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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番外一 我叫司小沉。

    我叫司小沉, 性别男,今天五岁半。

    “除了这双眼睛,你没有一处像他。”

    从小到大,父亲都很不待见我, 甚至就连我在爸爸肚子里的时候都很难躲过他冷冰冰的威胁, 如果不是天生就有感知, 很难不怀疑我并非亲生。我的名字也是父亲取的, 因为破壳的时候看我肥嘟嘟的一条,单名一个“沉”字。

    好在爸爸心疼我,说司沉司沉听着死气沉沉的不吉利, 在中间加了个小字。

    嗯,司小沉这个名字, 听着还不赖。

    我也知道自己和部落里其他小孩不一样, 这种不同不仅仅是因为我是爸爸生的, 还因为我不像他们——无法时时刻刻收住自己的尾巴。

    没错,想要维持人形对我来说并不容易。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部落里最笨的孩子,不然为什么其他人半点都不带露原形的,而我稍有不慎就差点把信子吐出来。

    好在我几乎没怎么露过馅, 否则不知道父亲又要怎么嫌弃我了。

    之前听小卡说他爸妈生小妹的时候就因吃了很多梨, 小姑娘长得白白胖胖,咧嘴就有梨涡,特别甜。我乍一想, 那梨树指不定还是我爸爸教他们嫁接的呢,突然又有点难过, 不知道怀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连维持人形这么简单的事我都不能做好呢?

    今天终于忍不住了,我准备回家问个清楚。

    还没进屋, 我的脚步就顿住了,隔着门缝都能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氛围。

    父亲背对着大门,沉闷的声音传出来:“你说不算就不算?”

    被他挡住的身影像是愣住,又伸出拳头捶在父亲的肩上,那只手的指尖虽然较平时莫名地泛红,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是爸爸的。

    然后那只手腕被父亲握住,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他的动作不算连贯,连呼吸声都有点不稳。

    我不禁也变得紧张,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转眼间,氛围突然变化。

    原本紧握住手腕的臂膀突然卸力,父亲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块布,一下下仔细地给爸爸擦手,看样子好似幽怨,更像不满。

    我情不自禁长大了嘴,小鸡啄米点头。

    不愧是爸爸,我家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总能驯服父亲这条阴晴不定的大蛇。

    人鱼果然比巨蚺厉害多了,我不止一次感慨,又不由懊恼破壳而出的时候自己怎么会只继承了爸爸瞳孔和鳞片的颜色,长成一条银色的小蛇。

    见情况好转,我正准备进屋,还没碰到房门,又听见“哐当”一声,陶杯被撞碎在地上。

    这声脆响将我直接吓得愣在原地,稍微回过神的时候只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胁迫地将爸爸圈在怀里,就像困住猎物那样,连漆黑发亮的蛇尾把都露了出来。

    难道气还没消?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本能地出现一阵危机感,单从体力上看爸爸肯定不能和父亲抗衡,现在的情形简直凶险万分。

    不行,谁也不能欺负爸爸,就算是父亲也不可以!

    我全身的肌肉突然高度紧绷,隐约有鳞片从手臂上显露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只觉得胸口里有一团熊熊的怒火在燃烧。

    黑豹叔叔说的果然没错,父亲他,是一条坏蛇!

    几乎在我即将冲上前去解救爸爸于水火的前一秒钟,明明刚才还很恶劣的父亲突然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只见他原本紧箍住爸爸腰身的动作变成虚握,将二人身体分开之后短暂地打量对方片刻,随即轻轻巧巧地将下巴磕到爸爸肩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黏糊的一面,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更没有料到的是,父亲很低地发出轻叹,而后发出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柔软音调。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说话不算话么表哥。”

    我满脸的不信。

    下意识将脑袋挤开门缝,用一种活见鬼的表情看向屋内。

    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我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我那个动不动就凶神恶煞的父亲?!!

    我听见自己幼小的心灵被无数声质疑捶打,谁说不可能在白天做梦,万一呢?

    然而,就在我惊慌跌进房门的刹那,脸边刮过一道劲风——那条再是眼熟不过的蛇尾精准无比地向我袭来。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我捂着差点被木门撞红的鼻尖,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过于震惊。

    刚才发生的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而父亲的那声“表哥”更像是一束惊雷般将我钉在原地。

    完蛋,我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笨笨的,甚至连维持人形都十分困难的原因了。

    后来我被父亲铁青着脸拎进屋内,又被爸爸搂在怀里好一阵地哄,直到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被出奇丰盛的食物吸引,我才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将刚才的插曲忘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这次父亲并没有制止爸爸对我疯狂喂食的举动。

    爸爸投喂我,父亲投喂他,饭桌上很快堆出两座小山,气氛出奇的和睦。

    吃饱喝足后,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并决定原谅父亲的粗鲁。

    经过今天离奇的遭遇,我也彻底接受了自己的不同寻常,偷偷下定决心要永远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想通之后,不多时就发现爸爸双手托腮,用那双和我一样的浅栗色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心下一惊,我探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果然已经黑透了。

    父亲双手抱臂,眼神里闪动着冷冽的锋芒:“时间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送我上路。

    我几乎是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一天中最难熬的时间就要来到——没错,比起父亲凶神恶煞的威胁,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更恐惧的东西。

    那是每天入睡前,来自人鱼的安眠曲。

    据说人鱼的歌声好比天籁,也许是我年幼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

    爸爸总说我还是小蛇的时候精力出奇旺盛,每到晚上只有听了他的安眠曲才能稳稳入睡,自此让他对于自己的嗓音一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能够说话后,我曾经很多次想告诉他真相,但实在不忍心。

    谁叫我不像父亲,是条好蛇呢?

    只有老天知道我有多想让爸爸知道,听到他歌声之后我双眼闭上并不是入睡而是昏厥。

    今晚,我又想拒绝爸爸的提议,转念一想,好吧,这是父亲都未曾有过的殊荣。这种能够单独和爸爸相处的机会得之不易,我实在很珍惜。

    这次,我听出来爸爸打从第一句又跑了调,但不知道是不是五年多的日子培养了我的耐受能力,竟然在沉重的困倦中听到两道声音。

    “睡了?”

    “嗯。”

    “撒琉喀,你说今天白天里小沉是不是发现点什么了?”

    我努力翻了身,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司霖轻轻叹了口气,替孩子盖好被子,感慨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放在现实社会怕是已经能上房揭瓦酱油都能打两瓶。

    撒琉喀的视线只凝固在司霖脸上,淡淡道:“什么时候把这个粘人精扔到山谷里去,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早被我爹扔进深渊里镇天火了。”

    蛇类只管繁.衍,并没有哺育后代的本能,说白了就是本能驱使他们只管生不管养,完成使命即是结束。

    司霖揉了揉眉心,每次听到撒琉喀幼稚又坦荡的提议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替小沉将烛火熄灭,拉着撒琉喀来到屋外,可刚一出门就被对方脸朝下地压.在.墙.上,然后脖颈上一凉——两枚尖利的牙齿,轻轻啮咬在皮肤上。

    “撒琉喀,你是狗吗?”司霖这么说着,还是配合地未做任何挣扎。

    养育司小沉的几年里,撒琉喀不仅硬着头皮加入到部落生活,也跟着压抑了太久,司霖很难想象在广阔天地间游弋了千百年的巨蚺究竟是怎么下定决心和自己偏居一隅的。

    蛇信一点点经由他的脖颈,滑至司霖的耳垂,撒琉喀看它红得可爱直接用蛇信把玩起来,问,我的真身是什么表哥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声“表哥”司霖第一时间就想到白天被儿子撞见的一幕,想也不想,他突然转身没给撒琉喀任何的反应机会,然后在男人冰凉的唇上停留一下,如同蜻蜓点水。

    “你白天说的那些我全都答应你。”说话时,额前的碎发遮挡住司霖微微闪烁的浅栗色眸光,酡红直接从耳尖蔓延到脸上。

    气氛暧昧,夜色中撒琉喀半敛的眼眸中好似能滴出墨一般。

    在司霖没有注意的角落,漆黑蜿蜒的蛇尾将没有关好的门缝掩住。

    撒琉喀的确没有养育后代的本能,好几次,他甚至差点死在自己父亲心血来潮将自己掷入的火海中,也确实因为司小沉的到来一度烦躁和嫌弃过。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无法再忽视一个事实——

    爱从来都不会放过你,爱会吞噬你。

    吞噬原本的冷漠和桀骜,吞噬所有的扭曲和不甘,让他在这片浩瀚无垠的生命里,不再独自一人,让他彻底接受接受自己也会因为违抗本能别扭不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