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悦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冬夜梦症 > 30-40
    第31章 Chapter31·秋绥· 我家太太……

    面对周颂宜的质问, 谢行绎自觉将声音放轻,态度诚恳地回应:“抱歉,今晚有应酬, 不能陪你回家吃饭。”

    侍从见移门拉开, 以为里面需要酒水服务, 立马端着酒杯进入:“先生,是需要添酒吗?”

    屋内嘈杂的人声瞬间灌了进来,叶柏衍摆摆手,又望向谢行绎,示意他正在打电话:“不用。”

    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人,侍从轻声道歉后立马离开现场。

    听到这道声音,周颂宜要说的话却停在了嘴边。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饿昏头了, 否则怎么会在谢行绎的手机里听见叶柏衍的声音。

    她迟疑地试探,轻声喊道:“叶柏衍也在?”

    第一个字刚从话筒里蹦出来, 谢行绎就伸手将话筒发音处堵住,还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子,确保叶柏衍不会听见周颂宜叫她的名字。

    周颂宜的声音如同晚风, 刮来又飘走。

    谢行绎单手撑着栏杆,将手机贴近耳侧:“对了,会议结束后我会直接飞去深州, 那里有一份合同需要我亲自到场签订,应该需要几天。”

    周颂宜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出差?非得安排在这两天吗?”

    “抱歉。”

    错误他承认,但有一点需要纠正, 不是出差必须要在特定时间, 而是领证一定要今天,至于原因嘛——

    谢行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他沉默片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哄电话那头气恼的小猫:“我已经叫何成济把行程缩短了, 后天晚上就能到京州。”

    “随便你。”

    扔下这三个字后,周颂宜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留下任何让人解释的时间。

    望着黑屏的手机,谢行绎愣了一会,明白她应该是相当生气。谢行绎耐心尽失,本想直接转身离开,但身后又悠悠传来一声:“如果是我,至少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我肯定不会离开。”

    迈出的脚步停住,谢行绎回头看着叶柏衍,挑了挑眉:“所以呢,您当初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那件让周颂宜痛苦许久的事情,谢行绎都不忍心说出口,双方都是聪明人,叶柏衍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首先,您口中的假设永远不会成立,它只存在于过去,其次,我永远不会让她难过,但您已经让她伤心过。”望着叶柏衍沉默不语的模样,谢行绎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好像在看手下败将,“单从这方面来看,您就输得很彻底。”

    说罢,他就不耐烦地抬脚往外走,也懒得多看叶柏衍一眼:“自便。”-

    周颂宜将手机扔在一边,顺手接过王慧莲递来的瓷碗,面无表情地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平日里吃饭,但凡是需要动手的,谢行绎都会主动帮她解决掉放在碗里,剃刺的鱼,剥壳的虾,周颂宜早已经习惯。

    以至于今天佣人将虾递到她盘子里时,她还耗费几秒时间去思考今晚究竟少了点什么。

    再定睛一瞧,谢行绎居然没有回来。

    下午把自己送回家后,谢行绎就不见踪影,虽然他平时也很忙,但基本能在六点到家,可今天都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依旧没有回公馆。

    不仅没回来,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自己。刚领完证就跑路走人,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单纯的联姻工具吗,还是之前说那些情话也都是在做样子。

    周颂宜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虾,好像要把谢行绎一起咬成碎片。

    这事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但她今天刚和他领完证,才一天就这样的态度,她恨不得把人拽去谢家当众退货。

    方才挂断电话后,谢行绎就发来了很多条消息,周颂宜统统当做没看见。

    但生气归生气,不能委屈自己。吃完晚饭,又定定心心泡了个澡,温热的洗澡水漫过身体,将烦恼淹没。周颂宜闭着眼躺在浴缸里,内心已经在思考待会该怎么装腔作势让谢行绎感受到自己的愤怒。

    想到这,周颂宜的心情略微好转。她披上浴巾擦干水分,抹完润体乳后才套上了睡裙。满怀期待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没有一条新消息。

    刚消下去的气又咕嘟咕嘟冒出来积在胸口,让人心烦意乱的。

    踩着拖鞋往书房走,手上还抱着刚打印完的稿子。周颂宜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忿忿不平地在稿纸上画了一个丑陋小人,又毫不客气地在小人旁边写下“谢行绎”三个大字。

    讨厌鬼,她再也不要和他说话。

    莲姨照例端上来一杯热牛奶,周颂宜意兴阑珊地指了指桌面,让她放在一边。桌子上的手机闪了闪,同时出现了两名联系人消息——叶柏衍发了一段语音,谢行绎则连发了六条消息。

    周颂宜撑着头,手指划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谢行绎的头像。

    【Yyii:抱歉,今晚是我不对,下次行程一定会提前和你报备。刚刚路过一家店,随便逛了逛,有几款很适合你,发你选一下。】

    这则信息的下面是几张包包的图片,应该是在机场免税店现场拍摄的,照片并不是很清晰,还有些随意,但不难看出都是周颂宜喜欢的款式,应该是要让她选出几样。

    这点东西就想打发,她又不是买不起。周颂宜冷哼一声,又在心里骂了几句。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周颂宜的回复,谢行绎知道她还在生气,很快又发去一段文字。

    【Yyii:每一款我都各拿了一样,你背应该很好看。如果没有适配的衣服,改天回来我再陪你去逛,填的公馆地址,明早就能送到。对不起颂宜,今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想法。】

    态度倒是挺端正的,还顺带将她夸了一番。

    周颂宜望着这几行字,心情顿时愉悦不少。她踢掉拖鞋,盘腿坐在办公椅上,刚洗完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莲姨站在身后替她涂抹精油,甜腻的玫瑰香融进发尾,又在空气中弥漫。

    像气球一样鼓鼓囊囊的怨气被戳破,瞬间飞到不明处消失不见。

    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周颂宜傲娇地回了一个“嗯”,仅仅一个字,就好像心情好,随手作出的施舍一般。

    算他有眼力见。

    —

    落地深州已是凌晨三点半,司机接到了上级通知,早已经在出口等候,等接到人后直接送往珀斯酒店。

    签订的时间约在了明早九点半,先由对方负责人带领着去实地参观,最后再签下合同。

    机场距离酒店至少需要三十分钟,所以他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连轴转了一整天,疲惫早已占据大脑,谢行绎松了松领结,拧眉靠着椅背小憩,脑海中却全是和周颂宜的聊天记录。

    飞机上信号不太好,他担忧过会儿会错过她的消息,所以在起飞前就提前将赔礼道歉的礼物发给了周颂宜。

    今晚确实是他的问题,但谢行绎也的确没有想到,周颂宜会主动询问自己今晚回不回家,毕竟按照她以往的态度,就算自己彻夜不归,她也不会有一点反应。

    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难以言喻的欣喜。这是不是证明着,至少现在,周颂宜也是有一点关心自己。想到这,谢行绎只觉得周身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黑色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

    谢行绎今晚下榻的是珀斯系列的精品酒店,顶层一直留着一间他的专属套房,总经理今夜特意加班在门口等候。车子甫一停下,就有人上前拉开车门,总经理围上前,领着谢行绎往专属电梯厅走。

    房间是按照酒店标准打扫的,下午也已经提前检查收拾过,确保谢行绎可以直接入住。

    搭乘专梯抵达顶层,依旧是与楼下相似的装修风格。昏黄灯光透过镂空墙面映照在菱形黑边瓷砖,拐角处陈设着精致的藏品,每件都价值连城,顶层一共就只有四间房,走廊宽敞,皮鞋落地声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地面。

    路过周颂宜的那间,谢行绎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微顿,下意识朝那看过去。

    总经理见状立马上前汇报:“谢总放心,顶层的每一间屋子都会定时找人打扫,确保周小姐能随时入住。”

    当初装修那间屋子时总部就曾嘱咐过,这几间屋子是重点对象,即便这屋子的主人可能一辈子都住不上一回,那也要拿出百分百的的态度负责。

    谢行绎收回视线,只是淡淡地回应:“嗯。”

    又提前询问好明日早饭,总经理哈腰告辞后将菜单发给了后厨,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第二日一大早,谢行绎刚按下起床铃没多久,早饭就有条不紊地被摆放在餐桌上。

    知道谢行绎要下榻酒店,经理前几日就对各个部门进行了临时集训,珀斯的管理一向很严格,但近日要面对的毕竟是顶头上司,更应该做出百分百的努力,省得被这位太子爷抓出毛病,到时候上报到总部,得不偿失。

    这样也省了不少时间,换完衣服下楼,何成济已经等在门口。

    流程走得很快,唯独在视察时出了一点小毛病。昨晚下了雨,工地全是泥路,今早又来得匆忙,工作人员忘了在必经之路铺上木板。

    眼见昂贵的牛津皮鞋在灰扑扑的土里踩过,视察团的领导们瞬间汗流浃背,边介绍还要边打量着身旁这位太子爷,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合作就此泡汤。

    好不容易逛完半圈,几人在会议厅签下合同。

    负责人赔着笑为谢行绎添茶,脸上的褶子堆成了花:“谢总,今天是我们招待不周,已经批评了工作人员,影响了您的心情。”

    锃亮的皮鞋落了灰,红色鞋底被泥土掩盖,谢行绎坐在沙发上,不耐地伸出长腿随意交叠着,懒懒抬眼,也没说话,只是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茶水。

    何成济看出自己老板内心的不爽,相当贴心的直接将车开回酒店,留下空余时间让他从头到脚换了一套新衣服。

    下午还有一场局子,也算是熟人局。

    陈绍安正好在深州,两人许久未见的大学同学费承是深州人,就借此组了个局,说抽空见一面,地点约在了费承开的一家私人会所,位置隐蔽,但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服务员昨日就已经接到通知,待看见谢行绎的车子开进会所,便有人上前引着他往包厢走。

    推门进入,是很标准的中式茶厅,红木家具气派奢华,露台处还学着苏州园林造了景,石桥假山,还伴着流水声。

    费承早已等候多时,谢行绎的身影刚一出现,他就立马笑着迎上前寒暄。从前上学时几人的阶级差距也还没这么明显,现如今两人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

    陈绍安刚从公司赶来,笑呵呵地坐下,他性子外向,能说会道,和费承一来一往,气氛也不算太尴尬。

    他最近被自家老爹流放到这,前段时间还在京州盯Teresa的大秀项目,刚有些眉目就又被赶到这里来。

    今晚也算是放松放松,想起昨儿发生的大事,他端着茶水朝谢行绎比划一番,不成调地打趣道:“谢总您可真是吾辈楷模,刚领完证就赶来工作,咱们可都该向您学习。”

    不用想都知道,大小姐该气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费承一脸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谢行绎居然这么早就会成家,他笑笑,也跟着举起来凑热闹:“那确实得祝阿绎新婚快乐了。”

    谢行绎挑眉,各回了一杯,这一话题才就此结束。

    费承方才提议饭后去山道飙车玩玩,所以今晚也就没喝酒。

    一刻钟后,包厢门打开,外头走进来几位穿着无袖旗袍的年轻女孩,个个头发半盘着,端着茶水一脸娇羞。费承挥挥手,吩咐道:“去给谢总还有陈总敬茶。”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停在了身旁,浓重的脂粉气熏得谢行绎头疼,他蹙眉屏息,知道不该迁怒于面前的女孩,只好忍着气,冷声让对方离开。

    谢行绎冷漠的态度让小姑娘面色一白,她和费承对望一眼,有些无措。

    以为谢行绎是在顾虑自己刚结婚,所以不敢乱玩,费承笑着解围:“都是干净的,也就喝喝茶水,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应酬局里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但谢行绎却无比讨厌,况且昨日好不容易才哄得周颂宜开心,今晚又冒出这样的事情来。

    抬腕看了眼时间,谢行绎面色凝重,披上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知道原因的陈绍安在一旁笑得不行,满脑子都是周颂宜生气时某人巴巴在她周围绕圈的场景。

    费承却有些不解,他跟在谢行绎身后,追问:“阿绎,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待会吃完饭我们就去跑山,会所隔壁我已经叫人围起来了,哪会有人来打扰。”

    从前在纽约读书时,他们就时不时去人少的地方飙车。当时也是玩命,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轰鸣声就如同兴奋剂,让总是沉寂的血液沸腾起来。

    但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什么都会变,就像面前的好友也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类陌生人。

    想起过往,谢行绎面色缓和不少,但依旧像刚才那样将人挡在一边,保持着一定距离,疏离地同他讲:“抱歉,我家太太管得严,以后类似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

    何成济早已经拉开车门在一旁等候,待谢行绎长腿一迈跨入车内,他立马有眼力见儿地关门,留下一脸尴尬的费承站在原地。

    第32章 Chapter32·冬禧· 搬到我房……

    刚到酒店, 谢行绎就接到了陈绍安打来的电话。

    陈绍安知道谢行绎在生气,也明白今晚确实是费承的问题,那样的做法是对在场所有人的不尊重, 所以他一出包厢, 就立马打电话给谢行绎, 打算替费承道歉。

    对面环境有嘈杂,但陈绍安的声音却很清晰:“费承让我和你道歉,说他保证,今晚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谢行绎回:“嗯。”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了,价值观不同的人注定是做不成朋友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 好不容易来一趟深州,又刚好有地能放松, 京州山少,基本都是平原,除去几处景点外, 几乎没有可以跑山的地方。

    所以,费承昨晚包的那一圈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绍安琢磨着谢行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他试探地问了几句, 眼见谢行绎气消了不少后才乘胜追击:“你明儿几点的飞机,要不过来玩玩,就当解闷, 我今天试过了, 这家俱乐部安全措施做的不错,山上风景也挺好,挺解压的。”

    白天跑山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夜晚一切都是未知的,但青天白日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是一种了然的疯狂。

    谢行绎算了算时间,应当还有空余,他随手将外套挂在脏衣篓里:“最多一圈。”

    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翌日一早,刚到酒店楼下,陈绍安派来的车就已经停在了珀斯门口。

    回京州的机票订在了下午一点,待会结束一圈再顺带吃个饭就要直接去机场,谢行绎没有空余时间换衣服,所以依旧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

    俱乐部就在昨晚吃饭的地方隔壁,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护具,还提前检查好了装备的安全性,只要等到谢行绎一来,选上心仪的车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明黄色的低盘跑车与他身上的正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绍安站在车外面啧啧感叹,实在忍不住掏出手机抓拍照片,谢行绎见状不悦地皱眉阻止,陈绍安嘴上答应下来,但还是趁机多拍了几张。

    “来了来了。”

    他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拍的每一张都还不错,在谢行绎的催促声中,他挠挠头,最终选择了那张看镜头的那张照片,草草编辑完后迅速发送了出去。

    这条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周颂宜刷到时正是中午。她吃完饭打算上楼午睡,才钻进被窝,刚打开手机酝酿睡意,就看见了这条动态。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是谢行绎发的朋友圈,但仔细一想,谢行绎都八百年没有发过动态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绍安发的动态,配文是【和谢哥一起占山为王。】

    好中二,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她老公吗?

    周颂宜尴尬地闭上眼,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城堡了,这段文案实在是有点装,她深呼吸缓了一会才敢点开那张照片。

    照片打开的一瞬间,周颂宜心脏一下缩紧,又在短暂停滞后如敲鼓般疯狂跳动。

    这张照片拍得是极好的,虽然拍摄角度很刁钻,但耐不住谢行绎这张脸实在很顶,也硬是让周颂宜看顺眼了。

    碎发垂在额间,眼神凌厉地扫向镜头,眼眸在阳光下依旧深邃,如同无垠的黑夜,让人忍不住沉溺,薄唇轻抿,是很有侵略性的英俊。

    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半只手掌被右手覆盖着,宽厚的手背青筋毕露,安全感十足。

    领带和方巾都是那日逛街时买下的,搭在方向盘上露出的衬衫衣袖一角也能看清一点袖口样式,宝蓝色鲸背闭合款,周颂宜放大仔细瞧了瞧,似乎是她今年年初送给谢行绎的新年礼物。

    周颂宜望着这张照片出神,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键,放下手机躺在被窝里,却没有丝毫睡意。

    就这样躺了半个小时,她干脆换了衣服下楼。大秀在即,品牌方几个星期前就送来了最近几期的look book让她挑选款式。周颂宜挑了喜欢的样式定制了几身,今天下午就会有工作人员送来几件成品让她试试大小。

    处理了几份工作邮件,莲姨上楼敲了敲门,说工作人员都已经将东西准备妥当了。

    周颂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往楼下走。

    这次带来的物品不算太多,但都是一些礼裙,很占地方,也没有办法叠起来收纳,客厅有些摆不下,工作人员干脆将一小部分搬到了会客厅,排成了一列。

    今天带来的每一件都需要周颂宜亲自试一下,其实很多礼裙都穿不上一回,无非是起到一个收藏价值,但既然喜欢,周颂宜也不会去考虑这样究竟浪不浪费。

    她先试了几样首饰,留下还不错的几款后才开始试礼裙-

    傍晚五点,谢行绎刚推开公馆大门就看见了满屋穿着T家制服的工作人员。刚才在门口看见那几辆车就已经猜到家里有人。

    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他淡定自若地换鞋进屋,点头地回应了工作人员的招呼,又在沙发的空余角落坐了下来。

    无意间听见工作人员叫了声“谢总好”,周颂宜才反应过来是谢行绎回来了,她有些惊讶地抬头望过去。

    工作人员正在帮她整理裙摆,柔声提醒她抬手。周颂宜听话地照做,先是抬手转圈,又试了下腰部松紧,乖巧得不行,就好像精致的洋娃娃。

    周颂宜从人群里探出一个脑袋:“我以为你得晚上才回来。”

    她又试了一件粉绸缎挂脖v领长裙,头发被夹子盘起,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戴,只留了几缕发丝垂在耳侧,瞧上去要比平常温柔很多。

    谢行绎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视线也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裙摆,又看她满意地在镜子前反复欣赏:“工作上的事昨晚就已经处理完了,所以订了一点的机票。”

    那块地皮拿下后基本就不用他管,所有的项目都已经上报政府,层层审批下来就可以开始动工,所以这次去深州,主要就是为了签订下那份合同。

    他很早以前就计划好的事情,只差拿下那块地,这下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总算是水到渠成。

    工作人员替周颂宜将身后的绑带拉好,又贴近问了句合身不合身。

    周颂宜飞快点点头,也没穿鞋,就这样提着裙子飘到谢行绎面前,问他是这件好看还是刚才那件香槟低胸吊带好看。

    挂脖是碎钻的,裙身还做了掐腰款式,细腰盈盈一握,裙摆摇曳,每走一步都如同潋滟的水光,很是勾人。

    其实刚才那件香槟色长裙也很好看,高贵典雅的款式,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有很大的变化,但想到低胸款式露出的那一片白嫩,谢行绎眼中就有些晦涩不明。

    他推推眼镜仔细观察一番,态度十分端正点评:“两套都很好看,但这套的款式还有颜色都更加衬你,很好看。”

    周颂宜也很满意这一身,她转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才回首同工作人员提出建议:“裙摆可以再收一些吗,我不喜欢曳地款,到时候要穿高跟鞋,我想刚好能露出一点鞋跟。”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拿着本子在一旁记下,打算回头转交给店里:“自然是得按照您的喜好来调整。”

    周颂宜的手机还在一旁的茶几上摆着,在要熄屏的前一秒,一条消息从上方跳出,黯淡的屏幕恢复了最大亮度。

    听见提示音,周颂宜立马提着裙子捞起手机,谢行绎眼神下意识掠过,却在要转移视线停在了那一闪而过的照片上——是陈绍安今早发的那张。

    并且,那张照片并没有出现在朋友圈界面,而是单独出现在图库当中。

    谢行绎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愉悦地敲击着。

    陈绍安前段时间找他要什么来着,谢行绎隐约记得好像是城南的项目,说要是拉着一起定是稳赚不赔,还能让他在自家老头面前狠狠长脸。

    他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陈绍安,不过现在看来,是可以考虑一下了。

    谢行绎拿着手机,点开聊天框,单独发了一份项目书的备案给陈绍安。

    陈绍安那边很快回了个大大的问号。

    【Yyii:你之前很感兴趣的板块,具体的事项发到你邮箱了。】

    陈绍安依旧满脸问号,莫名其妙地收下这份大礼,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谢行绎的事,才让谢行绎产生了先给颗枣再疯狂扇他巴掌的歹毒念头。

    【流浪的海:谢行绎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原因好吗?】

    要么一刀砍了他,要么告诉他这真是颗糖,好省得他提心吊胆。

    但谢行绎却什么都没有回,留下陈绍安在深州抓耳挠腮。

    衣服试得差不多了,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准备将要带走的东西清空,虽然客厅依旧满满当当,但围在周颂宜身边的人群终于消失。

    周颂宜余光瞥见谢行绎,见他唇角轻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奇怪地询问:“你今天心情很好?”

    “确实还不错。”谢行绎没有否认,望着一客厅的战利品,他扫视一圈,状似无意地开口,“衣帽间还塞得下这些东西吗?三楼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我可以提前叫人准备。”

    这问题一下就把周颂宜难倒了。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想过要开始动工,但开工的话她那间房又得遭殃,至少得一个月不能住人。

    现在都已经习惯住在公馆,东西也都在这,突然要搬走也挺麻烦。

    不过好在隔壁也有一套空房,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抬头看着谢行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仔细考虑过,打算过几天先搬到隔壁那栋,反正离得近,我还能过来蹭饭。”

    解决方案就是要搬走?

    谢行绎愣住,完全没想到周颂宜会扔回这个答案,他食指搭在眉心,假装替她着想,一下列举出来一大堆毛病:“隔壁那栋没有安排人值班,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很难第一时间就叫到人。”

    虽然可以派人去那里值班,但谢行绎却刻意没有提。他撑着头思考片刻,很贴心地给出了解决方案:“要不你先暂时搬到我房间,等装修完了再搬回去?”

    衣服多了,没地方放,需要衣帽间;衣帽间装修,需要打通二楼卧室,卧室没地方住人;隔壁那栋没有安排人手,一个人住过去又不太方便。

    环环相扣,最终指向了他给的方案,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逻辑并非没有道理。

    公馆里有很多间客房,采光都比不上两间主卧,周颂宜必然是受不了的,但就算再受不了,她也不会任性到要去霸占谢行绎的房间。

    不过,他们刚刚领过证,现在住一起倒是可以考虑的,毕竟也算是合法同居了。

    因此,谢行绎的提议是再好不过的解决方案了。

    可一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周颂宜就莫名有些不自在,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她还是摇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我才不要。”

    预料到周颂宜会是这个反应,谢行绎没再看她,只是垂眸说:“如果你介意的话也没事,公馆客房很多,我可以暂时搬出去,这间房让给你好了。”

    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句句都在为周颂宜着想,只是这样子横看竖看都有点装可怜的意味。

    怎么就一副误会自己嫌弃他的模样了。

    要拒绝的话顿时有些说不出口了,周颂宜深吸一口气,郁闷地眨眨眼,咬咬牙,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你的房间让给我做什么,床这么大,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大不了咱们一人一半好了。”

    两米的床,她就算三百六十度大旋转,那也钻不进谢行绎怀里。

    得到了肯定回答,谢行绎唇角轻微上扬:“嗯,那我找人换一套新的床品,再让他们以前打扫一下。”-

    晚饭后谢行绎就不见人影,周颂宜看着他上楼,直接拐进了书房解决出差两天堆积的工作。

    虽然已经搬到一间房里,但两人的浴室依旧是分开使用的,二楼东侧有一间浴室没人用过,佣人在晚饭时打扫完,当成了周颂宜的临时浴室。

    谢行绎已经和管家叮嘱过,明日一早就会有工程队过来设计方案,确保最高效率地将这件事完成。

    周颂宜在二楼的浴室泡完澡才慢吞吞地往谢行绎那搬,其实东西都有,只需要她人过去就好。

    书房依旧紧闭着,他应当还在工作。

    推开卧室门,房间已经提前叫人打扫过了,周颂宜也没扭捏,选了靠窗的那边,踢掉拖鞋直接钻进了被窝。

    她提前问过谢行绎平时习惯睡哪边,但谢行绎只回了一句随意。随意的意思就是随她便喽,周颂宜也懒得多想,选了自己常睡的那边。

    钻进被窝的一瞬间,柠檬薄荷的沐浴露香气萦绕鼻尖,在六月初的夏天沁透心脾。

    奇怪,明明是一套新的床品,为什么还能闻到谢行绎身上的味道。

    也许是中午没有睡成,现在还不过十点,居然就已经有些困倦了,周颂宜恍惚间感觉世界都昏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抓着手机的手也逐渐松开。

    被子裹在身上,就好像有人从后背将她环住。周颂宜闭着眼,磨磨蹭蹭地脱掉了披肩,真丝睡裙紧紧贴住肌肤,熟悉好闻的味道让她感到困倦,逐渐闭上了双眼。

    谢行绎刚进卧室就看见被窝里拱起来的那一小团,床头灯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上。

    第33章 Chapter33·春祺· 宝宝,我……

    【可以先看作话哦~么么】

    也许是中午没有睡成, 现在还不过十点,居然就已经有些困倦了,周颂宜恍惚间感觉世界都昏暗,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抓着手机的手也逐渐松开。

    被子裹在身上, 就好像有人从后背将她环住。周颂宜闭着眼,磨磨蹭蹭地脱掉了披肩,真丝睡裙紧紧贴住肌肤,熟悉好闻的味道让她感到困倦,逐渐闭上了双眼。

    谢行绎刚进卧室就看见被窝里拱起来的那一小团,床头灯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上。

    他轻声走到床边, 单腿屈着,一只手撑住床沿, 就这样静静望着。周颂宜睡觉总爱缩成一团,全身都被紧紧包裹住,披散的头发和被子挡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红润的嘴唇,宛若勾人的妖精在朝他招手。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床上的小人动了动脑袋, 明明闭着眼,但又很精准地伸手,环住了谢行绎撑在床上的一只胳膊。

    床很软, 用不了劲, 谢行绎泄力,硬挺的胸膛砸上了周颂宜的锁骨,领结磕住她的下巴, 又在挪动时蹭过嘴唇。

    好疼,好痒。

    被人闹醒,周颂宜有些吃痛,迷蒙地睁开眼睛,泛红的眼圈水汪汪的,下一秒好像就要落雨,床头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发顶,晕出一层可爱的光圈。

    她委屈地抱怨:“疼。”

    在看见谢行绎那张脸后,她又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才歪歪头,毫无防备地朝对方伸出了双臂。

    周颂宜睡着时很乖,被吵醒后又很黏人。

    谢行绎一颗心早已软得一塌糊涂,他沿着床沿坐下,将人从床上抱起,左手托住周颂宜的臀部,让她稳稳坐在自己腿间,真丝睡裙在手臂上磨蹭,泛起酥麻感,还有些灼人。

    真想把它扒了。

    毛茸茸的脑袋靠着自己,双腿盘缠在他的腰间,还不老实地轻轻晃着,轻而易举就将西装马甲蹭得乱七八糟,像讨人厌的柳条,总是不合时宜地刮过肌肤,又像一条毒蛇,柔柔地吐着信子,偏生他还甘之如饴。

    昏黄灯光下两人对望着,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嫩白和乌黑,绸缎一样的发丝,玻璃球般澄澈的瞳孔,微张的嘴唇以及隐隐约约露出的贝齿。

    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谢行绎喉结滚动,他站起身,单手抱着周颂宜,用空余的那只手将不成样子的马甲脱掉。

    直到整个人都被腾空抱起,周颂宜才彻底清醒,她双手紧紧环在谢行绎脖子上,心有余悸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我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好问题,谢行绎挑眉,思考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

    袅袅升起的情愫被这一句话敲散,又扑楞楞往两边飘去。理智逐渐占据头脑,谢行绎缓过神,将她抱回床上:“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周颂宜这才想起来,似乎是自己刚刚主动伸手乞求他的拥抱,她扯过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半张脸藏起来。

    “需要关灯吗?我先去洗澡,你接着睡。”

    谢行绎退到床侧,旁若无人的开始脱衣服,皮带被扯出,随意地扔在地上,笔挺的西裤从胯间滑落,周颂宜趴在枕头上,就这样看着谢行绎脱去西裤,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健硕的大腿上缠绕着两根黑色皮绳,从裡側延伸到衬衣底端,像图腾又像枷锁,性感地缠绕着两端。

    周颂宜好奇地撑起身子,懒洋洋地朝谢行绎瞥去,随意地指了指:“这是什么?”

    谢行绎正在低头拨弄着衬衫夹,闻言抬头,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他沉默片刻才回应:“衬衫夹。”

    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它的佩戴方式,原来是绑在大腿两侧。

    饶有兴趣地盯了好一会,周颂宜轻飘飘地下床,长卷发披在身后,一双眼睛如同潋滟的湖光,单纯又迷蒙,她光脚走近,又在谢行绎身侧停下。

    白色纱帘被晚风吹起,张牙舞抓地在身后乱舞,初夏热烘烘的气体涌进房间,裹挟全身。涂着裸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勾起其中一根,扯到极限后又瞬间松开。

    伴随着啪嗒一声,又回弹到腿上,那一声,那一下,撞得两人同时愣住。

    周颂宜无辜地抬头朝他眨眼:“对不起。”

    说完,她又毫不顾忌地低头紧盯着这个奇怪的伙计。

    谢行绎好像一头被圈住的野兽,但仅仅用这两根黑色绳子就妄图把野兽禁锢,那未免也太难了。

    周颂宜忽然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右手用力一拉,手背不小心撞到硬邦邦的石头,脸上登时烧起了一片红:“我真不是故意的。”

    房间里铺满地毯,白嫩的脚掌陷进一片毛茸茸里,十指涂着可爱的粉色,好像散落在地毯间的珍珠,谢行绎低着头,喉结上下滚动。

    他忽地轻笑一声,很斯文,甚至还很礼貌地询问:“要不要和我试试。”

    花园里虫类此起彼伏地鸣叫着,融融的光铺满房间。

    周颂宜心重重一跳,忽然有些紧张,只是刚犹豫着点头,谢行绎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随后,她像一件珍贵的礼物,被轻轻放置在了床沿。

    Her hands were pressed against his chest, his breathing disarranged, his chest heaving and heaving, his eyes blurred and confused, and his eyes were somewhat loose when he looked out the window at the moon.

    “难受吗?”谢行绎低头,亲亲她湿润的眼角,温柔轻哄。

    ……

    他用英文念着,“She has long been confused, she subconsciously nodded, softly responded, who expected the voice just fell, he lips have been attached to it, wet cold lips attached to the hot stamens.”

    使出全部力气将人推开,周颂宜脚趾抓住床单,无意识地蹭动着:“谢行绎,我不要这样。”

    “嗯,不这样。”谢行绎起身,换了个姿势跪在她身边,领带早已歪斜到身后,凌乱地束缚在脖颈:“那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其实,他更想她咬开。

    语调温柔,像是在乞求,周颂宜不忍拒绝,听话地抬手,却总是控制不住的轻轻抖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谢行绎失笑,从背后将她拥抱住,又别过头亲亲她的发顶:“宝宝,不要抖。”

    每次和她共处一室,全身所有的器官都会同时叫嚣着一件事,他爱周颂宜,他想要她,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她。

    无条件的,心甘情愿的。

    眼睛说爱她,想要永远跟随着;嘴巴说爱她,亲吻时总是难舍难分;鼻子也很爱她,与她有关的气味总是让他上瘾且沉迷。

    “我很开心。”

    周颂宜手颤抖地更厉害了,却依旧残存着一些理智,她咬着唇,红着眼问:“为什么开心?”

    谢行绎没有回答,也没有等周颂宜彻底将领带解开,他用力一扯,又不耐烦地将腕表摘掉,昂贵的布料被随意扔在了地上,还伴随着金属落地声:“可以试试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又问了一遍。他将抖动的人儿抱起,强迫她面朝着自己,又垂下头将脸埋进她的胸.脯,凸起的喉结蹭在白云隙缝里,挑|逗地似地伸出舌头,像一头小兽,在卑微示爱。

    浑身的燥热让人难以忍受,周颂宜急躁将他环住,嘴唇翕动着贴住了他的耳廓,轻声应下。

    衣料撕裂声在房间回荡,谢行绎翻身将人压倒,单手撑住床,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扯出蓝色盒子。

    台灯掉在地上,闪烁两下灯光,电源被切断,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外月光晕出白蒙蒙的光雾,触碰到一片滚烫,一只手都有些握不住,周颂宜害怕地躲开,却又被温柔地扯回。

    The birds beak was over her body, as if it had been soaked in a warm sea, damp and hot.

    “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领证,你愿意和我住一起,你愿意接纳我,也愿意让我爱你。”

    “So, can I go a little deeper?”

    只要施舍一点点的爱给他,一点就好。

    他在她耳边低语,【Every says a love word, he will be more hard one point, stout monster in the body rampage, fluffy puppy but wagging tail pull the heart door, say love her.】

    周颂宜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下午那件香槟色的礼裙,可不可以只穿给我看。”

    笑了笑,也用英文回:“It was a painful but enjoyable process, as they bonded to each other, exchanged everything, she tried to take in everything about him, and the little animal explored its body curiously until it found a cave where it made its home.”

    究竟是眼泪还是汗水,刚从脸颊淌下就被他用微微粗糙的双手轻柔抹去。

    他像一个熟练的老手,在这一方狭小的世界尽情欺负着自己,引导着自己。周颂宜呜咽着,从枕头堆里抬起脑袋,在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时毫不犹豫地抬手扇了过去 :“你是不是上过别的女人。”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像是用尽全力,尾音都在打着颤儿。

    谢行绎撑在她身体两侧,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在周颂宜掌心扇过脸庞的瞬间,他微微侧过头,吻了一下。

    这话似乎比那一巴掌还要痛,像是带着刺,血淋淋地抽过脸颊,抽过心脏,哗啦啦淌着红色液体。

    “疼不疼?”谢行绎心疼地捉过她的手,从指根拨弄到指尖,不舍地滑回去,又痴迷地在她掌心落下几吻:“你知道的,我做什么都想争第一。”

    俯身爱怜地亲亲周颂宜的额头,沙哑的声音委屈至极:“还有,不要误会我,我会很难过的。”

    ……

    第34章 Chapter34·夏安· 洗完再说……

    那声呜咽就好像小猫伸出爪子挠着身体, 又疼,又难耐。

    谢行绎终于停下来,汗水从额间滚落, 融进了浅灰色床单, 他将耳朵紧紧贴着周颂宜的胸.膛, 仔细聆听她如雷般的心跳,试图找出她为自己心动的证据。

    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彼此,从试探地伸出再到交握,最后是交.融,今晚,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他忽然更爱她了。

    周颂宜总觉得自己像一株水淋淋的小草,在绵绵细雨中无力地摇曳。恍惚中又觉得是场暴雨, 可眼下终于自由,她也无暇顾及刚才那场究竟是羽毛风还是瓢泼大雨。

    好湿, 好热,京州分明没有黄梅天,怎么现在又像来到了落雨的江南, 黏腻的汗液好似一层沾了水的薄衫,紧紧贴住全身。

    她喘着气,垂着脑袋软绵绵地伏在谢行绎腿上, 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关注点就完全被转移到那已经报废的指甲上。她瞬间有些难过, 亮闪闪的碎钻早就七零八落, 甚至几根手指的甲片甚至都有明显的裂缝,惨不忍睹。

    周颂宜开始怀疑,也许他精壮的后背真是铁做的, 她等了一下午才做出来的结果,现在全白费了。

    不知是因为太疼还是委屈,她鼻头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泪水滴在谢行绎大腿,又慢悠悠滚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不痛但痒,像羽毛轻轻拂过。

    那滴眼泪让谢行绎想到了低温蜡烛,点燃火焰后,奇形怪状的固体在暖融融的火光中也会化成这样一滩液体。

    倘若那样华贵妖冶的红色出现在周颂宜手上,她高高举起,鎏金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至他的皮肤,随后慢慢冷却,逐渐凝固,又留下一道暗粉色的痕迹,到时也许需要她亲手抠掉。

    要是不止用手就好了,当他感到灼热疼痛时,她会同样痴迷吗?

    可现在不行,她在喊疼。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心思都压制住,谢行绎撑起身靠着床头坐下,一条腿屈着,让周颂宜坐在他大腿上,将人圈在怀里,哄小孩般地拍着她的胸.脯顺气,还顺势低头用脸颊蹭掉她落下来的泪,两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水润。

    亲了亲周颂宜的耳垂,开口时声音还很沙哑,听上去却有些意外地性感:“宝宝,怎么了。”

    居然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周颂宜举起双手,瞪了他一眼,又委屈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新做的指甲,全坏掉了。”

    说罢,她又抬脚踹了踹谢行绎的小腿,小声叫了句“讨厌鬼”,瓮声瓮气的。

    望着那纤细的五指,谢行绎顿觉后背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难怪抓人这么疼,原来十根手指都镶了钻石。

    谢行绎将人紧紧拥住,脸埋在她发间,痴迷地嗅着那股香气,是夜晚的玫瑰,沾着露水的玫瑰,娇嫩的花瓣淌着水,掠过时又带着刺。

    他喜欢她小孩般的模样,他喜欢她娇气地朝自己发火,也喜欢她无所顾忌地张牙舞爪。

    亲亲发顶,又亲亲脸颊,最后,双唇才不舍地挪开,谢行绎握着一双柔荑,仔细欣赏着,又温声道:“我赔你,好不好?”

    想确认一眼时间,但手表早已经被扔到不知何处,昂贵的英文字母不过是一串品牌名,没有什么是比今晚还要贵重的。

    百万还是千万他都不太记得,只知道千金难买共缠绵。

    捞过床头柜的手机,三个半小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谢行绎轻笑一声,赤脚下床,而后稍稍用力将周颂宜从床上抱起。她好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小人儿,四肢摇摇晃晃,唯一有支撑力的脖颈也温顺地贴着他的颈窝,毫无防备地将所有寄托给他。

    “先去洗澡,用我房间的浴室,浴缸是干净的,别拒绝我,洗完我们再说晚安。”-

    周颂宜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有一汪水池,她舒舒服服地浸泡在里面,感受温热的水漫过身体,平静祥和。

    【…】

    又难受,又享受。

    周颂宜倏地睁眼,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额间,她想要翻身,却发现动弹不得,待彻底清醒,才意识到自己正完全被谢行绎禁锢在怀里。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后背,什么楚河汉界,他们甚至紧紧相贴。周颂宜下意识想将谢行绎推开,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尤其喜欢这样的被紧紧拥住的感觉。

    就像喜欢真丝睡裙,喜欢让被子包裹全身那样,而谢行绎远比那些物件要更加滚烫。

    小心翼翼地将夹在他小腿间的脚抽走,但只是轻轻一动,身后的男人就已经警觉地睁眼。他稍稍用力,又将人扯回怀里,嗓音沙哑,似是还未睡醒:“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好亮了一瞬,周颂宜捕捉到时间,又推了推谢行绎:“谢行绎,快九点了,你该起床了。”

    他素来有每日早晨起来健身的习惯。

    开口才察觉到喉间的不适,疼痛从喉咙眼冒出,周颂宜难受地清了清嗓子。

    她不舒服。

    像有磨砂质地软布蹭过心口,谢行绎瞬间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眼睛盯着她锁骨处那一片片粉色印花,询问:“要不要喝水。”

    环顾四周,床头柜的角落挂着她破布一样的睡裙。整间房像是刚经历过战火,床头灯倒在地上,黑色电线像藤蔓,从床边蔓延至不远处的领带边,手表,口袋巾,滚落在地上的枕头。

    还有床上随处可见又难以描述的痕迹。

    衣服都已经被扯坏,也没有办法出门,周颂宜钻回被窝,将自己的身子遮挡住,而后抬手戳了戳谢行绎的胳膊,指使他去隔壁房间为自己拿一套新的睡衣。

    谢行绎打算顺带去小厅接水,但刚走到门口就被周颂宜叫住,对方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地补充:“还有那个,也没了。”

    顺势向下瞥去,他唇角轻扬,瞬间会意:“嗯。”

    谢行绎径直往周颂宜房间走,推开衣帽间大门,在一排连衣裙前停下,挑了一件薄纱长裙,又在满抽屉的内衣中挑选了一件嫩粉色。

    手里抓着一团轻飘飘的衣料往回走,周颂宜接过来,磨磨蹭蹭地披上衣服,两只手都在颤抖,内衣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去。

    抬头一看,谢行绎却像个没事人,生龙活虎。

    这不公平。

    “我帮你。”

    感受到周颂宜抱怨的目光,谢行绎叹了口气走到她身侧,在床沿处坐下,又伸手从她臂下穿过,将人提起抱到了自己身上。

    手指蹭过背心,轻而易举就扣上了那一件衣料,接过那条随手拿来的裙子,上下研究一番后,温柔地替她穿上,衣袖,衣领,背后的绑带,穿完后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

    上一次给别人穿衣服,还是在十几年前。

    准确来说,不是别人,是周颂宜的洋娃娃。小学时和周颂宜玩过家家,他总是被周颂宜逼迫着给手里的洋娃娃换上各式各样的公主裙。

    而此刻,周颂宜坐在他腿上,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只洋娃娃,谢行绎喉结滚动,觉得怀里的人格外可爱。

    周颂宜也懒得动,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任凭他耐心细致地为自己换上衣服。

    换完衣服,她自觉地下床,但双脚刚落地,身子就一软,差点就要摔倒,谢行绎迅速将她托住,搂进怀里:“很疼?哪里疼?”

    周颂宜气恼地点头,迅速指了指那处。

    每走一步,都倍感煎熬,双腿只能微微张开,否则摩擦时产生地疼痛就如同细密的针在不停地扎着腿.根。

    谢行绎单膝在周颂宜脚边跪下,扯开一点衣料,是触目惊心的绯红。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周颂宜一个哆嗦,皱眉将他推开,眼圈都红了:“疼,别碰我。”

    周颂宜皮肤本就细嫩,这下更是磨得不成样子,那一片都被剐蹭的红肿,看得谢行绎眉头紧皱,心里泛起阵阵疼痛。

    他昨晚究竟在干什么。

    谢行绎一颗心被抓得皱皱巴巴,他站起来,心疼地将她搀住:“需要抱你下去吗?”

    抱她下去算什么,那岂不是整个公馆的人都要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些什么。不问还好,这问题刚从他嘴巴里蹦出来,昨晚的羞耻记忆就绕着圈儿在脑海中播放。

    周颂宜毫不客气地将谢行绎搀扶着自己的手拍开,咬着牙自己往楼下走。

    有时候家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莲姨正在盛粥,听见动静,她抬头笑眯眯地望着两人:“少爷今天起得要比平常晚。”

    她今日像往常一样提前准备好了早饭,但过了八点都没见谢行绎下来,眼见两人终于下楼,她赶忙将早饭贴心地摆在餐桌上,又按照谢行绎以往的习惯提前询问:“今早还是喝咖啡吗?”

    周颂宜早晨习惯喝燕窝银耳汤,而谢行绎则更偏爱浓茶或者咖啡。

    都已经将咖啡豆准备好了,谁料谢行绎在气定神闲地落座后,给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一杯热牛奶,加一勺蜂蜜。”

    闻言,莲姨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蜂蜜牛奶?”

    她从小看着谢行绎长大,知道他一点也不喜爱这些甜食,虽然并不排斥牛奶,但蜂蜜加牛奶这样的搭配他定然是不喜欢的。

    不过,这倒是周颂宜每晚会喝的,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生活习惯会慢慢变得相似。莲姨没再多想,取出一只玻璃杯就要去给谢行绎热牛奶。

    蜂蜜,牛奶。

    当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出现时,周颂宜只想抱头尖叫。她下意识地低头想躲避旁人的视线,但一转头就瞥见了谢行绎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微笑。

    他绝对是故意的。

    谢行绎也没有抬头,只是神情自若地接过莲姨搅拌好的牛奶,捧起来慢条斯理地轻抿着。

    更生气了。

    第35章 Chapter35·秋绥· 被狗咬的……

    周颂宜抬脚精准到找到谢行绎的小腿位置, 毫不犹豫地踹了过去,自以为杀伤力十足,实际这样的力度就如同挠痒痒一般。

    还很丢人地将拖鞋甩了出去。

    眼见谢行绎唇角的那抹弧度更加明显, 连眼神都染上了一分促狭, 周颂宜更觉羞耻。

    她伸着脚, 一边在桌底下探着,一边假意用余光向下瞥,试图将自己的鞋子勾回来,谁料刚要够到边角,鞋子就被谢行绎一脸淡然地踢了回来,脚尖和他的小腿在一瞬间擦过,周颂宜蹭过他的西裤, 又触电般地收回。

    怎么今早老吃瘪。周颂宜气得小脸鼓鼓囊囊,谢行绎失笑, 也没再逗她。

    昨晚她说指甲坏了,哭得可怜巴巴,所以今天一大早, 他就通知了给周颂宜做美甲的团队,让他们上午来一趟公馆。

    谢行绎望着周颂宜的发顶,“我提前让美甲团队来公馆了, 等你吃完我就让他们进来。”

    对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明明是在拿着勺子舀汤,却一勺也没有送进嘴里, 眼神也一直盯着一处, 完全是在走思。

    他又喊了一声:“周颂宜?”

    周颂宜这才回过神,终于听见谢行绎在叫自己,她抬起脑袋, 注意力却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他叫她“颂宜”,刚刚甚至带了姓,可昨晚在床上,他分明还一口一个宝贝,意乱情迷的,怎么现在下了床,提起裤子就要装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周颂宜真想将他身上那层伪装起来的绅士面具扒下,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一条小狗,否则怎么总是伸着湿漉漉的舌头在她身上舔来舔去。

    搅了搅碗里的甜汤,想到昨晚的场景,周颂宜“嗯”了一声,更加不想抬头看他。

    见周颂宜耳垂开始一点一点泛红,谢行绎唇角上扬,又挑挑眉装作没看见,他重新提起了刚才的话题:“已经提前帮你预约好了美甲团队,我想你上午应该有空余时间,所以就安排在了这个时间段。”

    周颂宜闷闷回了一句,两人吃饭时都没有说话的习惯,所以沉默也并不尴尬。谢行绎吃饭很斯文,但速度要比周颂宜快很多,他吃完上楼时,周颂宜还没开始收尾。

    慢吞吞将最后一口甜汤送进嘴里,她拿起手机给团队负责人发了消息。

    公馆的门铃准时响起,两位佣人领着团队进门,协助他们将工具摆放整齐,沙发离茶几太远,坐三个小时实在太难熬,所以这次依旧是放在了会客厅。

    因为只有美甲需要做,所以统共就来了两位工作人员,届时一人一只手,速度能快些。双手搭在美甲台上,周颂宜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是被糊弄了,她在珀斯做美甲本就不需要自己掏钱,何来他赔这一说法。

    时间太贵重了,料他也赔不起,倒不如过段时间再坑点别的。周颂宜脑瓜一转,已经在盘算从谢行绎那里讨点什么东西好。

    美甲师将照灯移到一旁,掏出了卸甲工具,又和周颂宜仔细确认了一遍细节。

    之前周颂宜随口一提,说珀斯的美甲服务实在有些老土,很多款式都烂大街了,之后没多久,一系列沙龙服务居然真的有很大改进。

    不仅是美甲款式好看到让她心动,就连服务方式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从前珀斯只接受限定选款,除去look book上的固定款式外,基本不接受自带图片去建构美甲,但现在,不仅仅可以自带款式,还可以在look book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的DIY服务。

    该夸的地方还是需要夸,她上次随口提的意见,沙龙部门居然真的采纳了,君悦的工作效率果然名不虚传。

    美甲师是周颂宜之前钦点的那位,这几年的美甲基本都是由她做的,两人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她笑着和周颂宜聊天,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周小姐,您的指甲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她这样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不用做家务活的,美甲裂成这样,除了洗碗时刮到钢丝球或是洗东西时不小心,她真的很难想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美甲是怎么裂开的?这要她怎么回答。

    听到这话,周颂宜嘴角抽搐,美甲裂不裂她不知道,但自己这张脸是真的要裂开了。

    她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理由,扬起一抹标准的微笑,开始胡乱编故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笑容究竟有多僵硬:“被狗咬的。”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回答太生硬,她还补充了一句:“很凶的狗,我一个不注意,手上的美甲就被他啃得乱七八糟。”

    美甲师疑惑地眨眨眼,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甚至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虽然很惊讶,她也只是笑笑,继续顺着周颂宜的话聊了下去。

    周颂宜松了一口气。

    这指甲究竟是怎么裂开的,真正的原因她哪里能说出口,总不能笑着说是做.爱的时候抓坏的吧。周颂宜恨不得将谢行绎从楼上拉下来狠狠骂一顿,凭什么两个人做的事,尴尬得都叫她给碰见了。

    不仅尴尬,还很疼,现在动动腿,只要腿根碰到,都会难受。

    她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讨厌鬼-

    三小时后,美甲终于完成,这次的款式没有选得很复杂,做完一套也只是有些腰酸背痛,还没有开始不耐烦。

    谢行绎上午没有去公司,一直待在书房,应该是在开线下会议,眼下开完线上会议也差不多要中午了,他干脆决定吃了午饭再去公司。

    沙龙团队正在整理物品,机器和箱子都已经被搬到门口,看见谢行绎下楼,他们远远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第一次来这时见到自家老板还会有些惊讶,现在已经完全习惯。

    今早谢行绎一个电话打到部门,团队就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这里,虽然很猝不及防,但还好君悦的福利很好,来公馆单独给周颂宜服务时他们的工资都当成加班来算,会给足足三倍,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周颂宜也不是很难说话的顾客,她也不会无厘头地刁难工作人员。

    要说唯一的难处就是前段时间突如其来的那通电话,以及现如今最新的模式。

    珀斯沙龙部的宗旨是将一件事做到最精。从前都是找设计师设计每期的款式,再由工作人员照着图纸不断进行练习,直到拥有完全不会出错,与图纸一模一样的水准后才会开放新系列。

    少而精,更能体现“珍贵”,改成现在这种方式,如果每位顾客都提出一个意见,那是真的更加考验技术,毕竟他们需要在自由发挥的基础上,比别人拥有更加精湛的技巧,否则这样昂贵的价位,拿什么吸引顾客。

    可这通电话不是来自酒店,而是集团总部那位顶头上司的助理,他直接拨打内线和部长提出的要求,根本无法置之不理。

    负责人现在都还记得那段话:“谢总今早抽查了一下部门的工作日志,我就谢总的要求提出了一些改进措施。既然顾客是上帝,那就要聆听上帝的建议,你们要做到的不仅仅是抓住固定群体,更是要吸引新的消费群体,如果按照以往的标准来,但一直不做改进,之后也许还会丧失固定客户群体,沙龙部门将会拖整个酒店的后腿。”

    谢总坐在那样的高度,为什么会关注集团旗下一家酒店的小小部门,不仅是小小部门,甚至细化到了美甲这一项目。

    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部长汗流浃背地应下,挂断电话就马不停蹄地组织了会议,按照上头给出的指示做了改进,这才有了现如今全新的一套服务标准。

    收拾完东西,工作人员将东西打包带走,还躬身和两人说了再见。

    客厅一下空落落的,谢行绎抬头望向周颂宜,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格外斯文,“下午施工队就要到公馆,这里还方便你办公吗?”

    周颂宜很少去公司办公。

    绮梦有自己独立的办公楼,但周颂宜并不喜欢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待着,总归都是批阅文件,她更偏爱待在公馆。书房背后就是大落地窗,往外望去是一片湖景,清晨起来雾蒙蒙,中午艳阳高照,水光涟漪,光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情大好。

    在这里批阅文件远比在办公室里舒服得多。

    虽然说办公室的装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毕竟是在城市中央,周围都是高楼大厦,采光和风景哪能跟壹号公馆比。

    之前公馆刚开盘时就吸引了不少投资者,远离市区的地段,没有太多的钢铁森林,但也不算太过偏僻,风景宜人的环境和君悦的名气让这块地的价格连年翻倍。

    周颂宜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除去线下会议和重要时期,周颂宜基本都会留家办公,再不济也是去工作室待着。

    但目前看来,应该是需要做出一些改动了。

    如果公馆从今日开始就要动工装修衣帽间,就一定会发出一些声响,就算将动静放得再轻,那也避免不了产生噪音,别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了,就是待上一段时间都格外难熬。

    谢行绎说得不无道理,她也许真的需要临时换个地方。

    见周颂宜在认真思考自己的问题,谢行绎心里松了口气。

    元贝和绮梦的项目正在持续推进,该完成的主要目标都已经解决,纸上谈兵的部分结束,剩下的很多事务都需要去实地考察,之后再作出细节上的调整。

    按照周颂宜的性子,如果是她负责的项目,必然是会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一定会亲自上阵。再想想叶柏衍,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周颂宜去哪,他必然会像只哈巴狗一样跟着。

    只要想到这样的情况有可能会出现,谢行绎就有些胸闷气短,之前绮梦和珀系列的联名,怎么不见她这样认真。

    但凡是和叶柏衍挂钩的,哪怕只是一个项目,哪怕还没有涉及到周颂宜本人,谢行绎都会忍不住将自己拿去和叶柏衍做比较。

    是下意识的,不受大脑控制的,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学过的一个成语——争风吃醋。

    每当类似的念头蹦出来时,“她究竟会在我们之间选择谁”这个问题也会同时出现,谢行绎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短暂但多次失控的晃神就是罪恶的根源,总让他无止尽地被情绪控制。

    他想每天都能和周颂宜待在一块,而不是只有白天晚上,有时甚至连白天都见不了面,不敢想象,如果白天,在他无法和周颂宜见面的时候,她又去见了叶柏衍该怎么办。

    他应该会难受得发疯。

    想到这,谢行绎趁机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暂时搬到君悦来,总裁办空间很大,加上你的位置完全没有问题。”

    面对谢行绎的邀请,周颂宜一点也不心动,甚至怀疑谢行绎在和她开玩笑:“我有自己的工作室,隔壁那栋也是我的房子,就算实在没地方去,范德也还是会给我留单独的办公室,我为什么要去你那里。”

    两个人挤一间办公室,搞不清究竟是太闲还是太难舍难分,这要是被其他员工看见了,到时候又得传出谣言,说范德穷到连个办公室都不给她准备。

    周颂宜才丢不起这个人。

    见周颂宜满脸嫌弃,谢行绎猜测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不过无所谓,他也早有准备:“有点可惜,我前段时间刚找人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休息室有室内高尔夫练习场地。浴室我也找人设计了全景窗,朝南边风景很好,我想在那里泡澡应该很舒服,所以特意换了一台按摩浴缸,工作累了就可以直接泡个澡。”

    君悦的大楼要比范德的还要高上八层,之前周颂宜去谢行绎顶层办公室参观过一回,采光很好,一大面落地窗做了上面处理,在能欣赏城市风光的同时也很有隐私性。

    按摩浴缸,全景大窗,还有他说的那些娱乐设施,真的很诱人。

    这些东西单独拎出来都再寻常不过,但是只要放在办公室,怎么就莫名的有意思。

    要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那些东西像是长了手一般在朝她伸着胳膊。周颂宜清清嗓子,故作矜持地给了一个台阶:“但是,两个人待在一间办公室,会不会太拥挤,等今天下午我适应一下再做出决定吧。”

    也算是各退一步。

    谢行绎点点头,也没再强迫她:“嗯,今天下午施工队就会过来,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下,如果动静很吵,欢迎随时来君悦。”

    第36章 Chapter36·冬禧· 就这样掉……

    “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如果动静很吵,欢迎随时来君悦。”

    一整个下午,这句话都在周颂宜耳边回荡, 与其同时响起的, 还有隔壁不绝于耳的装修声。

    对面房间像是在打仗, 钻头声从下午一点到现在就没有停下过,不像是在装修,更像是要拆家,整间房子都像在上下弹跳,好像随时都会坍塌,让人心烦意乱的。

    她戴着隔音耳塞,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还顺势扯过被子又加一层遮挡物,试图徒手造出一面消音墙来屏蔽噪音。

    但都无果, 隔壁钻头的目标好像不是墙体,而是她的大脑,每发出一道声响, 太阳穴就跟着噪音狂跳不止,相当煎熬痛苦。

    窗帘早已拉开,午后阳光应当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但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就算阳光再明媚,再灿烂, 都会变得格外刺眼。

    午睡的惬意全无, 周颂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开门往对面房间走, 打算提提意见,让施工队将动静稍微放小一些。

    房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能看清里面的状况,屋里所有东西都被暂时安置在了储藏室,整间房间也披上了一层防尘罩,完全认不出原貌。

    房间里铺着的地毯也已经撤走,露出胡桃棕的地板原色,眼下盖了一层塑料膜,落满了白色墙粉,周颂宜根本进不去,也不想进去,难闻的味道和满屋的粉尘让她忍不住皱眉。

    抬手敲了敲门,几声“砰砰”很快就被机器声掩盖,根本没人理会,周颂宜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喊人,就有师傅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她。

    大机器停止了运作,世界也终于恢复安静。

    将身上的披肩裹紧,又将飘在鼻子前的粉尘掸开,周颂宜这才开口:“师傅,你们施工的时候,动静能不能稍微小一点。”

    知道装修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所以她并没有强词夺理地让对方最好别发出声响,只是适当地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声音小一点?”

    听到周颂宜的话,师傅有些奇怪地挠挠头,觉得这户老板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他今早收拾东西来这前接到了一通电话,男主人的助理特意叮嘱,让他们施工时怎么大声怎么来,最好再刻意制造一些难听的、无法忽视的声音。

    当时他还愣了半天,以为是自己大清早没睡醒在做梦,待掐了一把大腿确认清醒后,他才确认没有听错。

    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从业二十多年,自以为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或事,但这样无厘头的要求,他确实是第一次,不过面对巨额工资,他也没多问,乐呵呵就接下来了。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既然拿了钱,那自然是要好好办事,所以刚刚动工时砸得每一下都格外用力,一点也没有辜负东家的期冀。

    想起来,那位助理还特意提醒过他,让他别说漏嘴了。

    师傅有些抱歉地挠挠脑袋,他看着周颂宜真诚的眼神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小姐,这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动静小点,毕竟是装修,肯定不能完全静音。”

    他头上飘起了白色沫沫,连脸上都粘了一些墙粉,还一脸为难。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扑灭,周颂宜实在不忍再说些什么重话,只好说:“麻烦你们了。”

    师傅站在高凳上,手里头还拿着电钻,他连连点头,认真地回:“放心吧小姐,我们待会一定会轻点声。”

    提完要求,房间里施工的动静果然是小了很多,周颂宜松了口气,这才往房间走。

    但刚刚关上谢行绎房间的大门,在短暂的安静后,又迎来了更加可怕的轰隆声,像是怪兽在咆哮,还是一只无比丑陋的大怪兽,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太难熬了。

    周颂宜瞬间觉得谢行绎的提议不仅很明智,还很合时宜。她无语地闭眼,抚着额头沉默良久,等适应了一会后立马掏出手机,给谢行绎发了一条消息。

    【粥粥很甜:谢行绎,我们商量一下吧。】

    她特意在底下选了一张很符合自己精神状态的表情包一起发了过去。

    同时刻,君悦总裁顶层办公,谢行绎盯着这一行文字和表情包勾唇轻笑。

    可爱的白色猫猫瘪着嘴,两行泪哭成喷泉,在底下积了厚厚一层,怎么看都和周颂宜有些神似。

    何成济见自家老板莫名露出这副神情,不用猜都知道他正在和大小姐聊天。眼神迅速朝四周瞄了一圈示意,一行人瞬间会意,三下五除二带着要汇报的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见机行事】早已经刻进了打工人的DNA,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在君悦这样的大集团混到现在。

    偌大的办公室此刻只剩下谢行绎一人。

    谢行绎盖上笔帽,将钢笔放置在一边,身子向后靠了靠,他挑着眉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有些宠溺,也十分纵容,明明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询问周颂宜。

    【Yyii:颂宜,怎么了?】

    【粥粥很甜:装修的声音特别特别大声,头好疼呜,中午都睡不着,很难受,我明天还是和你一起去公司好了。】

    应该是真的不开心,虽然只是一行文字,但同样用了很多语气词,谢行绎一下就从这几个字中窥探到了一丝委屈,他都可以想象到周颂宜此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Yyii:嗯。】

    好冷漠的回答。周颂宜抓着手机坐在床沿,咬着下唇,也分不清谢行绎究竟欢不欢迎自己。

    但想到谢行绎说的那些娱乐设施,耳边又是这样闹人的噪音,周颂宜根本忍耐不了,她生怕谢行绎反悔,又飞快地和他确认一遍,还顺带提出自己的要求。

    【粥粥很甜:那说好了,你明天去公司的时候带上我。对了,我的办公室能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吗?采光也得好,可以的话我想摆点绿植。】

    谢行绎随意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的那张办公桌,很快回——

    【Yyii:嗯,会按照你的喜好安排。】

    周颂宜发了一个“OK” 的手势。

    谢行绎心情大好,连处理棘手问题时都轻松了不少。

    一切都好,只是今晚有一场应酬局需要他出席,城南的城中村今年年初就开始拆迁,空下来的地盘君悦计划打造一座综合体,几位老总打算借今晚的饭局细聊一下投资上的事宜。

    所以,他应该会很晚才到家。

    想起上次周颂宜和自己闹脾气的缘由,也是因为出去应酬没回家,他当时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人哄开心。

    谢行绎手指点点桌面,很快又发送了一条微信。

    【Yyii:对了,今晚我有应酬,应该会很晚回家,你先睡。】

    【粥粥很甜:好,那我让莲姨不用准备你的晚饭了。】-

    翌日清晨是个艳阳天,但遮光窗帘将房间挡得严严实实,睁眼还以为依旧是半夜。

    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床头边的加湿器喷出袅袅白烟,弥漫着玫瑰精油的香甜气息。

    身后炙热的体温逐渐消失,脑袋被人轻轻抬起,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枕头上。周颂宜的睡眠很浅,谢行绎只是轻轻将枕在她脑袋下的手臂抽走,她就已经醒来。

    身旁的人又将动作放轻,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先是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安抚地拍拍背,像哄小孩一般温柔,就这样过去两三分钟,直到她没有动静后对方才重新下床。

    谢行绎拿起软凳上提前准备好的运动服往身上套,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床上的那一道人影。

    周颂宜睡觉总会莫名其妙滚到自己身边,还会不自觉地,谢行绎喜欢这样的感觉,每次她毛茸茸的脑袋蹭过胸膛,蹭过下巴时,他都会格外满足,自然不会主动推开。

    昨晚回家已过凌晨,他在书房处理完临时事务才去洗澡,洗完澡刚上床躺下没多久,就感受到一团软绵绵的身体在朝自己贴近。

    低头一瞧,周颂宜正捉住他的胳膊牢牢抱着,好像在抱着一只大型玩偶,还时不时地拿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像是在听着什么。

    谢行绎巴不得周颂宜愿意黏着自己,他喜欢她对自己的依赖,虽然她似乎只是把他当成了抱枕。

    套上衣服刚一抬头,就看见周颂宜已经睁眼,正趴在床上,眼神还一直跟着自己走。

    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清醒,但看上去懵懵的,头发散在两边,露出的一双眼睛亮晶晶,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自己,格外乖巧。

    现在时间还早,生物钟作怪,早已让他失去睡意,明明往常多早起来都不会恋床,但今天早上抱着周颂宜,他缓了好一会才舍得将人放下,温香软玉在怀,也就忽然明白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道理。

    只是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害得周颂宜睡不好觉,中途还得醒一次。

    此刻,再对上这样的眼神,谢行绎恨不得再躺回床上将人搂着,哪怕什么事都不敢,只是这样抱在一起。

    谢行绎套上裤子后才走近,单手撑在床上,微微躬身帮周颂宜将挡在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随后又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眉心落上一吻:“早安,不过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待会我会来叫你起床。”

    分明是在哄她多睡一会,周颂宜却被这一吻给烫清醒了,她撑起身坐着,脑袋靠在床头上,但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谢行绎再次走近,又上前将人搂进怀里,不舍地亲亲脸颊,又亲亲额头:“睡吧,以后我尽量把动作再放轻点。”

    好不容易把人哄到了自己这住,他肯定不愿意再推开,也只能他做出改变了。

    嗓音悦耳低沉,刚起床时格外有磁性,将人听起来十分舒服,周颂宜好像被人催眠了一般,又乖乖扯着被子躺下,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谢行绎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卧室门。

    等周颂宜再次醒来已经过八点了。她伸了个懒腰,又侧身按开窗帘,昨晚睡的很好,今早起来也就心情愉悦。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周颂宜不得不承认,和谢行绎睡觉远比自己一个人睡要舒服,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耳朵贴在他胸膛,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就好像催眠曲,让她不自觉地放松。

    她很喜欢,也有些依恋。

    昨天下午佣人就已经将她的房间清空,衣帽间里的很多衣服都被人暂时整理到了谢行绎这,她拉开移门,挑了一件比较正式的小套裙,又选了几样搭配的首饰。

    换完衣服又画了妆,周颂宜这才慢腾腾地下楼。

    听见脚步声,谢行绎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她:“本来还打算吃完早饭叫你起床。”

    他已经洗完澡换完了衣服,为了不吵醒周颂宜,还特意拿着衣服去三楼浴室冲的澡。

    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周颂宜先端起杯子喝了大半杯温水,才开口:“昨天晚上睡得早。”

    八点半,虽然这个时间对她来说有些早,但对谢行绎来说,却是晚得不能再晚了,她随口提了一句,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是专门等我,所以这么晚都没有出门吗?”

    否则,他怎么会这个点还在餐厅定定心心吃早点。

    周颂宜已经做好了谢行绎会否认的准备,她本来也就随便一问,但没想到,谢行绎却郑重地点头说出原因:“何成济修改了日程表,八点这一时间段我会先处理邮件。以后除去特殊会议,我应该都能和你一起去上班。”

    都能是什么意思?以后每一天都会这样吗?

    谢行绎读懂了她的眼神,淡然地点头回应:“对,每天。”

    周颂宜垂着头沉默着将早饭送进嘴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绞尽脑汁,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

    直到坐在玄关处的矮凳上,慢悠悠将脚伸进了鞋子时,周颂宜都还有些恍惚——自己在抽什么风,居然要跑到君悦去办公,谁说只有晚上不适合做出选择,明明没有睡饱觉的下午同样如此。

    但昨天下午实在是被气得有些头疼,答应了谢行绎的提议也不意外。

    谢行绎已经换完了鞋子,正在一边站着等待,见周颂宜还在磨磨蹭蹭地穿鞋,一下子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眉梢染上几分笑意:“怎么,又反悔了?”

    现在可没有机会了,人都要被拐进老窝了才开始怀疑,反应未免有些慢吧。

    被人戳破心思,周颂宜有些郁闷地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被别人撞见。”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看到类似的事件,她一定会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对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工作室不去,偏偏要和对家公司老板挤在一间办公室。

    谢行绎却并不赞同周颂宜的想法,他理了理衣袖,将袖扣按紧,又挑眉将周颂宜从沙发上拉起,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整个包住,稳妥且安心:“被看见又怎样,你是我太太,又不是别人。”

    第37章 Chapter37·春祺· 西裤下的……

    不得不承认, 谢行绎那句话真的很有杀伤力,以至于开车到君悦的路上,周颂宜都像是飘在半空中, 除去自己的心跳声外, 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抛开床上的Dirty talk, 谢行绎很少会说这样露骨的话,不过仔细想想,他那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他太太,也是个事实。

    所以那番话为什么会在心里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周颂宜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道心不稳,亦或者是对谢行绎太过宽容, 否则他只是稍微使出一些手段,说一些情话, 自己的心就跳得这样快。

    车子停在专属车位,何成济从副驾下车,手上还提着周颂宜带来的小包。他前几日就准备好了必要的办公用品, 还按照老板的要求添置了一些大小姐喜欢的物品,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尽管此刻的老板办公室让人有些无语。

    何成济叹了口气,都可以想象待会大小姐看到里面状况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君悦地下车库有私人通道, 坐专属电梯上楼就可以直接抵达顶层总裁办,正好能避免从大堂穿过时吸引太多目光。

    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谢行绎的体温,和刚刚那句话一样灼得人心发烫, 周颂宜望着逐渐上升的数字, 终于放下心来。

    害她早晨提心吊胆这么久了。

    “叮咚。”

    愉悦的心情还没有持续超过三十秒,望着将近一千平米的顶层办公区,周颂宜愣住,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她怎么就能忘了,虽然专梯能够直达总裁办,但谢行绎的私人办公室是采光最好的那间,位置在整层楼的最里面,要走过去必然得穿过一大半的办公区。

    所以,她需要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和谢行绎一起走到办公室!

    即便此刻根本没有人敢开口,但周颂宜还是感受到了几道八卦的目光。

    也许是注意到了周颂宜那一秒的停顿,身侧的男人很快伸手,她垂着的左手被谢行绎牵起,十指交扣地握着,他还顺带捏了捏她的手背,像是在让她定心。

    本来还隐隐约约能听见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电梯厅就在秘书处隔壁,是通往私人办公室的必经之路,每次只要听到脚步声,秘书处所有人都会瞬间正襟危坐,停止一切交谈,生怕被挑出毛病。

    今早过了九点都没有看见谢行绎来上班,大家都以为他是接任务出差了,所以一时间也都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皮鞋落地声夹杂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先从远处传来,逐渐放大,又慢慢消失。

    几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沉寂几秒后,办公区再次响起了兴奋的讨论声。

    “天呐,刚刚和谢总一起进来的那位是我们大小姐吗?”有人捂嘴八卦,但周颂宜戴着墨镜,她也不敢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废话,要是老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陌生女人来顶层办公室,别说大小姐要暴走,光是小周总都要手撕老板。”

    虽说小周总和自己老板的情谊天地可鉴,之前集团论坛还没有被管制的时候,甚至有人带头磕过他们俩的cp,但大小姐好歹是小周总的亲妹妹,谁会胳膊肘向外拐朝着外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出豪门大戏,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怀念起了曾经的论坛。

    君悦有自己的专属软件,里面涵盖了各个板块,请假离职申请,报销申报,还有集团公文,当然,除去这些工作上的,还有一些很人性化的设计。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小论坛,论坛是纯匿名形式,也许后台工作人员能确定每个人的身份,但至少发言的时候,所有人是绝对保密且安全的。

    因此,除开一些寻人寻物帖子外,里面还有很多劲爆的八卦,比如哪位股东又包养了谁谁谁,哪间办公室有人在地下恋,哪家公司的公子和哪位小姐好像又分手了。

    不过很可惜,某次会议上,有一位小职员不小心将自己的电脑投屏,还好巧不巧地停在了论坛同人文那页。

    主角是老板,小周总,和联康的陈总,内容还是那种是狗血至极的【我是我白月光的白月光】。

    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何特助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好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毒药,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老板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自那天以后,论坛就一片死气沉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专门聊八卦的小天地才能重新活跃起来。

    依稀记得是六月十三号,好像正是去年的这个月,办公室还有人悲痛地称这一天为“六一三事变”。

    想到这,粉色连衣裙女孩叹了口气,觉得格外可惜,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两道身影又让人有些激动,她忍不住拍了拍身边好友:“你们有没有人拍到照片,好劲爆,老板和夫人不要太般配了。”

    “我拍了我拍了,待会传给你。”

    有人举起手,小声地说:“我也要。”

    话音刚落,周围又有几人举手要照片,那位拍了照片的女孩叹了口气,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干脆直接把照片放到论坛上。

    “可大小姐为什么会跟着来公司啊?”

    “当然是来我们公司办公啦,我昨天下午跟着何助理进去汇报的时候就看见了,老板办公桌旁边装了一张新桌子!还摆了很可爱的多肉盆栽,一看就是给大小姐准备的。”

    “等等,范德是没有办公室了吗?”

    “肯定是大小姐和老板感情恩爱难舍难分喽,到时候还能玩点办公室play,多刺激。对了,下次敲门前先听听动静,别坏了老板的好事。”

    本来还在犹豫的那名女孩一下大胆起来,她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论坛见!录的视频我截图发那里好了。”

    另一边,私人办公室里,周颂宜的心依旧飘在半空,如果说来的路上是因为谢行绎的那番话,那么现在,罪魁祸首就是谢行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刚刚就这样当着办公室几十号人的面牵住了自己的手,周颂宜庆幸此刻谢行绎没有开口问点什么,要不然,她可能会有些语无伦次。

    推门进去,四周飘飘荡荡的粉色泡泡在看见谢行绎办公桌旁的那张桌子后立马被戳破。

    周颂宜一度怀疑自己是还没有睡醒,否则怎么会看到这样奇怪离谱又丑陋的构造。

    那张办公桌一看就是单独为她准备的,桌子右上角还按照她的喜好,电脑,传真机也都提前摆放好了,甚至还在桌上安置了几盆可爱的小多肉。

    一切她都很满意,唯独这个位置——

    她推了推墨镜,露出一双充满困惑和震惊的眼睛,语气也满是不可思议:“谢行绎,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把桌子放在这里,你是很怀念初中有同桌的时光吗,还是单纯闲得慌?”

    不对,谢行绎初中也是在惠曼国际部念的书,在她的记忆中,无论哪个班,哪个年级也都是单人座,根本没有同桌,谢行绎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癖好。

    看来是单纯闲得慌。

    面对周颂宜的质问,谢行绎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她的左手——手指上的确戴着戒指,却不是他送的那枚,露出的手腕挂着镯子,亮闪闪的,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

    很好看,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抬手摩挲了一下戒身,反观他的那枚,从领证那日到现在,除非是洗澡或健身时迫不得已需要摘掉,其余任何时候都稳稳戴在手上。

    是嫌弃那枚戒指太丑,所以才不肯戴着的吗?可他分明是找她最爱的设计师设计的。

    谢行绎又反过来问她:“怎么没有戴着我送你的对戒?”

    周颂宜一下没反应过来,也不理解他的关注点为什么会忽然放在戒指身上。她将手从谢行绎那抽开,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每天的首饰都是为了单独搭配身上的衣服,你别妄想我一直戴同样的戒指。”

    居然还想让自己天天戴着,戴一次都算给他面子了。

    眼神里全是嫌弃,谢行绎好像听见她心里有个小人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懒得看他,还要无语地留下一句土鳖。

    谢行绎笑笑,朝旁边抬抬手,何成济立马会意,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周颂宜才彻底放松,她挪到谢行绎给自己准备的那张桌子旁,拉开凳子,理着裙摆坐下,在凳子上转了个圈,欣赏了一番顶层的风光。

    确实很不错,如果不是稍稍侧头就能看见旁边那张桌子的话,应该会更加不错。

    她站起身,又靠坐在谢行绎的办公桌上。

    桌子明明是一般大的,但并排放置,横看竖看都有些别扭。太难看了,周颂宜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冲击:“为什么要这样放,我坐在你旁边好像一个吉祥物。”

    明明旁边那个角落采光更好,也不突兀,摆在这里,每个进来提交文件的人都会看到她,这也太尴尬了。

    这句吉祥物把谢行绎逗笑了,他勾唇凑近,按住周颂宜轻轻晃着的腿,很轻松将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你不是吉祥物,我是你的保镖。”

    周颂宜双眸睁大,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抱到了地上。谢行绎刻意跳过了刚才那个话题,只是问:“需要带你熟悉一遍办公室吗?”

    她之前来过几回,上次更是直接睡在了谢行绎的休息室,但也仅仅只逛过,这间私人办公室并不只有这么大,很多空间她都还不太清楚。

    想起谢行绎说的那些玩意儿,周颂宜一下忘了这张奇怪的办公桌,她跟在谢行绎身后,想先看一眼那间浴室:“在那里泡澡确定不会被偷窥吗?”

    很多酒店浴室都是透明落地窗,但周颂宜总觉得有些奇怪,始终过不去那道防线,认为和当街裸奔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嗯,隐私性肯定有保证,你要介意可以拉上帘子。至于里面,这间休息室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进来,不会有人偷窥你的。”

    周颂宜放心下来,推开休息室的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休息室一些小小的布局有所改动,但和之前大差不差。

    不过浴室确实别有洞天,干湿分离的设计,洗澡间是单独开辟的,大理石瓷砖光洁,浴室的空间几乎是和休息室一般大小,除去浴缸外,甚至还有一张软榻,正朝着浴缸和窗户。

    周颂宜坐上去试了下软度,正正好,那她泡完澡敷面膜的时候还能躺在这软榻上赏日落,想想就很惬意。

    谢行绎站在她面前,看她满意地张望。

    两人一上一下,周颂宜的视线刚好落在了谢行绎大腿上,单褶西裤熨烫整齐,裤中线笔直地从腰间滑到裤腿,一副矜贵疏离的正人君子做派。

    只是,这条西裤下面还套着那黑蛇一样的绑带吗?

    忽然记起那晚谢行绎有些意乱情迷的眼神,脑海中也蹦出那天他脱掉裤子,戴着衬衫夹站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谁能想到西裤下面有这样好的风光。

    视线不自觉又落在他的大腿上,周颂宜也没掩饰,就这样赤裸裸地从他的腿根落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再渐渐上移,对上他有些玩味的眼神,周颂宜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她轻咳一声,转过身有些心虚地扯开话题:“不许看了,我中午要午睡,你那张床就让给我了,不准上来,你去睡沙发。”

    晚上都睡在一起,白天反倒不好意思了。谢行绎挑眉,也没反驳,随口应下来。

    办公室要比周颂宜想象中大很多,除去常见的室内高尔夫,按摩浴缸和健身房外,甚至还有专门的调酒室和斯诺克房。

    周颂宜啧啧称奇,之前祝月好去参观自己那间工作室时还说她太过奢侈,净装这么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要是让祝月好看见谢行绎这间,她岂不是要怒不可遏地题上“骄奢淫逸”四个大字。

    不对,是正经办公室,哪里来的淫。

    她红着脸推推谢行绎,催促他赶紧把帘子按上。

    前几日装修时师傅就已经,只需要固定住就好,谢行绎也懒得叫人进来,便自己上手完成最后一步。

    浴室外,扔在床角的手机嗡嗡作响,周颂宜听见动静往外走,捞起来一看,居然是周祁闻的电话。

    应该是有事要找谢行绎,但谢行绎正在一边装帘子,想着周祁闻是自己哥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避开,周颂宜擅作主张替谢行绎接了电话:“哥。”

    “泱泱?”周祁闻那边很明显愣了一下,他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你和阿绎在家是吗?他今天没去公司?”

    周颂宜老实回答:“没有,我在君悦呢。公馆正在装修,我今天跟着谢行绎一起来公司办公。”

    周祁闻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家里装修就要去君悦?”

    所以就放着范德专门给她建的超大休息室不去,放着独栋小洋房的工作室不去,偏偏要和谢行绎挤在一块。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话筒对面传来,还伴随着关门声,周祁闻应该是走到了自己办公室,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和心态:“把电话给谢行绎,然后,你立刻马上给我搬到范德来,如果你很喜欢和别人挤一间办公室,我很荣幸,也很乐意和你共处一室。”

    “你别说话了。”周颂宜嫌弃他话太多,小声嘟囔,“你现在怎么这么不稳重,你以前不是懒得说话嘛。能不能和谢行绎学习一下,他话就很少啊。”

    胳膊肘就这样往外拐,以后还得了。

    周祁闻气得脑袋发昏,只觉得谢行绎是个流氓,就这样把自己养大的妹妹拐走,还是连哄带骗的,什么兄弟情义都顾不得了,他恨不得立马和他打上一架。

    “你别给我向着他。”

    周颂宜没理,只是将手机递给谢行绎的:“我哥要和你讲话。”

    “阿闻?”谢行绎接过手机,冷声道,“找我有事?”

    周祁闻哪还记得什么局子什么会议,他靠在椅背上,头疼地捏捏眉心,恼得一颗心都在燃烧:“谢行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元贝和Dreamlace的项目在推进,你生怕泱泱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跑去和叶柏衍见面,我理解你,但你现在把她骗到你的办公室,纯粹是流氓行为,你这是变态,是在监视她!”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也为她未来的丈夫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发小而松了口气。

    但这并不代表,他看谢行绎很顺眼,也不代表他能够胡作非为。

    “首先,颂宜是自愿的。”谢行绎不爱听这样的话,他望了眼门外收拾桌子的周颂宜,皱眉不满道,“其次,周祁闻,请收起你那些龌龊肮脏的想法,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热衷于玩那些变态的游戏。”

    周祁闻显然不信,他冷笑一声:“自愿?”

    谢行绎管他信不信:“颂宜是你妹妹,但也是我老婆,还望周总不要对别人的老婆太有占有欲了。”

    “婚都没定呢,未免说的太早了。”

    谢行绎轻笑一声:“纠正一下,上周三就合法了。”

    说罢,也不等周祁闻再说些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居然还训起他来了,他关心自己的妹妹难道有错吗?一向温和儒雅的小周总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愣愣地看着已经挂断的联系人,脑子里闪过“禽兽”二字。

    第38章 Chapter38·夏安· 谢行绎,……

    挂断电话, 谢行绎抬脚往外走,周颂宜抬头看他:“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我哥和你说了什么?”

    谢行绎坐下随手翻开桌上的文件夹, 面不改色地回:“你哥认为这样的办公方式对你而言起到了监督效果, 很值得表扬。对了, 他还顺带夸赞我们效率高。”

    要不细究,监视和监督又有什么区别?

    周颂宜撑着头,有点不信:“可他刚刚还和我骂你。”

    谢行绎笑笑,不可置否道:“也许是我以理服人,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话说出来,也不怕周祁闻从隔壁闪现过来和他打一架,周颂宜看了眼时间, 已经不早了,都怪谢行绎老影响自己, 她摊开设计稿,嫌弃地朝他挥手:“我要工作了,你不许打扰我。”

    谢行绎手上拿着文件报表, 眼神却总忍不住朝周颂宜飘去。

    她认真做事情时总是很乖,无论在干什么都挺着腰板,不舍得弯下去一点, 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头,发尾绕着迷人的弧度,随着她摆动的姿势摇摇晃晃。

    阳光下照耀下脸庞上的容貌格外可爱, 卷翘的睫毛, 流丽的侧影,没有任何一点旖旎的气氛,但谢行绎依旧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他深吸一口气,灌了一口黑咖。

    谢行绎清楚明白,周颂宜对他的吸引力不是生理上的,甚至是因为爱她才会有生理上的感觉,就像现在,即便脑海中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着她。

    他理着袖口起身往外走,十点有场会议,正好可以去冷静一下,如果每天都窝囊地被周颂宜吸引,无法全神贯注,那他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做做心电图。

    总不能真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恼羞成怒才要走吧,周颂宜叫住他:“你去干嘛?”

    谢行绎没有回头,只扔下一句“开会”。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前回来,总算能好好吃顿午饭。谢行绎盯着周颂宜小口吃饭的动作,嘴唇轻扬,又套着手套将虾剥好了放到一旁的小碟子里。

    想起吃完饭要午休,他试探性地询问:“午休你想睡哪边?”

    这话问得也没底气,果不其然,还没说完就被周颂宜打断,她咬着筷子,委屈巴巴地说:“刚刚你都答应过我了,也说好了不和我抢房间的。”

    谢行绎挑眉看着她,内心却并不赞同,他又没有要抢,只是恳求她共享。

    周颂宜也有些纠结,她并不是不想让谢行绎进来一起睡,也不是嫌弃他脏,只是她性格就是这样,又没主动服过软,如果没有台阶,她才不会打自己的脸。

    毕竟刚刚都说出那样的话了。

    周颂宜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擦擦嘴巴,飞快退后几步,又趴在门框上深深看了一眼谢行绎,但最终还是很绝情地关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门甩得震天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行绎望着紧闭的门,犹豫片刻后将外套脱掉随手搭在椅背上,无奈地往休息区的沙发走,很憋屈地躺了下来。

    下午两点,何成济照往常一样拿着打印完的文书档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确认上头并未显示“请勿打扰”四个大字。

    既然如此,想必老板应该已经午睡起来了,何成济敲敲门,静候回应,等到屋里传来一声“进来”后,他才开门进屋。

    谢行绎并未在办公桌前坐着,而是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刚睡醒,始终蹙着眉。

    何成济这样的人精哪能看不出原因,他愣了片刻,回神后三两步走到谢行绎面前,将屈尊睡在沙发上的大少爷扶起来。

    整个中午都躺在这,谢行绎的四肢和石化一般,一旦触碰到就要碎掉。

    何成济将文件暂时放在了茶几上:“这是下午需要您过目签字的文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嗯。”谢行绎说话时,还忍不住往休息室那瞥,他刚刚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声响,周颂宜应该是已经起床了。

    周颂宜确实已经醒来,只是窝在床上懒得起来,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和交谈声 ,她才慢悠悠下床,又去卫生间打理了一下头发才打开房门。

    开门声传来的瞬间,何成济同时感受到谢行绎无言的提醒,他挺起身,毫无征兆地开口:“谢总,您中午睡在这里,未免也太伤身体了,正对着中央空调,要是感冒该怎么办。”

    其实办公室有小躺椅,再不济找人搬出来睡躺椅上也好,感冒也有解决方案,盖条毯子就行,何成济实在搞不懂自家老板为什么一定要睡在沙发上,还什么都不挡着。

    周颂宜关门的动作顿住,但仅仅一秒她就恢复如常,自若地往外走,想装作没听见。

    谁料刚路过沙发,何成济就毕恭毕敬地叫住她,还满脸担忧,似乎是想让她帮忙评评理:“大小姐,麻烦您帮我说说谢总吧。”

    被魔法攻击,周颂宜定在原地,根本无法忽视两人,她僵着笑看向何成济,心不甘情不愿地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何成济推推眼镜,又叹了口气,一副操心至极的老妈妈模样:“谢总上午开了两场会议,中午,我叫他进房间里睡,他却说您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他指着那一排沙发,又伸手比划了一下,一脸认真地向周颂宜证明,这样狭小的地方是真的不够谢行绎施展开来,光是这条长腿就得迫不得已地屈着,整个人躬成一团,沙发坐垫又软,根本无法支撑住腰,躺个半小时就已经腰酸背痛,更别说午睡一小时了。

    等何成济将重点说完了,谢行绎才轻咳一声制止他:“不要多嘴。”

    何成济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的做法有些刻意,但周颂宜注意力全放在了何成济那句话上,也没发觉这一漏洞。

    叹息像是有千斤重,倾诉像是六月雪,脑海中瞬间响起窦娥冤的旋律,让周颂宜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看何成济,又扭头看看谢行绎。

    前者一脸心疼,后者一脸淡然,可越是这样淡然的表情,就越让人觉得有丝丝心虚,就好像是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压榨”,无条件向自己妥协,就连受了委屈也不会吐露半分不满。

    想来谢行绎从小到大也没有睡过沙发,周颂宜莫名有些愧疚,其实她也不是不让谢行绎睡床,只是她在想那些事时刚好被他抓包有些恼羞成怒。

    自己这个行为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鸠占鹊巢?

    谢行绎一向平整的衬衫都有些明显的褶皱,应当是蹭在沙发上时留下的痕迹,平时就算是忙碌一整天,他都衣冠整齐,哪里和今天这样。

    好像被丢弃了一样,可明明她只是不让他和自己一起午睡而已。

    想起刚刚吃饭时,一直在闷声给她剥虾的那只手,以及一个上午忙得不见踪影的谢行绎,周颂宜抿着唇,有些不忍,她主动递了台阶,顺手帮他捋平皱皱巴巴的衣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明天你还是进屋睡吧。”

    谢行绎也没躲,就由着她替自己掸了掸衣服:“嗯,我让人准备两床被子。”

    回答的很体贴,还考虑到了周颂宜会不会嫌弃他没有洗澡直接穿着外衣和他同床共枕。

    周颂宜哪里还能再闹脾气,她点点下巴算作回应,然后一脸傲娇地扔下两人往办公桌走。

    何成济进来本就是为了交文件,这下任务完成,还顺带演了场戏,也算是功成身退。

    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秘书处的人在门外等待,对方逮到人,三两步上前汇报,语气犹豫:“何助理,中午论坛有一条新帖子是和谢总还有周小姐有关的。”

    好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每日新帖至少有两位数,但不是每一则都要像今天这样兴师动众的,可涉及到了里头那两位,那还真是需要盯着些。

    何成济扶额无语:“不是之前通知过,涉及谢总私事的帖子,最好不要随意发布。”

    那人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事她也参与了,此刻上报时多少有一点心虚,君悦这样的上市大集团,一点点舆论都能对股市产生影响。之前那几条帖子带来的阴影还历历在目,现在更甚,居然还带上了大小姐。

    不是别人,偏偏是大小姐。

    何成济头疼地深吸一口气,又很快定下神指挥道:“通知公关部,立刻让人把帖子屏蔽。”

    “好的,何特助。”

    等人走远了,他才掏出手机登陆已经八百年没有上线的论坛账号。

    颤抖着双手点开了那条让他担惊受怕的帖子,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谢罪方式,要是传出一些不利的谣言,他可真是需要负荆请罪了。

    好在帖子加载出来的一瞬间,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帖子照片角度找的很好,也很巧妙,虽然有些模糊,但男俊女俏,高大的男人一身得体西装,紧紧握着身侧人的手,就这样匆匆地从秘书处路过。

    【惊!豪门联姻竟不是先婚后爱,冷酷总裁私下宠妻无度!】

    何成济嘴角抽搐,尴尬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忍住不将手机扔出去,咬咬牙继续往下翻。

    这样好的拍照技术,这样狗血吸睛的标题,干脆直接从秘书处打包扔到公关部好了,想来放到哪里去都会是个人才。

    底下的评论虽然不多,但清一色都是夸赞郎才女貌的,更有人很冷门地开始拿名字读音作话题,说老板后两个字的注音单拎出来是一个倒v,而大小姐的则是正v,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虽然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的,但何成济有预感,老板看到这则帖子,心情应该不会太差。

    既然是正面影响,并且能让老板开心,那也没有什么要删除的必要了。论坛归公关部监管,他从手机联系人里找到部长的联系方式,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总裁办-何成济:高部长,论坛有一则帖子需要您帮忙处理一下。】

    【公关部-高正华:请问是今天中午那条有关谢总和周小姐的新帖吗,我们已经删除了。】

    【总裁办-何成济:麻烦你们重新恢复,顺便加精。】

    论坛的精华帖子有两种方法可以加精,公关部直接手动,或者,但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不太敢直接正面谈论有关谢行绎的事,所以这条帖子的回复数量并没有达到可以加精的水平。

    高正华来来回回删减,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出现了好几次,但最终却只回了一句【收到】。

    三分钟后,那条帖子又重新出现在了集团论坛上方,何成济仔细检查了一下账号历史发帖记录,确认不会被发现后,才放心地拿着这个账号在下面跟了几层楼。

    【JY231465:谢总和周小姐就是很般配,大小姐私底下很黏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两个还要般配的一对了!】

    为了避免回复太过生硬,他还特意加了一些语气词,想让自己的回复看上去更贴近女孩说话的口吻。

    见总裁办的人带头磕起了cp,大家总算放飞自我,评论瞬间多出了好几条,眼见形势发展正常,何成济终于得空放下手机,他转身朝谢行绎的私人办公室投去极其复杂的一眼。

    第39章 Chapter39·秋绥· 旧情郎约……

    周颂宜早早就结束了工作, 坐在一边撑着头等谢行绎下班,有了身边人的催促,谢行绎不得不整理了一下工作情况, 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暂时推到晚上。

    秘书处照常六点下班, 两人走出去时办公区依旧坐满了人, 那条长长的通道好像红毯现场,本以为一路出去会受到不少注视,但出乎意料,居然没有一个人抬头。

    周颂宜有些惊讶,等走到电梯厅,她忍不住夸赞,连脚步都欢快不少:“你们公司员工真厉害, 一点也不八卦,太有职业素养了。”

    此时此刻, 她全然没有猜到集团论坛有关自己的帖子都已经盖了好几百层楼。

    她只是觉得,今天来君悦办公的体验是真不错,没人会进来打扰, 何成济也很关照自己,需要什么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体贴地献上关怀。

    谢行绎办公室的咖啡豆偏苦, 她只是喝了一口,仅仅皱皱眉,何成济就立马找人送来了新品种, 拿到后迅速给她磨了一杯新的, 还面不改色地替她跑前跑后。

    身为谢行绎特助,他的工作居然这么琐碎。

    周颂宜抬头望着谢行绎,决定替何成济说说好话, 她把上午这事绘声绘色地同谢行绎描述了一遍,最后点评:“何助理真的太让我惊讶了,我以前对他了解不深,也不知道他居然这么体贴,这么细心。”

    “嗯,确实。”

    确实挺让人惊讶的。

    想到何成济发给自己的那条帖子,谢行绎心情舒畅,他本来就在盘算,该在年终奖里加一个什么项目,才能顺理成章,又不过分扎眼地给何成济加薪。

    眼下看来,正是个好时机。

    电梯门开,他伸手挡住感应门,等周颂宜进去才悠悠开口:“何成济今年的业务能力突出,咖啡豆选得也不错,今年的年终奖应该能提两层。”

    就因为选咖啡豆的技术高超就要加工资,君悦升职加薪这么草率的吗?

    周颂宜不可思议地望着谢行绎,但满腔的质疑在对上那认真且笃定的眼神后消失殆尽。

    她沉默几秒后竖起大拇指:“谢总您简直就是中国好老板,吾辈楷模,打工人的福音,君悦救世主。”

    她自愧不如。

    一大串头衔不要钱似的哐啷砸来,谢行绎心安理得地收下赞美,无人处嘴角轻扬-

    翌日清晨,周颂宜特意提早半小时起床,她从衣柜挑了好几件衣服出来,还不停往身上比划。

    谢行绎捧着茶盏坐在一旁,看着她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身,最终犹豫地选择了最开始那件小套裙。

    “你觉得可以吗?会不会有些单调,要不要再戴枚胸针提升层次。”

    她说着又趴在柜橱边,也不等谢行绎回应,就开始忙忙碌碌地为自己挑选项链耳环和胸针。好不容易选出来一套首饰,周颂宜对着镜子戴上了珍珠耳钉,又仔细欣赏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进办公室前要面对这么多的注视,那她必然得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公司。

    谢行绎眼带着笑意,由衷夸赞:“很漂亮。”

    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周颂宜忍不住挑眉,她歪歪脑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但还是傲娇地理了理头发,故作矜持道:“我就说吧,我挑的就没有难看的。”

    上午九点半,两人准时出现在了总裁办。

    顶层的人已经习惯,也纷纷猜测之后老板的上班时间是不是都往后推迟了一小时。而昨日那条帖子同时更新,帖主又发了两张今日的最新狗仔图,是一如既往的氛围感偷拍大片。

    【JY2233617:大小姐以后是每天都会跟来办公吗?那我可要轻置翘臀了,不敢抬头,怕被抓包,姐妹,以后就靠你了!】

    【JY3344567:回楼上,不确定会不会一直,但至少能这样一个月。】

    【JY2266890:每天早晨能看见这么养眼的一对,上班更有动力了呢。话说大小姐的ootd真的好迷人,我都要被她迷晕了,老板好福气!】

    何成济紧盯着评论走向,确认没有负面评价才松了口气,又心虚地拿着私人账号在底下控起了评。

    谢行绎整个上午见不着人影,周颂宜待在办公室里画着稿子,百无聊赖。偌大一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怎么瞧都有些空落落的,她撑着脑袋无聊地回完文件,将图稿终版敲定传给了Jimmy。

    不过,谢行绎最终还是赶在十二点以前回来,照常陪周颂宜吃了顿午饭。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今日午睡时,她大方地赐了一边床角落给他,省得他像昨天一样可怜巴巴睡在沙发,还刚好被自己下属碰见。

    遮光窗帘合上,整间休息室陷入黑暗,没多久,周颂宜就感受到身后传来炙热的体温,谢行绎伸出一只手将她环住,而自己像是一只棉花娃娃,轻而易举地被抱起搂进怀里。

    明明还有意识,但四肢完全不听指挥,实在有些困倦,她也没管,就这样陷入睡眠。

    半小时后,身侧突然传来恼人的噪音。

    手机放在柜子上,震得床都在发抖,周颂宜背对着床头柜缩在谢行绎怀里,被吵醒后避免不了有起床气。

    她烦躁地动动脑袋,发顶蹭过谢行绎的锁骨,绷得他衬衫纽扣都松了几粒。

    眼也没睁,周颂宜抬脚踹了踹谢行绎,对方闭眼捉过她的小腿,掌心摩挲了一下,最终妥协,无奈地松手,而后探到另一侧拿起手机,也没仔细看是谁打来的就按了接通。

    “颂宜,下午有时间吗,酒店审批下来了,大堂的基本布局已经确定,要是你有空的话,我开车去接你。”

    清冽的嗓音刚从话筒那端传来,谢行绎瞬间撩起眼睫,一双慵懒的眸子也彻底清明。叶柏衍还在说着什么,周颂宜却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好好的微信不聊,偏偏要打电话,一上来还是这样的口吻。

    谢行绎心里有些不爽,他低头看着周颂宜,捏了捏她的脖颈想把人叫起,语气平常,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宝宝,你旧情郎约你叙旧。”

    对面的声音在撞到谢行绎的说话声后戛然而止,就连语气都冷了不少,叶柏衍深吸一口气,开口就是两句质问:“谢行绎,她在你那?你们在做什么?”

    刚才都说起床了,除非是聋了,否则叶柏衍怎么可能不明白,谢行绎懒得多回,只扔给他“睡觉”二字。

    这个答案倒不如不说,说出来反而叫人浮想联翩。叶柏衍紧紧握着机身,恨不得透过手机赏他一巴掌:“你疯了。”

    很明显是关心则乱,青天白日,他怎么可能真和周颂宜干那些事。但一想到叶柏衍关心的对象是周颂宜,谢行绎心里就开始冒着酸泡,他也没回答,只是伸手不厌其烦地抚着周颂宜的身体。

    谢行绎冷笑一声:“是你疯了。”

    只是元贝的老板,又不是项目的总负责人,一天到晚借着酒店的名义和周颂宜扯上关系,他居心何在。

    感受到粗糙的指腹在皮肤上摩擦,周颂宜逐渐清醒,她睁开眼,抱着被子坐起来,又反应了一会,等回过神立马要伸手去抢手机。谢行绎抬手躲开,摆明了不想让她背着自己和叶柏衍聊天。

    谢行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单手圈住她,直接开了免提,又亲自将手机话筒对着她的嘴巴,还体贴地告诉她:“我帮你。”

    语调温和,但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乍一看像是在低声下气地为她服务,其实就是想光明正大偷听。

    周颂宜没办法,只能这样回应叶柏衍:“抱歉,能重复一遍吗?刚刚没有听见。”

    叶柏衍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衣料摩擦声,一想到两人的姿势如何,他就格外郁闷烦躁。

    他点点桌面,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颂宜,现在可以听见吗?施工任务基本完成,下午有时间吗,我接你去实地考察一下。”

    说话的功夫,谢行绎一双手又不安分地伸进被子,手掌穿过她的发丝,最终在背脊中央停下,周颂宜一个激灵,回答得有些急促,声音也在颤抖:“好,微信联系。”

    “那我再等半小时……”

    话未说完,电话就已经被谢行绎挂断。

    周颂宜有些着急地推了推谢行绎,谢行绎也没说话,静静搂着她,很明显心情不佳。

    两人就这样抱着躺了几分钟,缓了一会,总算觉得有些消气,谢行绎抬腕看了眼时间,坐起身将扣子扣牢,又套上领带,边系边问周颂宜:“要不要起床?”

    “嗯。”困意全无,周颂宜撑着手想下床,刚刚掀开被子就被人打横抱起。

    她发出一声惊呼——

    谢行绎抱地很稳,他单手拉开移门,直接将人抱到了洗手台上。

    大理石台面冰凉彻骨,他双手垫在周颂宜身下,自然而然地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背上。

    “如果没有和我待在一块,他约你,你会提前告诉我吗?”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周颂宜,谢行绎深深吸气,好像在期冀一个肯定答案。

    腿面与他的手背相贴,奇怪的触感从腿根蔓延到头顶,周颂宜有些别扭地挪来,扶着墙站起来,站稳后还不忘朝谢行绎投去一眼,没说话,但眼里全是答案——自然是不会提前和他讲的,她又不是小学生了,总不能样样事情都得提前报告吧。

    谢行绎眸色一深,抬起周颂宜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她的唇瓣微凉,但谢行绎的却异常滚烫,呼吸交融,他力气大到像是要将她整个揉进身体,不知是嘴唇,是她的全部。

    周颂宜下意识攀住他,手指扣着他的肩膀,一丝不苟的领带又被蹭得格外凌乱。

    好像坠落进了无底深渊,她的呼吸,周围的氧气都在被眼前的男人掠夺。

    大战短暂歇了几秒,周颂宜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软绵绵地靠着谢行绎,胸膛上下起伏。眼见谢行绎还要凑上来,她慌忙把他推开,皱眉警告他不要再亲自己。

    知道谢行绎不喜欢叶柏衍,明白他有些生气,周颂宜主动示软,也试图和他讲道理:“这是工作,避免不了要接触,你以后,以后能不能别一听见他的名字就这个反应。”

    说话时还喘着气,嘴角挂着晶莹的珠串,透过微张的唇瓣能隐约窥见贝齿,谢行绎盯了好一会才舍得挪开眼:“嗯,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下午我亲自送你过去。”

    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亲昵又自然。

    周颂宜理裙边的动作顿住,一度怀疑谢行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你下午不工作了?”

    嘴巴一张一合的,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唇瓣被啃得有些发麻,往镜子里仔细一看,就连口红都被吃掉了不少。

    她不满地在镜子里瞪了一眼谢行绎,却看见他的唇角也粘了一点口红痕迹。这抹痕迹就像一道烙印,从上唇擦过嘴角,性感地攀在他的唇峰和唇角,弥漫着情愫气息。

    “谢行绎。”周颂宜看了一眼就立马别过头,她红着脸提醒,“别忘了把嘴巴擦干净。”

    谢行绎挑眉凑近了些,跟周颂宜一起照镜子,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他又很快将视线全部放到她身上。想到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抹嫣红,暗哑的声音有些性感:“口红有毒吗?”

    亲都亲完了,吃也吃下去了,现在才开始问口红有没有毒,未免也太晚了。况且,这是什么弱智问题,周颂宜认定谢行绎是故意的。

    她也起了坏主意,想故意逗他玩:“当然有毒,你吃这么多,马上就要不省人事,意识全无喽。”

    很幸灾乐祸的口吻,谢行绎轻笑一声,没接她递来的湿纸巾,直接把人圈在怀里,扣着后脑勺倾身又吻了上去,下巴蹭着她的锁骨,身子躬得极低,像是要把人镶进怀里。

    姿势相当奇怪,他们朝着同个方向,一人的后背紧贴着另一人的胸膛。

    周颂宜呼吸不稳,视线对上镜子里被亲到迷离的自己,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若是谢行绎再矮一点,定然是够不到自己的。

    感受到她短暂的走思,谢行绎又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自己,周颂宜脑袋更加晕,腿也开始发软,双手紧紧扶扶着台面,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体力不支全身酥软而摔倒。

    谢行绎自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将周颂宜整个抱起,小心地放到了洗手池台上,两双手护在她身侧,让她面朝着自己。他先是抬手触摸着她的唇瓣,又凑近用鼻尖碰着鼻尖,温声轻哄:“帮我舔掉好不好。”

    微微低头,将脑袋埋进她怀里,潮热的气息喷洒在周颂宜颈侧,熟悉的味道将残存的理智吞没,她双手抵住谢行绎的胸膛,由他哄着将口红印一点一点含掉。

    周颂宜浑身发麻地瘫倒在谢行绎怀里,他唇角的口红印记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但也同样被咬得发红。

    温柔地将周颂宜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谢行绎安静注视着她。

    短暂的几秒,对上那双水润勾人的眼睛,谢行绎沉吟片刻,又迅速贴牢,从耳垂开始,一直亲到唇侧才肯罢休,“宝宝,口红好像真的有毒。”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谢行绎忽然觉得自己真快不省人事,马上就要意识全无。

    “谢行绎我讨厌你!”周颂宜抽回手,她捂着脸忽然有点想哭,别过头不让谢行绎再亲,指缝里还呜咽出一句,“你上辈子就是卸妆油。”

    好难过,早晨精心画的妆全花了。

    第40章 Chapter40·冬禧· 在她身后……

    谢行绎果真说到做到, 周颂宜刚补完妆往外走,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自己的某人。

    见周颂宜终于梳妆打扮完,他才拎起钥匙起身, 何成济正在门口办公桌前打印文件, 看见走出来的两人, 他怔住,慌忙起身跟上前询问:“谢总,是需要出门吗?”

    工作行程,他应该会接到通知;私人行程,他也应该提前询问谢行绎需不需要派司机接送。

    周颂宜觉得有些丢人,她朝何成济挥挥手,抢先一步拒绝:“不用麻烦了, 只是小事情。”

    何成济又看向谢行绎给出同样的答案后他才没有跟上:“好的谢总。”

    其实让谢行绎送也是个愉快的选择,如果非要在叶柏衍和谢行绎之间选择一个, 那周颂宜内心还是更偏向谢行绎。

    每次和叶柏衍聊天亦或者吃饭,周颂宜都有些别扭,其实从重逢到现在, 他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可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感,才让周颂宜觉得更加奇怪。

    原先是她主动, 现在好像完全调换了位置,叶柏衍好像变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她拉开车门扣上安全带, 把地址发给了谢行绎。

    元贝那栋楼不算偏僻, 但也在另一个区,谢行绎开着导航把人准时送到,车子刚过拐角, 他就看见了楼下站着的男人。

    叶柏衍没有在室内,而是立在马路对面,靠着车门等候。他黑色轿车停在树边,视线略过车牌,又对上驾驶座那道身影,叶柏衍勾唇冷笑,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周颂宜拒绝他决定邀请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谢行绎一定会陪她来。

    盛夏骄阳炙烤着大地,路两边的,柏油马路冒着刺鼻的沥青味。周颂宜甫一下车就感受到一股热浪,从脚底灼到脸颊,她拿包挡在头顶试图挡住太阳。

    刚要往对面走,驾驶座的车门就同时打开,长腿迈出,谢行绎撑伞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将黑色伞柄塞进了她手里。

    恰逢绿灯,他才低头叮嘱几句,周颂宜就已经要撑着伞往前走。

    遮挡物被人拿走,谢行绎抬头望向对面,视线与叶柏衍相撞,两人相顾无言,几秒后,又在同时落在过马路的那道身影上。

    等周颂宜的身影同叶柏衍消失在门后,谢行绎才深吸一口气开车离开。

    叶柏衍接过周颂宜手中的伞,替她收好放在门边,推开门,等周颂宜进屋他才跟着进入。

    旁边还有设计师和施工队在盯装修,一楼是最后的项目,现在只需要装个大概,具体的情况会逐步推进改动。

    为了顺应Dreamlace的十二花神,元贝这栋楼只有十三层,在一众酒店中不算太高,但规模也挺大,整个风格也很独特,入户处就是梨花木拱形门,古典华贵。

    酒店取名弥花集,这是周颂宜的主意,原本她还准备了几个备选名,打算让元贝那边的团队投票决定,但刚提交第一个方案,那边就派人传来消息,说叶柏衍希望顺着她的意思就好。

    所以最终,团队毫无意外地选择了这个她最心仪的名字。

    叶柏衍带着周颂宜往楼上走,目前只有二层进展比较快,至少能看出户型:“一楼大厅会放在最后装修,具体的情况还要过段时间看看效果。还有你之前提过的建议,想让每层楼都有对应的花香,我们找专业团队试验过几款香薰,目前看来都不太适合用在酒店,所以过段时间,我应该会请找专门的沙龙团队设计专属香薰。”

    他把周颂宜提的所有意见通通采纳。

    虽然目前进展才堪堪过半,但至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周颂宜满意地在几间未成形的房间里来回欣赏。

    两人在三楼落地窗前停下,脚边堆积着木材,叶柏衍忽然开口问她:“颂宜,你还记得今年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周颂宜抬头看着叶柏衍,阳光落在他头上,叫人看不清神情。

    说来也很奇怪,她有小名,但叶柏衍似乎从来没有叫过,无论是当时热恋时,还是而今重逢后,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去掉姓氏,熟稔又陌生。

    她曾经也抱怨过,说不像是情侣,就好像在叫同志。

    不合时宜的,周颂宜忽然想到了谢行绎,他好像也总爱叫她“颂宜”。明明一样,但又很不同,谢行绎这样叫她时,总能带给她别样的情感,从不会让她陷入“被爱与否”这样的命题当中。

    难言的亲密感,就好像命中注定,他会不止是朋友,又或许,是谢行绎给足了安全感,让她不再纠结这样一个小小称呼带来的影响。

    神游之际,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手腕,周颂宜回过神,有些难受地皱眉,她抬头望着叶柏衍,毫不犹豫地想从他掌心逃脱。

    陌生的眼神像尖刀刺过胸膛,血淋淋地抽出,徒留伤悲,仅仅一瞬,叶柏衍就颤抖着主动松手。

    刚打完墙的楼层暂时无法看出雏形,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灰的气温,热风透着窗户缝隙争先恐后地钻进里屋,盛夏骄阳炙烤着城市,街道偶尔冒出几声车鸣。

    很热,也很烦躁,周颂宜只想要离开。

    叶柏衍却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不在意她是否记得,他只想告诉她正确答案。

    因此,还没等周颂宜说什么,他就已经开口,语速更慢,也更加认真:“那天在元贝,你问我,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我说是,但其实,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个胆小鬼,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世界,每扇门推进去都有着不同关卡,五岁时是如何快快长大,像个男子汉一样带着母亲离开破烂不堪的家;十五岁时为考进惠曼而拼尽全力,幻想能靠着读书改变命运;十八岁时,他渴望能站在和她齐平的高度,不再被流言蜚语包围。

    愿望越来越贪婪,他开始分不清许下的愿望究竟是为何,明明该为得偿所愿而庆幸,却从来没有正确意识到,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并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看似早已实现的理想只会是他求娶公主的筹码,但当他拼尽全力拿到筹码时,公主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个不该有他存在的世界。

    没有人会一直等他。

    所以,公主的世界里本就不该有他的存在,公主选择了谁,谁就拥有幸福。

    他做错了吗?好像做错了。

    望着叶柏衍痛苦的神情,周颂宜明白,他似乎是被困在了自己设置的迷宫里。

    在叶柏衍设定的迷宫当中,也许有很多年前的自己,他长时间纠结于选择的正确与否,也不管不顾出口在哪里,他想顺着来路往回走,重新拉起自己的手,直到一起闯关成功,而自己,早已经找到出口。

    周颂宜告诉他,这或许能称之为执念,但一定不会是爱。

    叶柏衍却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反驳她给出的结论:“如果没有爱,我根本不会站在你面前。”

    他可能会因为成绩优异保研直博,最终留校任教,也可能成为公司高管,为某个企业誓死效忠,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但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一条他曾经从未想过,却无比靠近周颂宜的路。

    “虽然很抱歉也很自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还对你有感情。”

    这样的话,已经不能在周颂宜心里激起任何一丝波澜,十七岁,她或许会为了这份答案而开心,但现在,这样迟来的道歉毫无意义。

    周颂宜没有逃避他的注视,她同样回望过去,大方地将命定的结局提前透露给他:“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得负责地告诉你,我们可以有很多种未来,唯独不会是你希望的那样。”

    可以是朋友,可以是陌生人,可以是合作伙伴,但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次成为恋人。

    这话说得很绝情,叶柏衍笑笑,想到了京大交流会那晚,谢行绎在珀斯酒店对自己说的话,亦是如此不留情面。

    某些方面来看,她和谢行绎真的很像,骨子里都是骄傲,不会低头,也很笃定一切。

    叶柏衍没再与她争辩这一话题,只是退让一步,他又恢复了平静的一面,叫人看不清情绪:“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对了,今晚能约你吃顿饭吗?不去餐厅,我提前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去我家好了。”

    周颂宜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了,我今晚……”

    “赏个脸吧,除了你,没人敢点评我的厨艺了。”

    这样的态度让她根本无法拒绝,周颂宜犹豫片刻,想来也是一顿饭,最终也就没有拒绝,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意识到她是要打给谢行绎,叶柏衍神色一僵,又很快点头:“好。”

    周颂宜走到一边,握着手机站在角落,电话很快被接通,她叫了声谢行绎的名字,开门见山,“我下午要和叶柏衍一起吃顿晚饭。”

    话音刚落,谢行绎冷峻的声音就从话筒那端传来:“在哪里吃饭?他目的不纯,我想你该知道……”

    周颂宜打断了他的话,她心里没鬼,自然犯不着偷偷摸摸藏着什么:“他约我去家里,我想应该用不了太久。”

    对面只回了一字,“嗯。”

    良久沉默,周颂宜主动挂断了电话-

    当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两人走进了熟悉的单元楼,周颂宜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很意外吧。”叶柏衍早就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拉开房门,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周颂宜脚边,“当初赚到的第一笔钱就被我用来买下这套房子。”

    其实刚刚在楼下时她就猜测到叶柏衍也许是为了自己才选择住在这里,但亲眼看到眼前的装修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叶柏衍真的有些执拗。

    叶柏衍低头看着她的神情,内心抽痛:“抱歉,这样也许会让你害怕,但当时我真的需要除药物以外的精神寄托。”

    他只有在回忆中不断折磨自己才会觉得自己依然活着。

    最南边的房间大门紧闭,是原先属于她的房间,周颂宜深吸一口气,不用猜都知道,里面的装修应该也会和楼下一模一样。

    她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情,尘封的记忆被迫重现,但他们都在刻意逃避。其实,这样做是残忍的,对叶柏衍而言,对她而言都是这样。

    “其实,我本意是想先买下你隔壁那间,但有些不巧,中介和我说,很久以前就有人抢先一步买下了那里。”叶柏衍他打开电视,又开了一瓶草莓汽水递给周颂宜。

    周颂宜握着易拉罐,有些意外:“隔壁那套也这么抢手吗?”

    隔壁那套的户型要比东边差一点,很少有这样抢手的情况,之前她搬过来好多年都没有人要买。

    叶柏衍点点头,说了几句后绕过这个话题:“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会。”

    这次邀请是有备而来,叶柏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高中时就是他下厨做饭,这么多年过去,技术也没有生疏,桌上摆放的都是周颂宜最爱的那几道。

    两人吃饭没有说话的习惯,一顿饭吃得安静又缓慢,叶柏衍一直在观察她的喜好有没有变化,而周颂宜却还在回忆下午那通电话。

    吃完晚饭,周颂宜放下筷子擦擦嘴,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才七点,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

    她走到玄关处换鞋,又拒绝了叶柏衍让她再坐会的邀请。

    见没有商量余地,叶柏衍没再说什么,只是披上外套,提出送她回家:“你没有开车,自己一个人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

    周颂宜再次拒绝:“不用,谢行绎说来接我,应该已经要到楼下了。”

    找不出理由再送她,叶柏衍沉默不语,几秒后才说:“好,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微信。”

    周颂宜轻轻点头,没再看他,抢先一步关上了房门,电梯依旧停留在这一层,她快步走进轿厢,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楼下一层的数字。

    电梯门开,高跟鞋落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声控灯亮起,公寓楼道每日都有人准时打扫,丝毫看不出岁月痕迹,瓷砖反射出月白色的光辉,眯眼还能看清倒影。

    其实,谢行绎根本没有在楼下,也没有说要来接自己。

    刚才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讨人厌,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但她就是不喜欢这样冷淡又高傲的谢行绎。

    一点也不喜欢。

    周颂宜想,如果是自己,碰到类似的情况,应该也会不开心,周颂宜沉默着,难得为他思考一回。

    她还在赌气,又不想要这么早回家,没有交通工具,她还需要等司机来接自己。

    还好楼下还有一间空房,大不了在那睡一晚就好,总归每周都有阿姨打扫卫生。不过,这间房子的门锁是指纹还是密码,周颂宜也不太记得。

    思绪又开始飘飞,她拿出手机,想看一眼谢行绎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低头走过电梯房,刚要拐弯,熟悉的嗓音就从身后响起,好像从天而降,在空荡荡的楼电梯房飘荡:“周颂宜,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一瞬间有些恍惚,甚至怀疑是不是幻听。

    回头,谢行绎双手插兜立在墙边,就这样定定看着她,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声控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应该是很久了。

    奇怪的感觉啃噬着内心,脑海中云里雾里的答案忽然变得明朗,飘忽的一颗心被人重新托起,周颂宜试探性地望了望他身后那间屋子,依旧没有开口。

    她想问,他是不是那名神秘买家。

    谢行绎愣住片刻,又很快恢复如常,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明明应该开心他主动来接自己,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周颂宜委屈地撇嘴,抢先一步开口:“那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