能敲门。
“林太郎！我在这里。”
金发少女也忘记自己之前锁门的原因了。她一听到动静立刻松开咒灵爱酱的手，跑过去开门。
既然这些家伙对少女不留情面，还是让林太郎和他们交涉吧。
就在爱丽丝去开门的时候，刚刚始终沉默的禅院甚尔突然嗤笑出声：“那个变态医生还在玩这种游戏啊。”
他说话没有顾忌，天台上的人全都听得很清楚。
五条悟与夏油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刚刚打开的天台门。
一个穿着白大褂、胡子拉碴的颓废大叔出现在门后。他蹲下来一把抱住金发少女大哭起来：“爱丽丝，爱丽丝你怎么自己跑上来，也不等我啊！爱丽丝，我好担心你啊。”
在表演了一番之后，白大褂牵着金发少女的手走到三人面前，彬彬有礼地道谢：
“鄙人森鸥外，感谢你们帮我照顾小爱丽丝，请务必让我报答你们。”
禅院甚尔抱臂靠在矮墙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五条悟果然不负他所望地说：“大叔，你的咒灵是一直都这么灵动的吗？”
咳。
听到了意外消息的禅院甚尔轻咳，他期待的不是这种问话啊！
五条悟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小孩和这个医生从各种意义上都非常相似吗？六眼看不出来吗？
“咒灵？”森鸥外疑惑地反问。
五条悟轻轻拨下墨镜，又仔细看了看森鸥外和爱丽丝，才纠正自己的说法：“哦，这是你的异能力吧。”
他看起来还有些失望，“杰，这个不是咒灵诶，不能抓来给爱酱做朋友了。”
手还被森鸥外牵在手中，爱丽丝向后一步，躲到了森鸥外的大腿后面。
森鸥外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在收到合作的咒术师突然来了横滨，并在银行取了一大笔钱的消息时，森鸥外很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
尤其这两个人在进入港.黑名下一栋废弃大楼之后，禅院甚尔也来了。森鸥外通过监控得知这三人又凑到一起去后，立刻有一些回忆浮现在心头。
但是他优秀的部下都在忙着，数来数去只有他这个首领还算清闲。于是，森鸥外便主动出马，来试探他们到横滨来的目的。
希望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座被黑手党拉入战火之中的城市已经受不住任何动荡了。
谁知道，出师未捷他的异能力先一步被看光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无论听过多少关于“五条家神子”的传闻，都不如真的见上一面认识得更深。
森鸥外迅速转变策略，重新自我介绍道：“鄙人森鸥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夏油同学，我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了。”
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说完之后，夏油杰看他的眼神变得更怪了。
夏油杰曾经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有一些想象。
按照坂口先生所说，港.黑的首领是一个压榨下属的恶鬼。这描述夏油杰非常熟悉，他父亲也是这样描述他上司的。
秃头或者谢顶，因为缺乏锻炼又酒局不断而走样的身材，尖酸刻薄的嘴脸，和优秀的工作能力组成了夏油杰对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全部想象。
好消息是，港.黑的首领没有想象中那样面目可憎。如果愿意收拾一下的话，可能还有几分美型。
坏消息，对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那种精英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可以领导好一个组织吗？港口黑手党真的不会在这次动荡中消失吧。
夏油杰非常忧心，毕竟港.黑真的给他发工资。
夏油杰握住森鸥外伸出来的那只手，忧虑地道：“森先生，港.黑的资金链出问题了吗？”
“啊？”森鸥外第一次怀疑自己老了，怎么听不懂年轻人在说什么了。
“少说些蠢话了，小鬼。”禅院甚尔打断他们，他直接问森鸥外：“港.黑也想要咒具吗？”
如果港.黑也想要的话，禅院甚尔就要考虑一下该如何与那边的两个小鬼联手的事情了。
他已经搞到了这个特级咒具的情报，其名为「游云」。虽然评定为特级，却没有附着术式，是一把纯粹使用物理攻击的武器。使用者的臂力越强，便越能发挥出其威力。
虽然禅院甚尔对于武器没有偏好，但还是希望能在对战咒灵的时候有一把好武器。
如果是与夏油杰竞争，禅院甚尔相信只需要简单地切磋一下，那个小鬼立刻就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那把武器的主人。
但是如果港.黑加入其中，那就不是简单地讲道理就能把咒具拿过来的了。
“啊，你们要在港.黑的地盘上买卖武具吗？港.黑愿意代为见证。”森鸥外立刻说道。“你们应该是来买东西的吧。卖家呢？还没到吗？”
虽然穿着一身白大褂，但森鸥外的气势不容小觑。夏油杰看了都会松口气，是那种令人安心的精英气质。
禅院甚尔咋舌，但是没有说话。
这家伙明显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立刻就想要抽成。所以他才说黑手党都该死。
既然说清楚了，那大家又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大概是炸弹造成的损失并不多，之前发生爆炸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路边的霓虹灯亮起。黑暗让那边的事物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废弃大楼这边甚至要更暗一点，失去了太阳最后一缕余晖，也没有照明的灯光亮起。
天黑了，卖方规定的时间也到了。
夏油杰的身边亮起了一点光亮，那是咒灵放出的一点小火苗。在无星无月的黑暗中，是唯一的照明。
突然，一个闪光弹在众人身边炸开。
从极暗到极亮的转变，就算是提前闭上了眼睛，都会受到一点影响。而只要抓住这一点空隙，杀掉目标非常简单！
被雇佣来的杀手是这么想的。
虽然天台上的人数和雇主说好的不一样。但雇主也说过，无论多少人，只要全部杀掉就好了。除了目标那个嘴角有疤的男人之外，如果出现了额外的工作，他也愿意支付报酬。
为了完成这次任务，雇主还特别提前支付了酬劳，一副特别厉害的三截棍。
虽然杀手在试用之后没有发现哪里特别。但既然所有人都称之为“特级”，想来一定有特别之处。
在闪光弹的效果过去之前，杀手已经手持着三截棍盛大登场！
他目标明确，直指戴着墨镜的五条悟。
既然雇主的指示是将在天台上的人全部杀死，那也不必一开始就冲着原目标下手。戴墨镜的人受到闪光弹的影响可能不大，需要出其不意！
打中了吗？
还是没打中？
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掀翻出去之后，杀手都不能确定这点事。
三截棍在他飞出去的时候也一起脱手了，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杀手似乎昏过去了一小会儿，等他恢复意识，闪光弹的效果已经过去了。
“原来先到先得是这个意思啊。杰，你快试试趁不趁手。”五条悟抓住游云之后顺势将咒具交给夏油杰。
禅院甚尔皱眉扫视着周围。这栋废弃大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他都没有发现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森鸥外则一副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捂着自己的眼睛。
杀手的身边，只蹲着一名少女。
杀手意识清醒过来，就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少女蹲在他的头前，发现他醒来也没有去找其他人。
奇耻大辱。
这群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杀手首先感觉到了愤怒，之后便立刻开心起来。
既然没有发现，那不就是他逃走的最好时机吗？
任务，什么任务？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
虽然他自诩第一杀手，但面对失败一直很豁达。不能一击必杀的杀手，还要一对多，他是脑子坏了才不跑。
而且雇主也很有问题，还说是什么特殊的武器，这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作用吗？
说到底，在这个年代，还在用冷兵器的家伙就是脑子有问题。
杀手看好了逃跑的路线，立刻翻身而起。他一手将小女孩挟持在身前，另一手掏出手枪来抵住她的脑袋。
是时候让那些还在因为三截棍兴奋的傻瓜知道，现在是枪械的时代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仍然非常诚实地向着看好的逃生路线移动。
哦，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已经连求救都不会了。杀手在心里想着，为没有人发现他的逃离而开心。
突然，那个小女孩叫了一声：“爱酱！”
爱酱？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在叫谁？
杀手突然右腿一痛，再次摔倒在地上。在他摔下去之前，怀中的小女孩早就已经自己跳了下去。
夏油杰接过游云，掂量了一下手感，觉得非常好。
他之前没有使用过三截棍这样的武器，但是多年习得的格斗技巧与身体本能驱使着他的身体动了起来。正巧，旁边有一个陪练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咒具。
夏油杰与禅院甚尔对视一眼，开始一场既是对练也是争抢的切磋。
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太好了！我要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杀手强撑起身体，又看向已经没有感觉的腿，才发现它已经变形了。他的大脑似乎这才接收到疼痛的信号，发出尖叫。
杀手本人也很想尖叫，但是他强忍住了，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嘴咬破。
不能在这个时候尖叫，他可以逃出去的。杀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手中拿着不熟悉的咒具对上禅院甚尔，简直就是被戏耍。
禅院甚尔抓住游云的中段，就开始与夏油杰推拉。夏油杰试图以技巧卸掉禅院甚尔的力，无一不以失败告终。面对力量与技巧的全方位碾压，夏油杰就算再咬牙切齿，也只能接受落败的结果。
将咒具抢到手的禅院甚尔空挥了几下，又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小鬼，你还要吗？五亿就卖给你。”
另一边，森鸥外终于从双目失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走到杀手面前，蹲下身问他：“是谁派你来的？”
杀手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疼痛让他的大脑充斥着轰鸣，他想要尖叫，想要打滚，但他不能这么做。仅剩的理智全部用来克制本能反应，他都没有察觉森鸥外接近了他。
自然，他也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蹲下来看人的神情，与那个小女孩如出一辙。
在恍惚之中，杀手似乎看到小女孩顶着一头黑发摸上了他完好的腿。
黑发？不是金发吗？
等等，她要对我的腿做什么？
恐惧使杀手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原来是有两个小女孩。那个黑发的握住他的腿，回身叫了一声妈妈，那边穿着情侣装的两个家伙终于看了过来。
无法逃脱的绝望充斥了杀手的心头，让他终于放松自己尖叫出声。
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家伙走过来，还非常惊讶地问：“怎么伤得这么重？”
“太弱了吧。”那个戴墨镜的家伙答。
该死的同性恋。
他，第一杀手，今天阴沟里面翻船。但他发誓，如果让他活下来，他一定手刃这对狗男男！
“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禅院甚尔拿着推销不出去的游云，在一边明知故问。
森鸥外友好地接话：“这家伙似乎是个地下杀手，我之前看过他的情报。”
五条悟立刻惊讶地道：“杀人？他吗？来杀谁？”
说着，他分别看了在场的人类一眼，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森鸥外面前。
意思非常明显，这里最弱的人应该就是目标。
禅院甚尔见缝插针，“当首领可真辛苦啊，随时都要防备暗杀。要不要买一把咒具防身？”
森鸥外笑得非常礼貌，“我相信应该不是我，我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反而是你们，有人处心积虑地把你们聚集在这里。”
禅院甚尔又说：“五条神子确实一直位于悬赏榜首位，冲着你来的人也不少，要不要买把咒具防身？”
夏油杰忍不住吐槽：“甚尔先生，有没有可能，这里只有你树敌最多。最需要咒具防身的，其实是你。”
杀手的目标——禅院甚尔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除了禅院家，我没有还活着的敌人。”
第82章 第103/104章（二合一） 螳螂捕……
在还不算太深的夜里, 横滨的街道上已经没有普通人在外行走了。这是仍然留在横滨的普通人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新养成的生活习惯。
然而，他们的缺席并没有让街道显得冷清，反而有一些更加火热的事情不断上演。
战斗, 到处都在战斗。
以赤手空拳, 以长枪短剑, 以枪支弹药。鲜血与死亡成为街巷的点缀, 有人在战斗中死去, 有组织在战斗中消亡。
黑手党是这座城市的阴影，黑夜是属于他们的时间。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阴影也会退到他们该回的地方, 将横滨重新还给普通人。
“发生在夜晚的战斗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更不容易误伤到普通人。黑手党本质是将暴力转化为经济的行为体*, 杀死平民可没有收益, 黑手党可不愿意做这种赔本买卖。”
面对天黑之后突然多起来的枪鸣与爆炸, 真正的黑手党森鸥外如此宽慰两名看起来很担心的少年。
比起远处的黑.帮火拼，森鸥外希望他们能把注意力放回到面前这个已经昏过去的看起来很像是杀手的家伙身上。
现在在场的咒术师里两个来自咒术界的“御三家”, 另一个则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年轻人。而就在森鸥外与咒术界这三个重要人物接触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仿佛是来搞笑的杀手, 实在是让森鸥外不得不警惕。
对方没有什么风格的打扮, 平平无奇的脸以及非常普通的身手都无法作为特征判断他的来历。
甚至因为这个人在昏过去之前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大家也只知道他在听到禅院甚尔说自己没有仇家的时候情绪激动。但具体是因为他就是来向禅院甚尔寻仇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不好定论。
“总之，我们先想办法把他救醒吧。”夏油杰看了看禅院甚尔和森鸥外冷淡的面孔，征求意见。
“要给硝子打电话吗？”五条悟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
“这个时间，硝子会杀了我们吧。”夏油杰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反对。
“啧, 麻烦的小鬼们。”大概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信任，禅院甚尔明显觉得深究此人出现的原因没有必要，但他仍然说道：“既然都在横滨了，直接联系与谢野小姐吧。”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森鸥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他都已经完美地克制住，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然而，在他身边的这些家伙，观察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只看面部表情。
“大叔，你在心虚哦。难道这个杀手先生是你安排的吗？你的目的是与谢野小姐吗？”五条悟按着手机，连眼睛都没有抬，却对着森鸥外如此说。
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惊人的话，五条悟又对着禅院甚尔说：“你不是侦探社的吗？去联系与谢野小姐啦。老子和杰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禅院甚尔再次咋舌，却没有拒绝。他甚至还专门跑到一边去打电话。
即使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才找到与谢野小姐那里求医。但禅院甚尔并没有丢掉该有的警惕，在找到武装侦探社之前他用自己的方式调查了一下与谢野晶子。
然后意外地在政府机构里找到了许多被尘封起来的档案——禅院家虽然令人作呕，但他们的关系网意外地好用。
当然，档案里的记录语焉不详，更多的东西都是他加入侦探社之后观察与谢野晶子猜测出的。
唯有一个人的存在，仿佛是武装侦探社的禁忌一般，不被武装侦探社提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而这个名字，他在与谢野晶子被尘封的档案中同样看见过。那个时候，森鸥外的职衔还被标注为“国防军第356步兵师团跟队一等副军医”。
为了了解与谢野晶子，曾经特意去记忆过森鸥外姓名与头衔的禅院甚尔现在仍然想吐槽，他竟然记住了这些无聊的东西。
禅院甚尔无意深究森鸥外和与谢野晶子之间的纠葛，但维持自己妻子主治医生的好心情应该是每一个成熟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与谢野小姐说让我们直接到侦探社去。”禅院甚尔挂断电话之后对两个高专生说，“咒灵操使，你带上他，我们走了。”
说完话，禅院甚尔就向着天台边缘走，他一步踏上边缘矮墙，回身冲着森鸥外说：“那边的首领先生，请你自便吧，侦探社不欢迎你。”
森鸥外此刻仍然保持了他的风度。他只是在禅院甚尔直接跳楼之后，对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五条悟与夏油杰轻声说：“我现在理解这位先生为何觉得自己没有敌人了。”
禅院甚尔选择了最方便的离开方式，五条悟与夏油杰自然也只能紧随其后。夏油杰离开之前还非常贴心地建议森鸥外：“首领先生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外面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一声爆炸。其威力之大，连他们脚下的废弃大楼都跟着颤了颤。
夏油杰觉得将森鸥外单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首领遭遇不测，港.黑会不会发不出工资啊。为了森鸥外的安全，夏油杰又放出几只咒灵来留在森鸥外的身边，才对着他点点头离开。
森鸥外现在的感觉有些奇怪。
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力化身，是他的半身。
爱丽丝的眼睛即为他的眼睛。而现在，他的两双眼睛看到了不同的事物。
在爱丽丝的眼睛中，有无数奇形怪状的咒灵盘桓在天台各处。而在他自己的眼中，那些地方空无一物。
除了那些长得可怖的咒灵，就连那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也是如此。
森鸥外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沦落到与咒灵玩过家家了，却还要说他是变态大叔。
“哇，林太郎，有怪物！”森鸥外操纵着爱丽丝哭着跳入自己的怀里。
坂口安吾交上来的情报有误。咒灵操使怎么会是单纯天真的傻白甜DK呢，看他留下咒灵监视的娴熟手法，就知道他有多警惕了。
不过也难怪。像咒术界那种吃人都要敲骨吸髓的地方，真的傻白甜怎么可能活到声名远播的时候呢。
什么？异能力都被看透了？
森鸥外相信存在那种只要接触就可以得知他人异能力信息的异能力，却不相信“咒术界的六眼”那么全能。
如果对方真的看透了，也就不需要留下咒灵监视了。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谁又能知道爱丽丝酱究竟是什么呢。
“爱丽丝酱不怕不怕。没有怪物呀，一定是你看错了。我们现在就回家。”
森鸥外一边抱着爱丽丝安慰，一边往天台门边移动。没办法，他只是一个柔弱的大叔，不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走快速通道。
森鸥外注意到，在他移动的时候那些咒灵也同样在跟着他移动。
这是什么意思？要直接跟着他回到港.黑吗？
森鸥外一边思考，一边拉开了天台的门。
“轰——”
*
“太慢了。”禅院甚尔向同样跳下来的两个人抱怨。“小心不要让那个家伙死掉了啊。”
“少啰嗦了大叔。”五条悟回怼，“这不是你的敌人吗？”
“都说了我没有敌人了。”禅院甚尔率先走向侦探社的方向，“这是那种家伙吧，初出茅庐的小角色。见到了你的天价悬赏，于是跑来想要干一票大的。”
在两人让对话再次变成互相举证杀手的目标是对方前，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
这一次，被攻击的对象是他们刚刚跳下来的那栋大楼。
禅院甚尔的反应最快，在两人行动之前，他就已经跑到爆炸波及不到的地方了。
而夏油杰在注意到爆炸发生之后，最先看向的是天台。
那里是爆炸的起始点。
无星无月的黑暗中，天台的火海显得存在感十足，让废弃大楼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
夏油杰心中暗叫糟糕。
他之前发现那个异能力体可以看见咒灵，就没有让他的咒灵离得太近。不知道爆炸点在哪里，咒灵有没有保护好首领先生。
比起跳下大楼，现在再想爬回天台就要慢上许多了。
夏油杰将被巨翅飞鱼驮在被背上的杀手扯下来，甩给已经逃到安全地带的禅院甚尔。自己跳上去，打算重回天台看看情况。
禅院甚尔可没有接男人的兴趣。面对朝他飞来的杀手，禅院甚尔退后一步，只在他快要落地的时候抬脚帮他缓冲了一下。至少保证了对方不会被这一下摔死。
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被五条悟看了个正着，禅院甚尔还对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你怎么不去救那个黑手党？”
“那家伙又不给老子发工资。”五条悟小声地嘟囔着，回答禅院甚尔：“杰他一个人足够了。带那个黑手党去武装侦探社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的医生小姐可能会不太开心。”
“哦。”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有一大团东西从天台上掉了下来。
那应该是个人类。
外面是紧紧团在一起的咒灵。一大坨咒灵缠绕在一起虽然能够保护住里面的人免受火焰的伤害，但同时也让他无法在坠楼的时候调整姿势。
突然遭遇危机，人最本能的反应还是自救。
即使是森鸥外也无法压抑他的本能，不用异能力保护自己。因此，在火焰扑面而来的时候，爱丽丝不仅帮他挡住了灼烧的热浪，还带着他飞到了空中。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离开的时候，那些咒灵就围了上来把他裹成了一个球。
夏油杰在半空中让咒灵们散开，接住森鸥外的时候就发现他本人毫发无损，但他身边的金发小姑娘身上有被灼烧的痕迹。
就算听五条悟说了这个小姑娘是对方的异能力，夏油杰也很难忍住不用看人渣的眼神看森鸥外。
既然已经把对方当成少女来宠爱了，那就不要让人家做其他事情了呀。像他，从来没有让他的爱酱战斗过呢。夏油杰颇为自豪地想着。
两人落回地面，五条悟见森鸥外没有受伤便说：“看来医生小姐不会生气了。”
夏油杰的思路还停留在森鸥外是渣男这件事情上，他听见五条悟这么说，惊奇道：“首领先生竟然还是渣男惯犯吗？”
禅院甚尔在一旁笑出声来，他踢踢还躺在地上的杀手，“快点走了。我先去找与谢野小姐，这么晚还让她到侦探社去太危险了。”
“请稍等。”禅院甚尔走后，森鸥外叫住了准备跟上去的夏油杰与五条悟，“还请你们在治愈他之后将这个人转交给港口黑手党。在我遭遇爆炸之后，港.黑不能放任如此挑衅的行为……”
森鸥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一声爆炸响起。众人转头看去，附近又有一栋建筑变成了火炬，这一次受灾的建筑是正在使用之中的办公大楼。
幸好如今正是深夜，最近也不会有人在公司加班，应该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但森鸥外看着那个方向仍然皱起了眉，他严肃地说：“犯人的行为升级了，这已经不属于普通的黑手党抗争了。我们要迅速找到罪魁祸首，不能让他们破坏横滨的和平。”
破坏横滨和平的家伙，不就是你们这些黑手党吗？
夏油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他指挥着巨翅飞鱼重新驮起杀手先生，又对森鸥外说：“首领先生，请你也一起上去吧。这样会快一点。”
“杰，要用那个吗？”五条悟突然兴奋地说。
“你先带着首领先生和杀手先生去侦探社吧，我会在后面慢慢跟上的。”
五条悟一手搭在巨翅飞鱼身上，另一手抬起，对夏油杰挥了挥：“杰，我还能带你哦。”
夏油杰充耳不闻，先一步跑远了。
看着两个少年的互动，坐在咒灵身上的森鸥外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他已经被带到百米之外。
努力压抑住身体因为迅速移动产生的呕吐感，森鸥外听见五条悟对夏油杰大喊：“杰，这次我成功了！”
原本抢先起跑的夏油杰却被五条悟超过，现在正在他的身后。
“加油啊，悟。”
说着，他再次超过了五条悟。
森鸥外看到五条悟的手再一次放到咒灵身上，非常想说，让他自己走速度也不会很慢的。但是出于对在瞬移中咬到舌头的担心，森鸥外选择了闭嘴。
意外的是，五条悟并没有瞬移，而是跟着漂浮的咒灵跑了起来。
五条悟察觉森鸥外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道：“这是老子术式能力的活用，简单说就是压缩两个定点之间的空间，达成位移的效果。就像这样——”
五条悟再一次带着森鸥外瞬移出去，两人继续前进。
五条悟接上之前的话：“不过只能作用于短距离，设置定点也要经过复杂的计算，用来赶路其实不太方便。老子最近在尝试用瞬移与移动交替的方式赶路，就是还需要更多的练习。有时候移动中抓不准定点，也会失败。”
众所周知，坐车的时候反复地紧急起步紧急制动交替是最容易晕车的。
在五条悟如此反复的短距离瞬移中，森鸥外开始思考，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各个组织之间的抗争愈演愈烈，死亡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明明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他真的清闲到可以来试探这些咒术师了吗？
在到达武装侦探社的楼下时，森鸥外已经要和旁边的杀手先生一样晕过去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五条悟赶路的方式的确很快，他甚至比距离武装侦探社更近的与谢野晶子还要快一步。
与谢野晶子没有看到伤者的脸，只见到了五条悟身边漂浮着两个趴着的人。一个一身黑衣，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另一个则穿着白大褂，粗略一扫没看出有什么外伤来。
至于爱丽丝，已经在半路就被森鸥外收了回去。与谢野晶子也就没能认出森鸥外，只是拿着钥匙对着五条悟点点头：“带他们上楼吧。”
与谢野晶子先一步进入了医务室，森鸥外慢慢从咒灵上滑下来走开了。
面对受伤惨重的杀手，与谢野晶子直接使用异能力进行治疗。整个过程十分快速，在她确认患者仍然昏迷不醒是因为睡着之后，便走出了医务室。
“另一个患者呢，那个穿白……”与谢野晶子一推开门，就看清了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穿着白大褂的家伙的脸。
她就像没有看到森鸥外一样，告诫两名年轻的咒术师：
“我知道你们与黑手党有合作，但最好不要和那些家伙走得太近。那都是些阴险狡诈、冷血变态的家伙，年轻人注意要保护好自己。”
感觉与谢野小姐在说话的时候带着平静的杀气，两名年轻人乖乖点头。
与谢野晶子说完之后，又带着两个高专生进入她的医务室。“这家伙已经没有问题了，就是睡着了。你们从哪找到的人，伤得可真惨啊。”
五条悟指着靠在门口的禅院甚尔说：“是来杀他的杀手。”
禅院甚尔哼笑一声，走进医务室冲着杀手就是一拳。“他是来杀谁的，问问就知道了。”
杀手被一拳打醒。
昏过去之前被咒灵握断腿的疼痛，因为可能会死产生的绝望，以及对暗杀目标非人的恐惧，让杀手睡着之后也不能安稳。
但显然，能够自诩世界第一的杀手有着良好的心态。比起无法打败的敌人，能力不强的自己，杀手觉得一切都是雇佣了他的老板的错。即使在梦中，他也要对着老板破口大骂。
而他那个懦弱的，愚蠢的，被欺负之后不敢自己报复回去，只会买凶杀人的老板，竟然还会反击。
梦境与现实交织，杀手跳起来捂着被打痛的肚子大喊：“你被小白脸撬了老婆你有本事就撬回去啊！买凶杀人算什么本事！”
理智回归大脑，杀手看见自己指尖指着的，正是他那撬了别人老婆的小白脸目标。
更正，是怪物目标。
“是梦，一定是梦。”
杀手喃喃自语，倒回了床上，还用被子蒙住了他的头。医务室里纯白色的床上用品，用在这个时候刚刚好。
“哇哦。”这是突然吃到瓜的与谢野晶子，她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拨通禅院阳子的电话。
“哇哦。”这是突然看到好戏的五条悟与夏油杰。他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杰，硝子都说我不讨女孩子喜欢了，女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家伙？”
“悟，你的胜负欲越来越奇怪了。”
注意到三人各异的反应，禅院甚尔额头青筋直冒，又是一拳打在了杀手的身上。
他冷声说：“起来，把话说清楚。”
在刚刚离开禅院家的时候，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拿了不少女人的钱。他过去是个超级大烂人这件事，禅院甚尔并不打算否认。
禅院家就是一个泥潭。他的身体看似逃了出来，灵魂却始终被沉在潭底，被淤泥掩埋。
他做杀手，做小白脸都只是因为要活着而已。就像是人类拥有呼吸的本能一样，在被泥潭溺毙之前，他活着。虽然像个行尸走肉，但他活着。
但是三年前，阳子将他的灵魂从那个泥潭中拉了出来。他们组成了家庭，有了一个孩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现在的禅院甚尔，再去看禅院家，看咒术界那滩烂泥，也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怎么可以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试图摧毁这一切。
禅院甚尔阴沉着脸，却露出一个笑容。
杀手看到他这副样子反而更怕了。杀手实力不强却能够混到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不需要禅院甚尔逼问，杀手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接受委托的全部过程说了出来。
“委托我的人叫做安田让，就是家里开了好多银行的那个安田。他们听说了我第一杀手的名头，找上门来……
“安田让非常嚣张，不仅派来手下的人来抓我，还……”
看着禅院甚尔越来越黑的脸色，杀手只好省略了许多他认为很重要的过程，直达最后。
“安田让说他最喜欢的女人被一个小白脸玩弄了感情，还念念不忘。四年了，他追了那个女人四年，她都不看他一眼。
“安田让四年来越想越气，觉得只有让这个小白脸消失，才能让那个女人回心转意，所以找了我来刺杀你。”
禅院甚尔回忆了一下，根本想不起来杀手说的是什么人。不过与谢野晶子放下了手机，既然是四年前，那应该是在禅院甚尔和阳子结婚之前。
既然不是出轨，那就不需要在深夜打扰阳子休息了。
但禅院甚尔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他问道：“特级咒具哪来的？”
“安田让给的。”
“你是怎么想到假冒交易引我上钩的？”
“安田让想的。”
禅院甚尔无语，“那你都做了什么？”
杀手也有些惊讶，“啊？我坐了新干线啊。我从大阪跑过来，只能坐新干线啊。”
……
如此离谱的回答一出，没有人再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直停留在窗户边森鸥外走过来打破了一室沉静，“各位，我们被包围了。”
枪声响起，玻璃的碎裂声响起，紧接着，是手榴弹落地的声音。
一伙全副武装，身着白色长袍，黑色带帽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包围了武装侦探社的小楼。
第83章 第105/106章（二合一） 螳螂和……
在面对袭击的时候, 禅院甚尔、五条悟与夏油杰都表现出超凡的反应能力。
虽然可能没有许多人看到，但夏油杰的确还有不少咒灵在外面。手榴弹刚刚被抛进来，就立刻被咒灵原路扔了回去, 将来袭的小队炸得东倒西歪。
“这些家伙不是横滨本地的黑手党。”森鸥外迅速做出判断, “我已经联系过我的部下, 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在那之前, 我们……”
森鸥外话没有说完就被夏油杰打断了。
“与谢野小姐, 还请你和这两个家伙待在这里。”夏油杰轻轻推了一把森鸥外，让他也进入医务室中。
武装侦探社内部的这个医务室空间并不大, 在放下两张病床之后甚至显得有些狭小。
但现在这种时候反而正合适。只需要守住窗户与门口, 医务室便是最安全的堡垒。
识时务的杀手先生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他还拍了拍被自己空出来的地方, 邀请另外两人来坐。
夏油杰按着身体僵硬的与谢野晶子和森鸥外坐下来, 还安慰他们：“别担心, 很快就能结束的。”
在夏油杰安抚他们的时候，禅院甚尔与五条悟早就已经同来袭击的家伙们缠斗在一起了。
不, 准确来说，这是一场禅院甚尔碾压性的胜利。
禅院甚尔仅凭一个人, 就把包围住武装侦探社的近二十人小队包围了。
特级咒具游云在他的手中灵活飞舞, 时而是弹飞子弹的盾牌，时而是击飞敌人的武器。原本游云被禅院甚尔嫌弃的不够锋利，在这种需要留下活口拷问的情况下也成了优点。
三截棍这种钝器, 是不能一击毙命的。禅院甚尔这么想着，动作逐渐大开大合起来。
他像是一辆横冲直撞的重型卡车，将敌人的小队撞得东倒西歪。他所过之处，没有还能站着的人。
子弹无法打中，爆炸也无法伤害禅院甚尔。而他们扣动扳机的速度, 可能还敌不过队友倒下的速度。
位于后面位置的家伙已经心生退意了。
他们本来就是被以重金招募而来的雇佣兵。
跟随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肆意妄为的确有趣，但他们可没有想过付出自己的性命。
那个异能力疯子，追逐异能力者，杀死异能力者，又只信任异能力者。像他们这些由普通人组成的部队，只是被派来送死的炮灰而已。
他们要逃！他们要投降！他们要活命！
然而，禅院甚尔太快了。
三截棍可近可远的特点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近身击打，远程横扫，游云在禅院甚尔的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在准备投降的敌人放下武器之前，游云已经抽到他们的脸上了。
同样出来准备应战的五条悟都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他只好跟在禅院甚尔身后，把飞出去的敌人捡回来。五条悟把倒地不起的敌人都放置在一起，方便等一下请与谢野小姐治疗。
而另一边，夏油杰对三人的安抚才刚刚结束。
悟和甚尔先生已经出去，他们会守好门口不让袭击者入侵这里。夏油杰只需要守好窗边，防备可能出现的增援就好了。
被强按着坐在森鸥外旁边的与谢野晶子在夏油杰走开之后立刻站起身，远离了森鸥外。
杀手先生在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之后，又与这些人一起经历袭击，再加上他们还请了超厉害的医生治好了他的伤。这一切都让杀手先生自觉已经成为他们的自己人。
见与谢野晶子和森鸥外之间的气氛微妙，他试图调和两人的关系：“不要担心，我以性命保证，这三个家伙超强的。他们还有一个幽灵小女孩，就是她差点把我打个半死。”
夏油杰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杀手面前的爱酱，又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杀手本人。
他有些坏心眼地轻声念诵咒词，一道超小型的帐包围住病床附近的三人以及一个咒灵——作为战力的咒灵都已经被夏油杰派了出去，帐里面只有爱酱一个咒灵。
原本也只是为了能让普通人看到咒灵而设下的帐。毕竟森鸥外说他要联系部下，夏油杰为了换取通讯电波能够顺利通过帐，放弃了许多基础功能。
比如，帐对声音的阻隔。
果不其然，他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
杀手的尖叫声刺破帐传出，五条悟立刻推门进来，正好与正在偷笑的夏油杰对上视线。
不愧是心意相通的两个家伙，五条悟看到帐的时候就知道夏油杰做了什么坏事。同样坏心眼的他对着帐伸出了一只手，果然听见原本的尖叫声转了一个弯。
等他完全进入帐以后，发现有些杀手虽然会对着美丽的少女尖叫，但身体仍然诚实地藏在爱酱的后面。
原本看起来不太对付的与谢野晶子和森鸥外脸上的无语表情如出一辙，反倒显出几分默契来。
在五条悟的视角里，杀手先生应该也是异能力者。然而他实在弱得过于突出，让人忽视这一点。唯有与真正的普通人对比的时候，才能显出这位杀手先生的特别来。
比如，顽强的生命力？
五条悟突然想起自己进入医务室之前的工作，对与谢野晶子说：“与谢野小姐，还要麻烦你治疗一下外面那些家伙。那个大猩猩要把人都打死了。”
已经把袭击者小队清场的禅院甚尔回到医务室，恰好听见了这句话。
“啧，都怪那些家伙太弱了。”禅院甚尔靠立在医务室门口，为自己辩解道。
敌人已经被五条悟和禅院甚尔搬到了走廊上。为了防止二次伤害，甚至还贴心地让他们分别躺好。然而这也无法改变这群人气若游丝的事实。
与谢野晶子十分怀疑，如果再多耽搁一会，还能留下几个活口。不过对于与谢野晶子来说，濒死就是无伤。
异能力「请君勿死」发动——
异能力蝴蝶落在伤者的身上，为他们注入生命力之后又飞舞起来。它们盘旋在与谢野晶子身边，渐渐消散。
与谢野晶子拍了拍手，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解决了。”
在她的脸上，是比蝴蝶飞舞更加轻盈的笑意。
无论是敌人还是友人，生命得以延续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值得欣喜的事情。
然后，与谢野晶子就对上了森鸥外幽深的目光。
曾经，这个人也是这样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将伤者治愈。
过去的幻影与现实交织，痛苦的回忆重新浮现，让与谢野晶子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她咋舌，将森鸥外连带着五条悟与禅院甚尔一起赶出了医务室。
夏油杰因为始终站在窗边幸免于难。
同样因为被忽略留在医务室里的，还有前伤员杀手先生。
在见识到与谢野晶子的神迹之后，杀手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恩人是谁。
与谢野晶子关上医务室的门，还没来得及露出脆弱的神情，就先一步被人挡在身前。
“女神！”
杀手单膝跪地，他满眼闪亮地看着与谢野晶子，双手还蠢蠢欲动，看上去很想抱住她的大腿。
“女神！救死救难的天使大人！请你一定赐福于我，我愿意为你双手献上我的忠诚和信仰！”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笑的。
与谢野晶子笑起来，很想检查一下杀手的脑子。
杀手双手捧心，倒吸一口气：“我的女神，她对我笑了！”
接着，他挺立起上半身，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女神！在下名为青山光二，大阪人。目前是一名职业杀手，也算是小有薄名，忝列第一杀手之位。女神，我想做你的狗……
啊啊啊——”
“女神救我！”
听着杀手先生越来越离谱的话语，夏油杰没有忍住，让咒灵将杀手先生拖回了病床上。爱酱仍然在病床上没有动，甚至还向着杀手先生伸出了手，然后杀手先生的尖叫更大声了。
夏油杰有些头痛，他为什么要为了恶作剧设下一个不会隔绝声音的帐呢？夏油杰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又悄悄抬眼看向与谢野晶子，正对上对方了然的笑容。
“真是不像样啊，竟然被未成年照顾了。”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拉着把椅子坐到了夏油杰附近，“想聊聊天吗，少年？”
然后，与谢野晶子便自顾自说了起来：“夏油同学，你觉得异能力或者咒力这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是礼物还是诅咒？”
“是诅咒。”
夏油杰回答得不假思索，反而让与谢野晶子愣了一下。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就看得如此清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
只是在抖机灵的夏油杰挠了下脸，给自己找补道：
“毕竟诅咒是咒力的基础嘛。但是我很感谢我能够拥有咒力。虽然身为咒术师也遇到过一些麻烦，也遇到过一些痛苦的事情，但我很开心我能拥有守护普通人的力量。”
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慢慢握拳，也握住了他手上的茧子与细小伤疤。
“啊，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与谢野晶子的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也很喜欢我的异能力。拯救伤者，挽留生命，我曾经觉得我的异能力是一份礼物。
“毕竟没有人想要死掉的，对吧。”
明明与谢野小姐是在笑着的，夏油杰却觉得她好像在哭。
“但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话，生命又有什么价值呢？”与谢野晶子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始终无法想明白这个问题，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抗拒使用我的异能力。
“加入侦探社也是因为乱步说，我不需要使用异能力。听到他这样说，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才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使用异能力。但是见到这种会因为我的异能力扑上来的家伙，我还是……”
与谢野晶子没有说完，但夏油杰好像理解了。
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话，生命的意义该如何衡量？
如果无法阻止有人被咒灵伤害，那祓除咒灵的意义又在何处？
如果是意义驱使着行动，那意义被动摇被破坏的时候，的确也失去了行动的理由。
夏油杰光是想象了一下自己始终遵循的意义，或者说他始终相信的世界破碎了，都觉得要崩溃。
因此，他对与谢野晶子说：“与谢野小姐，你很勇敢。”
与谢野晶子有些错愕，没想到夏油杰会用这个词来夸奖她。
“你说你没有想明白那个问题，却仍然为了救助伤者在使用自己的异能力。虽然使用异能力会让你痛苦，但你没有逃避，仍然选择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个家伙说你是救灾救难的天使大人，的确没有说错。”
与谢野晶子哭笑不得，“不，使用异能力不会让我痛苦……”
夏油杰却用一种“别解释，我都懂”的眼神看着与谢野晶子。其中蕴藏的包容都要溢出来了，让与谢野晶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终，与谢野晶子还是硬着头皮说：
“我只是放弃了去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意义。我想拯救面前的伤者，因此我使用异能力。救与不救，全凭自己的心意，仅此而已。”
夏油杰点点头，感叹道：“这样说不定也不错。”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是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也是因为已经找到了意义吧。”
“不，夏油同学，人是可以靠着本能行动的。意义，只是一种强迫症般的自我要求。”与谢野晶子反驳：“当你信奉的意义与本能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本能是最简单的办法。”
“与谢野小姐，既然是意义，当然是最本心的想法。怎么会有意义和本能相悖的这种事呢？”
“当然有。所谓冲动行事，就是本能先于理性控制了身体。而事后后悔，则是因为他追寻的意义与本能出现了分歧。”与谢野晶子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两者导向同一个结果，人是不会后悔的。
“不过世界上也存在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犟种哦。选择了无法说服自己的意义，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深深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也是无法感觉到后悔的吧。”
夏油杰没有说话。
与谢野晶子说的东西太复杂了，他还无法理解。
而且，他走在这个社会最主流的道路上——锄强扶弱，保护他人。他相信这条路的正确，不会动摇，他的本能就是这样选的。
*
即使被赶出了医务室，森鸥外还在回忆与谢野晶子的那个笑。
曾经，他的与谢野晶子就是这样活力四射地，会在使用异能力之后开心地笑起来。可惜，他把那样的与谢野晶子弄丢了。
甚至两人上一次会面，都没来得及正式告别。与谢野晶子缩坐在轮椅之中，双目无神的样子仍然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森鸥外虽然经常能听到她的消息。但那些旁人的只言片语，打印出来的照片，可无法传达出与谢野晶子旺盛的生命力。
即使是森鸥外，虽然没有后悔的情绪，但他在见到因为治愈了生命而高兴的与谢野晶子时，也会觉得欣慰。
在港.黑收拾先代首领留下的烂摊子的这些年，他也很怀念和与谢野晶子共事的时光。只是有些可惜，他和与谢野晶子无法再合作了。
看着走廊之中已经被治好，却完全失去了反抗意图的敌人们，森鸥外默不作声，等着禅院甚尔问情报。
他希望这些家伙能够撑得久一点，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这样他才好以拷问情报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将这些人带回港.黑去。
“你们是什么人？”
在森鸥外看来，禅院甚尔的问话不算有技巧。然而，让森鸥外失望的是，它就是该死的好用。
敌人们争先恐后地摘下自己的兜帽和面具，露出自己的面容。
在谈判之中，原本遮面的敌人露出自己的面容本身就是在释放友好的信号。
森鸥外在心中评估着，这群人大概留不住了。
只希望太宰君和中原君可以在收到他的消息之后快点赶来，布置好陷阱，等武装侦探社将这伙人放走之后再抓住他们。
“我们是东京的雇佣兵。有一个疯子给了我们很多钱，说让我们帮他干活。他让我们在很多地方埋了炸弹，还让我们寻找异能力者。”
森鸥外给五条悟这个外来者友情讲解：“这几天，横滨出现了一个异能力者杀手。听说他无比强大，所有异能力者见到他最终都绝望死去了。横滨人称呼他为‘白麒麟’，应该就是他们的雇主。”
五条悟点点头，转头问禅院甚尔：“喂，咒术师杀手，横滨人怎么称呼你的啊？”
禅院甚尔充耳不闻，他挑眉问这些雇佣兵，“你们找到了异能力者，就直接冲上来了？”
最开始说话的雇佣兵应该是这个小队的队长，他啐了一口，“是那个跟在老板旁边的家伙说，你们的异能力听起来不是很强，老板正在忙，让我们活捉你们带回去。
“呸，那个外国人，就是想让我们过来送死。”
五条悟好奇地追问：“你上报了什么异能力？”
“瞬移，还会飞。”
等了一会，五条悟才确定对方说完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听起来确实不是很厉害。
禅院甚尔继续问：“你们和里面的那个家伙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银行家……”
森鸥外帮忙补充：“安田让。”
“嗯，你们和他有什么关系？”
雇佣兵们一齐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是由队长发言：“里面有什么人？那些人不是和你们一伙的吗？我们以前倒是曾经差点接过安田让的委托，他说想要教训一个小白脸。”
说着，队长突然凝神看了禅院甚尔一会儿，指着他大叫道：“是你，小白脸！”
五条悟立刻大笑，只可惜杰不在这里，没有人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队长突然骂骂咧咧地说：
“我之前查过你的消息就推了安田让的委托。你之前地下世界呼风唤雨，怎么现在窝在这种地方。你想不想重回地下世界之王的宝座，我们愿意拥护你。只要你带着我们杀了那个外国人祭旗，我们就跟着你干！”
队长越说越兴奋。在五条悟放声大笑的背景音中，他热血沸腾地鼓动着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烦躁地拍了一下五条悟：“小鬼，别笑了。”
说完，他就不管这些雇佣兵，转身进入医务室去找杀手先生了。刚刚的谈话被打断了，这次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果只是单纯地寻仇，禅院甚尔根本不在意。但被以这种理由暗杀，她却觉得实在无法忍受。
禅院甚尔进屋了，五条悟也紧随其后去看热闹。只留下森鸥外独自与雇佣兵们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雇佣兵也认出了这个白大褂。
这家伙就是那个从顶楼掉下来，又被那个会瞬移的白毛小子带着跑的弱鸡。
杀神走了，雇佣兵又觉得自己行了。
刚刚说过的拜大哥被抛到了脑后。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起出任务的交情让雇佣兵们默契十足。他们一拥而上挟持住森鸥外，不给他求救的机会，就带着他悄声往楼下走。
为了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他们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又飞速地扛着森鸥外在街道上奔跑。一直到离武装侦探社的小楼有一段距离之后，雇佣兵们才松了一口气，将森鸥外放了下来。
“哦呀，你们要带着我们的首领去哪里啊？”
还没来得及庆祝，一伙黑衣人就包围住了他们。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眼睛上缠着绷带的少年越众而出，走到雇佣兵们面前。
明明对方手无寸铁又身形瘦弱，但雇佣兵们依旧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断地后退着。
他们一直后退。退到森鸥外的身边空无一人，退到他们的后背抵上了敌人的枪口，退到退无可退才终于停下来。
太宰治终于站到了森鸥外的面前，抱怨道：“森先生，请不要在敌人攻击黑手党总部的时候乱跑，还发那种云山雾罩的简讯求救。让我们的主要战力看不懂的话，会很麻烦的。”
森鸥外闻言笑道：“太宰君，这些人是白麒麟的部下。我把他们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说完，森鸥外转头看向了武装侦探社的方向。
这些雇佣兵确实对横滨不够熟悉，他们选择的这条街道正好能够看到武装侦探社医务室的窗户。自然，医务室里面的人也能够看到他们。
森鸥外看着那扇窗前晃动的人影，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太宰君，让我们早点结束这场战争，把外来的敌人赶走，恢复横滨的和平吧。”
“是，Boss！”
第84章 第107/108章（二合一） 早饭吃……
五条悟一进入医务室便直奔夏油杰身边, 和他分享刚刚听到的笑话。
两个大男孩挤在窗口，完全遮挡了与谢野晶子向外看的视线。她索性拖着椅子走远了一点。与谢野晶子一边走一边笑起来。
她也真是昏了头，怎么突然与未成年聊起这种晦涩的话题呢？只是因为见到森鸥外就放任自己陷入情绪之中, 实在是太过软弱了。
与谢野晶子听着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说笑声, 忍不住有些感慨。
真好啊。
在意义与本能打架的时候, 如果有朋友在身边的话, 索性就依赖一下朋友也很不错啊。
与谢野晶子抬手抚上自己发间的蝴蝶。
如果那个时候能够与他成为关系更亲密的朋友, 说不定就能阻止那个笨蛋了。就算现实是地狱，她也还是想要把他留在这地狱, 她就是这样卑劣的自私鬼。
与谢野晶子看了一眼门外, 发现走廊已经没有人了，于是问了一句：“森鸥外人呢？”
五条悟指了一下窗外, “大叔被那些人绑走了。不过他的部下也到了, 应该会把他救下来的。”
与谢野晶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禅院甚尔才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既然已经问清楚那些雇佣兵的出现是偶然, 他又将注意力转回了杀手身上。
这一次，他耐心十足地让杀手把他接到任务的整个过程都说清楚, 并且决定即使里面充满无聊的细节，他也会忍耐下来的。
但杀手显然远比他以为得更要识时务。
虽然一直被拘束在这间医务室里, 青山光二也知道对面是会扔手榴弹的狠人。面对这样的恶徒, 这个小白脸竟然全身而退，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小白脸。
说不定这家伙嘴上的那道疤是真的，而不是他原本以为只是用来增加男人味的纹身贴纸呢。
面对这样的恶霸, 以及还站在他不远处的幽灵小女孩，杀手先生突然学会了言简意赅。
“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收钱办事的。我甚至今天下午才刚刚到达横滨，在赶到目的地的路上遇上了黑.帮火拼，被迫绕路, 然后就迷路了。
“我刚赶到大楼脚下，就发现你们已经在那里了。没有办法，我只好仓促行动。
“我按照安田让设计的计划，从另一栋大楼的天台上投掷闪光弹，并且速降过去。到场之后，选择先袭击那边可能受闪光弹影响最小的墨镜小鬼。”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家伙出现之前都没人发现他，原来是从另外一个大楼速降过来的。
禅院甚尔敲敲病床的栏杆，追问道：“详细说说安田让的计划。”
青山光二苦着脸说道：“我也只知道计划里我负责的那部份，其余的我知道的也只是一个大概。
“计划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把那小白……咳，把你引到指定的地方。这部分安田让说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全权负责的。
“另一个就是在设计好的地点动手。如果我没有迷路的话，我还会去约定好的天台上埋几颗炸弹，确保万无一失。可惜，我没机会了，只好按着安田让说的直接上闪光弹并且速降了。”
青山光二小声哔哔：“我觉得安田让的计划根本不靠谱。既然我都已经扔闪光弹了，直接狙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去打近身战。
“现在这个八十岁的老婆婆拿着枪都能以一当十的时代，只有傻子才会喜欢肉搏呢。要不是安田让让我架了摄像头直播，我才不听他的自己冲上去呢。
“还有他给我的那个什么特级咒具，说得好像很厉害一样，其实根本没有用。要我说，加特林才是真的特级……”
青山光二说着说着，发现禅院甚尔手中还握着那把游云，于是立刻闭嘴。
然而他不再说，却无法堵住其他人的嘴。五条悟捅了捅夏油杰，有些兴奋地道：“杰，他骂你傻子耶！”
青山光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吓得撅过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别人吐槽的时候，怎么还有人主动帮同伴对号入座的啊。而且就算要对号入座，也应该是这个大猩猩小白脸先对号入座吧。
“你刚刚说你还架了摄像头？”禅院甚尔突然问道。
“没错。这是安田让强烈要求的，他说要把那个小白脸的丑态记录下来……咳，那套设备很麻烦的，好多乱七八糟的装置，光是组装就花了我好长时间。”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又详细问了杀手先生设置装备的地点，才接着问道：“安田让是怎么和你介绍这个咒具的？”
从青山光二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家伙对于咒具完全没有概念。但他既然说得出“特级咒具”这样的称谓，给他咒具的人应该是对咒具有所了解的。
甚至可以说，这个人对禅院甚尔也有些了解，不然是想不出来以交易特级咒具这样的方式引他上钩的。
但这样一来，事情看起来就更加奇怪了。
毕竟，如果是了解禅院甚尔的人想要杀他，怎么会找到一个这么劣质的杀手呢？
从今晚的结果看，与其说青山光二的出现是来刺杀禅院甚尔的，不如说这家伙是来给禅院甚尔送装备的——还是不太得禅院甚尔喜欢的那种装备。
“啊？”听到禅院甚尔的提问，青山光二摸不着头脑，“也没有特别介绍过啊。安田让就说这玩意叫特级咒具，很厉害。”
禅院甚尔默默将安田让也从自己的名单上划掉，这个人和青山光二是一个水平的傻子。
察觉到禅院甚尔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很满意，青山光二绞尽脑汁，“安田让好像说，这是什么织田四天王祖传的武具，他花了八亿才买到的。本来打算直接定价八亿卖的，但是担心小白脸，咳，你没钱，所以才降价到了五亿呢。”
禅院甚尔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五亿是市场价，八亿是冤大头。”
五条悟和夏油杰却听到了与禅院甚尔不同的重点。就是这么巧，他们才刚和织田四天王的后人，丹羽家打过交道呢。
“悟，除了丹羽家，咒术界还有其他的四天王后人吗？”
“杰，织田四天王的家族是武士家族，不是咒术师家族。家族没落之后还要给自己认一个厉害的祖宗这种事情，也只有丹羽一家了。”
然而禅院甚尔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刚刚跑出去接电话了。
“甚尔君今天也不能回来吗？”电话那头的禅院阳子问话的语气很温柔，却让禅院甚尔心生愧疚。
为了拿到这个特级咒具，他放下在外面旅行的老婆孩子，自己跑到横滨来。原本以为今天交易结束就能回到他们身边，甚至和阳子说了今天要回去。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变故，更是连电话都忘了打一通。
阳子一定是在等他，才会打电话来催促。
禅院甚尔轻声地同电话那边说：“我会回去的，阳子。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我保证明天你醒来一定能看到我的。”
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些私密话之后，禅院甚尔回到医务室宣布：“不查了，我要先回去了。”
与谢野晶子闻言点点头：“那你先把我送回家吧，明天过来我会帮你问问乱步的。”
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么晚了，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之后要是离开的话，锁好门就把钥匙塞到门口的地垫下面就行。”
“啊？不查了吗？”五条悟与夏油杰失望地异口同声道。
与此同时，被无视的杀手先生也发出疑问：“那我呢？”
禅院甚尔用手机查看车票，敷衍两个高专生：“能够想出这种暗杀方法的笨蛋，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你们要是感兴趣，就自己查吧。我老婆喊我回家了。”
就这样，与谢野晶子和禅院甚尔一起离开了。即使青山光二大喊着“女神，不要走”，也没有人提出该如何处置他。
事情在还没解决的时候戛然而止，让五条悟和夏油杰都非常不爽。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翻找起自己的通讯录。
既然禅院甚尔不查了，就由他们自己来查好了。
五条悟以高价从冥冥那里买来了丹羽小玉的联系方式，夏油杰立刻就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嘟——”
丹羽小玉虽然和妈妈一起来到横滨开启了新的生活。但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在一个不太好的时机，选择了一个不太好的地点。
对于外来者来说，横滨的生活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需要防备的除了丹羽家与加茂家的追兵外，还多了横滨当地的黑手党，让丹羽小玉格外警惕。因此，在看到陌生电话来电的时候，她直接选择了拒接。
丹羽小玉不接电话，夏油杰只好编辑了简讯，说明情况。五条悟就比他直接多了，他又去找了冥冥，让冥冥代为转达他们的来意。
丹羽小玉在读完夏油杰的简讯之后，又立刻接到了冥冥的说明电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编辑简讯，邀请两人见面：
【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明天早上在这个咖喱店见面，我来请客。】
夏油杰看着丹羽小玉发过来的地址，拍了下五条悟：“悟，你看这个地址，是不是有点眼熟。”
“记不清了，明天去找找看就知道了。”五条悟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别管那个了，杰。今天我们应该怎么睡？”
医务室里的病床是非常标准的单人床，即使五条悟和夏油杰愿意挤一挤，也挤不下的那种。
而医务室里一共只摆着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面还已经睡了一个人。
五条悟的问话一出，两人就一起看向了床上的青山光二。
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关注的青山光二默默地从床上起身。他站在床边，对着两人伸出一只手躬身说道：“请。”
然后他就坐到椅子上，以难以置信的柔韧性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把自己蜷缩起来，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不是什么恶霸，没必要这样欺负人。最终，还是五条悟与夏油杰挤了一张床。
他们把医务室里的椅子、柜子都搬到床边，尽可能地拓宽了床的宽度，才勉强躺下两个人。还只能侧躺。
两人最开始相对而卧，双臂蜷缩在胸前。然而，还是太近了。狭窄的床铺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彼此之间呼吸交融。
有些奇怪。
感觉到已经睡着的五条悟的气息喷薄在鼻尖，夏油杰屏气凝神，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大脑放空，却睡不着了。他有些焦躁，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连横冲直撞都做不到。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找不到出路。
尤其在听到隔壁床的青山光二睡得打呼噜的时候，夏油杰心底的烦躁更甚。
忍无可忍，夏油杰决定起身换个方向，背对五条悟——这床已经挤到想要翻身就得先起来的程度了。
五条悟长手长脚，被挤在这窄窄的床上，也十分可怜。在夏油杰起身的时候，他立刻找到机会舒展了四肢，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杰？怎么了？”
五条悟的声音黏糊在嘴里，他眼睛都没有睁开，手却目标明确地想要来拉夏油杰。
夏油杰将手在五条悟闭着的眼睛上捂了一下，回答他：“没事，我翻个身。”
说完，他又重新躺下了。
五条悟好像嘟囔了什么，夏油杰没有听清。他只感觉到，在他躺下之后，五条悟的双手就搭到他的身上来了。
四肢终于可以自然伸展的五条悟蹭了几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重新睡沉了。
被五条悟抱进怀里的夏油杰有些无奈，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抱枕。在睡着之前，夏油杰最后一个想法还是，悟好像很习惯抱着抱枕睡觉啊。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武装侦探社有人来之前就离开了。
为了防止青山光二趁着无人看守逃跑，他们还把仍然呼呼大睡的杀手先生绑了起来。
之后要如何处理他，就由侦探社决定吧。
找到丹羽小玉提供的地址时，夏油杰才知道为何会觉得熟悉了。这里正是他上次没有吃到的那家咖喱店。
他们来得太早，老板还在煮咖喱呢。浓郁的香味充斥在店里，不仅唤醒了前一天晚上只吃了可丽饼的两人的饥饿感，也让在店里帮忙的几个孩子吸了吸鼻子。
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端着两杯水走到了两人面前，“不好意思，客人。本店还没有准备好，还请你们稍等一会。请问你们要吃什么口味的咖喱呢？”
“要一份特辣咖喱，一份完全不辣的咖喱。”夏油杰点了和之前一样的东西。
大概是“完全不辣”这个要求让人印象深刻，老板掀开备餐间的帘子，对着两人笑呵呵地问：“今天不来瓶酒吗？”
夏油杰也同样笑着回应：“喝酒的家伙今天没有来。”
味觉被辣味麻痹。
夏油杰得说，除了辣味，他完全没有尝出其他味道。夏油杰欣赏不来这种食物，吃得也就慢了一些。
上一次就被特辣咖喱辣到不行的五条悟吃完自己的那份之后，又开始偷偷摸摸地将勺子往夏油杰的盘子里伸。
“悟，很辣哦。”
“没关系，我就吃一点点。”
只是一口，五条悟就把两人水杯中的水干掉了。饶是如此，他仍然没有觉得好一点，仍然在吐着舌头“嘶哈嘶哈”地喘气。
就算这样，五条悟仍然劝道：“杰，嘶……如果……不想吃，哈哈，就不要吃了……”
夏油杰放下勺子，又去接了两杯水摆到五条悟的手边。
“没关系，不能浪费食物。”
五条悟没有再劝，只是在感觉自己缓过来之后，又从夏油杰的盘子里偷了一勺特辣咖喱。
夏油杰无奈，又去给五条悟接了一次水，并且对他说：“悟，吃不了就不要再偷吃了。”
五条悟原话奉还：“我在帮忙处理食物。”
夏油杰沉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迅速地将盘子里面的特辣咖喱吃完了，没有给五条悟偷第三勺的机会。
在两人光盘之后，丹羽小玉才姗姗来迟。和她一起走进店里的，还有他们的熟人——织田作之助。两人相伴走进店里，看起来也是认识的。
“你们又来吃特辣咖喱了吗？”织田作之助与夏油杰和五条悟打招呼。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丹羽小玉对着五条悟与夏油杰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对视一眼。
丹羽小玉才指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有些惊讶地问：“你认识他们吗？”
织田作之助安慰她：“没关系，我答应要保护你的。”
丹羽小玉失语，“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已经够了，我已经不需要保护了。”
在丹羽小玉进来的时候，夏油杰与五条悟就坐到一起去了。于是，丹羽小玉在两人对面落座，招呼道：“幸介，我要一份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气氛，坐到了丹羽小玉的旁边。还不等织田作之助招呼，刚刚给夏油杰两人点菜的少年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端着咖喱的少年。
“织田作，小玉姐，你们的咖喱。”
丹羽小玉又看了看织田作。
这一次，织田作之助接收到了她的信号。他端着自己的咖喱，直接带着孩子走到老板旁边，给那边的三个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怎么样老板，这些孩子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放心吧，他们都是听话的乖孩子。”
两人交谈的时候，乖孩子们也给自己盛好了咖喱，坐在织田作周围吃起来。
幸介年纪最大，吃得也快，是最先吃完的孩子。然后，他的勺子就伸向了吃得最慢的弟弟那里。
老板看到之后制止幸介的动作。
“幸介，没有吃饱可以再去盛哦。不可以抢弟弟的饭。”
这些孩子是织田作之助最近捡回来的小孩。
随着黑手党之间的战争升级，逐渐有普通人被卷入其中。这些孩子就是因为失去了父母，成为孤儿，才被织田作之助捡回来的。
但织田作之助毕竟还是一名黑手党，他的职业让他无法照顾五个孩子。于是只好由他出生活费，将他们寄养在咖喱店老板这里。
刚刚失去了父母，又要和陌生的孩子们组成新的家庭，咖喱店老板很担心这些年纪不一样的孩子们会欺负彼此。
好在，他们都是好孩子。不仅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还来店里帮忙。最大的孩子幸介还会照顾弟弟妹妹，抚养这些孩子并不困难。
早就做好了孩子们会产生矛盾的心理准备，老板面对幸介偷吃妹妹的食物，连教导都是轻声细语的，不会让店里的其他客人听到。
因此，店里的客人也没有听到幸介的辩解：“真嗣每次都剩下饭菜。但是不能浪费食物，所以我就帮真嗣吃掉，不可以吗？那边的大哥哥们就是这样做的。”
老板语塞。他问：“既然这样，最开始就不要给弟弟盛这么多不是更好吗？”
幸介非常惊奇地回答：“老板，你怎么可以想着偷工减料呢？”
老板再次语塞。他将话题抛给了在一边的织田作之助，“织田你说，幸介是不是不应该从真嗣的盘子里挖食物。”
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小孩子关系好的话，交换彼此的食物也是常事吧。老板，不要用大人的想法束缚小孩子了。真嗣，你觉得呢？”
真嗣将自己的盘子往幸介的方向推了推，脆生生地说：“喜欢幸介，给幸介吃。”
织田作之助向老板摊手：“你看，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夏油杰与五条悟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成熟的大人定位成了小孩子。此时，他们正在询问丹羽小玉关于特级咒具游云的事情。
“我家没有传家的特级咒具，要是有那种东西，丹羽家也不至于没落了吧。
“不过，我办婚礼之前，丹羽家主正在为钱发愁。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拿了3亿回家，却还是闷闷不乐。他还在丹羽长秀的画像面前忏悔了好久，说他有辱祖先威名什么的，听起来就是用丹羽祖先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了。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家里似乎是在和一个外国人谈生意。我听好多人一起学了一段时间俄语来着，后来还听他们说那个外国人的日语很好之类……
“他应该不会找了个假的咒具，去骗外国人的钱了吧。”
第85章 第109/110章（二合一） 不要追……
“废物！”
一个酒瓶伴随着怒吼砸了出去, 直接砸坏了房间里的电视机，原本播放的画面戛然而止。
这下子，这间房间里唯一还敢发出声音的东西也不能再出声了。
此处是一间KTV的包厢, 吊顶上的灯球旋转, 发出暧昧的光线。男男女女坐满了房间的沙发, 他们清凉的打扮与茶几上摆放的酒水一起渲染出纸醉金迷。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从这场酒局的主人安田让突然叫停唱歌的众人, 让他们在大屏幕上转播一个奇怪的直播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说是直播, 但看起来很像是偷拍视角。
昏暗的光线, 只能隐约看到有人站在天台高楼边的影子。放出的声音里除了风声，就是“砰砰”的烟花声。
听那频繁的“砰砰”声, 一定是非常绚烂的烟花。可惜摄像头没有将烟花摄入, 在黑暗的屏幕上找了十分钟重点却一无所获的众人这么想着。
安田让并没有管逐渐躁动的其他人, 只是低声安抚着他身边那位看起来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女性——那正是他苦追多年而不得的女神，神崎千鹤。
“千鹤酱, 你再等一下。我保证，会有很有意思的事情的。”
神崎千鹤没有听安田让在说什么。她对安田让会做的事情从来不抱期待。
如果不是神崎千鹤的公司最近需要一笔贷款, 而安田让恰好被家里人安排进了分行的信贷部门混日子, 她今晚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和安田让在这里过家家，她更愿意找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放松一下。
比如，直播里面的那个。
神崎千鹤端起手中的威士忌, 随意地啜饮着。真可惜，那家伙跑去结婚生子了。
是的，没错。
神崎千鹤仅凭借着黑暗中的轮廓就认出了安田让想让她看的人，那正是曾经让她度过了美好一夜的男人。因为那一夜过于梦幻，以至于神崎千鹤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刚刚得知那家伙去结婚的时候, 她还曾经在醉酒的时候说过一些过分的话。她知道那些话不太道德，但她实在忍不住。
毕竟任谁吃过了山珍海味再去吃茶泡饭，都会觉得无法满足吧。神崎千鹤自认只是一个俗人，在醉酒之后觊觎有妇之夫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幸好，当时听到她那些醉话的，也只有安田让而已。
不过显然，那些话大概让安田让误会了什么，并且耿耿于怀到现在。
神崎千鹤又喝了一口酒，觉得有些烦躁。
在她已经接受了一个顶级的男人永远地从夜场消失这个事实三年后，在她已经忘记山珍海味的味道，开始重新欣赏茶泡饭的美味之后，安田让这个家伙又让她重新想起来了。
安田让这家伙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他被拒绝不是因为别的男人太好，而是他自己太差吗？
神崎千鹤扫视全场，看着这群等着给安田让捧场的男男女女就觉得无聊。角落里唯一格格不入的那家伙她还不喜欢——那是安田让不知道从哪请来的护卫。
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安田让差点因为撞邪死掉。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他家里为他请来的专业人士。
不管是那护卫阴郁又猥琐的气质，还是他对安田让不加掩饰的轻蔑，都让神崎千鹤很不舒服。
就像她现在有求于安田让，所以会暂时忍耐住骂他“蠢货”的冲动。神崎千鹤一直觉得这个收了钱的专业人士过于傲慢了。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家伙竟然会聚精会神地看着安田让让人录制的画面呢。
就在神崎千鹤走神的时候，画面终于有了变化。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人眼无法在强光下视物，科技却因为光线充足将现场拍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在场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还是他们对闪光弹的应对，都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千鹤酱，你看着吧。那个小白脸也不过是一个只会抱头鼠窜的懦夫。”安田让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千鹤酱竟然说他脑子和脸都比不过那个小白脸。他精心设计的计划，千挑万选的人才与武器，他今天就要把那个小白脸打成猪头，让千鹤酱看看，他安田让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人。
如果他高兴，他也不是不能紧急叫停，饶那个小白脸一命。身为小白脸，失去了美丽外貌的他，一定比失去性命还痛苦吧。安田让愉快地畅想着。
这个时候，画面里也出现了一张令众人熟悉的脸。这人前不久曾经多次参加安田让的酒局，自称“第一杀手”。以及那把武具，安田让也曾经炫耀过其价值。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看到这些自然明白了安田让的目的。他们都屏息凝神，等着安田让期待的画面出现就进行一波拉踩。
然后他们就看见“第一杀手”被掀翻出去，武具也到了对方的手里。那个扎着丸子头的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个脸上有疤的打了起来。不过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精彩纷呈。
有人没忍住，叫了一声好。
他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示意他去看安田让的脸色：“你不要命啦，那个就是小白脸啊。”
“啊，哪个？”
“脸上有疤的那个。”
“嘶……”
在叫好的人发表看法之前，小白脸已经成功地缴获了三截棍，并且还空舞了一段。比起赤手空拳，小白脸用三截棍看起来更帅了。
这显然不是安田让期待的发展。包厢之中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
而镜头中的小白脸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是对武具不太满意的样子。只是可惜收音装备不在附近，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神崎千鹤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同安田让告别：“非常感谢你的安排，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而在神崎千鹤离去之后，屏幕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原本不断响起的“砰砰”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撕心裂肺。其传递出来的恐惧，让包厢里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同身受。
这套摄影装备的收音设备应当就在摄影机上，如此清晰嘹亮的尖叫竟然能跨越两栋大楼之间的距离被收录进来，实在是不愧“第一”之名。
安田让甚至还要庆幸，神崎千鹤没有看到“第一杀手”如此丢脸的一幕。恼羞成怒的他随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就砸了出去，仿佛他砸的不是包厢里的电视机，而是“第一杀手”的脑袋。
没有后续看的护卫先生站起身，规劝他的雇主道：“安田先生，天晚了，我们也回去吧。”
安田让的愤怒一滞。他抿了下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他的护卫便闲庭信步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直到回到家中，安田让都没有说一句话。
护卫的工作是贴身保护安田让。贴身的意思就是，他现在也住在安田让家中。
护卫没有管安田让回家之后去做什么。他找了一个平板，鼓捣了一下又进入了之前错过的直播。
可惜，画面里已经只剩下一片火海，再没有他想看的人了。护卫叹口气，抬头看向局促地坐在他对面的安田让。
“加茂，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更改你的计划。”安田让认错的态度非常好，完全看不出今晚在包厢里的目中无人。
“没关系，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建议。要不要采纳，那是你的事情。”
虽然帮忙设计了围杀禅院甚尔的详细计划，但护卫加茂并不在乎禅院甚尔到底会不会死。那毕竟只是一个被禅院家除名的废物而已，并不会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
唯一让他心痛的只是损失了特级咒具「游云」这件事。好在，他有收到安田让交付的五亿，算是挽回了一点损失。
只是可恨丹羽家的那个小人，只是帮忙交易就敢昧下三亿。原本以为两家将要联姻，他才忍气吞声。听说联姻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他也可以教训一下那个小人了。
护卫加茂收回发散的思维，他再次安抚安田让说：“而且你的点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直播这个想法就很好。”
护卫加茂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夸奖，也不像是讽刺。他只是轻声对安田让道谢：“多谢你，让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安田让不明所以地问：“你们？”
护卫加茂又避而不谈了，他转而提醒安田让：“如果你真的想要追求那个女人，比起和禅院甚尔较劲，不如早点通过那个女人的贷款申请。”
“我批了啊！”安田让突然情绪激动，“但是银行又不是我说了算，就算我通过了申请，也还是有好多流程要走。而且，就算贷款成功了，千鹤酱她也不会记得我……”
护卫加茂实在不耐烦听下去，他打断安田让：“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安田先生，还请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在深夜乱跑。”
虽然这样说，但护卫加茂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休息。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密封的小盒，用复杂的方式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装满的五支老式手机。
他拿出来一支，开机的过程中顺手将盒子重新密封好。
手机里只存着一个电话。
护卫加茂拨通之后，耐心地等着对面进入了语音信箱之后才开口：
“这里是加茂升，机械辅助增幅咒术能力第三号实验的资金即将到位，预计一年内可以完成机械的生产和组装。
“建议实验体搜寻小组开始行动。
“以及，我意外得到了关于六眼的新情报。六眼疑似对他的高专同期怀有远超以往的感情，猜测此人能够成为六眼的弱点。”
挂断电话之后，加茂升便将手机拆解成零件，分别销毁。
他也不知道这样麻烦的联系方式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他一直被教导着这么做，于是养成了习惯。
就像，他一直被教导着加茂宪伦大人是不为世人理解的天才，却惨遭五条与禅院的迫害。因此，他追寻着加茂宪伦大人的遗志，为探索咒灵、咒术师与人类的极限而努力，为打倒五条与禅院，恢复加茂家的荣光而努力。
*
“啊啊，我已经厌烦了。”
在充斥着宝石、金块、古董美术品以及异能者头颅的房间里，一位白色长发的男子这样对他身边的人抱怨着。
“这座城市，这些黑手党，没有我想要寻找的东西。我决定加快速度，按照与政府的约定，平息这座城市的战争，以将黑手党尽数消灭的手段。”
长白发男人露出一个微笑，对着身边戴着绒毛帽子的黑发男人发出邀请。
“今夜将是这场盛大落幕的预演，我将要燃起收割的火炬。你要一起来，做我的见证者吗？”
黑发男人轻笑着拒绝了他：“我会在这里，等待你归来。”
“也好。”
而在白发男人也就是涩泽龙彦离去之后，黑发男人并没有安分地等在原地。
他留在涩泽龙彦的根据地，只是为了等待一个通讯，一个来自涩泽龙彦部下的通讯。
“老板，我们在一栋废弃大楼附近发现了疑似可以瞬移的异能力者，请指示。”
涩泽龙彦拥有宝石化其他异能力者异能的能力，他始终以追寻独一无二的宝石为目的行动。但他暂时还没有直接将全横滨都陷入混乱的打算，只好让他雇佣来部下在发现异能力者的时候立刻上报。
黑发男人，也就是费奥多尔·D始终在等的，就是这次通讯。他代替已经离开的涩泽龙彦发出指示：
“追上去，然后把人抓回来。粗暴一点没有关系，异能力者没那么容易死的。”
作为一名情报贩子，费奥多尔·D曾经为俄国的一家大型出口公司做过顾问。也正是通过这个公司，他接触到了一个在日本历史悠久的咒术师家族。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咒术师与异能力者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傲慢、自大、令人作呕。
不论是异能力者，还是咒术师，都是不应存于世间的罪恶。
不过，咒术师中似乎也有一些有趣的家伙，比如那个被称为“没有咒力的废物”的禅院甚尔。
实在是巧合，有人设计了针对那个人的计划，又将计划的舞台设置在了横滨。
既然如此，就让他见识一下吧。
异端中的异端，被咒术师抛弃的特异之人。禅院甚尔，你会属于他所追求的那个没有异能的世界吗？
*
“总之，丹羽家没有家传咒具。要么你们要找的东西不是丹羽家的，要么就是丹羽家在拿假的东西招摇撞骗。”
丹羽小玉帮两个高专生分析。
“我觉得他们骗人的概率更大一点。毕竟从外面收来的破烂装作祖传的，转手就能高价卖出去。像丹羽家这种破落小家族，为了挣钱做这种事情很常见的。
“我听说丹羽家最近两年才办起来的那个小公司，就是以家族历史悠久的名号，和俄国公司谈成那份单子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丹羽小玉又说：
“我听你们的描述，对方似乎对禅院甚尔也没有杀意。不然就不应该找个普通人……”
五条悟纠正道：“异能力者。”
丹羽小玉耸了耸肩，“好吧，异能力者。他如果真的想杀禅院甚尔，就不应该找一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异能力者来做这件事。就算是我，也知道想要杀死禅院甚尔的话，做再多准备都不为过。
“你们别看禅院家嘴上说什么家族的败类，废物之类的。要是真的对上禅院甚尔，禅院家的人一定是最警惕的。但凡在咒术界里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那个雇凶的家伙能雇来这样一个凶手，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被抢了女神的普通人呢。对方应该有一个了解咒术界的军师，但显然，这个军师只负责提意见，并不能插手这个流程。
“估计是那人家里有些诅咒师的路子吧。他们那些诅咒师，应该也做这种咨询服务。而且比起我们，诅咒师可能要了解禅院甚尔更多。”
说完之后，丹羽小玉终于可以开始享用她已经凉了的早餐。
“不过，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们两个现在还在这里赶得及回去上课吗？”
夏油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自暴自弃地道：“我们今天翘课。”
原本以为拿到咒具就可以连夜赶回去的，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反正都赶不回去了，不如再查查。”夏油杰看向五条悟，“悟，你觉得呢？”
五条悟也点点头：“我没意见。”
这时候，织田作之助也准备去工作了。他走到三人的桌边，对委托他帮忙的丹羽小玉说道：
“丹羽小姐，既然危机解除了，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丹羽小玉立刻回礼：“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这时候，织田作之助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查看了收到的简讯之后，干巴巴地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说：“太宰说，如果你们见到他，不要追上去。”
织田作之助不需要询问太宰是如何知道他与两个人在一起的。他知道自己有人的头脑到底有多好用，那是与拥有预知能力的人玩扑克都能获胜的头脑。
然而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道。
他们惊奇地追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会见到太宰君吗？”
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因此他只是说：“既然太宰这样说了，就是有可能吧。如果你们早点离开横滨，大概就不会见到了。”
他又嘱咐道：“最近的街道不太平，如果你们要闲逛的话，最好注意安全。”
说完，织田作之助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丹羽小玉也很快解决完早饭，告辞了。
“这家伙伤还没好啊。”
看着同样匆匆离去的丹羽小玉，五条悟随口感慨道。对于丹羽小玉不想把住址暴露给两个人这件事，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表示了理解。
虽然所有人都说，已经不需要再追查下去了。
但还不习惯事情没头没尾就结束了的少年们总想对事情追根究底。于是，两人商量着再去一次武装侦探社。他们想听听江户川乱步的意见。
在那之前，他们还去甜品屋买了些零食。
意外的是，背后有港.黑做靠山的甜品屋竟然被炸毁了，现场只剩下残骸。
正在废墟上拾荒的小孩子，见到两个人接近立刻跑得没影了。
夏油杰有些茫然，坂口先生之前也没有对他说过这件事啊。
如果这里出了事情，那那些孩子们呢？
“夏油哥哥……五条哥哥……”
正在两人商量着要去擂钵街找孩子们的时候，原本逃走的孩子带着小银又回来了。这一次，那个孩子径直去废墟中翻捡，没有管双方有什么交流。
“那就是拓也，多亏五条哥哥和夏油哥哥，他才能平安回来。”
拓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应该就是之前小银去拍卖会寻找的孩子。之前禅院甚尔将孩子救出来之后，五条悟与夏油杰也没有见过，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见到了。
芥川银又对两人解释情况，“拓也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些怕生，也不太喜欢接触比他年长的男孩子了。还请你们不要怪罪他。”
“没关系。”夏油杰温声说：“这里被炸了，你们现在怎么吃饭呢？”
“甜品屋搬到另一条街了，我们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小银又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就是最近到处有异能力者被杀害的消息，我不放心哥哥。哥哥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是很开心。”
五条悟与夏油杰面面相觑。
小银立刻又说：“我只是抱怨一下，哥哥们不要苦恼。说不定那个异能力也会影响到哥哥们呢，你们最好早点离开横滨。”
芥川银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对两人说。
夏油杰也只好一本正经地答复她：“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芥川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甜品屋”包装的糖果，和两人道别。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达成了共识。虽然没有被拜托，但他们也可以会一会这个异能力者杀手，对吧。
“不行。”
江户川乱步一边吃着两人买来的和果子，一边拒绝了他们帮忙找“白麒麟”的提议。
在两人到达武装侦探社之前，江户川乱步已经听与谢野晶子说明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此时一见到两个人，他便直接说：
“‘白麒麟’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港.黑会处理好的。甚尔的事情也不用管了，对方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如果你们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去回收一下那个笨蛋杀手的摄像设备。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昨晚的录像，看看他都直播了些什么东西出去。”
既然世界第一名侦探都这么说了，两人自然在问清楚地点之后赶赴了现场。
然而，很可惜的是，那里并没有摄像装置。
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还留有放置过大型设备的痕迹，但东西却已经不翼而飞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五条悟拨通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
“果然如此吗？五条君，辛苦你们了。这是敌人对武装侦探社的试探，我们会处理好的。”
于是，被当作跑腿的两个人就这样失去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帮手。
夏油杰站在痕迹的位置看向昨夜他们所在的大楼。那里的天台已经因为爆炸和燃烧变形，看不出昨晚的样子。夏油杰只能隐约回忆起，这个位置对准的应该是他和悟以及甚尔先生在天台边缘的位置。
“杰，你看那个。”
夏油杰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穿着黑大衣，眼睛上绑着绷带，被人打晕了带走的人，正是已经提前通知过他们“不要追上去”的太宰治。
“悟，追吗？”
“追！”
第86章 第111/112章（二合一） 就算七……
在今天稍早一些时候, 一无所获的太宰治从审讯室中走出来，磨了磨牙。
从前一夜港.黑抓到这群雇佣兵开始，审讯室里的人换了三波, 都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最终, 黔驴技穷的审讯组只好寻求最后的办法——他们吵醒了犹带着起床气的太宰治。
虽然并非负责审讯组的大人, 但在港.黑审讯组的心里, 组织里最好的审讯官只有太宰治。
那从细节处洞察一切的天赋, 那完全无法模仿的仅凭话语就能让敌人心理崩溃的能力，那令人心折的冷酷, 都为太宰治拉到了许多人的崇拜与敌视。
大家敬他又怕他, 在遇到解决不了的敌人的时候又需要他。总之，太宰治被请到了审讯室里, 又无功而返。
那群雇佣兵的确脑袋空空, 甚至连自己老板的据点都不知道在哪。而如果将他们进入横滨之后的经历问得再仔细一点, 又完全看不出来异样。
就是很巧合的，在每一个应该获知关键信息的节点, 他们总会被突如其来的任务打断。
这种情况在涩泽龙彦的这支队伍之中竟然还很常见。
贯彻着个人主义的首领，只是由雇佣兵组成的松散队伍。完全没有行之有效的管理模式, 一盘散沙得连被叫做组织都很勉强。
只是这支队伍过于倒霉了一些。每一次, 他们直面了每一次首领发疯，以至于连据点都只知道最初的那个，就是他们刚刚进入横滨的落脚点。
——这样一支队伍简直像是特意定制出来的炮灰, 只是为了展现敌人的挑衅而存在。
甚至就连他们袭击森鸥外，最后被港.黑抓住这件事，都变得像是敌人所下的战书。
太宰治得说，那家伙成功了。
为了他被牺牲的睡眠，太宰治决定亲自出马, 找到那个家伙的据点。
从涩泽龙彦在横滨各处爆破的行动轨迹中，非常容易推断出他的行踪。
之后需要做的只是，假装被对方抓住带走就好了。
至于该如何通知其他人自己的位置，太宰治看着横滨城市地图，找到了中原中也的部下。
线索已经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到中原中也发现自己的部下失踪来找他，就能用他留下的发讯器找过来了。
不过，现在的横滨里可有两个好奇心很重的小鬼在乱逛，如果他设置的陷阱被人破坏就不好了。
太宰治思索了一下，给织田作之助发了一条短信。
*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在预定的地点围堵涩泽龙彦，还是被对方的雇佣兵抓住。
太宰治甚至在被打晕之前，看到了出现在设想地点中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希望那两个小鬼能够听话一点，别来破坏他的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太宰治非常清楚，这个年纪，还有些能力的小鬼总会对别人禁止过的事情跃跃欲试。越是被拒绝，他们便越是好奇。
太宰治不让他们追上来，那他们一定就会追上来。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飞在高空之中，缀在雇佣兵们的身后，接近了“白麒麟”的据点。
既然乱步先生说港.黑会解决白麒麟，太宰君也叫他们不要跟上去，五条悟和夏油杰暂时就只是远远地跟在了后面，没有直接将太宰治救出来。
这伙人的据点位于一条几周前就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的办公大楼里还残留着人员慌乱撤离的痕迹。
这是涩泽龙彦进入横滨之后首先攻占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大家只把他们对普通人的袭击当成了横滨本地黑手党的暴力升级。
没有人发现外来者已经将这里当成了他的巢穴，直到太宰治被对方亲自带回来。
大楼顶层的房间经过改造，变成了涩泽龙彦的收藏室。
可惜五条悟与夏油杰防备着被人发现，不能凑得太近，也就看不到大楼内部的情况。
夏油杰让咒灵降落在几栋楼之外的天台上，问道：“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守卫里有一个异能力者。”五条悟观察着那边守卫着据点天台的小队，和夏油杰分享情报。
“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港.黑的人太宰君被抓了这件事，我来给坂口先生打电话吧。”
夏油杰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通，就看到涩泽龙彦的据点那边发生了一些变故。
太宰治被雇佣兵用枪抵着后背压到天台上。他两手被手铐锁在身前，被推着踉跄了几步，便顺势坐在了地上。
两人距离那边有些远，听不见太宰治与那些雇佣兵在说什么，但看清动作没有问题。
那些雇佣兵的动作有些粗暴，甚至直接上手对着太宰治揍了下去。夏油杰远远地看见，便已经操纵着咒灵冲了上去。
两人一起看到太宰治为了躲开雇佣兵的殴打做了几个别扭的姿势。然后他就因为动作太过怪异，看起来像是嘲讽，反而被打得更狠了。
夏油杰迟疑地问五条悟：“太宰君这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吗？”
“大概吧。”五条悟也不太确定地答道。
有轰鸣的引擎声逐渐接近，而比引擎声更快传来的，是中原中也的声音：“闪开。”
中原中也驾驶着摩托，如一颗流星划过了街道。
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于此刻登场！
五条悟与夏油杰占据着最佳观看席，欣赏这场即将上演的碾压局。
敌人的异能力者是一个可以操控雷电的家伙。他在天台上直接对驾驶中的中原中也发动攻击。
雷电与燃烧着火焰的弹药在中原中也的身侧炸开，中原中也只是稍稍侧身便被越过爆炸疾驰向前。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蔓延至摩托车，他驾驶车子如同使用自己的手脚。
敌人的普通人部队也在不断地射击，密集的攻击击打在中原中也身侧，扬起足以遮蔽中原中也身形的灰尘。
五条悟与夏油杰踏前一步，似乎是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又似乎有战意在骨子里燃烧。
中原中也直接操纵着摩托车跃起，落到了大楼的外墙上。
重力只是中原中也的玩具，在异能力的控制下，只要是平坦的表面都可以成为他前进的道路。
中原中也操纵着摩托车在大楼的外墙上继续前进。即使对方异能力者多次使用雷电，都无法准确地命中他。
他冲破了敌人的拦截，突入到太宰治身旁。
而他全程，只是在驾驶摩托车而已。
好帅！
摩托车本来就是非常帅气的交通工具。再加上中原中也的驾驶技巧，简直是翻倍的帅气。
两个青春期的少年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句话：“我想学那个！”
中原中也接近目的地之后的战斗更是轻松。
就在五条悟与夏油杰分神的时候，那边已经决出了结果。一声巨大的炸响，烟尘散尽之后只剩下躺了一地的敌人，和中原中也与太宰治向着大楼内走去的背影。
外面的这些家伙连大战之前的开胃菜都算不上。两人目标明确，直指让横滨陷入混乱的罪魁祸首——涩泽龙彦。
就在那边的大楼暂时陷入安静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找到了顶楼上的五条悟与夏油杰。
织田作之助怀中还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孩子，完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种战场上的样子。他从口袋中掏出两个耳麦递给两人，说道：
“太宰说，希望你们能提供一点意见。”
只是来帮好友传达消息的织田作之助完成了任务也没有离去。太宰说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危险地带，虽然这两个孩子实力不错，但他还是想要看护他们。
五条悟与夏油杰不明所以。他们将耳麦戴上，刚好听见了那边谈判现场的尾声，如果那能叫做谈判的话。
“别阻止我——”
在理解那边的中原中也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五条悟与夏油杰首先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身体在战栗，在兴奋，在叫嚣着渴望战斗。
那是两人身为咒术师，遇到强力咒灵时候的本能反应。
“特级……”
五条悟摘下了墨镜，试图将那边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一些。
六眼是可以看见咒力的眼睛。但其实六眼能够看到的比咒力更多，五条悟同样能够看到异能力者体内流动的能量。
在见过了不少异能力者之后，五条悟也能分辨出一些咒力与异能力的不同了。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但只要看到了，就能明白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之前见面的时候，中原中也的身上虽然很像是咒力，但那毫无意外，还属于异能力那一边。
但是这一次，不仅特级咒灵的气息被完全释放了出来，甚至连一点异能力的影子都找不到了。那完完全全的，就是咒力的样子。
更甚至，那是咒灵咒力的样子。
即使是咒术师，也无法将如此庞大又纯粹的咒力外化。唯有咒灵，完全由咒力组成的咒灵，才会是六眼现在看到的样子。
但是那个正在肆意破坏的家伙，毫无疑问，仍然是中原中也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中原中也，在横滨造成了多起杀人事件的涩泽龙彦也只能落荒而逃。
而即使失去了对手，中原中也对周围的破坏依旧在继续。
那已经不是两人曾经对战过的中原中也了。没有招式，没有情绪，甚至也许同样失去了本能。他只是在破坏，破坏着他能够接触到的一切，永不停息。
“阴郁的污浊，这就是你们曾经感知到的特级咒灵吧。”
即使以爆炸声为背景，太宰治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在扬尘与飞沙之中，太宰走向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中原中也，握住了对方的手。
五条悟能够清楚地看到，中原中也身周原本外散的咒力消失，恢复了他之前见过的样子。
如果一定要让五条悟描述两者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异能力看起来更温暖一点。
但是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说咒力过于阴冷。五条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因此他也不愿意用如此不恰当的描述。
但唯独现在中原中也的情况，他愿意使用这两个听起来像是在贬低咒力的形容词。
“这家伙要睡好久，就把他放在这里吧。夏油君，五条君，我们去喝一杯吧？”
解决了最大的麻烦，太宰治将昏迷的中原中也留在地上，邀请两人去喝酒。
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所有听见这话的人都没有觉得这次未成年之间的酒局邀约有什么不对，包括还抱着孩子的织田作之助。
然而当他们走到酒吧街上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家店在营业。
“唉，这也正常的。在动荡的时候，这种消遣的场所总是最先受到影响的。”太宰治走在最前面，叹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突然提出：“我们去那个地方吧，太宰。那个地方的话，应该没有被波及。”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最终有些不情愿地同意了。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被织田作之助带到了海边的咖喱店。
位于横滨边缘，又靠近公路，这里果然没有被战斗波及。
虽然没有客人，但几个孩子还在店铺里面打扫，或者说是玩耍也可以。
孩子们一看到织田作之助，便立刻将他围起来。他们看着织田作之助怀里的孩子七嘴八舌，试图展现自己的友好。
但显然，刚刚失去了双亲的年幼孩子只会被他们的热情吓哭。她将脸埋在织田作之助的脖颈间，仿佛这样就不需要面对可怕的事情了。
而在织田作之助哄孩子的时候，夏油杰与五条悟已经轻车熟路地去找老板点单。反而是太宰治，站在门口有些愣神。
他以为的“那个地方”当然不是这里。
既然是喝酒，当然是要去酒吧。
对于太宰治来说，有一个酒吧对他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那是他能够与友人放松地交谈的地方。
太宰治珍惜那个地方，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但即使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的情况，贡献出那里也是无可奈何的。
他所有拥有的东西，都会一件件失去，即使只是被私藏起来的一间酒吧。
这就是他毫无价值的人生。
所以，虽然不情愿，但他同意了。
太宰治完全想不到，织田作之助说的“那个地方”竟然是这里。
他一直知道织田作之助对于特辣咖喱的热爱，也知道他最近开始收养小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织田作之助会主动带他来这里。
就像他将Lupin酒吧视为私人领地一般，织田作之助心中的私人领地应该也包括这间咖喱店。
明明是朋友，两人上一次这样分享私人领地，还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太宰治借住在织田作之助家里。
后来，在他把织田作之助介绍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后，他们虽然保留了在Lupin喝酒的习惯，却好像彼此后退了一步。他们踩在互相关心的边界线上，像大人一样体面地交往着。
织田作之助察觉到太宰治的迟疑，他将怀中的小女孩交到最大的孩子幸介手中。然后像是回家一般去后厨拿出了两个杯子，招呼太宰过去坐下。
只是普通的玻璃杯，是店里平时用来提供佐餐的饮品的。现在织田作之助用来盛装清酒。
五条悟与夏油杰不需要织田作之助帮忙，两个小孩已经自己倒好了可乐。
在倒第二杯酒之前，织田作之助停顿了一下。他问太宰治：“太宰，你要喝清酒吗？还是可乐？”
太宰治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织田作之助的动作。
没有得到回应，织田作之助收起了酒瓶。他拿过夏油杰手边的可乐，对太宰治说：“我今天突然想到，你其实也还是个未成年呢，还是喝可乐比较好。”
太宰治突然笑起来，那是一个充满了嘲讽的恶意的笑容。他问：“织田作，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黑手党啊。”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他将那杯可乐推到太宰治面前，示意他落座。
他问：“你不是未成年吗，太宰？”
太宰治无法反驳。原本觉得织田作之助有趣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让人头疼起来。
在发现自己明显是被织田作之助安排在了“小孩那桌”之后，太宰治原本想要撑起的气势都没有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带这两个人去Lupin了，至少那里是个酒吧。
太宰治看着织田作之助又将咖喱店老板和小孩子们哄到楼上去，烦闷得将可乐一饮而尽。
在确认不会被闲杂人等听到他们的谈话以后，太宰治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们看到了吧，那个污浊，你们觉得那是什么？”
太宰治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对于异能力者来说，那是一个‘奇点’。如果多种异能现象相互干涉，一般情况下能够决出胜者。但是也有一些特别的情况，异能力互相干涉之后会导向异常的结果，被称为异能的特异点。”
太宰治说话的时候垂着眼睛，手指沿着杯口滑动，佐以时不时地叹气，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也有一些更特别的情况，比如会产生自我矛盾的异能力。比如，有人的异能力是增幅他人的能力，如果他将这个能力给自己使用会发生什么呢？”
太宰治抬起眼睛，与两人对视。
他语气笃定，仿佛他说的事情并不是猜想，而是已经切实发生过的事实。
“那他就会进入无限增幅的循环，直至自我死亡，异能力暴走。肉.体被破坏，暴走的异能力反而像是失去了牢笼的猛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有人类可以使用异能能量，只有人类的肉.体可以成为关押野兽的囚笼。因此，那个暴走的异能力就被封印进一个人类的身体。”
在见识过那样的场景之后，太宰治所指的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中原君……”
五条悟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见到那仿佛咒灵咒力一般的异能力。
那是暴走的异能力，也是某位异能者自我灭亡后留下的绝望。其中所蕴藏的负面情绪，就算真的产生咒力也毫不奇怪。
太宰治又不看他们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子，继续说道：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完全就是把炸弹封进体内的做法。一旦那个异能力暴走就无人能够阻止了，除非人类死掉。所以，你们有没有办法，把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取出来，或者封印？”
“太宰君的能力能够控制那个异能力的暴走吧。”夏油杰问道：“中原君也是自己主动进入那个状态的吧。只要中原君提前联系太宰君，其实也不算很危险吧？”
五条悟显然明白夏油杰在意的问题：“没错，中原那家伙平时展现出来的异能力也是因为他体内的东西。比起想办法除去这颗炸弹，还是加设更多的安全阀比较好。”
又是太宰治没有想到的回复。
原本还以为可以套到那个结界术的用法呢。
太宰治忧郁地叹了口气：“作为外壳，人类的肉.体也是会磨损的。而且，随着中也的成长，那股力量也在不断增强。我很担心有一天，中也无法控制那股力量，我也许无法及时赶到。”
“那就不要和他分开啊。”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
太宰治语塞。
破案了，织田作之助变得没有边界感，就是被你们两个家伙带坏的。
夏油杰稍微了解一点太宰治的异能力，于是帮太宰治解释：
“悟，如果中原君真的无法自控的话，就需要太宰君始终与中原君有身体接触。这对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都非常不便。”
太宰治听了却并不开心。
这是不方便的问题吗？他不愿意和中原中也待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不方便吗？
“我和中也只是同事，没有好到可以形影不离的程度。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太宰治郑重地拒绝了两人的方案。
夏油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是你在担心他的生死呀，这不就证明你们是朋友了吗？”
“不要害羞嘛。是朋友腻在一起也很正常的！”五条悟将手臂搭在夏油杰的肩上，向太宰治展现友情应该有的样子。
太宰治欲言又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织田作之助抢话道：
“原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黏糊一点的友情吗？”
五条悟有些不满地反驳：“这和年纪没有关系。就算我们七老八十，老子也还是要和杰在一起！”
织田作之助闻言，看着太宰治若有所思。
太宰治第一次觉得人性可能还是太复杂了，他看不透。
第87章 第113/114章（二合一） 他被总……
失败。
大失败。
说到底, “趁着港.黑忙于收拾残局，与咒术师势力进行私密谈话”这个计划，在最初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酒吧开始, 应该就算是失败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之后更是完全不按照设想的来, 将话题带偏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去。
比起关心中原中也, 太宰治现在更加头疼试图把他当成小孩子的织田作之助。
就算他真的未成年, 在这次事件平息之后, 他也会成为港口黑手党前途无量的干部候补。
他会成为令里世界闻风丧胆的凶恶黑手党，而织田作之助却在纠结他的年龄。
太宰治甚至能够从织田作之助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纠结的想法。
——十六岁正是需要被关注的年纪, 和这样的孩子保持理性地交往是不是太疏远了。
——太宰不同于一般的孩童, 头脑冷静远胜过大人。也许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太宰就是因为太早地洞察世情, 才更加需要友人的呵护。
——他们一直以来克制又亲密地交往就很好, 不需要打破现状。
……
太宰治的心里有一道圆圈。他站在圆心处, 与他的友人们相处。而他的友人们，也都自然地站在圆圈外, 给彼此留够安全的距离。
太宰治感觉得到，织田作之助正踩在边线上, 犹豫着要不要跨进来。
因此, 太宰治落荒而逃了。
在织田作之助下定决心踏进来之前，太宰治先一步逃跑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沉默的织田作之助, 疑问的态度很明显。
织田作之助语气平淡地给他们解释：“啊，太宰是个胆小鬼。”
两个人完全没有听明白，但是织田作之助不肯说再多了。他还要赶人：“我也要回去工作了，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两人还能说什么呢？横滨的事情结束了，自然是现在就回高专啦。
而在那之前, 五条悟先联系了一下五条明：“明，我想要一辆摩托车！”
*
森鸥外在鹤见川捞到了漂在水里的太宰治。
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他没办法让爱丽丝帮忙，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等到他把太宰治拖到岸上，两个人都变成湿漉漉的了。
太宰治平躺在堤岸边，一动不动的 。即使衣服和绷带都湿了，糊在身上很难受，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森鸥外把他拖到了岸上，于是他就这样仰望着天空，仅此而已。
“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太宰君？”森鸥外坐在太宰治身边，突然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开心到跳进水里呢。太宰治也没有回答。
森鸥外并不在意太宰治的沉默，他继续提问：“太宰君从那两个咒术师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太宰治仍然沉默。
森鸥外站起身，最后说道：“你现在也还是一个学生的年纪，异能力也非常适合去祓除咒灵，太宰君有想过去上学吗？”
太宰治将原本看向虚空的视线收了回来。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森鸥外，发现他居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不是你的共犯吗，森先生？”太宰治以问代答，轻声地说。
森鸥外闻言笑起来，同样以轻声回应：“那就好。”
说完，他就留下没有起身打算的太宰治，独自离开了河堤。
如果说港.黑之中现在哪个部门最忙，情报部门应该榜上有名。
虽然多亏涩泽龙彦对横滨境内黑手党的清洗，给港.黑带来了发展的机会。
但发展绝非轻轻一说就可以达成的。为了抢占涩泽龙彦刚刚逃离的这个关键节点，情报部门正在加班加点整理各大被清洗的黑手党留下来的遗产。
就算无法得到传说中的那五千亿遗产，得到其他黑手党的馈赠也不算亏。
而这些人中，坂口安吾更是格外忙碌。
异能力不断地发动，情报流入他的脑海，再被他写在纸上。
而在整理其他黑手党情报的同时，他也同样没有放弃整理一份遇难者生平。
坂口安吾带着资料找到森鸥外的时候还有几分错愕。
首领大人身上的风衣还带着水汽。森鸥外从外面回来之后也没有换一件衣服，便直接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后思考，直到坂口安吾将资料放下来，他才回神。
坂口安吾被森鸥外叫到顶层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明所以。他真的讨厌一些会打扰他工作的上司。
但在港口黑手党里，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即使不耐烦，即使惦记着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坂口安吾仍旧沉默地等待着森鸥外将要吩咐的事情。
森鸥外回神之后也并没有同坂口安吾说什么，反而是津津有味地品读起他提交的资料来。就仿佛坂口安吾交上来的不是无聊的数据，也不是某人平淡的一生，而是什么很有趣味的小说一样。
森鸥外一字一句地，详细地阅读着。
压迫感在房间中流淌。
坂口安吾在发觉森鸥外暂时不会让他离开时，便开始复盘自己最近的行动。
他从他最近整理的资料是不是冒犯到了森鸥外，想到他在和甜品屋相关的账目上作假，帮夏油杰省了一大笔钱。他又从他私下里的情报交易行为泄露，想到了卧底的身份暴露。
就在坂口安吾已经要把自己的冷汗都吓出来的时候，森鸥外终于说话了。他说：“坂口君的才能窝在一个小小的情报室里真是浪费了。”
坂口安吾想要指正，除了情报室的事务，他还有和夏油杰对接的外勤工作。只是因为这几个月来横滨的混乱，那边的工作暂停了而已。
但是好的下属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反驳老板的，尤其是在他刚刚担心卧底身份暴露的时候。
森鸥外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又说：“差点忘记了，之前异能特务科交过来的实验项目也是坂口君负责的呢。”
坂口安吾咽了下口水，应和道：“没错，我负责与咒术高专的实验人员夏油杰对接。”
坂口安吾的思路非常清晰，异能特务科的实验项目和他没有关系，他是按照首领的意思去接触咒术界人士的。
“坂口君是如何评价夏油同学的呢？”森鸥外将手中资料放下，他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曾经在每一次实验之后提交报告，他对夏油杰的评价在里面写得很清楚。一段时间没有见，坂口安吾的评价自然也没有改变。
“夏油同学，还只是一名高专生。大多数孩子在他这个年纪，烦恼的也不过是成绩与人际关系两个问题，夏油同学也没有例外。”
只是咒术高专的环境有些特殊。对于咒术师来说，成绩和人际关系的评价标准可能与普通人的不太一样。
森鸥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起实验的事情：“坂口君觉得实验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
坂口安吾沉默，这他怎么知道？
森鸥外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答案，只是单纯地抱怨道：“如果想要知道更多异能力对咒灵的作用，那就需要更多的异能力者。像异能力者这样的人才，港.黑也没有那么多啊。如果想要招揽更多的异能力者，港.黑现在可没有资格。
“安吾君，你觉得我们将这件事情还给异能特务科怎么样？”
坂口安吾没有回答。
森鸥外轻轻地笑了一下，对他说：“坂口君，你先回去吧。看来我还要再思考一下，不仅是这个实验，还有能够让你的才能更好施展的工作。
“坂口君，你会排斥出差吗？”在坂口安吾走到门口的时候，森鸥外突然如此问道。
对此，坂口安吾做出了最标准的港.黑成员回答：“都听首领的安排。”
*
港口黑手党那边的后续暂时影响不到夏油杰与五条悟，他们同样忘记了之前追查的线索断掉的事情。现在，他们找到了新的乐趣。
在两人赶回东京咒术高专的时候，摩托车已经等候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高专门前宽阔的山道正适合车手玩耍，此时已经改名五条律子的五条明妻子正驾驶着摩托车驰骋。
摩托车深蓝色的涂装在暗夜中显得有些低调，但它咆哮的引擎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随着骑手减速，转弯，加速，发动机与排气管仿佛在合奏一曲交响乐。
五条律子最终一个漂移急刹，直接停在了五条悟与夏油杰面前。她随风飘舞的长发甩过，有一种轻盈的帅气。
她从摩托车上下来，把头盔扔给五条悟，对两个少年讲解：“你们要得太急了，只好去店里直接提了一辆基础款。骑起来的感觉还可以，你们可以先试一下。如果想要改装，我之后再给你们弄。
“骑车注意安全，注意骑行的标准姿势。如果遇到要跳车的情况，注意一下附近有没有行人。唔，其他应该就没有了吧，你们玩吧。”
五条律子看向拿着另一个头盔走过来的五条明，结束了她完全没有内容的教学。
五条悟与夏油杰同样跃跃欲试。
既然分不出先由谁来玩，两人干脆一起坐上了摩托车。
五条悟将手中的头盔递给夏油杰，抢先一步坐上了驾驶的位置。他拍拍后座，招呼夏油杰上去。
夏油杰刚刚在后座坐稳，还没来得及戴上头盔，五条悟就直接打开油门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启动让夏油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扔掉头盔并环上了五条悟的腰。
而感觉到夏油杰抓稳之后，五条悟再一次加速。
风在两人之间流淌。
狂风吹散了绑住夏油杰头发的发绳。在五条悟尝试不同技巧的时候，夏油杰同样在努力和糊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战斗。
五条悟对此毫无察觉，因为夏油杰环住他的手臂始终稳定。
不是夏油杰不想松开手去理一下头发，实在是五条悟的加速减速太没有规律，让夏油杰都有些后悔坐上了后座。
空无一人的街道给了他充分的发挥空间。
在刚刚熟悉操纵技巧之后，完全看不出来只是个初学者的五条悟开始尝试进阶技巧。
既然中原中也使用的力量是重力，那吸引力应该也可以做到。当然，如果他学会了反转术式，使用斥力应该会更加轻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功与失败的概率对半分。
操纵着摩托的五条悟有些兴奋过头了。
「无下限术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从他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在研究这个术式。他研读家里留下来的典籍，他与咒灵实战。
当五条悟作为六眼，并觉醒无下限术式的那一刻，他的未来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他注定成为这个时代的强者，同样也注定了与咒灵战斗一生的宿命。
五条悟接受了这一切。
他对术式的每一次开发都是为了变得更强，为了能够更方便地去战斗。
但当他骑上摩托玩乐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太一样的情感。
这样使用术式会对他之后的战斗有什么用吗？
五条悟不清楚。但五条悟觉得这样很有趣。
五条悟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感受着发动机工作的震动。他放空大脑，将术式交给本能，然后就好像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些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成功。
五条悟这样想着，将顺转的术式逆转，斥力在前轮的轮胎下面炸开，直接将努力行驶的摩托车掀翻了。
头发还被吃在嘴里的夏油杰猝不及防，同时他还发现摩托车飞出去的方向站着一个少年。那名金发少年似乎吓傻了，面对迎面而来的摩托车竟然一动不动。
比起同时召唤两个咒灵，一个接住自己，一个拦住摩托，夏油杰的脑子只来得及处理一件事。他召唤出虹龙，环绕在那名少年身周，保证他不会被飞驰出去的摩托车撞伤。
好在五条悟的反应也足够迅速。
在他与夏油杰飞在空中的时候，他反身抓住了夏油杰的腰，抱着夏油杰平稳落地了。
“杰，我刚刚成功了！”
虽然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五条悟也说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甚至想要复现也失败了。仿佛那一闪而过的反转只是他的错觉。
但成功了就是成功了，他已经摸到了那扇门，看过了门后的风景，找到钥匙只是时间问题。
五条悟抓住夏油杰分享喜悦，夏油杰的视线却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作为夏油杰拥有的最硬咒灵，被虹龙截停的摩托车已经报废了。夏油杰在看的，是那名被他救下来的少年。
原本面对暴走的摩托车也面色不改的少年，此刻却如临大敌。他握紧拳头，眼睛在虹龙的身上巡游，似乎在寻找攻击的落点。
夏油杰指挥着虹龙飞回自己身边，并拉住兴奋的五条悟，示意他去看那边的少年。
“你是下一届的新生吗？”
五条悟冲着金发少年打招呼。
虽然他们确实将摩托开出了一段距离，但仍然处于咒术高专附近。附近荒凉又缺少人烟，五条悟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尝试术式。
金发少年的出现虽然突兀，但如果再加上对方是咒术师这个前提，又变得容易理解了起来。
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咒术师就是这样的生物。
“不，我只是在外面散步。”金发少年走到两人近前，对着夏油杰鞠躬：“很感谢你刚刚救了我。”
夏油杰立刻还礼，“不，是我们这边让你受惊了，非常抱歉。”
五条悟看着互相致意的两人，又看了看四周，面色有几分古怪地说：“你在这种地方散步？”
金发少年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展示给两人看，“这是最近在中学生中很流行的都市传说，说有无头骑士出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因为太感兴趣了，我散步的时候就往这边走了。”
虽然说着很感兴趣，但是少年的语气平淡，根本感受不到情绪。
“杰，是无头骑士耶！”
至少在和刚刚得知这个事情的五条悟对比之后，少年的状态真的不像是想要见识都市怪谈的样子。
少年收回手机后又对着两人说：“容我再次确认一下，这里面说的人应该不是你们吧。”
夏油杰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骑摩托呢。”
少年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完全报废的摩托车残骸，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节哀”。
这时候，原本等在高专门口的五条明和五条律子也开着车过来了。
饶是两人做过“那两个不会骑摩托的家伙会发生事故”这样的心理准备，在看到车祸现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成熟的五条族人会全盘接受五条悟做出的所有事情。五条明下车去收拾摩托车的残骸，五条律子则询问两人，“还想再要一辆新车吗？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五条悟非常自来熟地再次拿过少年的手机，展示给五条律子看：“老子现在更想要这个！家里有没有关于他的情报。”
五条律子翻看了一下消息，“目击地点都在高专附近，说不定是哪位咒术师呢，悟大人不如回高专去问一下吧。”
说完，她又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金发少年，问道：“请问你是？”
金发少年没有自我介绍的兴致，再次说道：“我只是正在散步的路人，我就先离开了。”
没有人阻拦他。
少年说得对，现在他只是一名路过的年幼咒术师。但身为咒术师，他们总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的。
*
第二天，夜蛾正道看到两名翘课归来的学生难得没有生气。
他只是非常平静地宣布：“两周之后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希望你们都能顺利通过。”
无视了两人的意外，夜蛾正道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残酷的话语：“如果你们挂科了，就要在祓除咒灵的间隙参加补考，会很辛苦的。”
在夜蛾正道离去之后，夏油杰忍不住吐槽：“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如果考试不通过，就不能参与课外活动’吗？”
家入硝子双手托腮，同样有些惆怅地说：“大概对于咒术师来说，祓除咒灵是生活，不是课外活动吧。”
两人听出了家入硝子的情绪不好，一起看向她。
家入硝子蹭到窗户的位置，飞速地点了一支烟：“昨天你们不在，有一个伤员被送来了。
跟着他的辅助监督有一些类似于预测凶吉的术式。辅助监督在帐外等待的时候感觉不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一位相熟咒术师的电话。
运气很好的，那名咒术师也刚刚结束任务。运气更好的是，那名术师正在附近。他立刻答应进入现场看一看，才恰好救下了已经被吞吃了一半的伤者，并且祓除了咒灵。”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圈，有些失落地道：“我只能保住那名伤者的命，但是失去的下半身我就无能为力了。那家伙，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面面相觑，他们试探地问：“硝子，你有问过与谢野小姐吗？说不定她可以治疗呢。”
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断手断脚的两个人无法理解家入硝子的惆怅，只是尽可能地安慰同期。
“问过了，晶子小姐说可以做到。”家入硝子点点头，将香烟熄灭，“但是我提出把伤者送到横滨的请求被驳回了。总监会甚至直接把人拉走了，我想请晶子小姐来高专帮忙都做不到。”
总监会做出了判断，于是所以那名伤者被放弃了。
家入硝子突然问夏油杰：“夏油，你的兼职呢？”
“坂口先生还没有联系过我。”夏油杰迟疑地说：“但是横滨那边平静下来之后应该就能继续吧。要不，我去问问？”
家入硝子点点头。
坂口安吾的电话很快接通，“夏油同学，这周的兼职还是无法进行。听说你们快要考试了，不如你先安心考试，等考试结束之后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夏油杰使用了外放，三人都将坂口安吾说的话听得清楚。
家入硝子没有说话，反而是五条悟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发出了一声嗤笑，“啊，那些烂橘子又犯病了。”
第88章 第115/116章（二合一） 帮总监……
咒术界的人员结构大概也能算是金字塔形吧。
最底层的是能够看到咒灵却没有能力进行祓除的窗。多亏他们收集整合信息, 才能让咒灵被及时发现。
位于腰部的，是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他们是整个咒术界的中流砥柱，忙碌在明显过量的任务中。
因为要直接与咒灵战斗, 所以死亡率很高。
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位于金字塔尖发号施令的就是总监部那些封建保守腐朽的老头子们。
少数人掌握着最多的权利, 只会让下面大多数人都过得不太痛快。但因为下面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当具体某一个人呼痛的时候, 反而很难被听到。
就算五条悟是御三家出身，也对总监会有颇多怨言。这一点光是从他平时都称呼总监部的人为“烂橘子”就知道了。
“杰, 我们去帮硝子把那个咒术师抢回来吧。”五条悟这样对夏油杰说。
夏油杰当然没有意见, 他已经召唤出了巨翅飞鱼，准备直接和五条悟一起飞过去。
家入硝子也想要加入两人, 她据理力争, “那是我的患者, 主治医师怎么可以不到场呢。”
然而，夏油杰只用一句话就拒绝了她：“硝子, 咒灵坐不下了。”
就算家入硝子听了可能会不高兴，夏油杰还是要说。如果能够坐得下,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请与谢野晶子和他们一起去京都。
比起考虑该如何搬运那名患者, 还是直接治愈他更方便吧。
无奈，家入硝子只好目送两个同期离开，并且在夜蛾正道来查岗的时候帮他们请假。
巨翅飞鱼虽然可以飞, 但速度绝对没有新干线快。它的优点是可以直接在空中走最短路程。
但即便这样，想要从东京赶到京都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这说的是只有夏油杰控制咒灵的情况。
如果能够再顺利地加上五条悟使用术式进行短途瞬移的话，就又能节省一大半的时间了。
两人多次乘坐咒灵往返于各地已经总结出让他们坐得最舒服，也最方便咒灵行动的姿势。即夏油杰坐在前面，被五条悟完全地抱在怀里。
而这一次, 五条悟却和以往不同。他已经隐约摸到过那扇门，现在想要再尝试一下。
他背靠着夏油杰坐，对着咒灵尾部尝试复刻之前他让摩托翻车的术式。
五条悟尝试着，一次，两次，无数次。
夏油杰操纵着咒灵行进了一段时间，发现五条悟还是悄无声息的，便叫了他的名字。
直到这个时候，五条悟才停下来。
“啊，放弃了。”
五条悟干脆伸展四肢往后一靠，头后仰着越过夏油杰的肩膀，于是便看到了夏油杰有些失落的下巴。
以这个姿势，五条悟也只能看得到夏油杰的下巴。可五条悟就是知道，夏油杰正在不开心呢。
五条悟干脆转身，从夏油杰的身后趴上去，问他：“杰，你怎么了？”
因为咒灵上的地方不大，他没办法自如地转身。所以五条悟的转身只拧动了上半身，还拉着夏油杰的肩膀借力。
也正是因为夏油杰被拉住了肩膀，猝不及防下重心瞬间偏移。原本飞得稳稳的咒灵摇晃起来，几乎要发生咒灵翻转让两人当场坠机的事故了。
反正已经如此了，五条悟索性完全转过来，重新用上了两人已经习惯了的那个姿势。
咒灵重新进入平稳的飞行，夏油杰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郁，“悟，你的反转术式又不顺利了吗？”
“啊，感觉还差一点。”
五条悟将下巴也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能让五条悟更好地察觉夏油杰的心情。他问道：“杰，你刚刚在想什么？”
夏油杰试图以无事搪塞过去。
然而五条悟实在是靠得太近了。
两人飞行的时候带着空气一起流动，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举目四望，到处都看不见尽头，唯有身后的那个人真实而温暖。
感受着五条悟用上了些力气的双臂，夏油杰吐出来一口气。他放松僵直着的上半身，看起来有点像是驼背，“我只是没有想明白，总监会的人为什么不想要治疗那个咒术师。
“如果是真的没有办法治疗也就算了，但既然有治愈的希望，他们怎么能够拒绝呢。”
“大概是因为与谢野小姐不属于咒术界吧。”
五条悟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比起对咒术界抱有莫名其妙期待的夏油杰，五条悟早就看清了其腐朽黑暗的本质。
“杰，对于总监会来说，普通咒术师只是耗材而已。这个咒术师死掉了，也会有新的家伙来承担他的任务。比起一个人的生死，那群家伙更喜欢考虑‘咒术界的隐蔽法则’这种完全没用的东西。”
夏油杰想要反驳隐瞒咒术界的存在并不是毫无用处，但又说不出话来。
风声呼啸，在夏油杰沉默的时候，五条悟开始使用术式进行瞬移。仿佛没人说话只是因为他们都在专心赶路。
“我以为，咒术师彼此都是同类。”
五条悟似乎听见这样一句话被吹散在风中。
但是，咒术师就像是人类一样，不过只是一个统称。人类之间会发生的事情，也同样会发生在咒术师之间。
不提诅咒师与咒术师之间的相互厮杀，就连他们熟悉的禅院甚尔，也是以“咒术师杀手”闻名的。
同为咒术师，因此就可以彼此了解，不过只是某人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
五条悟抬手捂住了夏油杰的眼睛，感受到手心中一片冰凉。
但既然某人已经如此痛苦了，这样的诛心之语还是不必说了。
“悟，我看不见了。”夏油杰的声音有些闷。
“嗯，老子知道。杰只要一直往前飞就好了，需要改变方向的时候老子会告诉你的。”五条悟坚持不撒手，他还说：“杰，对着风掉眼泪的话是会瞎掉的哦！”
“我没哭！”
听到五条悟这个话，夏油杰之前有些消沉的情绪奇迹般地消散了。
“好好好，你没哭。”
五条悟才不管夏油杰说什么呢，反正他是不会撒手的。
“悟，我真的没哭。”
“嗯嗯嗯，你真的没哭。”
两个人就这样重复着没有营养的对话，进入了京都境内。
五条悟感觉掌心已经变得温热，才将手收回来。他轻轻握拳，的确没有在手掌中寻找到湿润的痕迹。
夏油杰到底有没有哭过，可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悟，我们是直接去医院吗？你知道那个人会被送到哪里去吗？”夏油杰试图重新校准方向的时候问。
“我们直接去总监部问吧。”五条悟干脆说，“本来早就应该去和烂橘子们打个招呼了。”
总监部位于京都咒术高专内部，与东京咒术高专一样，那里也被结界严密地保护着。而且，两所学校的结界彼此独立，登记过的咒力并不同步。
学生们的咒力会被同时登记到两校的结界中，但夏油杰的咒灵对京都结界来说就是纯粹的陌生咒力了。也就是说，夏油杰的咒灵一进入京都咒术高专的范围内，就立刻有警报被拉响了。
两人无视响起的警报，直接冲着总监部所在的建筑前进。在路上，两人也遇到了一些咒术师，却无一人向他们发起攻击。他们反而还在往警报最初被触发的位置赶。
这就是夜蛾正道之前让两人高强度跟着其他咒术师一起出任务的功劳了。即使没有见到他们的咒术师，也已经听过咒灵操使和六眼的鼎鼎大名。
就算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京都来，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们就是让结界示警的罪魁祸首。
一定程度上引走了可能的拦截者，两人畅通无阻地到达了总监部的办公大楼。
说是大楼，其实也没有多高。与横滨动辄便盖到十几二十几层又废弃的写字楼相比，眼前这座三层高的建筑，只能叫做“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就是这座完全不算宏伟的建筑里，发出了一个个影响咒术界未来的命令。
收起自己的感慨，夏油杰非常有礼貌地让咒灵降落在办公楼门前。
他还记得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回那个可怜的咒术师。如果能够找到可以交流的人员，他们还是希望能够和平地问到那位咒术师的下落。
——如果事情进展到互相攻击，就会变得很麻烦。
将近一个学期过去了，夏油杰已经不再是刚入学时候那个被欺负也只想着息事宁人的夏油杰了。可他仍然无法改变骨子里对权威的信服，如果可以不动手，他还是希望尽量不要动手。
难得的，一直对砸了烂橘子办公室这件事跃跃欲试的五条悟这一次也同意夏油杰的看法。
毕竟砸掉办公室比起威慑烂橘子，更多的作用是泄愤。
五条家的六眼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不用担心总监部后续来找麻烦。但对于普通咒术师来说，大概是不敢反抗总监部的。
然而，五条悟与夏油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有人出来查看情况。
他们面前的这座建筑，不仅有总监会那些没事的时候就喝喝茶，有事的时候就凑到一起开会，用他们腐朽的脑袋发号施令，对着无辜的咒术师们指手画脚的烂橘子，还有许多咒术界的实权部门。
比如窗的联络总部，以及辅助监督的总部。
所谓总部，就负责着对两个部门相关人员进行培训和管理。两个部门人员提交的报告也都会汇总到这里来。很难想象，这样重要的部门竟然能在响彻整个结界内部的警报声中，连出来查看情况的人都不派一个。
这座建筑，似乎在高专结界之中独立出去了。
夏油杰询问更加了解情况的五条悟：“悟，他们是有内部的避难方式吗？”
“啊，”五条悟双手插兜，带着夏油杰往里面走去。“我们直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走进小楼，警报的声音就消失了。
为了不打扰大人们工作，小楼外部设立了独立的结界，隔绝了外部的混乱。如果有一天，敌人入侵了京都咒术高专，这座小楼也会成为最后的堡垒。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宽大的楼梯，左右两侧的长廊里则挂了不少牌子，看上去是各种办公室。
五条悟脚步一转，就向着财务室走了过去。
夏油杰在后面拉了一下他：“悟，那边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地方吧。”
五条悟拖着夏油杰走到了财务室的门口，对他说：“我们之前不是就说要来这里的吗，杰？”
说着，五条悟就伸手去推门。
“嗯？门反锁了耶，杰。”
这时候夏油杰才想起来五条悟说的是多久以前，那都以及是他们刚刚入学的事情了。他有些无奈地对五条悟说：“现在还是找到那名咒术师更重要吧。”
虽然这样说，但他也召唤出了可以穿过墙壁的超低级咒灵，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财务室里只有一个人，他的办公桌正对着门口。
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电脑宽大的显示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他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头顶。他一边看着还要发出“嘿嘿”的笑声，想来应该不是在看什么正经的东西。
两人站在门口，第一次看到了“尸位素餐”的具现。
有尸体坐在工位上。
夏油杰冷漠地想着，裂口女直接闪现到屏幕前面，与那个秃顶对视：“我美吗？”
猝不及防之下，秃顶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五条悟其实也很想出手，但如果由他来的话，房间里的东西可能都保不住了。虽然有尸体坐在工位上，但负责打扫房间的后勤人员是无辜的。五条悟这样哄劝自己，克制住了出手的冲动。
夏油杰强制裂口女停止了后续的动作，将她收了起来。
“悟，我们走吧。这里的人没有办法问话。”
夏油杰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们是来帮助那名可怜的咒术师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稍后再做。
虽然刚刚那个秃顶尖叫的声音不小，但仍旧没有人出来查看情况。这栋小楼之内的同事情谊冷漠到让两人难以想象，也确实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一楼剩下的都是些档案处之类的部门了，应该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吧。悟，我们直接上二楼去吗？”
五条悟点了点头，转身往楼梯的方向去。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在路过财务室敞开的门时，她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到倒在地上的秃顶。
整条走廊只有她和前面那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大木美加尖叫着跑向两个学生，攥住他们的衣袖磕磕巴巴地说：“死……死人了！”
至于为什么明明没有进去，却觉得对方已经死掉了，大木美加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在期待这件事吧。
在觉得对方死掉之后，为什么没有把那两个学生视为杀手，大木美加也说不清楚。但是咒术高专出身的人哪有坏人？
她只是在抓住了两人之后，感觉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心。
大木美加眼中带泪，抓住两人之后便不肯松手了。不过这一次，冷漠的同事们终于纷纷打开办公室的门查看情况。
同事们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或只伸出一个脑袋，或伸出大半身体，试图看清楚情况。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只有两个穿着校服的不认识的少年，和一个同样不认识的女人。
还是离得最远的那个办公室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了一个人，冲三人打招呼。“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木？你被六眼和咒灵操使一起欺负了吗？”
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男人正是曾经与五条悟和夏油杰有过交集的丹羽家主，名为丹羽诚也的男人。
这个人曾经在窗里担任过小头目，后来因为丹羽家与加茂家的联姻，得以更进一步得到了这个现在坐办公室的工作。
然而这个职业得来辛苦，失去却很容易。因为丹羽小玉做出来的事情，丹羽家与加茂家的联姻告吹，他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
还好他没有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联姻的加茂虽然跑了，但他还有其他加茂做靠山。丹羽诚也大出血之后，好不容易保住了现在的这个办公室。
现在的丹羽诚也除了恨私自逃走的丹羽小玉，也对帮助她逃走的六眼怀有深切的恶意。真的让他对上五条悟，他又没有胆量。但是这样可以在语言上恶心五条悟的机会，丹羽诚也的嘴比脑子反应得更快。
大木美加想不到她的上司会这样说话，一时间反应不及时的她只是讷讷：“不，不是。是那个屋子。那个人……倒在地上。”
丹羽诚也看到她指向财务室，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那个肥猪如果真的死了就太好了。
丹羽诚也再次追问：“大木，你是看到六眼杀了加茂财务部长吗？”
五条悟这时候才知道那个秃顶竟然是个“加茂”。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丹羽诚也的表演：“大叔，那个秃顶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既然你看起来对这里很了解，那也一定知道昨天那个受伤的咒术师被送到哪里去了吧？我们有治愈他的办法，快一点告诉我们。”
原本围观的其他人听见五条悟的话又都沉默地回到房间里，一副不想掺和的样子。唯独有一个人反应不同寻常，那就是在两人身边的大木美加。
她原本就抓着两人的衣袖，听到五条悟的话之后改成抓住他的手臂，“你们真的有办法吗？”
“美加……”丹羽诚也在一边轻声地说：“我刚刚不是已经给你讲清楚了吗？为了咒术界的隐秘，除了有合作的医院，你的哥哥不能接受其余的外界治疗。你不是已经代替哥哥签订了束缚吗？违约的代价可是你承受不起……唔唔。”
夏油杰忍耐着听丹羽诚也将情况说完，才驱使着咒灵堵住他的嘴。
而在丹羽诚也说话的时候，大木美加一言不发，她定定地盯着五条悟。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大木美加的眼睛里落下来，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她不敢说法，她怕自己一张嘴就泣不成声，只好用眼神寻求一个答案。
“没错，我们有办法救他。只要让我们带他去横滨，就有人可以让他康复。”
“唔唔……唔唔唔……”丹羽诚也还不放弃，即使不能说话也要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他出声，就能提醒大木美加曾经订立下的束缚。
这是一个能用哥哥的伤势换取更高工资，更好待遇的女人。
丹羽诚也出于谨慎让她立下放弃治疗大木优志的束缚。如果她反悔，反噬的效果施加到她的身上很可能让大木美加也失去半边身体。
丹羽诚也相信，这个没有咒术师才能，平时作为窗活动，全靠哥哥养的女人，这个在哥哥受伤之后便主动找过来索要赔偿的女人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我……我带你们去。”大木美加哽咽着，紧紧地抓住两人的手臂，“我带你们去找我哥哥。”
夏油杰与五条悟对视一眼，他抚上大木美加的手，将五条悟的手臂解救出来。夏油杰轻声安慰抽噎不停的大木美加：“我们现在一起飞过去，很快的。”
大木美加点点头，被夏油杰带走了。
咒灵坐不下那么多人，五条悟只好想办法自己过去。仍然被咒灵束缚的丹羽诚也看着他们离去仍然在“唔唔”地大叫，看起来是有许多话想说。
然而夏油杰已经和大木美加走远了，他只叫停了五条悟的脚步。五条悟回身，突然露出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对丹羽诚也说：“丹羽小玉托我给你报个平安。她在外面过得非常开心，如果她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应该会更加开心的。”
丹羽小玉当然没有这样拜托过五条悟，他只是在重复之前聊天的时候，丹羽小玉说过的话而已。
这次来没有见到那些烂橘子，五条悟总觉得事情没有做完。他走出大楼之后回身看去，觉得这栋楼的样式越看越不顺眼。
五条悟抬起手，将术式的落点设置在顶层，直接把楼顶掀翻了。原本阴暗的大会议室霎时间洒满阳光，看起来顺眼极了。
他拍了拍手，在心里对着负责打扫工作的后勤人员道歉。
“五！条！”一声怒吼在五条悟的身后响起，“你是要反叛吗？！”
在各处搜索无果的咒术师们终于反应过来，触发警报的罪魁祸首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顺着两人前进的方向一路找过来，恰好目击了五条悟对着总监部大楼出手的这一幕。
“不用吼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五条悟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反叛，老子可没有那么想。老子就是觉得你们把总监部修得太丑了，帮你们重新装修一下。”
没有人受伤，总监部就算想要冲五条悟发难也没有由头。尤其五条悟还出奇地配合，一直等到五条家派人来处理后续才离开。
就算总监部的各位大人恨得牙痒痒又如何。他们拿五条家没有办法，也就拿五条家的大宝贝没有办法。
做了坏事之后身心舒畅的五条悟按着夏油杰发过来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了他又一次满脸失落的同期。
那是医院的地下一层，太平间所在的位置。
夏油杰靠立在墙壁上，看着太平间三个字失神，都没有察觉到五条悟的靠近。
“咯吱”一声，太平间的门打开。
夏油杰直起身子，看向走出来的大木美加。刚刚有人通知她去取走她哥哥的遗体，现在她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出来了。
现在的大木美加已经不会流泪了，她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对两人喃喃：“这不是我哥哥。”
【xxxx年xx月xx日，二级咒术师大木优志因无法接受躯体残疾的现实自杀，已进行无害化处理并归还家属。】
大木美加紧紧地抱住怀里的盒子，声嘶力竭地尖叫：“这不是我的哥哥！”
五条悟与夏油杰无法安慰她，只能偏过头去，躲开大木美加的视线。
第89章 第117/118章（二合一） 强者的……
那一天, 大木美加在对着两个高专生发泄过情绪之后，便恢复了冷静。
她收拾好心情，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两个明显不太开心的少年。
她说：“至少我订下的束缚没有被触发, 还能从总监部那里拿到钱, 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压力了。”
说完, 大木美加自己就笑了起来。那笑容毫无阴霾, 仿佛她真的是一个为了钱毫无底线的女人。
五条悟想要给她留下五条明的联系方式, “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五条家能帮忙的都会帮你的。”
大木美加却笑着拒绝了：“我准备回老家了。
“我和哥哥的老家在山梨县, 那边虽然没有东京这么繁华, 但也没有东京这样密集的咒灵，更适宜居住。之前哥哥还和我说, 等到攒够了钱就不做咒术师了, 要和我一起回老家种地呢。
“今天非常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在我和哥哥都放弃了的时候，直到最后你们也没有放弃他。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回去之后，给你们寄老家的特产。”
大木美加是成熟的大人, 在两个未成年面前表现出了非常可靠的一面。
既然大木美加都这样说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夏油杰还是再次说道：“如果你有需要，一定要联系我们, 我和悟都会尽力帮忙的。”
话语实在过于苍白无力，但这已经是两个少年能够给出来的全部了。
大木美加带着装有骨灰的盒子离开了，五条悟与夏油杰也要回东京去了。
回去的时候不用赶时间，两人选择坐新干线。运气还不错，这个时间段的新干线上没有多少人, 他们买到了并排的两个座位。
夏油杰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刚刚上车便将头靠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
五条悟愣住了。
以往他们两人都是由五条悟来做那个靠上去的人，这次他也想要这样做的。谁知道这一次夏油杰的动作比他更快，让他失去了机会。
“杰，怎么了？”
新干线上面的人不多，他们的附近更是没有人。疾驰的列车让窗外的风景都变得模糊。天地辽阔，却唯有身边的那个人有存在的实感。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的肩头，跟着新干线一起摇晃。很快，他就睡着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看向车窗，上面映出两人朦胧的倒影。夏油杰看起来睡得很熟，即使五条悟碰他都没有反应。
五条悟看着车窗上的倒影，想要去摸夏油杰的眼睛。光影模糊了空间上的距离，车窗的倒影中他已经摸上了夏油杰的睫毛，但实际上还有一段空白。
夏油杰的鼻息喷薄，到达五条悟的手时只留下温暖的感觉。在五条悟的手停下来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
五条悟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猫。
他像是没有发现夏油杰在装睡一般，隔空在夏油杰的脸上滑动。
他的动作既慢又轻，但是很有存在感。即使没有落到夏油杰的脸上，手指动作间带起的风也扰乱了夏油杰的心绪。
在夏油杰忍无可忍之前，五条悟先一步停了手。
“杰，老子在你的脸上写了字哦。”五条悟“哼哼”两声，直接揭晓答案，“老子写了‘佛祖’哦。杰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要比当事人还难过，简直比佛祖还慈悲。”
夏油杰不吭声，他干脆将脸完全埋到五条悟的肩膀上，还蹭了蹭。他专门挑着五条悟刚刚比划过的位置蹭，仿佛五条悟真的在他脸上写了什么一样，现在也全部被他蹭掉了。
“咳，抱歉。”突然有声音插入进来，“听起来你们好像需要一点帮助。”
说话的人看起来不太习惯这样的搭讪，远没有他的女儿来得大方。
“哥哥！你们遇到烦恼的事情可以和我爸爸讲哦！我爸爸是超厉害的刑警。”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牵着她父亲的手，还想要往坐在外侧的五条悟身上靠。
两个少年认出了来人：“你们是小学那个时候的警官和孩子。”
被提及的粉发警官有些局促，他把女儿拽回自己的身边，对着两个少年致歉道：“椋原本是看见你们想过来打招呼的……”
还是小学生的鸣瓢椋还无法理解两人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以非常朴素的方式认知到扎丸子头的大哥哥靠在另一个大哥哥的肩头哭泣。
鸣瓢椋小小的世界里，她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就算她哭泣，爸爸也总能把她哄好。大哥哥哭了，那爸爸一定也有办法解决。
鸣瓢秋人无意在女儿面前深究两人的关系，他省略了中间一系列的误会曲折，只是询问五条悟与夏油杰道：“如果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说不定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夏油杰没想过他和五条悟玩闹的时候会被人看见，此时有些害羞。他横了五条悟一眼，却没有做更多的事情。
在和五条悟对视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反思过了。就算早知道有熟人在附近，他也不会有所收敛的。
朋友之间玩闹，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现在的心虚与害羞反而是对两人友情的亵渎。
自我调节好了的夏油杰对着鸣瓢秋人解释：“我们刚刚去看望了一个因为事故截肢的同事，在我们到达之前，他自杀了。”
夏油杰抿了下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我们已经找到了能够治愈他的办法。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到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夏油杰还记得他带着大木美加飞在空中的时候，大木美加对他的感谢。他也还记得，他是如何安慰大木美加的。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没有好起来，反而向着最坏的方向滑落了。
无论夏油杰如何宽慰自己，他已经尽力了，他已经做到最好了。大木优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夏油杰没有办法改变。
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如果他能再早一点赶到呢？
如果他能在大木优志自杀之前到达，将与谢野晶子那仿佛神迹一般的治愈能力告诉大木优志，他一定就可以活下来了。
活下来，和妹妹一起回老家。他们可以承包一些土地，种一些特产水果，在夏天的时候享受风与星光，而不是和咒灵进行残酷的搏杀。
如果他能到得再早一点。
“夏油君，不要太依赖你们那些特殊的能力了。”
在夏油杰消沉的时候，鸣瓢秋人先将自己的女儿送回妻子身边。他在两人附近挑了一个空座坐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世界里，比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更多的还是普通人。普通人会受伤，会死亡，会因为身体残缺而崩溃。虽然对你同事的遭遇很痛心……”
鸣瓢秋人按照夏油杰的说法，说出“同事”这个词的时候仍然觉得怪异，你们这个工作是不是既不归劳动法管也不归未成年人保护法管啊。未成年人到底哪来的同事。鸣瓢秋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每一天，全国各地都有因为意外事故截肢的普通人存在。更糟糕的是，他们可能还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是家里的经济支柱。
“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比起负担高昂的治疗费用以及未来同样高昂的生活成本，有许多人选择在拿到赔偿之后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我不是说这样的选择很合理，只是在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
鸣瓢秋人讲起他在手臂受伤期间看到各种事情。
因为家入硝子的治疗，鸣瓢秋人的伤以不太正常的速度好了起来。他担心这样异常的恢复速度会留在治疗记录里面，所以拆石膏的时候没有去警察医院，而是去了一家不太正规的小医院。
这家医院虽然行医流程不正规，但优点是价格低廉，且开在工厂区附近，所以患者仍然很多。病房里满是意外受伤的工人，无论是将身体部位卷入发动中的机械，还是生产材料的意外泄漏，都能在这里找到。
如果按照一般流程，工厂中发生安全事故，就需要停业整顿，进行安全排查。警方也会介入，找出主要责任人，并对受害者进行赔偿。
但是当工厂、医院与受害工人达成一致之后，安全生产问题也可以变成工人的疏忽大意。
比起停工造成的损失，工厂更愿意出钱让受伤工人闭嘴。
比起精细的断肢再植手术，医院也更喜欢简单有效的截肢。
而受伤的工人，比起不知道恢复效果如何的残肢，对于能够拿到更多赔偿款的截肢也接受良好。
看起来三方皆大欢喜，是个圆满的结局。
但鸣瓢秋人见到过，在医院门口失声痛哭的女人，进入医院之后只能麻木地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反而是被截肢的家伙，从麻醉中清醒之后还能脸带笑意地安慰女人，之后都会好起来。
说到这里，鸣瓢秋人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再去的时候那个病床已经空了。护士告诉我，那个被截肢的人趁着家属不注意，拔掉了维生仪器的管子。听说那天是工厂的负责人计划好来慰问的日子，见到这个情况，立刻又追加了四百万的赔偿。”
“这个人是为了多要赔偿，特意选择这一天的吗？”五条悟追问道。
鸣瓢秋人摊了摊手，“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想说的是，全国有很多人在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死去。治愈能力在你们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群里也只是少数吧？比起能够拯救的人，救不了的人反而更多。
“不要太依赖它了，特殊能力并非万能的。偶尔也要看看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才不会与这个世界脱节。”
真的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过的夏油杰在鸣瓢秋人的叙述中发现了漏洞：“鸣瓢警官，像医院和工厂这么做，是违法的吧？”
“是啊。”鸣瓢秋人再次叹气，“我给负责这种案件的同事说过，但最后不了了之了。
“那帮混蛋还和我说，除了维护法律与正义，资本家的声誉也很重要。如果工厂停工，就会有更多的工人失去工作。既然所有人都已经满意了，就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吧。那帮税金小偷，坐办公室拿脑子垫脚的**……”
夏油杰看着突然骂起同事来的鸣瓢秋人，很想吐槽：难怪鸣瓢警官讲的故事听起来怪怪的。
鸣瓢秋人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夏油杰嘛。
“鸣瓢警官，那你就不管了吗？”夏油杰追问道。
鸣瓢秋人停下嘴里的脏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女，正巧与趴在椅背上偷看向这边的鸣瓢椋对上了视线。看着鸣瓢椋迅速缩回头，却还是露在外面的头顶小啾啾，鸣瓢秋人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
他回答夏油杰的问题：“既然会有这么大规模的事故，那个工厂一定存在很多安全隐患。只要我能找到证据，就能让工厂停工整顿。只要能够扩大调查组的范围，一定能够遇到负责任的警官的。”
他嘟囔道：“总不能所有警察都是税金小偷吧，那我还不如直接把警徽交了去当侦探。”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我只是在完成工作的同时顺便查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可没有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哦。”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般，鸣瓢秋人继续解释道：
“你们看，我还带着妻子和女儿来京都度假呢。”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京都有什么好玩的。”
在和爸爸对视之后又一次偷偷跑过来的鸣瓢椋帮忙回答：“爸爸去做侦探了，没有和我一起玩。”
鸣瓢秋人低咳一声，他捂住女儿拆台的嘴，无视两个少年调侃的视线。他教育女儿道：“椋，我们不是说好，要帮爸爸保密的吗？”
然而鸣瓢椋有她自己的逻辑：“但是大哥哥们是好人，而且他们超厉害。如果有大哥哥们帮忙，爸爸追查的事情就能早点解决。而且爸爸每次找到线索之后都会很开心，大哥哥们找到线索之后也能很开心。”
鸣瓢秋人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他再次把孩子送回妻子身边。他对着妻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从背包中翻出了自己整理资料用的手记本回到两个少年身边。
在鸣瓢秋人说话之前，夏油杰先一步开口了：“鸣瓢警官，我不是在依赖特殊能力。我只是，想要帮助更多人而已。既然我拥有这样的能力，我就有这样做的义务……”
“少年，”鸣瓢秋人打断夏油杰，“这不是你的义务。”
鸣瓢秋人注视着两个人。他们正是十几岁的年纪，青春活力、意气风发，或是其他美好的词汇堆砌给他们都不为过。
“每个人在成年的时候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对自己负责。夏油同学，如果你拥有能力并愿意对旁人施以援手，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但如果你不愿意帮助他人，也没有人可以怪罪你。不要被你的能力绑架了。
鸣瓢秋人想了想，挥了一下手里写满资料的本子，用自己举例子。
“我去考警察，是因为我希望所有犯人都能被绳之以法。我追查这个案件，也是因为我愿意。驱动着我行动的是我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警察的身份。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了，警察这个身份也不会束缚我。
你们也一样，你们想要帮助他人应该是出于自我的愿望，而不是因为你们身负异禀。”
但是在咒术师里，也有许多人一出生就背负了责任。比如，御三家。比如，五条悟。
夏油杰看了一眼沉默了许久的五条悟，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与五条悟对上视线之后，五条悟笑着说：“杰，我觉得大叔说得对啊。不想做警察就去做侦探，不想做咒术师也可以去打工，总能找到要做的事情。”
夏油杰不打算和五条悟在普通人面前讨论“身为御三家的人，能不能不做咒术师”这件事，于是只好闭嘴。
鸣瓢秋人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当作没有看到。作为已经结婚，并且和妻子感情良好的成熟男人，他可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两个男生在一起是大逆不道？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需要烦恼这种事情的只有两个少年的长辈而已，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只要祝福他们就好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那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在婚恋观上也比较特别呢。
鸣瓢秋人低咳一声，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展示给两人。
“这里的几个工厂看起来都是私人小厂，但如果仔细分析就能发现他们都是京都这几个大型公司的代工厂，而且只做这几个公司的生意。
“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想的，在东京这种土地税金和人工工资都很高昂的地方开工厂。总之，在追查工厂这边没有进度以后，我就跑到京都来考察了一下这些公司。
“因为是暗访，我暂时还想要警官证，所以没办法直接找公司的负责人问话，其实也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家族企业都很喜欢把自己的姓氏挂到公司的名字上，五条悟看着这些名字觉得有些眼熟。他一边说着要找人问问，一边将这些公司的名字拍下来发给了五条明。
在等待五条明回复的时候，夏油杰又问鸣瓢秋人：“这里的这个公司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写在一起？”
鸣瓢秋人看着那个被他特别写在外面的环保公司，解释道：“这个公司和前面这些公司都有合作，专门负责销毁他们生产出来的残次品。”
他环顾了一下车厢，椋没有再偷偷地跟过来。他靠近两个人低声说：“我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想，没有证据支持，只是我的直觉。我觉得，这些工厂在偷工人的尸体，并且用这个公司产出的废渣当成是骨灰交给受害人家属。
“一般如果有人去世的话，不都是会把人送到殡仪馆，在举行仪式之后才会火化吗？
“我听说，那些工厂和医院专门合作的特别顾问说，像这样身体有残缺又自杀的人要尽快处理尸体，不然容易发生异变。所以受害者家属都没有和死去的人见上最后一面，只得到了他们的骨灰。
“可是我去那个医院查探的时候，他们的焚化炉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所以，我怀疑受害者家属拿到的并不是骨灰，而是别的一些东西。而受害人的尸体，被医院弄走了。”
大木美加的脸重新在夏油杰的眼前飘荡。
那样的场景下，大木美加斩钉截铁地说那不是她的哥哥，两人也只当作是她伤心过度。
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咒术界的确有尽快处理咒术师的遗体，以防止发生异变产生咒灵的传统。因此，虽然流程看起来太过急迫，但也没有人对大木优志被火化这件事提出异议。
但鸣瓢秋人为两人提供了新的思路。
夏油杰悚然一惊，大木优志的遗体被偷去做什么了呢？
正在这个时候，五条明打来电话，“悟大人，这些家族确实都曾经是咒术师家族，而且他们都曾经与加茂家联姻。不过，大概是二十年前，加茂家宣布将他们除名。现在这些家族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咒术师了。”
“除名？”
“加茂家经常做这种事情啦。如果小家族里没有好用的咒术师，就直接放弃掉。不然就算是加茂家，也没有那么多资源供养联姻的小家族。”五条明解释道：
“只是二十年前那次，有太多的家族受到影响了，家里的人才有一点印象。
“不过，有个不知道真假的传言。据说是这些小家族的联姻对象是加茂宪伦的后代，加茂家才会清理他们。”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问道：“加茂宪伦还有后代吗？”
“那就可能只有加茂家自己知道了吧。”
没有其他线索，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因为坐得很近，夏油杰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悟，说不定大木优志没有死。”
夏油杰越想越觉得合理，“就像加茂宪伦一样，又有人在用咒术师做人体实验了。大木优志没有死，他只是被人抓走了。那些骨灰，只是让大木美加接受现实，失去追查之心的道具。”
夏油杰说得笃定，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
第90章 第119/120章（二合一） 月色真……
如果夏油杰的猜想成立, 那最开心的人应该是大木美加了。
想到这里，夏油杰掏出手机就想要给大木美加发消息。他刚刚解锁了屏幕，又立刻将屏幕按灭了。
他可以因为虚无缥缈的猜想重燃希望, 但是不能让受害者家属抱有不合理的期待。
甚至考虑最极端的情况, 大木优志真的被绑架去做了什么人体实验, 又在他处丧命。比起让大木美加知道真相, 还不如让她以为那盒子装的就是她哥哥的骨灰。
夏油杰沉默着将手机收回去, 又没有那么开心了。
鸣瓢秋人大概猜到了夏油杰想要联系谁，也知道夏油杰已经想明白现在并不是让更多人知道这个猜想的好时机。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教导的话。
一时之间, 三人沉默下来, 凝重的气氛重新开始蔓延。
东京站，到了。
在新干线停稳之前, 五条悟突然说道：“杰, 加茂宪伦那样的变态已经是150年前的事情了。而且, 如果事情像你说的那样的话，参与的人数应该很多。
“虽然我一直觉得加茂家的人脑子不太好, 咒术师里疯子的数量也很多，但这么大数量的变态还是很难凑到的。”
夏油杰明白五条悟的意思, 可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有道理。夏油杰将视线投向最初提出“尸体调换论”的鸣瓢秋人, 试图得到一点支持。
可惜，鸣瓢秋人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鸣瓢秋人已经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妻女身边。他躲开夏油杰的视线, 说道：“我是刑警，需要找到证据才能下结论。”
而他在提出猜想之前便已经说过，他没有证据支持。
鸣瓢秋人最终还是对两人说：“我会继续观察那所医院的，不过能得到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所有的忙碌都没有结果，但至少我问心无愧。
“如果你们想要知道, 有了进展我也可以和你们分享。”
于是，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新干线停稳，乘客下车。
五条悟与夏油杰走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两个人走到公交车站，等待高专专线。
一趟又一趟公交车停靠，带走了公交站中等候的人，一直到站中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
正是傍晚时分，路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恰好照在五条悟的头顶。光晕散射在五条悟的脚下，而夏油杰恰巧站在暗处。
看着被路灯染上一层暖黄的五条悟，夏油杰突然说：“悟，我也想要问心无愧。”
灯光晃晕了五条悟的眼，他看不清黑暗中夏油杰的表情。
但也不需要看得很清楚。身为好友，他自然会支持夏油杰的每一个选择。
“那就查。从那家医院的医生护士，到太平间的值班人员，甚至那一天在医院里，有可能目击大木优志死亡过程的患者，我们都可以查一查。”五条悟一边说一边给五条明编辑简讯。
五条悟打完字之后，还将手机递到夏油杰面前，让他检查有没有疏漏。等夏油杰确认之后，五条悟便将简讯发了出去。
甚至鸣瓢秋人所说的那家医院，也被五条悟加了进去。虽然一个在东京，一个在京都，但两者疑似手法相同，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呢。
这件事当然由五条明来查，毕竟事涉京都，他们两个人过去不方便。
而且，五条悟还没有忘记，他们要期末考试了。而他和夏油杰的复习进度，竟然是零诶。
今天跑一趟京都已经是忙里偷闲了。如果他们不想挂科的话，最好还是用点心，在学校里好好读几天书。
五条悟拉着仍然闷闷不乐的夏油杰上车。
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上除了他们两个，只有一个沉默开车的司机。
两人这次选择了公交车中部只有单列的座位。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后面，趴在他的椅背上戳玩夏油杰的丸子头。
感觉到在自己脑后作乱的手，夏油杰也没有反应。他只是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交车越开越偏僻，渐渐开上了山路——就是传说中有无头骑士出没的那一条。
空无一人的公路让司机踩油门的时候变得大胆起来，窗外的风景飞快掠过。
道边的路灯有些昏暗，在不远处山壁上投下了小小的亮斑。
“悟，你看那边，像不像无头骑士！”夏油杰突然拍拍五条悟，指着窗外急切道。
五条悟顺着夏油杰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发现五条悟的沉默，夏油杰再次拍拍他：“你把墨镜摘掉看看。”
五条悟顺从地摘掉墨镜，这一次他看到了。
就在他们的公交车旁边，距离山壁很近的地方，有一辆疾驰的摩托车。
一辆既没有引擎的声音，也不会加速减速，始终与公交车并排的摩托车。
而骑手头部的位置，正好被路灯投射在山壁之上的亮斑替代，看起来的确像是没有头一样。
但五条悟非常确定，他并没有看到咒力的痕迹。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或多或少都应该有咒力，更不用说完全由咒力组成的咒灵了。
从小到大，五条悟也只见过禅院甚尔一个完全没有咒力的家伙。总不能是禅院甚尔那个家伙，无聊的时候跑到高专附近飙车，意外被人看到，以讹传讹有了“无头骑士”的传说吧。
公交车按照规定路线转了弯，和无头骑士走上了不同的路。
夏油杰站起身将公交车的窗户打开，问道：“悟，要去看看吗？”
“当然！”
最近的一个站点就是咒术高专了，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到站还需要一点时间。
两人不想等待，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直接跳车。夏油杰早已召唤出咒灵在窗外接应。他甚至还叫了爱酱出来制造幻觉，防止司机发觉不对。
两人一跳出去，便立刻往无头骑士那边赶。然而，等他们到达那附近，“无头骑士”已经不见踪影了。
夏油杰操纵咒灵顺着无头骑士行驶的方向前进，然而直到路的尽头仍然一无所获。
咒灵在路上来来回回地飞，夏油杰试图找到那个骑着摩托的无头骑士咒灵飞天遁地的踪迹。
一整天了，总该给他一些好消息了吧。
五条悟就坐在他的身后，托腮看着夏油杰快要散开的丸子头。
没错，就是五条悟在公交车上弄乱的。
是不是应该给杰重新梳一下？
五条悟思考着，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山壁。这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山壁上，有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这当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如果雕刻的图案，是一个骑着摩托车的无头之人呢？
五条悟拍拍夏油杰，“杰，你看那边。”
两人靠近山壁，发现了山壁上有连续“骑着摩托车的人”的雕像。雕刻的痕迹并不深，以肉眼看过去的时候其实并不明显。只是在雕刻出的外轮廓凹槽里埋着许多朝向不同角度的小镜子。
正在这时候，高专专线折返。
公交车的灯光在镜子上折射，一瞬点亮了雕刻的轮廓，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有存在感。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夏油杰等五条悟准备好后，操纵咒灵再次快速飞起来。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山壁上，随着咒灵的行进，山壁之上的摩托车也跟着前进。
两人一直飞到尽头，无头骑士的雕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大字——请告诉更多的人。字的下面还画了一个向下的箭头。
两人看着这明显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怪谈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笑作一团了。
“杰，这个就是无头骑士哦。”
五条悟笑着跳下咒灵，走向箭头指着的方向，在那里找到了一个金属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本子。本子扉页这样写道：
恭喜你，追寻着无头骑士的勇者啊，你找到了真相。
无论你出于什么理由踏上了寻找无头骑士的旅途，我们都要很遗憾地通知你，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无头骑士。我们必须要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怪，有的只是还没能阐明机制的科学。
比如所谓的无头骑士，只是利用了一些光影、视觉暂留效应和传播学、心理学的小技巧制造出来的假象。如果你对其中涉及的知识感兴趣，我们也将详细的原理写到了后面，你可以自行翻阅。
现在，需要发现真相的你做出选择了。
是去论坛上揭露我们的阴谋，中止这场大型的科学科普。
还是将无头骑士的传说说给更多的人听，让更多人与你一起享受解密的快感。
我们在灵异论坛的都市怪谈专版等待你做出的选择。
“这样写的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帮助他们，让怪谈传播得更广吧。”夏油杰吐槽道。
显然，做出这些雕刻的人是想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灵异现象，看起来还颇具教育意义。
然而，很可惜，这个世界真的有咒灵。
甚至，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下去，如果相信的人足够多，说不定真的会有类似无头骑士的咒灵出现。
“我们来揭露他们吧。”五条悟掏出手机，直接对着本子的扉页拍照。
五条悟打开论坛，才发现论坛里已经吵了起来。有一个id叫做“拒绝补课”的人在论坛里揭露“无头骑士”的骗局。
“拒绝补课”显然没有找到五条悟他们找到的这个本子，揭露骗局的帖子中用了大量猜测、可能这样的词汇。
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分析很有道理，光是能从论坛里模棱两可的描述中联想到地铁行进时候两侧的广告，一看就是个研究科学的好苗子。
“拒绝补课”还一条条驳斥论坛帖子之中的不合理之处，指出他们的夸大其词。
一般这样的家伙都是在找到真相之后选择了让怪谈流传的那种人。比起最初流传的版本，他们免不了进行一些添油加醋。在被“拒绝补课”揭穿之后，有人在选择沉默装死，有人则选择嘴硬到底，一口咬定都是亲眼所见。
一时之间，论坛里出现了不少相关的衍生贴。知道真相的与不知道真相的、相信无头骑士存在的与不相信的、觉得“拒绝补课”的分析合理的与觉得不合理混战在一起。
当然除了理性地驳斥，还有不少谩骂发言。甚至还有人专门开了帖子指名道姓地问候“拒绝补课。”
从他回复那些友好讨论的速度来看，“拒绝补课”就像是住在论坛里一样。不过那些充满了恶意的帖子里，完全没有他的身影。
不予回复固然是对那些恶意最好的嘲讽，但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的时候能够保持心情稳定的。
“他一定在偷偷诅咒这些人。”五条悟观察了一下“拒绝补课”的发言，觉得对方应该就是玩摩托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金发少年。
“就算是咒术师也很难做到顺着网线诅咒人吧。”夏油杰催促五条悟赶紧将照片发出去。
“咒灵也会与时俱进的，杰。”
五条悟也不单独开新帖，他直接在每个“拒绝补课”的回帖下面跟帖，并留言“证据！”
一时之间，相似的帖子被顶到了前排。
在五条悟的图片发出去之后，论坛里的风向立刻转变了。有人大骂搞实验的人无聊，也有人觉得那些信誓旦旦说无头骑士真的存在的人被打脸大快人心。当然，也有小部分人仍然不相信，认为这个照片是假的。
而在论坛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拒绝补课”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复帖子了。甚至就连夏油杰给他私发的打招呼信息，也石沉大海。
将本子重新装回盒子里，五条悟招呼夏油杰回去。
“杰，你现在就开始期待学弟了吗？”
“不是。”夏油杰叹了口气，也将手机收起来。“而且这个人也不一定会是我们的学弟吧。”
“那就不是学弟。说不定他就是下线睡觉了，小鬼头就是要多睡觉嘛。”
……
此时，被两人讨论的“拒绝补课”七海建人的确已经关闭了论坛。但他并不是去睡觉了，反而是拿起了一张“东京都咒术高专”的传单。
这张传单已经在他的桌子上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已经是三年级的他，将在明年春天升学。成绩还不错的他却对未来没有什么规划，班主任知道之后于是一股脑塞了许多学校的宣传单。咒术高专的这一张，就这么被夹进去了。
七海建人知道自己有一些特殊，但却没有一定要成为咒术师的愿望。他的成绩完全足够进入一个偏差值高的高中，进而考入一个不错的大学。
然而在看到这张传单的时候，七海建人还是把他单独抽了出来，并且摆在了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这个世界是存在咒灵的。
这个世界也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大众口耳相传的都市怪谈可能真的存在，而网络的发达又让传播变得更加方便。
当然，这些事情都与七海建人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看到发现那则怪谈的时候以为出现了咒灵，并且想要祓除它。在发现怪谈也许是谎言的时候试图戳破骗局，阻止怪谈的传播。而在发现怪谈的确是假的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七海建人松开手，抚平传单被他揉搓出来的褶皱，又将它放回去了。
有时间去看看吧。
七海建人这样想着，关掉台灯睡觉去了。
*
有了假的无头骑士这么一桩插曲，夏油杰的心情没有先前那样沉郁了。
距离高专也不远了，两人索性也不再乘坐咒灵，直接走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拉短。夏油杰抬头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星与月，忍不住感叹：“月色真美啊。”
“也就还好吧。”五条悟像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月亮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从老子小时候开始，好像都没有变过。”
“悟，你小时候经常看月亮吗？”
“差不多吧。那时候没找到那么多用来玩乐的东西，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话，我就会爬起来看月亮。”
夏油杰没有追问五条悟小时候为什么会失眠，“月亮上面会有咒灵吗？”
“月亮上面的咒灵都跑到地球上来了吧。就像辉夜姬。”五条悟回答。
“辉夜姬的传说里最后不是回到月亮上去了吗？”
五条悟惊讶，“回去了吗？”
“回去了。”夏油杰也分享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我小时候很少抬头看月亮。现在只记得有一次，我偷溜出去收服白天发现的咒灵。我和咒灵狠狠地打了一架，打赢之后偶然抬了下头，看到了那天的月亮。
“现在都已经记不清那天收服的是哪只咒灵了，但我还记得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真的好美。因为很少仔细地观察月亮，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两人就这样互相分享着小时候的趣事，回到了宿舍。
在宿舍的门前，坐着一个意外的人。
家入硝子的身边散落着烟头与啤酒瓶，她手中还握着一罐啤酒。见到两人，家入硝子举了举手，遥敬了两人一下。
虽然看啤酒瓶的数量，家入硝子应该喝了不少。但是她眼神清明，完全没有喝醉的迹象。
“硝子，你怎么在这里喝酒？”
夏油杰从口袋里随便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之后换走了家入硝子手中那根没有点燃的烟。
家入硝子从善如流，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又立刻拿了出来。她皱着眉盯着那根棒棒糖看：“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吃？”
“因为硝子抽了太多烟，嘴里都是烟味才会觉得糖难吃。你再吃一会儿，就会发现它的好吃了。”刚刚瞟到了包装纸的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家入硝子将信将疑地再次将棒棒糖塞进嘴里，拿出了自己的课本递给夏油杰。“今天老师友情帮忙划了重点，我已经标注清楚了。你们记得明天把书还给我。”
办完了正事，家入硝子起身开始清扫她制造出来的垃圾。
“夏油，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咒术界唯一的医生吧。”家入硝子低着头，两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这样说。
棒棒糖还在她的嘴里，让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如果说有人需要对咒术师的死去负责，那也应该怪我实力太差，不能治愈他们。”
夏油杰立刻反驳：“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如果要这样推卸责任的话，不如去怪让咒术师受伤的咒灵，以及让咒灵出现的普通人。”
夏油杰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油杰嗫嚅着。“普通人也是无辜的，他们也不知道咒灵的存在。”
五条悟将手臂挂到夏油杰的肩膀上，“杰，硝子，咒术师去祓除咒灵，因为实力不足受伤。比起去怪罪谁，不如先承认自己实力不足哦。
“在硝子出现之前，没有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人的时候，咒术师照样还会出任务。就算是有了医生，如果实力不济，也等不到硝子的治疗。
“而且，杰，这件事情里最应该怪罪的难道不是分配了不合理任务的窗吗？”
夏油杰反驳：“但是咒灵的实力是会进化的，而且窗也没有办法很准确地对咒灵进行评级，出现误判是难免的事情。”
家入硝子将空的啤酒瓶和烟蒂装进袋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罐，她将其扔给夏油杰，对他说：“你这不是很明白嘛。”
夏油杰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的两个同期都在盯着他。“你们？串通好的？”
家入硝子举起自己还剩的半罐酒，“这可是我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绝妙主意。比起安慰你，还是让你自己想清楚效果更好。”
五条悟帮夏油杰打开了易拉罐，自己则拆了一根棒棒糖。他握着夏油杰的手，完成了这个两瓶酒与一根棒棒糖的碰杯。
“夏油，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对你说过一句话，现在再说也很合适。欢迎来到咒术界。”
说完，家入硝子便将啤酒一饮而尽。喝完酒之后，家入硝子再次将棒棒糖吃进嘴里，抱怨道：“这个糖还是好难吃，这到底是什么味的？”
“是全新口味哦，硝子。”五条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百香果可乐味，我还没吃过呢，谢谢你帮老子排雷。”
家入硝子无语，很想把手里的垃圾甩到五条悟的脸上。
看着吐出棒棒糖，又四处想要找水喝的家入硝子，夏油杰翘起嘴角，贡献出了自己还没有喝的那罐酒。
拿回自己的啤酒瓶后，夏油杰仰头喝了一口。抬头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了月亮。
月色正好，适合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