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厨房里只有周进财一个人, 正在默默擦案板。

    钟天明放轻脚步,声低:“阿财,大小姐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周进财的背在微颤, 但跟个木头人似的, 并不回头。

    钟天明觉得不对, 进厨房一把掰过他,就见他鼻青眼肿,脸颊上几个大巴掌印子。

    谁打的他, 他个大小伙子竟然在哭, 他为什么要哭?

    ……

    说回早些时候。

    苏娇一边教周进财和苏鸣俩拉面,一边在跟他们讲现拉面的优点。

    目前香江人吃的传统面食叫竹升面, 它的特点是筋道, 但是脆爽弹牙式的筋, 拉面则不同,它也筋道, 可是软糯柔韧式的筋道。

    而那种软糯筋滑的口感就不说竹升面了, 意面和乌冬面, 米粉河粉统统没有。

    它唆起来时爽滑软溜的口感别的面也没有,所以它在香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面。

    苏鸣蛮好奇:“阿姐,这种面是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学到的?”

    周进财也觉得奇怪:“你又没去过外地,这面香江也没有, 是谁教你拉的呀?”

    这种面就跟药膳汤煲一样, 也是苏娇在梦里, 人到中年之后才学的,她阿娘来自大陆, 而拉面,其实也是大陆花样繁多,琳琅满目的面食中的一种。

    苏娇思索片刻,对俩人说:“这是一种大陆面食,我阿娘教我的。”

    到了将来,香江是会由大陆来管理。

    而且如今九龙有八成的人都来自大陆,九龙最大的俩位大佬,忠爷和胤爷祖籍也在大陆,但大家是只要离开大陆,就会平等的鄙视它,厌恶它。

    所以苏鸣脱口而出:“不可能吧。”

    又说:“大陆不是野人和土匪待的地方嘛,能有这么好吃的面?”

    其实大陆还真不是蛮荒之地,且不说它将来会比香江更加发达,而且梦里苏娇开酒楼的时候,有很多从大陆来的客人,学识和见地都比香江人更高。

    在梦里赠送她药膳食谱的那位老者就不但精通药学医学,甚至还懂经济,苏娇也是在跟他聊过之后,坚信将来回归的香江不会变差,于是押着梁铖一起留了下来。

    也果然,本来只有20亿身家的梁铖在回归后,身家膨胀到了200亿。

    周进财和苏鸣,一个是苏娇的表哥,一个是她的堂弟。

    他们就跟苏旺一样,属于特别老实,能吃苦,但脑子不够灵光的人。

    偶尔碰到大陆客人上门,他们也跟别家店的人一样喜欢刁难,欺负人家。

    这是很恶劣的行为。

    苏娇就准备跟他俩好好聊聊,也让他们以后见了大陆客人,少刁难少欺负。

    也就在这时,刚刚上楼睡觉的苏旺在喊:“阿娇,你来。”

    她才出门,就听到苏旺又说:“阿祖少爷你这是干嘛,快把裤子穿好。”

    几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起涌出了厨房,恰好迎上罗耀祖站在二楼楼梯上,正在嗷嗷的叫,乍一看到苏娇,他先说:“阿娇,我终于可以尿尿不湿鞋啦!”

    吊那东西是只要不废,还有功能,尿尿的时候自然就能尿得远。

    而当一个男人老了或者废了,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不但尿不远,还得尿湿鞋子。

    所以男人们之间相互吵架,最毒的一句话就是:祝你尿尿分岔,小便湿鞋。

    为什么苏娇相信那本药膳食谱上的方子有效,因为她梦里得来的消息,据后来有大陆人讲,那是清宫里的太监藏的。

    而据说太监们在被切掉之后,其实那东西还能再生肉芽出来。

    当然了,别看太监是下等人,但他们掌管药材和膳食,搜罗食谱的能力比皇帝还大,而华人在吃方面的智慧是无穷的,太监通过药膳,甚至能用那点肉芽做人事。

    罗耀祖根全在,又怎么可能吃了没效果?

    但要说吃药治病,大家觉得理所当然。

    可罗耀祖不是,连着七天,一开始他只趴着,后来屁股好了一点,就起来走一走转一转,继续趴着,每天叉烧羊肉大鸡腿,敞开了的吃,每天都还有两蛊香喷喷的汤喝,同时还有录像和电视可以看,就这样,突然有一天他的吊就能硬了。

    他也专门秃噜了几下,就发现它会变的更硬。

    于是他跳起来去了趟厕所,有了更大的发现,当他撒尿时,终于可以不湿鞋了。

    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吊能不能硬,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罗耀祖激动的说:“阿娇你可太厉害了,我真的能行了。”

    苏旺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老实。

    他说:“真要说行,你口说无凭,咱得上医院检查一下,听医生讲的吧?”

    罗耀祖一想也是:“阿娇,走吧,陪我上医院去。”

    按理苏娇就该陪他上医院做检查,在拿到医生署名的签字医疗单之后再问罗耀祖要隔壁的铺面,并办理转让手续,现在也该带他去医院吧,但她并不。

    她抱起双臂一声冷笑,反而说:“我这种补法通常是补一次见效一次,真想让你那方面的功能好起来,得连续不断的补一年半载才行,但我……不补了!”

    罗耀祖刚才确实硬了,而且因为他没了两颗小鹌鹑蛋,也不产生精.子了,反而从刚才直到现在,目前还处于有硬度的状态,所以他确定苏娇是真的能。

    能让一个废掉的男人石更,那是天字第一号的牛逼。

    可她竟然不帮他了,为什么?

    苏娇再说:“明明当初是你耍流氓,可我呢,不但被整个天后街人的笑话,而且你奶不是说了,要带人血洗苏记,还要把爹的肝肾都打爆的嘛,让她来打!”

    罗耀祖还能说什么呢,他当然只能说:“阿娇,对不起。”

    苏娇又说:“明明是你们自己找的中医把你治坏的,你哪来的脸好要我家的铺面?”

    想要铺面的不是罗耀祖,而是包租婆。

    他的□□在苏娇手里,他当然说:“等我回家,必定好好收拾我奶一顿。”

    苏娇挑眉:“得了吧,没出息的家伙,地契你都拿不到,还收拾你奶,笑死我。”

    周进财和苏鸣对视,也笑了:“罗少,你省省吧。”

    男人得激,罗耀祖腰杆一挺:“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拿地契,看谁敢拦我。”

    一听他果然上钩,苏娇又嫣然一笑:“如果你今晚真能拿到地契和钱,明早咱们就去办过户,以后只要你想治的时候就来酒楼,我现场煲汤,现帮你治疗。”

    她话才说完,罗耀祖的人影已经在门外了:“阿娇,等我!”

    苏旺总还是觉得不对,因为罗家的家长是包租婆,苏娇现在做的,是唆使罗耀祖偷家产,是不对的。

    他还在纠结一个方面,就是罗耀祖还能不能生孩子。

    苏娇当然是爱老爹的,但很多方面也从不惯着他,看他想下楼去追罗耀祖,立刻说:“阿爸,罗耀祖欺负了我,你没本事帮我出头我不怪你,但隔壁的铺面我要定了,你要敢从中作梗,以后我可就不认你了。”

    苏旺被女儿说到生生止步,但又说:“我这不怕事情闹大嘛。”

    苏娇反问:“闹大了又能怎么样,是罗耀祖自己要偷地契的,关咱们什么事?”

    虽说强.奸未遂,但罗耀祖的强.奸行为是事实,他这辈子生不了孩子也是他的报应,当初包租婆想黑吃黑,现在的苏娇也一样,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她进了厨房举菜刀:“谁敢给包租婆通风报信,我剁了他!”

    一栋铺面,共计四层楼,值一百多万呢。

    整天蹲厨房里烧菜,一盘菜顶多赚一块钱,多久才能赚到一百万?

    那房子苏娇要定了!

    怕酒楼这几个老实人给包租婆通风报信,苏娇洗完澡后并没有回房睡觉,而是从冰箱里翻出点桂花和子苏仁,以及今天用剩的猪油渣,把它们全包成了汤圆。

    结果还真就有人悄悄儿的,大晚上的要出门。

    是周进财,他本来在二楼包厢里看电视,接了个电话,于是就下楼了。

    苏娇看他出门,立刻洗了把手,也跟了出去。

    对这位表哥,因为他向来勤奋又踏实,苏娇很喜欢。

    但老实人也有个麻烦,就是不但胆小,还总喜欢干一些自以为是为你好的事。

    该不会他是怕她招惹上麻烦,要去给包租婆报信儿吧?

    不过一出到街面上,苏娇就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姑妈苏琴就站在公厕旁边,看到周进财出来,当场就问:“你舅这个月给你发工资了吗,钱呢?”

    周进财说:“发是发了,但我暂时存着,不敢用。”

    苏琴伸手:“把钱给我。”

    周进财犹豫了:“阿妈,阿娇说是要开炸酱面馆,她做的面味道倒是蛮不错的,可是价格定的太高,我怕万一经营不好还得关门,钱要留着以后用。”

    苏琴冷笑:“你可真是个蠢货,你舅手里有一百多万存款,全给阿娇了,给你和阿莲俩一分都没有,你居然还心心念念的要帮阿娇?”

    周进财说:“可是当初我阿爸炒股又赌博欠了债,都是我舅还的呀。”

    又说:“阿妈,我舅这些夏炒三伏冬炒三九,厨房地上都被他的双脚磨出印子来了,那钱赚的不容易,他就阿娇一个闺女,那钱就该是阿娇的。”

    几十年来苏旺没有休息过一天,从早忙到晚,是有点钱,可那是血汗钱。

    而且苏琴老公欠的债,周进莲的学费可全都是他掏的。

    周进财对舅舅心情感激,也不知道老妈为啥生气,不过他知道,是因为他这个月发了工资,老妈来要他的工资的,可是周进莲都不读书了,还凭啥要他的工资?

    因为一直待在酒楼消息闭塞,他也不知道妹妹到底在哪,以为苏琴也不知道,正想跟苏琴商量一下,怎么把妹妹找回来是正经,岂知苏琴说:“你别在酒楼干了。”

    周进财一愣:“为啥?”

    苏琴挑眉:“阿娇没跟你说吗,她要阿莲还当初用的学费,她可真够没良心的。”

    苏娇问她要欠债,当时苏琴没好说什么。

    但回去后越想越气,就准备把儿子也喊走,给苏娇来个下马威。

    周进财并不赞成妹妹退学,反问:“三年花了十万块,阿莲难道不该还?”

    苏琴觉得很可笑:“苏旺是我哥,给阿莲学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再说:“你另换一家店打工去,我和阿莲以后也会离这光明巷远远儿的,阿娇呀,我真是错看了她,白给她介绍了一门好婚事,但她要再作下去,早晚完蛋。”

    周进财听出她的弦外之间了:“你见过阿莲?”

    其实苏琴早和周进莲联络上了,她说:“阿莲跟梁铖合伙,一起炒股呢,最近股市势头很好,他们一入市就赚到钱了,以后只会赚得更多。”

    但周进财愈发摸不着头脑了,想了想说:“他们拿的是郭方的钱吧,他能愿意?”

    郭方掏了四十万,然后梁铖和周进莲在炒股,他们仨属于啥关系?

    其实在这方面苏娇挺佩服周进莲的。

    因为她想要的是跟男人平起平坐,既结婚了,就要求男方对自己忠贞。

    但周进莲不是,将来她和梁铖结婚后,还能跟他外面的花花草草和平共处,她于钱和地位,都看的比尊严和婚姻的贞洁更加重要。

    也是因此,全香江的媒体将来都会夸她是贤妻。

    要苏娇猜得没错,周进莲现在是脚踏两条船,在利用着两个男人赚钱。

    这倒无可指摘,毕竟梁铖只是个喜欢吃人绝户的心机渣男,郭方也不过个家暴男。

    他们,就该周进莲那种女人来收拾才对。

    但周进莲的出发点是错的,因为股市比赌市更加残酷,梁铖写在自传里写的,或者讲给外人听的发家史也都是经过美化加工的,他也不是一出道就是股神。

    反而,在炒股初期踩过很多坑。

    那一回回能留下火种并东山在起,全是苏娇这个拼命三娘在后撑着。

    但当危机度过,梁铖只会记得自己的英勇和神勇,却全不记得苏娇给投资者陪的笑脸和挨的臭骂,反而觉得她面目可憎惹人烦,要悄悄去外面找寻温暖。

    所以跟着梁铖,周进莲真不一定能赚大钱,反倒不如自己拼搏来的实在。

    当然了,苏娇犯不着跟她讲这些,大家都是黑马,目标也只有赚钱,努力做好自己,赚更多的钱,尽早完成原始积累,并享受人生就好。

    苏娇正想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巴掌响,苏琴在打周进财:“我是为了你好!”

    再一巴掌,又说:“你以为包租婆要不到酒楼会善罢甘休,苏娇她妈白瞎了一张好脸,这些年一个大佬没结交,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人家罗慧娴认识胤爷,只要包租婆肯出钱,请得动胤爷出山话事,钟天明也要乖乖认怂的,你懂不懂?”

    周进财跺脚:“我舅对我那么好,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不可能走。”

    苏琴抬手再搧儿子,只问:“你走不走,走不走!”

    还好这时有巡夜的警车路过,看到街角有人动手,手电筒打来强光:“谁?”

    周进财被老妈搧了几大巴掌,人有点懵,但虽然古惑仔见了警察,甚至不会拿他们当个屁,可他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怕警察,所以他忙说::“阿sir,我们没事。 ”

    巧了,今天巡夜的警察中恰好有陈明。

    而现在的警察们巡夜,基本巡的都是公共厕所,因为九龙街面上每天有大把人死于斗殴或者凶杀,还有就是因吸毒而死的,人们通常会扔进公厕。

    所以他跳下车,准备去检查公厕。

    他打着手电筒四处一照,恰好光扫到远处,一看笑了:“苏小姐?”

    苏娇一直都在,但是站在远处。

    苏琴才发现侄女就在不远处,但也不怕,冷笑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周进财见是熟悉的警察,于是也回酒楼去了。

    钟天明是从林记冰屋那边回来的,刚才苏娇他们是在公厕后面,所以他当时没看到,直到听说她还在外面,出门来,恰好就迎上苏娇和陈明俩。

    陈明本来想跟苏娇聊几句的,但看到钟天明,当然就不好意思聊了。

    钟天明朝陈明点点头,也就陪着苏娇一起回家了。

    周进财已经回地下室睡觉了,酒楼的灯当然也全关了。

    钟天明不说话,苏娇当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但进院开了灯,她仔细观察,就见他的脖颈上确实有隐隐的陈疤。

    分明他是个人,小时候却被人用狗琏栓着,谁那么坏,又为什么要栓着他?

    还有,他的父母到底是谁啊,麦会长说的含糊其辞的,他自己怎么也不跟她讲讲?

    他一身汗馊,上楼梯就在撕T恤,还是一把抓,便是满身的肌肉狰狞。

    苏娇挪开眼睛说:“有子苏仁桂花馅的汤圆,给你煮一碗?”

    钟天明仿佛习惯性的:“不用。”

    但他肚子在叫,而且是很响亮的咕咕叫。

    苏娇进厨房煮汤圆了,煮好端上楼,恰好钟天明从洗手间出来。

    她斜斜瞟他一眼,转身进门,鼻间一声轻嗤,那是嫌弃他扭捏,作假的。

    钟天明端着碗跟进卧室:“刚才那边有警察,是有事发生?”

    苏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斟酌片刻,她说:“罗耀祖被我治好后,去拿他家的地契,拿钱了,但是苏琴担心包租婆会请胤爷出山,来为难咱们酒楼,想劝周进财离开酒楼。”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他的外号是恶狼警长了,叼起只汤圆,他寒渗的目光扫在她脸上,沉而无波,面无表情,那么烫的汤圆,他肯定被烫到,但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且子苏仁加桂花,油润清甜的汤圆馅,那是周进财特意给她包的,特别香。

    但给钟sir吃就好比对牛弹琴,他都不夸一句好吃。

    一口吞掉汤圆,他说:“季胤没那么闲,会为了一点街坊口角就出山话事的。”

    其实苏娇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罗慧娴隔三岔五就去给季胤请安,梁铖留学的费用也是季胤和另一个大佬,忠爷一起资助的,但他们的身价不是上亿,而是几十亿,各人手下有几千古惑仔,要处理的也都是大事,会为了一个包租婆就来欺负她,她也觉得不可能。

    而因为麦会长说了钟sir的来历,苏娇就想问问他的身世。

    但她还没张嘴呢,他却问:“大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上趟医院?”

    苏娇反问:“好端端的,我上医院干嘛?”

    钟天明指窗台上,红色的双喜字下面,上层摆着红茶袋,中层是发圈,底层放着一挪卫生巾和便签簿的小篓子说:“你不是说被我……做到流血了?”

    苏娇是来大姨妈了,但那跟钟天明可没关系。

    她觉得很可笑,凑近看他,细眉轻挑,笑问:“钟sir你该不会连女性生理进都不懂吧?”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他装什么纯情,简直可笑。

    钟天明放下碗,清眉秀眼,眸光冷冷看太太:“正是呢。但据说大小姐你当街揉腰喊酸,还说是我……你来给我讲讲原因,我是怎么就做到……让你流血了的?”

    苏大小姐在外从来既不输人也不输阵,也知道这种街道上,流言一旦发酵起来能有多离谱,一下子也就想明白了,应该是自己去买卫生巾时惹出来的误会。

    她说:“外面的谣传吧,不可信的。”

    钟天明双目灼灼,语声从容,但说的全虎狼之词:“还说我把床板都做塌了两张。”

    “一听就是谣传。”苏娇连忙说。

    钟天明眼光下瞟:“看来大小姐也没有当街揉腰……”

    这个是真的有,证人还蛮多,苏娇莫名给人泼脏水,也有点怕,虽然装了一脸的漫不经心,但还是忍不住之噗嗤一笑,转身就往门口跑,想要出门去。

    可钟sir一转身,长腿自然横到了门上:“大小姐不是说我不行的吗,那还……”

    不行还做到她流血,怎么做的?

    苏娇估了一下钟天明的腿,发现自己跨不出去,又不想钻过去。

    为了不露怯,就收敛了笑,故作冷傲,目中无人的往后退,准备去睡觉。

    岂知后面还有钟天明一条腿,她后退却被他绊到,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他早有所料,双手已肘上了她的腰。

    第22章 第 22 章

    扬头向后一倒, 苏大小姐端着的傲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怕摔到自己,果断攀上钟天明的脖子,两腿左右一夹一路攀爬。

    要不是钟天明于腰间肘住, 她能直接窜到他头上

    等她停下来时, 就发现钟sir两手肘着她的腿, 她环在他腰间。

    要知道,就因为有她这个大小姐,苏旺向来都不允许厨子们们出厨房后还袒胸露背, 他不会责备谁, 而是只要看到,哪怕七月盛暑, 也要给伙计们递个汗衫。

    师父言传身教, 酒楼的伙计们也都要文雅点, 在九龙堪称清流。

    苏娇也没有被人甩过流氓,尤其是现在这种。

    她被一个男人着双膝, 环骑在他腰间。

    她收敛慌乱, 重昂高贵冷傲的头颅, 命令对方:“你,还不赶紧放我下去?”

    但她忘了一点,这个不是店里的伙计,而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他说:“你差点摔倒,我在扶你。”

    明知故问,又说:“还有, 我怎么就把你做出血了……”

    苏娇头都顶到天花板了, 但要低着, 就只能趴到钟天明肩膀上。

    她既觉得羞耻,又觉得自己被冒犯, 已经很给对方脸了:“我命令你放我下去。”

    钟天明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眼神相交,她不知道他的目光怎么会那么凶,像要吃人一般。

    苏娇赌气再顶膝盖,但也不知碰到哪里,只觉得硬硬的,也热乎乎的。

    她莫名一阵紧张,赶忙招供:“不是我,是郭老娘和金花姐。”

    再把当初郭方想入赘未遂,她去买卫生巾,跟郭老娘,金花姐对上后彼此呛了两句的事大概讲了一下,她才又说:“能造出这种黄谣的只能是她们。”

    钟天明说:“看来是我误会大小姐了,但这事涉及我的名誉,我要起诉的。”

    他一脸正经,不像在开玩笑。

    苏娇又正好环在他腰上,遂掰他的脸,认真看他的眼睛:“拜托,钟sir,街坊而已,在她们嘴巴里这世上就没有哪个人是干净的正常的,有什么好计较?”

    又说:“她们那样说你不显得你很强,难道你希望她们说你天天买神油?”

    “我为什么要买神油?”钟天明反问。

    苏娇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自己都承认了你不行呀。

    但她话欲出口,又慌乱的别开了的脸。

    因为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在给她编制陷阱。

    而且刚才她碰那一下时就发现了,他就算不行也和尺寸硬度无关。

    那会是什么原因,秒?

    据说男人块头越大那方面反而越不行,难不成他竟是个快.枪手?

    越想越不正经,苏娇再摇晃,示意钟天明松手。

    但他双手禁锢,纹丝不动,却又问:“大小姐怎么没去选港姐?”

    如果她选港姐,不说桂冠,前三肯定会有她,但她没有去。

    钟天明一直很好奇这件事,但原来不太熟,就一直没好意思问。

    而说起这个,苏娇得讲讲林嘉丽调换她照片的事。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聪明才智,偷信换照片,一气呵成。

    钟天明还挺了解林嘉丽的,他说:“林小姐很蠢的,她做不出那种妙事。”

    苏娇发现被人这样抱着还挺好玩,就好像小时候被阿娘抱着。

    说来有点羞耻,但环着他膨胀而坚硬的胸肌,有种别样的安全感。

    不过阁楼的顶很低,电灯泡就栓在顶棚上,钟天明不是静止的,她的头也在瞎晃,蓦的,她耳朵贴上高温电灯泡,烫的耳朵滋拉一声响,皮肉已然爆裂。

    她猛烈挣脱,捂耳朵:“阿妈,呜呜,痛,痛痛!”

    钟天明也只想玩玩,哪知就玩砸了,忙放她下来,问:“怎么了,哪里流血了!”

    耳朵被烫当然要冲凉水,苏娇冲出门,却差点撞翻人。

    而且是好几个人,她一个个的扒拉开,捂着耳朵冲进了厕所。

    苏旺就在人群中,眼看女儿哭成那样,愈发怀疑新女婿没干好事。

    可钟天明这头恶狼是他自己招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

    九龙的房子产权共分两种形式,一种是土地归属不明,居民擅自搭建的房屋,这种就只有房契,一旦开发商买下地皮要拆迁,只需要给居民一份建筑补偿就好。

    还有一种是是地契+房契,这种要拆迁的时候,补偿款还要算地价,当然会很高。

    包租婆家的,以及苏记都属于产地一体的,光是房子就能值上百万,地价就更不必说,一旦能等到拆迁,光凭一栋楼,一家人都可以原地暴富。

    罗耀祖真想连房带地皮一起过户给苏娇,因为房产在他奶的名下,就需要一套特别繁琐的手续,按理来说没有包租婆本人的同行才能进行。

    苏旺天生善良,也知道包租婆不可能答应,怕罗耀祖回家一讲,还要招包租婆打一顿,所以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带着苏鸣尾随罗耀祖回了天后街,观看情况。

    万一包租婆揍罗耀祖,心软如他,还想着要劝架呢。

    结果他俩在包租婆家门外等了不一会儿,罗耀祖就带着一沓子东西出来了,并宣告所有的资料全部到手,明天就可以办理过户了。

    也是合该铺面归苏娇。

    因为今天,包租婆不在家!

    是这样,她的租户里头有毒贩子,被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女租户为了警方几百块的悬赏金而举报了,然后毒贩子被警方抓了,女租户也用悬赏金交了房租。

    可是包租婆前脚才收到租金,后脚毒贩子的同伙就疯狂报复了那个女人,先.奸后杀,而且是大卸八块,残忍分尸,断肢残臂扔了一楼道。

    为了这事,包租婆上警署录口供去了。

    这是九龙,人命不如一只蟑螂值钱的地方。

    社团和毒贩子才是站在食物琏顶端的人,可恨那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要贪钱,现在倒好,被毒贩子切成八块,拼都拼不起来,还要害包租婆去警署坐冷板凳。

    包租婆好生气 ,此刻正在警署咒骂那个女人的八辈祖宗呢。

    罗耀祖很感谢那个惨死的女人,因为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把能代表包租婆的全套文件资料顺利从家里拿出来的。

    苏娇还在厕所里,而因为钟天明也在,为了争个高低,罗耀祖迫不及待的,要公开向大家展示一下他明天过户铺面的步骤。

    他举一张纸:“看到这个了吧,我阿婆的身份证,还有这个,代理人授权书。”

    虽说房子铺面都在包租婆自己名下,但她不可能天天跑土地署,就需要一个代理人,而她也只有罗耀祖一个孙子,理所当然,他就是她的代理人。

    “再看看这个,房契,还有这个,地契,这不都在我手里?”他再举纸。

    给大家看完这两样,环顾众人一圈,他的目光落到了钟天明身上,突然问:“天明,你刚才是不是欺负阿娇了?”

    虽然罗耀祖最终跟苏娇分手了,可他还没有从那段恋爱关系中走出来,刚上楼时又撞到她哭着出屋子,心里当然不舒服,鼓起勇气就想问问,咋回事。

    而在这一刻,天台上几人的势力分布调了个儿。

    苏旺和苏鸣同时站到了罗耀祖身后,显然也想知道,钟天明到底有没有欺负苏娇。

    赘婿而已,结婚的时候甚至没有买房,他要家暴,大家可不答应。

    苏娇还在洗手间,钟天明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他要怎么回答?

    在几人的目光问询下,他选择了转移话题:“还有支票和印章。”

    罗耀祖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或者别的方面能力不够,但对付自己奶奶的本事当然有,啪的拍出转账支票和印章来,他说:“我还能模仿我奶的签字。”

    就在这时苏娇出门来了,一手捂着耳朵,说:“阿祖你好厉害喔。”

    包租婆的身份证,代理人授权书,再加上包租婆的私人印章,转账支票,就凭这套东西,轻轻松松就能把铺面直接从土地署过户掉。

    要说一个女租户被毒贩子分尸了,这事儿确实够惨的。

    但身在九龙,只要不是社团,不是毒贩子,人人都是泥菩萨,都只能自保过江。

    就连钟天明,在被苏大小姐格外夸赞的时候,心里都会隐隐暗爽,何况罗耀祖?

    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就仿佛在看一个英雄,一个勇士。

    罗耀祖也于瞬间上头,掏出笔来:“阿娇,我给你开30万吧,反正是我奶的钱,咱不需要心疼,以后我想喝啥汤,随来你随给我炖。”

    虽然苏娇存心要坑包租婆一回,但也不想逼到对方狗急跳墙,所以说:“只要20万就好,以后炖汤按位收费,你随来我随炖,你随掏钱。”

    吊那东西又不需要时时硬,他有需求了再针对性的补嘛,又何必急在一事。

    爽爽快快的,罗耀祖写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再一撕:“明天一早……”

    苏娇背手:“我明天忙着呢,这支票你去办理过户的时候顺手进掉就好。”

    她不会染指这笔钱的,要它自己来她的账户,在对上包租婆时才好理直气壮。

    罗耀祖爽快的说:“好,账就由我来进。”

    苏娇一手揽他的背,一手拍他胳膊:“辛苦坏了吧,去楼下躺着,阿鸣给你煮汤圆去,我今儿亲手包的汤圆,可香了。”

    罗耀祖回看一眼钟天明,心说当初要是自己不跟着梁铖一起出去螵,不犯那种糊涂,该多好呀。

    但是阿娇竟然还会包汤圆的吗?

    这么好的太太人选,就因为他一时的糊涂,被钟天明那头恶狼抢走啦?

    他好气,可如今生米已成熟饭,也扭转不了,只得下楼睡觉。

    目送他进了房间开了灯,苏旺再回头,还没张嘴说话呢,苏娇立刻说:“阿爸你别忘了,我就是看他人好才想跟他结婚的,可他不但螵,约我出去还要强行做那种事,要不是我自己够凶,说不定已经被他传染上脏病了,你还要向着他?”

    不等他辩解,再说:“他不就有个吊嘛,值得你那么偏袒?”

    罗耀祖是个普通人,说坏也不坏,可他虽然善良,但没有自制力。

    从现在开始,就算苏娇不敲诈他,丧失了性.功能的他也会逐渐堕落,被梁铖勾搭进赌场,染上滥赌的坏毛病,然后欠一屁股的高利贷,最后被梁铖吃绝户。

    强.奸犯不值得同情,何况苏娇非但没害他,还治好了他的病。

    隔壁的铺子说什么她都要,老爹再叽叽歪歪,她不介意跟他翻脸。

    见老爸不吭气,她又说:“好了我睡觉去了,都不许再打扰我。”

    苏旺看女婿还被关在外面,只好说:“天明睡我那屋吧,我去地下室。”

    又说:“阿娇从小是我捧在掌心长大的,难免任性一点,你可以教育他,不可以动手,要不然,咱们翁婿间,可就要撕破脸了。”

    钟天明是直的没有动手,但也是真的有错,他推了一把,发现房屋并没有被反锁,也不好占老丈人的床,还得看看苏娇伤的怎么样,就进卧室去了。

    苏旺坐在阳台上,点上一支烟,深深叹了口气。

    站在他的角度,苏娇婚后堪称巨变。

    苏旺虽然做了一辈子的厨,但是只会做菜,可不会给人治病。

    结果他闺女一出手,就治好了一桩国际性的疑难杂症。

    不过她的胃口不免有点太大,包租婆可是天后街有名的滚刀肉。

    就算罗耀祖把铺面过户了,她拿到手了,包租婆要是疯狂报复她呢?

    钟天明愿意帮忙吗,就算愿意,他能搞得定包租婆吗?

    苏旺虽然是个胖胖的,没啥本事的穷厨子,但曾经娶了一个貌比西施的女人,又给他生了一个相貌赛貂蝉的闺女。

    而虽然九龙这地儿天天都有凶杀,在死人。

    可是这二十多年他过的顺风顺水,还攒了不少钱,他也只想低着头过安稳日子。

    如今闺女非不肯低头,要跟地头蛇们争一口气,她能争得过吗?

    话说,苏娇阿娘乔淑贞是因为乳腺癌而死的。

    大夫说之所以会得那个病,是因为她活着的时候受了太多委屈的原因。

    当然了,但凡有任何事,苏旺从来不敢出头,只敢拉着妻子一起低头受气。

    他心说难不成妻子是因为他窝囊,心里委屈才早死的?

    那么女儿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他就算帮不了,也不该阻挠她,坏她的事吧。

    想到这儿,主意已定,他也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钟sir早早就去上班了。

    苏娇一早起来,也准备好自己的各种证明,带上罗耀祖直奔银行,再上土地署。

    俩人一起填了大大小小几十张单子,再交一笔468块钱的地契转让费,一直待到下午五点,随着土地署工作人员在各个单子上盖上戳,并拿走一式三联中的中间页装订成册,隔壁铺面的过户手续这就正式开始了。

    对视一眼,罗耀祖被苏娇卖了还帮她数钱呢,对工作人员说:“办个加急吧。”

    他怕万一不做加急,半路上被包租婆发现问题,要撤回办理。

    工作人员抬眸瞟他一眼:“加急需要再交900块。”

    罗耀祖拿的只是转账支票,而非现金支票,可以转账,但取不了钱。

    不过苏娇有的是现金,递了工作人员一沓子:“拜托了。”

    再数了五百给罗耀祖:“这些钱你拿着零花用,男孩子身上不好缺钱的。”

    罗耀祖才伸手要接,她又拽回了钱:“算是我最后的忠告吧,不要螵,也不要赌。”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盖上加急章,笑着说:“你们是情侣吧,年轻人,要听女朋友的话,螵和赌可都是一旦沾上,你就再也甩不掉的滥事。”

    罗耀祖想想当初,悲从中来,开始抹眼泪了:“阿娇,我对不起你。”

    ……

    话说,转眼都快十天了,罗耀祖住在苏记酒楼,不肯回家去。

    包租婆赶晚从警署回来,先是上各个租户家挨家挨户警告,叫他们以后别惹毒贩子,又把那个被碎了尸的可怜女人花钱送到火葬场,还得请道士们来做个法。

    这些事罗莉干不了,得罗耀祖来干。

    她于是委托丧辉去苏记酒楼把她的大孙子喊回家,顺带再口头警告一下苏娇。

    要没有钟天明,丧辉带着小弟们来,那是见椅子砸椅子,见桌子砸桌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到了酒楼门外,端详了一下水牌,他说:“咱们堂口想抢钱总得带把刀,苏大小姐可不一样,她也是抢钱,但是她还会送大家一碗面。”

    苏娇已经把炸酱面店的水牌贴到门外了,普通的36元,加味的48元。

    48一碗面,确实像抢劫,小弟们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

    苏娇正在调凉菜,看丧辉进来,笑着招呼:“辉叔好。”

    丧辉点烟:“开业记得喊我来品鉴,要是不好吃……”

    碍于有钟sir,他不好砸场子,但肯定会四处传说,帮她搞黄生意。

    苏娇非但没怕,反而抓起块凉菜来:“辉叔先尝尝这个。”

    丧辉一吃,咦,葱香带着醋香,清脆咸鲜,好香!

    但他没品出是什么东西。

    苏娇再喂他一块粉白透亮的:“再尝尝这个呢。”

    这个是清甜微辣的口感,像萝卜,但是没有萝卜的辣辛,反而是甘甜滋味。

    丧辉吃上瘾了,找双筷子来夹着吃:“好香,好清爽的甜!”

    他是来找罗耀祖的,可在一楼吃了大半天了,都忘记上楼了。

    突然觉得身后发寒,他回头一看:“钟sir!”

    是钟天明,大下午的回来了,估计是不出外勤,就只穿件警裤,上半身依然是训练用的体能T,宽肩窄腰,佩枪和对讲机,警棍别在腰带上,大剌剌进门。

    拍了拍丧辉的肩膀打招呼,他再看妻子一眼,先进了后厨房。

    等苏娇也跟进来,他回头:“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吧?”

    苏娇昨晚被电灯烫破了耳朵,有一块甚至破皮了,她于是用纱布缠着。

    因为是钟天明害的,她瞪他:“搞的好像谁不给你看似的。”

    又小声咕咕:“坏人!”

    钟天明竖眉:“昨晚明明我碰你一下你就哭,碰一下你就哭……”

    他上床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他想查看伤口,但碰一下她就哭,一碰一哭。

    她还非要用不可描状的方式来抓他的胸,他推一下她也哭。

    她一哭隔壁的苏旺就咳嗽,为了不让老丈人冲过来收拾他,钟天明就只好忍着。

    结果就是被她抓挠了半晚上,他的胸都要发炎了,她却翻脸不认账。

    苏娇才不信:“不可能,我睡觉从不哭的。”

    但她虽然嘴硬,却还是松开了手,心虚的侧耳扬头:“看吧。”

    眼神里的娇蛮散去,她闭上了眼睛,神情乖乖巧巧的,像只小兔子。

    钟天明凑近,热息搞的苏娇耳朵痒,刚伸手想拂,他一把抓住:“不许动!”

    又说:“搞不好要留疤的,去对面诊所清创,然后涂这个……”

    他拿着一盒疤痕膏,封面是简体印刷,那应该是从大陆泊来的药,他专门买的。

    见苏娇皱眉头,又说:“我陪你一起去,你要觉得痛,就还掐我好了。”

    她觉得痛就掐他,是她有病还是他有病?

    但苏娇心头怦然一动,举起疤痕膏一笑:“钟sir该不会……”

    该不会工作时间,他却专门抽时间给她送疤痕膏吧?

    恰这时丧辉到了门口:“钟sir?”

    苏娇明白了,他是跟丧辉有约才来的。

    她说:“你们慢聊,我去泡茶。”

    这个年代的九龙警匪一家亲,一起吃饭喝茶是常事。

    但钟天明拉太太:“不用。”

    再看丧辉:“我晚上有巡逻勤要值,就不留茶了,有事说事。”

    丧辉搓手,说:“钟sir,耀祖在你们酒楼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肯回家,你也知道,我虽然跟胤爷搭不上话,但是罗慧娴在胤爷面前可是红人,胤爷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拿梁铖是当成干儿子看待的,不然也不会资助他留学,对吧?”

    钟天明出了厨房,靠近丧辉,压迫性的身高:“对。”

    丧辉在天后街就是最牛逼的大佬了,但天后街是个穷地方,远比不上尖沙咀,油麻地和旺角等地方的产值,他给胤爷交的保护费也是最少的,面子都不及梁铖。

    九龙人相互battle,拼的就是后台,丧辉虽一般,但梁铖的面子很大。

    他搬出梁铖,就等于搬出了胤爷那个大王,要来降钟天明的小王。

    但且不说钟天明跟胤爷也有私人关系,要知道,梁铖虽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表面不鲜,可他诱惑罗耀祖螵赌,还唆使人偷过苏娇的钱包,这些事胤爷知道吗?

    胤爷那种大佬,确定愿意认个小毛贼做干儿子?

    苏娇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瞟一眼丈夫,眼神仿佛在说:来吧钟sir,该你亮相了。

    就在此刻,由他来揭穿梁铖猥琐而龌龊的真面目吧。

    第23章 第 23 章

    不过钱包的事应该还没进展, 因为苏娇等了半天,钟sir却一言未发。

    苏娇心里有点不爽,心说他不是恶狼警长, 凶的一批吗, 却连她的钱包都找不到?

    那她招赘他回来干嘛, 看脸,当摆设花瓶?

    但当然,当着外人的面, 她还是要给自家男人留面子的。

    她也比较好奇梁铖最近的动向, 就问:“辉哥,梁少最近在干嘛呢?”

    丧辉笑着说:“最近股市有大牛的迹象, 恒生指数天天飙涨, 梁铖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笔钱, 据他说简直要赚翻了,我听了都觉得眼红。”

    苏娇进前一步, 笑问:“那你何不把钱也交给他, 让他帮你炒股, 赚钱去?”

    只炒自己的钱,赚的钱是有数的。

    将来梁铖主要赚钱的方式是,募集一大笔别人的钱回来,帮人炒股,赚佣金。

    丧辉的情妇是隔壁发廊的金花姐,苏娇暗猜最近金花姐拿着丧辉的钱, 应该是在跟梁铖和周进莲一起炒股, 因为这几天她逢人就在讲股票经, 号召大家去炒股。

    不过丧辉都五十的人了,而且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场股灾, 赔的倾家荡产,差点就上天台跳楼,老婆孩子也全离开了他,他也发誓这辈子不沾股票的。

    所以他说:“劝人炒股,天打雷劈,阿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股票。”

    苏娇总还是觉得不对,又笑问:“那辉哥的养老钱呢,存银行?”

    金花姐才30岁,比丧辉小了20岁,而且性格泼辣相貌娇美,丧辉很宠她的,养老钱当然也交给了她的理,他指指隔壁,笑着说:“由金花来掌管咯。”

    如果他的钱是金花姐在管,大概率已经流进梁铖手中,并进股市了。

    当然,苏娇并不多说什么,只对苏鸣说:“去收拾罗少的行李,通知他回家。”

    房产已经到手,也该赶罗耀祖走人了。

    但再看丧辉,她又说:“我是看辉哥您的面子才帮的耀祖,可不是包租婆的。”

    丧辉也莫名觉得,苏娇跟原来不大一样了。

    原来的她也美,性格也骄纵,但整天跟只花孔雀一样,专心琢磨着要做港姐。

    而其实以他的经验来看,她做不了港姐的,不是她不够美,而是她的脾气,她太过清高,宁折不弯,一点欺负都受不得,真要进了圈,分分钟被大佬教做人。

    但现在她变世故了,也变圆滑,还懂得给人台阶下了。

    丧辉也是街坊,只要没人掏钱雇佣,他也不会随意打人的。

    而且他上门要人,苏娇爽快给了,这就是他的面子。

    他笑着说:“谢谢阿娇给我面子。”

    他还好奇怪一件事,那就是,罗耀祖的太监病真治好了?

    换句话说,苏娇做的饭能治阳痿?

    他并没有疑惑太久,因为罗耀祖下了楼梯就说:“阿娇,再巩固一下吧。”

    他确实能石更了,昨晚还石更了挺久。

    但他怕万一不喝汤就没效果,所以不想走,还想在酒楼多赖一赖。

    丧辉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阿祖,你能硬了 ?”

    看罗耀祖在郑重点头,他差点嚎出声来:“阿娇你……真的行?”

    要不是钟天明一双狼目,一脸不善,丧辉都要抓着苏娇的胳膊摇,摇出她的壮阳食谱来,因为年近五十的他,那方面委实有点满足不了金花姐。

    而如果苏娇只能用食物就帮他补起来,以后他不就满足他的小辣椒情人啦?

    简直奇迹,她治好了一个太监,丧辉都吼出声了。

    但苏娇说:“行了吧辉哥,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声小些吧。”

    又说:“阿祖你先回家,但如果你奶打你,凶你,你再搬回来住。”

    她那么温柔,有耐心,给罗耀祖家的归属感,是因为他把一栋铺面转给了她,还还了她的20万,可罗耀祖脑子简单,不会深想,就只觉得苏娇是真好。

    他哽噎着说:“阿娇,你简直比你娘还美,还要善良。”

    要不是钟天明就在苏娇身后,牢牢的盯着他,他冲动到抱着她哭了。

    可他不敢,如今的他只配默默待在暗处,守望她的幸福。

    一步三回头,他跟着丧辉离开了。

    钟sir虽然还没找到钱包,但能帮苏娇吓退烂桃花,也就还不错,而本来他想陪着她一起去治耳朵的,但是BB机一响,他一看,说有案子,就又匆忙的走了。

    苏娇从现在开始进桌椅,买碗和盘子,以及各种面粉,也要准备开业一事了。

    而因为多花了900块办了加急,再过了三天铺面就转让完毕了。

    当然,纸不住火,包租婆也在土地署打电话通知的那一刻知道了整件事情。

    一开始她并不相信,以为打电话的人是骗子,骂了一顿挂掉了。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去找罗耀祖。

    罗耀祖回家后就跟梁铖又凑一块儿,开始研究炒股了。

    这会俩人在梁铖家研究股票经,他们俩家是对门对面,包租婆进了门,一开始不太相信嘛,就只随意问:“阿祖,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碰过阿婆的房产铺面吧。”

    罗耀祖却问:“土地署来电话了?”

    包租婆犹还不信,说:“好孩子,不是土地署,是骗子吧,说光明街的铺面……”

    她总还是不相信,孙子能背着自己做出那么大的事。

    但罗耀祖却当场点头,说:“我答应过阿娇的,只要她治好我,我就……”

    “那是我的铺面,你敢给她?”包租婆声颤。

    罗耀祖理直气壮:“你不是说了,罗莉是个赔钱货,咱家所有家产都是我的?”

    包租婆愣住了,因为她平常确实是这样说的,但片刻后她爆发了凄厉的嘶吼:

    “叼你奶奶的衰仔滥仔,看我不杀了你!”

    “阿铖你放开,让我杀了阿祖全家!”

    “苏娇苏旺,我要买你全家的狗命!”

    ……

    从土地署拿回新房地契,苏娇只看了看就将它锁回了抽屉里。

    下楼进厨房,她接着干活儿。

    未几苏旺从外面进来了,说:“我听人说包租婆这回闹的特别大。”

    苏娇说:“让她闹去呗,咱有合同又有合法手续,你怕什么。“

    她给后厨房换了一台大消毒柜,但要安排好合适的位置,届时厨子从消毒柜里取碗,捞面调酱要形成一条动线,把时间降到最短才好。

    苏旺又说:“但我听说她已经委托罗慧娴找胤爷了,说要杀咱们全家。”

    苏娇于一件事情挺疑惑的,她说:“阿爸,罗慧娴跟我阿娘是同乡,跟胤爷也是同乡,按理我阿娘应该也认识胤爷才对,但是真奇怪,她从来没讲过胤爷的事。”

    胤爷,西九龙第一大佬,钟天明都要忌他三分。

    当然了,他既做高利贷又做娱乐业,手上人命累累,杀人抄家就跟玩儿似的。

    按理既罗慧娴认识,乔淑贞也该认识才对,可是她却从来没提过。

    苏旺解释说:“你娘跟我一样,人老实,不会巴结人。”

    他又说:“阿娇,真要闹出血案,胤爷盖得住的,他手上人命无数。”

    话虽这样说,但苏娇坚持一点:“阿爸,胤爷有几十亿客产,看不上欺负咱们。”

    苏旺说:“但我听人说,昨晚罗慧娴就去过胤府。”

    以苏娇看,哪怕罗慧娴去趟胤府,也不可能请得动胤爷帮她杀人。

    因为哪怕在西九龙,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要杀一户警察家属也没那么容易。

    她有点着急的是,明明钟天明答应的好好的,说会帮她把钱夹找回来,但直到现在还没找着,否则的话她就直接带着钱夹找胤爷,搞臭梁铖,一劳永逸了。

    也正好给愤怒中的包租婆灭灭火气。

    可怜老太太一生精明算计,没想到吧,耍她的坑她的,正是她最亲近的人。

    但就几个小钱包,钟天明也太没本事了吧,直到现在都找不回来。

    这不,她正思索着这事儿,外面响起周进财的高吼:“阿妈你也太过份了吧!”

    这又出啥事了?

    苏旺才出天井就迎上苏琴,她来势汹汹:“哥,你是想让阿娇害死咱全家?”

    又说:“天后街都传开了,包租婆掏一百万,要买苏记所有人的命,我和阿莲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要遭这种祸端,我看以后咱们各不相认,各过各算了。”

    刷的一下,苏旺的面色于瞬间惨白。

    平常苏琴唠叨苏娇,骂他,他都只会听着。

    在他想来,他和妹妹还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如今包租婆还没闹上门来呢,妹妹倒好,急着来划清界线了?

    苏旺对苏琴真没得说,她老公欠债跑路,他帮忙还。

    她儿了他亲手带着做厨,女儿由他供着读书,这些年花了也有大几十万,那可是他一勺勺炒出来的,结果家里就出点小事,妹妹就吵嚷着要跟他划清界线了?

    苏旺气冲脑壳,打起了摆子,见周进财来扶他,猛搡一把:“你也走。”

    又哆哆嗦嗦说:“怕死你就滚,这个家,我帮阿娇撑着。”

    苏琴也拽儿子:“走呀。”

    周进财猛甩他老妈的手:“要走你走,阿舅对我那么好,我才不走。”

    苏琴指戳儿子额头:“跟你舅一样,一辈子的老实没出息,我也指望不上你了,你爱咋咋吧,真要被胤爷的人一刀捅死在这儿,你也别怨我这个当妈的。”

    她说完就要离开,但走到门口才发现苏娇抱臂堵着。

    苏琴伸手就拔人,苏娇并不动,反而笑问:“姑,阿莲跟梁铖是不是恋爱了?”

    梁铖家既有铺面也有房产,罗慧娴还有存款,要跟苏娇相配算是门当户对,但周进莲既没房子也没嫁妆,能跟梁铖谈恋爱属于高攀。

    而其实他俩虽然没过明路,但目前已经是同居状态了。

    苏琴既气势汹汹的上门,还张嘴就说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因为女儿找到了一房好女婿的缘故,不过是周进莲的前未婚夫也是熟人,她们不敢吵嚷出来而已。

    苏琴当然要否认:“没有。”

    苏娇抱臂一笑:“姑妈,前天我还碰上他俩手腕手逛街呢,你确定没有?”

    苏旺听出不对来了:“梁铖要找人上门杀我呢,我养大的闺女却在跟他谈恋爱?”

    周进财大概知道一点:“还是阿莲追的梁铖吧,整了容,就去追梁铖了?”

    苏琴一看这舅甥要冒火,忙灭火:“我发誓没有,要有,我天打雷劈。”

    苏娇却是继续拱火:“阿财哥,虎毒不食子,知道为什么姑妈要带走你嘛,因为她早就听到风声,知道梁铖一家要灭了咱们,是在救你,你快走吧。”

    她这不火上浇油嘛,周进财一把抓起墙上挂的砍骨刀:“我先杀梁铖!”

    苏琴一听急了:“你要杀梁铖就先杀了我。”

    眼看老妈横起脖子,周进财当然不敢挥刀,愣了半天,一刀砍到了墙上。

    他一个大男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苏旺则说:“阿琴你走吧,算我这个作哥哥无能,以后咱们不往来也罢。”

    苏琴是诚心希望哥哥能好,酒楼也能好,赶紧给她儿子也买个铺面再开个新店。

    她还希望苏旺能援助周进莲一点钱去炒股,可哥哥把钱全给了苏娇,她也就懒得多废话,要走人了,但苏娇依然守在门上,并说:“恭喜姑妈了。”

    又说:“梁铖家不但有铺有房,还认识大佬,股票也炒得好,姑妈后半生要享福了,但是……”

    她卖个关子又说:“阿莲的学费,给您还债的钱,咱算一算吧?”

    其实以苏娇的眼光来看,如果没有她,梁铖百分百炒不成百亿富豪。

    因为他虽然留过学,也善于分析金融,但还是那句话,影响香江股市的从来不是金融规律,而是大佬们的个人因素。

    虽然梁铖自己死都不承认,但苏娇从那场长梦中清醒的看到了,是她烧的菜够美味,她煲的药膳汤能养病,大佬们才会提携梁铖,让他能做大做强的。

    而且梁铖有个特别坏的习惯就是,喜欢冒险。

    有好多回他明明已经赚足,该要收手了却不肯,非要再多赚一点。

    那每一次,都是苏娇用刀逼着他抛股票,他才能在狂跌之前脱身的。

    否则他将输到一无所有。

    周进莲自以为抱上了大腿,从此要跟苏记断绝关系。

    可她跟梁铖的时候苏娇已经帮梁铖巩稳基本盘,只剩守江山了,谁不会?

    在九龙做人就得心黑一点,苏娇故意吹嘘梁铖一番,当然是为了钱。

    苏旺冬炒三九夏炒三伏,一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赚钱养出苏琴和周进莲这样的人来,苏娇不服气,要帮老爹把钱要回来。

    听苏娇夸梁铖,苏琴还听的挺开心,但再一听她要算账,看苏旺了:“哥!”

    她也是做妹妹的,会撒娇,她又说:“你听听,阿娇问我要钱呢。”

    要平常,苏娇问姑妈要钱,苏旺会阻止她。

    可现在他大难当头,妹妹却急着划清界线,叫苏旺怎么说?

    他叹了口气,蹲到了周进财的身边,俩人对望着流眼泪。

    一看哥哥不帮自己做主,苏娇又堵着门不让路,苏琴再来一句:“我可以打欠条,但是阿娇,从今往后咱可就是俩家人,真老死不相往来了。”

    苏娇等的就是她这句,立刻详:“光打欠条可洗,咱立个断亲字据书吧。”

    苏琴都被气笑了,说:“好啊,断就断。”

    苏娇早准备好笔记本和笔的,酒楼有的是复印纸,一式两份,她快速写好了欠条,也没多要,就只打了10万,然后签上自己的字,递给了苏琴:“签字吧。”

    其实苏旺帮苏琴还的钱远不止十万块,而且周进莲最近确实赚的挺好,在股市上一天就能赚好几千,所以她也没纠结这件事,爽快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拍笔,她问:“我可以走了吗?”

    苏娇再一笑:“当然不行,天后街就有律所的,咱得找个律所做见证。”

    她这是来真的?

    苏琴冷笑:“罢了,做公证,就此一刀两断!”

    苏旺心说都到这步田地了,而且周进莲既然是跟梁铖在一起,想必下半辈子也不缺钱花,那十万块如果要来,还能帮周进财存着,倒也是件好事。

    所以他站了起来,说:“走吧阿娇,阿爸陪着你,咱们一起做见证。”

    周进财一看,也站起来了:“我也做个见证吧,阿妈,以后我就跟着我舅舅了。”

    就这样,外敌还没有杀进来,苏记酒楼倒是先分裂成了两家了。

    做完公证,苏旺心里总归七上八下,怕万一胤爷真来杀他全家,也想要防备一下。

    而因为九龙不禁枪,他手头也有枪,但是多年没有用过,枪早就锈了,子弹也受潮了,怕打不出去,他于是找了一家武器店,看枪,看子弹去了。

    苏娇一个人先回家,刚到巷口,杜太太笑眯眯的说:“阿娇,快来看你男人!”

    苏娇抬头一看,就见她家三楼的天台上突然多了好些花草。

    有兰花,杜鹃,紫荆花,竟然还有颗好大一颗发财树。

    钟天明把隔着隔壁的墙板全部抓掉,改造成了花架,一盆盆的,错落有致的摆着。

    此刻他正提着花壶在浇花。

    大晚上的,人高马大的钟sir站在天台上浇花。

    而且他一脸的凶相,和一盆盆可爱的花形成了极大反差。

    苏娇乐了,上楼就问:“钟sir你会不会养花,就一下买那么多。”

    杜太太特别擅长养花,她家的天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苏娇眼馋的不行,总喜欢索要,但每每要过来,不出三天必被她养死,每次她都得哭一场。

    苏旺和乔淑贞也不喜欢养花,她家天台也就一直空着。

    这钟sir要只是一时兴起,又不会养花,白白叫花死掉,苏娇也要生气的。

    但他说:“大小姐养花三天必死,我不是,我能养好它们。”

    苏娇有个绝活,不论长势多好的花交给她,只活三天。

    但被钟天明戳穿,她当然不开心,又看有盆发财树的土是干的,她提壶就想浇,钟天明立刻目光凶凶,语气寒寒:“你要敢浇一下,它明天就敢死给你看。”

    他自己不停的在浇水,她想帮帮忙就不行,凭什么?

    但因为有事要问,她按捺住火气,收起水壶:“我的钱夹呢,你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不是她和包租婆之间的战争,而是和梁铖之间的了。

    她急需要找到钱包,那是她能反杀梁铖的关键。

    钟sir看花的目光格外温柔,但只说:“差不多了。”

    苏大小姐有点烦这人故意卖关子,追问:“差不多是差多少呀?”

    钟sir给喷壶加水,一脸悠然:“过几天小偷会把钱包主动送上门,还给你的。”

    苏娇也想浇花,抱起了喷壶,瞟了一眼对面:“真的?”

    又说:“我怎么有点不相信。”

    小偷会主动送钱包上门,他真就那么牛逼?

    钟天明从她手中夺过喷壶,声柔:“会的,现在去忙你的,不要再管花了!”

    苏娇才瞟一眼花,他立刻又说:“大小姐要偷偷浇水,你的钱包可就回不来了。”

    苏大小姐想浇花的热情被钟sir蔑视,还受到威胁,当然不开心。

    而且天热,他一回家就穿个背心,还是紧款的,胸肌总是绷的紧紧的,苏娇就莫名的总是冲动,想上去摸一把,揪一揪他的小点点。

    但当然不可以,她要那么做了,他肯定觉得她是个变态。

    到了晚上,他上床时苏娇明明醒着,但也不理他,还背身对着他。

    不让她浇花她就不理他,哼!

    ……

    苏娇一碗炸酱面要卖36,而高价在营销上,是个很好的噱头。

    她还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开业当天送小菜,再加上当初卖菠萝包时网罗了一批客人,所以隔天就有四五个人上门来问,看开业与否了。

    因为都是衣着光鲜的陌生人,街坊邻居们也都觉得新奇。

    而就在苏娇要试营业的前一天,港姐十佳之一,林嘉丽终于风光归来了。

    不过她是被动的。

    她爸被人打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但最近在卧床,她回来照顾老爹。

    而虽然跪过垃圾堆,像狗一样祈求过苏娇。

    但林嘉丽在港姐竞赛中一鸣惊人,也已经跟电视台目前最牛逼的大佬,矮伟哥共进过晚餐了,就好比衣锦还乡,她自然要来显摆一番的。

    甫一到苏记门外,她也笑了:“哇,一碗炸酱面居然要48块,有没有搞错。”

    杜太太从对面跑出来:“嘉丽,快快,合个影吧!”

    金花姐也凑了上来,还拿了一沓照片:“嘉丽,快来给我签个名。”

    她是丧辉的情妇,大家要给面子的,杜太太于是闪到了一边。

    林嘉丽边签名边向酒楼喊话:“阿娇,要不要我请几个电视大佬来帮你宣传呀?”

    苏娇干活的时候穿的都是白大褂,头发也用簪子绾起来。

    但当然,她这辈子从不输人,也不输阵的,所以当场脱了外套,一把抽掉簪子,她出门得门来,轻撩长发再一笑:“好啊,快把大佬请来,现在就去请。”

    电视台大佬们基本都是以色取人,而苏娇虽然没有别的,但不论皮肤还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今年的港姐就不说林嘉丽,剩下的都打不过她。

    林嘉丽真要把电视台大佬召来,分分钟她可就失宠了。

    吃了个瘪,她心里当然也不舒服,又正好听了许多传说,她就故作安慰,伸开双臂说:“听说阿娇结婚后天天都过的很惨,快来吧,让我抱抱你。”

    杜太太说:“没有的事儿,嘉丽你别瞎说。”

    金花姐却说:“阿娇夜里哭过好几回。”

    林嘉丽故意大声说:“我真是想不通,阿娇你明知当初自己对钟sir那么恶劣,他必定会怀恨在心报复,你还非要嫁给他,你呀,以后有得苦吃啦!”

    钟sir人不错,苏娇当然要帮他说话。

    她说:“你可别胡说啊,钟sir对我可好了,我对他也没得说,我俩过得蜜里调油,你听谁说我对他不好的,咱俩对舌头去,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林嘉丽觉得挺可笑的,说:“得了吧,小时候他送你上学,你嫌他丢你的脸,一路拿石头砸他赶他,你自己养死了花,生气了也要骂他,你都忘啦?”

    苏娇愣了一下,也果然被打击到了。

    她竟然拿石头砸过钟天明,自己养死了花还怪人家?

    是因为这个钟天明才不让她浇花的吧。

    林嘉丽又说:“还有,你让他帮你抄作业他不写,你拿笔扎他的手你也忘啦?”

    奇怪的就是苏娇记忆里的田鸡仔只是狗子。

    可她要真砸过钟天明,还扎过人家,同床共枕时他午夜梦回,会不会想掐死她。

    苏娇知道的,自己因为生过一场重病,丢失了一些记忆。

    但这还是头一回,林嘉丽的佳丽气焰没有吓倒她,她被自己的恶劣行径给吓到了。

    林嘉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来搂人了:“阿娇,选错了丈夫日子过得苦也别憋着呀,虽然只怪你自己……快来跟我讲讲吧,没关系的,哭出来就好啦……”

    讲个屁。

    苏大小姐绝不承认自己过得不好。

    更不会让外人觉得自己亲自招赘回来的男人不好。

    她抱臂挑眉:“嘉丽,你懂不懂得什么叫打是情,骂是爱?”

    再大声说:“别听那些有的没的黄谣,小时候我是因为喜欢钟sir才打他的,我们是打打闹闹的青梅竹马,现在也只会更加恩爱,所以你呀,少操心我的事吧。”

    林嘉丽也不知怎突然脖子一扭,抽唇怪异一笑:“呃……哼……”

    “你鼻子塞啦,感冒啦?”苏娇问。

    林嘉丽再怪异一笑,说:“钟sir,我入选十佳小姐了。”

    身后有人声音冷冷:“恭喜。”

    苏娇听出来了,是她那个打是情骂是爱的凶凶老公回来了。

    但是该死,他今天为什么下班那么早?

    不对,他应该是因为钱夹的事才早回来的吧。

    所以贼真要把她的钱夹要送回来啦?

    不过她所猜测的,偷她钱夹的人另有其人。

    但看着林嘉丽,她心说莫非她猜错了,她的钱夹是林嘉丽偷的?

    第24章 第 24 章

    先说林嘉丽。

    虽然苏娇满口狂言, 说自己和钟sir多恩爱。

    但只看她在听到钟sir换声音后那失控的表情,显然就怕极了这个男人。

    那么流传的她夜夜被做到出血的传言就是真的了。

    而曾经是,大冬天的, 脖子上栓着一条狗琏的钟天明不知从何而来, 躲在街口, 罗耀祖躲过狗的那只大垃圾桶里,烧炭把自己熏了个半死,林婶一碗热汤救了他。

    虽然林老板想以恩要挟他入赘时他拒绝了, 还说自己打死不入赘。

    但他从小到大对林嘉丽都不错。

    她也想给苏娇上点眼药, 就拂胸拔拉吊坠:“钟sir,品牌方送的, 好看吗?”

    波涛光涌间一点小小亮钻, 性感美人极致诱惑。

    但钟天明一秒别眼, 并没有接话,只问苏娇:“需要我做什么吗?”

    只要在酒楼干就都做她的苦力, 苏娇说:“正好呢, 帮我们去安装个机器去。”

    林嘉丽以为钟sir没听到, 跟进巷子又说:“钟sir,我今天中午和TVB金牌大佬,矮伟哥吃了饭,他说会给我安排戏拍喔……咱们不是要聊点事情?”

    “我还忙,案子的事电话说吧。”钟天明冷冰冰的说。

    进门的刹那他一把撕掉T恤给苏娇,甩甩臂膀, 赤身直奔厨房。

    这其实跟小时候是一样的, 全天后街最能打的小伙计阿明会对林嘉丽客气, 但他永远只会跟着苏娇,而任性的苏大小姐, 一直用自己养过的狗子的名字喊他。

    是的,苏娇很小的时候养过一条狗,就叫田鸡仔。

    后来它死了,小伙计钟天明就成了新的田鸡仔,给苏娇当保镖送她上学,打欺负她的小同学,甚至还要帮她写作业,系鞋带背书包打伞,这就是真相。

    林嘉丽虽然知道钟天明对苏娇并不好,结婚也可能只为在床上折磨报复她。

    但她心里还是很不爽,毕竟向她抛橄榄枝的大佬矮伟又丑又油腻,一双咸猪手,相比之下钟sir就不说一张眉修目俊的脸了,那精健的后背,那倒三角的细腰。

    她想心里越不舒服,出巷子撇嘴:“夜夜被搞出血,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杜太太笑着说:“那都是传言,人家俩夫妻恩爱着呢。”

    金花姐也还在,她最喜欢造谣了:“阿娇真的被做出血了,一天垫了五包卫生巾!”

    她又问:“钟sir说有事电话聊,什么事?”

    钟天明找林嘉丽,问的其实还是关于她调换苏娇港姐照片的事。

    而且经他提醒林嘉丽才发现,自己是受人引诱才干的蠢事。

    虽说她给了苏娇三万块摆平了事情,但那总归那是个黑料,是她的黑历史,一旦被狗仔挖出来,媒体会嘲讽,观众会咒骂,她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的。

    想起这个,林嘉丽想炫耀的心思没了,垂头丧气的走了。

    ……

    苏鸣出来贴告示:试营业,营业时间早9:30。

    看来明天苏记就要正式开门卖东西了。

    杜太太一早就听说苏娇治好罗耀祖,以及罗耀祖送房子的事了。

    当然也知道包租婆正在四处找人,要杀她。

    在这个结骨眼儿上苏娇顶风开张,也是够猛的。

    虽然怕去了酒楼要招祸,但总归好奇,杜太太于是进了酒楼后院。

    恰好苏旺从面点房拿出只衔满黄油的菠萝包,她说:“听说这面包特别好吃。”

    从明天开始菠萝包将恢复售卖,今天苏娇试手感,一共只烤了五只。

    这只本来是给钟天明留的,但苏旺当然说:“杜太尝尝。”

    杜太太接过菠萝包,先问:“苏老板,你家跟苏琴真的断亲啦?”

    苏旺曾经对妹妹没得说,现在也确实断亲了,而在断亲之后,他只后悔一点,当初帮苏琴太多,给苏娇攒的钱太少,他笑着说:“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

    又对苏鸣说:“去给你姐夫拉碗面吃吧。”

    那菠萝包本是给钟天明吃的,现在被杜太太吃掉,钟天明只能吃面了。

    杜太太大咬一口菠萝包,不出所料的一声嚯:“这也太酥了,哇,好软好浓郁。”

    怪不得常有陌生人跑来问它,这菠萝包爽滑到自己会往人的嘴巴里钻。

    钟天明正在赤膊安装消毒柜,那筋蟒的肌肉,杜太太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于面点房里找到苏娇,她又说:“阿娇,既然你炖的汤连太监吃了都能挺起来,你就专卖药膳,何必开一家小小的炸酱面店呢?”

    苏娇笑着说:“杜太,药膳虽然能要上价格,可如果不在报纸上高价打广告,就很难有客人上门,相比之下,炸酱面天天有人来吃,客源更加稳定不是?”

    杜太太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药膳终归是个冷门行业,光明巷也太背了点儿,相比之下炸酱面会更好卖。

    她又问:“包租婆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呢,街上传的沸沸扬扬,说她要花一笔大钱买你的命,丧辉不敢接杀人的活儿,她去雇更大的大佬了。”

    一大栋铺面已然到手,担点风险也是应该的。

    苏娇笑着说:“让她找呗,我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等她来杀我。”

    杜太太叹气:“好好儿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按理,她把罗耀祖治到能石更,包租婆也就该给她一座铺面。

    毕竟她孙子从此不是太监了嘛。

    但包租婆天生霸道,只有她占别人的便宜,别人是不能占她便宜。

    这回就算硬碰硬吧,鱼撕网破,苏娇都要跟她硬下去。

    只有这样,她的店才能顺利开起来。

    苏鸣想拉面的,但苏娇洗了把手,特地给钟天明拉了一碗小心机满满的面。

    浇酱放菜码,恰还有两小盘例菜,她并做一盘端给钟sir。

    不夸张的说,杜太太三口就吞掉了一只菠萝包,满嘴润泽的黄油味,正好看钟天明一手盘子一手在挑面,她又好奇了:“这面条看着好奇怪啊。”

    她话还没说完,钟天明端着盘子已经上楼梯,直接去天台了。

    搞的好像谁要跟他抢面吃似的。

    回味着美味的菠萝包,杜太太离开了,但也决定了,明天一早就来吃炸酱面!

    ……

    三百六十行,酒楼的门槛在各行各业中算比较低的,但也是最辛苦的。

    明天一开,非到万不得已就绝不能再关张。

    而相比苏旺自己干的时候有上百种菜品要备,各种碗盆要洗。

    苏娇因为菜品单一,准备工作没那么多,这才晚上9点大家就忙完了。

    怕因为有包租婆放出来的风声,没人敢上酒楼来吃饭,大晚上的,苏旺去请自己的老熟客们,请他们来撑场子。

    钟sir一忙完就洗过澡的,等苏娇洗澡出来,他倒乖觉,接过她的衣服,就在楼上用手洗,也瞄着他的花呢,发财树明明已经快干死了,但他就不允许她浇水。

    苏娇绕着墙沿边的花架转了一圈儿,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以钟sir的臭脾气,是不可能任她打骂不还手,还能逆来顺受,忍受她的臭脾气的。

    因为自打前天她故意冷战,直到今天,他表现的比她还没所谓。

    所以她觉得林嘉丽肯定是在撒谎,小时候的她不可能敢虐待钟天明。

    按理今天他会憋不住,找她说话的。

    因为她刚才拉面的时候耍了个小心机,他肯定会好奇。

    果然,他搓着衣服,突然说:“那碗面条有点奇怪,是三叶草形的。”

    又说:“你把面条拉成了三叶草的形状。”

    拉面的好处就是它将不止圆形或者片形几种形态。

    而是,可以因为师父的拉面手艺而化样百出。

    像钟天明这种身强力壮的男性。

    牙齿咬合力比女性更强,三叶草形面条就会更适口。

    还有就是,三叶草形面径面大,会更容易裹满酱料,吃起来口感也会更好。

    但苏娇并不解释,还壮胆摸了一下发财树,挑衅对方。

    钟sir半天等不到她说话,回头看她在揪花,说:“再浇点水吧,它明天就会死。”

    苏娇松了手,气悻悻的说:“我去睡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许吵我。”

    不就几盆破花嘛,碰都不让她碰,这男人可真无趣。

    但她一秒就败下阵来了。

    因为钟sir说:“其实不仅这半年来,原来梁铖在国外的时候,有段时间你也丢过钱夹,那时他刚刚跟一个富家小姐分手,就我调查的情况来看,也是他偷的。”

    要说梁铖,苏娇可就感兴趣了。

    她一听也明白了:“他一直拿我当个备胎。”

    梁铖留学时认识不少的富家小姐,但并不是每个富家小姐都会嫁穷小子,而且梁铖还喜欢在男女关系中掌握主动权,还要求女方上供钱财帮他创业,就总谈不成。

    跟别人谈的时候他就冷晾苏娇,一分手就又回过头来撩她。

    究其原因,不论苏旺还是周进财都是面瓜式的老实人,所以苏娇的娘家够差,而且她虽然性格骄纵,却因自小长在酒楼而吃得了苦,能陪他创业打天下。

    或者说她虽然不是个好妻子,但是个优秀的合伙人。

    那也是罗慧娴对苏娇好的原因吧。

    她一生精明,她看的透彻,知道儿子打天下需要苏娇的辅佐。

    苏娇正想着,钟天明再爆大料:“林嘉丽在偷你的照片前跟梁铖见过面,他给她讲了一个某女孩因为被人调换照片而落选港姐的故事,她听到心里去了。”

    苏娇心说果然,如果她选上港姐,追的男人更多,梁铖就彻底没希望了。

    从钱夹到竞选港姐,全是他的圈套,围猎她的圈套。

    她又问:“小偷真会把我的钱包送回来?”

    钟sir语气依然温温的,但是很笃定:“当然。”

    苏娇再问:“今天吗,就现在?”

    她被偷的钱夹里,其中有一只是她阿娘乔淑贞的,那只必须找回来。

    以为今天就能拿到钱包,她期待极了。

    但钟sir却说:“明天。”

    苏娇又问:“不是嘉丽?”

    钟sir依然语气冷冰冰的:“不是她。”

    这一天又一天的,听他说还要等明天,就又搞的苏娇有点心急。

    不过转念一想,本来她以为会永远消失的东西还能再回来,多等一天也无妨,也就暂且忍耐下来了。

    上了床,她也蛮好奇钟sir的身世嘛,就问:“大家说你小时候被人锁过铁琏,真的,是谁锁的你。”

    钟天明倒也坦然,说:“海盗,我被掳去菲国做过苦力。”

    香江一带的公海上一直都有海盗出没,贩毒,绑架,抢劫无所不做。

    为防苦力逃跑,他们就会给人锁上铁项圈,叫他们逃不了。

    但那时候的钟天明还很小,才五六岁吧,竟然就被海盗给抓走了?

    那他的父母呢,为什么当时不去找他?

    苏大小姐圣母心顿时泛滥,侧首看丈夫:“你的父母呢,为什么不救你。”

    钟天明关掉了灯,沉默了半晌才说:“不重要了。”

    苏娇总得问问当事人的,就又说:“你来酒楼当伙计,我没打过你,对吧。”

    钟天明绝对是个反骨仔,因为他居然说:“打过!”

    苏娇差点原地起炸。

    但念及这头狼体格是自己的一倍,她乖乖说:“那我现在向你道歉。”

    又强行为自己开脱:“我那时候也就七八岁,手也小小的,打的并不痛对不对。”

    过了良久钟sir才终于说:“对的,不痛。”

    这就对了,小孩子的打打闹闹闹脾气哪里能当真。

    他能同意入赘,可见她小时候待他不错。

    可苏娇正想的美滋滋,钟天明说:“大小姐不是说了,打是情骂是爱,所以不痛!”

    黑暗而闷热的房间里,苏娇蓦然觉得寒嗖嗖的。

    看来他听到她向林嘉丽说的那些鬼话了。

    那他想干嘛,给她来个打情骂爱?

    他能几把掌就把只凶残的大狗给打哭,她哪着得住?

    她忙侧首说:“我这人是有点任性还有点傻,不然也不可能被梁铖哄的一愣一愣的,但其实我这人虽然嘴巴凶,内心很温暖很善良的,真的,我没有坏心眼。”

    苏大小姐别的一般,但自认人美心善,全香江第一。

    她这样说,当然是想让钟sir同情她,不要对她搞打情骂爱的那一套。

    但钟sir半晌无言,却突然问:“大小姐打算怎么办梁铖?”

    说回正事。

    梁铖不止偷她的钱夹,还诱惑罗耀祖去螵,就是个垃圾。

    但报警没什么用的,因为她的钱夹里钱并不多,警察最多也只是训诫。

    相比之下,苏娇咬牙:她还是想亲自去见大佬胤爷一趟,揭穿梁铖的真面目。

    胤爷在将来,直到回归前都会是梁铖的大靠山,她要帮梁铖踢开那座靠山,断了他发财的路才好,那也是他该得的。

    钟天明仿佛了然她的心思,说:“季胤一般不见外人,你不是他的熟人,想见他一面更难,梁铖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安心做生意,把他交给我就好。”

    床咯吱一声响,他坐了起来,还扬了一下胳膊。

    苏娇以为他想给她来个打是情骂是爱,猛然抬脚:“我可是爆.蛋女侠喔。”

    钟天明不过是嫌屋里太躁热,要去外面吹吹凉风。

    不期大小姐会这样说,黑暗中他勾唇:“知道这一招是谁教你的吗?”

    经常有些男孩约她出去却不好好谈恋爱,动手动脚的揩油,苏娇就会赏对方一招断子绝孙脚。

    但她并没有学过,好像是本能的就会那一招。

    既钟天明这样问,难不成她爆蛋那招是他小时候教她的?

    门咯吱一声响,钟sir出门去了。

    ……

    同一时间,罗慧娴刚刚送走哭哭啼啼的包租婆,在楼梯上等了片刻,就看到儿子梁铖懒懒散散的上楼了,简直不要脸,他衬衣领上还蹭着口红印子呢。

    罗慧娴瞪眼:“又要那个不要脸的周进莲吧,她怎么一直缠着你?”

    梁铖却笑着比个八:“阿妈,我用她的四十万,今天在股市上赚了足足八千块。”

    罗慧娴开个小音响店,卖磁带,一个月的利润顶多也就三千块,不过因为丈夫混过道,她在道上有关系,音响店也只是个幌子,她真正赚钱的,是道上的门路。

    不过道上的钱毕竟不干净,相比之下,炒股赚的是干净钱,她也乐意儿子赚,也就只能对周进莲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但从厨房端出给儿子煲好的汤水来,她说:“明天阿娇准备开业。”

    梁铖拿起勺子又砸到了碗里:“我本来开开心心的,你又提阿娇干嘛。”

    如果跟苏娇结婚的是他,那么他就将拥有一百多万本金,一天能赚一万多。

    说起苏娇,梁铖当然心情不好。

    罗慧娴看一眼对面,又说:“你姑婆预付了十万块,让阿妈找胤爷话事,把钟天明从西九龙重案组弄走,调到别的地方去,但你知道的,我在胤爷没那么大面子。”

    包租婆对苏娇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是有钟天明在,她不敢放肆。

    于是就准备迂回一下,请大佬胤爷先把钟天明赶走。

    不过虽然罗慧娴于外,总说自己跟胤爷关系特别好,但其实关系一般。

    她也不过借着胤爷的名号狐假虎威而已,根本不敢找胤爷谈赶走钟天明的事。

    梁铖啪的推了碗,也说:“阿妈,胤爷不但赶不走钟天明,而且还追着要认他做干儿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就敢接那么大的活儿?”

    罗慧娴坐到了餐桌上,先说:“可是你姑婆说了,事成,她再给40万。”

    又说:“周进莲也就给了你40万吧,那么一大笔钱,你能不心动?”

    所以只要能把钟天明赶出九龙,就能赚到50万?

    有钱不赚王八蛋,不管能不能,梁铖都愿意为了50万而一试的。

    他舀了汤默默喝着,突然说:“阿妈,给我一万块的经费,我来赶走钟天明。”

    再打个响指又说:“但事成之后,50万全归我。”

    罗慧娴叹气:“阿娇生得那么漂亮,可惜不像她妈一样善良柔弱,脾气也太刚强了,凡事总要争个锋头,其实让她吃点小亏也好,她以后就懂得怎么做人了。”

    听起来她倒是好人,是在帮苏娇?

    但梁铖却说:“行了吧阿妈,阿娇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的煽风点火。”

    罗慧娴反问:“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好?”

    又说:“阿娇不但比周进莲漂亮,能力也要强一百倍,你以后要结婚,得按着她的标准找,可不许找周进莲那种又丑又土又没能力的。”

    ……

    次日一早,苏记开业,梁铖也一大清早的来了。

    经过林家冰屋,看到林嘉丽正在擦桌子搞卫生,他说:“恭喜嘉丽,终成佳丽。”

    再左右四顾:“港姐冠军在此,怎么都没有狗仔来偷拍?”

    林嘉丽本板着脸,却忍不住被他逗笑。

    看他着一只大手提袋,她起兴趣了:“蔻驰呀,是鞋子还是包包?”

    又问:“送给谁的?”

    梁铖举起手提袋,说:“给阿娇的新婚礼物,蔻驰的水晶鞋和她最爱的blue香水。”

    林嘉丽本能又是一声哇:“这两样加起来要好几千块吧。”

    她又有点嫉妒苏娇了。

    罗耀祖被她一脚踹废了吧,结果前几天大张旗鼓送了她一栋楼。

    梁铖总喜欢在背后出阴招吧,可是苏娇结婚,他也会大出血送一份狠礼。

    鞋子加香水,试问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但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就为不让苏娇选上港姐,梁铖给她出谋献策,让她调换了苏娇的照片。

    林嘉丽想想都觉得可怕。

    追你的男人表面上提着礼物笑嘻嘻,背地里却在磨刀子。

    梁铖一看远处,又故意说:“苏记今天开张是吧,还蛮热闹的。”

    林嘉丽冷笑:“你今天跑来给阿娇送礼,不就是为了出风头,还怕热闹?”

    又说:“钟天明一惹就爆,我看你是想找他的打。”

    梁铖笑的意味深长:“他是皇家警察,随意打平民可是要被停职的,他不敢打我。”

    林嘉丽叹气:“梁铖,你这人真的很坏,很坏很坏。”

    梁铖做个戴帽子的假动作:“多谢夸奖,佳丽,拜拜!”

    这会儿十一点,只试营业嘛,几乎没有什么新客人,全是酒楼曾经的老客。

    梁铖为了包租婆的50万而来,准备要赶走钟天明。

    但他做事当然有策略,不是那种打打杀杀的武招,用的是文招。

    所以他给苏娇备了一份礼物,给钟天明也备了一份。

    而送给钟sir的那一份,能直接把钟天明气到当场吐血,打人。

    但皇家阿sir们一旦在公开场合殴打平民,就要招投诉,被停职,被调离。

    钟sir被他激怒,一旦动了手,他就会被停职,然后调离九龙。

    届时他将无法在酒楼长住,不正好遂了包租婆的心意?

    但当然,这只是他的计划,至于能不能做得到,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

    酒楼门外有人在排着队买菠萝包,还有人凑在一处正在聊天。

    聊天的人中就有丧辉。

    但今天他不是来找茬,而是来贺开业,送礼的。

    究其原因是,听说苏娇只用几砂煲的汤就把罗耀祖给治到雄起,他也想让她治一下自己日渐萎靡的小二弟。

    她开业,他自然就得来捧个场。

    丧辉的一帮小弟们也,看到梁铖,齐齐问好:“梁少好。”

    他们是好哥们,彼此搂搂抱抱一番再相互让支烟就算见过了。

    又有认识的人问:“梁少也来给苏记捧场了?”

    另有人笑着说:“梁少原来追过阿娇吧?”

    他可是追了苏娇好多少年的痴情种。

    梁铖暂时还站的远远的,因为他要等钟天明回来,当众拿出礼物来才有效果。

    但当然,他一来,认识他的人就全围过来了。

    有人于身后拍他:“梁哥?”

    梁铖回头一看,揽对方的腰:“丰仔,好兄弟。”

    苏丰,苏娇的大堂哥,因为怕苏旺责骂,不敢在天后街混堂口。

    但其实他和丧辉,梁铖等人都很熟悉,只要他来,大家都要一起吃顿宵夜的。

    他叹气:“钟天明哪里能跟你比呀,我记得原来阿娇说过,只要她一丢钱夹,你必定会打电话安慰,她还说这叫心有灵犀,结果呢,她却嫁给了一头恶狼。”

    梁铖拍他肩:“尘埃落定,往事就不提了。”

    苏娇的钱夹都是他唆使人故意偷的,他当然能第一时间打电话安慰。

    苏丰又说:“但我刚才听金花姐说,我家阿娇现在天天被那头恶狼折磨,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梁少你向来足智多谋,我妹又跟你谈过,你就不想……帮她?”

    这不巧了,梁铖今天来,正是来赶钟天明走人的。

    他先把蔻驰的手提袋递给苏丰,再点一支烟,说:“一会儿有场大戏可看!”

    苏丰双眼一亮:“什么大戏?”

    梁铖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针对钟sir的大戏。他是狗是狼,很快见分晓。”

    苏丰兴奋了:“梁少是准备跟钟天明打一架吧,那可太好了。”

    他妹天天被钟天明欺负,他自己不敢出头,可算等到个敢出头的人了。

    不过同一时间,离梁铖不过三步之遥的丧辉听到BB机在响。

    他低头一看再抬头,盯着梁铖看了许久才问:“阿铖,你和我女人小金花睡过,还一晚上三次,一次两个小时,你他妈的在床上那么强的吗?”

    梁铖愣住了。

    他喜欢以貌取人,只爱美女,还喜欢年轻的。

    金花姐于他未免太老太丑了点。

    而且金花姐是丧辉的女人,睡老大的女人,他怕不是活腻歪了?

    他觉得很可笑:“辉哥你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丧辉也觉得不大可能,这时他的BB机又在响,他再一看又说:“有人发匿名消息给我,说金花那个贱.女人不但跟你睡,还把我攒的养老金全送给你了。”

    这下梁铖不笑了,举烟的手疯狂颤抖。

    因为丧辉的钱确实在他手里,这是事实,没得洗。

    丧辉再小也是管一条街的大佬,两条匿名信息,当街喜提绿帽加破产。

    苏丰还在说:“一夜三次郎,梁少你好比嫪毐,牛逼啊!”

    丧辉一把拎起梁铖:“你他妈睡我的女人还偷我的钱,你是想找死吧!”

    苏丰一听也乐了。

    钟天明是狼是狗还不好说。

    但梁铖给大佬戴绿帽子,他确定不是找死?

    第25章 第 25 章

    在梁铖看来, 不论偷苏娇的小钱夹还是带罗耀祖去螵都不算坏事。

    苏大小姐不但相貌美,一双眼睛还特别会勾人,但凡一个小伙子, 只要是她自己感兴趣愿意多瞟他一眼, 他就必定原地化身哈巴狗追着她汪汪叫。

    梁铖相貌帅气, 又聪明有心机,而且是诚心要跟苏娇度过一生的。

    追她的时候花点小心机,无伤大雅。

    就像很多男人为了追女人而雇滥仔干坏事, 再自己跳出来英雄救美一样。

    他带罗耀祖去螵, 也是因为他自己喜欢。

    而且这些事他做的都很隐秘。

    属于虽然他做了,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小秘密。

    他为自己的聪明而洋洋得意, 也从来没有想过, 无缘无故丢钱包的苏娇会有多难过, 也没想过罗耀祖被苏娇踹爆,又被高利贷纠缠时会有多痛苦。

    现在他也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因为他真的没有睡过金花姐。

    而且虽然丧辉小金库里的钱在他手, 但不是送的, 他只是帮金花姐炒股而已。

    可这也才是最麻烦的,他确实碰丧辉的钱了。

    丧辉再拍梁的脸:“贱.女人就算了,老子送你,我只问你是不是拿我钱了?”

    因为金花姐玩的也是借鸡生蛋,所以是悄悄动用钱,没告诉丧辉。

    梁铖说:“辉哥你先冷静, 我可以解释。”

    他想解释的, 但丧辉怎么可能愿意听, 他只问:“有还是没有。”

    梁铖只好说:“没有。”

    丧辉拼了半生,老婆孩子全离开他了, 金花姐本是个北姑,是他出了钱,她才不致于做鸡,可以发廊的,他所有的养老金全在她手中,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听梁铖这样说他也就松手了。

    梁铖的危机也差点就要解除警报。

    但恰好金花姐也来看热闹,丧辉于是看她:“小金花,我的存款呢?”

    金花姐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瞪他:“好端端的问钱干嘛?”

    但再看一眼梁铖,又小声说:“我拿出去帮你生小钱了,有问题吗?”

    丧辉有三十多万,那可是他退休以后养老的钱。

    既说拿出去,就意味着钱已经不在了。

    他一巴掌甩了出去:“生小钱,怕不是生小梁铖吧?”

    转手再撕梁铖:“枉我当你是兄弟,你他妈的竟然偷我女人,还偷钱!”

    古惑仔们动不动拍桌打架,正经客人一看不对全躲酒楼里了,隔窗看热闹。

    梁铖本来可以让丧辉冷静的,但金花姐还从来没被打过,又是当街挨的巴掌,面子过不去,凄声尖叫:“丧辉你敢打我,我要跟你分手!”

    基于她红杏出墙,这句话简直是催命符。

    丧辉再抽她一巴掌:“你他妈是要卷了我的钱去跟梁铖私奔,快活?”

    一看这情况没法解释,三十六计走为上,梁铖转身就跑。

    苏丰追着喊:“铖哥,你的手提袋!”

    丧辉一看他跑了,也喊小弟们:“给我追!”

    口角升级拳脚再到追杀不过转眼间。

    梁铖准备找个公用电话,打电话给周进莲,让她来解释情况。

    他真没睡过金花姐,钱呢,炒股赚得的更多,这些事情只要解释通就好了。

    因为后面有人追,他跑到拐角,见公厕门口竖着修理牌,灵机一动钻了进去,准备先躲避追杀的,结果才进公厕就觉得背后一阵风,一只麻袋已经兜头套下来了。

    他转手扯麻袋时对方的膝盖已经顶上来了。

    梁铖也拼了命的又挠又抓,但被对方捂嘴狠顶几膝盖,口吐鲜血,昏过去了。

    片刻后丧辉的小弟们经过公厕,再过片刻,一个穿着黄色市政维修服的人从里面出来,提起门口[正在维修]的标牌,转身离开了。

    丧辉并不敢打梁铖,因为他是九龙大佬们齐齐发过话,要堂口兄弟照料的人。

    他也只想追上对方,臭骂一顿再把钱要回来。

    但他跟小弟们追了几大圈都找不到人,还是苏丰慢悠悠的去上公厕,结果就发现梁铖倒头趴在茅坑边,瞧着像是死了。

    他于是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丧辉听到声音又折回来了,一看也吓坏了:“苏丰,你把梁铖给打死啦?”

    苏丰明明只是来凑热闹的,怎么就变成打人凶手了?

    他百口莫辩,转身就跑。

    ……

    今天来的全是酒楼的老客人们,而他们有个显著的特点,都是本地老餮,更爱吃米饭,不怎么喜欢吃面食,要改变他们的口味,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但苏娇的炸酱面就不说剩下,碗都差点被食客们舔干净。

    但这些老餮也都是普通人,所以每个人放下碗都要说一句:“可惜价格有点高了。”

    除了贵,这碗炸酱面没有任何别的毛病。

    苏娇一直在厨房,但也跟跑堂的苏旺讲过,万一包租婆或者是罗慧娴,梁铖等人上门来,一定要通知她一声,也赶紧给钟天明打电话,让他回家来。

    她白抢一栋铺面,包租婆不会善罢甘休,今天肯定要派人上门搞事。

    在厨房里忙的焦头烂额,但她也一直记挂着前厅,毕竟在麻烦找上门之前,哪怕她也不知道,麻烦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嘛。

    只听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好多食客都已经跑出去了。

    紧接着远处响起一声:“杀人啦,救命啊!”

    苏娇出来时丧辉已经不在了,只有金花姐流着鼻血坐在大街上啼哭。

    街上也正流传着爆.炸性的大新闻:

    “天后街的梁少竟然跟金花姐夜夜滚床单,一夜七次,简直活嫪毐!”

    “据说金花姐拿丧辉的钱包养了梁铖,果然姐儿爱俏。”

    “梁铖不是说是胤爷的干儿子嘛,穷到做鸭换钱了,不能吧!”

    “狗屁的干儿子,真要干儿子,胤爷怎么也不帮他找份工作?”

    “留过洋的海龟都要做鸭赚钱,九龙的就业形势也太严竣了。”

    听着这些话,周进财只觉得自己脸都臊的没地儿搁了。

    他心说梁铖做鸭换钱,这事儿周进莲知道吗,她还愿意跟着他?

    苏鸣看苏娇,却是一脸幸灾乐祸:“阿姐,幸好你没有嫁给梁铖,嘿嘿。”

    苏旺也是这么觉得,而且一对比,他就愈发觉得钟sir那个女婿好。

    苏娇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匪夷所思,还有点蹊跷。

    因为就她所知,金花姐虽然品行方面问题很多,但在男女之事上并不乱。

    她直觉应该是钟天明在搞事,用一种别样的方法帮她整梁铖。

    所以她喊大家:“咱还营业着呢,赶紧回去干活。”

    管这些脏事臭事做什么,赚钱才是王道。

    今天她准备了共计60份面,60个菠萝包,晚七点半正式售罄。

    跟原来比,他们的工作量少了三分之二,但虽然今天好些老客都没收钱,可也收入了将近两千块,而且晚上八点半他们就做完扫尾,可以休息了。

    这要客源不断,确实比原来轻松了太多。

    至于利润具体能到营业额的多少,也要苏娇具体核算过才知道。

    大家都去喝冷饮看电视了,她在天台上算账。

    她正压着计算器,楼下响起钟天明的声音:“季凯没有胃口是因为被毒.品破坏了他的味蕾,跟食物没有关系,再等两个小时吧,他要再不吃饭,就让他回家去。”

    跟他一起来的是陈明,一看店里黑着,说:“难道酒楼今天没开张?”

    苏鸣其实一直在等他们呢,忙的打开后门,笑着说:“今天生意特红火,面早就卖完了,但我留了两份给你们,稍等会,我这就给你们下面。”

    陈明摆手:“面给钟sir吃吧,把我订的菠萝包给我就好。”

    又对钟天明说:“苏小姐说的,微波炉叮35秒钟风味会最佳,我先试试吧,只要凯少愿意进食,我们就可以继续跟他合作,我先回了,下周再换你值大夜。”

    阿sir们动不动大夜班,最近钟sir能回家睡,全是跟陈明换的班。

    他在楼下洗了澡才上来,苏鸣恰把面端来,顺带跟他讲新鲜事:“姐夫,梁少因为给堂口大哥戴绿帽而被对方给打了,你猜猜,他是跟咱们巷里的谁有一腿?”

    钟天明挑面,打断他:“去休息。”

    见苏娇坐在花架下面,又问她:“大小姐没给花浇水吧?”

    自打买了花,他防她就防的跟防贼似的。

    苏娇翻个白眼,但偶然一瞥,指他耳后:“怎么受伤了,谁抓了你?”

    钟天明一碗面不过三口刨完,吃的太急,会渴,正想找茶杯喝水,苏鸣又递来一瓶冰镇的亚洲沙士:“刚出冰柜的喔,还有,梁少是跟我们金花姐有一腿喔。”

    钟sir接过饮料,再重申:“阿鸣,去休息。”

    这才跟苏娇解释:“今天来了个犯人,是个瘾君子,抓捕时他反抗,挠了我一下。”

    苏娇忙问:“怎么没做包扎处理?”

    瘾君子一般都携带有各种性.病的,不论医护还是警务人员一旦被抓伤,流程就是立刻进行消毒处理,三五天内还要上医院查血,防传染病的。

    钟天明想起身,但苏娇说:“你坐着,我来吧。”

    她的耳朵也才刚刚好,碘伏棉签,纱布什么的摆在桌子上,端了出来,就见钟天明已经挪到最凑近灯光的位置了,而且坐在她平常坐的小凳子上。

    还不止一处,他发缝里也有一处,看着是小伤,但是指甲挠的,很深。

    苏娇举棉签:“这就当是补偿我小时候打你的喔。”

    小时候打过他的,现在用帮他包扎伤口来还,她觉得这很公平。

    不是错觉,钟sir嘴巴虽然紧抿,但眼睛在笑。

    他声音低低的:“好。”

    要处理伤口得拂开他的耳朵,可她才一碰他,他立刻躲头。

    苏娇忙抚他耳朵:“是不是弄痛你啦?”

    又为自己挽尊:“我也是第一次,你忍耐一下。”

    钟天明还是一个字:“好。”

    她再摸他耳朵时他又躲了一下,但立刻又把头怼了回来。

    虽伤口不大,但苏娇处理的很用心。

    她把纱布剪到拇指盖大小,认认真真把两个伤口都贴了起来。

    还别出心裁的把创可贴都放到了头发下面。

    再仔细端详,她有点惋惜:“贴的真好,可惜你看不到。”

    钟天明人高马大,屈居在个小板凳上,灯光下他的大影子像个大黑熊。

    他柔声说:“我想也很漂亮的。”

    只看大小姐那张小小的脸蛋儿上自信而张扬的笑,他就知道必是极好的。

    但她可不是你随便拍拍马屁就能糊弄得了的。

    似笑非笑斜挑眉,她说:“钟sir都没看到,怎知它好看?”

    钟天明闭眼,柔声说:“因为大小姐的审美和动手能力从小都是顶尖的。”

    苏娇经常被人夸,可她得说,钟天明这家伙虽然一脸凶相,但嘴巴似乎比梁铖的还要甜,还要会说,夸人也够艺术,可这就又搞的她又很迷惑。

    因为如果他小时候嘴巴也那么甜,说话好听,她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又怎么可能会经常凶他,还打他的?

    她端起盒子才要走,钟天明又指耳朵:“这儿还是有点痛。”

    她抓上他耳朵轻抚再仔细看:“好的呀。”

    钟天明双手攥拳,闭着眼睛,声柔而颤:“你再仔细看看呢?”

    苏娇仔细看:“没有破呀。”

    街面上人已经很少了,金花姐的哭声就显得格外刺耳:“我冤枉啊!”

    “我跟梁少怎么可能,我简直冤比窦娥。”

    苏娇一把推开钟sir的脑袋,挪开发财树,目击热闹。

    郭方老爹来了句:“你可不冤枉,我做证,你经常到我家店里给梁铖打传呼。”

    又问:“你真的包养梁铖了吧,所以把钱全送给他去炒股了。”

    金花姐一噎,旋即咒骂:“你个老不死的管好自己吧,小心明天遭雷劈!”

    她确实经常打梁铖打传呼,但并不是为了偷情。

    可现在丧辉把梁铖打到住院了,且不说他俩之间最终如何处理。

    丧辉以后肯定不会再跟她好了。

    而且他是混社团的,说不定还会做掉她,她该怎么办?

    回头看到苏丰提着只蔻驰的手提袋鬼鬼祟祟上苏记,她又臭骂:“垃圾滥仔,听说梁铖是被你打的,小心点吧,你早晚被人做掉。”

    还不到睡觉时间,除了苏旺因为要早起而睡得早,苏鸣和周进财还在天井里纳凉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俩人同时瞪眼:“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苏丰硬着头皮往里闯:“我找我妹夫,要你们管?”

    见两人还不肯让路,一手掰一个,他声音谄媚:“钟sir,是我呀,阿丰。”

    再摇摇手提袋:“有人给你和阿娇送礼,我给你们带礼物来了。”

    他提的正是梁铖给苏娇和钟天明准备的新婚贺礼。

    当着钟sir的面他当然不敢撒野,但也习惯成自然:“阿娇,我饿了。”

    “你都多大人了,饿了不会自己找饭吃?”苏娇反问。

    苏丰嘿嘿笑:“自家酒楼开业,我留着胃口吃咱自家的饭呀,还有我的朋友们……”

    苏娇突然抓钟天明:“他开玩笑的,你才受过伤,别乱动手!”

    钟天明:“……”

    苏丰:“……”

    又问:“钟sir受伤了,谁敢跟他动手的,不要命了吧?”

    苏娇嫣然一笑:“我打的,不行吗?”

    又一指头戳上钟天明的脑袋:“我们起早赶黑的容易吗,你自己免费吃也就算了,还带帮子狐朋狗友上门,想打肿脸充肿胖子,以后再来,我全部打出去!”

    开酒楼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熟人要不要收钱。

    苏旺从来不收钱,所以苏丰苏琴,甚至周进莲都经常带同学们上门大吃大喝。

    但苏娇要改规矩,以后像苏琴和周进莲,苏丰等人,她统统不接待。

    现在就看钟sir会不会给她面子了。

    苏丰在看,苏鸣刚才就上楼梯玩儿,此时也在看。

    钟sir近一米九的身高,臂膀都比苏娇的脸还大,却被她指头训,他挨得下来?

    答案是,是的。

    他两目凶光的盯着苏丰,一字一顿:“大小姐经营不易,大家吃饭必须掏钱。”

    连钟sir吃面都要掏钱,否则就要挨打,试问还有谁敢不掏钱的?

    苏丰被指控为打人黑手,也算吃了哑巴亏,他不敢把手提袋送回去给梁铖,更不敢拘为已有,本来想的是天晚了,酒楼没客人了,让苏旺给他烧几个菜,大吃一顿再回家的,但一看今天蹭饭没戏,只好放下手提袋走人。

    也就在这时有人哭哭啼啼的敲门了。

    今儿这热闹还没完了?

    周进财打开门一看:“金花姐?”

    再一迟疑:“这些钱夹岂不是……阿娇,师父,偷钱包的贼上门啦!”

    关于偷苏娇钱夹的人,她最怀疑的恰是金花姐。

    但因为她是大佬丧辉的情妇,没有证据不好声张,她就一直没有吭声。

    而虽然钟天明昨晚就说过,贼会把钱夹送上门来,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苏旺都被吵醒了,出来问:“怎么啦?”

    金花姐先走向苏娇,总共五只钱夹,一股脑递给她再鞠躬:“对不起。”

    里面的钱当然都已经花光了。

    但苏娇平常出门也就带几十一百块,损失不大,别的钱夹都是现买的,也没所谓。

    她打开一只最小最旧的钱夹,那是乔淑贞的。

    那里面夹着她当初还在大陆时代的高中毕业证和几张粮票。

    别看东西小,但乔淑贞一直收着,那也都是苏娇的念想。

    她翻检完钱包,狠狠瞪了金花姐一眼。

    酒楼诸人全围过来了,就连苏丰都想不通:“金花姐,你偷阿娇钱包干嘛?”

    苏旺也说:“街里街坊的,阿娇还经常找你做头发,她也不过个普通孩子,你要偷来偷我呀,好端端的偷她几个钱夹干嘛?”

    凡事要审时度势的,如果不是有人给她造黄谣,金花姐又怎会自爆?

    她手抚胸脯,说:“其实我在大陆是有老公孩子的,只是没有偷渡过来,这事罗慧娴知道,所以梁铖也知道,他答应帮我瞒着丧辉,但就一个条件……”

    梁铖帮她隐瞒她有老公孩子的事,就一个条件,让她偷苏娇的钱夹。

    同住一条街,经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金花姐只要瞅着机会就会偷一只钱夹。

    也是为防梁铖将来赖账,钱夹她就一直收着,没有给梁铖。

    她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些钱夹能成她的救命稻草。

    再看钟天明,她直接下跪:“我九死一生偷渡过来也只为赚点钱,钟sir,我走的时候我闺女才三个月,她马上7岁了我还没见过呢,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

    钟天明把她扶了起来:“几个钱夹只是小事,但既然你被威胁恐吓,就该报警,现在天已经晚了,明天吧,你上警署,我接待你。”

    但一说报警,金花姐犹豫了:“我就一普通人,惹不起丧辉也惹不起罗慧娴。”

    钟天明不是那种一根筋,清廉到底的警察,他很会考虑底层人的所思所想,处理起事情来也蛮有耐心:“所以你不想追究别的,只想丧辉不整你,不杀你。”

    金花姐猛点头:“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没给他戴过绿帽。”

    钟天明说:“我来帮你搞定他。”

    都是电话里说的事情,也没个录音啥的,金花姐也不知道钟天明要怎么查。

    但现在她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说:“拜托您了,钟sir。”

    再看一眼苏娇又说:“大小姐,对不起。”

    欲下楼梯再回头:“钟sir你今晚听着点儿,我怕丧辉要派人来杀我。”

    虽然她是小偷,向来也尖酸刻薄讨人嫌,可现在很可怜。

    苏旺就说:“我既被吵醒就睡不着了,今晚我帮你望风。”

    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呢,金花姐再抹眼泪:“苏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

    已经有新钱夹了,别的苏娇也就都收起来了。

    坐到窗台前,她捧起了阿娘那只。

    原来的苏娇从不好奇阿娘的故乡,大陆,也一直觉得大陆很穷很苦,是个人人都想逃离的地方,但在她梦里,大陆将来会比香江更加繁华。

    香江的经济,将来也会是由大陆人撑起来的。

    原来她也从不好奇那些花花绿绿的粮票。

    但今天,她掏出它们看了起来。

    这些来自大陆的粮票是乔淑贞使用过的东西,也是她经常拿出来反复摩挲,并借以缅怀乡愁的东西,于她来说很珍贵的。

    不过苏娇翻着翻着,就发现其中一张不是粮票,而是一张养乐多的标贴。

    她于是抽出那张标贴来,翻到北面,就见纸上有一行字:

    季胤与乔红革同赴香江,共生死。六月初八日留。

    乔淑贞原来跟苏娇讲过,说自己在大陆的时候,是因为突然之间家庭成份变的很不好,她害怕被斗,才趁着逃港潮,鼓动了全家人一起拼命游到香江来的。

    而据她说,她当时的男朋友和她的俩哥哥全都半途死掉了。

    所以阿娘当时是有过男朋友的。

    但当然,苏娇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她也搞不懂在大陆,成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决定人的生死。

    她还总觉得阿娘是在编故事吓唬她。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应该就叫季胤。

    但那个胤字,她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恰这时钟sir进门,苏娇就又把钱包又收起来了。

    钟天明平常都穿T恤的,但刚才去洗衣服,就把身上穿的也洗掉了。

    而且这男人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赤着上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苏娇抓起床上的T恤递他:“快穿上,别着凉了。”

    七月热天,钟sir只怕中暑,哪里会着凉。

    他说:“谢谢,但我不冷。”

    苏娇知道他不冷,可她总忍不住看他胸肌,又怕自己梦里会发昏乱摸。

    男人拒不肯穿衣服,她就尽量不看他,上床睡觉。

    季胤,苏娇总觉得那个胤字自己特别熟悉,想到些事儿,正想问钟天明。

    他却突然问:“你猜梁铖送我什么礼物?”

    梁铖的礼物当然是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么他到底送的什么?

    不及苏娇问,钟天明干脆回答:“一条狗链。”

    ……

    钟天明小时候被海盗劫去,脖子上栓过狗琏。

    后来到了酒楼,苏娇又拿条狗的名字喊他,但是只能她喊,别人谁喊他就揍谁。

    直到十年后这件事光明巷的老街坊们都记忆犹新,用来调侃苏娇。

    结果梁铖好死不死,要送他一条狗琏当新婚礼物。

    如果他当众拿出来,如果苏娇是钟天明,她冒着被记过,开除警队的风险也要把他打个稀巴烂的。

    她脱口而出:“他怕不是想找打?”

    钟sir坐到了床沿上,语气依旧淡然:“所以啊,他被人打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梁铖被打到口吐鲜血, 丧辉也吓懵了,赶紧把人送医院了。

    等罗慧娴到的时候片子刚出来,医生举着片子说:“这个病人运气特别好, 只是被打到脾脏水肿出血, 再差一点点, 只要他的脾脏破裂,神仙都难救他。”

    梁铖老爹曾经混道,罗慧娴也一直在道上混, 当然听得懂。

    有人踹了梁铖, 而且踹的是脾脏。

    但人家控制了力道,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丧辉忙说:“罗嫂子, 天地良心, 梁铖不是我打的, 是苏丰。”

    罗慧娴又不傻,说:“苏丰不过个小马仔, 他能懂得控制打人的力道?”

    丧辉也觉得迷惑, 但说:“可能是误打误撞吧。”

    罗慧娴冷笑:“放屁, 分明就是你打的人,我就梁铖这么一颗独苗苗,我们家跟道还算有点关系,丧辉,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我这就找胤爷开堂会。”

    胤爷, 全名季胤, 西九龙头把交椅, 第一话事人。

    传说中他是梁铖的干爹,找是罗慧娴他开堂会, 丧辉必死无疑。

    可怜丧辉吓的脸色都白了:“罗嫂子,要不这样,你捅我一刀解个恨?”

    罗慧娴可不是普通女人,她还真就一把抽出匕首。

    但这时梁铖猛然间举起手来,呻.吟:“阿妈,不,不是他。”

    罗慧娴一看儿子醒了,忙问:“是谁打的你,快讲,我找胤爷给你做主。”

    梁铖艰难摆手,哑声说:“别问了。”

    见罗慧娴再张嘴,又摆手:“不要再声张了。”

    其实是这样的,早在被套麻袋的时候他就发现打他的人是谁了。

    没错,正是钟天明。

    要说梁铖一开始有多嚣张,挨完打后的他就有多后怕了。

    踹人脾脏,江湖上最狠毒的招数。

    一脚下去轻则吐血昏迷,重则脾脏爆破,人要命丧当场。

    钟天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提前就知道梁铖会钻公厕,所以早早就在里面守着,穿的还是帽子口罩一体式的维修服,打完人后,他从容的清扫完现场才走的。

    他是警察,整天四处巡逻,行踪当然不好追踪。

    他跟梁铖也从未在正式场合碰面过。

    那么即便梁铖死,也没人能追查到钟天明。

    换言之,今天钟天明要真想杀人,梁铖此刻已经见着阎王了。

    正所谓不爬不知山高,不下水不知海大,虽然梁铖在道上确实算个人物,但钟天明也是人物,胤爷都要忌他三分,罗慧娴去找人家,人家又怎么可能出头?

    这是个教训,梁铖没能赚到五十万,还得吃个哑巴亏。

    不过这时他并不知道,基于他的挑衅,钟天明那头恶狼的还击能有多猛。

    ……

    说回苏娇。

    按理昨天老客们捧完场,今天生意就会很冷清,所以她只准备了五十份面。

    但中午有两个老客,一个总是挎着古驰皮包的古驰姐,以及姓吴的律师带人来捧场,再加上零售,到下午五点就剩二十份面了,也就是说只要卖完就可以收工了。

    这生意还没正式开始呢,势头就好的有点不可思议。

    店里不忙,又正好金花姐来喊,说钟sir此刻在天后街,要谈昨天的事。

    苏娇提上梁铖送的那只手提袋过天后街,就到罗慧娴的店里了。

    梁铖当然在,面色蜡黄,手捂着肚子坐在角落里,瞧着有上气没下气的。

    丧辉也在,但毕竟他只是个芝麻小大佬,也一脸忐忑。

    包租婆也在。

    因为梁铖是她派出云的嘛,她两眼心虚,看到苏娇就缩了头,躲到了角落里。

    今天是钟天明和陈明俩人出警,正在询问昨天发生的事。

    看到金花姐进来,陈明直接问:“李金花女士,你确定你和梁铖往来,只是为了帮他偷苏娇的钱夹?”

    人们打架斗殴总是有目的的,阿sir们上门当然也有目的。

    但梁铖就在刚才都以为只是场简单的问话,完全没想到他偷钱夹的事会被翻出来。

    闻言他刷的侧首,看钟天明。

    钟天明站在柜台旁记笔记,一脸坦然。

    梁铖脾脏肿大喘不过来气,说不了话,但罗慧娴立刻就说:“李金花,你说我家阿铖指使你偷苏娇的钱夹,那我问你,他让你去杀人呢,你杀不杀?”

    金花姐才想辩解,罗慧娴立刻又说:“你在大陆是因为作风有问题遭人举报,混不下去了,通过跟蛇头睡觉换到船票才来的香江,以为大家不知道?”

    金花姐的辩解既苍白又可怜:“那会我还在哺乳期,饿得慌,不过是悄悄钻进国营养鸡场偷了一只鸡,想补补给孩子多攒点奶而已,就被判作风问题了。”

    “行了吧你,我至少能从道上找到七八个同乡来证明你的作风不正是跟人睡觉,你也别想污蔑我家阿铖,他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罗慧娴面不改色的说。

    包租婆倒比她会体谅人,反而说:“我记得金花刚来的时候确实还在泌乳,哪怕当时她是偷了汉子,也只是想换点吃的补身体吧?”

    金花姐辩解说:“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做鸡,只是偷了只鸡!”

    一个女人哺乳期的女人,哪怕她为了孩子而去偷情,同为女性都应该怜悯的,更何况她只是偷了一只鸡。

    可是罗慧娴呢,同为大陆乡党,为了撇清儿子,竟然肆意污蔑她。

    金花姐气的牙关直颤,瑟瑟发抖,却也只能说句:“罗慧娴,你要遭报应的。”

    但是从最初一只钱夹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

    梁铖和金花姐又是口头许诺,没有证据,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罗慧娴抱臂一笑,又说:“我们梁家虽也不富裕,但有房有店,李金花只是个婊.子,偷了人东西就倒打一耙,既然两位阿sir来处理,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再看钟天明:“我家阿铖是九龙各个大佬看着长大的,他爸可不是孬种,就算你们要栽赃他,栽赃点光鲜事吧,用偷钱夹这种小事岂不是侮辱我们?”

    梁铖伤的太重说不了话,却也在点头。

    不过点小事,又没有证据,钟天明能奈他何?

    但很快他就要笑不出来了。

    因为钟天明翻了翻他带来的卷宗,说:“照当事人金花姐的供述,她有三次偷钱夹的记录,分别发生在苏小姐跟当时的男朋友罗少约会后的第二天,而最近一次,是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我这儿有通话记录,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梁铖先生立刻给苏小姐打去了慰问电话,而每次通话,都能引发苏小姐和罗少的争吵。”

    梁铖一愣,罗慧娴也是一愣。

    只有包租婆陡然咦的一声,厉声问罗慧娴:“你不是说阿铖不喜欢阿娇,都是阿娇缠着阿铖的吗,她一丢钱夹阿铖就打电话,你们俩安的什么心?”

    她再一想又不对了:“我家阿祖和阿娇谈的正好呢,阿铖却在背后捣鬼?”

    事情不能从单一的某个角度看,而是全方位分析。

    想要为金花姐洗清冤屈,也不一定非要证明她和梁铖之间的清白。

    梁铖隐隐觉得不对,但苦于腹痛说不出来。

    事情也在转眼之间,就滑到一个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钟天明再说:“而据苏小姐反应,有人在她和罗少谈订婚的翌日给她寄了一封匿名信,罗太,信应该在你那儿,上面应该有地址,我可以看一看吧?”

    包租婆双眼一亮,立刻又拍大腿:“不好,那信我烧掉了!”

    梁铖还愣着,罗慧娴却猛得反应了过来:“钟sir,你是想把照片也栽赃给阿铖?”

    既信已经烧掉,当然就死无对证了,罗慧娴大松一口气。

    但钟天明又说:“虽说照片烧了,但当事人是在的,而我今早联络过罗少,讲了一下事情概况,他承认自己跟着梁少一起去过尖沙咀的风月场所,螵娼,他还告知了我那位曾经怀过身孕的女士在尖沙咀的住址,联络到了那位女士。”

    梁铖直觉不对,这句话是个坑。

    但来不及了,罗慧娴脱口而出:“阿祖他撒谎,那个女人分明在澳城。”

    她说完才看儿子,见儿子一脸死色,恍然间醒悟过来,自己怕是说错话了。

    果然,钟天明柔声对包租婆说:“我手中有梁少近半年前往澳城的出入境记录,如果您想知道罗少的,可以出具调查许可,我们也可以为您查阅,要我猜得不错,他俩是一起去的澳城,而且不止色.情活动,应该还一起去过赌场。”

    所以,那个怀孕的妓.女人在澳城,是梁铖陪着罗耀祖一起去赌的时候螵的。

    这事就连罗慧娴都知道,但包租婆并不知道。

    直到此刻才被罗慧娴自己供述出来。

    两个男人结伴去澳城,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赌。

    包租婆也一直以为罗耀祖还是个乖宝宝,只是被鸡婆小坑了一回而已,可要照钟天明的说法,罗耀祖不但会螵,也已经学会赌钱了,更要命的是,自打罗耀祖从苏记回来,一周时间了,他天天跟梁铖在一起,该不会又去赌了吧?

    继而,包租婆发现那个可怕的,她的大孙子被梁铖骗到又螵又赌的真相了。

    所以她苦心培养,寄予希望的孩子,被她最信任的人给毁了?

    包租婆面色煞白的抬手:“丧辉,马上弄死梁铖,我送你一栋公寓楼。”

    丧辉后退:“干妈,不好吧。”

    包租婆声厉:“诱人螵赌好比杀人父母,丧辉你拿了我多少好处,这点事都不办?”

    又大吼:“慧娴,我就阿祖一颗独苗,你纵容梁铖害他,你安的什么心?”

    金花姐本是来替自己洗清冤屈的,岂止吃到一个更大的瓜。

    她性格尖厉,牙嘴也更尖厉:“哟,包租婆,你不是要买凶杀苏记所有人嘛,哈哈,瞧瞧,你的亲亲侄女是怎么待你的,咋,没本事杀人家吧,我呸!”

    包租婆再看丧辉,尖叫:“刀呢,把刀给我!”

    罗慧娴在被钟天明提溜着绕了一圈后自爆短处,也只恨不能抽上自己几个耳光。

    她那么聪明,能沉得住气一个女人,要说今天昏招频出,只为一点,她想证明儿子是清白的,没有偷过苏娇的钱包。

    但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相比罗耀祖的事,钱包不过芝麻绿豆。

    她赢了芝麻绿豆,输掉的却是包租婆的信任。

    幸好有警察在场。

    眼看包租婆抽刀就要捅梁铖,陈明赶上前去分开对方。

    到了这会儿,罗慧娴也不得不使杀手锏了:“姑婆,阿铖他爹是为了九龙城寨而死的,他就是杀了人大佬们也会保他,何况他现在还有伤,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可恨的是罗耀祖被诱惑到堕落了,深陷其中了,梁铖却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叫包租婆又怎能不恨?

    更可恨的是,梁铖老爹是个混社团的老英雄,一般人还不敢杀他。

    包租婆眼里迸着火,举着匕首提刀就刺,陈明去拦她,她竟然夺手去抢他的枪。

    幸好钟天明眼疾手快,一把夺回枪并看丧辉:“快把她带走。”

    丧辉也没想到要经历如此曲折离奇一件事情,他也怕万一冲突中梁铖被不小心弄死,上面的大佬们要找他的麻烦,赶忙拖着包租婆就往外走。

    边走边劝:“干娘你不要太冲动,先回家冷静冷静,咱们以后再说。”

    包租婆昨天还给了罗慧娴十万块,让她去整钟天明。

    岂知她的好侄女一边拿她的钱,一边却在往她的大孙子身上捅刀子?

    一路被拖走,她尖叫:“阿娴,我早晚杀了你们母子!”

    她能雇人害苏娇,当然就能害梁铖。

    哪怕今天做不成,但早晚一天,她要把事儿干成的。

    说回音像店。

    虽说罗慧娴把卷闸门放了一半,但争吵声还是引来很多人。

    梁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手挑衅钟天明,竟然就能捅出如此大的篓子来。

    眼瞪老妈,他的目光仿佛在说:都怪你太蠢。

    他还想跟钟天明在言语上交锋一番的,可他没力气,说不出话来。

    至于钟天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埋头写着卷宗,写完之后一转,并对金花姐说:“李金花女士,经过走访,我们对于你的案子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了,但证据琏还需要继续完善,如果你对上述笔录没有异议,就请签字。”

    其实到了这一步,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梁铖为了把苏娇追到手,干了许多龌龊事,刚才全由他老妈供述了出来。

    只要丧辉不是头猪他就该明白,金花姐是清白的了。

    她笑着写上自己的名字:“谢谢您,钟sir。”

    钟天明从来没有把梁铖当成过敌手或对手,刚才也全然没看他。

    此时询问结束,就准备走人了。

    但罗慧娴也已经猜到是谁打的她儿子了。

    儿子差点被人弄死,她既后怕,也要跟钟天明亮一下底牌的,所以她说:“钟sir,东西九龙总共三位大佬,不论胤爷忠爷还是利叔,可都视阿铖如已出的。”

    钟天明正要说什么的,陈明抢着罗慧娴说:“九龙大佬确实个个英雄豪杰,但我觉得他喜欢的应该也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人,梁少既然那么受大佬们重视,在做人方面,以后也注意点吧,偷人钱包这种事也太不光明磊落了点,对吧。”

    梁铖先咳了两声,说了三个字:“你确定?”

    苏娇想用梁铖偷钱夹的事,把他在各个大佬面前搞臭。

    但其实在九龙这种地方混,光明磊落的全得死,能活的都是会玩心眼子的。

    真正的大佬不会帮包租婆来杀苏娇,但同样,也不会因为梁铖干了龌龊事就讨厌他或者厌弃他,总得来说,街面上这些蝇蝇苟苟的小事,是入不了大佬法眼的。

    再深吸一口气,梁铖又说:“阿娇,原来是我不对,但各退一步吧,你不追究钱夹的事,我也不追究是谁打的我,要不然,咱们就一直斗下去。”

    他是偷过钱夹,可也差点被钟天明打死。

    各退一步他认,但要苏娇不愿意,那大家就拼心机拼手段,拼关系,火拼算了!

    直到此刻,苏娇这个苦主才提着手提袋走到梁铖面前。

    但她却问罗慧娴:“罗姨,当年和我娘是一起漂到香江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金花姐抢着说:“咱们大小姐不但漂亮,人也爽快,没得说。”

    苏大小姐从不吝于自夸,她笑着说:“对,我不但漂亮,还孝敬父母,做事光明磊落,当初踢了阿祖说赔偿就赔偿,没二话,现在开酒楼也吃得了苦赚得了钱。”

    她是从厨房出来的,穿一件白色无袖汗衫,粉色灯笼裤,肤白如酪,眼神明亮,俏生生的站在光里,虽说衣着平常,但神态高贵宛如女神。

    她恰是九龙人人见了都要夸的女孩子。

    她戴上围裙就能烧菜,能主一酒楼的厨,摘下围裙,她就是最美的大小姐。

    要不罗慧娴为什么支持儿子娶她呢,她也诚心说:“你是个好孩子。”

    哗一声,苏娇亮狗链:“但你生的是个什么东西,以后栓好点,别放出来乱咬人!”

    她只差明着说梁铖就是条狗了。

    这种言语侮辱,比之动手打更叫人难堪。

    罗慧娴回头瞪梁铖,也是咬牙切齿:“还不赶紧跟钟sir道歉?”

    他们母子已经输了,不低头道歉,这事儿就平不下去。

    话说,看到那条狗琏,钟天明陡然双眸一亮。

    他没想到苏娇会用这种方式把狗琏还给梁铖。

    而相比于金钱和武力的较量,一个人的能力和人品更重要。

    在这一刻梁铖的所思所想也不重要,罗慧娴可谓深受打击。

    因为她清醒的看到乔淑贞生的女儿有多优秀,自己的儿子又有多不堪。

    ……

    从罗家出来,钟sir跟太太走远几步才说:“我今晚值大夜,不回家睡。”

    跟他睡一张床,苏娇向来都睡的特别香,猛然听说他不回家,心里有点失落。

    但那只是小问题,她低声问:“你没留下什么蛛丝蚂迹吧?”

    她虽然不清楚他怎么做到的,可一看到梁铖就明白了,人是他打的。

    但他是警察,随意打人,万一被发现是要丢差事的。

    钟天明面不改色的摇头,再说:“我要回去工作了,你晚上注意安全。”

    苏娇本来想逞强说自己会睡的很好,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明天呢?”

    钟天明未答,却反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都干过什么?”

    新鲜了,苏娇都睡着了,哪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她并不知道一起睡的这几晚上她一到半夜就总要找阿贝贝,不给她就要哭,一哭她爹就会在隔壁哼哼,搞的钟天明但凡在家的日子,后半夜都要醒到天亮。

    他都不知道乔淑贞是怎么惯她的,惯出个坏毛病来,他的胸都快被她抓挠发炎了。

    她反而笑问:“我梦里踢你啦,打你啦?”

    今天好几桩大案要审,陈明看表催人了:“钟sir,咱们还有审讯。”

    钟sir看上去有点生气,语气也很凶:“这周我值大夜,但有时间我就回来。”

    苏娇笑着挥手:“到时候我给你烧新菜吃喔。”

    但钟天明并没有回头,就那么径自走了。

    苏娇看他就那么离开,奇怪他突然变的冷淡,也有瞬间失落。

    但旋即想到梦里头梁铖找了冠绝香江的,史上最美艳的港姐,也不过三个月就睡腻,去追别的女人,她也就想通了。

    婚姻其实是最虚无缥缈的,相比之下还是钱更可靠。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今天苏娇给股交所打了个电话,查了一下自己的股票,就发现她存进去的一百三十多万已经涨到150万了,而且目前的股票市场只是缓涨,还没有迎来暴涨。

    但是就在近段时间,有一支股票会迎来空前的猛涨。

    目前苏娇只有一百多万,搞好一点,是可以翻番到三五百万的。

    而且股市投的越多赚得越多,在梦里,梁铖在这段时间,借助一支黑马股,把她的一百多万炒成六七百万,苏娇就在琢磨,该怎么趁这股东风。

    而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另一边,天后街传出沸沸扬扬的消息,有人说罗耀祖偷了包租婆所有的地契全部放到典当行,借了整整八百万去炒股了。

    乍闻这个消息,苏娇心里一声咯蹬。

    因为在她梦里,罗耀祖这段时间会在赌场里一笔输掉800万,自此被高利贷缠上,最终被逼到跳楼而亡。

    这辈子他听了她的劝没有去赌,依然借了钱,还是800万,只不过投到了股市?

    正好她要正式收隔壁的铺面,就打电话给包租婆,通知她来搬自己的东西,听到接电话的是罗莉,她于是问:“阿莉,你哥借高利贷那事儿是真的吗?”

    罗莉叹气:“他四天前才借的,全投股市了,我奶这会儿正找律师商量办法呢。”

    高利贷那东西借起来容易还起来难,而且借钱炒股,赚的可能性也不大。

    罗耀祖可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苏娇也懒得多说他了,就只说:“阿莉,我们要装修房子了,你家的行李会打包放在一楼,改天记得来搬。”

    有了隔壁那栋楼,周进财和苏鸣就不必住地下室,拥有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苏旺眼看女儿多了栋楼却不出租,反而要拿来自住,心里总归不舒服。

    但他已经放权,两个伙计又都听苏娇的,他也就不好说什么。

    还就就是,炸酱面的生意好到让他都有点看不懂了,也不敢跟女儿说什么。

    转眼第二天,他们准备了80份面,结果到了下午就一销而空。

    而且来吃的人大多都是苏旺的老客,用大家的话说,这碗唆着,就两个字:舒服!

    一碗炸酱面,爽滑筋溜,吃完后浑身通泰,到了第二天还会想。

    这叫回头客,而当有了回头客,就可以考虑正式开业了。

    但第二天中午,正值上客时分,突然有人大声说:“这面没味,我不吃!”

    苏娇把拉面房挪到了凉菜档,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

    她遂一边拉面,一边看是怎么回事。

    开酒楼最怕有人来砸场子,她怕是梁铖吃了憋不甘心,派人来砸场子的。

    很快她就看到吼叫的人了,那是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男孩,特别瘦,坐在第二桌,一个人大剌剌的占了两个位置,有位老先生端着面碗,正在给男孩喂吃面。

    后堂有噪音她听不太清楚,但那个男孩似乎一直在骂老先生。

    苏旺在跑堂,看那老人家可怜,过去劝合了两句。

    男孩人虽瘦,但脾气不小:“搞什么啊,离我远点!”

    开饭馆讲的是以和为贵,苏旺笑着说:“好好好,打扰了,我这就走。”

    但男孩显然还是不高兴,歪着头有气无力:“不好吃,我不要吃。”

    开饭馆最重要的就是服务,所以苏旺笑着问:“要不我给你重新下一碗?”

    杜牙医两口子也来吃饭,就在男孩旁边坐着。

    他们说:“这面很好吃呀。”

    另有客人回头,也在点头:“这面味道很好的。

    但男孩继续大叫:“难吃,难吃死了!”

    刚好进来俩个客人,听到他的吵嚷,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男孩年龄不大,但店里的生意都要被他给撑黄了。

    老人大概也觉得尴尬,笑劝说:“凯少你好歹吃一两口吧,这可是陈sir推荐的饭馆,我刚也尝过了,这面的味道真的很好的,你要再不吃,胤爷他……”

    再挑面:“好歹吃一口吧!”

    男孩双肘靠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想拂碗的,但有人却抓过了碗。

    男孩抬头一看,见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白帽子并口罩的厨师,正欲再发脾气,对方递来一碗面:“那碗味道确实不好,但是你尝尝这碗呢?”

    再说:“这是我按您的口味特意为您做的。”

    男孩才十几岁,还处在中二阶段,最喜欢挑战人的。

    他接过筷子默了片刻,说:“如果还是难吃,我要砸店的。”

    苏娇示意他挑面。

    男孩挑起面来,先愣了一下,因为较之刚才那一碗面,这碗面显得特别细,面也很少,但是酱却加得很多,而他只是一吸溜,面就自动滑进他嘴里了。

    鲜香软滑,他轻轻一唆已经满口油润甜香。

    他再挑一筷子,嘶溜一口,又挑了一筷子,还是嘶溜一口。

    一碗面不过三口就吃完了,他刚想放筷子,苏娇推一推桌上粉红色的,被泡的晶莹剔透的萝卜:“觉得有点油腻吧,你再尝尝这个。”

    炸酱面里的菜码因为蘸了酱汁,并不能很好的解腻。

    但清爽的秘汁泡萝卜是解腻神器。

    男孩挑了一块,咔嚓一声又连忙抿嘴,他没想到萝卜竟能脆爽到爆汁。

    他连挑几块萝卜,把面碗里的配菜也全吃干净才放下筷子。

    苏娇看男孩离开,又回厨房了。

    今天生意更好了,到下午四点时就只剩下六份面了。

    苏娇摘口罩帽子出到前厅做替唤,好让阿爹到后厨房去歇会儿。

    但她才出门,恰迎上那个老人从门外走进来,甫一见她就说:“老板,买三个菠萝包,而且必须是现烤出炉的,赶紧点吧,我家少爷要吃。”

    苏娇解释说:“我们一天只出一炉菠萝包,也只在早上卖,您明天来买吧。”

    老人面露难色,旋即说:“价钱好商量,一整炉我都买,麻烦你再烤一炉吧。”

    做菠萝包的面要反复摔打反复醒发,苏娇今天晚上和面,放到冰箱里醒着,明早再烤,风味才会更好,而且目前周进财和苏鸣都还没有出师,她也没那么多精力。

    所以她说:“抱歉,您明天一早来排队吧。”

    老人显然很失望,却也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走了。

    苏旺立刻给女儿拉凳子,端来水杯打扇子:“累坏了吧,赶紧休息会。”

    七月暑天围着沸腾的锅拉面,确实够热的。

    苏娇接过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杯,先贴在脸上给自己降个温,这才旋开瓶盖准备要喝,就听身后响起个半大男孩的声音:“是我要买菠萝包,你们确定不给?”

    老人随后跟了进来,双手抓苏旺:“东家,给个面子吧,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口味就挑剔,难得愿意吃你们家的食物,就给孩子做一点吧。”

    苏旺自己拼,但不让女儿拼命。

    他说:“实在抱歉,我们明天才有面包。”

    苏娇一回头,男孩一看到她,笑了:“我认识你。”

    又说:“你叫苏娇,爆了罗耀祖的蛋,还跟梁铖谈过,但现在你是钟天明的太太。”

    继苏娇的爆蛋脚闻名西九龙之后,钟sir搞塌两张床又成了新的奇闻。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而且每当有人好奇的时候,苏大小姐都会展现自己既美丽又自信,还高不可攀的一面,以供人们瞻仰和倾慕,她勾唇一笑:“对。”

    再指自己的脸:“好奇吗,好奇你就多看看。”

    男孩确实好奇苏娇,但没想到她会那么坦然大方的承认,一时间哑了口。

    不过男孩旋即一笑,伸手指自己双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娇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认识他,但她认识他身边那个老人。

    他叫季建,以后西九龙那位第一大佬胤爷上她酒楼吃饭时这季建都会陪着。

    而自打做了那个梦,又从阿娘的钱夹里搜出那么一张纸,苏娇就在好奇,罗慧娴跟胤爷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及,她阿娘认识的季胤,是不是那位胤爷。

    既然是季建亲自陪着来吃面,这男孩的身份就必定不凡。

    她中午特意给他拉了一碗别致的面,也是想有意结交,旁敲侧击问问的。

    但她以为男孩就算爱吃她做的饭,也得过几天才会再来。

    没想到他倒够急的,中午才吃完,下午就又来了。

    见男孩心有不甘,她说:“面包真没了,一天吃两顿炸酱面你肯定也腻得慌,这样吧,我做一份私厨菜给你,而且我保证它会合你的口味,要不要?”

    这年头还不流行私房菜,所以男孩不太懂:“私厨,那是个什么?”

    私厨就是根据客人的口味和当天能找到的,最新鲜的食材来做菜,煲药膳汤,那也才是苏娇梦里能够做大做强,做到全香江独竖一帜的餐饮事业。

    第27章 第 27 章

    季建看男孩坐下, 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四方典当行的少东家,凯少。”

    又笑着说:“我家老爷跟钟sir之间有交情,我们也是经他和陈sir推荐才来的。”

    苏娇并不了解西九龙目前那位大佬, 胤爷的情况。

    因为梦里不论梁铖还是罗慧娴都没跟她讲过, 她也没跟对方聊过。

    但梁铖一直吹嘘, 说因为胤爷没有儿子,所以拿他当亲儿子。

    当然,九龙风云变幻, 后来胤爷下台, 西九龙的生意会由一位姓利的大佬来执掌。

    那位大佬特别爱吃苏娇做的菜,因为她的引荐和维护, 他待梁铖也会很好。

    但要这凯少是胤爷的儿子, 难不成他以后会死?

    苏旺一听也被吓到了, 毕竟他们只是个苍蝇小馆,也是头回接待大佬的儿子。

    这凯少也蛮任性, 翘起二郎腿, 他说:“但我只想吃面包。”

    苏旺站了起来, 显然是想去烤面包,但苏娇制止了他。

    她说:“口感不好的东西我我不卖,如果你想吃私菜我马上做,不想就请明早来。”

    季建估计少爷应该不会吃,劝他说:“咱们回家吧,只要凯少您有胃口, 想吃什么您随便点单, 我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做。”

    季凯年龄还小, 犯中二,一呲牙:“就在这儿吃, 不好吃我就砸店!”

    他这口气,听起来确实像个会早死的。

    这时又有客人来吃面,一下来了四个人,正好面也能卖光。

    苏鸣于是去门外,挂上了[面已售罄,明日再来]的牌子。

    苏娇让周进财拉面,并亲手帮季凯做了一份饭出来,坐到了他对面:“吃吧。”

    季凯一看,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因为那是一碗焦黄色的米糊,除了闻之有股焦香,并没有别的特别味道。

    他觉得苏娇是在糊弄自己,都有点生气了。

    她却指盘子里两块炸的金黄的饼说:“把它加进汤里,然后趁热吃。”

    那炸的金黄的看着像是某种糕,季凯没有选择加进汤里,而筷子挑起一块,蘸上米糊来吃,然后就只咬了一口,他立刻唔的一声:“好脆,又好软!”

    那饼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刚炸出锅,一咬开,里面是蜂窝状的,泡到米糊中,米糊旋即浸满蜂窝,酥脆和软滑,以及炒米的焦香味涌满品腔。

    而且季凯遍吃山珍海味,嘴巴极为挑剔,但这碗甚至无油无盐的米糊却把他给惊艳了,顾不得烫,他把一整块饼泡了进去,连吹带哈的吸溜了起来。

    眼看他把一整碗米糊全部喝光,季建大赞:“少爷,您今天可真厉害。”

    能吃饭就叫厉害,苏娇心说这少爷也是够废的。

    季凯扬脸,季建忙把他擦嘴。

    见苏娇还望着自己,他说:“季叔,埋单。”

    苏鸣是个瘦小伙,但是很结实的瘦,这季凯不是,他堪称瘦骨伶仃。

    胤爷那种大佬竟然有这么个儿子,也是够奇葩的。

    苏娇笑着说:“这位老先生也说了,您的父亲是造福我们西九龙一方的保护神,又正好他的救命恩人跟我们家关系也不错,我就不收钱了,你以后常来。”

    季凯一听当然不干,皱眉头:“你在讲什么鬼话?”

    季建也在笑,但说话要温和点:“小姐,谁敢说他救过我家老爷的命?”

    苏娇再笑:“天后街,罗妹音像店,罗慧娴的丈夫不止救过胤爷,还救过忠爷和利叔,我听说……”

    她故意一沉吟,才刻意说:“凯少您见了梁铖也要怯三分。”

    季凯一时没想到人,季建耳语了两句他才恍然大悟:“就那个小铖子?”

    他再一笑,看苏娇:“那小铖子不过个跳梁小丑,他倒经常上门给我和我爹问安,但他爹跟女人合谋搞仙人跳,杀的可是一个白人爵士,要不是他还算聪明烧了账本,让英军找不到发难的证据,也死的早,我爹都要杀他清理门户的!”

    不混道,自然不知道道上事。

    但听这孩子的语气,梁铖老爹似乎没有他们母子吹的那么玄乎。

    季凯只是来吃饭的,但既已吃饱,当然就要走了,但苏娇想问的还没问完,主动帮他打帘子,并送他到巷口:“虽然在少爷你看来罗婶子不过普通人,但既胤爷看重她,也对罗婶不错,可见他心里是怀着感恩的。”

    “也就点当初一起偷渡的情份,但他们母子也太拿自己当人了。”凯少说。

    季建劝他:“老爷是个知恩,记恩的人,少爷您少说几句吧。”

    凯少冷笑:“我爸养的穷狗在外都能充老大,简直可笑。”

    巷口有辆宝马车,车边站着俩极为壮实的马仔,打开车门,凯少就上车了。

    苏鸣跟在阿姐身边,鞠躬:“少爷慢走。”

    回头,他又对苏娇说:“我可算见识了,原来大佬家的少爷是这种场面。”

    下九流中也分着三六九等。

    而像苏记这种小酒楼里做苦力的,就是下流中的下流,吃苦卖力一生也不过混个温饱。

    也是因此,九龙的男孩们总喜欢去混道。

    混道,入三合会,死的概率很大,但只要出头就是风光无限的人上人。

    做厨子,这辈子都没可能出头的。

    苏娇笑着说:“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比他优秀一千倍。”

    被阿姐夸苏鸣很开心,但也并不当真,又感慨说:“他看梁少就像看条狗呢,唉!”

    不但他看梁铖就像看条狗,而且苏娇刚刚得到的消息可谓爆.炸。

    照季凯所说,胤爷跟罗慧娴是同期偷渡来的香江,也意味着他和乔淑贞也是同期来的。

    而如果事情只是那么简单,为什么他们母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

    以及,从潮汕偷渡到西九龙,名字还叫季胤的,难不成还有第二人?

    所以这事不止蹊跷,而是非常蹊跷。

    苏娇还要忙开业,暂且先慢慢打听吧。

    第二天凯少没来,但一大清早建叔就来排队买菠萝包了。

    第三天他终于又来了,点名要吃炸酱面。

    苏鸣发现阿姐的秘诀了,她给凯少拉的面比平常给普通客人的还要细些。

    而且在挑进碗中之前又专门过了一遍温水,但加的肉酱跟平常的面是一样的。

    那么,这碗面就有个问题,不但量少,还会很咸,所以它并不可口。

    但凯少吃的特别香,几乎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他甚至把佐餐的萝卜也吃的干干净净。

    苏鸣看在眼里,说:“阿姐,他的口味好像很重。”

    苏娇在梦里开的是私房菜,价格高昂,但需要厨师有个特别的技术,就是以人识口味,根据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以及他的家长,成长史来针对性烧菜煲汤,最重要的也非家常菜,而是药膳。

    这些她也要传授给苏鸣的,她说:“他那么瘦,舌苔还格外的厚,就证明他的消化不好,味觉也很差,所以才会爱吃重口味,面拉细一点,他更好消化。”

    苏鸣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姐,你这学问可真不一般。”

    今天凯少并没有停留,吃完就直接走了。

    但苏娇对苏鸣说:“他明天还会来,而且会点名吃炒米糊和油炸饵块。“

    炒米糊+油炸饵块,就是她前天给季凯烧的那道菜。

    苏鸣更好奇了:“为什么?”

    苏娇正欲跟他解释原委,就听外面苏旺说:“阿娇,有人找你。”

    来找苏娇的不是别人,正是包租婆。

    要说原来的她有多趾高气扬,现在就有多落魄。

    她在后厨门外,甫一见苏娇就说:“阿娇,姨婆怕是要完蛋了。”

    再看周进财在收拾红绸缎准备剪刀,她又问:“这就要开业啦?”

    明天是周末,也是苏记开业的正日子。

    苏旺身在九龙的最底层,并不认识几个大人物,就只请了丧辉和麦会长。

    见苏娇点头,包租婆说:“那我也送个花篮吧。”

    她痛心疾首的比了个八字,说:“阿祖借了整整八百万,如果现在就从股市全提出来,账是可以平掉的,但他不肯,姨婆我也不瞒你说,症结在于梁铖。”

    又说:“一百万一条人命够价了吧,我要能把他做掉,阿祖就能回心转意,但是……”

    罗耀祖借了800万去炒股,现在正赚的爽着呢。

    就不说梁铖只是做了点小坏事,哪怕杀了他爹,估计他都没所谓。

    但包租婆是经历过十年前的股灾的,知道股市于一夕之间坠落,跑都跑不及时有多可怕。

    她于是去找梁铖,想让他劝罗耀祖收手。

    但她跟罗慧娴已经撕破脸了,梁铖又怎么可能接招?

    人家索性跟周进莲俩在宾馆常包了房子,家都不回,包租婆连人都见不着。

    几百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还不上,它就能变成两千,甚至三千万的债务。

    包租婆向来是个狠人,于是动了心思,准备直接做掉梁铖。

    但梁铖的牛逼之处就在于,不说胤爷,东九龙的忠爷,以及专门搞色.情毒.品的利叔的手下们,全都不敢接活儿。

    包租婆就眼看着孙子在歪路上越走越远,却无可奈何。

    苏旺是个老实人,当然以劝为主。

    他说:“包租婆,杀人放火的事你最好别干。”

    周进财帮她出主意:“你可以跟阿祖断亲,这样他就牵连不到你了。”

    苏旺也说:“你还有罗莉呀。“

    包租婆知道周进财跟苏琴断亲的事。

    但她说:“阿祖可是儿子,贵儿贱女,阿莉哪能跟他比?”

    她这么糊涂,苏旺和周进财都懒得说她了。

    但包租婆兴致勃勃,又在规划新的杀人大计,她拉苏旺出了门,低声说:“梁铖母子不止暗害了我,也害了阿娇,你肯定也很生气,姨婆我不缺钱,阿鸣年龄也小,钟sir又是警察,这方面能出主意的,钱我不缺,一百万,你不拿白不拿。”

    恰这时她身后响起个冷冷的声音:“罗太想让苏鸣去杀人,由我来策划?”

    苏鸣还没有成年,杀了人也不致死。

    钟天明是警察,有经验,只要有他跟着做策划,梁铖就必死。

    包租婆回头一看,顿时咧嘴笑:“钟sir回来啦?”

    苏旺才明白这老太太是来干嘛的,推她一把:“你给我滚!”

    虽说在九龙这地方,杀人放火不过常态。

    但苏旺一生守法,又哪可能让自己养大的侄子帮他去杀人的,可怜包租婆的杀人计划也就这样流产掉了。

    钟sir都快一周没回来过了,老丈人喜气洋洋的:“阿鸣,把我今早买的虾洗了。”

    再看周进财:“去把明天要用的清远鸡宰一只。”

    钟sir进门去了,包租婆还在原地哀声叹气。

    苏娇走了过去,低声问:“姨婆,如果我有办法,能让阿祖把800万从股市里拿出来,那一百万你能不能给我?”

    没有经历过股灾的人不懂包租婆的恐惧。

    那800万很可能会累积上涨,涨到两千万三千万,却在最高时,眨眼间啪的坠落,分文不存。

    而且要别人说能让罗耀祖退股,包租婆只会嗤之以鼻。

    但苏娇不一样,她是罗耀祖还在流口水,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在屁股后面跑,从小舔到大,舔了二十多年的姑娘。

    原来是不论苏娇说什么他都能言听计丛的。

    但现在当然不好说了,包租婆也没抱啥希望,就说:“你要真能,我给你一百万。”

    苏娇一笑说:“钱就不必了,你把隔壁,租给金花姐的那间铺面送我就好,它又不大,也就值80万,这桩交易划算吧?”

    包租婆本没抱啥希望,而且苏娇讲的也很公道,她爽快点头:“成交!”

    ……

    苏娇说过要只要钟天明回来就给他烧新菜的。

    而且她更了解他的口味。

    所以她进了厨房,找出处理鸡时剩下的鸡杂来,又多烧了一道菜。

    转眼大家一起上天台,于夜色中开饭。

    鸡有虾的饭桌上,钟天明端起碗来,却独看一道菜,苏娇烧的酸辣鸡杂。

    这其实也是一道穷人菜。

    毕竟脏器,需要重油,重麻重辣来烹调味道才会更好。

    周进财和苏鸣都有点接受不了这道菜,但是钟天明默默无闻的,一个人干掉了半盘。

    而且看到苏鸣收桌子,他突然说:“那个留着我明天做便当。”

    苏鸣一算:“姐夫,明天是周末,不上班,而且咱们要开业。”

    钟天明愣了一下才说:“我得加班。”

    苏鸣过份殷勤:“我把便当准备好放冷柜里,你明早带着既可。”

    钟天明想自己去准备便当的,但苏旺却问:“阿明,你要不要去隔壁选间房子?”

    隔壁终于交钥匙了,周进财和苏鸣也已经搬过去了。

    但还有好几个空房间。

    但钟sir脸陡然脸黑:“我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隔壁?”

    苏旺总觉得女婿在欺负他闺女,所以才想让他们分房睡的,但自打有了钟天明这个女婿,丧辉把他家的保护费主动免单了,包租婆那个危机也解决了。

    福利会的麦太也总说他必定有双特别牛逼的父母,就搞的苏旺敢怒而不敢言。

    但今晚女儿要是再哭,他是必须要问个明白的。

    ……

    钟sir一进门就洗了澡的,放下碗就一件事,浇花。

    苏娇也想赶他去隔壁住,但她不会直接提,因为她有暗戳戳的办法。

    那不,钟天明甫一进门就说:“装空调了?”

    苏旺为了攒钱,一直舍不得给自己装空调,但苏娇给装上了。

    而且她把冷气调的极低,体贴的递过一件厚T给钟sir:“穿着吧,谨防感冒。”

    但钟天明还是拒绝了:“谢谢,但我不冷。”

    苏娇穿的是长袖睡衣睡裤,还给自己换了一床很厚实的被子。

    她被他一噎,瞟眼他傲人的胸肌,小声说:“冻死你。”

    她先说:“这几天胤爷的儿子,一个叫季凯的常来咱们店里吃过饭。”

    钟天明知道,因为人是陈明推荐过来的。

    但他没想到季凯真的会来,而且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他不无意外,并说:“他有毒瘾,口味很怪的,但竟然也喜欢吃你烧的菜?”

    苏娇心说怪不得那孩子口味那么重,消化又不好,却原来是毒品害的。

    吸毒的人因为舌苔和胃液全都会被破坏,就会丧失食欲。

    而从食物中无法获得满足,他们就会变本加利的吸毒,当然也会越来越瘦。

    苏娇又问:“胤爷儿子多吗?”

    钟天明说:“本来有四个,但现在就只剩那一个了。”

    又说:“那孩子蛮可怜,但脾气也不大好,他来吃饭,没有耍坏脾气吧?”

    于苏娇来说只要是瘾君子就不值得可怜。

    但是胤爷,西九龙最大的高利贷商的儿子居然小小年纪就成瘾君子了?

    这算现世报吧,毕竟高利贷动不动就要逼的人破产跳楼的。

    她摇头,并说:“听说那胤爷也是63年偷渡到香江的,这才二十几年,就成了全香江第一的高利贷大户,也是够厉害。”

    只有一床棉被,她自己盖,钟天明就只能盖毛巾被。

    但她把室温调到了16度,她觉得钟天明被冻一冻,应该就会主动去隔壁睡,但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是故意赶他走,所以欲盖弥彰的说:“我喜欢睡觉的时候温度低点,钟sir要觉得不舒服就去隔壁,那边有布置好的卧室,温度你可以自己调。”

    钟天明未置可否,上了床也只盖毛巾被,并说:“季胤老爹自四十年代就在九龙开典当行,他算子承父业,干掉几个兄弟后独自接班,并让生意更上一层楼了。”

    苏娇明白了,应该是在大陆解放的时候,季胤的老爹在香江做生意,他则在大陆长大,但是后来两地突然关闭往来,他于是就悄悄偷渡到香江了。

    那也意味着他在大陆的时候成份肯定特别差。

    所以她基本可以确定,胤爷就是在养乐多纸上写季胤二字的那个人了。

    这就又有问题了,四方典当行开了几十年,罗慧娴能凭一份偷渡之恩就拿到一千万,而她阿娘虽说一直待在苏记后厨打杂,但当然知道季胤,也知道他人在哪里,如果她也想攀龙附凤,认一房富亲戚,她随时都可以。

    那她为什么要留那样一张纸条,却跟季胤却从未有过往来的?

    还有一点,梁铖偷她钱夹,最后一只恰是那只小钱夹。

    她当时顾不上买新的,就把阿娘的旧物拿出来用,就被金花姐偷走了。

    而恰好梁铖偷完那只之后就止手再不偷了,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张纸的原因?

    空调太凉,苏娇一不小心伸脚出去,顿时缩脚,好冷!

    她自己怕冷,估计钟天明也怕冷,就好心提醒:“隔壁很暖和的,你可以去隔壁。”

    钟天明答的干脆:“我不冷,谢谢。”

    苏娇越想越好奇。

    因为凭纸上的话判断,乔淑贞的前对象并没有死,而且正是季胤。

    季胤虽说不算很帅,但身材高大相貌朗朗。

    反观苏旺,身材矮矮,圆圆胖胖,就连包租婆都嫌她阿娘嫁的太差。

    阿娘当时怎么想的,会不会是季胤家长不同意,棒打鸳鸯了?

    当然,苏娇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苏旺。

    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也是最好的父亲。

    不说一千万,就是给苏娇一亿十亿,百亿她都不会换的。

    但她直觉,既梁铖老爹并没有面子,目前梁铖那么急钱,都没能从胤爷那儿弄到过钱,却在将来能一笔拿到一千万,就必定跟被他偷走的钱夹里,所夹着的那张纸有关。

    这可不是苏娇胡思乱想给自己贴金。

    梦里罗慧娴一直在刻意规避,没让她跟胤爷正面交流过,这是最大的蹊跷。

    但阿娘已死,她活着的时候对过去向来缄口不言,曾经跟她一起偷渡过来的人除了罗慧娴她都没有往来。

    要想打听逃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才叫阿娘跟季胤最终翻脸的,苏娇该去找谁?

    不过她突然想起个在她小时候,乔淑贞曾经跟她讲的故事来。

    因为那个故事,她大概有点明白,阿娘跟那位胤爷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季胤会那么看重罗慧娴了。

    也就在这时钟天明突然唤:“大小姐?”

    苏娇应声:“嗯?”

    钟天明反问:“摸着舒服吗?”

    ……

    因为空调太冷,苏娇自己捂不热被窝,就想找个温暖的去睡,眯眯糊糊的想着事情,觉得某个地方热热的暖暖的,她就把自己冰凉的脚贴了过去。

    热热的可真舒服,她于是把手也凑了过去,腿再来个大跨。

    等她发现时,她的手在钟天明某个部位。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抽手。

    但钟天明反应比她更快,大掌一把按上了她的手。

    第28章 第 28 章

    苏娇一直有个心愿, 试一下钟sir健硕的胸肌会是什么手感。

    但她向来只敢胡思乱想,不敢付诸实际行动,今天刻意把空调开的很冷, 也是想让钟天明穿多一点, 不要老是挺着大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

    结果他自己没事, 她却昏了头,跑去摸人家了?

    她的手就在他胸膛上,还被人家捉了个现形, 这时候该怎么办?

    苏娇灵机一动, 假装睡熟,打起了小呼噜, 并装做梦里翻身, 先把被子踢开再挪腿, 果然,钟天明松开了手, 并去帮她盖被子。

    她也趁着他松手的档口迅速抬手, 但她的手还没缩回去, 他的手又覆了过来。

    苏娇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假装睡着。

    然后她就发现在很冷的情况下靠着一个火热的胸膛睡觉,感觉是真不赖。

    而且钟sir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苏大小姐又是从小被宠大的,意识里就没有照顾别人,或者让别人舒服那种东西, 她是只管自己舒的, 这眼看就要睡着了。

    也就在这时钟天明突然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 我的本家到底在哪里?”

    他是个街头出身的孤儿,甚至还被人锁过狗链。

    那他的故乡在哪。

    是大陆吗, 潮汕或者粤西粤东,这些外来人最多的地方。

    他的父母还在不在?

    苏娇于这事确实好奇,扬头,脱口而出:“哪儿?”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她意识到不对。

    今天开了空调,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黑暗中钟sir两只眼睛晶晶发亮。

    他旋即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发,声柔:“你不是已经睡着了?”

    现在再装睡着怕是来不及了吧?

    他把她整张脸都贴到了他的胸膛上,他想干嘛?

    苏娇觉得这样很不舒服,张嘴就准备哼哼。

    但钟天明立刻说:“你敢哭一声,我就永远都不跟你讲我的故乡到底在哪儿。”

    苏娇成功被他威胁到了,她适时止声,并说:“对不起。”

    钟天明也没想到婚后生活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单身宿舍住的一周睡眠一直特别好。

    可他依然更愿意回酒楼来睡,哪怕他几乎整夜睡不着。

    大小姐这是第二次跟他说对不起了。

    他的问题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对不起就完了?”

    苏娇都说对不起了,他还想怎么样?

    她脾气可不好,忙了一天也确实累,语气当然也不好:“完了。睡觉!”

    钟天明本来盖的是毛巾被。

    厚被子严严实实,只遮着苏娇一个人。

    但她才说完,他突然伸手一拉,将他自己也罩到了厚被子里面。

    而且一侧身,寒声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苏娇并不信自己小时候虐待过钟天明,就是因为他的脾气,梁铖想挑衅他,还没出手呢,就差点被他给打个半死,就连包租婆的那档子烂事他也全揭出来。

    她语气稍微不好一点他都这么凶,她打他,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知道钟sir气势汹汹的想干嘛,但就在这时,哔哔哔的,是传呼机在响。

    他俩都有传呼机,但苏娇的一般很少有人打,钟sir公务繁忙,当然时不时就要响一下,但自他嫁进酒楼,这还是头一回三更半夜有传呼信息。

    钟天明翻身坐了起来:“有案子,就在附近,我得去盯着。”

    又帮苏娇调高了空调温度:“温差太大很容易着凉的,空调温度不能再低了。”

    苏娇忙问:“什么案子,凶杀还是绑架,危险吗?”

    她不认识钟天明的时候当然不会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但大概睡久生情,她还蛮担心,怕三更半夜的,他别出什么意外。

    钟天明快速穿衣服:“对了,你准备点季凯爱吃的东西,他明早会跟我一起回来。”

    门咯吱一声响,他离开了。

    苏娇起身准备关门,却看到老爹苏旺站在天台上。

    她以为老爹是担心她,三更半夜在外面听壁角,却听苏旺说:“真奇怪,刚才路边停了辆车,开灯的间隙,我看到车上是那位来咱店吃饭的季少爷了。”

    苏娇知道的季少爷只有那个瘦巴巴的季凯。

    她问:“凯少?”

    苏旺担心女儿要挨揍,今天专门趴房门上听壁角。

    大晚上的,那凯少坐的副驾驶,他还专门把头探出车窗看了苏记酒楼一眼。

    苏旺觉得挺奇怪,就得念叨一句。

    苏娇也觉得有点怪,因为钟天明说自己要去办的是缉毒案,又说就在这附近。

    而且他还说季凯明天会跟他一起回来,那又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躺到了床上,苏娇又猛然睁眼。

    关于季凯,其实她在新婚那天,季胤写给钟天明的信里就看到过。

    当时季胤写的是:不要理凯的胡闹。

    再后来,她还在钟天明的传呼机上,看到过一个叫‘凯’的人发的消息。

    还有,梦里她和梁铖就是今天结的婚,今晚她会住在天后街。

    她记得很清楚,半夜那边发生过一场枪战,声势极为浩大,她躲窗户里悄悄看过。

    那会不会就是钟天明所说的缉毒案。

    关于梦里的事情,现在的苏娇得要反着推才行。

    她继续回忆,第二天一早股市出现小副波荡,下跌到了一个谷底,当时她全部的身家才入股市,一看大跌,心情很不好,但梁铖却格外开心,手舞足蹈的。

    她继续回忆,再过几天后梁铖母子会去参加一场葬礼。

    但当时俩人都特别开心,反常的开心。

    梁铖还说过一句田鸡仔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话。

    他说的田鸡仔当然就是钟天明。

    而季凯之所以来苏记吃饭,是陈明介绍的。

    钟天明刚才还说他蛮可怜的。

    再加上今天他要缉毒,季凯又在附近的话,这之间是不是有联系?

    苏娇正琢磨着,只听突然一阵仿如鞭炮般的砰响划破夜空。

    旋即四处都是哐哐的关窗户声。

    苏旺也立刻说:“阿娇,外面有火拼,快把窗户关好。”

    天后街不属于古惑仔们交锋抢地盘的中心位置,夜里枪声还蛮少见。

    有火拼的时候最忌开灯,九龙人的自觉,一旦听到枪声就要马上关窗闭户。

    苏娇压亮了BB机,就看到恰好凌晨一点。

    她默了片刻,悄悄开门,于自家这边翻到隔壁,躬腰上了四楼天台。

    甫一上去,见有个黑影窸窸窣窣而动,倒吓了一跳。

    黑影说:“阿姐,是我!”

    是苏鸣,他躬腰趴在围墙上,举着只望远镜正在看热闹。

    苏娇也忙躬下腰来,拿过苏鸣手中的望远镜,朝着有火光在闪的方向看,明灭的火光中并不见人,只看到有几辆车在大街上疾驰并相撞。

    很快她就看到季凯少爷的那辆白色宝马车了,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别的车在枪声大作中撞作一团,但宝马车却安全离开了。

    苏娇举着望远镜一路追逐,就发现宝马车竟然朝着光明巷这边驶了来。

    在经过路口时车停了片刻,从上面下来个人,紧接着宝马车迅速驶离。

    那果然是凯少。

    他特别瘦,哪怕在黑暗中,要分辩他也很容易。

    他飞速跑进了巷口的公厕中。

    苏娇默了片刻,果断翻回酒楼再下楼梯,悄悄开了门,躬着腰一溜烟跑到公厕,季凯也正在公厕门口张望,她伸手比了个嘘,果断拉起他就跑。

    她刚把季凯拉进门,就听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大街上有人嗓音清亮的在大喊:“有人在这儿下车,而且手里提着货。”

    “先搜那个公厕,搞快点,警察马上到。”

    “不好,快撤!”

    随着一阵呼喊便是嗒嗒嗒的,子弹射击的声音。

    趁着枪声,苏娇一把把季凯搡进了门。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开灯,她也不能就这样把季凯放在外面。

    所以她果断掀起地下室的盖板将他藏了进去。

    灯下男孩面色蜡黄,手里提一只大行李包,颤颤巴索的跟苏娇说了声谢谢,刺啦一声拉开包,从中提出一只被充的鼓鼓的避孕套,口水也随之流了下来。

    那避孕套里面是毒.品,一头被紧扎着。

    季凯这种神态苏娇也见得多了,瘾君子。

    她抢过他手中的东西说:“忍忍吧,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瘾君子们一旦犯了毒瘾就会六亲不认。

    所以苏娇抢毒.品的同时还后退一步,从货架上拎了瓶酱油,想着他一旦翻脸,就当头给他一酱油瓶。

    但意料之外的是季凯并没有翻脸,反而,他迅速抽了自己一巴掌。

    再擦拭口水,他说:“快去给我烧米糊。”

    苏娇向来讨厌瘾君子,因为这男孩脾气不好,也很讨厌他。

    但此刻却有点可怜他。

    她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大概推断,应该是季凯在配合警方缉毒。

    他那行李袋里全是捆扎好的,装满毒.品的避孕套,苏娇拎了一下,至少二十斤。

    要把这孩子跟毒.品放在一起,他肯定经受不住诱惑会吸。

    但要把他带出去,谁知道外面现在啥情况,万一碰上毒贩子可就麻烦了。

    苏娇正想着,听到有人轻叩门板:“阿姐?”

    来的是苏鸣,他说:“好啦阿姐,西九龙重案组来了,咱们安全啦。”

    苏娇正好把季凯交给他看着。

    上楼之后,她先到二楼给钟天明打传呼。

    当然不能明说,她只让传呼台:你找的人在我这里。

    这会儿火拼已经结束了,重案组的阿sir们集体出动,正在勘察并清扫现场。

    凡人都爱看热闹,九龙人也不例外,有胆子大一点的,比如金花姐和林老板直接出了门,就在大街上围观,胆子小点的也全在窗户里,天台上凑热闹。

    苏娇开了厨房的灯,从冰箱里翻出食材来,但并没有烧米糊。

    而是拿出豆皮,鲜肉和豆腐,木耳,生姜来,做了一碗辣乎乎的酸辣汤。

    又将红糖加上生姜沫与龙眼干,再取点给明早做菠萝包的面擀成薄饼并将馅料包起来,在平底锅中用温火将它们一只只煎的鼓鼓胀胀,一餐饭就做好了。

    听到门外有人轻叩,并轻轻唤了声:“大小姐?”

    苏娇一听就知是钟天明。

    开了门,不等他问她就说:“季凯在这儿。”

    钟天明不当班,是从家里赶过去的,穿的便装。

    进门他就说:“陈明干的蠢事,车开的太慢被毒贩咬上了,甩人的时候他也不说甩远一点,就甩在这附近,季凯呢,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苏娇果然没猜错。

    季凯是警方的线人,毒.品交易也确实发生在天后街。

    陈明是负责保护季凯生命安全的警员,在逃跑时,他因为对光明巷比较熟悉,又记得这附近有个公厕,习惯性就往这边跑,并往公厕里甩人了。

    但他后面有毒贩子紧盯着,他把人一甩掉,人家直接上手,杀人抢货。

    钟天明以为季凯是自己找到家里来的,有点生气。

    但苏娇当然得澄清:“是我救的他。”

    钟天明一愣,旋即一脸郑重的说:“下回可不能了。”

    再说:“涉及刑事案件,你做为普通人,要做的是尽量远离案发现场。”

    话是这么说,但季凯老爹是西九龙最大的高利贷商,哪怕他儿子是个瘾君子,但他就那么一个儿子,一旦死在外面,他和钟天明之间也将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且目前胤爷看梁铖母子就好比看小丑一样。

    但如果季凯死了,他没了亲儿子,梁铖再跑得勤一点,他自然就会看重梁铖。

    钟天明是负责治安的阿sir,胤爷是这一片的实际话事人。

    梁铖又那么讨厌钟天明,他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饭要趁热才好吃,苏娇做的也够两个人吃。

    她遂问钟sir:“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钟天明看似想吃,却摇头:“给季凯吃吧,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

    酒楼地下室分了好几间,但别的房间储藏的都是货物,只有一间卧室。

    自打苏鸣和周进财搬走以后就一直空着,此刻苏娇端饭下楼,季凯就躺在床上。

    瘾君子要犯了瘾,很难受的,也是因为他记忆中的炒米糊足够香,他才一直忍着,也一直在等饭吃,但在被苏鸣扶起来之后,看到不是米糊,他不开心了。

    仰面一躺,他捶床:“拜托,我要吃的不是这个,我不吃!”

    苏鸣因为阿姐一直在传授知识,大概懂一点,阿姐做的虽然不是季凯记忆中最香的食物,但一定是最适合他当下胃口的。

    舀了一勺,他说:“你先尝一口,要是觉得不好吃,我阿姐再重新做。”

    就一碗酸辣汤能有多好吃?

    如果不是苏娇冒险救了他的命,季凯甚至懒得赏光尝一口。

    但这一尝,毫不夸张的说,他不但眼前一亮,木涩苦滞的舌头都被瞬间唤醒。

    也不知道她怎么勾的芡,汤不但浓滑,还带着Q弹的口感。

    汤略酸,但酸的特别清爽,姜的辛辣又极为提神。

    季凯吸溜了一大口,苏鸣递过饼来,他再咬一口,这饼略有有点硬,可是它也恰好填满了被汤唤醒的味蕾,而且还让他出汗了,浑身都极为舒服。

    这竟是一碗美味到,能叫身心都愉悦的酸辣汤。

    所以一开始季凯蔫哒哒的说不吃,但转眼碗都见底了。

    他意犹未尽的说:“我还没饱?”

    苏鸣早看出他喜欢吃,已经把剩下的汤也全端来了。

    这一碗温度刚好,一口饼一口汤,转眼间,季凯把它吃了个干干净净。

    但他甫一放下碗,抬头就说:“钟sir,你们警队有内鬼!”

    钟天明曾经就在这间地下室里睡了两年,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小,当然也站得直挺,但现在他长大了,长高了,在这间总高不过两米的小地下室里,他得佝偻着腰。

    他也立刻说:“不,消息是从你们那边走漏的。”

    季凯顶多不过十四五岁,又瘦又小,但气势方面可一点都不输:“不可能。”

    但钟天明立刻反驳:“警署内部只有我和陈明知道任务,别的警员收的任务命令只是巡夜,而且我是下了班,还回了家的,所以消息只可能从你这边走漏。”

    季凯显然并不认同钟天明,但说:好了我累了我要睡觉,反正利虎死掉就OK了。”

    但再睁眼,他又说:“利龙才是亲手给我注射毒.品的人,他,我要亲自杀。”

    苏鸣虽说跟他同龄,但在厨房里圈地为牢,几乎不出门。

    季凯虽然是个瘾君子,但显然,虎父无犬子,他在三合会内部也是个狠角色。

    苏鸣在楼梯上,搞不懂发生什么事了,就看苏娇。

    苏娇也是无责任猜测。

    季凯这孩子的毒瘾显然是被人强制染上的,应该也是因此他才会给警方当线人,主动配合警方的缉毒工作,而在今晚阿sir们要抓的是他的仇人,具体情况苏娇当然不知道,但基于梦里的将来她可以印证一点,要不是她,季凯今晚必死无疑。

    听他俩的讨论,可见是他们内部有内鬼走漏了消息,那个内鬼又会是谁?

    苏娇既不混社团,也不清楚内部情况。

    她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谁是内鬼。

    但因为梦里梁铖母子这段时间的反应太过诡异,她心头一动,收碗的时候问季凯:“凯少,这两天你有没有见过罗慧娴和梁铖母子?”

    ……

    其实有很多事情有时候并非蓄谋已久,而是随机被触发的。

    所以果然,凯少说:“见过,那个罗慧娴原来几乎每个月都要上一趟我家,近两年去的少了,但前天她去了一趟,还拿了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说是儿子炒股赚的。”

    虽说罗慧娴在天后街把自己塑造成个大人物,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哪怕她送的很珍贵的礼品,人家也觉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凯少还没把罗慧娴和内鬼扯到一起。

    但钟天明立刻说:“我反复告诫过你,我们的合作哪怕跟你父亲,哪怕是在卧室里也不能公开讨论,但是,你不但不是在卧室,很可能是在院子里跟人讨论过?”

    季凯强辞夺理:“我只跟建叔聊过。”

    但在钟天明灼灼的目光中他垂眸,说:“当时我在后院,那个叫罗慧娴的女人应该在内院门外,在等着我阿爸接见她。”

    钟天明深吸一口气,但并不做停留,转身上楼去了。

    苏鸣总算从他们的讨论中听到一个熟人的名字,小声对苏娇说:“阿姐,没看出来啊,那个罗阿姨听起来还蛮厉害的。”

    又低声问:“凯少,你们到底在干嘛,罗姨她干嘛了?”

    季凯呲牙:“应该就是她做了内鬼。”

    苏鸣大概有点明白了:“她出卖你啦?”

    季凯声低:“应该是。”

    可他又说:“我就搞不懂了,不就偷渡路上一点小小的恩情,我阿爸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这些年了,她是唯一可以进内院,等着见我阿爸的外人。”

    苏鸣还是搞不懂:“你们俩家有仇吗,她为什么要出卖你?”

    道上情形风云诡谲,像季胤那种大佬,能在西九龙做话事人,其行为与手腕当然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对的,他竖的敌人也是数不清的,那么,首先会被报复的就是他的就是他的孩子们,所以他才能生能四个,到最后却只剩一根独苗苗。

    九龙既不禁赌,也不禁黄,但严禁毒.品。

    毒.品交易也是香江警方在整个九龙打击的最狠的违法犯罪活动。

    胤爷很聪明的,他的仇家是搞毒的。

    他于是转头跟警方合作,还派出儿子在做张人,要打击他的敌对势力。

    在那其中,罗慧娴是个如一粒砂般渺小的人物。

    要真说是她偶然听到消息,并把季凯给卖了,虽然连季凯自己本身都想不通原因。

    但苏娇给罗慧娴做过儿媳妇,所以她可以理解。

    试问,谁不想自己的儿子被大佬赏识,青睐,并拥有更多的资源。

    季少要活着,季胤的眼里不可能有梁铖的,可他要死了呢?

    梁铖在绑架横行的九十年代,身为亿万富豪却连保镖都不必带,那不就是福利?

    而且虽然这位凯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爹会对罗慧娴格外看重,但苏娇基于乔淑贞曾给她讲过的故事,不但知道原因,而且推断出偷渡途中发生过的往事了。

    ……

    在苏娇小的时候,有个很喜欢听乔淑贞讲的故事。

    故事说,有一群小兔子坐船渡河,但半路船只搁浅,走不了了,但是后面有敌人马上追来,要抓他们回去。

    就有带枪的大兔子就提议,说把成份不好的坏兔子都扔掉,以便船能继续航行。

    但有只天真的小兔子正在跟一只坏成份的兔子谈恋爱。

    它也不认为成份不好的就一定是坏兔子。

    所以她劝大家冷静,并号召大家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扔到水里,以保所有的兔子们都能安全抵达彼岸。

    它成功说服了大家,于是大家开始纷纷抛扔行李。

    但这时坏兔子不知怎的突然翻脸,还拿到了枪,并逼迫所有公兔子全部跳海。

    最后,它只带着为数不多的母兔子和小兔子成功登岸。

    那些被扔到水里的兔子里头,就包括天真小兔子的两个哥哥,后来还溺死了。

    以故事喻现实。

    乔淑贞不愿意回首往事,也从不跟任何人谈论那场可怕的偷渡,是因为她就是那只天真的小兔子。

    季胤,则是那只反杀所有公兔,并最终成功登岛香江的坏兔子。

    但这只是故事的缘起。

    季胤之所以那么看重罗慧娴那么个普通人,则跟接下来的故事有关。

    ……

    闹腾了半晚上,这会儿天都要亮了。

    今天酒楼开业,苏娇很忙的,她出了地下室,继续回忆阿娘讲过的故事,就听到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旋即门外响起包租婆的声音来:“阿娇,是我呀。”

    钟天明人在二楼,闪电般下楼,他抢着打开了门。

    包租婆拉苏娇出门,竖大拇指:“真没想到,厉害的是你和钟sir。刚才丧辉陪着堂口下来的人把罗慧娴给堵家里头了,听丧辉说,堂口要给她开堂会。”

    钟天明呼吸一凝,在看苏娇。

    苏娇连连摆手:“包租婆,你讲的这些事跟我可没关系。”

    她猜是这样,刚才钟天明推测到昨晚交易时,走漏消息的渠道是罗慧娴,刚才上楼,是在跟季胤通气。

    季胤的儿子差点死掉,当然震怒,一听事儿就来逮人了。

    恰好苏娇跟包租婆提过,说自己愿意帮她处理罗耀祖高利贷的事儿。

    这老太太一看有人来逮罗慧娴,就以为事情是她促成的了。

    这当然得撇清。

    不过其实她越解释包租婆截越相信,而且笑嘻嘻的说:“好好好,不是你。”

    老太太回走两步再回头,又说:“我就知道,淑贞那么漂亮善良,优秀一个姑娘,生的孩子准没错,哎呀,姨婆我看来看去,还是阿娇最好。”

    只怕钟天明要误会,目送她离开,苏娇看钟sir:“这个你得听我解释。”

    其实关于罗慧娴突然之间好端端的,就被大佬抓去开堂会的原因,钟天明比苏娇更加知道,她的胆子也够肥的,只是偶然听到季凯晚上的交易,又正好她认识交易对象,一个叫利虎的男人,她就把消息透给了对方。

    现在胤爷要抓她开堂会,也是这个原因。

    天还没亮,钟sir也得出趟门,他交待说:“把季凯锁在地下室里,非我回来,不能让他出来,毒.品也一样,先在酒楼放着,等我回来再想办法运走。”

    这就得说,夫妻间有事就该多交流,多问问彼此。

    苏娇问:“这会又不上班,你要去哪?”

    “旁听堂会。”

    钟天明坦言:“季胤对罗慧娴母子好的有点过份,我需要知道原因。”

    这不巧了,基于苏娇小时候听的,那些关于小白兔的故事,她已经知道,季胤那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为什么会独独对梁铖母子刮目相看了。

    她打个哈欠,说:“你来厨房,我告诉你原因。”

    天眼看大亮,今天是开业的正日子,苏娇特别忙,有事只能在厨房说。

    第29章 第 29 章

    他俩刚进厨房, 外面响起苏旺剧烈的咳嗽声:“老李?”

    门外的人说:“阿旺哥,我来送肉了。”

    苏旺开门,并把现金付给李伯:“太辛苦你了, 大清早的跑一趟。”

    李伯笑着说:“咱村的肉便宜, 你们还单给我路费, 我跑一趟是应该的。”

    因为酒楼用的猪肉量大,再加上苏娇还单给他一份路费,算下来他一个月能拿到两千块收入, 比在农村做流动酒席强得多, 所以李伯送肉送的特别勤快。

    目送他离开,苏娇上楼喊还在呼呼大睡的周进财, 让他分肉, 卤肉, 炒肉酱。

    回卧室翻出乔淑贞那只小钱夹,她下了楼, 对钟天明说:“阿爹和阿鸣知道情况, 但他俩常待在九龙, 知道该怎么做,不碍事的,阿财哥应该不知道。”

    昨晚枪声大作,整个天后街的人除了拥有无敌的呼噜声和好睡眠的周进财,剩下的人全都被吵醒了。

    苏旺也知道苏娇半夜开门,悄悄往家里带人的事。

    但香江底层人的善良在于, 街上一旦发生火拼, 大家会赶紧关门关窗, 躲麻烦。

    可一旦有人被追杀,街坊邻居们但凡能搭手的, 也都会搭手救一把。

    而且除了外面来的,不讲规矩的新人,本地三合会成员是,即使在追杀仇家的过程中,仇家被平民救下,他们也只会杀仇家,不会向平民寻仇。

    道上规矩,三合会成员不能伤普通市民的。

    哪个堂口大佬的手下一旦随意杀害市民,别的堂口大佬会兴师问罪的。

    钟sir还是不太乐意,并跟苏娇重审:“以后有火拼,不管外面是谁,你都不可以开门,绝对不可以。”

    他总还是怕她随意乱救人,要惹祸上身。

    今儿太忙,苏娇得边干边说。

    她先把钱夹里那张养乐多的纸翻出来递给钟天明:“这个乔红革其实就是我阿娘。”

    钟天明知道季胤的偷渡。

    但还真不知道,乔淑贞竟然是跟着季胤一起偷渡来的。

    而且单看字条上的字,钟sir猛抬头看妻子。

    正好苏娇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日,跟这张纸上的日期差着将近十一个月。

    她也知道钟sir的所思所想,立刻瞪眼,手指他的鼻子:“据说大陆人谈对象的时候手都不可以拉的,所以,不准怀疑,也不准瞎想,我只可能是苏旺的女儿。”

    她妈妈有个初恋情人,因为有梁铖母子,这件事苏娇必须面对。

    但她自己不会瞎想,也绝不允许丈夫想歪。

    钟天明看了片刻,提出疑点了:“不论师娘还是罗慧娴,再或者别的偷渡过来的女性,居然没有一个人讲过当时发生的事情,否则潮汕帮不会服季胤的。”

    但又说:“他手下那帮死忠,全是他从大陆带过来的。”

    确实是这样。

    当时季胤把船上的男人全部赶下去了,那些人有些不甘心,想继续往香江游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打死了还是全都溺毙了,往回游的,因为叛逃,等待他们的也是枪毙,所以说来残忍,那场偷渡中活下来的只有女人和孩子们。

    被他带到香江的孩子们,不论男女都是他自己在抚养,如今都是他的手下死忠,女人们呢,因为孩子都在季胤手中,她们也不会吱声的的。

    否则的话,哪怕他爹财大气粗,他自己也能力强悍,但不可能所有西九龙的潮汕人都服他,听他的,毕竟他做的那件事实在太伤阴德。

    其中只有有两个例外,一是罗慧娴,她是带着梁铖一起偷渡的。

    因为梁铖老爹本就在这边混道,他于是放弃了收养梁铖,让他去读书了,及至再后来,梁铖老爹虽然惹了白人,可因为烧掉了通讯录,季胤于他大概还有几分佩服,于是号召别的大佬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送梁铖出国留学,成人上人了。

    而且他对罗慧娴,一直有种别样的青睐,满九龙人人皆知。

    再就是乔淑贞。

    这就又得说说她曾经讲给苏娇听的故事了。

    小小年纪的苏娇听说一只坏兔子居然把别的兔子全扔下船,特别生气,就问乔淑贞:“阿妈,后来呢,那只坏兔子怎么样啦,小白兔有没有报警抓他呀?”

    天真如她,听故事的时候,只觉得坏兔子那么残忍,就该被警察抓起来。

    但乔淑贞是这么说的。

    她说,那只坏兔子不但力气很大,而且嚣张霸道,又是在法律的空白地域做的事,小白兔就算报了警也没有用,所以她也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并远离坏兔子。

    由此,乔淑贞也告诫苏娇,找男朋友就一定要找个善良的老实人,绝对不能找那种出手凶狠的,嚣张的,霸道的,尤其是混社团的男人。

    所以后面应该是这样,乔淑贞到达香江后就拒绝跟季胤往来了。

    经由包租婆介绍,她很快就跟小有积蓄的苏旺结了婚,经营餐馆。

    而且因为在大陆的时候她在读大学,有知识,婚后代理了好多家工厂的账目,一直在兼做会计,虽说赚得不太多,但一年也能攒个两三万的存款,日子很不错。

    可她是知情者,但是季胤手里没有可以控制她的把柄,估计他也怕乔淑贞随便出去乱讲,或者写信,打电话到老家去,谈及这件事,把事情捅出来,所以他就派了罗慧娴时时盯着乔淑贞,叫她不敢把事情向外张扬。

    那也是为什么,罗慧娴这些年隔三岔五就要来趟酒楼,而且特别热络,总是喜欢攀扯旧亲戚,但乔淑贞却一直对她淡淡的,且敬而远之的原因。

    再就是那张写在养乐多上的字条了。

    万一罗慧娴拿到它,再编造一点乔淑贞对他旧情难忘的鬼话,并把她自己需要钱,想买铺面的事说成是苏娇想做的,斯人已逝嘛,那一千万季胤自然会掏。

    虽然苏娇还只是猜测,但她直觉这个推论就是真相。

    说话间她已经把面包烤上,拉面也已经和好,该交给周进财来揉面了。

    也正好周进财把肉全部处理好,该换苏娇去厨房收拾菜了。

    于是她跟表哥位置互换,他进面点房,她进厨房。

    刚才苏娇讲的只是她自己的猜测,但钟天明却不那么想。

    他说:“季胤是个特别干脆的人,如果他觉得师娘于他是个后患,会直接了当的解决掉,不可能再派一个人盯着她的,这个风险概率于他来说太高了。”

    再说:“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正好这时苏旺进来,他俩也就先不我说了。

    苏娇今早熬了花生汤,就着刚刚出炉的菠萝包,就是大家的早餐了。

    她准备好两份早餐交给钟天明:“一份是你的,一份是季凯的。”

    钟sir也知道太太的面包金贵,多吃一只就要少卖一只,所以取出一只来:“那孩子四个小时前才吃了一顿,不饿的,不用给他准备早餐。”

    “他不但饿了,而且特别饿,快端下去吧。”苏娇说。

    钟天明再说:“那孩子向来每天只吃一餐饭,顶多再加个面包。”

    苏娇重重把面包放回去,说:“我确定他会吃,你要不信,咱俩打个赌?”

    钟sir疑惑:“赌,赌什么?”

    苏娇踮着一只脚说:“你要输了,晚上帮我按按腿吧,一站一整天,我腿好酸的。”

    钟sir眼神陡然一亮,话里有话:“只要你能接受我按摩的强度就好。”

    苏娇一站一整天,最累的就是腿了。

    但最近她实太忙了点,连去推个油的时间都没有,她的也是正经按摩。

    但看钟sir眼神格外的亮,她蓦然一念,心说他是不是想歪了?

    苏旺在前厅搞卫生,布置开业的陈设,金花姐进来了。

    因为家里还藏了个人,怕露馅儿,他先一声高咳才说:“金花姐起得早啊。”

    金花姐一脸的八卦:“你们听说了吗,罗慧娴被堂口抓走了。”

    苏旺和周进财异口同声:“真的?”

    又同声问:“抓她去干嘛?”

    金花姐说:“要是普通人,就算不点天灯也得弹个琵琶,她就不好说了。”

    要说有人被警察抓走,市民们并不觉得可怕。

    因为警察执法是有红线的,如果他们打人,市民还可以向O记举报他们。

    但道上大佬开堂会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什么点天灯,坐铜凳,弹琵琶,说来好听,但其实全都是酷刑。

    不过虽然罗慧娴被堂口抓走了,但大家都知道她在胤爷面前有面子,所以并不怎么担心,反而,金花姐来找苏娇,说:“你说她会不会倒打一耙,告咱们一状?”

    身在底层的人们很可怜的。

    就好比金花姐,明明是被梁铖母子要挟才做的小偷。

    但是哪怕她的情夫丧辉,也只有在每个月交堂费的时候才能见一面胤爷,而且因为他年龄大了,统辖的天后街太冷清,也没啥油水,回回见面胤爷都要骂他。

    可罗慧娴是几乎每个月都要跟胤爷见一面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长相普通,年龄也大了,大家甚至会觉得,她是不是胤爷的情妇。

    明明是他们母子做恶,可她要是恶人先告状呢?

    金花姐只怕自己要被点天灯。

    关于这方面苏娇并不担心,因为昨晚的事情钟天明也有参与,而且照他的说法,是有别的大佬跨区域,跑到胤爷的地盘上来交易毒.品了,那也等于是在挑衅胤爷在西九龙话事人的地位。

    罗慧娴明知胤爷的儿子是线人,却向毒贩子告密,她安的什么心?

    只要胤爷不傻,就不可能听信她的狡辩并放过她的。

    所以苏娇安慰金花姐说:“咱们行的端坐得正,不会有事的。”

    金花姐总还是担心,却也笑着说:“恭喜大小姐开业,也祝你生意兴隆。”

    ……

    转眼快十一点,肉已卤好,酱也已经烧好,菜码和各色凉菜也都摆的整整齐齐,贵客麦会长也来了,跟苏旺一起剪个红绸再放两串炮,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周进财的拉面功夫已经出师,今天就让他拉面。

    苏娇得专门给麦会长烧几道菜。

    当然,她烧的都是麦会长最爱吃的家乡菜,潮州菜。

    为此她专门留了一块脢头肉,再加上今早苏旺才买的嫩青豆,要炒一盘豆角肉松。

    早晨买的青蚝鲜嫩饱满,苏娇就不烤了,猛火略微一爆,原锅烧热油,待到镬气满满时起锅,将喷香的油浇淋到已经铺上蒜开与青红椒,豉汁的鲜蚝上。

    随着香气扑面,这一道菜也烧好了。

    紧接着她再用嫩牛肉炒了一盘芥兰,又把早早已经炖在灶上的苦瓜排骨汤盛入盆中,一桌菜已备,外面的剪彩也马上结束。

    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娇听到一阵隐约的哭声,隐约听着像是苏琴的声音。

    毕竟是他老妈,苏娇问周进财:“表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进财本来想摘围裙的,但正好这时进来俩客人,他就说:“算了吧。”

    又喊苏鸣:“阿鸣,快去点单。”

    来的俩客人是在天后街做糖水罐头生意的,进门就在聊天。

    一个说:“罗慧娴可是咱们街上唯一跟大佬有私交的人,居然被拉去开堂会了?”

    另一个说:“据说跟昨晚的枪战有关,而且我听说来的是利叔的人。”

    利叔原来活跃在公海上,近几年实力雄厚之后就来九龙抢地盘了,而目前东九龙坐镇的是忠爷,西九龙是胤爷,但利叔来势汹汹,想把他们俩全部赶走。

    所以一个食客说:“罗慧娴应该是跟利叔有往来才被胤爷带走的,要是一般人,今晚绝对点天灯,但她毕竟跟胤爷是老关系,具体会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好说。”

    回头又说:“老板,来两碗炸酱面。”

    苏鸣点单收钱唱票一气呵成:“两碗炸酱面。”

    罗慧娴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而且在她被堂口抓走后,苏琴和周进财俩母女跟梁铖一样着急,正在四处找人托关系,所以苏娇端菜上楼,麦会长谈的也是她。

    她说:“阿娇娘原来给我们福利会做过账,阿琴又做了我好几年的助理,按理阿娴要真出了事,我该救就得救,但我恍惚听说阿铖对阿娇做过些不好的事。”

    在整个西九龙,能跟季胤平等对话的只有麦会长。

    但不是因为她的武力有多强,而是她的德与善,社会地位。

    刚才苏琴不顾哥哥开业大喜,在麦会长剪彩的时候跪在她面前哭,非逼着麦会长赶紧去救人,搞的她也很尴尬,这会儿就问苏旺,看自己要不要出面。

    不过苏旺断然摆手,说:“麦会长,您要看别人的面子,随便,但不论我还是阿娇娘,我们既不惹道上人,也不搀和道上事,今天阿娇开业,咱只论菜。”

    昨晚的枪战他从头看到尾,也看到了,季凯差一秒就要被爆头。

    而且季凯明显跟钟天明才是一路人,就等于罗慧娴在害他女婿,哪怕苏琴是他亲妹妹,他也顾不得了,更不可能求着麦会长去做什么。

    回头看苏娇端着菜进来,又说:“快来尝尝她的手艺。”

    麦会长吃过苏娇做的猪脚姜。

    她被香到,把所有的汤汁都全部用来泡饭吃了。

    但今天她是来吃炸酱面的,所以看苏娇上菜,她笑问:“炸酱面呢?”

    苏娇说:“我这就去给您做。”

    麦会长却又说:“我听好些人说,胤爷家的阿凯很喜欢你的厨艺。”

    季凯总是浩浩荡荡的带着打手来吃饭,天后街的人全看到了,当然也都在传说。

    苏娇说:“大概我烧的菜比较合他的口味吧。”

    麦会长说:“他是前年被人绑走,注射了毒.品的,之前品学兼优,是个特别优秀的好孩子,现在也经常参加戒毒救助班的,就是脾气坏了点,你要多担待。”

    关于凯少被人注射毒.品的事,确实很可怜。

    但再想想他老爹是个能杀翻一船的男人,甚至包括女朋友哥哥的人,苏娇就觉得,这一切都还好,她说:“既然麦姨您交待了,我会的。”

    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麦会长举起筷子来。

    相比鱼虾,她果然更喜欢豆角肉松。

    但吃之前,她当然以为那只是一盘家常菜。

    可才挑了一筷子,她立刻就说:“这味道,竟然跟我儿时在老家吃的一模一样。”

    苏娇下楼端面了,再上楼,麦会长问:“你是怎么把潮州菜烧出原汁原味的?”

    挑起面来尝了一口,她更加惊讶了:“这面怎的如此爽滑?”

    连着又刨了几大口,她可算知道苏娇的炸酱面为什么能卖三十多块钱,而且自开张以来每天客人源源不断了,这碗面不仅仅是好吃,而是无比的新奇与美味。

    再挑一筷子,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好吃!”

    ……

    开门做生意当然只管赚钱,所以回到后堂,苏娇继续忙碌。

    终于面卖空,要关门了,见钟天明不在,她问洗碗的苏鸣:“那孩子走了?”

    这就又得说回季凯了。

    因为太忙,酒楼诸人都没有注意到。

    但其实早在中午的时候,钟天明就已经悄悄把他带走了。

    牵涉到了毒.品生意,哪怕天后街是胤爷的地盘,哪怕钟天明本身就是个警察,也不可以马虎大意。

    所以他是连季凯带毒.品,用一只行李箱拉走的。

    他之所以那么做,是谨防万一有毒贩子在附近蹲守,看到季凯,继而追踪到,昨晚是苏娇救的人,会伺机报复酒楼。

    听说季凯已经被送走,苏娇一颗心也落回胸膛里了。

    今天是正式营业的第一天,总共卖了150碗面,60个菠萝包,收入有足足六千块,因为不必付房租,所以苏娇可以拿到对半的利润,算下来她一个月的收益就有将近十万块了,如果她像苏旺那样全年无休的干,一年她就能赚一百万。

    但身在九龙如此危险的地方,她又那么拼,哪怕一年赚一百万,十年也才一千万,到了将来,也不过一间铺面一年的月租,所以苏娇的主目标还是买楼。

    正好她跟包租婆之间有协议,洗完澡,苏娇就给罗耀祖打了个电话。

    她先是问了一下对方股票最近的涨整副,听说梁铖给他推荐的几支股票虽然一开始很不错,但今天整体在下跌,赔了几万块,苏娇遂说:“阿祖,明天你来一趟酒楼吧,我给你煲一盅汤,关于炒股,我有点事要跟你聊一聊。”

    罗耀祖也好久没见苏娇了,想跟她聊一聊,也想喝她做的药膳。

    而且虽然梁铖坑了他,可他并不以为意,正好最近在股市上赚的好嘛,就说:“我正想跟你说呢,梁铖炒股炒的特别好,我还想把你推荐给他呢。”

    苏娇再度联络前男友,还是为了铺面,而且她总觉得,她和钟sir之间处于发乎情,止乎礼,各取所需的状态,钟sir的事她不搀和,她的事,钟sir也该不搀和才对,但她正要跟罗耀祖说再见,身后响起钟天明的声音。

    “阿祖少爷又有事,什么事?”他问。

    苏娇回头,笑着说:“他想喝汤了,让我帮他炖一盅。”

    钟天明皱眉头:“他还没结婚呀,天天喝那种汤干嘛?”

    所以他这是嫌苏娇总给前男友煲壮阳汤,不开心了?

    罗耀祖不像梁铖胆子大,从小胆子就小,而且小时候被钟天明揍过,对于钟sir的恐惧是根植在骨子里的。

    一听到他的声音,啥也没说,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钟天明也帮苏娇挂掉了电话,并递给她一瓶狮马龙活络油:“我先去洗澡,你脱了衣服,上床等我。”

    苏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今天随口跟他打过赌,但那是因为她觉得腿困得慌,想让他帮她揉揉腿,他却专门买了活络油,难不成是要给她做马杀鸡?

    “我不做马杀鸡,就只要摁摁腿。”苏娇说。

    她只他捏捏腿,至于马杀鸡,苏娇特别讨厌那东西,死也不要做。

    但钟天明已经去洗澡了,当然也没有回应,苏娇累了一整天,进卧室趴到床上,身都懒得翻,趴在枕头上假寐,盘算怎么才能哄着罗耀祖,把那些高利贷还上。

    听到钟sir进门,她想翻身的,但他大掌立刻按到了她背上:“别动。”

    “我怕痛……”

    苏娇话还没说完,背上的T恤已经被钟sir撩起来了。

    少女的,暖玉色的背部,线条是那么的流畅,优美,精腻的皮肤仿如艺术品。

    钟sir有那么一瞬间止息,但立刻就又呼吸如常了。

    他说:“我送季凯回家,季胤讲了两件事,一是,如果我们警方还想联合季凯一起缉毒,就需要你关掉酒楼,去他家专职做厨,这个我当然拒绝了,目前不论忠爷还是利叔全都虎视耽耽,要逼他让出西九龙,他想保位置,就只能跟我合作,所以这个威胁是无效的,不过……”

    他温热的大掌上搓了油,燥而热的覆了下来,不等苏娇开口拒绝又说:“他说可以饶罗慧娴这一回,不点天灯,但他需要一样师娘的旧物来做交换。”

    苏娇沉吟片刻,恍然大悟:“他非但不知道罗慧娴和梁铖在背后是怎么阴我的,还觉得他们母子是我的恩人,现在之所以愿意放过罗慧娴,也是在给我面子?”

    其实这样解释也才更加合理。

    季胤自认为他派了罗慧娴,一直是在帮他照顾乔淑贞。

    现在他要饶她不死,也是因为乔淑贞。

    大佬在做出饶恕的决定时估计还在自我感动,觉得他堪称善良伟大。

    ……

    “啊,啊啊~啊~”苏娇突然被摁痛,忍不住大叫。

    隔壁的咳嗽声几乎是同时的,应声响起,钟sir语冷:“又痛了?”

    也不是痛,只是他的手掌太糙,摁的苏娇痒痒的,而且她天生娇气,有大惊小怪都喜欢喊一喊,但不等她再喊出声,钟天明寒声说:“再敢叫我就把你翻过来。”

    他也敢够大胆的,两只大掌下滑,恰恰掐上她的腰,语带挑衅:“是不是更痛了?”

    他的两根食指已环她的腰并交汇,只需随便一翻苏娇就能被他翻转过来。

    她不但不叫,还立刻埋头到了枕头上,嘴巴闭紧。

    晚上睡觉当然要脱光,她是真空的。

    要翻过来,可就什么都暴露在这条恶狼眼里了。

    她好生气,可又敢怒不敢言。

    看她终于屈服,钟sir又说:“他要的旧物是块怀表,你可能一时想不到,我来帮你回忆,本来师娘把它转卖给了金老板,但咱俩新婚,金老板又把它送回来了。”

    确实有那么一块怀表,苏娇也是直到金老板送来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存在。

    怀表里面都要贴照片的,那表里面恰好贴的就是乔淑贞的照片,而且表是纯金镶珐琅的,很值钱,估计是乔淑贞本家流传下来的东西,季胤多大的脸,就想要它。

    关于那块表,据说一开始,乔淑贞本来也舍不得卖表,有个白人老爵士愿意出20万的,但她听说对方会回英伦去,就没有卖,而是用抵押,免费做账的方式给了金老板,双方互有承诺,乔淑贞帮他免费记账,他20年后再归还表。

    所以那块表于乔淑贞特别珍贵,截止她死的时候也还没有赎回来。

    但季胤就因为个区区罗慧娴,就想要走那块表?

    苏娇不但不会给他表,而且她说:“钟sir帮我转告季胤一声,我要守店,出不了门,如果他真想要表,就烦请来趟酒楼。“

    她当然不可能把表给季胤。

    但她直觉,梁铖从小跟她一样读私立学校,还专门请英语外教,再到出国留学,那一切的费用都是罗慧娴通过卖乔淑贞的好换来的。

    她会不会被点天灯苏娇才没所谓。

    但苏娇需要季胤知道,乔淑贞私下没拿过他一分钱,更没享受过他的任何好处。

    很可能他给了不少补贴,但全是罗慧娴自己用掉了。

    乔淑贞虽是也只是个普通人,但自强而勤奋,苏娇的优渥生活,有一半是她用双手打拼出来的。

    这个她必须让季胤知道,否则的话,就会像梦里一样,分明是罗慧娴拿走了一千万,并摇身一边成了包租婆。

    但在季胤的认知中,拿钱的却是她。

    不过钟天明说:“季胤今天说,他跟师娘有旧约,此生永不踏足光明巷。”

    苏娇心头一动,回到刚才的话题:“又恰好季凯爱吃我做的饭,他自己大概也缺个好厨子,于是就要挟你,想让我去他家做厨?”

    季胤不但一手把持西九龙的高利贷,更开有如今全世界,唯独香江才有,且无比爆火的几家无上装夜总会,还控股着好几家娱乐公司,当然不差钱。

    他确实跟钟天明谈条件了,但当然不是无理要求,他也说了,按酒楼三倍的利润给苏娇开工资。

    相比于开酒楼,苏娇不但能更轻松,还能赚得更多。

    虽然钟天明拒绝了,但他坚持,让钟天明跟苏娇讲一次,由她自己来选择,要与不要。

    苏娇突然一笑,钟sir这回不太确定,是不是他把她给按疼了。

    俩人的姿势说来也有点不可描述。

    也就苏大小姐果然以为钟sir那方面不行,能勇到,让他用这种方式给她做推拿。

    她一声哼,他当然要问:“我按痛你了?”

    苏娇说:“我可算知道我阿娘所说的那只坏兔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季胤不但狠毒霸道,而且不差钱。

    再加上他自以为通过罗慧娴帮助过乔淑贞良多,又以为苏娇吃不了开餐馆的苦,只要他开出条件,她就必定会上门工作?

    苏娇越想越觉得无语,她必须见季胤一面,并让他知道,乔淑贞才不是罗慧娴那种,必须抱条大腿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她虽一直生活在九龙的最底层,但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得的,活得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才行。

    第30章 第 30 章

    无疑, 乔淑贞在香江的二十年确实过得很辛苦。

    因为她不止是酒楼的老板娘,要在后厨打杂,同时, 她还兼职了七八家工厂的会计, 帮大家记账, 以备社团收保护费的时候,双方不至于扯皮。

    除此之外,因为她在大陆时学过美术, 版画画的极好, 九龙的小工厂又请不起设计师,就只能找人画插画式广告, 乔淑贞还一直在兼职画广告画。

    林林总总, 她这些年大概积攒了五十万的储蓄, 生病后看病花掉了十万,剩下的四十万给了苏娇一半, 另一半在苏旺手中。

    而苏娇所上的舞蹈钢琴, 插花等课外班则全进乔淑贞帮忙给学校画插画替换来的。

    精打细算下, 她甚至每年都能带苏娇出去旅游一趟。

    同时,孤儿寡母的罗慧娴也买了楼和铺面,而且是在天后街的正街上。

    梁铖跟苏娇一样,从小读私立学校,上各种外教课,但罗慧娴就只开着那么一家小小的音像店, 要有人问起, 她就会说是, 是大佬因为梁铖老爹的原因而资助的。

    虽说同在九龙,但普通人和大佬之间是有壁的。

    就那么点言语上的小事, 也传不到大佬耳朵里,罗慧娴也一直玩的天衣无缝。

    但当季胤提出来,说要用怀表换他放罗慧娴一马时,真相就很明了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资助的是乔淑贞,但实际上钱都被罗慧娴花了。

    这事苏娇当然要跟钟天明讲一讲的。

    她也出离的愤怒。

    在九龙,像乔淑贞和苏旺那么善良勤奋的人,永远了不了财不说,还要被人欺负。

    但像季胤一样心狠手辣,像罗慧娴一样会玩小心思的人却能如鱼得水。

    而且叫苏娇觉得可气的是,照她回忆,还要再过十年,东九龙的忠爷在跟新来的大佬利叔厮杀到两败俱伤后又被胤爷兼并,然后他才会被人一颗子弹暗杀。

    所以算一算,他还要再风光十年。

    苏娇当然只能讲猜测,关于梦到的,九龙的将来她还不好跟钟天明提。

    钟sir帮她推拿完背,一路捏到了腿。

    人不可貌相,别看他两只大掌粗似蒲扇子,但推拿的时候力道掌握的好奇的好,不轻不重,却也叫苏娇格外舒服。

    但突然,他的指骨滑进她的膝窝中,那地方有痒痒的,苏娇缩脖了:“啊!”

    钟天明立刻停手:“痛?”

    不是痛而是痒,但痒也会让她不舒服,所以她差点就点头了。

    不过这时她突然又想起来,钟sir刚刚还威胁她,说要是她敢再叫,他就要把她翻过来,想到这儿,苏娇脚勾被子又猛得拉起:“好啦我困啦,我要睡觉啦。”

    钟天明双腿骑跨,在她脚边。

    她一抬脚,恰好踢到他的鼻子,都发出声响了。

    钟天明被踹到捂鼻子,他当然不干。

    捂着鼻子默了片刻,他问:“大小姐,你是不是踢到什么东西了?”

    苏娇听出他语气不对,她也不太敢惹这头狼,当然立刻说:“好吧,对不起。”

    钟天明撩开了被子,反问:“只说对不起就完了?”

    他刚才帮她按摩的时候,苏娇没觉得有什么危险。

    因为除了她哼哼唧唧时他掐过她的腰,手没有再乱动过,按腿的时候也没有乱动。

    但此刻不一样,他半欠身子,一听语气就不对。

    其实都已经结婚了,他要做什么,苏娇也不会拒绝的。

    但她从小是被宠大的,喜欢唯我独尊,也喜欢男人跟自己讲甜言蜜语,而不是像钟天明这样,总是搞的她怕怕的。

    她在性要强,习惯性的就要压他一头:“快给我被子,不然我就……”

    钟天明不但没给,还反问:“怎样?”

    苏娇眼珠子一转,扬起脖子小声哼哼:“痛痛,啊,好痛!”

    立刻,隔壁的苏旺说话了:“阿娇站了整整一天,很辛苦的,阿明,早点睡吧。”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都乐意娶个媳妇儿,而不是给人做赘婿,也是夫妻到了婚后,为什么总是女性委委屈屈,男性却浑然未觉了。

    当小夫妻发生争执时,有人撑腰的那个当然有恃无恐。

    苏娇得老爸撑腰,不无得意的说:“睡觉。”

    但是,恶狼赘婿的气焰果然被她压下去了吗?

    并没有,而且钟sir当即又给苏娇抛了一枚重磅炸弹。

    他说:“大小姐,常规来说这回罗慧娴必定要被点天灯,但如果她非但不被点天灯,而且明天还能与外界联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对于在九龙混道的那帮人,哪怕是季凯那种半大孩子,死了就死了,苏娇会怜悯,会唏嘘,但心理上的波动不会太大,毕竟他们选了混道的路,死就是正常归宿。

    但罗慧娴竟然还有底牌,能在做完内鬼后保自己不死,那是什么?

    苏娇想了想,主动把被窝分给钟sir,并问:“什么可能性?”

    钟天明等的就是她这句,他说:“明天一早我再告诉你,但你明天要告诉阿爸,这间房子太小了,我需要一间书房,所以从明天开始,他需要搬到隔壁去。”

    苏娇又不傻,默默琢磨了片刻,说:“你是想把我阿爸赶到隔壁去吧?”

    他倒好,一个赘婿,登鼻子上脸,要赶老丈人走啦?

    他把她的后台赶走,那以后他要欺负她了呢,她找谁告状?

    但钟天明没再说话,只伸手帮苏娇掖好了被子,裹好毛巾被,睡着了。

    ……

    食材总是跟着季节而变的。

    昨天蔬菜店送来的萝卜就不太好,已经有水份不足的趋势了,今天一早苏旺五点钟上市场,一踮萝卜,发现水份下降的更厉害,倒是碰到有个刚打渔归来的渔民卖的海蛰倒是难得一见的新鲜,于是就自作主张,把萝卜换成了海蛰。

    他买完菜,又把前厅后厨的卫生搞一遍,顺带着把昨晚苏娇放在冰箱里低温醒发的,菠萝包的面拿出来,再帮她把烤箱做好预热,这时才七点,苏娇也才起床。

    她起床时钟天明已经不在了,下了楼,她问老爹:“阿爸,钟sir已经去上班了?”

    他说了今早有事要跟她讲,但是却早早走人了?

    苏旺说:“半个小时前吧,我好像看他进厨房拿过便当。”

    苏娇想了想,还是说:“阿爸,你把小卧室收拾一下,搬到隔壁去吧。”

    苏旺面色一凝:“为啥,出啥事了?”

    他总还是觉得女儿在受欺负,又说:“阿娇,如果天明他待你不好,阿爸我……”

    虽说钟天明脾气古怪,但结婚也有一个来月了,他的好苏娇是看到的,具体不好跟老爹讲,但她说:“我们很好的,我的小房间他要用做书房,你搬到隔壁吧。”

    苏旺年龄并不大,还不到六十,妻子活着的时候,他一天开开心心,笑笑眯眯,感觉还是个年轻人,但自乔淑贞去世,他一下就苍老了不少,心气儿也没了。

    虽说看上去很软,但其实他心里是有主见的,他说:“也罢,你的日子总还得你自己过,我搬就是了。对了,今天的鲜海蛰不错,把例菜换掉吧。”

    苏娇答应了,正洗手准备做面包,外面响起一声口哨:“吁嘘。”

    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但并没有搭理,直到面包出炉,看时间9:30,她才打开了前门,一开门,立刻有个笑咧咧的男人上前,说:“阿娇,买只面包。”

    来的当然是罗耀祖,因为借了高利贷,被他奶奶打的鼻青脸肿的。

    苏娇拿刀切开酥脆的面包,衔上一大块黄油再拿纸包好,递给他:“15块。”

    罗耀祖接过来就是一口大咬,立刻说:“哇,好香,好酥好脆!”

    又问:“你也想炒股,是想听听我的股票经?”

    苏娇上楼一趟,把自己所买的股票各样拿了一张再下楼,打开隔壁铺面的门进去,这才悉数把股票递给罗耀祖,问:“阿祖,梁铖教你买的是不是也是这些股票?”

    罗耀祖一看,说:“神了阿娇,咱俩买的股票居然一模一样。”

    苏娇再递上认购书:“你看看时间呢?”

    她最初买第一支股票的时候只买了三万块的,但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那支股票要从3块钱一路涨到8块时梁铖才会关注到它。

    等罗耀祖借来高利贷入市的时候,它已经变成12块了,但目前它涨到十八块,是一匹真正的黑马。

    罗耀祖又不知道苏娇是重生的,眼前一亮:“你竟然是抄了底的,阿娇你赚大了。”

    苏娇故意高深一笑,才又说:“我给梁铖推荐了这些股票,该不会……”

    罗耀祖手拍大腿:“对对对,他又把它们推荐给了我。”

    他自行脑补说:“所以他根本不会分析股票,全是听了你的建议吧,你才是股神。”

    苏娇也不否认,只说:“自打发现他偷我钱夹,我俩就决裂了。”

    这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传授梁铖炒股知识了呗。

    就这样,只用几张收据,苏娇就让罗耀祖相信,她才是能带着他赚钱的那个人了。

    罗耀祖主动咬钩:“现在我的股票全由梁铖操盘,我给他一个点的提成,这样吧,我给你1.1%的提成,以后我的股票就由你来操盘,怎么样?”

    见苏娇点头,他大咬一口菠萝包,拄起拐杖就要走。

    苏娇连忙说:“阿祖,回来!”

    又说:“今天股票还在谷底,拿上认购书去股交所,后不要犹豫,立刻全部抛掉并把钱转存进银行户头,我带你抄底进,一个月内,咱们争取大赚一笔。”

    因为这两天各支股票都在跌,罗耀祖恰好心慌,也不太想跟梁铖合作了。

    而且他对苏娇的信任度比梁铖高得多,所以他猛点头:“好。”

    苏娇再说:“千万不要告诉梁铖,要自己悄悄抛股。”

    罗耀祖哪能不懂这个。

    他如果把自己要抛股票的事告诉梁铖,对方必定会拼死阻止他的。

    因为梁铖坚信目前只是阶段性震荡,马上就会出现一个超强大牛市。

    而目前罗耀祖所有赚的钱,梁铖要拿走十个百分点,可现在,他准备把那十个点给苏娇。

    谈完股票,他又喝了苏娇煲的汤,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苏娇把摊子交给苏鸣,上楼,一个电话拨到股交所,把目前她手头所有的股票也全部抛出,所有赚回来的钱,总共155万,先在户头放着。

    然后她又给常来买早餐的那位吴律师打了个电话。

    他是在九龙开律所的,不但承接官司,而且还帮人代理房屋抵押和银行贷款,苏娇喊他来一趟酒楼,并准备签一份渣打银行的抵押合同,把两间铺面以180万的价格抵到银行去,这样,她的户头上就能一下子有三百多万。

    她当然还是在冒险,但是,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检验和验证之后,现在她已经有把握了,她的三百多万,再加上罗耀祖的八百多万,她准备单跟一支涨副会特别牛逼的股票,如果行情好的话,她高峰抛出,那些钱就能翻三番,变成一千万。

    因为并没有凭借实力,靠的纯粹是一个梦,苏娇虽然在股市上赚钱,但心里也很虚的,就跟梦里一样,她总怕万一出现变故,自己要血本无归,还要坑了罗耀祖。

    但再想想罗慧娴只凭着一个两头骗的谎言就敢拿一千万,她的心就又坦然了。

    在九龙这地方,做好人只能憋屈死。

    反而做恶人,唯利是图,以赚钱为目的,才能活得如鱼得水。

    苏娇也只有一个目标,赚钱,快速赚到更多的钱。

    今天是周一,光明巷又不在办公或者商业区,生意自然要冷清一点。

    来吃饭的也都是附近道上混的,有点脸面的小头目们。

    最近几天罗慧娴是最受大家瞩目的,这些人无一例外,也都在讨论罗慧娴的事。

    说来大家似乎也很惊讶。

    因为对于内鬼,道上规矩就是点天灯。

    但罗慧娴被抓去已经有两天了,胤爷那边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消息放出来。

    梁铖似乎也并不着急,据早晨去了趟股交所的金花姐说,他今天还在交易大厅里盯大盘,而且脸上全然没有着急焦虑的样子,反而搞的金花姐七上八下的。

    因为昨天晚上钟天明说过,罗慧娴会有一个足够她翻盘的底牌,苏娇估计梁铖应该也是因为那张底牌才能从容应对的,但是,那个底牌到底是什么?

    刚做完梦的时候,苏娇对梁铖虽然厌恶,但并不憎恨,对罗慧娴也是,只想着这辈子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各过各就行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要知道,虽然大家同处西九龙,但是季胤确实从没有来过光明巷,甚至就连天后街上都没有四方典当行的门脸,乔淑贞又是一个不出风头不惹事非,也不跟人交际,每天到各个公司拿账做账,晚上就在楼上画插画,深居简出的人。

    外面也很少有人关注她。

    明明她是和苏旺俩人靠着勤奋给了女儿优渥的生活。

    但在季胤心目中,却是口嫌体正的前女友虽然嘴里说着生死不见,却伸手就拿,拿着他的钱买铺面,供女儿读私立学校,那他又如何能瞧得起乔淑贞和苏娇。

    所以这事苏娇是必须跟季胤掰扯明白的。

    她以为钟天明是早晨起来后把事儿给忘了,转眼忙到下午两点,客人散了,她于是打了传呼给对方,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打完电话,苏鸣在楼下喊:“阿姐,有人找你。”

    又声音极大的说:“是梁少!”

    就在这时,她的传呼机响了起来,苏娇接起来一看,是钟天明在呼她:

    季胤去光明街了,根据早上我给你的信息,该怎么聊,你自己考虑。

    苏娇一翻信息才发现,估计钟天明是怕早晨吵醒她,所以在上班之后,第一时间给她发了一条传呼信息,她当时因为忙,没有看传呼机,所以才错过了他的信息。

    她正在查看信息,梁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肘着楼梯上楼来了。

    这家伙到了将来,有钱之后,谱当然也能摆的特别大。

    而且他极度的自命不凡,觉得是因为他自己能力足够强才能拼成百亿富豪的。

    在香江百富榜上,他向来能排到五六位,但不论他还是媒体,都认为他前面那几位或者有巨富的妻子和本家助力,再或者就是趁上了好机遇才能完成原始积累,只有他,凭借的是他在资本市上敏锐的嗅觉,是靠双手拼出来的财富。

    总得来说就是,在香江,别人的成功可以复制,唯有他是个传奇。

    但当然,哪怕将来是传奇,现在的他还只是个穷小子。

    老妈出事,目前唯一能破局,能保她不死的人只有苏娇,所以虽然梁铖知道苏记诸人看他就像看一坨狗屎,也知道苏娇既恨又烦他,但还是得厚着脸皮上门一趟。

    苏鸣把人放进来了,周进财很生气,大声说:“阿鸣,你放条狗进来干嘛?”

    后堂的苏旺也听到声音,探头一看也说:“梁少,你不该上我家来的吧。”

    没有哪个有钱人在穷的时候也有一身傲骨的。

    梁铖亦然,双手合什朝向后堂,连迭声:“阿旺叔,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回看苏娇,示意她下楼并跟自己出门,他又说:“阿娇,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苏旺和周进财怒目相向,但苏娇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跟着梁铖出了门,她问:“什么大喜事?”

    梁铖示意她跟着自己往正街上走,边走边说:“阿娇,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虽然整个天后街所有的小伙子都在追你,但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又说:“没错,阿祖确实是我带到澳城去螵去赌的,但我是在帮你考验他,事实证明他经不起考验,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没有做错。”

    虽然下午才看到钟天明的传呼信息,但苏娇已经知道罗慧娴那张底牌是什么了。

    此时她不过陪着梁铖兜圈子,就一笑,问:“所以呢?”

    梁铖摸了摸鼻子,这才又说:“但我知道,我搞砸了,我做的一切事情你非但不领情,而且还特别恨我,要不然,也不会嫁给钟天明那么个小伙计,而且你很想我离开天后街,对不对,现在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我把房子和铺面折价卖你,然后我会干干脆脆的离开这个地方,怎么样?”

    他家的铺面在正街上,位置倒是不错,但只是一间小铺面。

    他家的房子倒是挺大,有三千尺,但苏娇要的是铺面,不是楼,对他的房子不太感兴趣,她只追问:“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也就在这时,自马路那边过来一辆黑色的宝马750,而且朝着光明巷而来。

    梁铖一时间有点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那辆车他认识,不是别人的,正是胤爷的车。

    梁铖不说话了,苏娇帮他说。

    她说:“你所谓的大喜事是不是,你要说我不是我阿爹的孩子,而是西九龙第一话事人季胤的,我阿娘是考虑到他仇家特别多,怕我会被追杀才一直瞒着?”

    梁铖果然吃惊,失声问:“胤爷他已经联络你了?”

    又说:“阿娇,你不该跟季胤直接联络的,你原来答应过乔姨,绝不招惹道上人,还有,胤爷也跟乔姨发过誓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打扰你,他要联络你,就等于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苏娇笑了:“所以呢,我由着你和罗慧娴坑才是对的?”

    梁铖断然抬手:“阿娇,天地良心,蠢事都是我阿妈干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就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讲过关于你身世的事,如果我知道又瞒着你,我向天发誓,叫我不得好死,不,叫我立刻被雷劈死。”

    ……

    这就又得说说梁铖的心理了。

    因为他老爹的关系,他老妈有很多道上朋友。

    就好比,包租婆想要找一点比较邪门的药,她就有渠道可以买得到。

    她很可怜的,丈夫早逝,一个寡妇在九龙这种地方想把一个儿子抚养成人并不容易,而且因为老式思维,她其实并不相信梁铖炒股能赚钱,就一直想帮他谋一份稳妥的大产业,好多买一点楼,让他能像罗耀祖一样,以后的生活更轻松一点。

    在九龙这种地方,要不心黑手狠,就只能在底层被人鱼肉。

    再加上跟季胤的关系,罗慧娴也一直在图谋,看怎么才能跟对方的关系更近一点。

    还别说,那天晚上枪声大作,事情差点就被她办成了。

    但想要搏几千万,上亿的富贵,风险当然很大,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罗慧娴告密一事东窗事发,被捉了现形。

    关于说苏娇不是苏旺亲生的,而是胤爷的女儿,这个罗慧娴原来也从来没有跟梁铖讲过。

    直到昨晚她才打电话说起,并交待,让他去跟苏娇谈,并求苏娇救救她。

    于乔淑贞来说,苏旺虽然没本事,但疼女儿爱老婆,是个好丈夫。

    但要以父亲来论,他无权无势,只是个穷厨子,让苏娇选择,她更愿意谁做她爹?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会是胤爷。

    而且据罗慧娴说,她手里握有可以证明这件事的证据。

    其实梁铖很头痛的,因为他老妈没啥知识,并不知道,如今在国外已经有关于检测人的DNA来确定亲子关系的技术了,只是他老妈文化水平低,不知道而已。

    但作为儿子,他总不能不救老妈。

    所以今天一等股市大盘收市,他就来找苏娇了。

    一则,季胤答应过乔淑贞,无论如何,这辈子都不能打扰她的家人,再则,罗慧娴的话可不可信,胤爷也需要验证,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梁铖就准备趁这个时间来找苏娇谈判,他可以把房子和铺面低价卖给她。

    她也只需要帮他给胤爷打个电话,求个情,让把罗慧娴放了即可。

    然后他们母子自此离开天后街,去别的地方生活。

    但胤爷难道不应该先沉住气,等着罗慧娴的证据,来判定这件事的真伪?

    而且他跟乔淑贞约法三章,此生不踏足光明巷,也不接触她的家人,他还是对着天后街的天后庙里的妈祖发的誓,难道他这就不信守誓言了。

    还有他妈人呢,还活着吗,别真被点天灯了吧。

    宝马车恰好停在光明巷口,下来的是常跟着季凯来吃饭的那位建叔。

    梁铖虽然因为老妈私底下,悄悄搞苟且事而很头痛,但总还在想该怎么救她。

    关于胤爷一直在赞助苏娇,罗慧娴却把钱全部挪给他用的事,因为乔淑贞已经死了两年了,所以梁铖也并不认为它能在短期内就被戳穿。

    建叔下了车,小跑步上前,笑着说:“苏大小姐请挪步,我家老爷想跟你聊几句。”

    宝马750车的后座有帘子,所以苏娇并没有看到那个故事里的坏兔子,季胤。

    而虽然罗慧娴抛了一颗重磅炸.弹出来,说她是季胤的女儿,她也并不相信那是真的。

    相比之下,既然季胤猝不及防就上门来了,当然是为乔淑贞做澄清更重要。

    这不巧了嘛,恰好梁铖也在,苏娇也就不绕弯子了。

    一把拍上梁铖的肩膀,她先问:“你家老爷想让我去做厨,年薪要开多少?”

    事情是一直在变化的。

    在昨天,罗慧娴求饶命的时候,季胤开的条件是让苏娇上门做厨,以及,让苏娇把乔淑贞珍藏的一块怀表送给他。

    但那个提议在钟天明那儿就被拒绝掉了,所以它已经是过去式了。

    而在昨天晚上,熬不住了的罗慧娴才又抛出真正的杀手锏,也就是苏娇的身世问题。

    这就搞的胤爷在震惊之余,也很尴尬。

    昨天他还在通过钟天明用砸钱,以及恐吓的方式对待苏娇。

    结果到了半夜,罗慧娴却告诉她,那姑娘是他的女儿,试问季胤该怎么办?

    建叔因为陪着季凯来过几次苏记酒楼,认识苏娇,也好说话。

    他连连摆手,笑着说:“不不不,我家老爷没那个意思……梁少你要干嘛?”

    苏娇一看梁铖想溜,直接拎他后衣领:“梁少,大家好端端的聊在呢,你想去哪儿?”

    ……

    其实梁铖母子一直玩的都是个信息差。

    而且是建立在季胤是个君子,说不打扰乔淑贞就绝不打扰的情况下的。

    但是,且不论苏娇到底是不是季胤的女儿,显然,在失去三个儿子,唯一活着的儿子还在吸毒的情况,作为一个老牌流氓,季胤已经不打算信守曾经给乔淑贞的承诺了,他一听罗慧娴给的消息,立刻就跑到光明巷来,亲自来找苏娇了。

    在这年头,想要确定一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做个DNA鉴定就好。

    季胤有时间,也有钱,做DNA于他来说也不过小事一桩。

    但是,当他跟苏娇建立直接联系,曾经的一切不就都会被戳穿?

    不是梁铖不想救老妈,而是,季胤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一旦发现自己被人戏耍,他就必定要疯狂报复。

    这种情况下梁铖也救不了罗慧娴,他最明智的办法也只有一个,跑。

    所以刚才趁着苏娇和建叔不注意,他是想悄悄溜走的。

    岂知苏娇虽然在跟建叔聊天,却也余光瞟着他呢,伸手一逮,就把他给逮住了。

    而就在这时,名场面要上演了。

    建叔再笑,说:“虽然大小姐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家老爷,但是你小时候读书,各种学杂费可都是我家老爷赞助的。”

    苏娇等的就是他这句,她紧攥梁铖的衣领,朗声说:“建叔,从我家买楼,再到我开始读书,上课外班,每一笔钱来自哪儿,我阿娘有记账的习惯,全都清清楚楚,而据我所知,你家老爷的钱可都是梁铖用掉的。”

    恰好这时宝马车后车座的窗户落下,苏娇索性再拽梁铖一把,来了句杀人诛心的。

    她说:“你们何不去打听打听,满天后街谁不知道,梁铖虽不是大佬的亲儿子,但面子比亲儿子还大,对了梁铖……”

    梁铖记忆里的苏娇虽然嘴巴从不饶人,喜欢跟人争强好胜,但是也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

    可今天,她是从心要用言语把他杀死的。

    她说:“你不是说等大佬的亲儿子全都死光,他的财产就都是你的了?”

    梁铖一声尖叫:“阿娇,你怕不是想我死?”

    有些事情可以想,也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说出口。

    就好比罗慧娴偶然听到消息,并对季凯下手的事,在做之前,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也知道一旦消息泄露,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除了她自己,以及获得情报的毒贩子利叔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利叔也跟她发过毒誓,说永远不会把事情讲出去。

    可现在事情非但没成,她还被季胤当场揪出,定性为内鬼,梁铖也就被她给坑了。

    一个从小受大佬资助读书,留学的年轻人,在长大学成之后,居然想害死大佬唯一的儿子?

    苏娇依然没有看到季胤,但她能感觉得到,大佬兴冲冲而来,现在满腹的愤怒,足够给梁铖也点个天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