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行, 费多多得现在就告诉我，想要我做什么。”你说，“未来的事太捉摸不定了, 我不放心。”
费奥多尔似乎没想到你会提出这个要求，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慢慢地说，“若是我希望来苏和衔尾蛇杀死指定的异能者, 恐怕朔君并不会答应，毕竟我帮朔君的只是小忙，这样的要求并不匹配。”
你好奇地看过去, “费多多想杀死谁？”
“所有人。”费奥多尔漫不经心地开口。
“包括我吗？”你笑着问。
网络上的战斗似乎告了一段落，费奥多尔的手从键盘上收回，他无意识般咬着手指，没有回答你的话，良久以后才道, “有的人只要活着，就能给他人带来极大的慰藉，他自己或许并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多可贵, 但在他人的心中，那样的人仅仅是活着, 就有不凡的意义。”
“所以朔君只要活着就可以了。”费奥多尔笑了笑，“我短时间内, 也想不出别的需要朔君去做的事。”
“‘活着就行’这种请求，看上去潦草, 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呢……总觉得, 什么都被你猜到了啊。”你轻轻呼出口气，“而我却完全猜不出费多多在想什么。”
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心中有再大的波澜，脸上也不会显出分毫，心中所想与脸上所显几乎毫不相干，这种人最是麻烦。
费奥多尔微笑着盯着电脑屏幕，“朔君本就不必去猜我的想法。”
你低下头去看小猫，“拉莱耶，猫咪可以抓老鼠，但猫咪和老鼠也可以是好朋友，我们不抓是好朋友的老鼠，不抓费多多。”
小猫正用一条触手扒拉着费奥多尔的帽子，闻言，它像干坏事被抓到般，迅速地将触手收了回来，撒娇般发出低低的叫声。
……
衔尾蛇的预告信在各大平台上疯传。
网安删除一个帖子，就有数十个帖子冒出来，删不完除不尽，还抓不到黑了各大网站、在各网站首页贴上预告信的费奥多尔，可以预见，相关部门是怎样的焦头烂额。
Mafia变成了整个横滨的焦点，预告信本身很容易解读——衔尾蛇将在11月28日晚上盗走明星花盆诺亚。吃瓜群众们讨论的大多是衔尾蛇将用怎样的办法取走花盆，以及猜测花盆最终的结果。
你看着手机，刷着各大社交网站上的信息。
“谁知道‘衔尾蛇’是什么组织，我好像在哪看见过这个名字，但又搜索不到。”
“这么多大网站大平台都被黑了，首页半个小时才恢复，还有的小网站平台上直到现在还挂着预告信，这组织有点实力。”
“应该是个有点宗教色彩的犯罪组织，前一段时间很有名的海洋梦境传说就和衔尾蛇有关，但现在信息都被删除封锁，没人能再查到。据说这个传说会带来诅咒，有人在网上发详细的海洋梦境传说，结果发到一半，那人就消失不见，到现在都没再上线……”
“欸——这么可怕？！简直是新一代都市恐怖……”
消失不见大概率是被市警请去喝茶，但网络上的传闻似乎在往诡异的方向传，给衔尾蛇添加了神秘恐怖的色彩。
你接着往下刷。
“浅分析一下，衔尾蛇闹这么大，实际上是声东击西，表面上要去盗走花盆诺亚，其实另有目的。”
“再分析分析呗，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声东击西这谁都猜得到，哪有人会这么嚣张，要是真去盗走诺亚，不是打Mafia的脸吗。”
“不会真有人觉得他们会按照预告信上说的去做吧，那可是Mafia啊！”
“所以那个花盆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红陶花盆吗？看起来既不高级也不可爱，火这么久了还是很廉价，我能买一个丢一个。”
“盆门！不清楚我们诺亚的可爱与高端之处的人，我们能心怀慈悲地理解，但因为便宜而不屑一顾，我要大声说——没品的东西！”
下面的评论渐渐从讨论衔尾蛇歪向了讨论诺亚。
你再一刷新，弹出来一个“内容已查找不到”的空白页，整个帖子都没了。
你呼出口气，收起手机。
现在已经是11月28日的傍晚，太阳已完全沉下了地平线，只余一点暖色的光还在天际徜徉。
你的预告函上没有写具体的时间，但你已经做好了闯入电影拍摄片场、在Mafia的防卫下盗走诺亚的准备。
网络上有人猜测衔尾蛇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诺亚，并以此做出大量分析，有的分析甚至很有道理，毕竟为了一个花盆而与Mafia作对，公开发布预告信，实在太过离奇。
然而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非常简单，你的目的真的是诺亚，发布预告信，也真的只是起到一个预告的作用。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是准备, 实际上你只是换了一身衣服。
你现在这身衣服，款式近似日式和风，颜色饱和度低, 但相比起以往的服装，有更多繁琐的饰品与纹样，给人带来一种神秘又奢华的感觉。
宽大的围巾松松垮垮地环住你的脖颈，而围巾下, 你缠上了几圈绷带——其实你并没有受伤，也许你只是想临时cos木乃伊。
而你的头上，套着一个棕色纸袋, 纸袋有两个圆孔，防止遮挡视线。
拉莱耶紧紧贴着你的后颈，时不时从你宽大的围巾中探出触手。
发言人这次拍摄的电影是一个都市片，拍摄的场地就在Mafia大楼附近的街道。
奇怪的是，明明知道衔尾蛇的预告信, Mafia却没有加大防卫的力度。
你站在高处往下看，只能看见剧组的工作人员，却没看到多少安保人员。
“不。不用安保人员, 有那位就够了。”
你的视线停顿在一位抱胸靠着墙壁，身穿黑色运动服的青年身上。
青年戴着连衣的兜帽, 需要仔细辨识，才能从无意间露出来的橘发上, 认出这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的话，最佳的计划是按照网络上的推测, 放弃带走诺亚, 去做别的事，声东击西。
实际上, 你可以考虑先联系果戈里，带走Mafia里的死灵之书喂给小猫。
“诺亚必须带走……不能孤零零留它一盆在Mafia。”你眯了眯眼睛，低头拿出手机，联系立原。
你：【立原君。】
立原道造：【您终于出现了！前几日军警指名道姓要我们把您交出去，首领拒绝了他们，现在您可以安心回来了。】
你：【太宰先生还没有将那件事公开吗。】
立原道造：【什么？】
你：【没什么。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立原道造：【您说。】
你：【发一条信息给中原中也干部，告诉他，首领遭到刺杀，速归。】
立原道造：【这……】
你：【立原会完成任务的，对吧。】
立原道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如果立原君想做一把只需要听从命令的刀，就不会询问这些多余的问题。而如果立原君是有自己的想法、心脏依然在跳动的人类，你需要考虑更多，譬如说，从你的内心出发，在我和太宰先生之间，你想要选择谁。】
【若是选择太宰先生，不愿意完成这个任务，就不必再询问，而如果愿意与我一起，再来探究这些吧。】
立原道造：【我不明白……】
你：【你当然明白。立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正义的人类，有着人类的爱与恨，有着会出现冲突的理性与感性，也有着属于自身的痛苦。此时此刻，你因为我的话而陷入了矛盾，是听从Mafia的命令，还是帮助我？立原要感受到自己真正的想法，才能知道怎样去做才是正义。】
过去了很久，立原道造才作出回复，【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你想了想，让立原等你的指令再给中原中也发信息，紧接着，你给另外一个人发去了消息。
你：【特务科对于衔尾蛇的预告信，做出了什么部署？】
坂口安吾：【这种公共安全与舆论危机，没有特定的异能者目标，目前是市警和军警在处理。特务科只收到了密切关注的命令。】
坂口安吾：【衔尾蛇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他这句话发出来后，很快就撤回重新发了一遍：【我们组织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你：【诺亚。】
坂口安吾：【……你真的要去盗走诺亚？】
你：【情况有变，现在不是我要盗走诺亚，而是你要盗走诺亚。】
坂口安吾：【？】
你：【据我所知，你们特务科在外行动，用的都是军警搜查官的证件。】
坂口安吾：【是这样没错……“我要盗走诺亚”是怎么回事？我不擅长这个，神子先生另找其他成员，想必会比我靠谱得多。】
你：【你现在立即变装，戴上面具，去找一个人，联系方式我稍后会发给你。你们伪装成军警负责处理预告信事件的搜查官，从电影剧组工作人员口中打听到诺亚的位置，然后将诺亚盗走。】
坂口安吾：【……这是行不通的。首先，搜查官证件是由外壳和名片组成，我可以更换证件里的名片，但我只有一个证件外壳，而军警行动向来是大于二人，仅靠一个证件完全无法取信于他们。】
【其次，因为预告信，他们对诺亚的位置一定十分警惕，不会轻易泄露。】
【再次，就算成功找到诺亚，如何取走并顺利离开也是个重大的问题。我的身体素质无法支撑长时间的追逃，更何况，他们大概率会出动异能者，我不是战斗人员，没有与武斗派异能者高强度作战的能力。】
你：【第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让你找的成员也拥有军警搜查官证件。】
【第二点关于诺亚的位置，如果套话失败，可以用安吾的异能解决，我相信安吾的异能在搜集情报上有无往不利的威能。】
【至于第三点，等你查到诺亚的位置之后，发信息给我，我将适时安排人员引起动乱，而与你一起行动的那位成员会掩护你和诺亚离开。】
【安吾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依靠堕落论，可以迅速知晓敌人的动向。在混乱中与他人配合离开，想来并不困难。】
你用二叶亭彻的手机，打电话将简要的任务信息告知条野，随后，把条野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安吾。
收起手机，你低头看着下面的人群。
天已经黑了下来，中原中也站在阴影里面，还穿着暗色的衣服，你需要很费力才能看清楚他的位置。
你半蹲下来，开始用指尖在地面上描绘太阳。
水泥地板的触感粗糙，你皱了皱眉，坐在高楼顶部，伸手抱下小猫放在腿上，在小猫的身上画太阳。
拉莱耶可能以为你在给它按摩，晃着触手，发出软绵绵的、听起来很惬意的声音。
随着你的动作，你的躯壳中逐渐积蓄起庞大的能量。
凉爽的夜风吹过你的发梢，你一边抱着小猫，一边画着太阳等待安吾的信息。
将近一个小时后，安吾发来了信号：【已打听到诺亚的位置。】
你给立原发去指令。
没过多久，你就看见中原中也那道黑色的影子，在夜色中急速离去。
看来是立原按照你说的，给中原中也发出了“首领遭遇刺杀”的信息。
立原发出这条信息，代表着他成为了Mafia的叛徒，在今天之后，立原恐怕很难继续留在Mafia里面了。
“果然首领才是最高优先级啊……中也先生走了，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而已。”
你给安吾发去【准备行动】，将积蓄的能量一口气放出。
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刻，小型的太阳，骤然在夜空中成形。
原本是霓虹灯将城市照得通亮，现在人造的太阳盖过了城市灯光，将这一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你听见大楼底下传来人们的惊呼。
小型太阳散发着光和热，缓缓地朝下压过去，速度极其缓慢，却极具压迫感。
“头上，太阳！”你听见有人大喊，“快跑！”
“太阳不是击败龙的救世主吗？怎么会这样？”
“是衔尾蛇！”
下方的人群一阵骚乱，尖叫的尖叫，跑动的跑动，还有吓得呆站在原地的。
就像一群原本井然有序进行工作的蚂蚁，忽然有人类落下一脚横隔在道路之间，即使还没有蚂蚁死亡，蚁群也会瞬间混乱起来。
你向下俯瞰，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毫无属于人类的垂怜之心，让太阳继续向下沉。
“到此为止了。”
突然，你的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平淡声音。
你站起身，转过头。
中原中也的兜帽已经取下，橘发在风中胡乱地飞舞，在太阳光照下，如耀眼的火焰一般。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中，一步步朝你走过来。
你注意到，他的耳朵上戴着黑色的无线耳机……
耳机的另一头是谁？
如果正在与他通话的是太宰，立原的信息无法成功支走他就有了解释，更糟糕的是，你的自问自答异能也无法在此刻发挥作用。
中原中也眯着眼睛，看了看刺目的小型太阳。
倏地，没有任何征兆，他向你直冲过来！
快、太快了，快到你难以做出反应！
你只来得及将一条手臂挡在自己和小猫的前方——
令人发毛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以及让人难以呼吸的剧痛，几乎同时传过来。
你被瞬间击飞了出去！
“好弱……”呼啸的风中，你隐约听见中原中也诧异的低语。
你本站在大楼的边缘，在他的这一击下，你不受控制地飞到了空中。
而中原中也并没有放任你掉下去，他的速度快得如瞬移一般，一把揪住了你的衣服，再一抛，轻而易举地将你向太阳的方向抛去。
你克制着异能，没有让太阳坠落——
仅凭身体素质，你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错觉啊，真的很弱……”中原中也不解的声音在风中若有若无，你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听他说了什么，“喂，你确定这个就是衔尾蛇的神子吗，不会是假的吧……知道了知道了，抓活的——”
黑色的身影腾空而起！
在昏死过去之前，你看见的是重力使如冬天的湖泊般，冰冷湛蓝的眼眸。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在噩梦中挣扎, 与梦魇搏斗，似乎状态不佳、受伤或生病的时候，从梦中醒过来就要格外艰难。
不过你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
汗水打湿了你的衣服和头发, 你大口地呼吸着。
你的意识逐渐回笼，而躯壳上的痛楚也如潮水般席卷过来。
右手受到了中原中也的一击，没有办法抬起，腿部有擦伤, 大概是你被打飞出去的时候，或者他把你搬回来的时候，在哪磕着碰着了……少年人嘛, 就是要更细皮嫩肉一点。
除了受伤严重的手臂，值得一提的还有上半身，可能是被击飞出去带来了内伤，你深呼吸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其他地方似乎还好, 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
你的纸袋面具、围巾和原本的装饰性绷带都已经被取下，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病号服。
受伤的手臂打着石膏，难以动弹。
感受完自身的状态, 你的眼珠缓慢地移动，开始观察外部环境。
周围不是地下监牢, 而是你熟悉的、首领的休息室。
小夜灯幽幽地亮着，勉强能让你看清墙壁和天花板, 休息室的装潢布置和以往一般无二。
温度调控得很不错，室内温度适宜, 因此你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拉莱耶不见了。
小猫是自己跑走的, 中原中也带你回来的时候，它躲在你的衣服里面与你紧紧贴在一起。
回Mafia之后, 小猫便找机会躲进了阴影里。
也许是因为承载了异能太阳的能量，小猫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聪明的拉莱耶知道中原中也不能招惹，便趁中也将你丢给手下暂时看管、自己去向首领汇报的时候，嗖地一下，一个黑影子窜到地板上，溜进床底，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弥赛亚和夏伊洛也不知所踪。
两条小蛇被给你换衣服的小银发现了，小银当时被惊得一愣，旁边的准干部医生则眼疾手快地将它们从你的口袋里揪了出来，丢在塑料袋里，之后便无情地打包带走。
目前两条小蛇和拉莱耶的状况依然不明。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先是进了Mafia的医务室。太宰来看过你一次，不过就只看了两眼，好像只是来确定你的身份以及伤势的严重程度。
医生给你包扎了伤口。涂药、缠绷带、打石膏，最后将你从医务室转移到首领休息室，都是医生和小银完成的。
手机不见了，二叶亭的手机和你自身的手机都被收走。
枪支和其他的零碎小物件，一概被没收。
你艰难地坐起来，四下看了看，用左手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下床，站起身。
把你抱进来的医生忘了给你准备拖鞋，好在床附近铺着地毯，地板也是暖的，你光脚踩在上面并不会感到寒冷。
你走到玄关处，门被锁了，无法打开。
你在魏尔伦那里学过简单的开锁技能，但以你右手的状态，打开首领休息室的门，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我记得之前是密码锁……换锁了吗。”
你轻轻地拍了拍门把手，没有在这里纠结，转身溜达到了其他地方。
你朝冰箱中的一瓶可乐伸出手，但在短暂的犹豫后，你将目标转为了冰箱另外一层的苹果。
“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咔嚓一声，脆甜的果子被你咬出一个缺口。
不知道医生有没有远离你，总之饥饿感没有远离——伤口的疼痛压不住饥饿，苹果也不能。
吃完一个苹果，饥饿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好像被激活了一般。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就算吃十个冰淇淋也不在话下。
好在你对首领休息室很熟悉，不费吹灰之力地在厨房找到了袋装面包和蟹肉罐头。
“开——”你皱着眉，手指掰着罐头上的拉环，眼睛紧紧盯着蟹肉罐头，“打不开……”
对于你这个伤患而言，蟹肉罐头和门一样难以打开。
“太宰先生受伤的时候比我多得多了，从不离身的绷带就能看出来……”你抿着嘴，“如果他是伤患，肯定能打开门和蟹肉罐头，没道理我打不开。”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太宰治和太宰朔虽然都是太宰，但也一样有差距。
“门就算了，区区一个蟹肉罐头……”
你坐在椅子上，用双腿将蟹肉罐头固定住，左手抠出拉环，用力一拉——
好消息是你成功地将蟹肉罐头打开了，坏消息是整个蟹肉罐头从你的腿间飞了出来，金属罐子乓啷一下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蟹肉和里面的汤汁流了一地，还有一些在罐头飞到空中的时候，洒在了你的身上。
“……”你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半晌，你叹了口气，“要是小猫在就好了……那本我让小猫去偷偷吃掉的死灵之书抄本，明明之前就放在休息室，但小猫现在不在这里……是被抓到了吗？还是在我离开之后，太宰先生将死灵之书拿走了？”
就在你凝视着地板上的蟹肉罐头出神的时候，玄关方向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你能很快地猜到来的是谁……除了接到命令的人，以及首领本人，一般人没有办法进到首领休息室里来。
你有点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没有转头。
而在厨房区域的边缘，太宰忽然停住了脚步，也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你。
明明是非静止画面，却被你们弄得好像是摁下了暂停键的电影。
很快，你听见太宰拨出电话的声音，“嗯、他醒了，麻烦你通知医生和负责房间清洁的人员都过来一下……”
你动作幅度极小地把头偏过去了一点，偷偷去看他。
没想到太宰虽然在打电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你，你这一看，视线直直地与太宰对上了！
本来面无表情的太宰，忽然笑了起来。
“朔君……浪费我一个蟹肉罐头，该受什么样的处罚？”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什么样的处罚都可以……”你低着头说, “但是罚了这个，就不可以再罚其他的了哦。”
“朔君这是什么道理？”太宰微笑着，“朔君不如自己说说, 还有什么‘其他的’应该被我处罚。”
“我自己说出来，太宰先生就不处罚了吗？”你抬头，眼巴巴地望向他。
“唉呀，这个嘛, 视情况而定了。”太宰笑了笑，“毕竟不管朔君这是什么道理，我都是很不讲道理的监护人。”
“那我不说了……”你嘀咕着。
“不坦白的话, 等过一段时间，看到朔君被关在地下监牢里，接受红叶姐的审讯，凄惨悲凉，半死不活, 我也是会心疼的呢。”
尾崎红叶是五大干部之一，手下有一支精良的审讯小队，Mafia中审讯工作大多由她负责。
此前, 太宰有让你向她学习审讯技巧的意向，打算等你在魏尔伦那里的课程完成得差不多了, 就送你到红叶手下做事。
不过你半途离开了Mafia，学习计划自然也就没有了后文。
“骗人……太宰先生的心冷得像石头, 要是我被审讯，你的心根本不会疼, 证据就是太宰先生任由中也先生打断我的手, 直到现在也没有对我的伤势表达一点点的关心。”你瘪着嘴，“而且第一句话就是要处罚我, 还想把我送去地下监牢。”
“被识破了啊——”
“呃啊，竟然直接承认了……连假装心疼都不愿意！”
你谴责般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偏过头，小声嘟囔着，“太宰先生关心我是假的，但我关心太宰先生是真的。我刚才掂了一下抽屉里药瓶子的重量，止痛片和安眠药的份量都轻了不少——我离开的时候，太宰先生一点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要我说，更应该接受惩罚的是太宰先生才对。”
医生和清理房间的工作人员来得很快。
地板很快被清扫完毕，你也换了一身干净的宽松睡袍。
这次你手臂的伤势比上次严重，医生对你的身体做了一个检查。
医生是你认识的那个医生，你来Mafia的第一天就见过他，即使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他看起来还是很阴郁。
他动作轻柔地给你换了药。
之前石膏和绷带固定着，你的手被裹得严严实实，虽然痛，但不算特别明显。
而换药时，你看见了自己的手臂。
形状没有明显折进去或者凸出来，但骨头肯定是断了之后又接起来的。
肿胀得很厉害，皮下出血的颜色加上药物印上去的颜色，青青紫紫红红，半生不熟的虾壳一样，看起来十分可怖。
太宰走近了，低头看着医生给你换药。
也许是看见了自己的伤势从而出现的心理作用，你忽然觉得右臂疼痛得厉害，痛得几乎难以忍受，纱布和药物的冰凉也没有办法缓解你的疼痛。
你深深地吸气。
“太宰先生，我想诺亚。”你说。
“放心吧，诺亚被衔尾蛇成功带走了，连我也没能拦住呢。”太宰轻声说，“能做到这一点，很厉害啊，朔君。”
“那是因为你和中也先生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太宰先生并不在意诺亚，只是把它当诱饵，你的目的是我，并没有派异能者去特意保护诺亚。”
“虽是这么说……朔君早就想到会被抓住了吧。”太宰的眼眸中没有多少情绪，“若只是想念诺亚，为什么不直接回来？还能够免了受伤的痛苦。”
“即使听太宰先生的话自己回来，你也不会允许我将诺亚带走……只要诺亚留在这里，太宰先生就能够一直守株待兔、守盆待人。”
“朔君就这么不愿意留在Mafia吗？”
太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知道，对一些人来说，Mafia确实不是好的去处，但这也是与侦探社或者别的正规组织作对比——”
“若是和那衔尾蛇比较，Mafia哪一处不如衔尾蛇？同样是犯罪组织，无论是武力、财力、人数还是威望，Mafia都不比衔尾蛇差。朔君倘若成为Mafia中的干部，地位也不会差过衔尾蛇里那所谓的神子。”
“但是，朔君一边拒绝成为Mafia的干部，甚至连准干部都不愿意当，拒绝为Mafia工作，一边为了衔尾蛇，不与我回家。”
“我很好奇，衔尾蛇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朔君做到如此地步，无论怎么去想，恐怕也都只有‘来苏根本就不存在，衔尾蛇就是朔君自己的组织’才能解释。”
太宰的神色平淡如常，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怎样令人震惊的推测。
他猜中了。
这个年轻的、聪明至极的首领，轻松地猜中了真相。
这下你要怎么办呢，如果你要维持“来苏不是太宰朔”的谎言，就非得用更多的谎言去圆不可。
在那之前，你得先保持冷静，只有冷静，能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现在的他还只是起疑试探，还没有真正地确定来苏的真实身份。
“我也想真相是太宰先生说的这样。”
你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但是……如果我是衔尾蛇的真正首领，就不会以身犯险，亲自出现在龙事件的现场、以及盗取诺亚的现场了。我该像太宰先生一样，把自己重重保护起来——以‘保护’的名义，把自己围困起来。”
太宰一言不发，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你的手。
医生已经给你换好了药，绑好了绷带，准备给你打石膏了。
就在这时，太宰伸出手，随意地碰了碰你的手臂。
你痛呼出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手臂连着的肩膀，以及前胸后背的肌肉，全都在发疼。
“围困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太宰说。
说话的声音很低，也许是在和你说话，也许是自言自语。
“如果朔君安心呆在Mafia，我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太宰又说，“所以朔君能否为我解答呢，如果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来苏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你愿意成为祂的神子？”
“同类之间的相惜？无法拒绝且独一无二的庞大利益？人类无法理解的亲昵关系？亦或是朔君内心拥有某种对祂的深沉情感？”
太宰紧紧盯着你，“朔君拥有不止一种的异能，这是来苏赐予你的吗？”
医生惊讶地抬起眼皮，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加快了处理你伤势的速度，显然，医生已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不该听见的隐秘，且如果不赶紧把事情办好然后离开，还会听见更多。
“好饿，思考的能力一点儿都不剩下了，太宰先生说的什么、问的什么，也完全无法听懂，更没有办法回答。”你转移话题，“又饿又痛……”
你飞快地瞟了太宰一眼，“太宰先生喂我……太宰先生给我开一个蟹肉罐头，不然我就要昏过去了。”
饶是平日里冷静得能够做精密手术不出差错的医生，都因你这句话而将手停顿了一下。
此时他还能够一声不吭地闷头做事，已经是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证明。
“受伤不能吃海鲜。”太宰见你不配合，短时间内没有追问。
“真的不能吗？”你看向医生。
医生斟酌道：“如果是少量……”
太宰开口，“不能，是吧？”
医生猛猛点头，“不能！”
“太宰先生缠着绷带，太宰先生身上也有伤，所以也不能吃。”你说，“这里的蟹肉罐头都送给医生吧，给我疗伤太辛苦了。”
“我体质好，可以吃。”太宰说。
“太宰先生的体质明明就比我差。”你说，“若是太宰先生体质好，脸上缠了那么久的绷带，伤口早就该好了，绷带应该取下来。我走时太宰先生脸上有绷带，现在还是有，说明太宰先生体质不好，也不能吃蟹肉罐头。”
“少量是可以的。”太宰说。
医生猛猛点头，“能！”
说完，他也终于将你的伤包扎好了。
医生甚至没怎么整理医疗箱，随意合上箱子，站起来向你和太宰简单地告辞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速度之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背后追着他。
门被医生关上，房间内便只剩下你和太宰。
你眼巴巴地看着太宰。
太宰轻笑着打开一个蟹肉罐头，却不是给你，而是自己享用了起来，“朔君不回答问题也可以，我看看朔君会不会真的饿到昏过去。”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虽然处于饥饿状态, 但还没有虚弱到会真的因为饥饿昏过去。
你打量了一下椅子的高度，如果就这样昏倒在地，很容易控制不好力度, 让受伤的手再次受伤。
于是，你将左手放在桌上，以手为枕，闭上眼睛, 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简直和说“我昏倒了”没有任何区别——就像睡着了的人大声说“我睡着了”，实际上是明摆着告诉他人自己还醒着……
史上最虚假的昏迷诞生了。
太宰治无动于衷，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在你旁边吃着蟹肉罐头, 一边自语，“有一种刑罚我听说过，但还没有试过——据说把一个人吊起来，饿上三天，然后坐在他面前吃一碗热腾腾的炖肉, 这时候，什么问题都不需要，对方闻到香味, 就会主动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出来。”
“原本我觉得这种手段太过温和, 但中也说，只要饿过肚子, 就会知道这样的刑罚究竟有多残忍……也许我真的应该试试。”
“……”你若无其事地重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不昏迷了？”太宰笑道。
“不昏了。被太宰先生这冷酷的话一冻, 一下子就清醒了。”
“清醒过来的话, 就要好好回答问题了。”太宰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你话语中的可怜，认真地盯着蟹肉罐头, 将蟹肉舀进嘴中。
不知道是因为他也没吃饭还是熟能生巧，他吃罐头的速度奇快无比，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罐头中的蟹肉已经见底。
勺子在罐头底部碰出轻微的声音。
虽然太宰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冷漠，甚至语气还挺温和，没有给你带来压迫或者命令的感觉，但你知道，若是你拒不回答任何问题，或者依然装聋作哑，最后的下场恐怕不会很好。
“我是为了这个世界才加入衔尾蛇的。”你盯着太宰良久，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个问题。
太宰如同觉得好笑一般，勾了勾嘴角，“没想到朔君还有这么崇高的品德？Mafia是横滨的Mafia，衔尾蛇却是世界的衔尾蛇，这么说，朔君是为了世界的爱与正义，不得不加入衔尾蛇，为解救全人类的伟大事业而努力奋斗？”
虽然他说的略有一点高级，并且和真相毫不相干，但你还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不过，为了世界的毁灭也是‘为了世界’吧。”太宰又平静地说道，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话。
“比起拯救，我果然还是更相信毁灭一点。但是，我觉得，无论是拯救还是毁灭，都不是朔君的真正目的，朔君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非得救下或者毁灭的程度。”
“朔君，我希望知道真相。”
太宰对于你的耐心相当罕见。
事实上，这个家伙平日里绝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就真的是丢进审讯室里严刑拷打了，而面对你，太宰还肯与你好好地沟通。
你沉默了片刻，才低着头开口。
“费多多说，会有灭世的危机出现，世界终将毁于一旦。”
关键时刻，你终于还是将费奥多尔拉了出来。
“我不想呆在Mafia里，一直接受太宰先生的保护……我想变强。来苏答应我，会实现我的一切愿望。”
直到现在，你依然选择了欺骗。
不知道太宰有没有发现你说的话依然是谎言。
他轻轻地呼出口气，站起身走到你面前，“朔君还只是个少年，而且身份特殊，正是应该被保护的人，接受保护并不可耻。”
太宰蹲下来，与你平视，“朔君的愿望，Mafia也能实现。如果是变得强大，Mafia中就有许多厉害的人，比如你的老师魏尔伦，他就是世界顶尖的暗杀者，再比如红叶姐，她精通的不止是审讯，她的伪装术、刀法等同样精湛。”
“来苏可以给你新的异能，但Mafia中也有大量异能者可以听从你的调遣。祂赐予你的力量虽然能快速提升实力，但终究不如依靠朔君自己努力得到的力量来得可靠。”
“我知道朔君和来苏可能是同类，有着相同的特性，来自相同的地方，所以你会亲近祂。但我希望，朔君能更信任我一点，更愿意呆在Mafia里面一点……那个来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你问。
“祂也是对‘书’有想法的存在。”太宰注视着你。
“‘书’……？”你问。
“‘书’是一种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它能勾出人类心中最深处的欲求，但其本质关乎到世界的安危——朔君要牢牢记住，任何对‘书’有想法的，都不是好人，包括来苏、包括费奥多尔。”太宰认真地盯着你的眼睛。
“‘书’在太宰先生手里吗？”你垂下眼帘。
“嗯，在我手里哦。”太宰微微一笑。
“……太宰先生，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信任朔君嘛。”太宰说，“‘书’也是来苏的目的，如果来苏要达成目的，想拿到‘书’，就必须杀死我。我有必要让朔君清楚地意识到，我和来苏就是这样水火不容的对立关系，朔君如果要继续呆在衔尾蛇，就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天杀死我。”
“是、是这样吗……”
“我相信朔君对我是真的关心，所以，一定不会想要我死亡。”
你点点头，坚定道，“我绝不会让太宰先生死掉！”
“其实死掉也没关系……”太宰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死掉，我希望拿到‘书’的是朔君，朔君要保护好‘书’，不能交给来苏，也不能交给其他人。”
“太宰先生才不会死！”你站起来，叫道。
太宰也站起身，微笑道，“朔君有这样的愿望，怎么还会继续呆在与我为敌的衔尾蛇里呢？”
“太宰先生是不会死的……”你低声说，“太宰先生就是用这个吓我，让我不要继续留在衔尾蛇。我不可能上当。”
门被敲响，太宰让门外的人进来。
生活助理推着餐车，给你们端上了汤和菜，以及米饭。
你明明很饿，却失去了胃口，不停嘟囔着，“太宰先生用这个吓唬我，我今天一整天都要讨厌太宰先生了，我是犯错了，但太宰先生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呀……”
“好，不吓唬你。”太宰说，“朔君，尝尝蛇羹？”
“……什么羹？”你感到自己的心脏近乎骤停。
太宰偏了偏头，“朔君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伤口疼吗。”
明明语气还是很温和，语调和刚才与你谈心时一般无二，你却感到分外寒冷，空气都好像冻结了。
你想到你的两条小蛇……它们被Mafia抓走了！
你屏着呼吸，打开盛汤的罐子——
明明就是鸭汤！
你失去力气般坐回到椅子上。
“啊，记错了，一定是因为最近太为衔尾蛇烦恼了，才会记成蛇。”太宰也坐到椅子上，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你，“不过……朔君很在意那两条奇怪的小蛇啊。”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弥赛亚和夏伊洛——这是它们的名字。”
你用力地舀了一大勺鸭汤浇到米饭里, 动作幅度之大，像在因为太宰骗自己而生闷气。
“我在意它们的程度不好说，但肯定比太宰先生在意我的程度要高……我这个月都不要相信太宰先生了！”
“朔君昏迷了一整天。”太宰偏了偏头, “今天是11月的最后一天呢。”
“……”你暂时无言以对，只能生气地闷头吃饭。
还别说，Mafia的饭就是香，从食材到料理方式, 都要比外面胜过太多。
“朔君很聪明，只是关心则乱。放在平时，肯定能看出来我说的是谎话。”
太宰微笑注视着你。
这家伙有时候是会喜欢这样——先表面上平和一段时间, 释放那该死的魅力，又突然展现出冷酷得令人害怕的一面，撕碎美好的假象，紧接着再温和地夸赞安抚，仿佛刚才无情地实施欺诈之罪的人不是他一样……
“朔君给它们取了名字——它们在朔君眼中, 是和诺亚相似的存在，和诺亚一样重要的、属于朔君的宠物吗？”太宰问。
“除非太宰先生告诉我它们在哪，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太熟练地用左手拿筷子夹菜。
“至少现在, 它们在安全的地方。”
“不信不信——”你撇了撇嘴，将筷子放下来, 改用勺子，“谁知道太宰先生是不是又在撒谎？现在的太宰先生在我这里一点信誉都没有！我要见到它们才能放心。”
“见到它们, 朔君放心，但我可就不放心了。”太宰说, “我这里有情报说, 白色的那条小蛇是来苏的宠物。”
“我说我很会养宠物，所以祂将弥赛亚放在我这里寄养。”你说, “来苏很强大，但弥赛亚只是一条纯良小蛇而已。”
“朔君说的很会养宠物，该不会是指很会养诺亚吧……”
“诺亚从来没有被我养死过！”你理直气壮地说。
要是花盆能被养死，那就不是“会不会养宠物”这么简单了……
太宰沉默了几秒，真是难为他此时还能露出毫无裂纹的微笑。
“好，朔君很会养宠物……”太宰慢慢地说，“那朔君知道，来苏寄养在你那里的纯良小蛇，你唤作弥赛亚，名字含义为‘救世主’的小蛇，杀死过不止一个人类吗？”
“不信——太宰先生又想骗我。”你快速地说，“小弥赛亚连咬人都咬不破皮，它哪里能杀得了人呢？”
虽是这么说，你并不能确定太宰一定在撒谎……你对弥赛亚的来历和过往一无所知。
“看来朔君还不知道你这条小蛇究竟有什么背景啊。”
太宰很快就猜中了你实际上并不了解弥赛亚。
“不论它从前如何，它现在总归是我养的小蛇。”你说，“我的确很好奇，但如果太宰先生想以这种理由将弥赛亚从我身边带走的话，我绝对不会允许。”
太宰瞥了一眼你包扎起来的手，“好像不允许也不会怎么样，朔君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别说宠物小蛇了，朔君完全可以说说自身难保。”
“……”你恹恹地扒着碗中的饭，“我想小蛇。我不在的话，它们会害怕的……”
太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就是朔君自作多情了，你不在，它们和别的少年也玩得很开心。”
“太宰先生竟然有别的少年？”你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谴责。
太宰再次陷入了沉默。
无论怎么想，此刻的重点都不是这个。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眯了眯眼睛，浅淡地笑着，顺着你的话，“毕竟朔君离开了嘛——”
“肯定又是为了让我离开衔尾蛇而撒的谎……”你嘟囔着，勺子插在饭里，注意力却离开了食物，思绪往小蛇和未知的少年身上飘去。
“这位少年朔君也见过啦。”太宰道，“就是侦探社的那位——”
“是贤治？”你反应迅速。
“不是哦。”太宰说。
“是芥川君啊……”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太宰先生果然又是在骗我——芥川君怎么看都不像喜欢和小蛇玩乐的人。而且他是侦探社的成员，不属于太宰先生。”
其实你也不属于太宰和Mafia，你是衔尾蛇的头目。
“猜对了人名，但是……”太宰站起身，拿过来一台Mafia内部的笔记本，操作了一番，给你展示了一段监控录像。
从场景上看，是Mafia大楼的一层大厅。
芥川龙之介一身咖色风衣，异能罗生门形成的风暴如狂兽一般环绕在其身周，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神色冷峻，漠然地注视着位于他对面的——
眸中闪着冷光的红色巨蛇？
“夏伊洛？”你盯着巨蛇头颅上的红角，不可思议地自语出声。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于未知的原因, 侦探社社员芥川龙之介闯入了Mafia，与你的宠物夏伊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在监控视频中，夏伊洛从手指粗细、长度不超过手臂的小红蛇, 变成了脑袋能顶到天花板的巨蛇。
如果不是额头上的角，你几乎认不出它。
“夏伊洛竟然还有变身的本领……”
你在监控视频中寻找着，没有找到弥赛亚。
夏伊洛和芥川龙之介打斗着，主要的打斗方式是用尾巴甩开芥川龙之介的异能。
它张大嘴巴, 好像想给芥川来一口，但始终咬不到芥川，一靠近就被罗生门抽得眼冒金星, 很快地瑟缩回去，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机会。
太宰把这个称为“和别的少年玩得很开心”……还真是离奇啊。
“朔君违抗我的命令，联系果戈里，擅自离开Mafia，隐瞒衔尾蛇神子的身份, 跑到其他犯罪组织参加聚会，并和衔尾蛇手下一起杀害了多名Mafia。”
“随后，让衔尾蛇部下引发了龙事件, 给横滨带来大量损失，还拒绝与我回来。”
太宰细数你的罪状, “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 朔君还暗中联系了安吾，为衔尾蛇发展势力, 除此之外, 与特务科和军警联系……”
“我吃饱了。”你顿时感觉自己的饥饿消失一空，放下勺子, 站起来往卧室靠，试图溜走。
“吃饱了吗，这么说来，就不会突然晕倒了吧。”你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
即使你背对着太宰，也能想象到太宰在以怎样晦暗不明的眼神注视你。
“朔君的状态看起来很好，精神分外饱满。既然不会晕倒，就可以接受惩罚了呢。”太宰说。
“现在晕倒还来得及吗？”你转过身，尝试用眼神表示无辜。
太宰看着你，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你重重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受伤难以动弹的右手，可怜巴巴地说，“太宰先生想给我怎样的处罚？这样的处罚已经很重了，我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可没有办法做太复杂的事呀，若是太宰先生真的狠心把我送进审讯室，我一定会直接昏迷过去的……”
“断一条手臂而已，这算什么处罚？”太宰笑着轻声道，“即使是打断朔君的四肢，也是朔君应得的。”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以至于如此残忍冷酷的话说出来都十分平淡——也许他真的这样想过。
“太宰先生——”你盯着他，“如果你只是需要我活着，而不在意我的其他，我真的会伤心的喔。若是我身死会如何？群体失忆事件的重演？世界的动荡？群星的凝视？”
“不必猜测这么多，我不会让朔君死。”
太宰将茶壶中的乌龙茶倒出来，轻轻抿了一口，“还是说回到惩罚吧，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将功赎罪。”
“完成这件将功赎罪的事，太宰先生就会放走我、弥赛亚还有夏伊洛吗？”你期待地问。
“并不会。”太宰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只是让朔君免于刑讯之苦而已。”
“怎么这样——”你嘟囔着。
“总之，我希望朔君击退芥川君——芥川龙之介。”太宰坐正了身子，双手手指交叉，认真地注视着你。
哪怕只是监控录像，你也能感受到芥川的实力之恐怖。
即使是笑起来也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他身上的黑暗在那双冷漠的眼眸中几乎结为实质。
你忽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是一位无情的Mafia首领，并不会因为你的姓氏也是太宰而给你多少额外的优待，或赐予多少仁慈。
你思索了片刻，偏了偏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太宰看起来并不惊讶你会提出为疑问。
“在我去见他之前，我得搞明白一些东西，比如……为什么芥川君会到Mafia来？”你问，“即使侦探社和Mafia敌对，考虑到横滨的平衡与稳定，侦探社成员也不太可能单枪匹马地杀入Mafia。”
“因为小银。”太宰没有隐瞒，“芥川君为小银而来，他们是兄妹。”
事实上这也很好猜到——小银没有对你隐瞒过她的姓氏，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就像太宰治和太宰朔一样，听起来关系就很亲近。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分开到两个组织里，小银呆在Mafia，而芥川君却在侦探社？”你问。
“这也很简单，我看中了小银的能力，在他们遇到危难的时候，将她带了回来，但放弃了芥川君。”太宰说。
“撒谎——”你提出异议，“太宰先生怎么可能看不出芥川龙之介的价值！”
“但事实就是如此。”太宰笑道，显然是不准备解释更多。
“就算如此……”你呼出口气，望向这位首领，“最后一个问题——”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什么芥川君会知道小银在Mafia？”你问, “小银是首领辅佐，保密程度不会比首领低多少，外人也不会刻意去打探首领辅佐的名字, 芥川君是如何知道的？”
“朔君会这样问，想必内心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吧。”太宰说。
“太宰先生……是故意引他过来的。”
你盯着太宰的眼睛，像是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但很遗憾，太宰的神情中没有显露任何异常, 没人能琢磨出那笑意里藏着什么。
“真是欣慰啊，朔君能猜到这个……”太宰如教师一般谆谆善诱道，“那朔君不妨再猜猜, 我是为什么故意引他过来呢？”
“……猜不出来。”你说，“太宰先生将小银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芥川君会打上Mafia……不，或许太宰先生将小银带回来，就是为了引芥川来。但是……我不明白, 将芥川引到Mafia，究竟是为什么？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太宰先生如此谋划的呢？”
“或许这次战斗之后, 朔君就会知道。”太宰说。
“那么，为什么太宰先生让我去击退他, 而不是别人，比如中也先生？”你又问, “如果是中也先生，一定能很快地将他抓住吧？”
“嘛, 这个啊, 中也他的确想出手啦——”太宰笑道，“但这是给朔君的惩罚。”
“我明白了……”你呼出一口气, “我会接受太宰先生给我的处罚。”
……
从芥川还能向上走，而夏伊洛不知踪影就能看出，最后的战斗是芥川取得了胜利。
芥川不知道自己已经战斗了多久，十几分钟？数个小时？
时间在战斗中流逝得飞快，天已经黑了，而他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他闯入Mafia，击倒了持枪的护卫、击败了能呼唤夜叉的女孩、还击败了莫名出现的红色巨蛇，早已精疲力尽。
他的脚步已慢了下来，但他依然坚定地向上，就像跨越万水千山也要屠掉恶龙的勇者，一步步朝着恶龙所在的地方前进着。
因为，那带走他妹妹的邪恶首领还是没有出现！
而且前来阻止他的Mafia，还越来越多了……Mafia们对首领太宰忠诚得难以置信，他们明知芥川的强大与凶残，却依然悍不畏死地挡住芥川向上的通道，阻止他靠近首领。
“藏头露尾的家伙……”
也许是出于侦探社员的最后底线，或是乱步等人的教导颇具成效，Mafia的守卫都只是被击晕、被缴械，倒在地上的模样虽狼狈凄惨但还有呼吸和心跳。
没有人的性命被剥夺，芥川的眼神却极其凶恶。
你与他的视线对上的第一眼，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如刀子般凌厉的杀意攥紧，几乎能闻到血腥味。
他的体型看起来非常纤瘦，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但身体素质却超过常人，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令人惊讶。
监控中有显示时间，芥川与夏伊洛战斗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多，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也就是说，芥川与夏伊洛缠斗了足足两个小时。
所有电梯都被紧急停用，芥川只能走楼道，你只需要站在楼梯口，就能见到他。
寻常人爬几层楼梯都会感到费力，而芥川在长达数小时的战斗之后，还能够跨越数十层，足以知晓他的体力究竟有多惊人。
可惜，还是没能去到大楼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也许不是体力惊人……”你凝视着楼梯下方的青年，“只是出于执念……唉，楼建得高就是犯规啊，如果太宰先生不愿意见，只需要停掉电梯就可以了。闯入者若放弃击穿大楼，光是爬楼就得爬很久，足以耗光正常人的全部体力——”
你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自语，“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顺利见到太宰先生，一定是经过了他的默许。”
“让开。”芥川简短地说。
你能够看出，他身上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迹象，脚步虚浮，腰微微弯着，说话语气也重了些许……他没剩下多少力气了。
“夏伊洛怎么样了？”你站在楼梯的高处注视着他。
那监控视频你只看了一小段，虽然明显最后是芥川胜利，但你不知道夏伊洛最后有没有逃走。
芥川皱了皱眉，他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就是那条红色的小蛇。”你说。
芥川沉默了一会儿，“小蛇？”
监控中与芥川对战的那只不明生物，既不小，也不像蛇。
你想了想，“……可能有一点大，红色的，头上有角。”
“死了。”芥川说。
你抿了抿嘴，嘴角向下微弯，但你很快就想起了夏伊洛是如何出现的，“它死去的话，你有没有看见一块红色的宝石？”
“没见到。”芥川明显不想与你多说话，径直向上走，仿佛想绕过你，直奔首领办公室。
“怎么会……”
夏伊洛非常特殊，芥川说的死亡，不一定代表它真的死去。
“也是。夏伊洛是红色小蛇，红色是很吉祥的颜色，吉蛇自有天相……”
你眨眨眼睛，神态放松了些，望向芥川。
“你不觉得奇怪吗？”
芥川的眼神冷冽如风，“确实有异常之处，你站在这里，是有信心阻拦在下？”
“我是指，你能够知道小银在这里，难道没有想过，是有人故意引你过来？”
你朝他温和地笑笑。
其实你并不想和他打，毕竟你的伤势还未恢复，右手无法施力。
“我想，你的内心已经察觉到了事件其后的异常，即使没有察觉，侦探社的社员也有告诉你此事的异样之处与来Mafia的危险性，但你依然冲上了Mafia。而这，全是因为你对妹妹的在意。”
有的人表面上友善交谈，实际上已经发动了自问自答异能。
“但是，你真的关心你的妹妹吗？你来这里之前，真的想过她是否愿意与你离去吗？”在芥川回答之前，你飞速地说，“实际上，小银并不愿意与你离开，现在的她不仅是Mafia，还是优秀至极的首领辅佐，她就像这一路上拦着你的Mafia一样，死忠于首领——她已经是Mafia中的一员，不会背叛这个黑暗的地方。”
“不劳你在这里蒙骗我。待在下找到她，自会去问她。”芥川冷冷地看着你，丝毫不停下向上的脚步，“而银，她也自会与在下回家。”
你向旁走一步，恰好挡在了他身前。
芥川意识到了，你这个伤患竟然真的是来阻拦他的。
虽然你伤了一只手，但芥川也体力不支，半残打虚弱，优势在你。
“芥川君，我也希望你与妹妹团聚。只是你是否知道，再往上走，意味着什么？”
异能罗生门的作用下，芥川的外套已经飞扬了起来，危险的异能之光照在你的脸上，而你毫不畏惧，依然在冷静地叠加自问自答异能的层数。
“在这上方是你无法击破的绝望，银小姐不会与你回去，而Mafia的首领也远比你想象的强大，你会被Mafia干部轻而易举地擒获。在你被抓住后，侦探社需要救援你，你又是否知道他们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或许是你的同伴的伤口，或许是他们的性命——”
罗生门拍在了你的身上。
或许是芥川在侦探社见过你，只想将你拍开，因此手下留情，又或许是他真的体力不支，力度减轻，再或许，是你的异能暗中起了效用……在罗生门的攻击中，你没有被迫移开脚步，只是因为受伤的右手被碰到，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了许多。
芥川的眼中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罗生门的光芒更甚——
但此刻，他也发现了自问自答异能的存在——罗生门迟迟无法对你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回去吧，芥川君。”
你温和地说出命令。
芥川僵硬地转过身，动作机械地向下迈出一步、两步……
他的眼中充满不甘的火焰，拳头也紧紧攥起，但他一时无法突破你的异能的束缚。
你的异能发动起来悄无声息，知道你的异能机制的人很多，但不包括芥川。他丝毫不知晓你是怎样做到的。
“这样应该就算完成任务了，意外的轻松啊……”你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强行控制他人放弃拯救妹妹，突然感觉自己和大反派一样。”
其实站在衔尾蛇幕后的你，已经和大反派没差了。
“不可能，虽然我做不到喊着友情啊羁绊什么的冲到魔王面前就能打倒他，但我也是正义的伙伴。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正义必胜嘛……”你低声嘟囔着，转身准备离开，“而且小银没有被束缚，芥川君也算不上去拯救公主的勇者。”
因为魔王太宰治和魔王费奥多尔都是你的兄长，你自然不会去打倒他们。
“太宰先生才不是魔王。费多多的话，嗯……”
“绝对……”芥川的嘴唇翕动着。
你疑惑地停住脚步，转过头。
一道撕裂了空间的布刃，急速向你袭来，在你的眼前飞速放大！
若是命中的话，一定会将你劈开两半，令你当场身亡！
“绝对不会再失去她——”
芥川的杀气如火山喷发般朝你涌过来，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竟强行突破了你的自问自答异能的禁锢！
若是寻常的异能被反制的人，一定会因为这道可怖的布刃命丧此地，好在，你在走到这层楼之前，早已留了一手——
来的路上，你用左手在你的衣物上勾画了大量的太阳！
你抬起手，太阳升起，尝试为你挡下这道衣刃——
下一瞬间，太阳如被切开的鸡蛋般，一分为二！
衣刃的力量减弱，角度偏移，如鞭子般重重地打在了你的身上。你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又摔倒在地，呕出一口血。
你试着爬起来，但失败了，你的右手伤势加重，而左手也失去了力气。
全身都疼得厉害，你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芥川一步一步地朝你走过来，每一个脚步声，都如同催命的音符砸在你的心脏上。
你感到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要命的是，翻开死灵之书的副作用，忽然在这时出现了……
地板不再是地板，墙壁不再是墙壁，一块一块的肉和血管的组合物，暗红、肉粉，各种各样的红色，冲击着你的视网膜。此刻的你眼中的世界，就像人体器官的内部一样，柔软地蠕动着。
一具具尸体，倒在你的身边，每一具尸体的脸，都是你的脸。你一转头，便与你死不瞑目的尸体对视着，那黯淡无光的黑色眼珠，不复以往的神采，阴森而恐怖。
你感到自己陷入了尸山血海之中，在一点点地被世界吞噬——
事实上，在旧伤加新伤之下，你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芥川走到了你面前，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路过你，随后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通往更上层的楼梯。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软倒在地面上。
幻象不仅影响了你的视觉, 还影响着你的触觉，你触碰到的地面就如皮肉油脂一般，诡异的柔软黏腻, 甚至有些温暖。
手指还能动弹，你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尸堆，缓慢地用指尖在地面勾画太阳，诡异的柔软触感顺着手指爬上你的脊背。
太阳的光芒再次照亮楼道, 芥川没有回头，罗生门为他挡下了虚弱的太阳。
然而，太阳依然坚持不懈地阻扰他向上的脚步。
终于, 似是终于厌烦了这狗皮膏药般一直黏上来的太阳异能，比尖刀还要锋锐的布刃，再次击碎了太阳，凶狠地朝你这边抽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你的身前！
“拉莱耶……”你微微睁大眼睛。
你感觉到了拉莱耶的愤怒。
它没有发出声音, 但“让他人感觉到”就是它表达自我的一种常用方式。
吃完第二本死灵之书抄本的拉莱耶，外表看起来更有光泽了一些。
颜色依然是有点怪异的绿色，但在布刃袭来的时刻, 拉莱耶身上闪过五彩斑斓的光晕——就像五彩斑斓的白一样，它在瞬间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绿。
拉莱耶的触手卷住了布刃。随着一阵古怪的像是开水烧开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芥川虽然及时收回了罗生门，外套也飞了回去, 其上却被腐蚀出了一个大口子。
而拉莱耶的触手上，也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如被刀割开的深深裂口。
那裂口里没有血, 只有色调更深一点的绿色的肉。
“好小猫, 痛不痛，伤得严重吗？”你心疼地看着拉莱耶触手上的伤口, 勉强靠着墙坐起来，伸手去够它。
小猫顺着你的左手飞快地爬上来，亲昵地贴着你的脸，轻轻地将你身上的灰尘和血迹吸走，发出有点娇气的叫声。
从其矫健的身姿就能看出，你担忧小猫不如担忧你自己，因为你不仅站不起来，还又呕出了一口血。
拉莱耶飞速地清除掉血液，还用触手捂住你的嘴，它好像以为这样就不会吐血了。
你微微笑着，没有与它说人类究竟是多么脆弱。
在与小猫说话的时候，你没忘记关注芥川的动向。
因为小猫的出现，芥川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与困惑的神色。
拉莱耶不属于人类已知的生物种类，他不明白挡住罗生门、钻到你怀里的不明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芥川从楼梯上朝你这边走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你忽然注意到，在阶梯扶手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弥赛亚竟顺着阶梯扶手，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芥川龙之介！
弥赛亚蛇身立起，做出攻击的姿态——你下意识屏住呼吸，而芥川也在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危险。
异能暴起，罗生门挥舞着拍开弥赛亚，但已经太迟了，弥赛亚已经咬到了芥川龙之介的手臂！
你看见，芥川被弥赛亚咬到的地方，突兀地显现出一个白色的环。
白环锢在他的手臂上，几乎是在转瞬间变成了漆黑的颜色，随后慢慢地消失不见。
在黑色圆环消失的时刻，芥川的动作僵硬了起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他看了看你，看了看你抱着的小猫，又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楼道。
短暂的安静过后，芥川向前一倒——不知是出于疲惫还是弥赛亚的异能，直接昏死了过去。
“乖小猫，去看看弥赛亚怎么样了……”看着毫无反应，显然不情愿去找弥赛亚的拉莱耶，你呼出口气，“弥赛亚是伙伴，你要与它相互爱护……”
拉莱耶用触手绕着你的脖颈，挂在你身上，还是没有动作。
倒是弥赛亚，自己来到了你身边，慢悠悠地爬上了你的腿。
拉莱耶用触手拍了拍弥赛亚，一副占山为王的模样，不让它贴近你的上半身。
你仔细地观察了一小会儿，弥赛亚被罗生门拍飞出去，竟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弥赛亚名字的意思是救世主，现在真的成为了我的‘救世主’……芥川君那强大的异能，连我的自问自答异能都能冲破，却打不碎弥赛亚的能力吗……”
你捏了捏拉莱耶，让它不要这么霸道，旋即将弥赛亚接到了左手上。
“那是因为，朔君的这位小‘救世主’，具有的能力并没有攻击性，不会自发地激起罗生门的敌意。”
黑色的修长身影，缓缓从上方楼道的阴影中走下来。
太宰治走到你的身前，以十分感兴趣的眼神注视着拉莱耶。
他弯下腰伸出手，却被拉莱耶一下子拍开。
太宰倒也不生气，站起身偏了偏头，一旁的中原中也心领神会，手指捏住一条触手的根部，将拉莱耶提了起来。
拉莱耶的触手胡乱挥舞着，拍在中也的手上，挥舞时不乏附带一些太阳的能量，但甚至没能打破中也的黑色手套。
乱挥了一会儿，像是看出来这人无法匹敌，又好像是挥累了，小猫慢慢地停下挥舞的动作，安静地待在中也手中，只有触手尖尖会偶尔卷起再舒展开，显示它还活着。
被捏住命运的后颈……如果拉莱耶有后颈这东西的话。
“就是这个不明生物，偷偷取走了存放在保险箱里的死灵之书啊。果然和朔君有关……”
太宰戳了一下拉莱耶，拉莱耶便如突然诈尸般继续疯狂扭动着身躯，触手乱挥，拍开太宰的指尖。
慢慢地，拉莱耶又安静下来，而后太宰又伸出手指，轻轻一戳，拉莱耶再度胡乱挣扎、挥舞触手——
“有点好玩……”太宰如恶魔般低语。
数分钟后，拉莱耶彻底安静下来，无论太宰怎么戳，都懒得再动弹了。
“太宰先生好恶趣味，欺负我还不够，还要欺负我的小猫……该不会让我对付芥川，就是为了引小猫出来吧？”你没剩下多少力气，声音很轻。
“是有这样的想法。”太宰微笑道，“出乎意料的顺利呢。”
医护人员为你紧急包扎，将你移到了担架上。你恋恋不舍地看着中也手中的小猫，直到它消失在你的视野范围内。
电梯已经恢复了运行，你很快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正常的事务所里不会有急救室，但Mafia大楼里有急救室就很合理。
医疗类的异能者很少，Mafia派来救治你的异能者，异能也不是与伤口愈合有关，而是用来增强你的生命力。
像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那般，能够瞬间让濒死者起死回生的异能者，极其罕见，至少Mafia里没有。
你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医生负责你的手术。一针麻醉下去，你便失去了意识。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你举着火把, 穿行在迷雾之中。
你已经走了很久，但这片寂静的土地杳无人迹，你只能继续走着。
你遗忘了你为何会在此地, 遗忘了你的目标与方向。
终于，或许是感到疲倦了，你将一直眺望远方的视线，转到了这茫茫迷雾中唯一的火把上。
……那火把里, 是一张你的笑脸。
你睁大眼睛，从梦中惊醒。
入目是苍白的天花板，与病床旁边的吊瓶。
这次的幻象已经消失了, 但你或许需要提高警惕。
因为当幻象能够影响你的触觉，即使你知道那是幻象，它也有杀死你的可能。
也许是麻醉药物有残留，你感到全身都隐隐作痛，但这痛楚并不剧烈。
“拉莱耶……”
你没有看到你的小猫, 但意外地在枕头边发现了你的小白蛇。
弥赛亚窝成一团，一半藏在被子下面，一半露出来, 安静地睡着。
你想抬手，但无法做到, 你几乎感觉不到右手，至于左手, 上面打着输液的针，你稍微动一动便感到一阵疼痛。
“弥赛亚。”你轻轻地呼唤小白蛇。
原本喜欢赖床的小白蛇竟然很快地醒来了, 它亲昵地贴上你的脸, 你感觉到它的身躯一阵冰凉，让你的大脑空前冷静。
小白蛇贴了很久也没有挪开, 可能是因为只有拉莱耶不在的时候，它才能过来贴你的脸，若是拉莱耶回来，它就只能缠在你的手上，没法与你这样亲近。
“醒了啊。”医生推门而入，看到你的醒来后，他有些诧异，“比我想象的早一点……”
但很快他便笑了起来，“但是如果是朔君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现在感觉如何？有困意吗？”
“很清醒。”你说。
“有没有饥饿感？”
“没有感觉到饿。”
“胸口会不会发闷？”
“不会，但是好像有一点痛。”
医生记录了你现在的体温等身体数据，有一搭没一搭地提问着一些常规的问题。
在此期间，医生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弥赛亚身上。
弥赛亚贴了贴你的脸庞，随后懒懒地往你脖子上一趴，头埋进你耳后的发丝中，便一动不动了。
一条趴在伤患脖子上的小白蛇，实在有些显眼。
“它很亲近你啊。”医生笑着说。
他对弥赛亚似乎很好奇，但没有始终去触碰小白蛇。
中原中也能够无视小猫的诡异之处，说抓就抓，但医生没有他那样强大的异能作为底气，对于你奇奇怪怪的宠物们保持着应有的谨慎。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观察着医生看弥赛亚的眼神，“小弥赛亚很乖，你想摸摸它吗？”
“还是不了。”医生“呵呵呵”地笑着，“它恐怕只在朔君面前乖巧吧，若是我去碰它，它就要咬我了。”
“弥赛亚在别人面前也很乖的，它不像小猫一样抗拒其他人类……”
你想了想，不再为弥赛亚辩解什么，而是问道，“医生好像知道被弥赛亚咬一口，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朔君不知道吗？”医生看了你一眼，“啊，原来刚刚是在试探我呢。”
“医生——”
“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你迟早会知道。”医生笑道，“你这条小白蛇能够吃掉人类心中的‘混乱与恶念’。”
“咦？吃掉……”你惊讶地将眼珠向下转，试着去看弥赛亚，但只能看见小蛇的一点点白边。
“根据组织里异能工程师的推测，内心越是混乱邪恶的人类，就会越受到它的喜欢。”医生继续道，“毕竟可以被它当做移动的食物仓库——”
“那弥赛亚这么亲近我，岂不是代表着……”你眨了眨眼，嘀咕道，“一定是他们的推测错了，我明明是很守秩序的好人……说起来，医生是怎么知道的？弥赛亚的能力明明很隐蔽，一般人很难猜出来。”
“地下那位先生说的。”医生指了指下方，“他认识这条蛇。”
医生说的应该是魏尔伦。
实际上，魏尔伦的名字在Mafia里也是隐秘，不少Mafia骨干在他那里接受过培训，却到最后也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在外交谈时，无论知不知道他的名字，Mafia们也只会以各种指向不明显的称呼去指代他，最大保持其身份的神秘性。
“那位先生啊……”你想了想，“果然太宰先生又在骗我……”
“这个……”对于你谴责首领的话，医生无法应和或否认，他往门口瞥了一眼，看起来又想跑路了。
“我骗朔君什么了？”你口中的太宰先生从门口从容地走了进来。
“朔君的状态一切正常，首领不必担忧。医疗部那边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属下先行告退。”在太宰的点头下，医生迅速地告辞离去。
你盯着太宰看了几秒，撇了撇嘴，“太宰先生说我的小蛇杀过人。弥赛亚是这么善良单纯的小白蛇，连能力都如此光明，怎么会杀过人呢。”
“朔君可以想一想，当人类失去一切恶念，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太宰坐到你的病床边。
你想了想，“世界变得更美好？”
太宰轻轻叹道，“如果只是一个人失去恶念，而他周围的人却依然拥有深重的欲望和恶意呢？”
你沉吟片刻，“那就得把他周围的人的恶念也吃掉。”
太宰默然了一会儿，微笑道，“朔君明明已经想到了。”
“弥赛亚吃掉一个人的恶念，然后这个变得纯善的人被他身边的恶人杀害了，那也不是弥赛亚的错。”你说。
“朔君是这样认为的吗。”太宰若有所思。
“弥赛亚是一条好小蛇。”你说，“如果太宰先生能将拉莱耶和夏伊洛还给我，太宰先生也是好太宰先生。”
太宰笑着看了你一会儿，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机，“在那之前，朔君不妨看看这个……”
这是你自己的手机，你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与安吾的聊天窗口。
已经是12月1日了。
安吾主动联系你，他说衔尾蛇已收购了出版社。
织田作之助成为了今年的新人赏得主，出版社已经成功谈下了织田小说的独家出版权，安吾来询问是否需要给你寄织田的小说稿件。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你的回复”——【将小说寄到Mafia。】
太宰收回手机，眼中是你读不懂的神色，“朔君是不是对织田作干涉得太多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朔君和织田作的关系竟变得如此亲近。”
“我和织田先生是朋友。”你说，“支持一下朋友的事业，也很正常啦。”
“真的是这样吗？朔君……”太宰俯身靠近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知道诺亚拍摄的电影最迟明年就会上映。”你的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我想和太宰先生，还有织田先生一起，去看大明星诺亚参演的电影。”
“转移话题……”太宰重新坐直, 懒懒地交叠起双腿，撑着脑袋，竟然没有直接拒绝，“朔君若是想, 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先生这是答应了？”你高兴得想坐起来，但你的身体情况不支持你这样做。
“算是答应吧……”太宰冲你笑了笑，“毕竟朔君总是一脸幽怨地想要我的关心, 我看得多了也于心不忍，还是得尽一下监护人的陪伴义务。”
“明明没有幽怨。”你幽怨地小声嘀咕着，“而且……谁知道太宰先生是突然尽监护人的陪伴义务，还是想陪别人呢……”
“为避免朔君胡思乱想，果然还是拒绝比较好？”太宰若有所思。
“别——”你控诉道, “太宰先生不能出尔反尔，也不能总是这样逗我玩。”
“朔君这样很有少年人的活力……先说好，我的答应是有前提条件的。”太宰微笑着, 他随手拎起了弥赛亚。
弥赛亚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是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躯，没有像拉莱耶那样剧烈地挣扎。它的尾巴微微卷起, 一双灰瞳凝视着太宰，似乎对太宰也很感兴趣。
“无论如何, 我都不会把弥赛亚交给太宰先生。”你说。
“我可没说我要你的这条小蛇……若是我想要它, 你怎么可能醒来就能见到它？”太宰说。
“说的也对……拉莱耶和夏伊洛也不行，它们都是我的天使。”
“它们现在在我手里, 朔君即使想拿他们作为条件，也无法做到。”太宰笑道。
“太宰先生，如果医生说的是真的，弥赛亚最喜欢的人应当是您——”你谴责地看着他。
弥赛亚喜欢贴近混乱邪恶的人，的确不管怎么看，太宰都比你更加恶劣。
弥赛亚听懂了你在说它，但听懂得不多，它好像以为你要将它送给太宰，眼睛猛地睁大了，甩了甩尾巴，在太宰的手中扭来扭去，尝试挣脱。
“它在向你表忠心呢。”太宰将小白蛇重新放回到你的病床上，“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而且是一个非常必要的条件。”
“非常必要……”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朔君能做到，让你说的那位织田先生在明知我是Mafia首领，且会与你一同过去的情况下，同意你的邀请，并保证当天没有任何组织的任何陷阱，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太宰说，“而如果朔君做不到，这个愿望本身就不成立。”
……
安吾很快就寄来了织田的小说稿件，也许是满意这份礼物，或作为补偿，太宰将夏伊洛还给了你。
红色小蛇败于芥川，但没有死去，它身上没有伤口，只是看起来有些萎靡，每天都盘成一团，窝在你的被子上或者枕头旁边。
十余天过去，夏伊洛才勉强有了点活力，能与弥赛亚一起绕到床边，藏在果盘或者垃圾桶旁边的阴影里，突然探出来吓来访者一跳。
喜欢弥赛亚但不喜欢夏伊洛的医生表示，弥赛亚一定是被夏伊洛带坏了。
留在Mafia休养的这段时间，为了从医生等来看望你的人口中打探拉莱耶的下落，你费尽了心思，最终却一无所获。
只有一件事能够确定——你的小猫在太宰的手中。
被Mafia重重看管起来的你，对首领太宰毫无办法。不过，在梦境中，你却能够隐约感觉到拉莱耶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发深邃。
直到十二月的下旬，你在梦中与拉莱耶重聚，并再次召开了一次属于门徒的会议。
你从向你不断撒娇的小猫口中得知，吃掉第二本死灵之书后，拉莱耶能够拉入梦境的门徒数量变成了六人。
你如今的四个门徒：安吾、涩泽、萨沙、条野，能够同时进入梦境中，听从你的调遣。
诺亚被条野带走了，目前待在条野的家中。条野自称养得很好，至于具体情况，你无从知晓。
安吾调查魏尔伦的事受到了很大的阻碍，据其所言，Mafia一直在阻扰他暗地里的行动，而明面上，他以特务科的身份成功与欧洲警察机构接触，但暂时没能查到有价值的信息。
你不清楚安吾有没有全力以赴地调查。
萨沙和涩泽没有拿到新的死灵之书，也没有取得新的消息——
涩泽依然只对来苏感兴趣，从始至终都注视着那道影子。
你不知道他眼中的来苏是什么，随着小猫吞噬的死灵之书的数量增多，这片幽暗的海洋梦境越发疯狂，你眼中的来苏是来苏，而他们看到的，似乎有异常的转变。
萨沙则依然对你感兴趣，他邀请你——身为神子的你，一起过圣诞节。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 望向窗外。
天上飘雪了，空中白茫茫的一片。前两年都是等到一月初的时候，天上才下雪, 今年下得格外早。
雪不大，没办法积起来，但室内的你也能猜测到室外的寒冷。
并因这寒冷，更感到室内温暖。
Mafia食堂后厨飘来了炸猪排的香味, 来往走动的Mafia们讨论着是吃猪排饭还是豚骨拉面。
你的喉咙动了动，在医生的看管下，你已经很久没有吃油炸食物与甜品了。
自重伤以来, 你一直躺在病房中养伤，与外界隔绝，吃的也都十分清淡。
你有抗议过几次，但异议都被太宰以遵医嘱为理由驳回。
你遵医嘱，医生遵首领嘱, 最后等于你遵首领嘱。
“老师，我想吃猪排饭。”你看向坐在对面的魏尔伦。
几天前，你实在受不了每天躺在病床上的日子, 坚持自己已经康复到了可以正常行走的地步。
医生则反对你的坚持，认为你表面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身体中的伤依然很严重，加之你的身体素质其实并不算好, 一个多月的恢复时间还不足以让你能够到处乱走。
太宰将你们的观点折中，允许你坐着轮椅在Mafia内活动, 并且让变装后的魏尔伦照看你。
顺便将你落下的课程补上。
“昨天的毒理学考试写错了那么多, 还想着吃猪排饭？”魏尔伦拿出几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在你面前排开, “这里面大多是医生给你开的、你等会儿要吃的药，但其中有一瓶是我放进去的有腹泻效果的药物……”
“老师——”你连忙打断他，生怕吃饭前还要做题。
弥赛亚和夏伊洛也从你的病号服里钻出来。
两条小蛇好像长大了一点，但长大得不多，依然纤细得可以躲在你的袖子中。
白色的那条可怜兮兮盯着魏尔伦，红色那条则装凶，用严厉的谴责眼神注视着他。
“撒娇没用。”魏尔伦瞥了你一眼，又看了看你的两条小蛇，“和宠物一起撒娇，也没用。”
不过慢慢地，好像受不了你们主宠三位的视线，他还是站起了身。
很快，魏尔伦就给你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片粥。而你趁他离开的时机，将桌上所有药瓶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你这脆弱的身体，以后再带你吃猪排饭，现在还是喝粥……”魏尔伦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话语和动作皆是一顿。
你无辜地看着他。
魏尔伦轻笑了一声，将鱼片粥放在你的面前。
随后，他如同变魔术一般，又掏出了白色药瓶，整齐地摆在桌上，“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吃药吗？吃完饭再吃。”
你再将手往口袋里一伸，刚刚放进去的药瓶竟是消失不见了。
“速度快得和空间异能者似的……我投降。”面对如此强大的异能者，你放弃抵抗，用勺子舀起热乎乎的粥。
很快，你的胃便暖和了起来。
“我想出门……”你盯着雪白的粥中被清理了鱼刺的鱼肉，垂头丧气地嘟囔着。
“不行。”魏尔伦自己并没有拿取食物，只是看着你吃。
“老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想出门——”
“问了你也出不了门，只会给你徒增希望……好了，别那么沮丧，朔君为什么想出门？”
其实魏尔伦人还怪好的，只是关心得不那么明显。
“圣诞节快到了，新年也将至，我想给老师买礼物。”你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如夜空中的星月一样。
“给我礼物的话，倒不必以身犯险，出门去买……”魏尔伦似笑非笑地看着你，“朔君作为学生，自己配个暗杀用的毒药给我，就是很好的礼物。至于材料，Mafia里就有。”
你闷闷不乐地咽下一大口粥，“老师的异能这么厉害，暗杀又用不到毒……”
“是啊，而且我被囚在Mafia中，也很难再去外面暗杀谁。”
魏尔伦轻声道，“但是我希望收到类似这样的礼物——朔君是我的学生，我想朔君将课程中的知识用上，亲手制作一份礼物。这样很有纪念意义。”
“……老师的礼物，我一定会用心准备。”你说。
“我知道你实际上想的不是我的礼物，而是其他人的礼物。朔君，你想出门去买送给别人的礼物，我帮不到你。”魏尔伦看穿了你的想法，漫不经心道，“但是你可以列一个购物清单，让那些能自由行动的人代买、代寄。”
闻言，你将心放下了一些，也有闲心去打探别的东西了，“说起来，老师为什么会被束缚在Mafia里？”
魏尔伦抬起眼皮看了看你，“怎么，想拉着我‘逃狱’？”
“哪能呀……”虽然行动不便，但你还是很快就喝光了一整碗鱼片粥，舔了舔嘴唇，“我这不是关心老师嘛……我在外面打听过老师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对您的名字讳莫如深，不愿意提起。就算知道些什么的，也都只说您已经死了……”
魏尔伦哼笑了几声，“没想到你还会关心首领以外的人啊。”
“也没有只关心……吧。”你眨了眨眼，“老师没想到的东西可多着呢。”
“本来，我的确该如他们所说，是个死人。”魏尔伦扭头去看窗外的雪，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你都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嗅到了故事的气息。
然而魏尔伦吐出这么一句话后，便没有了下文。
“老师，然后呢？”你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我有个很怕冷的朋友。”魏尔伦的手轻轻地按在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他救了我。”
“按照这种发展，他大概率已经……”你顿了顿，“很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不过，他是Mafia的成员吗，所以您现在为Mafia效忠？”
“不。”魏尔伦看了看你，“Mafia杀了他。”
“……这？”你很少有这样目瞪口呆的时候，你想了想，“莫非，你们和Mafia原本是敌人，最后他死亡，您被Mafia俘获……”
但魏尔伦对Mafia的态度也不像有深仇大恨。
太宰让他看着你，他就看着你，让他呆在地下训练年轻Mafia，他就呆在地下不出来，和正常Mafia差不多。
“朔君想这样理解，也可以这样理解。”魏尔伦轻轻地笑了笑，“很奇怪吗？Mafia杀了他，但比起杀死他的Mafia，我更恨我自己。”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知道……”你顿了顿, “魏尔伦先生被俘获，魏尔伦先生的故友死亡……太宰先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他……呵呵。”魏尔伦的嘴角动了动。
“‘呵呵’是什么意思？”你好奇道。
“就是——”魏尔伦看了你一眼，“朔君现在谈起我的伤心事, 还刨根问底，不觉得感到抱歉了吗？”
“万一他没有死呢。就像老师一样，旁人都觉得已经死亡，但实际上还活着……”
“那不可能。”魏尔伦干脆利落地否定了你的猜测。
他拿开你面前的空碗, 并将药瓶推到你面前，淡漠道，“好奇心太强烈不是好事, 朔君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作业完成。”
你撇了撇嘴，屈起手指弹了弹，将两瓶白色药瓶弹倒。
说是只混入了一瓶有毒的药物，实则混入了两瓶，魏尔伦, 非常之不真诚。
……
大概是你发现了只要见了太宰就不会做噩梦，于是，将太宰当做免除噩梦的吉祥物的你, 照常到首领办公室找某首领道了晚安。
顺便做了每日任务之——请求太宰让你出门。
遗憾地被冷酷首领拒绝。
掀开天花板不行，于是你提出打开门——你提出退一步的请求：让拉莱耶回来。
再次遗憾地被拒绝。
再于是, 你提出打开窗——更退一步的请求：拿回自己的手机。
被拒绝第三次，连退三步退到悬崖边退无可退的你, 遗憾离场。
可能是看到你太沮丧了，太宰治给你多派了两个守卫。
表面上保护你的安全, 实际上是为了看着你, 让你别惹出什么乱子，防止你逃跑。
你钻入被窝, 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幽暗的深海，黑红交织。
安吾、萨沙、涩泽、条野，以及身为神子的你，分别落座。
“那位是不是越来越……诡异了？”这次先开口的是涩泽。
涩泽凝神注视着位于神子身后柱台上的来苏，不知看见了什么，很快就皱着眉移开了视线，但又忍不住重新将视线放在来苏身上，仿佛来苏对他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根据我知道的东西……”萨沙耸了耸肩，“最好不要去直视，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是死灵之书造成的变化吗……”安吾抿了抿嘴。
第二本死灵之书是他亲手交给你的。
虽然是紧急下的必须之举，但安吾恐怕会一直将此事记着，若衔尾蛇用死灵之书给人类带去什么伤害，安吾大概会在眨眼间彻底背叛衔尾蛇，离开这个地方。
“我好像查到军警里面死灵之书的下落了。”条野微笑地将头朝向你。
条野不一定是最忠于衔尾蛇的，但很有可能是最喜欢进入这片梦境的。
在这片梦境里面，他重新拥有视觉，能够用眼睛看见这个阴郁的世界。
条野此言一出，你以及其他门徒，都将视线移向了他。
“不过，我希望知道，我们组织为什么要收集死灵之书？以往得到的死灵之书……”条野瞄了一眼安吾，“又到哪里去了？”
“思考问题的积极性很高嘛……”你环视了一圈，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笑了笑，“死灵之书，已被送给了神明。”
也许拉莱耶是伟大的小猫之神。
“祂被世界困在这个梦境之中，只有蕴藏着世界反面力量的死灵之书，才能让祂以本体的形式重新现于人间。”你转过身，仰面去看那自己幻化出的神明，“祂正在回归自己的本相。”
安吾若有所思：“什么是世界反面的力量？”
涩泽盯着来苏：“本体的形式是什么模样？”
萨沙饶有兴趣地看着你：“人类能吸收死灵之书的力量吗？”
条野则点了点头，“我打听到，军警的研究所中有一本奇怪的书，并不叫‘死灵之书’，而是叫‘神明遗落之书’，所以先前我没能找到。本来研究所对这本书并不看重，但是衔尾蛇从特务科那里要走‘死灵之书’的消息传过去之后，研究所中的那本书就被重重保护。我不清楚那本书的具体位置，恐怕很难将书拿到手。”
你没有回答安吾等人的问题。
先不提死灵之书实际上全都喂了小猫，你此前说的话大概率是编的，就算死灵之书真的能解封什么，你让他们自己去想，也比对他们解释些什么具有更大的收益。
你思索着该如何拿到军警中的死灵之书。
目前的四名门徒，安吾是无战斗力人员，萨沙的异能之毒具有延迟发作的属性，条野是军警内部人员，受过军警的身体改造，有被控制的可能，而涩泽在龙被击溃之后，便表示他失去了对自身异能的控制，异能可能出现不稳定的状况。
如果是硬闯，首先，你得有强大到能够闯入军警中的战斗人员，其次，你得有能够收集到军警内部情报的人员帮助你锁定死灵之书的位置。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得把小猫找回来……”
你躺在病床上, 看似凝视天花板发呆，实则在用眼角余光瞥门口的守卫。
那只是明面上的守卫，暗地里的还会有更多。
在深海梦境中, 你与拉莱耶进行了沟通。
拉莱耶本来只是被装在大玻璃罐子里，但小笨猫不懂得示敌以弱，很快就把特制的玻璃罐子吃出了一个大口子。
于是太宰将其转移到了另一个容器里。
现在的拉莱耶被装在一个很大的盒子中，盒子上施加了异能, 从内部往外看，四面都是镜子。
太阳的能量耗尽了，拉莱耶怎么也跑不出去。
至于地点、周围环境、如何到那里去, 小猫一问三不知。
你在梦境中让安吾留意这样的神秘盒子，并让萨沙去联系费奥多尔，尝试借助费奥多尔的力量查到小猫的下落。
“咚咚。”
门没关，但魏尔伦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你扭头望去，他依然是以伪装过后的样貌出现, 金发绿眼，欧洲面孔。看起来就像一位优雅的贵族青年。
某种程度上，这人很有风度, 仪态样貌都无可挑剔。
但你又能够从试卷中的种种陷阱题目知道，这优雅的背后是怎样的不讲武德……
“你的包裹。”魏尔伦移开果篮, 把手上的包裹放在床边桌子上，由于有好几个包裹, 其中还有大件的，他不得不将其中一些转移到地板上。
你坐起身去看这些包裹, 寄件人都没有署名, 但你知道是谁——
梦境会议的时候，你让安吾为你购买了一些东西, 并代寄了几份新年礼物给侦探社的社员。
其实你还给安吾送了礼物。在梦境中，你用手指往安吾的额头上勾了一个太阳，让安吾能够使用一次太阳异能的力量。
虽然你的说法是“对文职人员的必要保护”，但你清楚这其实是新年礼物。
从表面上看，包裹封得十分严实，不过你知道，Mafia肯定已经把这些包裹全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
饶是检查过，他们还是派了魏尔伦来送包裹，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这里面是什么？”魏尔伦低头看着你。
你试着拆包裹，但Mafia禁止你周围出现刀具，没有刀的帮助，你用一只手拆包裹实在不方便。
魏尔伦看不下去你的笨拙举动，主动帮你拆开了第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很沉，但是体积不大。
打开以后，你们能看见这里面是一个核桃大的黑色金属球。
魏尔伦有些迷惑地掂了掂黑色金属球，包裹已然拆开，但以他的博学，竟然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于是他像询问又像自言自语般道，“这是用来盘着玩的，还是某种暗器？”
你则仔细地看了看金属球上面的纹路，满意地将金属球放到一边，“这是子弹。”
魏尔伦看了看你，显然是在等你继续解释。
“是我准备送给立原的新年礼物。”
你将包裹中一根不起眼的小针用力扎入黑色金属球上面的细小孔洞中，随着“咔”的一声，金属球瞬间解体，在魏尔伦惊讶的视线中，变成了一条吊坠。
“怎么样，很酷吧？”你眯眼笑着，“假如立原被擒获，手上没有武器，他就可以把吊坠还原为子弹，以此为一张底牌了！”
“哪有这么大的子弹……”
魏尔伦顿了顿，其实他并不知道你这个设想可不可行。
半晌，他有点嫌弃地说，“而且要建立在他被擒获的基础上，平时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花里胡哨的。”
“老师是不是也很想要礼物，才故意这么说。”你眨了眨眼。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嗤”了一声，拆开了第二个包裹。
里面是一双黑色的皮手套，还有一顶黑色圆顶帽。
魏尔伦看了一眼帽檐上简单又美丽的金色小羊花纹，猜测道，“送给中也的？”
“没错。”你的眼角弯弯，“擂钵街的柚杏小姐提到过，中也先生曾经是‘羊’的一员……”
“那你恐怕选错礼物了。”魏尔伦平淡地说，“你用心去了解过，但你了解得不全面，中也当初和‘羊’是不欢而散，‘羊’最后也解散了，现在擂钵街的那个组织不是从前的‘羊’。他未必会喜欢这个礼物。”
“欸……”
“而且中也不需要别的帽子。”魏尔伦说，“他头上的那顶帽子也是礼物，是最特别的礼物，没有礼物能够取代……别问具体的信息，我不会说的。”
“……”你眼神一凝，盯着黑帽子发呆。
魏尔伦的语调一软，“不过，我也看不懂他……嗯，他或许会想收藏……所以你把这个送给他也无所谓，不用担心他不高兴。”
你顿时眉开眼笑，“魏尔伦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好人？”魏尔伦再次嗤笑一声，他拆开第三个包裹。
第三个包裹是个大包裹，但抱起来很轻。
透过包装膜，能看见里面是个很长的黑猫抱枕，黑猫的脑袋下面还围着一条红色围巾。这条红色围巾比太宰那条纯色的围巾要可爱一点，因为上面有白色猫爪的图案。
魏尔伦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你要把这个送给太宰？还是说，其实这个是送给银的？”
“是给太宰先生的——”你理所当然地说，“银小姐的礼物，我去请教了宣传官，请他让人为银小姐专门设计一条项链，现在还没有制作好……”
“很有勇气嘛……没法想象那家伙戴上这个的样子。”魏尔伦隔着包装袋轻轻捏起可爱围巾，又放下。
“等我把这个送给太宰先生，就不用想象了。”你说。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晦日, 跨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雪片自夜空中无声飘下，纯白无暇。
Mafia开设了一场自愿参加的晚宴，全场酒水食物都免费, 还有隔间用来休息。
已经快到新的一年了，但宾客只散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宾客们高声谈笑着，喝酒喝得满脸通红，偶尔冒出几句粗鄙的话。
旁边的清洁人员一边收拾着残羹冷炙, 把酒瓶收到推车里，一边聊着家常琐事。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放着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声音与谈话声混在一起, 让房间更喧嚣，更有了人间的气息。
寻常人在这一天都会回家陪伴自己的家人，但在Mafia，有许多人会留在事务所里跨年。
这些人早已因各种各样的灾祸失去了家人。
事实上，许多人就是因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才会选择到Maifa，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
还有的人从小就在Mafia长大，对他们而言, Mafia就是家。
在Mafia，谁也不确定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思考未来是没有意义的事。
仅仅是“又活过一年”，就值得大肆庆祝。
干部和准干部们都没有参加专门设给普通成员的晚宴。高层人员如果过去, 只会让他们不自在。
旗会的成员们聚在单独的房间里，氛围和晚宴一样热闹, 只不过电视中播放的是宣传官的电影, 众人窝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连你最熟悉的医生看起来都没那么阴郁了, 他佯装严肃地与你说不要吃太多冰淇淋。
你过去送礼物的时候，他们尝试将你留下一起跨年，不过被你婉拒了。
五大干部中的红叶、中也，还有黑蜥蜴的广津先生，三人找了个茶水间坐着喝酒聊天。
这边的氛围就比晚宴那边优雅很多，三人聊天说不上轻声细语，但也是不紧不慢。
你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们，给红叶送上金发钗，给广津送上一块新的手表，并把帽子手套送给中原中也。
中也看上去对礼物挺满意，当即把帽子和手套戴上试了试，他比魏尔伦说的还要好说话。
红叶和广津则一副意外的模样，他们没想到你会给他们准备礼物，毕竟你和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
“新年快乐——”你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从他们面前茶几上的盘子里拿了几颗糖果走。
中也看了看你受伤的依然打着石膏的手，将一小袋糖果撕开，递到你的嘴边投喂你，还从盘中抓了一大把塞到你的外套口袋里，让口袋鼓鼓囊囊的，可能是在表达对礼物的感谢。
“怎么在这时候送礼物，不在白天送？”红叶笑眯眯地看着你，这是位能力非凡、长得也很好看的女士，你常在太宰以及其他干部、准干部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想在新年前将礼物送给太宰先生，并和他一起跨年。”你说，“早晚都要送的，Mafia在晚上送更有意义，于是现在把大家的礼物提前送出去。”
“还有这种说法啊……”红叶注视着你，抿唇轻笑，“中也说朔君有点像以前的太宰，一样的奇奇怪怪，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咦，原来中也先生是这样认为的？”你扭头去看中也。
中也轻咳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红酒。
你笑了笑，询问道，“太宰先生在办公室里吗？”
“应该是在楼上。”闻言，中也站起身，“你现在要去找他？我和你一起去吧，你这伤，拿东西不太方便。”
“那就麻烦中也先生了。”你说。
不过你知道，虽然他这么说，但他会跟着你，不一定只是因为你受伤，大概率还是他有保护首领的职责。
你带着他到你的病房取礼物，巨型黑猫抱枕比中也还高，中也抱着抱枕，像是小蚂蚁搬瓜子。
你们乘电梯到了首领办公室，即使是过年，依然有两个守卫大哥很敬业地站在门口。
看到中也手中与Mafia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黑猫抱枕，两个守卫大哥的面色一点儿都没有改变，不愧是首领办公室的守卫。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中也将黑猫抱枕放在了办公桌上。
超长的黑猫抱枕，一整张办公桌都放不下。
“没在？”中也皱了皱眉。
你去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看了看，也没有人。
“问一下小银……”中也念到一半，有些懊恼地呼出口气，“小银和镜花去逛灯会了。”
难怪之前你发礼物的时候没找到她们。
“立原和敦君呢？”你问。
“敦君去保护银和镜花了。太宰把芥川还给了侦探社，敦不放心，他怕芥川找到银那里去。立原的话……”中也有些不确定地顿了一下，“他好像是休假回家了吧。嗯、他说想他哥哥，应该是回去了。”
“所以太宰先生之前是一个人在这里啊。”你低声说。
在这寂寥无人的办公室中环视一圈，你迅速地转身，大步往门外走。
“可能又到天台上去了吧。”中也说，“这家伙……”
“又？”
“他好像很喜欢站在天台上吹风。”中也说，“但是这样很危险，毕竟天台空旷，很多异能都很好发挥，一下子锁定他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他上去一般都会带上我，或者带几个武斗派成员。”
“可是现在在下雪。”你加快了脚步。
“那可能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是去楼下拿吃的，命令别人送来的不如自己拿的香……应该不至于在今天偷偷跑出楼去……”
虽然这么说着，中也很快地折回了办公室，拿了把黑伞出来。
你们沿着楼梯，往天台上走。
走到楼梯的尽头，你一眼看见雪夜中，一道漆黑的人影立在那里。
太宰站在天台边上，背对着你们。
风雪声掩盖了脚步声，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到来。
“太宰先生——”你喊道。
在太宰转头看你们的时候，你小跑到了他面前。
“怎么一个人到这上面来了……”中也确认了周围没有守卫，黑着脸撑开伞，慢慢地也走到你们旁边。
太宰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低头看着你。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太宰的衣服、头发全都被雨雪打湿了。
横滨的十二月底很难有大雪，这雪不是大雪，是夹着细雨的雪，雨水混着雪水，很容易渗进衣服里去。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感冒了。
中也把伞撑到他的头顶，形成一片阴影。太宰仿佛这时才回过神，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脸部冻得僵硬，你总觉得这笑容和以往的微笑不太一样，有一种怪异的、非人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不属于此世的神仙在露出虚无缥缈的笑容。
“我才要问呢。”太宰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给太宰先生新年礼物, 但是没在办公室找到你，所以到上面来看看……”你拉着太宰的袖子，远离了天台边缘。
太宰任由你拉着, 慢慢地走到了楼道口的屋檐下，一同躲避寒凉的风雪。
中也收起伞，抖落伞上的雨雪。
远方忽然飘来了悠扬的钟声。
新的一年开始了。
午夜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两侧亮着路灯, 但只有寥寥几辆车驶过。
Mafia楼层太高，寻常的高楼都在你们的脚下。透出光亮的窗户将楼面分割成一个个小方格，小方格又聚集起来, 参差不齐地立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
港口在你的左手边，灯塔在海面上照出一条亮白的长长光路，岸上的灯光照着集装箱，灯光没有照到的地方隐没在夜色中，化成最纯粹的黑。
雪不停地从天上落下来。
天台没有灯, 楼道里的灯光映着你们和漫天的雨雪。
太宰身上挂着红围巾，围巾上还有未融化的小雪花，你把小雪花接到自己的手指上, 但冰雪碰到你的温度，很快就融化了。
“新年快乐, 太宰先生。”
你抬起头，轻轻地用左手拥住他。
也许是因为你受伤的手, 这次他没有躲开或推开你，而是放任你的身体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你的脸贴着他的衣服, 他的外套都被雨雪打湿了, 冰冰凉凉的。
“一个人在这上面做什么？”中也问。
“看雪。”太宰说。
“……”中也无言地盯着他。
太宰笑了笑，他将手虚虚地搭在你的头发上, 他的手冷极了，碰到你的耳朵，让你怀疑自己是被冰块碰了一下，“顺便……看看横滨。”
“站在那么边上看……”中也瞥了一眼天台外的城市，“太危险了。”
“中也这不是在嘛。”太宰笑道，“有什么危险的。”
也许是因为新年，或者站得太久感到累了，现在的他身上，感觉不到那种属于首领的、如尖刀一样的黑暗和冷酷，也许是尖刀在这时候化成了雪，软软凉凉的，带着点倦怠与慵懒。
太宰低下头，“而且最危险的小家伙在这呢……唉？”
他比划了一下你头发的位置，又看了看戴着帽子的中也，诧异道，“朔君和你一样高了？”
“？”中也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还是我要高一点的吧……不是，你拿他和我比什么呢！”
太宰愉快地笑了起来，“快点长大啊，朔君。”
“长大了太宰先生就不让我抱了，不要——”
太宰拍了拍你的头，抓住你的手臂，让你不情不愿地松开。
“给中也准备的礼物是这顶新帽子吗？羊啊……”太宰微笑注视着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在楼下——”你说。
“还要继续看吗？先下去吧。”中也皱着眉说，“衣服都进水了，赶紧换一身。”
太宰没反对，于是你走在前面，中也走在后面，保护着他下了楼。
一进办公室，便能看见超大只的黑猫抱枕平躺在桌面上，比桌子还长，围着红色的、带有猫爪图案围巾。
饶是太宰都愣了一下，可能连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爱的礼物。
“有猫咪抱枕，我不在的时候，太宰先生就可以抱着它睡觉了。”你高兴地说。
“朔君在的时候，我也没有抱着朔君睡吧。”太宰偏了偏头，“倒是朔君，每次睡前都要找借口来蹭一下我，假如我不在……”
“太宰先生会一直在的……”你扯了扯他的衣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在太宰去换绷带和衣服的时间里，你和中也坐在首领办公室的软沙发上。
你从口袋里拿出之前中也塞给你的糖，递给中也。
“中也先生，你知道拉莱耶在哪吗？”你悄悄地问。
“拉莱耶？”中也接过糖果。
“就是我的小猫，那只绿色的——”
“绿色的……那是猫？”中也的动作一顿，他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你。
也是，哪个好人的猫会是那种奇怪模样。
你点头，“其实它很可爱的，只是人们不能理解它的可爱之处。”
“太宰带走了。”中也想了想，“不在楼里。具体是谁送的、送到了哪里去，我也不太清楚。”
“送到了Mafia外面吗……”没能打听到拉莱耶的消息，你有些失望。
“我也想问，那只……猫，是哪里来的。”中也注视着你，“朔君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衔尾蛇的神子？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他的声音逐渐放轻。
中也看着你手上的石膏，认真道，“我想不出你加入衔尾蛇的理由。你最适合的地方是Mafia，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不得不这样做，完全可以告诉我、告诉太宰。我会帮你，太宰那家伙虽然心思很难捉摸，但肯定也会帮你的。”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沉默了很久。
办公室里十分暖和, 你揉着自己现在才反应过来寒冷的脸颊，低头盯着地上铺着的深红地毯。
没有去看中也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
“朔君是不是……不想让太宰知道？”中也猜测道。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心思也比你想象的细腻。
“如果是这样, 我不会告诉太宰的——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中也低声说，声音轻柔，把你当成了真的小孩在哄。
他有一种让他人敞开心扉的魅力，不是靠蛊惑, 而是靠真诚，他在真心实意地为你着想、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你。
中原中也平日里肯定很受小孩子的喜欢，这样的人竟然被忽悠进了Mafia……
可以想到, 中原中也有多真诚，忽悠他进Mafia的人就有多狡猾。
“中也先生要保证不告诉太宰先生。”你看着他。
“只要不危害到横滨……我保证。”中也点了点头。
你呼出一口气，“我会加入衔尾蛇的真正原因是……只有来苏，才能避免太宰先生的死亡结局。”
“什么……”中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什么死亡……”
“太宰先生会死于非命，只有命运之外的神明来苏才能救他。”你说。
中也却没有太激动或震惊，他保持着一个干部应有的冷静, “谁和你说太宰会死的？”
你说，“来苏告诉我……”
“朔君。”中也叹了口气, 有些怜爱地看着你，“其实我也是神明, 世界即将毁灭，只有我能拯救, 只要朔君来当我的手下, 我就拯救世界。”
“不用任何人当手下，中也先生也会拯救世界。”你嘟囔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中也说, “朔君能明白吗？”
“我知道，中也先生想说我被祂蒙骗了。”
“很拙劣的欺骗手段，朔君只是关心则乱。”中也点了点头，“太宰那家伙哪有那么容易死。”
“但是我看见了，中也先生。”你轻轻地说，声音就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那样冷，“我看见他的尸体了……”
中也愣愣地看着你。
“不是幻觉，中也先生，那是未来。”你垂下眼帘，“你和太宰先生都说过我聪明，我不会那么容易被蒙骗——我在来苏那里用特殊的手段，真正地看到了未来。”
静默半晌，中也的喉咙动了动，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可以告诉我吗？那是什么样的未来？”
你知道，他的心中还抱有“太宰朔被来苏欺骗了”的侥幸。
“太宰先生死无全尸，中也先生成为了新的首领。”你低着头。
“不可能……”中也深吸口气，“那、凶手呢？谁干的……谁能杀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中也先生在成为首领之后，下令对侦探社宣战……其他的，没有看见太多。”你说。
中也陷入了沉默。
他茫然地抬头，盯着办公桌后那张红色扶手椅，不知道在想什么。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这是怎么了？”太宰一边整理身上的新外套，一边推门出来。
他的头发洗过吹过，但没有梳，显得有些蓬乱。绷带换了新的，左眼也没有忘记包上，你仍然不知道他的眼睛究竟受了什么伤。
太宰看了看你和中也，很快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唉，我们Mafia的小太宰君还有最高干部，瞒着我有秘密啊——这可不行。”
太宰笑着注视你们，却没有忙于询问。
他返回休息室，没过多久，拿着一件主色调为深绿色的衣服，走到了你面前。
太宰把你身上也沾了点雨雪痕迹的外套取下，给你披上了新外套，“本来想白天再让宣传官交给你的……”
“谢谢太宰先生！”你有些惊喜地说，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太宰只看了你一眼，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你的头，便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他好像发现你的头发很好摸了。
“怎么回事？”太宰问中也。
中也沉默着。
太宰转身，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戳着桌上的软软大黑猫，“中也，向我汇报。”
中也站起身，但他依然沉默着。
太宰眯了眯眼睛。
你也站了起来，“是我求中也先生保守秘密的……小孩子的秘密而已，太宰先生应该不会刨根问底吧？”
“朔君。”太宰的手指捏着黑猫的耳朵，“我不是非要知道朔君的秘密，毕竟每个人都有隐秘的、不想被他人所知的东西……但是。”
他看向中也，“首领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中也，你是明白的吧。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会去领罚。”中也与太宰对视，终于开口了。
“哦呀，宁愿违抗命令也要保守秘密吗？”太宰笑了。
“总不能当着小孩的面背弃承诺……太宰，我想问一些事。”中也凝神看着他，“比如，芥川为什么打上门来，你又是为什么再一次放走他？”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原来如此, 朔君和你说的东西，和侦探社有关。”太宰微笑着瞥了你一眼。
“想了想还是很奇怪。”中也皱着眉说，“群体失忆事件之后, Mafia在监牢中发现了芥川……你以芥川为筹码，请与谢野小姐出手救活濒死的朔君。芥川已经被抓住过一次，侦探社怎么会又让芥川独自过来呢？”
“这个我倒是可以回答。”
太宰说，“侦探社并没有让他独自过来, 他闯进来的时候，其他成员就跟在他后面，只不过, 我让小银去与乱步先生交涉，保证了芥川绝对不会受到伤害，并告知了他们，小银绝对不会跟着芥川走，他们这才没有跟上来。之后放走芥川, 也只是因为再次和侦探社做了合适的交易。”
中也拧眉注视着太宰。
他有些烦躁。中也显然是隐约察觉到了太宰和侦探社之间的某种异样，但他始终无法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
“芥川……侦探社……银……”中也低声念着。
他好像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但又缺少某种信息, 以至于没有办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太宰先生。”你跑到了太宰身边，软声道, “不要处罚中也先生，拜托了……”
太宰的笑容浅浅的, 他低头看向你，并未说话。
“刚才我和中也先生说的秘密是——我猜测太宰先生其实很想离开Mafia, 希望去侦探社成为那里的社员, 或和侦探社保持友谊。”
你悄悄地说，“因为太宰先生……是侦探社的织田先生的书迷。现在我把秘密也告诉你了, 你不要处罚中也先生。”
“朔君，我之所以会处罚，并不是因为他不告诉我这个秘密，而是因为他违抗了命令……这在Mafia里是很严重的事。即使现在知晓了秘密，也没有办法让中也免于处罚。”
太宰将大黑猫抱枕上面的红色围巾取下来，围在自己身上。
旋即，他抱着黑猫抱枕，整个人藏在抱枕的后面，双手摆弄着抱枕的手臂，用抱枕的爪爪按住了你的头。
“但是，如果朔君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会与织田作接触，还猜测我是他的书迷……”太宰一边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一边用黑猫抱枕的爪子捧住你的脸，“我就免去对中也的处罚。”
你盯着眼前放大的黑猫抱枕。
黑猫抱枕在太宰的控制下，左右摇晃。
你感受着毛绒绒的爪子在你脸上蹭来蹭去，茫然地站着，一时无言。
太宰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终于疯了吧。
“怎么样，朔君说不说呢~为你保守秘密即将接受处罚的可怜中也，与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在这二者之间、这关键的抉择，你会如何选择呢？”
在太宰的变声下，如果你是四岁，你可能会以为是黑猫抱枕在说话，但你现在是十四岁。
“啊啊，陷入了两难的少年唷——”你面前的“黑猫”念叨着，“告诉我你的答案。”
“太宰先生……”
在短暂的沉默后，你踮起脚尖，亲了亲黑猫抱枕的额头，但依然狡猾地没有直接做出选择。
“织田先生的小说谁都会喜欢的——太宰先生也很喜欢吧？还是通过我的手机才能第一时间拿到……如果太宰先生喜欢的话，就不要处罚中也先生了，我保证，下次还会第一时间将织田先生的小说带给你。”
太宰在黑猫抱枕后面，看不太清你具体做了什么，但可以从你踮脚的动作大致地猜到。
“很好，看来朔君掌握了利益交换的技能……”
他从黑猫后面探出脑袋，微笑着注视着你，“但是朔君会这么说，应当是……又有跑出去的想法了吧？”
……
你将新年礼物和新年贺卡逐个送出。
由于在“拯救诺亚行动”中帮助了你，立原被重新丢到了你身边，作为你的手下——
和你一起被Mafia监管。
敦、镜花和你一起在魏尔伦那里学习，只不过他们学习的东西与你所学习的不太一样。
太宰让你学习的东西很杂，除了毒理、简单的急救，以及基础的格斗技巧，还有法律、哲学、逻辑学等五花八门的课程。
你的老师也不止魏尔伦一位，一些颇为有名的教师也被太宰请了过来为你授课。
敦和镜花学习的就是纯粹的武斗相关了，如果抛开异能不算，他们一个至少能打你三个。
在学习的期间，萨沙联系上了费奥多尔，费奥多尔又请了果戈里尝试将你从Mafia带出去。
但太宰似乎早有所觉，果戈里被中也和中岛敦联手击退。
敦君的异能似乎和芥川一样，也有打碎异能禁锢的效果。
果戈里的营救计划失败，你不得不尝试其他的离开Mafia的办法。
你尝试用异能蛊惑一位教师，但被魏尔伦发现，遗憾地进了禁闭室。
等你的禁闭时间结束，已经是二月中旬。
你向太宰请求学习艺术类学科。
也许是考虑到你联系不到外界，天天关在Mafia里，十分影响身心健康。
且你的课程进度还算不错，课堂表现很好，少年的确需要劳逸结合……
太宰允许了你的请求，为你请来了一位油画教师。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的新油画教师穿着华丽的深色衣装, 整体看去有种暗黑古典的风格，也许艺术家都比较特立独行。
这是位在横滨绘画界小有名气的画家，平日只发布作品, 几乎不在人前现身。
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涩泽龙彦的马甲。
涩泽此次受邀成为你的教师，正是你为离开Mafia做出的新尝试。
事实上，太宰并没有允许你选择指定的画家作为教师。在涩泽到来之前, 太宰已经请了几位画家来教你学习绘画。
但你与他们有绘画理念的分歧，常爆发争吵，而理念观点上的分歧, 往往难以得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没过多久，这些画家们便辞职离开，并由于你的绘画风格与理念和涩泽相似，为太宰推荐了涩泽的马甲号作为你的教师。
目前的一切都在你的计算范围内。
涩泽的外形经过了伪装，眼瞳还是红色, 但发色已变为了纯黑，披散的长发里混着几条小辫子，耳上戴着闪亮的宝石耳坠, 奇异、妖冶，又美丽。
“现在你想如何去做？”涩泽看着你握着画笔的左手, “按照梦境中的计划行动吗？”
这几个月来，你的右手还没有痊愈, 只能练习用左手写字工作，进度缓慢, 左手写字依然没有右手来得顺心意。
但由于在梦境中就向涩泽学习了绘画, 再到现实中作画，你的画作竟然不算差, 反而别具一番风格。
“我的老师——魏尔伦先生一直在附近。Mafia明里暗里的守卫几乎寸步不离地和我待在一起，大部分都戴了耳机，拒绝与我说话，防止我的异能发动。”
你和他低声细语地讨论着，眼睛都盯着画布。
从旁人的视角看，就像在严肃地谈论课程知识技巧，而实际上，你们在完善离开Mafia的谋划，寻找离开Mafia的时机。
“目前可利用的变数是，状态特殊的涩泽先生无法使用异能‘龙彦之间’，但是，涩泽先生能够让夏伊洛启用‘龙彦之间’……”你思索着。
“如果你说的魏尔伦是我知道的魏尔伦，之前的计划恐怕要做出改变。”
涩泽的神情淡淡的，他的视线投在你的画作上。
你心不在焉，画作潦草而抽象。
“为什么？”你问。
涩泽俯身，拿起一支画笔，轻轻地柔和你画作上部分区域的颜色，“魏尔伦很难对付……至少龙彦之间对付不了，除非是‘龙’，才有一战的可能。你的那条夏伊洛很有潜力，它继承了龙彦之间的能力，但它还没有办法变成‘龙’。”
“魏尔伦先生过去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加入Mafia？”你不解。
“他是欧洲那边培育出来的暗杀者。在异能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他和他的搭档潜入了横滨。”涩泽竟然知道关于魏尔伦的往事。
你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八卦的时候比听课还认真。
“不是听八卦，这是听情报……”你嘀咕着，期待地扭头去看涩泽，“然后呢，他们潜入进来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
“为了带走中原中也。”涩泽换了支画笔，轻轻地勾了几条线。
“中也先生？”你一怔，“嗯、我好像听说过，他和制造出擂钵街那个大坑的荒神有关系……是因为这个，才将目标对准他吗？不过，异能战争那时候，中也先生才几岁，恐怕十岁都不到吧……”
“擂钵街还不是擂钵街的时候，那片区域有个军警的地下研究所。”
涩泽说，“中原中也当时是其中的实验体之一。魏尔伦也是类似的实验体，事实上，就是因为欧洲那边成功地制造出了魏尔伦，军警研究所才会尝试制造中原中也……这就是他们异能一样的原因，中原中也是军警研究所仿照魏尔伦而出现的。”
“人工异能……”你出神地盯着在涩泽的手中变得越来越华美的画作。
“魏尔伦认为中原中也是同类，好像是因为这个，他和他的搭档之间出现了矛盾……再加上中原中也的情况出现了变化，于是荒神现身、擂钵街那个恐怖的坑洞出现，魏尔伦也和他的搭档在爆炸中分离。”
涩泽继续道，“好像他那个搭档是在爆炸中死了，但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活了下来。又过了几年，魏尔伦再次出现，还是想带走中原中也，但被双黑击败——外界传的是击杀，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Mafia偷偷将他留了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做得非常隐秘。”
“总觉得还有点疑问，但我差不多明白了。”
你想了想，“爆炸之后……研究所怎么样了？”
“研究所重建了。”涩泽说，“擂钵街爆炸那一回，以及双黑击败魏尔伦那一回，都给研究所带来了重创，但军警不会放弃这个研究所。”
你眯了眯眼睛，“条野说的死灵之书抄本……是不是也是在这个研究所里？”
“是。”涩泽漫不经心地说，“不过龙头抗争之后，涩泽家就终止了与研究所的合作，我也被军警那边拉入异能者名单，没有办法再得知那里面的消息。”
“如果让中也先生和魏尔伦先生知道这个研究所的位置……”你低声道。
“那也不会发生什么，在你的监护人的控制下，Mafia不会主动与研究所发生冲突。”涩泽说。
“涩泽先生有什么建议吗？”你问。
“如果没有魏尔伦，只要在中原中也外出的时候，让龙彦之间配合你自身的异能，就能闯出去。”
涩泽轻轻放下画笔，“所以有三种办法。第一种，你召集衔尾蛇的其他成员也来营救你，共同击败魏尔伦，我们强行闯出去。第二种，你去支走魏尔伦或与他做交易，让他不出手，我们强行闯出去。第三种，你让他也想离开Mafia，我们和他一起闯出去。”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朔君很有绘画上的天分, 即使用的不是惯用的手，画出的依然是上佳之作，虽然技巧还有稚嫩的地方, 但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这方面的佼佼者。”
涩泽温声笑着，与魏尔伦说道。
魏尔伦收到了太宰下发的看好你的任务，除去负责授课, 还负责你的安全。
寻常的教师见不到太宰，于是日常与其他教师交流、将你的课程进度情况汇报给太宰，也成了魏尔伦的工作。
几个月以来, 魏尔伦差不多成了你的半个监护人。
“他不是作为艺术家来培养的。”魏尔伦说。
他盯着涩泽，似是察觉到了这位绘画教师并不一般。
“您不是孩子的家长吧？”涩泽偏过头，远远地朝你看来。他红色的眼眸依然平静如不变的湖泊，“问过这孩子的意愿吗？”
“当他成为这里的一员，Mafia的命令就成了他的意愿的一部分。”
魏尔伦说, “也许这和很多人的教育理念相悖，但Mafia不是救助孩童并放任他们自由生长的善堂。您是横滨人，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在涩泽对外貌做出伪装的同时, 魏尔伦也对自己的外表做出了伪装。
“Mafia……真是这片土地上的毒瘤啊。”涩泽低声说。
丝毫不担忧在Mafia的地盘说出这样的话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
“我想，那倒也未必……”
两个强大的异能者, 戴着假面，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露出了假笑。
“废话就不多提了。”涩泽说, “我想带这孩子出去写生。”
“我看过您的画作。”魏尔伦眯了眯眼，“似乎从没有风景画, 也很少有完全写实的作品。正相反, 您更擅长室内的与虚构的画作。我不太懂艺术，写生什么的, 这栋楼里有很多可以去画的人事物——那句话怎么说的，并不是没有美，只是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其实魏尔伦也有一定的绘画基础，他在授课时会为你画一些图案或者地图，那姿态完全是信手拈来。
再加上，其经常会显露出一种欧洲贵族的优雅气质，自身又十分博学，课间休息的时候给你讲欧洲历史，随口评论到艺术作品时，也很有自己的道理，显然，他口中的不懂艺术只是一种自谦说法。
“您自己也说了，您不太懂艺术。”不过涩泽直接驳斥了他，“没有伟大的作品，是画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画出来的。”
“是朔君自己想出去，派你来当说客吧……”
魏尔伦也有意无意地看向你，轻轻地笑道，“没有首领的命令，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如果您是真的惜才，我可以帮你请见首领，您与首领讨论是否能带朔君出门……我得提醒您，盯着朔君的人很多，如果您执意想带他出去，恐怕也会被视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中的一员，到时候会遭遇什么，就说不准了。”
到这里，涩泽作为“一位普通的绘画教师”，已经明白了还是没有办法以自己的身份带你出去。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选择了不再继续往下说。
而一直在偷听的你则跑到了魏尔伦面前，拉住魏尔伦的手，牵着他走到了你的画作前。
“老师，你看——”你眨着眼睛。
“这是……”魏尔伦一怔，“教堂？”
你画的是教堂，教堂案的那个教堂，你没有教堂案的记忆，但你在费奥多尔那里见过教堂案现场的照片。
你并不是将照片复刻了下来，而是做出了艺术加工。
画面中的主角身穿白袍，背对着观众，跪在地面上，仰头看着圣母玛利亚像。
雕像的神情祥和宁静，美丽又神圣，但整体视角是从下向上仰视，那雕像那悲悯的神情，以你画出的角度去看，却显得有几分诡异。
雕像周围，教堂的氛围极端阴郁，阴影处模糊的色晕与雕像后勾勒得极为细致的华丽装潢细节，支离破碎的彩窗与地上铺满的染血硬币，形成了一幅堪称邪典的作品。
“是画教堂案吗，但地上……为什么会铺满硬币？”魏尔伦观察着画作的细节。
硬币上的血是有规律的，他教过你假如用各种凶器杀死他人，造成的血迹会是什么模样。
这幅画作上的血迹就是典型的枪杀血迹，硬币与血倒映着模糊扭曲的人影。
“是象征‘用尸体买到金钱’或‘血腥交易’，还是表达对教堂和神的亵渎？”魏尔伦陷入了思索。
“是在感谢神明，向祂献上祭礼。”你看着这幅画作，微微笑道。
“什么意思……”魏尔伦看向你。
“教堂案是神明再次于此世苏醒的关键节点。”你轻轻地触摸着画作，画已经干了，你摸到粗糙的触感，“祂的力量还未被完全限制，时间因祂而倒流，我也因祂，自死亡中回归现世。”
“回来的并不是二叶亭彻。”魏尔伦说。
“但也足以证明祂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且超乎常人。”你说。
魏尔伦沉默了一小会儿，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笑，他盯着你，“朔君想说什么？”
“我请求祂实现魏尔伦先生一个愿望，魏尔伦先生不需要帮我太多，只需要在我离开Mafia的时候，放任不管，就当做没看见。”你说。
“完全被太宰那家伙说中了啊。”魏尔伦轻轻地叹了口气。
“……太宰先生说了什么？”
“太宰说，朔君在Mafia是待不住的，一定会想办法离开，但在我的密切关注下，无论是鼠还是衔尾蛇，都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带走你。朔君如果想出去，大概率会尝试先尝试让人引走我，或者干脆胆大包天地试着与我交易，蛊惑、策反我，如果是这样，第一步就是先给我画一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大饼……”
“魏尔伦先生……”你有些可怜地注视着他，“你不会告诉太宰先生的，对吧？”
魏尔伦微笑着拍了拍你的肩膀，“太宰还说，如果朔君真的想出去的话……让来苏亲自与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