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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谁家小弟子,不错啊……

    金酒等人看到信号, 当即便冲进沐府,腾空护在几人身前,这时, 姜蝉衣抓准时机突破重围,朝台上跃去, 与此同时,几位长老先后起身,却被燕鹤横剑拦住, 洒出一片红雾。

    几位长老立刻屏住呼吸, 却已是晚了, 只听沐玄机笑着道:“不是诬陷我下毒么,那便好生感受感受幽梦之毒吧。”

    幽梦, 中毒者会陷入沉睡,若不及时解毒,便会在睡梦中死去。

    长老虽已经封住穴位, 不会立刻陷入沉睡,但功力却已无法使出,只能怒声喝道:“恶贼,交出解药!”

    长老被绊住,姜蝉衣轻易便靠近余昊, 余昊本身武功修为并不高,很快便被姜蝉衣钳制住, 以剑抵在他的脖颈:“都住手!”

    青辉门弟子见掌门被挟持, 纷纷停手不敢再动,余辽惊道:“放开我父亲!”

    沐玄机反手便给他一掌,直接将人击飞落上高台,自己也随之跃上, 在余辽发作前以剑抵住他脖颈:

    “闭嘴,有半个字废话,杀了你喔。”

    余辽愤怒的瞪着他:“你敢!”

    沐玄机嗤笑,抬目扫视周围:“我是武林盟主,你们今日栽赃于我,意图夺取盟主之位,我诛杀叛贼,谁有异议?”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是青辉门的盟友:“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受人陷害,余姑娘分明是中了你的幽梦之毒!”

    沐玄机冷冷看向他:“笑话,不是你们说毒是我下的,不该你们找证据来证明是我下毒?我何须自证?”

    “总不能因为毒是我的就说是我下的,那我便问一句,在座各位,谁看见我给余姑娘下毒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出来指认,这时,另一盟友喝道:

    “强词夺理!”

    “毒是你的,还能是别人下的?”

    沐玄机笑了笑:“你要是这么辨的话,也成,我的幽梦之毒就放在寝室,而能靠近我寝室的外人只有余家人,我现在指认玉余家偷我毒药栽赃陷害,意在重掌盟主之权,而我,没有给余姑娘下毒的动机,至于你们方才所说的为了比武招亲,嘁,笑话,我比武招亲跟余姑娘有什么关系,我甚至连她长什么都不记得,还能担心她破坏我的比武招亲?”

    沐玄机淡淡扫了眼余昊,不屑道:“也配?”

    不知情的人闻言略一思忖,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论杀机来说,的确是余家更强。

    而一些早就见微知著的人则是不动声色,都是几十年的狐狸,余昊这些手段他们能不知道?不过对他们而言,今日这场戏的真相并不重要。

    强者为尊,今日谁赢道理就在谁。

    目前来看余昊人虽多,但已隐落下风。

    余昊方才看的清楚,身后挟持他的姑娘下手极为干脆利落,他但凡有动作,必定会死在她的剑下,思来想去后试探道:“这位姑娘是沐玄机什么人?”

    姜蝉衣:“第一次见。”

    余昊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立刻道:“沐玄机给姑娘什么,我十倍付给姑娘。”

    既然不认识,那多半是沐玄机花钱请的什么高手助阵,如此一切还有转机。

    沐玄机却笑的眉眼弯弯,这可能就是他未来的嫂嫂,他还想策反?

    想屁吃!

    然却见姜蝉衣思索良久后,提出条件:“十万两黄金,我便帮你。”

    沐玄机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蝉衣,又看一眼燕鹤。

    十万两黄金,嫂嫂就把他卖了?

    余昊将沐玄机的神情收入眼底,沐玄机向来是不屑做戏的,且此时他也没有做戏的必要,看来,他们真的不熟。

    余昊心思快速翻转,咬牙答应:“好,只要姑娘帮我女儿报了仇,我愿付姑娘十万黄金。”

    只要他脱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姜蝉衣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意味深长道:“青辉门真有钱。”

    这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是啊,十万黄金可不是小数目,这余昊竟说拿就拿?!

    “就是不知这些钱是哪来的?”

    姜蝉衣扫过余辽的衣裳配饰和青辉门弟子手中的剑,又道。

    光余辽那一身行头就价值不菲,门中所有弟子的剑都是上等兵器,所以她很早就在怀疑,青辉门哪来这么多钱。

    余昊后知后觉的上了当,面色阴沉:“你诓我!”

    姜蝉衣将剑靠近他脖颈,隐隐渗出血丝:“又如何?”

    沐玄机瞪大眼直愣愣盯着姜蝉衣,眼神从错愕到惊讶再到狂喜,只他还没来得开口,云广白就跃到了他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面带骄傲:“怎么样,我们姜姑娘厉害吧?佩服吧?”

    沐玄机皱眉瞥向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疑惑:“你们真是同门?”

    云广白嘿嘿一笑,低声道:“同伴。”

    沐玄机:“……”

    原来不是同门。

    余光瞥见燕鹤看过来,沐玄机心中一凛,赶紧扬声撇清关系:“既然姜姑娘不是你师姐,那你今日夺魁便跟姜姑娘没有关系,看在你救我一场的份上,我可破例,不管你家中姊妹今日有没有来,我都认这桩婚事。”

    先在殿下跟前力证清白,至于什么婚事不婚事的,回头再赖账。

    云广白惊愕:“……你想屁吃!”

    他就一个妹妹,父亲要知道他定了妹妹的婚事,腿都要给他打断!

    徐青天忍无可忍,喊道:“你们要不先解决现在的事呢?”

    沐玄机深以为然,但还是先看向燕鹤:“燕公子,你别误会喔,今日比武招亲跟姜姑娘半点关系都没有!”

    “对了,你姓什么?”

    云广白死死瞪着他,不答。

    徐青天热心道:“他姓云,白云的云!”

    云广白狠狠瞪向徐青天,只听沐玄机道:“烦请诸位见证,今日比武招亲赢的是这位云公子,今日与我定下婚约的是云公子的姐姐,云姑娘!”

    云广白下意识:“……我没有姐姐!”

    沐玄机哦了声,补充:“云妹妹!”

    云广白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嘴,他还解释做什么!

    反正他的姓又不是真的,只要他跑都快,他就不信他还能找到边关去。

    燕鹤:“……”

    姜蝉衣:“?”

    看见沐玄机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金酒眼底泛起八卦的神采,沐公子的比武招亲,怎么还跟姜姑娘有关系呢。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燕鹤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几人,将话题拉入正轨:“余副盟主有很多产业?”

    余昊还未开口,余辽便怒不可遏道:“要你们管!”

    沐玄机不耐烦的皱眉,反手一剑将人弄晕死过去。

    殿下说话,插什么嘴!

    也就是这时,青辉门突然有弟子捂住胸口,一个接的一个的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就乌泱泱倒了一片

    众人皆惊的站起身,却听沐玄机笑嘻嘻道:“放心,只是迷药,一个时辰就会醒了,毕竟我明知有人要害我,总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吧。”

    余昊瞳孔剧震,强压下翻滚的怒意,看向在座其他门派,质问:“诸位就看着这几个恶贼危害武林吗?”

    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看向沐玄机。

    神不知鬼不觉给一个门派下了毒,若他想要灭门,不是轻而易举。

    燕鹤看出众人心思,淡声道:“沐府建立以来,沐盟主可曾滥杀无辜?”

    沐玄机立刻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遵守律法,就这余辽如此陷害我,我也没杀他啊殿……燕公子,你别误会喔。”

    众人闻言面色微松。

    确实,虽然沐玄机脾性无常,但确实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沉寂片刻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望向落霞门,沐盟主,长老,青辉门都入了局,便得有其他人出来主持局面。

    落霞门如今有辅佐盟主之权,只是晏青禾提前离场,眼下就只剩下这些弟子不知顶不顶用。

    关宵在落霞门排名第九,平日也负责协助晏青禾管理落霞门事物,在门内是能说得上话的,只是这么大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出门在外,不论如何都不能丢了门中脸面,关霄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他们都是落霞门的弟子,他只是在处理落霞门弟子的纠纷。

    这样一想,自如多了。

    “沐盟主与余姑娘无冤无仇,余姑娘中毒一事还有待查证,余掌门证据不足对盟主动手,已犯大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如余掌门暂住沐府,再以祥查。”

    “另查看青辉门账本,若一切无异,再将余掌门送回,但余掌门副盟主之位,需再仔细商榷,诸位以为如何?”

    这就是要剔除余昊副盟主之位,并将其软禁沐府了。

    其他人没有意见,甚至乐见其成,但余昊一党并不同意:“不行,凭什么将余掌门留在沐府,万一沐盟主要对余掌门不利……”

    关霄便看向沐玄机,强自镇定:“也请沐盟主在真相出来之前不可离开沐府,且保证余掌门的安危,并给几位长老余姑娘解毒。”

    沐玄机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行啊,我又没有杀人的癖好,对他们的命不敢兴趣,只要余昊无罪,保证他能站着走出沐府。”

    余昊一党还要再争论,关霄脸色一沉,抬手一掌击碎旁边的石狮子,道:“谁有异议,容后再议!”

    关霄年纪虽小,但在落霞门管的是刑罚堂,积年累月也颇有几分气势。

    加之这一掌下去足可见其功力,余昊一党虽不甘不愿,但还是被镇压住,只重重哼了声别过眼不做声了。

    姜蝉衣这才细细打量了眼关霄,这谁家小弟子,不错啊。

    真是少年出英才。

    第52章 第 52 章 难道不是因为阿兄喜欢姜……

    关霄将带来的弟分了几个守在软禁余昊的厢房, 着其余弟子去封锁青辉门账房,便给晏青禾去信,请调更多弟子前来助阵。

    晏青禾大致知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让四师弟带着三十人赶往沐府。

    老四醉研武功,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不管理门中事物,但像这种需要人镇场子的,由他去最合适不过。

    他扛着大刀往那一站, 光凭一身煞气就能消对方几分气势。

    青辉门的弟子醒来, 想将查账的人赶出去, 老四大刀一挥,众弟子跟下饺子似的滚下台阶, 紧接着听见大楼坍塌的声音。

    关霄翻账本的动作一滞,唇角抽了抽。

    四师兄这是把人家楼拆了?

    他身旁弟子缩了缩脖子:“不会把我们埋里面吧。”

    关霄:“……塌的应是旁边议事堂。”

    四师兄自然不可能把他们埋在里头,但五师兄恐怕想把四师兄埋里头了。

    拆了人家楼, 少不得要赔偿一大笔。

    五师兄又得崩溃一阵子了。

    青辉门被镇压,无人再敢上前,而其他门派心思各异。

    以往落霞门只有二师兄三师姐在人前走动,他们并不知落霞门底细,如今先见关霄, 又见老四,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对落霞门的忌惮难免又多几分。

    今日之后, 武林恐怕要变天了。

    彼时,姜蝉衣刚由沐府的人包扎好,听见那声巨响忙拿起剑飞快走出去,与同样出门的燕鹤对视一眼, 朝巨响的方向望去。

    “发生什么事了?”

    云广白徐青天也先后窜了出来,前者还在缠细布,显然还没有包扎完就被吓了出来:“怎么回事,哪里炸了?”

    沐玄机最后慢悠悠出来,靠在门边懒洋洋道:“是青辉门的方向。”

    姜蝉衣想起去那里查账的那位小弟子,皱眉道:爸1四八一流9流散“有几位弟子去青辉门查账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对了,他们是哪个门派的?”

    沐玄机掀了掀眼皮子,几番欲言又止后,道:“那位弟子名叫关霄,他已经请来门中四师兄坐镇,他那位师兄……天生蛮力,脾气暴躁,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他,在拆人家地盘。”

    姜蝉衣担忧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惊诧之色:“他师兄这么凶?”

    沐玄机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嗯,简直跟火药一样,威力无穷凶悍至极。”

    若她知道那二人是她的师弟,不知作何感想。

    姜蝉衣想象不出来,遂也没再深究,那位名叫关霄的小弟子很合眼缘,他无事便好。

    沐玄机看了眼姜蝉衣,又看一眼燕鹤,若有所思。

    他曾经几番打探大师姐的身份,但都被晏青禾挡了回来,他兴趣也就更浓了。

    他一直认为她的身份很不简单。

    且数次的打探也并不是全无所获,他的心中其实隐隐已有所猜测,只是不太敢确定。

    燕鹤突然回头,沐玄机忙正了神色,站直身子,偷偷看一眼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完了,铁定要挨训。

    果然,只听那道温润的嗓音传来:“我与沐盟主许久不见,不知沐盟主可方便叙旧?”

    沐玄机侧身:“燕公子请。”

    他眼带祈求的看了眼姜蝉衣,以往对方能救他一救。

    但可惜,姜蝉衣没有看懂他的意思。

    二人先后进入书房,沐玄机关上门,往茶案的方向磨蹭,然后非常流利的跪在燕鹤跟前:“阿兄我错了。”

    以前燕鹤微服出行,沐玄机不少同行,为掩饰身份,他在人前一直唤太子阿兄。

    但大多时候沐玄机都很注重规矩,不会如此称呼,唯有犯错时,他才会死皮赖脸的喊阿兄。

    燕鹤瞥他一眼:“错哪了?”

    沐玄机从善如流:“一错,不该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境,迷药的时间没有把控好,下晚了,不应如此轻敌,给余昊反抗的机会,就应一击制胜,弄死余昊。”

    燕鹤:“……”

    “二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人将云公子推上擂台,那时我并不知姜姑娘是阿兄心上人,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天地可鉴,我对姜姑娘没有半分不轨之心!”

    燕鹤:“……”

    他沉默良久,淡声道:“谁告诉你的?”

    沐玄机方才偷偷去见了师兄金酒问过燕鹤和姜蝉衣的关系,虽然师兄答的模棱两可,但他还是抽丝剥茧,嗅到了什么。

    不过他没敢把师兄卖出去,眨眨眼,一本正经道:“阿兄特意让人传话不可招惹姜姑娘,难道不是因为阿兄喜欢姜姑娘吗?”

    “且我见阿兄看姜姑娘的眼神很不一样诶。”

    不一样?有何处不一样?

    燕鹤在心中问道,但面上并无异色,半晌后,看向沐玄机:“事关姑娘清誉,不可胡乱揣测,亦不可人云亦云。”

    沐玄机非常乖觉:“玄机遵命。”

    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看来他得尽快再去晏青禾那里套套话,确认姜姑娘的身份。

    若她真是那位,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殿下。”沐玄机欢喜窜起来,殷勤的给燕鹤添茶:“殿下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燕鹤:“几位朋友好奇武林盟主比武招亲,便来看看。”

    至于最后的结果,燕鹤没打算多加干涉,只要云广白不找他,就随他们去。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两个人都没有把比武招亲的结果放在心上。

    几位朋友应该是指姜姑娘吧。

    沐玄机笑的牙不见眼:“那殿下可要在这里多住几日?”

    燕鹤饮了口茶,道:“再看。”

    沐玄机寒暄几句,又自然而然将话题转到了姜蝉衣身上:“殿下,不知姜姑娘是何方人士?”

    燕鹤这时才突然想起他好像从未听她说起自己的父母,她念着的一直只有师门。

    这种事不适合多问,燕鹤没有深想,只道:“她师承落霞峰,门中加上师父只有四人。”

    末了,补充道:“你可曾听说?”

    沐玄机眼神一闪,殿下果然也不知道姜姑娘是落霞门的大师姐。

    不过,落霞峰……

    “没有听过。”沐玄机好奇问道:“这么说,姜姑娘只有三位同门?”

    燕鹤:“嗯。”

    沐玄机喔了声,状似随口道:“看姜姑娘的年纪,应该是小师妹。”

    “她是门中大师姐,有位师弟和师妹。”

    燕鹤淡淡说罢,看向沐玄机:“不许去打扰他们。”

    被看破心思,沐玄机嘿嘿一笑,承诺道:“殿下放心,我肯定不去叨扰。”

    不出所料,那位师弟和师妹应该就是晏青禾和白安渝,有了这个消息,他必能从晏青禾口中诈出真相。

    至于若真是他猜测那样,是否要将真相告诉殿下,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话本子里都说了,这种要紧事自己看破才最精彩。

    他只需要告诉小王爷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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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杀的,他是属炸药的吗,一出门就把人家一座楼砍塌了!”

    “真是疯了!”

    “叫他别回来了,自己赔!”

    一身红白相间弟子服的青年疾步如飞,广袖甩的咔咔作响,所到之处怒骂不止:“这个孽障,从现在开始,他的月银没了!全部用来抵债!”

    身后弟子大气也不敢出。

    五师兄骂四师兄孽障真的合适吗?

    “这么大一笔钱,他就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简直堪比那吞金兽!”

    “气死我了,二师兄呢?!”

    离他近的弟子小声道:“二师兄刚才出门了,不知去了何处。”

    “一个个的都是来讨债的!才回来又跑去哪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管吗!”

    青年气的面容扭曲,若怨气有实质,他方圆十里怕都是要被怨气包裹。

    “一天天的说不见就不见,师父行踪不定也就罢了,二师兄三师姐也时不时就闹失踪,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说的好听只让我管账,但这些年门中大事小事哪样不来找我,这账房我是做不下去了,等师父回来,便给我撤了去吧,将我排到第十去,这五师兄谁爱做谁来做!”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众弟子面露惊恐,如鸟兽散去。

    “天爷,又是谁惹五师兄了。”

    “赶紧跑,躲起来,别撞枪口上了!”

    “找我做什么,管事的是二师兄,我又没有下过山,又不知道青辉门在哪里,那孽障闯的祸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年一边走一边骂,越骂越气:“想从我手里支银子赔偿,不可能,老子一文钱都不会给!”

    “他怎不干脆把整个青辉门拆了!”

    “你们几个跑什么跑,给我过来!”

    慢了一步的弟子面露苦色。

    我命休矣!

    转身时却是一副乖巧模样,做小伏低的蹭到五师兄跟前,讨好道:“五师兄有何吩咐?”

    “你们几个,去给我把那孽障……老四的院子抄了!”

    青年咬牙切齿:“但凡能卖钱的,都给我带走!”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心中明了了。

    原来是四师兄惹了五师兄。

    “是,我们这就去,五师兄,您这是要下山吗,要去何处啊?”

    青年没好气吼道:“还债!”

    众弟子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五师兄带着一帮弟子浩浩荡荡怒气冲冲的下山。

    “这是去还债还是讨债……”

    下了山,在弟子们的推举下,一位女弟子小心翼翼凑到青年跟前:“五师兄,我们真要赔偿啊?”

    其他弟子伸长脖子偷听。

    “哼,想得美!”

    青年想发火,看到是位女弟子,忍着怒气转过头:“我去灭门!”

    只要弄死姓余的,就不用赔了。

    “但他们的弟子绝不能要!”

    “谁爱要谁要,我们是养不起了。”

    一众弟子缩了缩脖子,五师兄这怨气要冲天了,那女弟子悄悄退到后面,再不敢再吭声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姑娘人美心善

    林间小道上, 两匹马疾驰飞奔而过,靠近山门,姜蝉衣喝停马, 眼神复杂:“青辉门这是将路大修过吧。”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来青辉门看看, 燕鹤与她同行。

    徐青天坚决不愿意骑马出门,云广白也被他强留下,他说人生地不熟, 沐盟主又那样凶, 他一人置身沐府犹如深陷匪窝, 得留云广白保护他。

    沐府到青辉门,隔了半座山。

    山势同落霞门差不多, 但这里却能容马车通过,直达青辉门前门。

    虽然姜蝉衣不知道修这样一条路要多少银子,但绝不会是小数目。

    燕鹤闻言先是一怔, 而后道:“姜姑娘眼力过人。”

    他竟自然而然将这条路忽略了。

    “我去岁回去,爬了半天山路。”姜蝉衣。

    两厢一对比,差别自然就出来了。

    燕鹤回忆曾在奏折中所见过修山路花费的数额,快速计算过,脸色渐沉:“此间山路盘旋, 非一时建成,至少也需一年, 且还是在人力充足的情况下。”

    “不下十万白银。”

    姜蝉衣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白银, 换成铜钱能堆成山了吧。

    “怪不得他方才答应的那样爽快。”

    十万黄金是她尽可能往大了说的数额,可余昊竟丝毫不还价。

    “或许生死关头十万金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又或许他根本没想给,想过河拆桥。”

    燕鹤沉声道:“嗯。”

    “先进去看看。”

    不管青辉门有没有十万黄金, 光这条路就大有门道。

    如今青辉门由落霞门的弟子控制,得知二人来意,有弟子进去禀报,如今在这儿的四师兄辈分最高,但四师兄脑子里只有武学,被弟子一问无声地让开路。

    一言不发,意思却很明显,去问里头的人。

    弟子对此也都习惯,也只是依着规矩请示他一遍。

    关霄对姜蝉衣印象很深刻。

    内力惊人,招式利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打架和二师兄有些相像。

    虽招式不同,但那股狠劲儿差不多。

    他听那位云公子唤过她姜姑娘,所以听到来的姑娘姓姜,他便立刻让人引了进来。

    姜蝉衣燕鹤随着弟子上了阶梯,看见一片废墟时,二人都不由一怔。

    这瞧着,像是新塌的?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台阶之上竖着大刀的青年。

    想必这应该就是沐玄机口中的那位四师兄。

    “这楼是如何塌的?”

    姜蝉衣忍不住询问道。

    领路的弟子快速看了眼上方正在打量姜蝉衣燕鹤的四师兄,一时也不知如何答。

    但他如此反应,不必答二人也已知晓。

    姜蝉衣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

    没有火药味,他莫不是用刀劈塌的?

    不过也不好再问,二人随着领路弟子的引荐同男子互相简单的颔首道礼后就进了书房。

    关霄见二人进来,起身相互道礼。

    他没想到来的是燕鹤,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位公子气度非凡,武功深不可测,他自然也留意过。

    这样出色的人物他竟从未听闻。

    “在下关霄,不知公子贵姓,是哪家弟子?”

    燕鹤淡声道:“在下姓燕,游历江湖,没有门派。”

    原是如此。

    关霄遂不再多问,转而道:“不知燕公子,姜姑娘来此可有要事?”

    姜蝉衣遂问:“方才听这里有响动,你没事吧?”

    关霄一愣。

    姜姑娘是因为担心他才过来的?

    他快速回神,客气道:“多谢姜姑娘挂心,我无碍。”

    姜蝉衣点了点头,看向桌案的账本,随口道:“查出什么了吗?”

    眼下查青辉门是整个江湖都在关注的事,关霄也没必要瞒着,如实道:“其中有些假账本,短时间内查不出什么。”

    燕鹤这时道:“有看到修路的账本吗?”

    关霄被一提点眼睛骤然一亮,忙吩咐弟子寻找,很快便翻出了一摞账本。

    但数额与燕鹤算的相差甚远。

    “两万两?”

    关霄紧皱着眉:“两万两,绝不可能修成这条路。”

    姜蝉衣:“账本是假的?”

    “可所有的账本都在这里了。”关霄。

    燕鹤四下扫了眼,猜测:“或许,还放在了别的地方。”

    关霄拧眉思忖片刻后,唤来弟子再去别处寻找。

    然将青辉门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其他账本或者什么暗室。

    账本不全,调查停滞不前。

    这时,姜蝉衣猛地想起什么,道:“不是还塌了一处阁楼,那里面找过吗?”

    关霄燕鹤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抬步往外走去,片刻后,几人神情复杂的立在废墟外。

    塌成这样,能找到什么。

    突然,又听一阵响声,关霄赶紧护着姜蝉衣燕鹤:“退后!”

    一行人往后退了数步,等了良久不见再有动静,有一弟子疑惑道:“怎么又塌一回。”

    一阵寂静后,不知何时提着刀杵在一旁的四师兄缓缓开口:“里面有暗室。”

    几人看他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已将刀插在地上,大步往废墟中走去。

    关霄着急出声:“……四师兄,里面危险!”

    回应他的只是四师兄冷淡的:“外头等着。”

    姜蝉衣盯着那道高大宽阔的背影,这人话虽不多,但他往那里一站好像就能叫人安心。

    眼睁睁看着人走进废墟,众弟子都犹豫不决的看向关霄。

    按理,里面危险,不该让师兄一人涉险。

    “都在外头等着。”

    关霄:“你们进去,出了事,四师兄还得捞你们。”

    众弟子:“……”

    话糙理不糙。

    众人在外头没等多久,便听身后一阵动静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人在哪,砍塌的楼在哪!”

    姜蝉衣燕鹤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与关霄同样打扮的青年提着衣袍领着一行弟子浩浩荡荡拾阶而上。

    青年满脸的怒气在看到眼前的废墟时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便像是怒气过甚之后咬牙切齿的阴阳怪气:

    “嚯!厉害啊,这旁边怎么还幸存一座楼呢,怎么不也一起砍了?!”

    “落霞门一整个山头还不够他练刀,跑这儿来发狗疯!”

    “他怎么不把自己埋进去!”

    姜蝉衣眼神一扬,落霞门?是她想的那个落霞吗,怪不得她看他们的弟子顺眼,竟是跟师门同名。

    姜蝉衣打量间,关霄已经带着弟子迎上去,拱手行礼:“五师兄。”

    青年身后的弟子也给关霄道礼。

    五师兄沈琳琅一眼看到塌了的楼后,眼里和脑子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瞪着关霄就是一通骂:“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放着那么多师兄不叫,叫来个炸药桶!”

    “眼下惹了祸倒知道叫我来了,我告诉你,叫我也没用,这楼你们自己赔!”

    “天杀的,这么大一座楼啊,他说砍就砍,我看干脆给你二人拟一张卖身契,以后发出去做工抵债吧。”

    关霄:“……五师兄。”

    “住嘴。”

    沈琳琅正色打断他:“我不是你五师兄,以后你做我九师兄罢!”

    一众弟子皆垂着头,除了关霄,无人敢言语,甚至个个屏气凝神,有的直接开始闭气。

    五师兄发起火来方圆几里的生物死物都要挨骂,连呼吸都会成为被骂的理由。

    姜蝉衣饶有兴致的盯着噼里啪啦如炸烟花一样的青年,暗道,他们这师门的人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五师兄,四师兄他不……”

    “他不是故意的是吗?”

    沈琳琅指着废墟,皮笑肉不笑:“难道是这么大座楼你四师兄他小手指一戳它就塌了是吗,或者是清辉门让它讹人是吗?”

    关霄:“……”

    “人呢,那孽障在哪呢!”

    沈琳琅:“该不会跑路了吧!我告诉你们,他要是跑了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卖到山下挣钱抵债!”

    “什么时候把债还清了,什么时候再回师门!”

    落霞门众弟子包括关霄在内被训的大气也不敢出,姜蝉衣也知道这么严肃紧绷的气氛中不应该想笑,但她实在要憋不住了。

    只能转过身低着头状似随意般用手抵着唇,努力忍着。

    “四师兄没有跑。”关霄终于找到了空隙,像是生怕又被五师兄打断,语速极快道:“四师兄就在里头。”

    沈琳琅面色一变,眼底的怒气渐渐被怀疑,错愕代替,他瞪着关霄,半晌才失声道:“你说什么,他被砸死了?”

    关霄惊愕:“不不不是……”

    “不是说祸害活千年么?”沈琳琅怔愣的盯着废墟,低喃道:“他不是一身蛮力,怎竟就这么把自己埋里头了。”

    “五师兄你误会,唔……”

    关霄话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腿,紧接着就是震耳的怒吼:“你们师兄都埋里头了你们还有脸杵在这里,还不赶紧进去找!”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祸害给我挖出来!落霞门弟子死也要给我死回落霞门去!”

    关霄感觉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相比起来,腿上那点疼痛完全算不得什么。

    他抬眸看见沈琳琅眼角的红意,心头不由一滞,五师兄骂人骂的最狠,但却也是最心疼同门的。

    有哪个小师弟小师妹练功时受了伤,岔了气,五师兄知道了都必定会亲自去守着。

    等人好了再将人骂的狗血淋头。

    “五师兄误会了,四师兄没事……”关霄的话音将落,便见一阵尘土中,高大的人影徒手举着一个大箱子从废墟中走出来。

    沈琳琅拧眉盯着,眉头越皱越深。

    “诈尸了?”

    关霄:“……”

    四师兄蒋铄步伐稳健的走到几人跟前,将箱子放下:“金子,里面还有。”

    说完就拔出刀站到一边去了,多的字是一个也不肯说。

    关霄也顾不得误会了,忙打开箱子,果真见满满一箱子黄金。

    他怔了怔,问:“四师兄,里面还有多少?”

    蒋铄:“埋了,没法数,很多。”

    姜蝉衣燕鹤对视一眼,心中皆感震撼,这么多的黄金,余昊从何处得来?

    沈琳琅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看了眼黄金,看一眼废墟,再看一眼蒋铄。

    他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

    余昊谋害沐盟主,被软禁沐府,得罪那个家伙,余昊这一生也就到头了。

    所以……

    沈琳琅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欢喜道:“我们把清辉门买下来吧!不对,打下来。”

    关霄:“……”

    “老四,快把这个箱子送回废墟埋起来。”沈琳琅朝蒋铄飞快招手:“你今夜潜进沐府把余昊毒哑,手也废了,就没人知道这里有黄金了,从此以后,这就是我们落霞门的了哈哈哈。”

    关霄:“……”

    姜蝉衣燕鹤:“……”

    这是,黑吃黑?

    关霄:“……五师兄,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这楼是我们四师兄砍的,黄金也是我们发现的,说明什么,说明它就该属于我们,况且这里又没有外人……”

    沈琳琅目光飞快扫视,而后一怔,凌厉的落在姜蝉衣和燕鹤身上,质问:“他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姜蝉衣笑意收不住,一时不好回头。

    燕鹤淡淡迎上沈琳琅的视线,道:“游历至此,无名无派。”

    沈琳琅目光一转,低头看一眼黄金,再看看燕鹤二人,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我是落霞门五弟子沈琳琅,落霞门你们知道吧,江湖第一大门派,二位可有兴趣加入落霞门。”

    外人加入落霞门,不就没有外人了。

    五师兄的算盘珠子蹦出了十丈远。

    燕鹤:“……”

    半晌,他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沈琳琅:“有道啊。”

    “余昊作恶多端谋害盟主,我落霞门惩奸除恶,凭实力光明正大占领青辉门,符合江湖规矩啊,就是盟主来了,也说不出个错来,谁若也想要青辉门,尽管来打就是。”

    “况且我也不是君子。”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燕鹤并不想多管。

    只要这些黄金的来历不违反律法,不危及江山社稷。

    沈琳琅见他不开口,便下令:“落霞门弟子听令,给我守好各个出入口,除落霞门弟子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姜蝉衣笑意渐止:“你在威胁我们?”

    人再有趣,威胁她,那就不成。

    “没有啊。”

    沈琳琅万分真诚道:“如果你们不想加入落霞门,也可以把这一箱子带走,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

    姜蝉衣整理好神情,转身看向沈琳琅:“我有师门,也不要黄金。”

    沈琳琅听得这话,笑容愈发灿烂甚至带着几分慈和:“姑娘人美心善,那我们就当……”

    抬眸猝不及防撞见那张清美的脸庞,沈琳琅笑容僵在脸上,话音也随之顿住。

    他十三岁进师门,这张脸他看了很多年,内堂的画像每年一换,从金钗之年到碧玉年华,虽未蒙面,他却是看着她一年年长大。

    他们的大师姐,姜蝉衣!

    第54章 第 54 章 还得是大师姐

    沈琳琅曾经问过二师兄大师姐在何处, 二师兄只说待时机成熟自会相见。

    但凡落霞门中弟子,无不好奇那位神秘的大师姐,门中所有弟子虽未曾见过大师姐, 但却都知晓没有大师姐,就没有落霞门。

    所有弟子加入落霞门第一天, 就会被告知整个门派皆是由他们的大师姐所供养,若有不敬者,会被逐出门派。

    他掌管门中账房, 每年都会将师父带回来的一大笔钱财清点入库, 师父说, 那都是大师姐所捐赠。

    足够门中上下一年开销。

    很多弟子都在私下讨论过他们的大师姐,有人说是富家小姐, 有人说是江湖女侠,还有人说是下凡来救世的财神娘子。

    长久以往,不少弟子都将大师姐当做财神来拜。

    而今当他亲眼见到大师姐, 心情激动复杂难平,与他想象中不同,可多看几眼又觉得好像大师姐该是这样。

    美丽,大方,善良, 洒脱,符合他想象中对她所有的美好词汇。

    沈琳琅的反应过于异常, 目光也太过灼热, 眼底甚至又涌现起带着水雾的红晕。

    让所有弟子皆感错愕。

    姜蝉衣毫不闪躲的迎上他的视线,虽然对方的反应让她很意外,但那种眼神并不叫人讨厌,反而让她感受到了浓厚的善意。

    也正因此, 燕鹤并没有动作。

    “五师兄……”

    关霄虽不明白缘由,但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看很是失礼,他不由上前一步出声提醒,只是才开口就被沈琳琅一把推开:

    “姑娘,可是姓姜?”

    他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可他方才已经自报师门,大师姐却像不认识他们,以防万一,他要更加确认。

    关霄一愣,五师兄一到这里就是对他们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他根本没机会同五师兄介绍,难不成五师兄认得姜姑娘?

    姜蝉衣也很意外:“你怎知?”

    沈琳琅闻言激动非常,忍不住上前一步,可不待开口,四周便隐有杀气涌动。

    姜蝉衣目光一沉,手按在剑柄上:“小心!”

    在她出声的同时,四师兄蒋铄扛着刀护在众弟子身前。

    沈琳琅一怔,茫然的看了眼几人。

    “怎么了?”

    “五十人以上。”

    燕鹤眼神微沉:“皆是高手。”

    落霞门前后过来的弟子也有五十,但除了那位四师兄和关霄,其他人恐无法与之抗衡。

    姜蝉衣自然也明白,杀气越来越近,显然来者不善,她惜命,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也更不会逞强,遂朝关霄道:“沐府离此地最近,速求救。”

    关霄见识过二人的武功,连他们都如临大敌恐怕会是一场恶战,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四师兄,见对方点头,他才拿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拉响。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的一瞬,一应黑衣人从天而降,乌泱泱占了一半石台。

    沈琳琅最快认出他们衣裳上的图徽,皱眉道:“黑酆门!”

    他虽不出山门,却不代表对江湖一无所知。

    姜蝉衣燕鹤也认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

    他们与黑酆门的杀手交过手,深知对方是多么难缠的角色。

    且一次来这么多人,若打起来,只凭他们几人,可以说没有丁点胜算。

    沈琳琅武功不济,但嘴皮子利索,这种时候自是他上前交涉,他越过几人站在最前方,随后想了想又退了一步与蒋铄并肩。

    保证对方动手时蒋铄来得及救他。

    “你们来此作甚?”

    领头的是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男子,嗓音低沉,听不出具体年纪。

    “你们就是落霞门的弟子?”

    沈琳琅:“正是。”

    黑酆门在江湖中的名声不好,约等于武林公敌,寻常时候不会主动出现在任何门派,如今突然来这里……想到废墟底下埋着的黄金,他心中戒备顿生,难道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他们也是冲着黄金来的?

    “你们来此作甚?”

    面露男子取出一纸地契,展开:“来此收地,诸位的事可办完了?”

    “若办完了,还请移步。”

    众人闻言皆惊。

    黑酆门来青辉门收什么地?!

    沈琳琅脸色已然难看至极,果然是来抢黄金的!

    “清辉门在一月前将此地卖给了黑酆门,地契在此,诸位可有疑问?”

    面露男子见众人不出声,便又道。

    沈琳琅沉默良久,低声问蒋铄:“打的赢吗?”

    蒋铄惜字如金:“师弟师妹们不行。”

    落霞门弟子:“……”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稍微委婉点呢?

    沈琳琅便明白了。

    师弟师妹们在这些杀手面前不是对手,若打起来可能会丧命。

    黄金固然重要,但弟子的命不是能拿金钱衡量的。

    眼下先退是最正确的选择。

    师门门规,打不赢就跑。

    关霄这时低声道:“师兄,还有账本没查到,若这里落入黑酆门的手中,无法惩治余昊。”

    沈琳琅眼神一紧。

    惩治余昊和弟子的命比起来什么也不算,但,黑酆门来的太巧了!

    “你们想收地可以,但此间事未处理完毕,还请稍等。”心思急转后,沈琳琅开口道。

    面露男子沉默片刻,道:“此地已归属于黑酆门,请诸位立即撤离。”

    沈琳琅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他方才不过是试探,眼下看来,余昊恐怕当真是和黑酆门勾结了!

    关霄等人也立刻明白了,沉声道:“五师兄,不能退!”

    黑酆门是武林公敌,也是武林之耻,青辉门与之勾结,当诛,若连落霞门都退了,只会更增长黑酆门的气焰,消灭武林各门派的气势,动摇更多人的决心。

    一旦黑酆门笼络更多门派,将是武林大患!

    且落霞门惩奸除恶的门规,在识时务者为俊杰之前。

    “此地地形,易守难攻。”

    姜蝉衣看向对方,道:“而且,他们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

    沈琳琅一愣:“何意?”

    燕鹤:“底下还有埋伏。”

    沈琳琅咬咬牙,狠狠瞪向面具男子:“你们想做什么?!”

    面具男子往姜蝉衣的地方看了眼,而后冷笑:“被识破了啊。”

    “如此,那就只能请诸位都留在这里了,落霞门前十的三位弟子都死在这里,足够扬我黑酆门威名。”

    沈琳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果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先前也不过是想将他们骗下去,占领主要地势。

    沈琳琅闭了闭眼,在心里将至今还不见人影的晏青禾骂了个狗血淋头。

    姜蝉衣靠近燕鹤:“你的人呢?”

    五十人已经没有胜算,底下还有埋伏,黑酆门这是打定主意将他们都留在这里。

    燕鹤取出方才离开时金酒给的信号弹,迅速拉响后,道:“他们就在山下,但底下有埋伏,恐怕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姜蝉衣眉头紧紧拧着。

    早知道说什么也将云广白带上了!

    然就在此时,东南方向也接连炸开几道信号弹,燕鹤见此心中一沉:“沐府也出事了!”

    姜蝉衣紧紧抿着唇。

    若无援兵,他们怕都是要命丧于此。

    这时,听面具男子好整以暇道:“诸位可还有援兵,不如一并请了?”

    沈琳琅想拖延时间:“你们是去沐府救余昊?”

    面具男子嗤道:“猜对了一半,我们是奔余昊去的,却不是为了救他。”

    关霄立刻明白了:“杀人灭口?”

    众人闻言不由心惊。

    若是黑酆门杀余昊灭口,那么便证明余昊知道的东西更多,这里面恐怕还有更大的他们不曾窥见的阴谋。

    “这位师弟猜的不错,可惜已经晚了。”面具男子缓缓道:“动手吧!”

    姜蝉衣知道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突然想起晏青禾曾经给她的信号弹,在动手之前,她快速摸出来放了。

    管它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算师父师兄赶不及,来收个尸也是好的。

    然而当信号弹炸开成漂亮的霞彩,落霞门中所有弟子都惊疑不定的看向姜蝉衣。

    这是门中一级求救令,落霞令!

    落霞令一出,门中弟子必全力营救,且不仅面对落霞门,更是面对所有江湖门派的悬赏求救令。

    不论是谁,哪个门派,若救下持落霞令者,皆赏黄金万两。

    可他们只知道它的存在,从未见哪位师兄师姐携带过,他们也只见过画纸上的落霞令!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位姑娘手上。

    但战斗已经开始,劲敌当前,他们没有时间去询问,且不管落霞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出现了,就代表着他们有救了!

    沈琳琅看见落霞令,眼底的沉重顷刻间消散,还得是大师姐,他们不会死了!

    他自知这种时候只会拖后腿,赶紧找掩体躲了起来,不忘朝蒋铄喊道:“保护好姜姑娘。”

    “所有弟子听令,不许拼命,拖延时间,等援兵!”

    大师姐看起来根本不认识他们,而师父二师兄三师姐也对此闭口不谈,他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且眼下不是叫破大师姐身份的时候。

    而另一边,姜蝉衣间隙间看见了关霄的招式,不由怔愣一瞬。

    他怎么会二师弟的招式?

    而随后,她又见好几个落霞门的弟子招式中都有二师弟的影子。

    师父说她和二师弟体质不同,所教的武功招式便也不同,但她与二师弟相互喂招多年,对他的招式很熟悉,她绝不会看错。

    “姜姑娘,小心!”

    高手对战,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危,燕鹤替她挡下一击,回头:“没事吧?”

    姜蝉衣快速回神:“无碍,多谢。”

    一人会是巧合,这么多人都会就定不是了!

    二师弟这些年到底在外头做什么?

    他与落霞门有什么关系?

    不过眼下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姜蝉衣按下心思,一心迎战。

    姜蝉衣燕鹤在沐府并肩作战过,此时再联手也有了些默契,二人持剑背对背而战。

    二人配合得当,还能时不时救一救旁边的小弟子。

    面具男子隔着人群眼神不善地盯着姜蝉衣。

    关于方才的落霞令,落霞门那位二师兄晏青禾曾在江湖广而告之,他自然也有所了解。

    可她是谁!怎么会有落霞令!

    难道她也是落霞门的人?

    此令一出,方圆几里的武林高手恐怕都会蜂拥而至!

    万两黄金,谁不想要!

    不过顷刻间,面具男子已经感受到了几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面具之后的脸色顿时一片阴沉。

    他们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个落霞令!

    面具男子拔出匕首,阴冷的目光锁定姜蝉衣。

    即便今日计划失败,他也要送罪魁祸首下地狱!

    第55章 第 55 章 务必寸步不离

    “小心!”

    姜蝉衣刚救下一个落霞门的小弟子, 便听燕鹤急声喝道,她感知到杀气反手一剑刺出,堪堪挡住黑酆门杀手的一击, 可同时朝她攻来的还有面具男子,与此同时, 几支袖箭亦朝她面门而来,被如此围困之下竟很难全部躲开。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燕鹤飞速横剑挡住几支袖箭, 揽着姜蝉衣飞身后退, 姜蝉衣毫发无伤, 匕首却划破了他的手臂。

    “燕公子!”

    姜蝉衣盯着那道刺眼的血痕,眼中杀气翻滚。

    “无碍。”

    燕鹤低眸看了眼, 继续迎敌。

    姜蝉衣抬眸,目光死死钉在面具男子身上,同样她也感受到了对方极其强烈的杀意, 虽不明白他的杀意从何而来,但现在他伤了燕鹤,她必报此仇!

    姜蝉衣足尖一点,凌空朝面具男子跃去,这时燕鹤突觉心头一阵刺痛, 他想起什么看了眼手臂上的伤,立即扬声道:“姜姑娘小心, 他兵器上有毒!”

    姜蝉衣闻言一顿, 她百毒不侵,自然不怕,可她想起燕鹤手臂上的伤,心绪顿时难宁, 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劲敌,招式又快又狠。

    面具男子内力不如她,十几招后便落了下风,而这时已有数道人影朝山上掠来,接连有人自报家门前来助阵,姜蝉衣大喜,用尽全力朝面具男子重重一击,面具男子躲避不及,被一剑直穿过胸膛,姜蝉衣正要补一剑时,黑酆门的人从她剑下将人救走了。

    面具男子看向越来越多的高手,心知今日已无法成事,忍着剧痛下令:“撤!”

    黑酆门还活着的人在眨眼间尽数撤离。

    “叮!”

    “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姜蝉衣飞快回头,却见燕鹤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已落地,离他最近的关霄伸手将他接住,着急的呼喊着:“公子,你怎么了?”

    姜蝉衣眼睁睁看着燕鹤倒在关霄怀里,头脑空白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飞奔过去,急忙从关霄手中接过燕鹤:“燕公子!”

    燕鹤见她神情慌张,有心想安抚几句,可一张口就是鲜血溢出,一时无法说出一个字。

    姜蝉衣见此泪水顿时涌出,颤抖着手搭上燕鹤的脉搏,可师父针灸之术天下无双,偏偏她连他中了什么毒都诊不出来。

    怀里的人口中鲜血不断,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捂住,血顺着她的手染红了衣裙。

    自认识他以来,她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他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矜贵温雅。

    她也只爱看他出尘不染,高高在上,半点见不得他如此模样。

    “燕公子……”她捧着他的脸手不住的颤抖着,恐慌铺天盖地涌上心头,泣不成声:“燕公子,燕鹤,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关霄忙唤来会医术的弟子,那弟子诊脉之后,迅速出手封住燕鹤的穴位,神情凝重道:“是灼阳之毒,我解不了,得请三师姐!”

    姜蝉衣急声道:“她在哪里,快去请她!”

    沈琳琅这时已走过来,恰听见灼阳之毒,面色微变,沉眸看着燕鹤,道:“中灼阳之毒只有三日的时间,三师姐看见落霞令一定会来此,关霄,速带人去接应三师姐!”

    听到只有三日时间,姜蝉衣如被雷击,她下意识抱紧已经昏迷的燕鹤,低喃道:“若是她三日来不了会如何?”

    沈琳琅抿着唇没有吭声。

    三日来不了,神仙难救。

    姜蝉衣脸色又白了几分,泪水不断的往下落:“不行,不能这么等。”

    “我要带他去找师父,三师妹……”

    可话一出口她又顿住。

    师父和师妹在她之前下山,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

    况且只有三日的时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能救他。

    “没有别人了吗,沐府呢,沐盟主不是毒术无双,他可能解?”

    沈琳琅面色沉凝的摇头:“沐盟主确实善毒,但灼阳之毒过于刁钻,沐盟主解不了,除了三师姐和两位神医,恐怕无人能解。”

    至少在他们所知道的医者中,无人可解。

    “神医在何处?”

    姜蝉衣红着眼盯着他问道。

    沈琳琅却又摇头:“两位神医行踪不定,无人知晓。”

    那一瞬,姜蝉衣被绝望包裹。

    她缓缓低头怔怔的看着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容颜,原本那把匕首是朝她来的,是他替她挡了。

    原本该死的人是她。

    不,他不会死!

    她一定要救他!

    而就在这一片死寂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见来人,以沈琳琅为首的落霞门弟子齐齐拱手行礼:“二师兄。”

    姜蝉衣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晏青禾身上。

    她此时满心都是要救燕鹤,完全忽略了落霞门弟子对他的称呼,也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二师弟。”

    看着那道身影走近,姜蝉衣眼底微微发亮,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委屈和充满希冀的望着晏青禾,带着哭腔道:“二师弟,救他。”

    除了沈琳琅,落霞门的弟子听她如此唤宴青禾,全都愣住了。

    她唤他们二师兄什么?!

    宴青禾远远就看到姜蝉衣浑身是血的模样,她的手上衣裳上尽数被鲜血染红,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神情一紧,快步穿过人群走到姜蝉衣跟前:“大师姐。”

    他从没见过姜蝉衣这般模样,便是每年两月针灸最难熬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哭过。

    宴青禾心口一疼,蹲在她身前,去看被她抱在怀里的人。

    沈琳琅及时道:“二师兄,这位公子中了灼阳之毒,我已经让关霄去接应三师姐了。”

    宴青禾这才发现姜蝉衣身上大半的血都来自她怀里的人,晏青禾沉默片刻伸出手,可人却被姜蝉衣死死护着,他只得放低声音道:“大师姐,将他给我,我会想办法救他。”

    “当真?”

    晏青禾点头:“当真。”

    “他眼下中毒不深,需尽快送往沐府,虽然沐盟主解不了此毒,但在中毒之处能够暂时压制毒性,多争取些时间。”

    姜蝉衣闻言这才忙松开手。

    宴青禾将燕鹤抱起来,边走边快速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老五,登记今日援手的朋友,赏金如数奉上。”

    众弟子应下后,沈琳琅连忙上前扶起姜蝉衣:“大师姐。”

    他唤这一声,犹如平地一声雷,炸的所有落霞门弟子瞠目结舌。

    大师姐,什么大师姐,他们只有一位大师姐,他怎么能随意认大师姐?!

    不对,方才二师兄也唤她大师姐了,难道是他们想的那个大师姐!

    蒋烁面上也难得有了一丝其他神情。

    姜蝉衣牵挂着燕鹤,心头纵有万千疑惑,此时也没心思去问,宴青禾走的极快,姜蝉衣小跑着才能追上去。

    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全系在晏青禾怀里的人身上。

    沈琳琅被所有落霞门弟子紧紧盯着,待宴青禾姜蝉衣下了台阶,才道:“回头再与你们解释,总之,姜姑娘就是我们那位神秘的大师姐。”

    “诸位侠客,还请随我去登记。”

    他也不管他这话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只客气的带着前来助阵的高手前去登记造册。

    金酒等人此时才脱困追上来,一眼便见晏青禾手中昏迷不醒的主子,纷纷大惊失色疾步跨上台阶迎上去:“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若非姜蝉衣在侧,金酒只怕立刻会出手抢人。

    时间不等人,宴青禾脚步未停,姜蝉衣怕金酒误会急忙解释:“金酒,这是我师弟,燕公子中了毒,需尽快送去沐府请沐盟主压制毒性。”

    金酒按下抢人的冲动,听出了什么,失声道:“压制毒性?”

    那就是说沐盟主解不了殿下的毒!

    姜蝉衣艰难点头:“灼阳之毒,只有三日时间,医者已在来的路上,眼下需要压制毒性,尽可能等到医者前来。”

    金酒顿觉眼前一黑,本就受了伤,情急之下吐出一口血,姜蝉衣连忙将他扶住。

    金酒抬手抹了血,神色森冷的盯着晏青禾的背影,如今他们都受了伤,眼下姜姑娘的师弟能更快的将殿下送到沐府。

    有沐公子在,一定会想办法护住殿下。

    至于姜姑娘口中的医者,他不能将希望放在此人身上,他得立刻去找师娘!

    “是谁给公子下的毒。”

    姜蝉衣面色一白,低声道:“黑酆门的人,他为了我挡了一刀,刀上有毒。”

    金酒一怔,深深地看了眼姜蝉衣,良久后,才沉声道:“姜姑娘,公子无事便罢,若有事,必要血债血偿。”

    他没说让谁血债血偿,但姜蝉衣心里清楚,这一刻,他恨她。

    她自己也恨。

    她宁愿中毒的人是她。

    她百毒不侵,可那时都不知道那匕首上有毒!

    金酒言罢便急急往山下而去,他吩咐几人跟着晏青禾,带着其他人去寻神医沐笙,也就是他的师娘。

    至于沐公子那里,他若知道师娘的消息,必然也会第一时间去信。

    宴青禾听见了金酒和姜蝉衣的对话,知道人是为了救大师姐中毒的后,他便更加清楚,他绝不能死!

    他径直朝那匹踏雪乌骓走去,拴在这里的马只有它速度是最快的。

    踏雪乌骓寻常并不喜他人靠近,眼下大约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竟也没有将宴青禾阿甩下去的意思,嘶鸣一声后便飞快窜了出去。

    姜蝉衣随后翻身上马,紧紧追上。

    姜蝉衣赶到沐府时,沐玄机已经为燕鹤压制住了毒素,他知道燕鹤是如何中的毒后,抬头冷声道:“晏青禾,若这个人出了事,黑酆门也好,落霞门也罢,怕是都要陪葬。”

    晏青禾心中一紧:“他是谁?”

    沐玄机没有回答他,只道:“我最多只能拖延六日,你务必要保证你的三师妹能在六日内赶到沐府。”

    母亲和师公如今远在边城,六日内赶不回来,如今能救殿下的,只有白安渝。

    “今日断了黑酆门的大计,他们定会怀恨在心,一定会阻止白安渝到沐府。”

    云广白刚领着姜蝉衣进来就听见这话,他目光一动,当即就道:“我去接应。”

    姜蝉衣指尖紧紧扣在门上。

    六日,她一定要将师妹接来。

    姜蝉衣正要转身离开同去,就被晏青禾叫住:“大师姐,你伤势不轻,留在这里,我去接应。”

    沐玄机看了眼姜蝉衣,无声一叹,真是作孽。

    “黑酆门肯定还会来沐府,我要布防,这几日就请姜姑娘贴身保护好燕公子。”

    “以防黑酆门的人偷袭,务必寸步不离。”

    第56章 第 56 章 你一定要醒过来

    “这是你家夫人的方子, 拿回去煎服十日即可。”白安渝写好药方,递给婆子。

    婆子接过来,快速打量她一眼, 笑着道:“幸亏白姑娘也来了这里,否则此次夫人疾复发, 还不知要如何。”

    白安渝淡笑:“城中有不少名医,夫人自能逢凶化吉。”

    婆子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客气道:“还是白姑娘医术无双, 我家夫人就听白姑娘的方子。”

    白安渝收好银子, 起身颔首道:“若无其他事, 我便先告辞了。”

    婆子忙道:“不若姑娘多住两日,明日再劳烦姑娘为我家夫人诊诊脉。”

    白安渝轻轻皱眉, 正要先回绝,就又听婆子道:“姑娘放心,我们每日皆会付给姑娘诊金。”

    白安渝犹豫片刻, 才欲松口:“如此……”

    就在此时,天边突然炸开一道霞彩,白安渝眼神微变,而后声音平静道:“我已替夫人诊过脉,服用此方之后必然无碍, 我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告辞。”

    白安渝说罢便折身离去, 婆子见她去意已决也无法, 赶紧唤人相送。

    白姑娘年纪虽轻,医术却极其了得,夫人的病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都无用,若不是白姑娘, 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即便人性情再冷淡,她也万不能将人得罪了。

    白安渝出了府邸,径直去马肆买了匹快马立刻出城,往霞彩炸开的方向而去。

    落霞令出,大师姐有难。

    白安渝一路马不停蹄,不敢有丝毫耽搁,中间不知换了多少匹马,用了近五日才赶到山脚下。

    她只大约知道是沐府附近,落霞令一散,她无法分辨大师姐具体在何处。

    正在岔路口徘徊时,一行弟子迎面而来:“三师姐!”

    “驾。”白安渝认出来人,面色略沉,到了几人跟前她喝停马:“你们怎么在此?”

    来者正是关霄一行人,见到白安渝便有弟子拉响了信号,他们不知道师姐会从哪个方向来,便在几个岔路口都守了人。

    关霄回道:“三师姐,有一位公子中了灼阳之毒,请三师姐前往沐府救人。”

    白安渝一愣:“公子?”

    “大师姐不在此?”

    关霄几人闻言皆是茫然:“什么大师姐?”

    几人在晏青禾到之前就下了山,还不知道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

    “先去沐府。”白安渝沉默片刻,边行边问:“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何人随行?”

    关霄跟上,回道:“姓燕,有一位姜姑娘随行,此次黑酆门偷袭,幸亏二人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霄简单将清辉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安渝从他说中毒的人姓燕后就大致明白了,没想到大师姐今年下山竟又遇见了他。

    一行人迅速往沐府而去,可才踏入第一片林间,关霄便察觉到不对,他抽出剑:“保护三师姐!”

    白安渝在医术方面天赋过人,武功却要弱上许多,对付寻常的歹徒尚可,对上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好在此时其他弟子在看到信号后已经追了上来,自成方阵将白安渝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四周涌现十来个黑衣人,关霄等人与他们交手不久,立刻就认了出来:“是黑酆门的人!”

    “你们护着三师姐先走!”

    关霄心下一沉,吩咐所有弟子拉响信号弹后,迅速点了几个弟子先行:“其他人随我留下断后。”

    “驾!”

    白安渝狠狠甩下马鞭,这种时候也不必说什么同生死共进退的无用之言,有人逃出去,才能搬救兵。

    此地离沐府仅半座山。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可前方还有埋伏,护着白安渝的几个弟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黑酆门恐怕是在阻止三师姐救人,三师姐,不要回头,走!”

    白安渝咬咬牙,继续往前疾行。

    风刮过,眼睛隐隐泛起红晕。

    就在这时,迎面有马蹄声响起,白安渝在一片朦胧中看见最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定,喊道:“二师兄,快去救他们!”

    晏青禾听出她声音中的沙哑,往前方看了眼,另一道声音传来:“你去吧,我护白姑娘上山。”

    “十个人跟我走,其余人随云公子保护三师妹。”两匹马飞快擦肩而过,师兄妹来不及寒暄,晏青禾只留下一句:“小心。”

    云广白紧跟在晏青禾身后,路过白安渝身边时他偏头朝她看去,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

    只一瞬便分离。

    “吁!”

    云广白拉紧缰绳,快速掉头追上白安渝,为方便护她,落后她一步之地。

    白安渝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偏头瞥了眼右边的少年,少年一手拽缰绳,一手持刀,凌厉的眼神中满是防备和警惕。

    方才的恐慌突然就这么散了去。

    二师兄来了,师弟们就不会有事了。

    “云公子怎在此?”

    云广白答道:“我与姜姑娘一起来沐府看比武招亲,还有燕鹤,徐青天,你都见过的。”

    没想到热闹没看成,还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你受伤了?”

    白安渝道。

    “嗯,黑酆门的人偷袭沐府,想杀余昊灭口。”云广白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道:“白姑娘可能解灼阳之毒?”

    白安渝:“能。”

    云广白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我一定会护白姑娘平安到沐府。”

    _

    已经第五日了。

    姜蝉衣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给燕鹤擦手,眼里尽是担忧。

    这五日除了如厕,她不敢离开他片刻,吃住都在这屋里,她生怕她一离开,他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曾无数次后悔,不该在医术上懒惰,该跟师父好好学,如今也不至于只能在此干等。

    这种无法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糟糕透了。

    姜蝉衣放好帕子,如以往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苍白的脸,他的轮廓眉眼如今好像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间,她睁眼闭眼都是他的模样。

    只是,她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看不到他眼中的流光溢彩,看不到他淡笑时弯起的弧度,也听不见他如玉悦耳的声音,这让她很害怕。

    泪水不自觉的滴落下来,姜蝉衣轻轻拂去,而后柔声道:

    “燕鹤,你一定要醒过来。”

    “吱。”

    门突然被推开,紧跟着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醒过来,救命之恩,是否该要以身相许呀?”

    姜蝉衣忙擦去眼角的湿润,才抬头看向沐玄机,沐玄机对上她发红的眼眶,啧了声:“真是恩爱深情,让人羡慕啊。”

    姜蝉衣一愣,忙解释:“不是你想的……”

    “晏青禾已经接应到你三师妹了,今日应该就能上山。”沐玄机打断她:“不过我猜黑酆门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她到沐府,这半日,才是最关键的。”

    他话音刚落,徐青天便端着药进屋:“沐盟主,你也在。”

    沐府人手不多,这几日一直是徐青天在负责煎药。

    沐玄机嗯了声,将门关上,拉了把椅子坐在门边上,边擦剑边道:“从现在开始你也留在这儿。”

    徐青天刚将药递给姜蝉衣,闻言不解的回头:“为何?”

    “刀剑无眼,想死就出去。”

    沐玄机。

    徐青天吞咽了下,默默坐在凳子上。

    他今日坐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出去的!

    外头传来打斗声时,姜蝉衣还在给燕鹤喂药,她眼底划过一丝寒光,之后面不改色的继续给燕鹤喂药。

    昏迷中的人没办法全部将药喝下,她喂一口便轻轻擦一擦溢出来的药渍,如此反复不知多久才将药喂完。

    直起身子,却见徐青天放在膝上的手已经紧攥成拳,见她喂完药,低声道:“他们闯的进来吗?”

    “噤声。”

    沐玄机。

    徐青天立刻闭上嘴。

    沐府厢房众多,只要不弄出动静,黑酆门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姜蝉衣紧紧盯着房门。

    这里有她和沐盟主守着,外头还有燕公子和沐盟主的贴身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眼下更担心的是三师妹。

    不过有二师兄和云公子在,应是无碍的。

    打斗声越来越近,终于靠近了屋子,门外的暗卫已经动了手,沐玄机摸了摸腰间几瓶毒丸,侧首道:“我出去看看。”

    姜姑娘拿起剑,轻轻嗯了声。

    徐青天顿时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又过了不知多久,姜蝉衣从兵刃声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眼眸一亮,飞快走推门出去,果真见到被晏青禾云广白一左一右护着的白安渝正快步往这边走。

    “三师妹!”

    白安渝看见她,不由加快脚步,在沐玄机几人的掩护下顺利进了屋。

    云广白衣裳几乎被血浸湿,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姜蝉衣迅速关上门,足尖一点朝云广白掠去。

    云广白还能朝她笑:“我将白姑娘带上来了,燕公子不会有事了。”

    姜蝉衣拉住他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朝晏青禾道:“先护送他进屋。”

    晏青禾看了眼云广白,点了点头。

    他救完关霄等人追上去时,他们被黑酆门的人围困,少年一人一刀硬生生给三师妹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到这里,已是极限。

    姜蝉衣在晏青禾的掩护下,将一身是血的云广白送进了屋里,徐青天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接过去。

    白安渝正在给燕鹤诊脉,头也不回朝徐青天道:“那里有伤药,先给他上药止血。”

    “左肩,右臂,右侧腰腹几处先上药。”

    云广白尚还有一丝清明,闻言怔怔地看向白安渝,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紧接着就两眼一闭昏迷过去。

    徐青天忙将他放在软榻上,抖着手一言不发地去翻药瓶。

    姜蝉衣再度关门出去,眼底一片森寒,今日来的,一个也别想走!

    第57章 第 57 章 这个嫂嫂他可太喜欢了!……

    燕鹤醒来, 已是两日后。

    沐玄机守在床前,见他睁眼忙扶着他半坐起身,塞了个软枕在他身后, 让他坐靠着床背,一边道:

    “白姑娘说殿下该是这会儿会醒, 果真醒了,药刚送过来,先趁热喝药, 喝完再问话。”

    燕鹤昏睡太久, 身体疲软的厉害, 任由沐玄机扶着他,嘴里溢出苦味时他才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想要伸手去接药碗,被沐玄机躲过,又一勺子药送到嘴边:“殿下刚醒, 先就这么喝吧。”

    燕鹤反驳不了,便默默地配合着喝了药,待药饮尽,沐玄机又迅速塞了块蜜饯过来,不等他问话便道:“殿下中了灼阳之毒, 已经昏迷了八日,是落霞门三师姐白安渝, 哦, 也就是姜姑娘的三师妹来救了你。”

    燕鹤的记忆停留在清辉门一战,他只记得他失去意识前她焦急担忧的眼神。

    吞下蜜饯,道:“姜姑娘呢?”

    这时金酒端着水进来伺候洗漱,见到燕鹤醒了自是一阵欢喜, 忙上前询问,沐玄机趁机让人去传饭菜,等金酒关切的话语结束,才回答道:“姜姑娘啊,还没那么快醒。”

    燕鹤一愣:“她怎么了?”

    沐玄机让了个位置,环胸靠着床边立着:“听我慢慢同殿下说。”

    沐玄机噼里啪啦将燕鹤昏迷后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到白安渝到沐府后,整个人神采飞扬:“殿下是没看见,姜姑娘那日冲冠一怒为蓝颜,一剑狂扫黑酆门,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留这儿了,那架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尸体都搬了一宿,除了世子妃,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能打的姑娘!”

    这个嫂嫂他可太喜欢了!!

    沐玄机口中的世子妃是谢蘅的夫人,当朝女将军柳襄,虽世人都称谢蘅为小王爷,但明亲王尚在,谢蘅还不愿袭爵。

    燕鹤已经洗漱完,正在用粥,听到这里抬眸看向沐玄机:“她伤的可重?”

    “自然重。”

    沐玄机:“打完就晕过去了,幸亏白姑娘在这才没有大碍,不然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不过那么重的伤,怎么也要养个把月。”

    燕鹤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沐玄机看了他一眼,推开金酒凑到床前,神神秘秘道:“殿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姜姑娘?”

    燕鹤看向金酒,又同玄机说什么了?

    金酒无辜的眨眼,他什么也没说啊。

    “我说过,不可胡乱揣测……”

    “我没有胡乱揣测啊。”沐玄机道:“你都豁出性命去救人了,这还不是喜欢?”

    提起此事,金酒有话说了:“殿下,您贵为储君,您的安危关系天下苍生,不该如此冒险。”

    燕鹤动了动唇,想解释却又发现好像无从解释,当时他只是想救她,好半晌,他道:“那时也不知匕首有毒。”

    沐玄机挑眉:“若知道,还会救吗?”

    燕鹤不作声了。

    事出紧急,哪里会去思考太多。

    沐玄机见此又凑近他几分:“危急时刻的第一选择是发自内心的,骗不了人。”

    燕鹤将粥碗递给他,顺手将他推开一些,声音淡淡:“你没别的事了?”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默认了。”沐玄机头也不回地将碗塞给金酒:“殿下,你不知道,你前头昏迷的那五日姜姑娘寸步不离守着你,日日以泪洗面,我瞧着姜姑娘心里也有殿下。”

    燕鹤神情一滞,她为他哭了?

    虽然觉得沐玄机的话很有些水分,姜姑娘不像是会整日以泪洗面的人,但失去意识前,他确实见她落了泪。

    “玄机,慎言。”

    燕鹤压下心中的异动,正色道:“我们并肩作战过,如今也算是朋友,彼此担忧实属常理,不可胡言,损姑娘清誉。”

    “好的殿下,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沐玄机乖巧应着,心里却在欢呼雀跃。

    他方才说的是姜姑娘心里也有殿下,而殿下没有反驳那个‘也’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殿下心里确确实实有姜姑娘!

    啊!殿下要有太子妃了,他要有嫂子了!!

    这样大的喜事,他要赶紧去信告诉小王爷世子妃父亲母亲!

    “对了,你方才说落霞门的三师姐是姜姑娘的三师妹,这是何意?”燕鹤。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换个说法,也就是姜姑娘其实就是落霞门的大师姐。”

    “殿下刚醒,还要好生歇息,等姜姑娘醒了我立刻来禀报。”

    沐玄机说完就站起身,笑的一脸灿烂:“余昊还一直关着,没有时间审,既然殿下醒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金酒,照顾好殿下啊。”

    看着那道蹦跳着窜出去的身影,燕鹤沉默良久,问:“沐府有何喜事?”

    少年早慧,少见他欢快成这样。

    金酒和燕鹤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闻言挠了挠头:“没有啊,可能殿下醒来,沐公子开心。”

    燕鹤也不再去深究,问道:“姜姑娘是落霞门的大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是这样……”

    _

    沐玄机带着人欢快的往关押余昊的房间走去,底下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审余昊,主子这般开心?

    他们自然不懂,沐玄机已经在脑海里为燕鹤姜蝉衣幻想了一出大戏!

    他已经确认了姜蝉衣的身份,真相与他所料无二。

    十几年前,相国家的嫡次女褚婉卿病重,恰逢娘亲回京,便被请去相国府看诊,可那位贵女的病太过刁钻,想要救人,需得会针灸之术且内力深厚之人为其施针,娘亲会针灸术,但没有内力,于是便请来一位曾经跟着师公学习过针灸之术的前辈。

    褚婉卿的病非一时能治,前辈亦不在京中久留,又恰逢一得道高僧箴言,她命中有大劫,需清修十六年方可归家。

    两厢一商议,由那位前辈将褚婉卿带走,收为徒弟,从此了无音讯。

    而他见过白安渝的针灸术,与娘亲一脉相承,加上从晏青禾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还有他们那位神秘的师父,以及十多年前出现的落霞门,他确认,姜蝉衣就是褚婉卿!

    他以前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大师姐能养得起一个门派,且一养就是十数年,如今一切都说的通了。

    相国的夫人母族是帝师乔府,如果他没有猜错,两家这些年给那位前辈的酬金全都到了落霞门。

    他昨日又从晏青禾那里探到一些内情,原来落霞门中大半弟子都是孤儿乞儿亦或者遭遇变故落难的孩子。

    晏青禾不肯说太多,但他抓住了最紧要的那一句,多行善事,积攒福报。

    虽然他不太信这些,但曾经被所有太医确诊活不下来的褚婉卿,如今确实活的好好的,若那高僧所言成真,褚婉卿命中大劫已过,将来贵不可言。

    普天之下,哪个女子能贵过皇后娘娘?

    那位高僧好像有点本事。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殿下。

    试想,原本该是青梅竹马的贵女历经磨难,平安长大,恰逢太子江湖游历,二人竟意外相识并相恋,但碍于身份悬殊太子不敢表露心迹,只能藏在心底痛苦隐忍,最后忍痛分别,太子回到朝堂茶饭不思,相思成疾,可谁料到有一日竟在京城与心上人重逢,这才知道原来那女侠竟然是相国嫡女,于是,天子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啧,这是多么美好动人可歌可泣的故事啊!

    他怎么去能破坏呢?

    当然不能!

    他要做的只是看热闹,并邀请更多的人看这个热闹,顺便让这个故事更加精彩。

    太子的热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除夕时曾听说相国明年就会迎回嫡女,啊,他明年一定要回京!

    沐玄机越想越高兴,听闻父亲当年说的一手好媒,如今,他这是不是也算子承父业了?

    沐盟主心情大好,以至于审余昊时,对方咬死不开口他也没生气,只让人打一顿关地牢去了。

    _

    姜蝉衣云广白皆昏迷至今,徐青天和白安渝一人负责照顾一个,两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徐青天给云广白喂下药,协助落霞门弟子给他换好伤药,又到隔壁房去看了姜蝉衣,再往燕鹤房中去。

    几人回来皆是一身鲜血不省人事,徐青天吓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

    他生怕眼睛一睁哪一个就这么睡过去了。

    虽然他们认识不算久,但也是同生共死过,情谊已在不知不知觉间增长。

    谁出了事,他都无法接受。

    进屋见到燕鹤醒了,徐青天提着的一颗心落下一小半:“可算是醒了一个。”

    “燕公子,可还好?”

    燕鹤见他脸色不佳,猜到应是没怎么合过眼,心中微暖。

    “我已无碍,无需忧心。”

    徐青天搬了个凳子坐到床前,仔细看了看他,才道:“无碍便好。”

    “那日可将我们吓的不轻。”

    他只会些花拳绣腿,那种情况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浴血奋战,一个接一个重伤送回来。

    燕鹤抓住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神色,温声道:“我听金酒说这些日子大多时候都是你在帮我们熬药,谢谢。”

    徐青天忙摇头:“无需客气,我能做的不多。”

    燕鹤却道:“已经很多了。”

    “那几日府中需要布防,还要接应白姑娘,幸得有你照顾我,才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徐青天鼻尖蓦地一酸。

    他以前或从说书先生那里或从话本子上看到江湖的打打杀杀,那些故事都经过了美化,只让人向往,可这一遭走来,才真正体会到其中残忍。

    来的时候四个人,差一点就只剩他一个。

    他好像,不那么想要游历四方了。

    第58章 第 58 章 所以,我们师门没有穷的……

    接下来几日, 徐青天仍是每日几个屋里转,只是多了燕鹤同行。

    姜蝉衣云广白伤势过重,且都有内伤, 白安渝说至少也要十日左右才会醒。

    这十多日,沐玄机在燕鹤晏青禾的帮助下, 总算从余昊口中挖出了一些东西。

    与他们猜测一致,余昊和黑酆门早有勾结,黄金都是分利所得。

    只令他们震惊的是玱州城外有矿山。

    他们私采矿!

    晏青禾立即带人去了一趟, 可去晚了, 黑酆门没能杀余昊灭口, 便另做了准备,矿山已空无一人。

    最后沐玄机报官, 请官府出面查证。

    黑酆门遭江湖官府联手围剿,死伤过半,但那些都只是底下的杀手, 什么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事人已经舍弃老巢分散逃走,如今不知所踪。

    姜蝉衣云广白是在同一天醒过来的,前后相差不过一刻钟。

    刚醒来时,意识还有些混沌, 姜蝉衣睁开眼望着纱帐半晌记忆才渐渐回笼。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偏头慢慢望过去, 却见矜贵如玉的公子正拿着书在窗边端坐。

    男女有防, 窗户是打开的。

    余晖落到他面前的桌上,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缥缈,却又让人感觉温暖,安心。

    姜蝉衣轻轻勾起了唇。

    他没事了, 真好。

    燕鹤似乎感知到什么,偏头看来,正好对上姜蝉衣弯起的唇角。

    大师姐面色苍白,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亮,能叫人不知不觉的沉溺。

    视线相对,静谧无声。

    良久无人开口,可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燕鹤先回过神,忙放下书大步走过来,停在一步之距,温声道:“姜姑娘醒了,可有何不适?”

    伤患昏迷着,身边离不得人,燕鹤徐青天晏青禾白安渝几人轮流守着二人。

    恰一刻钟前,燕鹤过来接替白安渝。

    姜蝉衣直勾勾盯着他,问:“我昏睡了多久?你的毒可解了?”

    “你昏睡了十日。”

    燕鹤温和答道:“我的毒已经解了,在白姑娘来的两日后醒过来的。”

    姜蝉衣闻言彻底放下心。

    她撑着想要起身,便听燕鹤道:“姜姑娘先别动,免得牵扯伤口,金酒已去请白姑娘。”

    姜蝉衣依言躺好。

    两厢竟陷入沉默。

    好半晌,又几乎同时开口:“我……”

    燕鹤顿住,道:“姜姑娘想说什么?”

    姜蝉衣看向他,正色道:“我百毒不侵,燕公子下次万不可再犯险。”

    不管那匕首有没有毒,她都不愿看他为她受伤。

    明月就该一尘不染,高悬天上,才赏心悦目。

    燕鹤眼眸微垂,良久后点头:“嗯。”

    “姜姑娘也该更爱惜自己,黑酆门个个好手,若有不慎,燕某难安。”

    他自然知道她剑扫黑酆门是为他报仇,心中动容是真,不愿看她受伤也是真。

    姜蝉衣喔了声,眨眨眼。

    “知道了,我很惜命。”

    她活到现在可太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不要命的去跟人同归于尽。

    不过是心中愤恨,打法激进些罢了。

    燕鹤回之一笑:“嗯,惜命很好。”

    他懂她的快意恩仇,侠肝义胆,也希望她永远这般自由洒脱,灿烂明媚。

    他承认沐玄机说的对,他对她确有欣赏,喜欢,但仅此而已。

    世间不是所有喜欢都要一个结果。

    他身为储君,婚事即国事,在其位担其责,既知无缘,自不叨扰。

    花朵灿烂,固然心生欢喜,却不能自私攀折,该由她绽放属于她自己的绚烂。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同生共死的朋友,漫长的岁月中,有幸遇见,足矣。

    “大师姐刚醒,你们不要聒噪,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老四你也等着,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别吓着大师姐。”

    听闻大师姐醒来,迫不及待过来的落霞门弟子:“……”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大师姐那日打架比四师兄还凶,能被四师兄吓到?

    脚步声传来,还算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口光线略暗,人踩着余晖踏进来,几步就到了床前。

    姜蝉衣记得他,落霞门那位说话如炸鞭炮般的五师兄。

    她还未开口,就见他停在燕鹤身侧,恭恭敬敬朝她一揖:“落霞门弟子沈琳琅,拜见大师姐。”

    姜蝉衣一愣:“?”

    他唤她什么?

    清辉门时他也如此唤过她,且落霞门众弟子都唤二师弟为二师兄,只那时燕鹤危在旦夕,她心中虽有疑却也无心询问。

    如今那些疑惑再涌至心头。

    “你为何如此唤我?晏青禾与你们落霞门是何关系?”

    沈琳琅已经从晏青禾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正要解释,就听身后有人进屋。

    “大师姐。”

    正是晏青禾。

    沈琳琅遂转身行礼:“二师兄。”

    晏青禾端着药走近,抬眸看向燕鹤。

    他没从沐玄机口中探得他的身份,但依沐玄机那日反应来看也是有些来头,这几日他已然清楚他与云广白徐青天,皆是大师姐下山结识的友人。

    可此人与另外两人不一样。

    徐青天只有同伴之谊,云广白对三师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眼前这人,他看不透。

    但莫名的,让他感到危险。

    燕鹤坦然的迎上晏青禾的目光,温声道:“你们叙旧,我去看看云公子。”

    白安渝到此时还未过来,多半是被云广白绊住了。

    说罢他朝姜蝉衣微微颔首示意后,便折身离开。

    待他走远,晏青禾才道:“你也先出去。”

    沈琳琅虽有不满,也能背地 里骂人孽障,但却不能违抗师兄之命,不甘不愿的出了门。

    晏青禾上前坐在床边给姜蝉衣诊脉,他的医术虽也算不上精,但到底比姜蝉衣好上许多。

    片刻后,晏青禾收回手,扶着姜蝉衣坐起身靠在床背上,才看着她道:“外伤多已无碍,内伤需要再养月余,期间不能再动武。”

    他边说边端起药喂给姜蝉衣。

    姜蝉衣每年针灸的那段时间,都是由晏青禾白安渝照顾,喂药这种事晏青禾做的很熟练。

    姜蝉衣也没觉得有什么。

    燕鹤方才在屋中守着,因男女之防,几扇窗户都是打开的,去云广白的房间恰路过最后一扇窗,他无意般往里看了眼。

    正好看见晏青禾坐在床边给姜蝉衣喂药,师姐弟之间默契无间,温情十足。

    只一眼,燕鹤便收回视线。

    到了云广白屋外,碰见出来的徐青天,得知云广白果然已经醒了。

    徐青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要脸的,一醒来看见白姑娘就挪不开眼,这会儿正喊伤口痛缠着白姑娘不让走呢。”

    燕鹤无声笑了笑。

    “那我待会儿再去看他。”

    徐青天骂骂咧咧的往姜蝉衣房里走去,燕鹤则去了院中的凉亭等候。

    金酒突然现身,提着一壶茶给燕鹤倒上,眼珠子在燕鹤身上打着转,最终还是没忍住,大着胆子道:“殿下吃醋了?”

    燕鹤淡淡的看向他。

    金酒眼神飞快挪开,但嘴巴没停:“属下觉得虽然晏青禾对姜姑娘好像并非全是师姐弟之情,但姜姑娘对晏青禾却只有是师姐弟之谊,殿下,你若是真喜欢姜姑娘,不若早些开口,储妃虽不成,但侧妃定是可以的。”

    燕鹤将茶杯重重一落:“金酒!”

    金酒一怔,忙退后一步:“属下失言,请殿下责罚。”

    燕鹤看着他沉声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第二遍。”

    金酒恭声应是。

    殿下素来平和,难得发一回脾气,可他想不明白,殿下为何生气。

    “我对姜姑娘是为欣赏,敬重,若不能以正妻之礼,于她是折辱。”

    燕鹤正色道:“既不能许诺,便不可冒犯,从此以后莫要再生这样的念头,亦不可与任何人提及。”

    金酒面露错愕。

    太子侧妃都能算是折辱了?

    不过他不敢再多说,恭敬道:“是,属下知错,再不敢提及。”

    _

    徐青天进去时,姜蝉衣刚喝完药,他见晏青禾似有话与姜蝉衣说,关切了几句就出了门。

    远远看见燕鹤好像在与金酒谈正事,面色有些不佳,不好上前打扰,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都有人陪着,他补觉去。

    而这边,晏青禾也终于开口向姜蝉衣解释:“此事说来话长。”

    姜蝉衣:“长话短说。”

    晏青禾无辜的看着她:“短不了。”

    姜蝉衣:“……那就慢慢说。”

    晏青禾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斟酌说词,好半晌才开口:“得从师父带大师姐离开京中时说起。”

    姜蝉衣一怔:“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晏青禾点头:“落霞门建立之初,师父告知我的。”

    “师父带走大师姐后,褚乔两家每年都会送大笔酬金,可当年那位高僧留过箴言,大师姐要清修避劫,自不能穿金戴银山珍海味,所以师父便将那些酬金用来救济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晏青禾顿了顿:“最开始是这样,只是后来人越来越多,师父便干脆买了山头建立师门,并将一切告诉了我与三师妹。”

    “每年我们外出游历,其实都是去了另一座山,处理山中要务。”

    姜蝉衣:“……”

    他说的话好陌生,她像是在听故事。

    “师父教我和三师妹武功医术,我们学会了便教师弟们,四师弟的武功不是我教的,师父捡他回来时他就很厉害了。”

    晏青禾越说越心虚,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好在弟子们都争气,时至今日,落霞门已在武林有一席之地。”

    “原本我们是打算等师姐明年生辰过后,回京之前将这一切告诉师姐的,没想到……”

    提前被撞破了。

    晏青禾偷偷看了眼姜蝉衣,却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心中忐忑,微微倾身。

    “师姐,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句。”

    良久,姜蝉衣才喃喃道:“所以,我们师门没有穷的揭不开锅。”

    晏青禾极轻的嗯了声。

    师姐是师父一手带大的,自是倾注了不少心血,情同亲父,生怕师姐养不活,除了吃饱穿暖,不敢违逆箴言半字。

    “不过以后不必如此了。”晏青禾小心翼翼道:“过两日师姐回师门看看?”

    姜蝉衣自然知道他说的师门不是他们原来的落霞峰,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师门强大是好事,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师父在那里吗?”

    晏青禾摇头:“不在。”

    “今年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姜蝉衣才开口:“我知道了。”

    晏青禾默默地看着她。

    姜蝉衣反问:“怎么了?”

    晏青禾试探道:“师姐不生气?”

    “为何生气?”

    姜蝉衣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瞒着她一事,但她确实不在意,师父师弟师妹于她而言早已是家人,她怎会为这点事和他们生气。

    需不沾金银,在山中清修的是她,师父他们都是在将就她。

    且这些年他们两头跑,又要照顾她,又要壮兴师门,反观她,除了练剑就是吃饭睡觉,日子清闲自在,占了这等便宜还要跟他们生气,那是什么道理。

    晏青禾愣了愣,而后轻轻一笑,眼底难掩光亮,点头:“嗯。”

    “那我安排时间接师姐回落霞门。”

    “嗯。”

    姜蝉衣道:“若燕公子他们同去,可行?”

    晏青禾眼底光亮淡了几分,但仍是温和道:“当然,师姐想带谁去都可以。”

    “落霞门所有花销都来自褚乔两家,没有师姐就没有落霞门,不论何时何地,落霞门都是师姐的家。”

    姜蝉衣闻言笑着。

    “那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院子前头有竹子吗,有野花吗?”

    “都有。”

    晏青禾也笑:“师姐的院落一直有人打理,是按照师姐喜欢的样子修的。”

    不管师姐能住多久,那里都会永远留着。

    第59章 第 59 章 像燕公子这样便极好

    姜蝉衣又在沐府养了几日, 走动无虞方才随晏青禾回落霞门。

    她早已问过燕鹤几人的意思,云广白回应的最热烈,但都知道他想去落霞门多是因白安渝之故。

    这几日他以伤为由缠着白安渝已不是什么秘密, 少年年岁尚轻,藏不住事, 对白安渝之心无处遮掩。

    徐青天也说可去增长见闻,相比起来,燕鹤倒是反应平淡, 无可无不可。

    但他性情向来如此, 也不让人意外。

    只有沐玄机看的分明, 知燕鹤已压住心思,只容自己立在朋友的位置, 他笑的狡黠,却不拆穿。

    只看热闹。

    出发这日,姜蝉衣与白安渝一辆马车, 由晏青禾亲自驾车,落霞门弟子护送,燕鹤几人则在另一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落霞门去,因顾及姜蝉衣和云广白的伤,行的并不快, 足足两日才到落霞门山门。

    沈琳琅已率众弟子恭候在此,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蒋铄也难得换上新衣发冠, 前来相迎。

    姜蝉衣才下马车, 众弟子在沈琳琅的带领下,向她拱手揖礼:“恭迎大师姐。”

    声音之浩大,在山间绵延不绝。

    虽是初次相见,但在姜蝉衣不知情的十几年中, 他们早已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即便置身陌生地界,仍让人感到亲切。

    姜蝉衣心中热意翻腾,拱手回礼。

    礼节过后,沈琳琅迎上来,笑的如沐春风:“大师姐,请。”

    姜蝉衣含笑回礼,踏上阶梯。

    落霞门占了一座山,地界广阔,进入山门,还有几百步阶梯才到外门,再向上行半个时辰才是门中议事堂,练武场等。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房屋,云广白也不示弱缠着白安渝喊痛了,面色复杂道:“姜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师门揭不开锅,一贫如洗?”

    云广白也是醒来后才知道内情,当时确实好生惊讶了番,但那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直到此刻立在这里,看着训练有素的弟子,坐落有致的屋舍,实不敢想象初次见面,他们的大师姐竟沦落到与他们蹭席抢肉。

    徐青天也不由咋舌。

    “能多住几日么?”

    这一座山他怕是一月都逛不全。

    姜蝉衣也是怔愣的。

    二师弟同她说了实情后,她也想过落霞门是什么样子,可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广阔。

    虽然一应远不如清辉门那般奢华,屋舍大多依据山势而建,错落有致,透着自然之美,实乃风景胜地。

    半晌,姜蝉衣镇定道:“徐公子随意住便是,抱歉,先前并非有意隐瞒。”

    姜蝉衣身份另有隐情,那日与晏青禾聊过后,一致决定只同燕鹤几人说是姜蝉衣先前对他们有所隐瞒,其他的并不细说。

    这个谎言破绽百出,但无人追问,燕鹤亦不曾深究。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管个中有何内情,她不愿说,他们自当尊重。

    “无妨无妨。”

    徐青天笑着摆手。

    沈琳琅早知燕鹤几人同行,已准备好客房,亲自带着几人过去安置,而姜蝉衣则被晏青禾白安渝带着去她的院落。

    院外有一丛竹子,往里走围了一圈篱笆,有野花环绕,生机勃勃。

    与落霞峰的院子像极。

    姜蝉衣一见便欢喜,脚步都欢快了许多,再看里头布置,也与落霞峰的院落一致,只是多了一些摆件,窗口还放着新采的一束花。

    处处可见用心。

    “师姐看看有什么缺的,回头我去买来添置。”晏青禾道。

    一应都是熟悉的模样,不用问便也知这里是晏青禾亲手布置,姜蝉衣笑看着晏青禾道:“挺好的,谢谢二师弟。”

    他们虽都唤她一声师姐,可因年纪身体之故,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在照顾迁就她。

    相比起来,她这个大师姐很不称职。

    “师姐喜欢就好。”

    晏青禾顿了顿,问道:“师姐之后要下山吗?”

    白安渝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也将视线落在姜蝉衣身上。

    姜蝉衣倒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道:“再看吧。”

    明年她就要回京了,再来不知又是何时,她很喜欢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挺好。

    只是不知燕公子他们可会久留。

    晏青禾遂不再追问,道:“师姐伤还未痊愈,加之这两日赶路舟车劳顿,师姐先休息,晚些时候用饭再来请师姐。”

    “好。”

    姜蝉衣点头。

    白安渝说要给姜蝉衣诊脉让晏青禾先走了,方才下马车前白安渝才给姜蝉衣诊过脉,姜蝉衣闻言便知她应是有话说。

    果然,晏青禾走远后,只听白安渝直截了当问她:“师姐以为燕公子如何?”

    姜蝉衣不由怔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安渝会问她这个。

    但她不假思索道:“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人美心善,是位极好的人。”

    大师姐言语中尽是赞赏,任白安渝如何看,都没看出别的。

    白安渝便明了了。

    师姐这是还没开窍。

    她便沉默,其他的话也就咽回去了。

    不必问,师姐也定是不知二师兄心思的。

    “三师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安渝回神,笑着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们又见面了。”

    这样的巧合,实是千万分之一。

    姜蝉衣不疑有他,将与燕鹤几人重逢的实情说了,白安渝这才知是原因一场婚宴才得以再次相见。

    “原是如此。”

    白安渝不是话多的人,但她思量再三还是又道:“师姐明年就要回玉京了。”

    姜蝉衣点头:“嗯。”

    “生辰一过就回。”

    仔细想想,竟只有大半年了。

    有期待,也有不舍。

    姜蝉衣难得有些怅然。

    “师姐明年就十八岁了,京中贵女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定了亲。”白安渝声音温和:“师姐此番回去,想来亲事也要定下了。”

    姜蝉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猛地听白安渝提起,她难免又怔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年纪都该定亲了吗?”

    “嗯。”白安渝少有的打趣她:“以褚乔两家的门第,定会给师姐择一位郎才绝艳的公子,不知师姐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若是寻常姑娘被这一打趣定要露几分女儿娇态,但大师姐闻言却竟认真想了想,而后道:“首先要是品性极佳且俊俏。”

    白安渝闻言一滞,不由回想起方才她对燕公子那句‘人美心善’的夸赞,眼眸微动。

    “师姐认为怎样才算俊俏?”

    姜蝉衣这回没多想:“若是如燕公子那样便极好。”

    白安渝沉默片刻,不再问了。

    她没去深思‘便极好’几个字的含义,但明白二师兄是没机会了。

    且师姐身为相国嫡女,不管燕公子还是二师兄,终究都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一路上她见燕公子极有分寸,似乎并没有其他心思,便也不欲同师姐多说什么,更不会去点破什么。

    没开窍也有没开窍的好处,至少日后不会因此伤情。

    正说着,外间传来动静。

    却是云广白拉着徐青天过来找姜蝉衣,说是找姜蝉衣,实则人一进来眼神都落在白安渝身上。

    姜蝉衣自己没开窍,但不妨碍她知道云广白对白安渝的心思,毕竟少年热烈万分,想看不出都难。

    看着白安渝淡下来的神情,且眉间颇有几分无奈,姜蝉衣忍着笑意道:“云公子伤口不疼了?”

    云广白笑看着白安渝:“白姑娘医术无双,伤已经好许多了。”

    姜蝉衣闻言挑了挑眉。

    这就不装了?

    随后就听云广白继续道:“此地山清水秀,风景甚佳,白姑娘可以带我逛逛吗?”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姜蝉衣默默地看了眼白安渝,白安渝缓缓起身,淡淡道:“我稍后唤弟子带云公子去逛,我去后山采药,先走了。”

    后面这几句是同姜蝉衣说的。

    “山中危险,我与白姑娘一起去。”云广白紧紧跟上。

    白安渝:“不必,后山是落霞门地界,没有危险。”

    “那我帮白姑娘拿药材。”

    “云公子方才才说腿上伤口痛,就不劳烦了。”

    “方才是方才,现在已经好了。”

    姜蝉衣徐青天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小径,院落安静下来,二人久久无言。

    诚然,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好半晌,徐青天忍不住问道:“姜姑娘觉得有可能吗?”

    姜蝉衣也在思索这个,环臂道:“拿不准,我只看得出,师妹并不讨厌云公子。”

    但应也仅此而已。

    且师妹身上背负太多,恐怕眼下无心情爱,云公子多半是无法如愿。

    徐青天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似想起什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姜蝉衣。

    云广白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他不知道,但姜姑娘和燕公子……

    只不待他深想,却见小径处有人影过来,正是燕鹤。

    徐青天挑眉,心中感慨,看来,只有他是真心想出门看风景。

    姜蝉衣见燕鹤过来,眼眸一亮迎了出去:“燕公子。”

    徐青天不紧不慢的跟上,意有所指的打趣:“燕公子也想去逛逛吗?”

    姜蝉衣并没有听出来什么,而燕鹤只当没听懂,正色道:“我方才收到消息,余昊死了。”

    沐玄机报官后,余昊就交给了官府,因涉及采私矿关系重大,暂交由本地府衙审查。

    听他死了,姜蝉衣徐青天都有些惊讶:“怎么死的?”

    “说是畏罪自杀。”

    燕鹤眉间有几分沉色:“但我认为,更像杀人灭口。”

    他一早便在想,光凭余昊和黑酆门不可能做成这件事,这其中必定牵扯了官府,如今余昊死在官牢,也恰证实了这点。

    姜蝉衣也想到这点,皱眉道:“这件事恐怕远没有结束。”

    可余昊死了,黑酆门也不见踪影,似乎无从查证。

    这时,却又听燕鹤道:“解延也死了。”

    姜蝉衣徐青天又是一怔,半晌,姜蝉衣才回神:“他不是去岁押解至玉京了?”

    “对了,那桩案子如何判的?”

    燕鹤道:“我先前听千洲说起过,夙安解家全族该是今年秋日流放,解延本也该那时斩首,但方才千洲的人送来消息,他几日前死在刑部大牢。”

    金酒等人没同燕鹤上山,留在外门,他们前脚上山,后脚玉千洲的人就找来了,他们先去的沐府,得知燕鹤来了落霞门又追了过来。

    金酒立刻就将消息送了上来。

    姜蝉衣听出了燕鹤的怀疑,皱眉:“他死在清辉门事发后,你是怀疑……”

    “是。”

    燕鹤沉声道:“刑部审过解延的杀人动机,解延认罪宠妾灭妻,不说其他任何。”

    “如果与私矿有关,那就说得通了。”

    这样的大罪解延绝不可能认,一旦认了别说夙安解家一个都保不住,便是玉京解家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姜蝉衣一点就通:“背后定还有人。”

    燕鹤点头,想了想后,道:“这件事千洲已经呈报给玉京,之后会有人查证,只是落霞门先前卷进此事,恐有危险。”

    他将这些告知,是不想将姜蝉衣牵扯进来:“如今此事已不是江湖事,沐盟主的意思是,落霞门不再插手。”

    这段时日江湖中以晏青禾为首一直在清剿黑酆门余孽。

    姜蝉衣听明白了,沉默半晌,道:“嗯,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二师弟。”

    此事干系重大,既已上报,落霞门确实没必要继续牵扯进去。

    徐青天听得心惊不已。

    若解延掺和进此事,那么玉京解家呢?官场关系复杂,背后是否又牵扯更多高官?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言罢此事,几人各自沉默,就在燕鹤将要告辞离开时,徐青天提议出去赏景。

    燕鹤还未作何反应就听姜蝉衣道:“好啊。”

    燕鹤咽回道别的话,点头:“好。”

    上报给玉京只是同姜蝉衣的解释,实则这事是由他前去暗中调查,不过刚上山便离开确有不妥,过两日再走也无不可。

    第60章 第 60 章 那我明日送你下山

    姜蝉衣也是头回来这里, 对周遭并不熟悉,问过一位弟子后,得知不远处有溪流花海, 便带着燕鹤徐青天过去了。

    徐青天听说有这般美景,还特意回房取了纸墨, 说要作画。

    仲夏时节,山间还很凉爽,尤其是溪流旁边, 一靠近凉意便扑面而来。

    小溪过去, 有一片花圃, 并不是名花奇草,只是山间最寻常的野花, 沈琳琅突有一日心血来潮带着弟子种的,此时花开正艳。

    “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徐青天恨不能立时扑过去,只可惜被小溪阻拦, 溪流足有九尺宽,不是他能跃过去的。

    燕鹤正想伸手带他过去,便见书生放下纸墨,脱去鞋袜,且兴致勃勃, 显然是起了玩心,他遂没再开口。

    “你们不用管我。”

    徐青天脱到一半想起什么, 躬着身子回头朝二人道。

    这里没有危险, 确实不必时时盯着,姜蝉衣被花田吸引,闻言道:“那你小心些。”

    “放心,走不丢的。”

    徐青天等着二人去了花田, 才继续脱鞋袜,脚初放进溪水中,冰的他打了个冷颤。

    但适应过后,便自有乐趣。

    徐青天就近寻了块最高的石头坐下,拿起画纸作画。

    抬眸时,正见姜蝉衣立于花田之中侧首同燕鹤说着什么,眉眼弯弯,二人立在那里,与美景相辅相成。

    偶有蝴蝶落在花朵上,姜蝉衣轻轻去碰,蝴蝶受惊便又飞走,颇有几分趣意。

    置身此景,多日前的肃杀仿佛已过经年,被隔绝在外,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之感。

    姜蝉衣无意中侧首看见长身如玉的公子,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这一刻能永久停留,好像也很不错。

    燕鹤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姜蝉衣不避不闪,眉眼带笑:“先前的借口破绽百出,你怎不曾问过?”

    燕鹤知她说的是关于她是落霞门大师姐一事,那时他们对外给出的借口他自然没信,只是她不多说自有她的道理,他理当尊重。

    他的身上也不藏着秘密。

    “知己好友,不问过往。”

    姜蝉衣对这个回答也算满意,但还是正色解释道:“此事确实另有隐情,先前也并非敷衍,只是如今还不便告知。”

    燕鹤神情温和:“嗯,我知道,无妨。”

    姜蝉衣想说等他日再见必如实相告,可随后一想,今岁一别,他们或许也不会再见了,遂不再多言。

    又过了会儿,燕鹤突然道:“我明日就要下山了。”

    虽并不差这两日,但有些东西越纠缠就滋生的越快,再留下去,必然不舍。

    姜蝉衣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道:“不多留两日吗?”

    她以为他愿意来此,会小住几日。

    燕鹤道:“收到家中传信,需立刻折回。”

    原是这样。

    家中有事,倒也不好挽留,姜蝉衣便问:“你还会再出来吗?”

    大师姐的眼眸明媚灿烂,隐隐带着某种期待,燕鹤轻轻别开,道:“还未可知。”

    此次一别,应再无重逢之期。

    姜蝉衣嗯了声,压下心中古怪的低沉,道:“那我明日送你下山。”

    燕鹤刚要相拒,又听她道:“你莫要推辞,这是我家,客人要走,理该送出门。”

    燕鹤终是点头:“好。”

    “明日何时走?”

    燕鹤沉吟片刻:“黄昏前。”

    也不差多留半日。

    姜蝉衣眼眸一亮:“那我明早再带你到山中逛逛。”

    对着那双眼,燕鹤无法拒绝:“好。”

    二人又在附近走了走,便有弟子传话,可用午饭了。

    徐青天远远见二人走来,也收了笔。

    画纸上,花开烂漫,一对璧人立在其中,姑娘似笑着在说什么,郎君微微颔首倾听,惟妙惟俏。

    笔墨未干,徐青天也没有收,托着腮笑眯眯望着缓缓走近的二人。

    可惜他丹青不精,画不出其中美妙。

    不过问题来了,画只有一副,该赠予谁?

    罢了,不能厚此薄彼,不若等到成婚再送,更合适宜。

    若是未成婚……那他就把他和云广白加上去,爱情变友情,也不唐突。

    在姜蝉衣二人走到跟前时,徐青天小心翼翼收拾画,穿好鞋袜。

    “徐公子画了什么?”

    姜蝉衣好奇问道。

    徐青天面不改色:“风景。”

    “他日再给你们看。”

    见他这般说,姜蝉衣也没执意要看画,帮他收拾起笔墨,一道往回走。

    白安渝其实并没打算上山采药,不过是甩掉云广白的托辞,偏那人脸皮厚,亦步亦趋跟着,她干脆真去了后山。

    采着药,身边的人比蜜蜂还吵闹,但在静谧的山中,好像又并不让人厌烦。

    他说上十句她答半句,他也不会在意,因此她也没有感到压力,心神如平日般舒朗。

    既然他造成不了困扰,便由着他。

    采完药,少年飞快拿起背篓:“我来背。”同时递给她一束不知何时采的花。

    是野花绑成的花束,黄色,蓝色,红色都有,而用来绑花的是少年的发带。

    绿色发带一长一短坠在少年肩背上。

    短的那截,显然是被利刃割去了。

    “白姑娘不喜欢花吗?”

    见她不接,少年试探问道。

    白安渝终究没说什么,接过递来的花:“多谢。”

    “不必再送,我不喜欢。”

    云广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见她接了花笑容更加灿烂,欢快的跟在她身边,又开始喋喋不休:“这里好美啊,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我能多住几日吗?”

    “我虽然没有银子,但会做工,我会做很多事,做饭,晒药,扫地,最会帮白姑娘采药。”

    “白姑娘喜欢吃什么,我听沈师弟说白姑娘喜食素,我认得一些野菜,虽比不得山珍海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白安渝忽略许多,捡相对重要的回答:“你年纪比沈琳琅小。”

    云广白理所当然:“我随白姑娘和姜姑娘叫的啊,不必论年纪。”

    “再说,姜姑娘比你们年纪都小,不也是大师姐。”

    白安渝无法理解少年的思维,但也明智的不跟他辨,不论她说什么,他总有一百个理由等着她,便转移话题:“你会认野菜?”

    云广白笑嘻嘻点头:“嗯嗯。”

    “我不仅会认,也会做,我做的野菜粥格外清香。”

    这是打仗时积累的经验。

    白安渝闻弦知雅意,不再接话。

    但即便她不接,云广白还是道:“我明日一早去采野草,做给白姑娘尝尝。”

    “不必,云公子来者是客,随意住着便是。”白安渝加快脚步。

    “要用午饭了,快些走吧。”

    再聊下去,指不定又要多出什么粥了。

    “好呀,用饭在哪里用呢?是所有弟子一起吗?做饭的是哪位师弟啊?”

    “白姑娘这些药材都要怎么处理啊,我看那边有晒的,还有碾碎的。”

    “这里面有能治伤口的药吗?”

    ……

    白安渝到了饭堂外,晏青禾也正带着姜蝉衣燕鹤过来,沈琳琅也在侧,白安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沈师弟,劳烦待客。”

    沈琳琅看了眼紧紧跟着白安渝的云广白,自动译出三师姐的意思。

    拦住他,别吵我!

    沈琳琅忙伸手拉住云广白,笑着道:“云公子,我带你去饭堂。”

    云广白虽然很想追着白安渝去,但也不好拂沈琳琅的意,点头:“好啊,多谢。”

    跟上去,恰听姜蝉衣问白安渝:“三师妹这是怎么了?”

    白安渝:“采药跟着一只蜜蜂。”

    闹的人耳朵都要聋了。

    云广白一听,忙要上前:“蜜蜂,哪里来的蜜蜂,沈师弟你先放开我,我先把蜜蜂抓了,免得蛰着白姑娘。”

    沈琳琅紧紧拽住他手臂,咬牙:“……放心,有大师姐在,区区一只蜜蜂伤不了三师姐。”

    姜蝉衣忍俊不禁。

    倒是难得见人能将三师妹闹成这样,她从来没见三师妹走的这样快过。

    徐青天恨不能离云广白三丈远。

    丢人现眼的东西。

    谁是那只蜜蜂他心里没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