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惩罚坏狗
温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房间开着窗户,微凉的海风灌入,吹乱他的头发。
他下意识的拨了下头发,然后看到了被风吹的飘逸的窗帘,辽阔广袤的蔚蓝海面,灰白的海鸟嘶吼飞,天空零星的飘着几朵白云。
温溪有些懵,抱着被子坐起来,看到房间眼熟的内部装饰,半晌缓过神来——他昨天喝多了,睡在宴决房间了。
另外一个枕头只有一点点褶皱,比起有第二个人睡过,更像是温溪睡觉不老实自己蹭上去的,洁白柔软的被子也被他团着抱着,看不出来宴决又没有和他在床上睡过。
温溪放松了口气。
多亏睡前吃了药,温溪宿醉醒来没有任何不适,听着海浪声,睡了难得的好觉,和前一晚喝了方青阳安神茶的那种昏迷感不一样,是一种灵魂都在放松的惬意。
难的可以放松,温溪往后一倒,卷着被子摸到了手机,处消息,不是很想起床。
陈桥宁浩宇照例水群撒欢儿,宴和苏在两个小时之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儿,温溪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有点儿心虚的回复自己没拿手机,让他自己玩好。宴和苏没回消息,估计是在吃午饭之类的,温溪没放在心上。
和苒苒打了一会儿电话,幼儿园昨天去了森林公园野餐,小姑娘很激动,和他讲了好久小松鼠小兔子,以及自己手工做的飞机大炮有多厉害,和温溪拉勾讲“以后开火箭上太空给哥哥找一颗叫温溪的小星星,送给哥哥当礼物”。
温溪心口软乎乎,顺着温苒的话给她讲天文知识,直到老师过来提醒,温苒要去吃饭了,兄妹俩才恋恋不舍的结束通话,最后还要拉勾约定温溪工作休息后就要见面,还要带一个小蛋糕作为苒苒想哥哥的补偿。
和妹妹聊天的时候很幸福,挂掉电话,房间冷清清的,温溪心里有点儿空,思索再三还是起床了。
因为他有一点点想宴决了。
毕竟这张床上,没有宴决的味道,也没有能证明对方睡过的痕迹,温溪有点儿好奇宴决去了哪里呢,总不能睡在了客厅吧。
简单洗漱后,温溪出了卧室门,客厅依旧空荡无人,眼神扫视一圈,落在了半敞的小书房门上。
书房里,宴决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灰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肌肉线条流畅,露出来蓝色表盘的百达翡丽,金丝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冷感金属钢笔,很灵活的转着,一看就很贵的笔在男人手里被转出花来,然而宴决冷然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甚至有点百无聊赖的在听下属报告公司业务。
听见部门主管在进行蓝湾港的项目报告,温溪愣了下。
原来熟男工作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在意识到宴决在进行公司视频会议后,温溪怕打扰到他,想要关上房门给对方留下安静的工作场地,然而刚手放到把手上,垂着眼皮听汇报的男人忽然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宴决朝他勾了下手。
温溪手松开,有点儿犹豫,但是宴决对他点了下头,温溪就抬脚走了过去。
“今天就到这儿吧。”
“三天内把新方案交上来,最后一次机会。把握不住就去分公司锻炼锻炼。”
宴决语气冷淡的对下属吩咐着,对面人连连应声,说谢谢宴总给我改正的机会。
宴决没,径直关掉会议,然后伸手牵住了男友的手腕,刚起床的温溪还装着奶白色的睡衣,身上带着一股天然懵懂的纯净,宴决手一勾,就将人抱到怀里。
不仅帅,也很凶呢。
等温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书桌上,而宴决半仰着头看着他,玩儿钢笔的手现在换成了玩儿他的手指,从指尖慢慢捻到指腹,很灵活的勾动着,像是要把温溪细长的手指翻出花来。
温溪发现,宴决真的热衷于把他放在台子上以及玩他身体的某些部分,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似的。
温溪下意识撑着桌面,左手一动碰到了电脑,屏幕上是会议结束的显示通知以及分屏的报表图。
怕是公司机密,温溪赶紧把脑瓜转回来,盯着大老板的脸。
看老板行,看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老板电脑就不看了,万一看到什么商业机密那就不好了。
虽然宴决没表现出什么不耐,沉浸到实验或者编程时也不喜欢别人打扰的温溪还是问出声:“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不用管我的,继续工作就好。”
“没有打扰,你来时间刚刚好,会议马上就要结束了。”宴决声音平静。
“那就好,”温溪松了口气,宴决玩儿他手指痒痒的,他有点儿难耐的把男人手掌摁在自己大腿上,“你先别玩儿了,我有问题要问你。”
宴决捣乱的手顿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温溪瞧见了宴决侧脖颈处有些发红。
温溪抬手,拨开了宴决衣领,那里赫然是一道明显的牙印,陷入皮肉,像是一道枷锁。
温溪指腹轻轻蹭了下宴决侧脖颈,话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
“这怎么弄的?”
房间一下子静谧下来。
“这是小狗咬的。”
温溪对上那双冷然严肃的眼眸,隔着镜片,瞧见了深邃黑眸深处的笑意。
心头像是被一柄小锤猛敲,醉酒丢失的记忆纷至沓来,温溪瞪大眼睛,搭在男人脖颈处的手指像是被烫到,猛地抽手,甚至连握在宴决掌心的右手都被抽出来,撑着桌面不给碰,像个含羞草。
宴决笑了声,随意的靠着座椅,半掀着眼皮看着喝醉就大胆放肆,醒来就不太想承认的双标小猪。
温溪抿着唇,直勾勾的看着宴决,试图用眼神无声示意,男朋友善心大发把这件事盖过去,但是宴决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男人搭在他大腿上的手指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奶白色的丝绸睡衣上漫不经心的画着圈,很轻的,隔着薄薄的布料痒的温溪后脊发软,他有点受不了的勾了勾脚。
好讨厌的拖鞋又掉在地上,光裸的脚掌被握住,在温溪慌乱的呼吸中,宴决握着它放在了自己大腿上,男人腿很结实,其实有点儿硬邦邦的,温溪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被威胁感。
男人粗粝的指腹很重的蹭了下温溪的脚面,然后小幅度的摩挲着,温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化在宴决手里了。
“男朋友,你是不是又断片了?”
啊。
回旋镖打在身上了,不能再用这个借口装傻了。
宴决真的是一个很小心眼的男朋友哦,这么久了还记仇呢。
“没有断片儿。”温溪红着耳朵讲:“我只是在组织语言。”
宴决眼神直勾勾的注视着他,语气平静:“说什么?”
温溪看着男人脖颈间一点儿也没掩饰的咬痕,心想宴决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顶着这么个咬痕开会吗?
好嚣张……
好羞耻啊。
宴决也不催他,就静静等着温溪的下一步动作。
温溪看了一会儿男朋友,伸出手指,食指中指模仿走路,哒哒哒,走到男人手腕,越过浮起青筋的腕骨,哒哒哒走到炙热的掌心,然后把手掌贴了上去,像是模仿小狗咬人的动作,摁了下宴决的手掌。
“就是,”温溪一想到自己要讲什么,就有点儿憋不住笑,”就是咬你的小狗真的好厉害哦。能在宴大老板脖子上咬那么深的印子。只要有人看见就知道你是他的啦”
这话其实是有点儿得意的。
宴决轻笑一声,拳握手指,将温溪手握在掌心里。
温溪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儿王婆卖瓜的意思,翘起来的尾巴被他自己摁下去,像个旁观者似的轻咳一声:“你说,对吧?”
宴决捏捏温温小狗的爪爪:“很厉害。”
宴决这么配合,温溪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昨天晚上没有睡在一起吗?早上起来看床像是我自己一个人睡的。"
“算是睡了一小会儿吧。后面——”
宴决欲言又止,温溪好奇的厉害,晃了下胳膊,追问道:“说完嘛,后面怎么了?是我睡觉不老实吗?”
不是不老实,而是太老实了。
宴决一趟进被窝,温溪就钻进他怀里,要把腿塞到宴决双腿之间,胳膊环抱着,严丝合缝的把两个人贴在一起,身体每一次呼吸起伏都一丝不漏的传递到宴决身体里,简直像是他的外置心脏。
宴决侧身躺着,肩颈处凹出一个窝儿,温溪毛茸茸的脑袋刚刚好的埋在里面。
少年整个人软的像是一汪水,几乎流进宴决每一条骨头的缝隙。
脸埋肩窝,呼吸持续不断的扫过脖颈,尤其是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到了脖子上的牙印。
脖子咬痕被碰到就有种刺痛感,但是又参杂着痒,软乎乎的还很香。
温香软玉在怀,宴决躺了一会儿就有点儿受不了,伸手试图把人推开躺好,但是一表露出想要跑的意思,温溪就无意识的哼唧两下,很轻很委屈的样子,宴决顿时不敢动了。
反复几次后,温溪像是怕人再跑,更加结实的抱住了。
温溪是第一次和别人睡一起,处/男宴决也是啊。
宴决只喝了一杯酒,那点儿量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醉人的效果,反而会提神醒脑,怀里人又香又软,还抱着他哼哼唧唧的无意识撒娇,宴决感觉腰腹处被镌刻的名字突突发烫。
明明是签字笔写的名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烧般发烫。
宴决:“……”
复盘物学对清心寡欲没有一点儿用,宴决最后忍无可忍,强行把人扒下来,把枕头塞温溪怀里代替自己,然后用被子把温溪裹成一条,颇为狼狈的下了床。
房间里有中央空调,窗户也没关,宴决吹了半天海风,也不管用,最后认命的去了卫生间洗了冷水澡。
“为什么呀……为什么睡到一半,跑出去了呢。”
这话听着有点儿坏。
宴决盯盯的看着他:“真的想知道吗?”
温溪点头如捣蒜。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睡觉的时候总是往我怀里钻,还哼哼唧唧的一直要亲,所以我就出来了。”
温溪呆住O△O
怎么会!
等等……他睡觉很喜欢抱点儿东西,所以他床上总是有很多抱枕,小猪抱枕火箭抱枕应有尽有,那种很大很长条的抱枕,睡觉的时候腿夹住抱个满怀最舒服了。
“啊……不会吧……”
他不会习惯性的捞抱枕,把宴决捞怀里了吧。
如果是正面抱的话,身体碰在一起,会被硌到吧……
温溪脑瓜瞬间闪过无数花市文学,比如小0被大口口咯到屁股就伸手去抓,还半睡半醒的吐槽“不要用保温杯打我呀……”
他不会受小说影响,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吧。
天都要塌了。
温溪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说话都磕磕绊绊:“真……的吗?你别骗我啊……”
温溪一副难以置信的可怜模样,睡衣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领口有些宽大,单只手撑桌的动作使得两肩不平衡,衣领歪歪滑落,露出小片清瘦的锁骨,颈窝微凹,蝴蝶贴纸早就消退了,现在皮肤白白净净,头发有些凌乱。
像一株被坏人强行从森林肥沃土壤挪到城市冰冷书桌,无法反抗只能在风中凌乱的摇晃的白蘑菇。
温溪很心虚的讲假话:“可是我睡觉很老实的……怎么会对你动手动脚呢……”
他只是一条安静流淌的小溪啊,平时连点儿小水花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他先动手的啊。
宴决没说话,温溪看着男人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心里的岌岌可危的坚强“哇”一下倒了。
完啦。
真是他先动手的啊。
T△T
温溪面红耳赤,后悔万分,早知道就不问了。现在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温溪表情很好懂,鼻子耳朵全红,眼珠灵动的转着,踩在宴决大腿上的脚有种要跑的跃跃欲试,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被看的一清二楚。
宴决盯着他看,没有一点儿欺负人的心虚,短暂思考了下,就直气壮的捏着温溪的手讲:“我昨晚睡在客厅。”
恋爱第一天就把男朋友摸来摸去,对方只能委屈睡在客厅,第二天还要顶着一脖子牙印和,下属视频会议。
好惨的霸道总裁哦。温溪心有不忍,他睫毛乱颤:“啊……“
居高临下的位置差让温溪睥睨着宴决,男人气质是难以接近的冷淡,只能仰头看他,但瞳色幽深,相互凝视,下位却不落下风。
温溪没抗住男/色/诱惑:“好吧,昨晚你照顾我辛苦了,所以决定我补偿一下你。”
"怎么补偿?"
给男朋友补偿,其实就是撒娇嘛。虽然很害羞,他也不是不会呀。
温溪耳朵很红,像个拿到勾引人类任务的新手小妖怪似的对宴决笨拙的勾了勾手,宴决顺着靠过去,呼吸近到不能再近,空气变得很粘稠,两道呼吸缠绵着,都很重。
温溪鼻尖的那颗小痣在红透的皮肤上显得愈发清晰,指尖搭在了宴决下巴,男人镜片泛着冷然的寒光,温溪呼吸抖了下,抬手摘掉了宴决的眼镜。
宴决本能的眯了下眼,下一刻,眼睛被柔软的掌心覆盖住。
没有眼镜遮蔽锋芒的眼眸,里面浓郁的爱恋与欲念几乎浓稠成某种实质,要把温溪拽进去淹没。
清醒状态下,主动去亲昵觊觎自己的男人,温溪有些受不住。
那种马上就被吃掉的危机感太强了,温溪只有盖住宴决的眼睛才能消减一下内心疯狂叫嚣的想逃跑的本能冲动。
宴决被被剥夺了“看”的权利,只能凭借其他感官获取温溪的讯息。
下巴处传来柔软的触感,然后是脸颊,鼻尖,额头,蜻蜓点水似的吻,像是看到什么亲什么,毫无章法,但是半天落不到唇上。
紊乱的呼吸吹拂在唇角,宴决抬了抬下巴去寻找温溪的唇,却被男朋友轻而易举的躲开。
“不要乱动,”温溪另一只手摁在了宴决脖颈的咬痕上,警告似的用劲儿摁了下,“不听话的狗狗,是不给补偿的哦。”
宴决不再有动作,温溪往下一滑,稳稳当当的坐在宴决腿上,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柔软的唇瓣贴到了脖颈处的咬痕上,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宴决呼吸顿下。
下一秒,遮住视线的掌心挪开。
“我昨天晚上没有做梦哦,所以是不可能去亲你的。”
“骗人的小狗是不给接吻的,这是惩罚。”
温溪能感受到宴决整个人僵住。
“不过,现在是乖乖男朋友的奖励时间。”
他环抱着男朋友脖颈,歪着脑袋慢慢讲话。
“所以宴决,我们来接吻吧。”
*
宴决来赫多涅号,第一要务是追男朋友,另外还有一项合作顺道要谈。
下午三点,游轮回程,岑覃打了八百个电话,窝在一起看电影的两个人都没听见,最后还是被人找上门,叫回了宴决的智。
岑覃郑昱庭一进门就看到了宴决脖子上“耀眼”的牙印,两人表情一下子变得戏谑,温溪是情侣关起门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被外人看到就会羞耻到不行,想逃跑的类型。
而且宴决换正装的时候,温溪和岑覃郑昱庭一起在客厅待着,温溪总有种自己引的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感觉,最后还是没抗住羞耻感,和宴决简单商量好下船再见面的约定,在一声声“嫂子再见”调侃中,面红耳赤的跑掉了。
回到宿舍,趴在窗户边,吹了好一会儿海风才平静下来。
虽然已经和宴决恋爱了,但是旎夜会所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这是打工人的基本素质。
虽然也没几个小时就要靠岸了,温溪还是决定做事情有始有终。
宴决有工作要忙,宴和苏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有张和女朋友一起游泳的接吻照,虽然对方发出过一起玩儿的邀约,温溪并没有当电灯泡的想法。
没有旎夜顾客在身边,如果被同事撞到他一个人在摸鱼,绩效奖金就没有了。为了奖金,温溪也要换了工作服准备返岗台球厅,去小组长面前刷刷脸。
简单收拾一下,温溪出门赶往台球厅。
刚到电梯口,温溪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转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气男生。
男生表情着急,看见温溪身上的工作制服赶忙掏出手机指着“博/彩厅”的翻译词,用蹩脚的中文磕磕绊绊的问:“你好,请问这个地方在…呃…在哪里?”
温溪愣了下,紧接着换成英语和对方交流:“您是要去博/彩厅吗?”
听到温溪会英语,外国男生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对的,游轮好大,我的朋友现在在那里,但这里路线图很多中文,我就迷路了。”
温溪见过客人名单,印象里是有几个外国人,但好像没见过眼前的男生,不过客人带朋友是被允许的,外国男生身上衣着非富即贵,也许对方是国外客人带来一起玩儿的朋友。
“您别着急,我知道位置,我带您去。”温溪将人带进电梯,摁了去往博/彩厅的楼层键。
一路上,男生和他简单交流了自己是跟着朋友来游玩儿的,但是因为汉字学的不太好,路上迷路了。
客套交谈着,温溪将健谈的外国客人带到了博/彩厅。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金毛帅哥对温溪感谢一笑:“谢谢啦,很幸运碰到你,否则我会迷路很久的。”
温溪礼貌笑道:“应该的,祝您玩的开心。”
金毛帅哥有些羞涩的指了下温溪的工牌:“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怎么念吗?我不认识这两个字。”
“温溪。”
“温……溪。”
外国客人发音很蹩脚,有点滑稽,温溪教了他几次,才笨拙的学会。
金毛客人手机响了下,应该是他的朋友在催了。
“温溪,谢谢你。”
“我叫,奥利菲尔。”
温溪:“奥利菲尔?”
“对,你可以叫我,奥。”
奥利菲尔倒退着往博/彩厅走,和温溪挥手告别。
“很高兴见到你,温溪。”
第42章 坦白取向
赫多涅号当晚九点靠岸,旎夜会所员工统一坐大巴回店。
温溪和宴决与宴和苏打过招呼,便坐着车回了会所。
晚上十一点到达会所,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马上开会总结。邹经春风得意,一看周年庆就举办的特别成功,事实上经的讲话也是夸大家很出色,得到了大老板的夸奖。
打工人最关心的是绩效考核与奖金工资,邹经不多说废话,通知出差奖金最晚三天到账,还特意给大家放了一天带薪休假作为奖励。
众人一阵儿欢呼,方青阳吐槽着“这两天差点累死我,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两天就只干了和宴决谈恋爱的这一件事儿的摸鱼达人温溪看天看地默默听着没搭话。
时间很晚了,温溪直接回了出租屋,和宴决简单聊了一会儿便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八点出门买了个蔓越莓蓝莓小蛋糕,赶往托儿所和抱着大火箭已经等着急的温苒好好玩了一天,直到下午五点才狠狠的补足了兄妹之间缺失的相处时光。
外出出差,算上培训一共三天,成功收获了一个男朋友,以及一堆落下的研究工作。温溪回到学校,便一头扎入了知识的海洋,徜徉在编程与机械绘图的美妙世界中。
下船当天距离出国有四天时间,后面时间调整多了一天时间,第五天一早直飞M国。
除了即将要出国比赛的人工智能大赛,温溪自己还带队一个国赛项目,目前正在中期阶段。温溪能三年还上温国清的一百万以及各种比赛大奖拿到手软,除了年轻聪明,更重要的是会合的沉浸式压榨时间。
为了不耽误项目进程,温溪直接向会所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花了三天时间高效完成了未来一周的工作内容。
用随宁的话讲,沉浸学习的温溪简直把作为人的一面给抹除了,如果有人试图打扰温溪就会陷入一种无地自容的境地,因为你和温溪对视就会发现他像个高精度的机器人一样,眼睛里都冒着光,而这种光芒还有个名字——“学习ing,勿扰。”
所以当温溪深夜十一点哼着象征着任务完成的小曲儿回到寝室,宁浩宇松了口气,然后为他递上了一板儿五支的好兄弟牌气血补充液。
“喝点儿吧。”宁浩宇用一种恳求语气说:“我求求你别学了,我害怕。”
温溪:“你害怕什么呀?”
宁浩宇掰着手指头算:“你知道你三天学了多久吗?72小时你学了50个小时,吃饭睡觉杂七杂八算下来一天只有七个小时。你学的我心慌啊。不行我给你赶工吧,虽然绩点比你差0.5,也勉强算够用啊。”
“不用,我都忙完啦。”温溪眨眨眼,语气有点儿嘚瑟,咬着气血补充液,尝了口还是橙子味的:“我都没有算时间,学起来就忘了。其实还好吧,一天能睡五个多小时呢,足够用了。而且我虽然待在实验室,也不全是在忙,也有劳逸结合的。”
“……比如?”
“吃饭,就是一种休息呀。”
“……”陈桥冒出头,摸他额头,“完啦完啦,学傻了。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能讲出来的话吗?”
好吧,吃饭也和宴决打视频来着,说话联络感情,然后挂着视频自己忙自己的,直到手机没电或者是宴决要去开会。
室友都把他当弟弟疼,温溪知道宁浩宇陈桥翻白眼是关心自己,于是道:"我明天休息,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一下。"
“你睡懒觉是指几点呢?”
温溪竖起手指举到两人面前:“工作都完成了,所以我决定睡到八点呢!”
“……哇。”陈桥面无表情,学他语气,“我睡到八点呢,好晚啊,吓死我了。”
“……”
温溪在室友们气势汹汹的目光下乖乖的又拆开一支气血补充剂:“我睡前会喝完的。”
宁浩宇冷笑:“你最好是。”
或许是好兄弟牌气血补充液效果强大,温溪一觉睡到中午十点才醒了。
一觉起来,掀开帘子难得的看见宴和苏在房间打游戏。
温溪爬下床:“你怎么在宿舍,明天出国,今天不和女朋友去约会吗?”
宴和苏一局战败,帅脸上有点儿烦躁:“分了。”
“这次怎么不开心呢?”温溪好奇的看着他,从来只有宴大少爷分别人的份儿,现在看样子像是被甩了。
宴和苏冷冷道:“她把我当替身。”
原来豪门真的会上演狗血替身梗啊,温溪叹为观止,想不到真有人能整治宴大少爷。
"哇。"
宴和苏明显不太想聊,岔开话题:“宁浩宇说你们下午要去看苒苒?”
温溪很配合的发出邀约:“要一起吗?苒苒有段时间没见你,还挺想你的,给你们都做了毛线花花呢。”
"行。"
*
温溪整个寝室没少一起陪苒苒玩儿,温苒两岁多点儿就进了托儿所,外面的世界就只接触过包括温溪在内的四个人,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陈桥又是孩子王,宴和苏带来的火箭模型被拆开又合上,四人带着温苒闹腾一下午,把小姑娘都累的睡着了。
出了幼儿园,四人去了家淮扬菜馆聚餐,作为温溪和宴和苏明天出国前的践行宴。大概七点半的时候,吃饱喝足,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消食儿。
宴和苏去了卫生间,陈桥宁浩宇计划着暑假考研的安排,温溪兜里手机震动了下,摸出来,是宴决给他发了消息。
从下了赫多涅号,两个人还没见过面呢,大家都很忙,一个学习一个工作,平时聊天都是趁着午休见缝插针的打视频。
[Y.]:【视频】
温溪看了眼对面两人,将手机静音,点开了视频。其实只有三秒,宴决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只手,而猫大王珍珠正咬着宴决的手背不放,耳朵都立起来的,看起来很凶。
[溪流成海]:怎么咬你啊?你凶我们珍珠了吗?
宴决秒回。
[Y.]:偷吃了二十三根猫条和八根小鱼干,不让吃晚饭就咬人。
哇。
好一只超级大馋猫。
[溪流成海]:猫大王好厉害,小弟佩服[抱拳][抱拳][抱拳]
温溪又把视频看了一遍,确认珍珠比一般缅因猫更加威风的原因有偷吃导致体型大的因素在里面。这一次他的注意力被宴决的青筋浮起的手吸引到,手背白,小拇指根部被珍珠牢牢咬住,手指微微勾着,一副纵容溺爱的模样。
不过超级大馋猫能咬开猫条,咬人也会很凶的。
[溪流成海]:你的手没事吧?
[Y.]:有点——
宴决就发了这么两个字就断了,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几下消失了。
[溪流成海]:?
[Y.]:【图片】
温溪点开一看,是宴决手背照,手背上有点发红,几个浅浅牙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Y.]:有点儿红。
[溪流成海]:我还担心珍珠把你咬出血了。
[溪流成海]:你晚拍一分钟,连红印都没有了。
[溪流成海]:[玫瑰]
[Y.]:它咬不会有痕迹的。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温溪盯着聊天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眼皮直跳。
等了两秒,宴决发来消息。
[Y.]:毕竟小猫没有小狗咬人厉害。
[溪流成海]:!!!
这个咬,和那个咬,是一回事儿嘛,真的是,烦人!
温溪心脏砰砰跳,把手机扣上,有些慌张的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想喝下去镇压脸上的热度。
水刚到嘴边,看似在玩儿手机的陈桥忽然来了句:“温溪,你有点儿不对劲啊。”
温溪被呛了下,正巧这个时候,宴和苏回来,递给温溪纸巾:"什么不对劲?"
“我观察你好一会儿了,头一次见你和谁聊天这么开心,对面的人绝对有问题。”陈桥一副笃定的语气,温溪听的心惊肉跳,陈桥不是在和宁浩宇谈天说地嘛,怎么还能注意到他。
难道他和宴决聊天的时候开心的那么明显吗?
温溪瞥了眼身旁的宴和苏,一口喝下去冰水,智回笼的不少,脑子飞快转动。
“你不是谈恋爱了?”宁浩宇问的直接。
温溪握了握拳头,眨眨眼:“没有。和我聊天的就是一个玩儿的好的哥哥。”
“就是哥哥,”陈桥不信:“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宴和苏忽然开口:“玩儿的好的哥哥?我生日前你在阳台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也是和这个哥哥吧?”
温溪被惊到了,这么久的事情,宴和苏居然还记得。
室友目光好奇,简直想钻到温溪手机里看看对面是谁。
温溪看着宴和苏那张和宴决有些相似的脸,有点儿尴尬的扣了扣手指。
温溪表现的太明显了,直接把“我搞对象”坐实了。
“谁啊?
“我们认识吗?”
温溪其实想藏一段时间的,他不是太想室友知道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但是没想到根本藏不住,呆一块儿就露馅了。
不过一想,除了宴决身份尴尬一定不能说,告诉室友他交往了对象比藏着掖着强多了,过了明面,以后有些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室友目光灼灼。
温溪看着大家好奇的眼神,尤其是宴和苏错愕的表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室友坦白了自己正在谈恋爱的事情。
“我谈恋爱了。对象你们……不认识。刚刚在和他聊天。”
“我艹——”宁浩宇大为震惊,“你一天天的不是学习就是打工,我都怕你猝死,你哪来的时间谈恋爱的?”
这是个好问题。
“就是兼职的时候遇到的。”温溪含糊其辞。
陈桥倒吸一口气:“一见钟情谁追谁?”
“啊,算是一见钟情吧。”至于谁追谁这个问题,温溪想了想,应该算互钓吧,他前期主动后面宴决黏糊的要命,“如果算告白的话,是我主动的。”
“我的天呢。”陈桥感叹,“到底长什么样,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睡觉都没空还有时间谈恋爱。”
这话说的温溪面红耳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叮铃铃——”
温溪手机发出几声微信消息提示音。
紧张慌乱摁手机的时候,温溪不小心把音量键打开了。
既然都知道有对象了,温溪索性直接站起身:“我们刚刚确定关系,本来想等一段时间稳稳关系再告诉你们的这件事,那现在知道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学校了。”
“那你是——”
温溪背上挎包:“我去约会啦,睡觉的时候再见。”
一直以来没说话的宴和苏忽然问:“你对象,男的女的?”
当今社会同性恋早就可以结婚了,而且宴和苏早晚会知道他在和宴决谈恋爱,现在打个预防针也是好的。
温溪对他眨眨眼:“你猜猜呢?”
温溪看似脚步轻快实则内心慌乱的跑了,留下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到底男的女的?”
陈桥刚刚就是一边儿玩儿手机一边儿观察温溪,他的手机屏幕设置永不息屏,所以一低头就看到了列表里温溪的聊天框。
愣神之际,陈桥忽然发现温溪微信头像都变了。
温溪微信头像是他自己画的简笔画,原来是小溪流里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鱼儿,现在变成两只了。
陈桥闭眼:“男的。”
宁浩宇:“你怎么知道的?”
陈桥把温溪头像放大,递给两人看。
“温溪,原来的头像就只有一只小胖鱼儿,是个小红嘴,没画眼睛。现在变成两只了,而且这个大胖鱼是个黑眼睛,肯定是个男的。”
“温温是gay啊。”宁浩宇:“我说他怎么卖关子呢。”
猛然知道温溪在和男生谈恋爱对三人冲击都不小,直到坐上车,才缓过劲。
“不过……”宁浩宇问宴和苏:“你总是和温温乖宝在一块儿,没感受到性取向不一样吗?”
宴和苏听到宁浩宇这么问,太阳穴突突跳:“我为什么要感受这种东西,而且温溪一个月前还是个未成年。"
“也是,性取向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天生的。”
宴和苏在后视镜看到下巴搭在宁浩宇肩膀上的陈桥。
心情复杂。
宴和苏对温溪性取向是什么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确认对方确实是同性恋,宴和苏忍不住陷入一种自我怀疑。
他面无表情的想自己是不是云伽大学最后一个直男,还是天生磁场特殊,认识的都是同性恋。
一个竞赛队三个同,学姐女同搞伪骨,兄弟男同和室友搞网恋,车里后排两个室友还隐隐约约有内部消化的趋势。
眼神撇过车内饰的一抹红,一道灵光闪过大脑。
哦。
他认识的也不全是同性恋,他小叔就是个直男。
宴和苏莫名松了口气。
“那照现在的情况,温溪刚成年就对别人一见钟情,然后被我们不认识的男人拐跑了。”
“不要啊,我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这么被不知名男人偷走了。”
后排两人表情心痛,程度堪比闺女被黄毛拐走的老父亲。
宴和苏启动车辆,想了下,还是评论了一句温溪的神秘男友。
“真是禽/兽。”
第43章 出国异地
背后的室友像是豺狼虎豹,温溪像是逃命一样,跑出了淮扬菜馆。
顺着路边走了没五十米,就看到了宴决的车,而宴决就站在路边等着他。
幸好刚刚手一慌把声音打开了,宴决消息来的及时让他找到借口出来,温溪觉得再待一会儿,宴决照片就会被套出来了。
宴决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年轻不少。梧桐树枝叶葱郁,冷白路灯下一片鲜绿,宴决漫不经心靠着车,低着头看手机,面无表情的等人的样子真的很帅。
宴决司机今天请假了,助顶上,他无聊的看着后视镜发呆,连个鸟都没有的路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是个背着绿色青蛙斜挎包,长得过分漂亮的男大学生,站在梧桐大道路灯下简直像是一滴荷叶上的水珠成了精,一看就很干净。
助本来以为这学生就是路过,惊艳一下算了,谁能想到这男生一路小跑扑到了自己家老板怀里,而浑身写满不好惹的老板亲了一口他的小男朋友,两个人在一块亲亲密密的说着话。
“脸怎么这么红?”宴决拨了下温溪耳边头发。
温溪抱着他的腰,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轻快:“因为见你要用跑的呀。”
助看着倒车镜里亲昵的两个人,眼里的惊艳变成惊讶,最后变成了微妙。
这趟加班加的妙啊,不仅知道了老板是个gay,还成了全公司第一个见过老板娘的人。
两个人站一起般配是超级般配,就是这老板娘也太水灵了吧。
温溪上了车,超级大馋猫珍珠正黑着脸窝在后排,屁股对着门,很敦实的背影上每一根毛儿都在散发“我很生气”的讯息。
“哇。”温溪伸手比量了下珍珠的体型,回头和宴决咬耳朵,“好一辆猫咪。不愧是一个圆润的大珍珠。”
宴决捞起来珍珠,不让他挡住上车的路,说的蛮直白:“洗澡按超级大肥猫收费。”
珍珠显然听懂了,挥舞着爪子生气的喵呜叫。
“喵喵喵喵——”
能听出来骂的很脏。
“是不是很凶,”宴决举着珍珠,训话:“乖一点儿。”
珍珠喵喵叫,尾巴跟着甩,有种要抽死不听话的人类的架势。
温溪忽然伸手捏住小猫儿尾巴尖儿,缅因大猫一下子僵住了,表情震悚的回头看温溪,显然是没料想到居然有人敢捏他尾巴。
珍珠扭头的动作比较艰难,宴决好心将它翻了个面儿,让猫大王能够顺畅的看到温溪的脸。
温溪轻轻挠了下缅因柔软的肚皮:“不可以凶你爸爸哦,偷吃小鱼干的猫要被挂表白墙示众的。”
珍珠被温溪翻来覆去揉既不乱动也敢不生气。
温溪出国前的最后一夜约会也挺别出心裁的,两个人商量半天,最后决定趁着珍珠在温溪手里老实,带着他去宠物医院全身检查。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直白的点出珍珠在缅因猫一类里实在是太胖了,要控制食量,还建议尽快把蛋/蛋割掉。
第一天见到珍珠就带着猫来绝育,温溪迟疑的想,小猫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给他下马威看。
温溪看到旁边有养猫家庭装模作样的演戏,假装猫咪是被医生抢走的,以免猫咪对主人心生埋怨,他拽了下宴决的袖口问:“我们要演一下吗?”
“主要是我需要演一下吗?”
“这个——”
宴决难的迟疑,还没等他想好,怀里的珍珠自己蹦出来了,背影很是悲壮的走向手术室。
医生颇为惊奇的看着温溪:“珍珠算是我见过最凶最不听话的猫之一了,到你手里这么老实。还能自己走向手术室。”
温溪也疑惑问宴决:“它怎么在我手里这么乖?”
宴决看着温溪那和猫眼儿别无二致的眼眸,就连瞳色都是一样的深棕色,他想平时作威作福的猫大王碰到高一段位的小猫精就老实了。
“可能是高级同类的威慑吧。”
“嗯?”
温溪全神贯注在猫身上,没太听懂宴决的潜台词。
操刀医生嘎/蛋很熟练,累计杀过两千只蛋/蛋。
不到十分钟,护士通知手术结束了。
温溪回头没看见宴决,就先自己过去看小猫。
护士抬头一看不是熟悉的宴决,不过刚刚温溪和宴决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呀,我说这猫今天怎么乖乖把绝育做了,原来是有能治它的爹爹了。”
温溪走路的动作都要同手同脚了,护士看着他害羞的样子,笑了声,继续嘱咐道:“那爸爸不在,爹爹听也行。术后四小时伤口不能碰水,八小时不要吃东西,会有一些应激反应,具体注意事项都在这本猫猫养育手册上了……”
珍珠眼泪汪汪的躺在床上,一副心死的样儿。
温溪捧着养育手册真情实感的对他道歉:"猫大王,我给你买小鱼干。"
话音落下,一滴泪水滑过猫脸。
护士笑道:“再观察一小时,麻药劲儿过了,就跟着爸爸爹爹一起回家吧。”
温溪闻言,转头看到了宴决。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宴决递给他一瓶水,顺了顺珍珠的肚皮,语气平静的讲:“买水。”
温溪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还好没听到爹爹爸爸这种称呼。
观察了一小时,护士通知把猫带走,珍珠麻药劲儿过了,无精打采的躺在箱子里,宴决拎着他,手指顺了顺毛:“珍珠,爸爸带你回家了。”
珍珠垂着尾巴有气无力:“喵~”
“珍珠爹爹,送你回学校?”
温溪脸热,宴决果然听到了,他推了推宴决的胳膊,胡乱点头:“好的。”
宴决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温溪有所表示。
温溪抿了抿唇,快速打量四周,狭长而水亮的深棕色眼眸轱辘转着。对峙半天,温溪想宴决不走猫也不能回家,为了珍珠大王能够好好休息,温溪鼓起勇气,仰头,双手并拢竖在头顶,在一人一猫的专注注视下,小声张嘴:“喵喵。”
喵完,宴决终于肯走了。男人眼神带笑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学猫叫已经耗光了温溪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推着宴决,不让他发表见解:“走啦走啦。”
回学校路上,两人终于聊到正经儿事情了。
宴决:“你们要去几天。”
温溪靠在他肩头,掰着手指算:"大概七八天吧,这个决赛现场有直播的,你想我的话可以看直播哦。明天一早九点的飞机,你还要上班,就不用送机了。”
珍珠就在宴决腿上,噶过蛋的珍珠一反常态的黏人,宴决给它顺着猫,嘀咕着:“八天,好久。珍珠,你爹爹要出去奋斗事业了,你觉得他会想你吗?”
珍珠看了眼温溪,眼泛泪花。
温溪:“我会想它的。”
“那珍珠爹爹会想珍珠他爸吗?”宴决这话说的很自然。
温溪耳根洇红:“也会的呀。”
温溪觉得宴决真的很黏人,还有点儿绿茶潜质。
宴决抱着猫静静的看着他,温溪莫名有种老公抱着孩子问他“今晚还回家吗”的负心人既视感。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没有安全感的男朋友进行心疏导。
“虽然分开时间有点儿久,但是你把它当是进行一场‘情侣之间的八天柏拉图’挑战!”温溪给宴决加油打气,“是不是很好接受了?肯定会成功的!”
宴决半撩着眼皮看他,瞳色深不见底,像是一个漩涡,一下自己就把温溪吸进去了。
四目相对,温溪先没忍住,主动亲宴决嘴巴。
亲完才反应过来,然后有点儿苦恼的讲:“怎么办,我先挑战失败了。”
宴决让猫下去,看了眼腕表,十点整,然后将捞人到腿上,很平静的提议:“那就把挑战名字改成,一小时接吻顶八天。”
温溪:!
忽然被放到一边的珍珠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个,温溪有种家长当着小孩面前亲热的尴尬感,伸手把珍珠转了一个位置。
“小朋友不准看。”
*
一个半小时后,温溪终于回到了宿舍,推门而进,然后发现三个室友都没睡。
陈桥看见小脸红扑扑,浑身冒着粉红泡泡温溪,脸色大变。
宴和苏从阳台进来,宿舍灯光大亮,视线一下子就落在温溪嘴上,天生微笑唇,红润饱满,还有个唇珠,和鼻尖连成一条线,是一张看起来就很适合接吻的漂亮嘴巴。
而现在,温溪挎着他的绿色小挎包,唇角红的厉害,像个被啃过的小白菜。
小白菜被啃了还不算完,还要给坏人辩解。
“你的嘴!”宁浩宇捂心口,痛心疾首。
温溪眨眨眼,故意逗人玩儿:“没有亲嘴,吃东西辣的。”
欲盖弥彰。
陈桥:“艹——”
“我的温温啊,我受不了了——”
室友的老父亲心态终于崩了。
现在就只剩宴和苏一个人没发表意见了,温溪捏着挎包带子紧张又尴尬的看着他。
宴和苏表情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闭了闭眼,语气颇为沉重:“洗漱早点儿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的。”温溪尴尬逃进卫生间。
咔哒。
反锁卫生间门,温溪掏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宴决发来的一条消息。
[Y.]:[图片]
这是张自拍,没露脸,男人衣领略微凌乱,赤/裸的脖颈,盖不住的是一个个鲜红的牙印。
温溪手一滑,就翻到了上一张珍珠咬的宴决手的照片,那张咬痕几乎看不见,和宴决满脖子牙印形成鲜明对比。
门外传来陈桥痛心疾首的发言“这男的没亲过嘴吗,混蛋啊——给我宝咬成什么样了——”
“嘴都亲秃噜皮了——”
温溪看着对面镜中只有嘴巴有点儿红肿的自己,血液上涌,几乎呼吸不上气。
[Y.]:八个。
[溪流成海]:什么?
[Y.]:八个牙印。
[Y.]:陪我没有你的八天。
“啊——”
温溪靠着墙,慢慢滑落蹲下身,依靠着后背冰冷的瓷砖汲取智。
*
第二天一早七点校门口集合,八点抵达机场。
等了一小会儿,广播通知登机。
【前往M国X市的旅客请注意,请乘坐的WY156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6号登机口登机……】
【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临上飞机前,两个带队老师提议合照,于是一张六人站在飞机前的大合照新鲜出炉。
车马费全都报销,文靖毫不手软的选了商务舱。温溪和宴和苏隔了个过道,广播播报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温溪调整前看到文靖学姐将合照发到群里,温溪点开看了看,然后转发给了宴决,想了下,又举起手机,靠着飞机舷窗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
8:50
[溪流成海]:我要去奋斗事业了![飞机]
[溪流成海]:拿奖[拳头]
温溪想了下,很是豪情壮志的补充。
[溪流成海]:要拿世界第一![努力]
宴决没有秒回,不过临别的话昨晚已经说过了,温溪也没太放心上,只是当这个时间对方在上班路上。
手机关机,飞行十三小时,到达大洋彼岸。
到达X市机场,天空刚蒙蒙亮。
打开手机,网络有延迟,缓了半天才弹出来的是一条银行动账消息。
8:53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到账2000000元……已扣除税费……】
温溪瞪大双眼,点开消息,发现这两百万还是扣除税费后的两百万。
温溪第一反应是谁银行卡输错号了,要联系客服退回去,但备注页面证实了他想法的错误。
备注有两行,一行是“自愿赠与。”
另一行是“飞天小猪,一路顺风。”
⊙▽⊙
宴决给他转了二百万!
温溪脑子一阵懵,慌乱点开微信,手指噼里啪啦打字,在发送前又全部删掉,主办方有安排的车辆来接他们,但现在司机堵车,要等几分钟。
温溪摸出蓝牙耳机戴上,瞄了眼队伍其他人,往角落走了两步,拨通了大洋彼岸男朋友的电话。
现在A市是深夜十点二十。
铃声响了两下,宴决就接通了,仿佛卡点儿蹲守着温溪的电话。
X市机场虽然人不算多,但噪声也不小,宴决沉稳平静的声音从嘈杂的人声中传入温溪耳朵。
他说:“温温,到了?”
温溪脑袋空了下,小声道:“嗯,刚下飞机,在等主办方的车。”
温溪坐在路边的石墩上。
“X市最近阴雨天,嘱咐你带的外套拿了吗”
宴决声音平静,这种日常的小关怀让温溪乱糟糟的心平静下来很多,他抬手揉了揉发凉的鼻尖,声音有点儿闷:“穿上了,早晨有一点儿冷,中午就会好很多。”
“嗯。”
马路边车来车往,抬头能看到一架偌大的波音飞机飞离机场。
温溪扣着手机边儿,压着嗓音说:“你怎么突然给我转那么多钱?我看到好多零,吓我一跳。”
宴决将语音通话转成了视频通话,温溪看着视频请求,回头看了眼其他百无聊赖等司机的同伴,一番纠结下,接通了视频通话。
最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珍珠,珍珠看着镜头,喵喵的叫,还挥舞着爪子,似乎在说“呵,噶我蛋/蛋的男人,你怎么在小方块里面,出来和我干架!”
但温溪现在心乱如麻根本顾不上珍珠,他屏着呼吸,眼神追随逐渐露出脸的宴决。
赫多涅号上戴的珠宝首饰,宴决说送给他,温溪事后一查价值近三个亿,根本不敢要。
把他单个零件拆开卖,都凑不到三个亿。摘项链的时候醉醺醺的,清醒后,温溪还特意扒着保险箱仔细看看有没有磕碰。
温溪紧紧攥着拳头,呼吸混乱。
宴决对他特别好,以至于出发点并不真心的温溪也想要在两个人相处之中生出来点儿真情实感。
他虽然是奔着钱和宴决在一起,但还没想过主动在宴决身上讨东西,而宴决似乎热衷于给他花钱。
无论是19万的小费,送上家门的一堆不知道价格的定制款衣服,91万的蓝宝石项链,还是表白用的价值高达三个亿的奢侈珠宝。
"为什么转我这么多钱?”镜头里温溪鼻尖冻红了,脸颊又白,眼尾有些慌张的耷拉着,看起来很委屈很惹人怜爱心疼的模样:“我用不到这么多的。”
宴决黑沉的眼眸透着成熟男人的沉稳,温声安抚着惴惴不安的男朋友:“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钱傍身,国外小费文化盛行,也许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钱是很好的解决方法,我不方便陪你,你拿着钱会轻松很多。”
“但也用不到这么多呀。”
“多吗?”
宴决过分真诚的疑惑反问。
“……”
这财大气粗的话让温溪沉默了下,但很快想到宴决能将三个亿的礼物一个劲儿的塞给他,现在这两百万在宴决那儿和普通人两百块也没什么区别。
温溪有时候也会被自己穷笑,木着脸干巴巴的说:“哇。”
房间暖黄的小台灯为宴决披上一层暖光。
“我们温温老师是要拿世界第一的,花钱为男朋友保驾护航,我也算是另一种层面的参与为国争光事业。”
温溪被他歪缠的说不出反驳的话,眨眨眼说:“好像也算。”
宴决忽然轻笑了下,冷峻的眉梢含笑,直直的注视着温溪:“而且我说过我有花不完的钱,养胖一只小猪存钱罐是很轻松的事情。所以你安心拿着就好,其他事情不用担心,给你花钱我会有种安全感。”
温溪:“好直气壮。”
宴决忽然笑了下,声音很轻,但是在温溪这边如雷贯耳。
“毕竟给老婆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啊啊啊啊——
哪来的老婆呀——
宴决你不要乱讲话啊!!!
怎么就从男朋友换到老婆赛道了啊!!!
温溪猛地将手机扣在心口,不知道怎么直视宴决的视线,心脏蓬勃跳跃的声音传递到宴决耳边。
宴决没着急出声,顺着珍珠的毛儿,等着温溪冷静。
像是一种无声对峙。
半晌温溪开口,语气有些苦恼:“怎么办呐,宴决,我的心脏一个劲儿的跳。”
“嗯,”宴决看着黑漆的屏幕,调到最大音量,安静的房间是相隔万里的心动声。
“我听到他在说自己已经开始想我了。”
温溪:“……”
大老板谈恋爱讲话怎么这么腻歪啊。
温溪强行忍下来羞耻感,将手机重新拿起来,看着宴决深不见底的眼眸,他闷闷的讲话:“好吧。不过,你有一句没有听懂哦。”
“那你给我解读一下吧。”宴决顺着他的话讲。
温溪晃了晃脚,无知无觉中表情轻松很多,语气都有些俏皮:“他在说,想送你奖牌当——”
温溪昨晚被咬肿的唇角早就恢复如初。男人穿着睡衣,领口宽大,露出了斑驳的咬痕,配上宴决那张禁欲的脸庞,有种性/冷淡的色/情意味。
温溪心脏突突跳,浑身都热起来,咬了咬唇遵循内心的想法,将手机靠近脸。
宴决这次是用的iPad,温溪越靠近摄像头,屏幕上的恋人年轻鲜活的模样越清晰,少年睫毛颤抖着,雨季的X市难得的一缕阳光在温溪脸上洒下小片儿金色。
“送我当什么呢?”
温溪羞涩的掐着指尖,将声音压的很轻很轻:“你是我的小狗,送你当奖牌当项圈好不好?”
四目相对,宴决挑了挑眉梢:“世界第一的金牌?”
温溪心脏狂跳,点点头:“嗯。”
“滴滴滴——”
异常响亮的鸣笛声传来,温溪抬头,是来接应他们的司机到了。
“温溪走了。”
“来啦。”温溪站起身,再次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通话结束。
宴决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温溪坐上车,心里既羞又耻,等待着回应的好奇心怎么也按讷不住。
即将走到车门口,手机弹出一条语音消息。
温溪心一紧,点开了语音条。
“我很期待。”
就两秒,男人音色还是很冷,但是仔细尾调有点沙哑,有点儿克制不住的燥意。
温溪莫名的口干舌燥。
[溪流成海]:我会是第一的[微笑][抱拳][玫瑰]
宴和苏站在车门口等他,见温溪过来,随口问:“给你男朋友打电话呢?”
温溪揉了揉耳朵:“很明显吗?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呢。”
宴和苏:“……就差写脑门上了。”
温溪呼吸顿了下,看着他眨眨眼:“那我下一次注意点儿,争取不让你发现。”
宴和苏笑了声,推他上车:“等会儿就告诉那俩留守室友,让他们电话轰炸你。”
温溪求饶:“宴大少爷,我错了。”
*
温溪上车,坐下的时候窗外一个人影走过,很高一头金发,有点儿眼熟,但车辆启动,温溪手机来了明垚的消息,温溪随意的扫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如果温溪没有挪开视线,就会发现,与他擦肩而过的外国人,和他在赫多涅号遇到奥利菲尔长得一模一样。
车辆启动,渐行渐远。
奥尔菲尔静静的看着商务车没入车流消失不见,电话铃声响起,奥利菲尔看着来电显示人,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见到温溪了吗?”
“见到了,血液样本也送去实验室了。”
“几天出结果?”
“最晚第七天,那天他还在M国。你要见他吗?”
“结果出来再说吧。”
“……”
“温苒呢?”
奥利菲尔:“温溪把她藏的很严实,温溪身边人虽然知道他有个妹妹,但基本没人知道他妹妹在哪里。我的签证时间有限,还没有找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派人继续找。”
“我知道。”
第44章 温温呱呱
承办人工智能大赛决赛的学校是常青藤H大,主办方统一安排的酒店就在学校附近的一条知名商业街的星级酒店。
寸土寸金的地方,包下了两层作为参赛人员的住宿点,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参赛人员很多,所以房间并不能一人一间。
文靖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被安排和华国另一个学校的女同学住一起。两个男老师人到中年睡在一张床上,半夜估计会做噩梦,先选双人标间。
最后剩下一张大床房和一个单间,供温溪宴和苏周衡钰分。
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宴和苏去问前台有没有其他房间,得到了包括总统套房全都售空的消息。
温溪一听,心中警铃大作,他上次和宴决一起睡,不老实往人怀里钻,现在才不能和别人睡一起,尤其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小侄儿,一个是有男朋友的学长。
“我睡觉不老实的,”温溪强忍尴尬,鼓起勇气举手道:“我住单间吧。和苏哥和周哥关系好,一起睡吧,好兄弟还可以彻夜长谈呢。”
“这样也行。”王老师将护照递给前台办入住,“今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行动就不一起了,注意个人安全,如果要出酒店出去玩儿,记得和我与杨老师报备。”
温溪:“好的。”
其实两个大少爷自己兜里的钱就能把酒店买下来,但是当着老师面换地方过于矫情,宴和苏勉为其难点头。
周衡钰和他对视,彼此的视线都很嫌弃。
温溪感觉,这两个人晚上起夜看到身边人的脸,都会恶心的想打开窗户从楼上跳下去。
周衡钰:“请你晚上睡觉老实一点儿。”
宴和苏嗤笑:“你最好也是。”
多年的兄弟情结实的像纸糊的,一触即破。
罪魁祸首温溪深感自己缓解矛盾的艰巨责任,给出自己的温馨建议:“你们可以要两床被子哦!”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两个人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温溪尬笑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宴和苏和周衡钰,假装欣赏酒店装潢,嘀嘀咕咕:“这个酒店,真是个酒店啊。”
周衡钰:“……”
宴和苏:“……别装模作样了。”
等到房卡到手,站在单人间彻底关上门,温溪彻底松了口气。
大洋彼岸,宴决加了会儿班,临睡前随手打开手机,发现温溪留言了两条消息。
[溪流成海]:成功抵达酒店!
[溪流成海]:[图片]
是一张自拍,温溪应该是将手机架在桌子上,手拿一张房卡,有些得意的对着镜头,像是学生向家长炫耀考了一百分的试卷。
[溪流成海]:看看这是什么!
[Y.]:一张房卡
宴决发出消息,聊天框上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溪流成海]:这可不是一般的房卡哦[墨镜]
[溪流成海]:这可是我用无可辩驳的由,以及稳准狠的出手抢到的唯一一张单人间房卡哦。
宴决懂了,温溪这是在给他报备自己住了单间,说明自己乖乖的,要夸奖。
[溪流成海]:增加一下你的安全感。
宴决恍然想到,出门在外,如果没有抱枕,如果有人和温溪住大床房,温溪指不定就会像赫多涅号上那一晚,像水一样流淌到同床共枕人怀里。
宴决脸色大变,突然意识到了这张单人间房卡的含金量,一边儿黑着脸一边儿真情实感的回复。
[Y.]:超级棒,乖乖。
[溪流成海]:【小狗扭腰】
[溪流成海]:哼哼。
温溪看了眼时间,A市都凌晨12点多了。
[溪流成海]:我要收拾东西了[臂膀]
[溪流成海]:哥哥快点儿休息吧[亲亲]
[Y.]:好好休息。
结束对话,被夸的温溪心满意足,站在入门玄关处,对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样的,温溪,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很疲惫,休息整顿一天,恢复精神。
第二天下午,大部分参赛队伍已经抵达,在校方的邀请下,组织大家去承办大学参观学习。
快速了解一个学校的途径是参观学校的校史馆。
H大近百年的历史,名人辈出,校史馆很宏伟。航天专业前端学校,温溪自然要好好参观,毕竟妹妹立志开火箭探索外太空,温溪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举着手机围着校方珍藏展览的真实火箭拍拍。温溪还买了一个纪念模型,决定和洗出来的照片,一起给苒苒当礼物。
温溪过于沉浸,以至于他挪动位置的时候,没有看清旁边有人,一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小心。”
温溪被人扶了下肩膀,抬头看到金发碧眼的男生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温溪一愣,不可置信道:“奥维菲尔?”
奥利菲尔瞪大眼睛,显然也认出了温溪,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不太流利的讲话:“温……溪?”
温溪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奥利菲尔四处张望,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宴和苏等人,指了指:“你是云伽大学的学生?”
温溪觉得真意外,赫多涅号碰到迷路的外国友人,居然隔了几天,在H大再一次遇见。
“是的,”温溪解释:“那是我的兼职,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你好优秀啊,工作之余,学习还那么优秀。”外国友人直白的夸奖让温溪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我是R大的学生,和你一样参赛,今天刚到。”奥利菲尔笑容开朗掏出手机,居然递到温溪面前:“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比赛结束了,也能交流下研究。”
温溪看着外国人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好友二维码,愣了下,想到多认识尖端人才多一些获取资料的途径,继而笑了下:“好啊。”
温溪扫码,手机屏幕上转跳出奥利菲尔的个人信息,头像是个恐龙,名字就一个“ao”,莫名有喜感。
“好啦。”
添加好联系方式后,有人叫了声奥利菲尔,似乎是在提醒要走了,奥利菲尔应了声,回头对温溪挥下手机。
“拜拜,后面赛场见。”
温溪礼貌告别,然后低头给奥利菲尔备注“学习(pyq20%可见)”,又翻了下相册,确定大火箭的每个面儿都拍到了,才抬脚走向自己的伙伴们。
温溪还是觉得碰到奥利菲尔太神奇了,走到宴和苏旁边就忍不住和他说:“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外国人你看到了吗?”
“我看见了,你还加人家微信了。”
“那个人我在国内见过的。”
宴和苏皱了下眉:“啊?”
温溪压着声音说:“就是在赫多涅号上,我碰到奥利菲尔,他当时也在船上,还迷路了,我带着他去的博/彩厅。本以为就是一个路人,想不到今天能在H大再遇见。”
宴和苏看到温溪加了个陌生外国人微信时还挺意外的,现在知道两个人在赫多涅号上更意外了:“这么巧。”
温溪感叹:“世界好小,他们说认识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这句话可能是真的,没准我和奥利菲尔还有共同微信好友呢。”
“这概率很小吧。”
温溪:“概率小也还好啦。我现在感觉生活里遇到的每个人都像开盲盒一样,生活又多了一些乐趣。”
“探索未知的乐趣?”
“对的。”温溪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逛的比较散,两个人边聊边往其他人那边集合。
“说起来赫多涅号,我忽然想起来个事儿,忘了问你来着。”
温溪:“什么事儿啊?”
“在赫多涅号上,你先碰到了我小叔,你看到他身边有女孩儿吗?”
温溪走路的动作一滞,差点儿同手同脚,凭着强大的自制力,硬生生的让自己走连贯,忍不住偏头看宴和苏:“没看见,我后面才碰到小叔的,和你隔了没几分钟。你怎么问这个?”
"就是晚上舞会的时候,我小叔给我介绍了小婶婶,"宴和苏看着温溪讲话,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让温溪心惊肉跳的,“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没听见岑叔他们讲小叔谈恋爱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他单身主义者呢,忽然冒出来个小婶婶挺意外的。”
“假面舞会带着面具,没见脸长什么样子,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
“这样啊。”温溪发现了宴和苏认定了他小叔是个异性恋,并没有对他起疑,悬到喉咙的心脏松了松,他迎着室友的信任的眼神,假模假样装震惊:“真的?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第二天没准就能碰到了。”
宴和苏眼神变复杂:“你第二天忙到中午十二点才回我消息,你能看到哪里去?”
虽然羞耻,温溪还是在心里默默纠正,其实是睡到十一点,然后和你小叔叔抱着亲嘴腻歪到中午十二点。
温溪:“……你知道的,我要忙事业,就顾不上其他的。”
“知道,忙碌且勤劳的温大海师傅。”
温溪心虚,走了两步,有点儿按耐不住好奇心,掐着指尖,拐弯抹角的问:“我也好奇你小婶婶到底长什么样,感觉宴小叔,啧,有点儿难以想象他的伴侣什么样子呢?”
“你觉得般配吗?”
“挺般配的。”
"至于长什么样——"宴和苏忽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温溪,男生眸色黑漆,温溪心里一咯噔,慌张的要死,小声问:“你看我干什么?”
“脸没看见,”宴和苏指了指温溪的眼睛:“不过和你一样是一双狐狸眼,挺好看的。”
温溪:“啊——”
看似感叹眼型一样,实则劫后余生的喘气。
宴和苏盯着温溪看的时候,温溪就后悔自己多嘴问。万一宴和苏看出来更多相似点,鬼使神差怀疑到他小婶婶是男扮女装,那不就完蛋了。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就走到了文靖他们身边。
“聊什么呢?”文靖问:“半天没看见你们。”
温溪试图转移话题,但宴和苏先开口:“在说我小婶婶眼型和温溪都是狐狸眼,都好看。”
“诶?”文靖不知道宴和苏的家庭情况,但这不妨碍她打量温溪:“确实,温温眼睛狭长,眼尾上调,又大又亮的,像个漂亮小狐狸。”
“哈哈是吗”温溪尬笑,试图把话题中心从自己身上转走,眨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文靖讲话:“学姐眼睛也很好看啊,其实仔细观察,很多人眼睛都很漂亮的。周哥眼睛墨绿色的,我觉得特别好看。”
文靖点头:“混血肯定好看啊。”
坐在一边一直在玩儿手机的周衡钰忽然出声:“我老婆眼睛也好看。”
温溪记得周衡钰男朋友,某不知名校草排行榜的第二,是个大一的小卷毛学弟,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个精致的BJD娃娃。
正绞尽脑汁试图扯开话题的温溪巧妙抓住机会,点头附和:“是的哦。”
宴和苏却不配合,面无表情的盯着周衡钰,忽然伸手给他一拳说:“你有病?我问你了吗,你就老婆好看好看的。”
“不要说脏话啊……聊眼睛怎么还生气了——”周衡钰后退,熟练躲开,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表情不真诚的道歉,“抱歉,忘记你刚被甩了。”
"想起来就想起来了,非要说出来?"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啊。”文靖适时出来劝架,但话头一转,嘿嘿笑了下:“虽然但是,我老婆眼睛也好看。”
宴和苏翻白眼:“……你也有病。”
宴和苏低头看温溪,温溪若有所思,竖着手指煞有介事道:“漂亮的人眼睛都好看。虽然但是,希望你不要自卑。”
“你少自恋。”宴和苏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像个青蛙。”
温溪错愕:“啊?”
哪里有人用青蛙骂人的。
温溪拿着手机当镜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自己和青蛙长得哪里像。
宴决说他像是小猪就算了,宴和苏怎么还说他像青蛙?温溪忍不住想难道宴家的人眼神有问题?
于是温溪故意落了两步,点开了宴决的聊天框。
[溪流成海拍了拍Y.]
这个时间A市早晨六点多,也不知道宴决晨练拿没拿手机。
比较幸运的是,宴决秒回了消息。
[Y.]:小猪请讲。
[溪流成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Y.]:什么问题?
[溪流成海]:我长得像不像青蛙?
[Y.]:?
[Y.]:为什么这么问?
[溪流成海]:宴和苏说我长的像个青蛙。
[溪流成海]:好可怕![尖叫][尖叫][尖叫]
[溪流成海]:可恶,他一定是眼睛出问题了[生气]
[Y.]:发张自拍看看。
宴和苏走了两步没看见人跟上来,回头瞧见温溪一本正经的将手机双手举过头顶,以便于全身入镜的在自拍,但其实,温溪看起来像个老老实实罚站的小学生。
温溪拍完照低着头捧着手机仔细端详了,然后发语音,语气疑惑:“我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只青蛙吗?”
宴和苏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温溪在和谁聊天。
“……”
“我就说他谈恋爱了吧。”周衡钰淡淡开口,“温溪是同性恋吧?”
“这都能看出来?”宴和苏诧异,“你们男同是不是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不是gay?”
“差不多吧,这种东西大多天生的,有种做英语题不解但是凭直觉能选对的感觉。”周衡钰想了下,实事求是讲:“反正我看柏柏是这样。”
宴和苏忍无可忍:“……你不能别张口闭口是你对象?你一个对小你好几岁的室友下手,哄着人的穿裙子的心机男同到底在嘚瑟什么?你看不出来我在失恋难受吗?”
周衡钰从善如流:“抱歉,忘记你是个替身了。”
“神经。我讨厌世界上所有老牛吃嫩草的男人。”宴和苏嘴不饶人,翻了个白眼,径直转身走了。
他们两个互怼,一点儿也不耽误温溪和宴决探讨“温溪与青蛙到底有何种相似性”这个深奥问题。
[溪流成海]:【图片】
宴决放大照片,图片里,温溪挎着他那绿色小挎包,头上戴着宴决路过森林公园在纪念店买的冷帽。
温溪双手举着手机,仰头看人,下巴尖眼睛大,看起来和帽檐边儿上印着一个大眼睛卡通青蛙一模一样。
[溪流成海]:室友他小叔,你觉得呢?
[Y.]:有一点像。
[溪流成海]:!!!
[溪流成海]:怎么会![灰心裂开][灰心裂开][灰心裂开]
[Y.]:不过,我是在夸你可爱。
[溪流成海]:好独特的夸奖方法[枯萎玫瑰]
[Y.]:[图片]
[Y.]:真的可爱。
温溪点开,发现是张截图,宴决将他那张自拍设置为两个人的聊天背景图,屏幕上绿色的信息条,有种温溪自己吐绿色泡泡,满屏呱呱的错觉。
温溪皱着眉头,艰难的品出来了一点儿意思,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自己长得像个青蛙的事实。
[溪流成海]:好吧[哭][哭][哭]
[溪流成海]:看来宴和苏眼睛没有问题……
[溪流成海]:TvT
温溪心碎的放下手机,抬头前面就只剩周衡钰和文靖了,他三两步赶过去。
文靖拍他小挎包,语气欢快:“走吧,小青蛙。”
温溪默默的把挎包翻个面,转移话题:“宴和苏呢"
周衡钰:“他先去食堂了。”
温溪:“饿成这样?”
文靖哈哈大笑:“是被气的,就他一个直男还没对象,破如防。”
听到宴和苏被气走了,温溪莫名心平衡,抬手为周衡钰竖起大拇指,露出同仇敌忾的微笑
温溪:(* ̄︶ ̄)
“干得不错。”
第45章 客房服务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来到决赛日前一天。
温溪这几天忙的飞起,每天睁开眼不是开会就是在实验室准备决赛要用到的智能机器人,明天是大赛决赛日,比起前几天紧锣密鼓的赛前工作,今天的工作出奇的轻松。
傍晚六点左右终于调试完最后一遍机器设备,确认无误后,团队进行了一个小小的聚餐,作为大赛前最后的轻松。
但其实大家六七天都待在一起,能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所以大家简单聊了聊,畅想了一下美好未来,两位带队老师老师便放话,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精神昂扬的拿个好成绩。
吃完饭不过晚上七点半,不上不下的时间,其他三人都有自己的安排,温溪打了个招呼,拨通了明垚的视频电话。
温溪这几天太忙了,明垚好几次给他打电话,都因为各种事情给错过了,好不容易有个彼此都清醒的空闲时间,温溪要和朋友好好叙叙旧。
主播温溪举着手机,在H大偌大的校园里为明垚进行了一次云直播。
“我这五六天,就是研究开会,研究开会。”温溪戴着耳机坐上了回酒店的巴士,他看似游刃有余,但面对亲近的人还是忍不住犯懒,靠在巴士窗口,任凭晚风把他帽子边沿露出来的蓬松发尾吹得乱飞,伸出两根手指稍微比划:“有一点点累,但是很满足。”
“温温哦,你自豪的像个小皮球。”明垚顺着屏幕看到温溪下了车,“你们住在哪个酒店啊?”
温溪将镜头对准酒店大门招牌,明垚倒吸一口凉气:“我去,好阔气。就单间一晚都要一千六百块呢。”
“就是很贵,主办方包了两层用于住宿,”温溪讲到这个就有一点点得意,还从包里翻出来房卡,给明垚隔空展示,又把自己抢到单人间的光荣事迹讲了一遍。
“你像个给家长炫耀满分试卷的小学生。”明垚评价。
温溪后知后觉自己这样讲话真的很幼稚,一想到自己颇为得意的给宴决炫耀自己抢占单人间的事迹就脸颊微热,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耳朵:“真的吗?早知道不给他讲了。”
“没有啦。超级可爱的。”
明垚此刻就坐在旎夜会所附近的一个花坛边儿上,打量着温溪脸上有些羞涩的笑意,沉了沉声问:“我以前总是说,谈个有钱人就能分担一些你的债务,不用那么累了。但是你现在和宴决真的谈起恋爱来,我又不确定你的做法对不对了。毕竟恋爱对象和客人不一样。"
明垚语气颇为苦恼:“而且你室友还是他小侄子,分了手,说不定会再碰到呢。关系比较复杂,剪不断还乱的,我担心你受欺负。所以你现在怎么计划的未来呢?”
在温溪换掉微信头像的当天,明垚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打了个电话两三句就套出来温溪在和宴决谈恋爱的事实。
明垚是孤儿,两个人又是同乡,还比温溪大好几岁,虽然平时不着调,嘴巴谈天说地的,但他真的有把温溪当做弟弟疼,带他一起赚钱,出门在外也会找经同事帮忙照顾温溪。
明垚难得正经,温溪开了房间门,将背包往桌上一放,倒在床上,随手将手机放一边,捞过枕头抱着。
“换句话讲,你喜欢他吗?温温,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你做自己后悔的事情。”
明垚眼神关切,温溪感受到了一种没有血缘关系但超越亲人的关怀,心头骤然涌上一些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温溪隐藏去了自己不好的出发点,说了部分真心话。
“宴决,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我好像也有点儿喜欢他。”
温溪头顶印着长颈鹿的冷帽被他摘了下来,蓬松柔软的黑发垂在眉眼处,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深棕色眼睛,只是眼尾微微耷拉着,看起来很柔软,有种不谙世事的纯净。
人的判断能力大多在成年后几年才形成成熟的独立体系,温溪的判断力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迫快速形成。
温溪人生的第一份纯粹的恶意,是来自于亲生父亲的抛弃与利用,结果是母亲惨死,他带着妹妹颠沛流浪他乡。
三年还上一百万,被迫去打各种各样的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各式各样的恶意,直白的,暗藏的。
所以宴决对他好的善意,温溪早就辨别出来了。
“那你后面怎么计划的呢?”
温溪想到了那条宝石项链以及躺在银行卡里的200多万,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的无措扣了扣手。
其实他和宴决的关系,没明垚想的那么可怕。
明垚或许以为他是被动方,但实际上,宴决才是没来由的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人。
有时候温溪都不知道宴决为什么没有安全感,仿佛很怕失去他,温溪总是忍不住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走心的过于明显。
温溪最初的计划是,一年内在宴决身边攒到足够还债的钱,但现实情况是,两个人在一块儿的第一天,宴决就拿着合同试图把价值三个亿的珠宝首饰记到他名下。
被温溪大惊失色又言辞严肃的拒绝后,宴决还是克制不住花钱的心思,不过半个月,宴决就找了由,给他打了二百万零花钱。
所以在恋爱关系确定的半个月内,温溪就有足够偿还债务的钱。虽然温溪并不打算动用这些钱。
而且一聊到钱,宴决就仿佛霸道总裁上身,好吧,他就是霸道总裁,一直给他强调有钱要给老婆花。
温溪眼神闪烁的,简略的讲了下那三个亿的珠宝首饰,又从脖子里捞出来那条两个人都认识的蓝宝石项链,试图安抚明垚不放心的内心:“其实宴决没你想的可怕。我和他都是彼此的初恋,认真算起来,其实我在占他便宜。”
明垚脸色变了又变,人是不担心了,但最后说了句“妈的,老子要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那你的债务呢,你不是说,债主只给你一年还钱的期限了吗?”明垚一说这个就来气,“妈的该死的温国清,居然欠了那么多,老子要把他嘴撕烂,你要把钱给他们吗?”
“我其实有想过的,”温溪坐起身,一本正经的讲:“温国清欠的钱本来就是不法贷款,哪种层面上都不该我还。我之前算是未成年被敲诈勒索一百多万,涉案金额巨大,所有的证据我都有留存。我打算先处一下感情,等个合适机会和宴决讲一下,帮我处一下身上的债务问题。”
如果皮三爷没来绑架温溪,逼迫他改签第二版还债合同,温溪还没动把人弄进去的心思,也许他会继续打工的日子,在旎夜会所继续打工,一个月五万还三万,还能攒下两万给苒苒当成长基金。
在有能力处问题的情况下,温溪真的不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揭给别人看,这也是他前几年没有找宴和苏等等人帮助的原因,他总是被动的去找补,被动的承受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与恶意。总想着咬咬牙,忍过去,息事宁人 。
但皮三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他看似仁慈实则狠毒的拿着母亲的坟墓骨灰威胁温溪一年还上二百四十万。温溪就算是把牙咬碎都还不上这么多钱。
温溪和宴决接触的这段时间,发现宴家不仅有钱还有权,在A市和京都都有自己的人脉网,对付小县城地痞流氓简直轻而易举,有大腿还不抱实在是太蠢了。
“诶!”明垚猛拍大腿,“还是你想的开,有大腿就得抱,妈的,趁着宴决对你上头,感觉把那堆狗/日的玩意抓起来,草/他/妈/的弄死他们。还有你那个该死的爹,要是回国找你,让你老公把他控制住,恶狠狠抽他妈的几百个耳刮子……”
明垚猛地一激动吓温溪一跳,嘴巴上下一张一闭义愤填膺的往外叭叭叭脏话,骂了五六分钟才解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宴决说?”
温溪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等个合适的机会吧。”
“你知道的,我给他坦白……”温溪说的有些艰难,“也在坦白是奔着钱去的,我不太想这样。我想让他看到我的真心后,再坦白。”
再等等吧,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宴决大概率是会帮忙的,再以后的事情,各凭良心吧。
如果分手了,温溪感觉自己可能会难过好久,也许心口会少点儿一块儿。但最后也会放下。毕竟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他和温苒过上安稳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行,还有一年呢,再稳定稳定感情吧。”明垚安慰,“换个话题,我明天特意调了班,看你直播。虽然看不太懂你们的比赛内容,但是我会隔空给你加油助威的!”
温溪惊讶:“还特意调班啦,小垚你人好好哦。”
“就是太可惜了,不能在现场看。”明垚撇了撇嘴,“我不能,宴决去不去呢?大老板想来是分分钟的事情吧?”
温溪摇头:“我们商量好的,他自己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业务很忙,总是加班。但会看直播的。”
“啊,大忙人。”明垚感叹:“初恋的第一个世界大赛呢,不能亲眼看着拿奖也太可惜了吧。”
“他和我讲明天会准时收看的的。”其实温溪也不是太看重这个,不管宴决看不看,他都会努力拿奖,为国家争光的。
也会尽力送给宴决奖牌的。
“行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你和宴决说一声别忘了吧。”
挂断视频通话,温溪切到和男人的聊天框发消息,提醒他明天记得看自己的直播。
消息刚发过去,宴决的视频通话就过来了。
过去几天不管温溪忙到多晚,宴决总是陪他聊上十分钟,所以现在温溪很放松,他重新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抱着枕头,像是往常般亲昵的讲话:"哥哥,明天记得看我直播哦。"
宴决那边现在是早晨七点多,背景是一片白,晃了两下,看起来像是在楼梯间或者什么走廊。
宴决表情有些歉意:“抱歉温温,明天看不了直播了。”
温溪愣了愣,半晌才问:“为什么看不了啊,弥能科技有什么突发事件吗?如果太忙你先去忙就好啦。”
宴决摇头:“弥能不忙的。”
他说的很含糊,温溪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很快想毕竟宴决是大老板除了弥能科技可能还有其他公司,其他事情,也许宴决真的抽不出时间。
“那好吧,不看直播也没关系的。我会把新闻消息转发给你的,虽然我有一点儿失落,但我会努力给你拿到奖牌的。后面看回放也是可以的。”
“回放也看不了。”
温溪心里猛地一空,有些无措的问:“为什么连回放都看不了啊?你——”
宴决黑漆的眼眸很平静,温溪心里有点儿委屈。
明明都说好了的。
为什么要临时变卦啊。
漂亮脸蛋上满是谴责。每一个呼吸都仿佛在说:难道你要学负心汉,得到手就不珍惜了吗?如果这样对我,虽然我不会特别生气,但我会很伤心的。
宴决忽然道:“送你一个礼物消消气。”
温溪凶巴巴又委屈瞪人的视线断了,疑惑皱眉,轻轻问:“什么?”
他盯着屏幕,而宴决却将手机镜头翻转,屏幕里出现了一扇纯黑的门,而门上挂着一个门牌,上面写着【1455】
门牌下花体英文,正是这家酒店的名字。
温溪瞪圆眼睛僵住。
“小猪,需不需要客房服务?”
男人声音含笑,与此同时,清晰而已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同时从手机和玄关传来。
异常眼熟的屋顶,一模一样的门牌号,温溪猛地愣住,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温溪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几乎蹦出心口。
他猛地下床,先在床边无措的转了一个圈,然后才小跑着去开门,而门外正站着宴决。
对上那双冷然含情的眉眼,温溪呼吸彻底乱了。
看不了直播和回放都是骗人的,宴决来M国找他了才是真实的。
宴决垂眸看着温溪,少年表情呆呆的,像个处不了过量消息,处器崩溃的小机器人。
不过能听到小机器人心口欢呼雀跃的放烟花声。
宴决刚要张口,就见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的温溪,缓慢的转动眼球,恍然的抬手摸摸他的脸,嘴里喃喃道:"热的,不是做梦,居然是真的。"
温溪穿着赫多涅号上那件奶白色的睡衣,黑发长长了一些,柔软蓬松的拂在眉眼,透亮的深棕色眼眸下眼睑勾着懵懂的圆弧,柔软的像是一团新生的云雾。
“你——”
温溪瘪了瘪嘴巴,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眼前一黑,宴决低头,轻轻碰了下他鼻尖。
“温溪。”
皮肤磨蹭微微发麻,裹着木质香的灼热气息将温溪包围。
“来给世界第一的男朋友现场应援。”
男人声音低哑,藏不住眷念,温溪微微一愣,紧接着点头。
外面有点儿热,宴决反客为主,领着人进到屋子里,放下自己的背包。
房门关上,狭小的房间里灯光大亮,只有他们两个。
静谧的,酸涩的,暧昧的气氛涌动着。
四目相对。
温溪还觉得自己的灵魂有点儿飘。
七天不见,隔着万里距离和十几小时的时差,每天只有十多分钟的视频时间,宴决现在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温溪真的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目相对,宴决张了张臂弯:“看不出来环境眼熟的笨蛋小猪。”
骗他不看直播,甚至都不看回放,但下一秒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面前,温溪的一颗心被宴决混蛋的吊起来,转的晕头转向。
短短几分钟,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
温溪看着他黑沉深邃的眼眸,抽了抽鼻头,慢吞吞的蹭了过去,抱住,脑袋埋在男人肩窝。
宴决怀抱很结实温暖,但衣角还带着奔波路途的冷意。
温溪鼻头很酸:“坏东西。”
宴决抱着他,并没有反驳这个称呼,手指揉了揉温溪后颈。
他很狡猾的说:“我很想你,所以我来见你。”
他又很爱怜的说:“我也知道,你在思念我。”
“酒店没有空房间了,温溪老师接受我的投宿吗?”
说话的时候,胸膛震动,心跳声如雷贯耳。
温溪心中残存的怒气彻底烟消云散。
“可是我的床有一点儿小。”
酒店单人间的床只是个1.2m的单人床。
“那怎么办?”宴决抱着他,用心知肚明的故意语气说,“酒店没有空房间,要我露宿街头吗?”
温溪往后退了一下,眼尾有点儿红,看起来很委屈,但眼眸却是眼睛亮晶晶的。
“不呀,虽然床有点儿小。”
温溪说着露出一种柔软的羞涩笑意,眨了下眸子。
然后又重新埋到了宴决怀里,声音轻轻的从宴决心口的位置传出。
“但是我想要抱着你睡觉,所以是会刚刚好的呢。”
第46章 老公老公
一早七点闹钟响起来,震动了没两秒,被人伸手关掉。
温溪睡眼惺忪的掀开眼皮,入眼是一片光/裸鼓囊的胸膛,过于靠近的距离几乎把男人肌肉怼到温溪脸上,温溪茫然的眨了三次眼睛,才反应过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啊——
哇——
胳膊是抱在胸前的,双腿是被人夹住,腰上是环着结实的臂弯的,甚至睡衣下摆涌上去了一点儿,温溪略显僵硬的抬眼,男人颈窝处赫然是一个新鲜的牙印,两排牙齿印整整齐齐的,烙印在光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温溪无措的动了动身体,然后感受到了一些正常男人早晨的身体变化,不过这个变化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男朋友的。
在赫多涅号上,温溪悄咪咪想过,两个人睡一起会不会被咯到,但那一次自己呼呼大睡,宴决跑了,温溪没有体会到什么感觉,不知道看着凶的东西实际上会不会凶。
但现在,温溪真的被凶到了。
宴决是个中看也中用的大猛男,这种凶器的威慑感,通俗意义上,温溪称之为“大保温杯的威胁。”
在一些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花花文废废文以及h/漫画作品中,猛1们的保温杯质量无一例外都超级好,不仅型号大,还很坚硬耐用,保温效果都很好。小0们使用老公保温杯的时候,都会被热水烫到。
温溪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脸刷一下热了,轻手轻脚的将宴决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拽了下睡衣,把露出来的腰盖住,宛如课文描写的瓜田里灵活的猹,翻身一扭,看着满脖子牙印依旧酣眠的“西瓜宴”,脚踩拖鞋,顶着一头炸毛脚步略显偷感的逃进了卫生间。
站在原地放空了半天,慌乱猹温溪心跳才正常下来。
温溪低着头洗脸,头上长长的头发总是滑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有点儿不舒服,温溪闭着眼去抓,指尖还没碰到头发,贴在脸颊上的碎发就被人捞起来,然后感觉被拢在一起。
温溪动作一顿,男人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继续洗。”
所以宴决根本就是在装睡,不知道偷看了他多久。
温溪慢吞吞的将脸上的泡泡洗干净,抬头就被张柔软干燥的毛巾盖住,开始呼噜脸。
温溪下意识一躲,后颈肉被人捏住,温溪感觉宴决把自己当成珍珠了,手法像是给猫擦脸。
温溪好不容易逃过擦脸,转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扎了小辫儿,就一啾啾顶在脑袋顶上,发绳是一只抱着存钱罐哈哈大笑的粉色小猪,温溪晃了晃脑袋,头顶上的小猪就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幼稚。”
宴决咬着牙刷,闻言从全身上下最多的一块布料——睡裤口袋里摸出来一板儿发绳递到温溪面前,声音有点儿含糊:“挑你喜欢的。”
发绳花花绿绿的,上面包括但不限于:卡通大青蛙,一颗歪歪扭扭的疑似被拱的大白菜,扑蝴蝶的小猫,稀奇古怪的外星人以及咬着项圈的找主人的小狗。
这替换下来,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财源广进的猪呢。
温溪捏着这几个发圈,表情微妙,怎么感觉这几个形象都从宴决嘴里听过,而且都是用来形容他的。
“这是你自己定做吧?”温溪语气幽幽。
宴决:“和帽子一起买的,森林公园纪念品。”
“哦。”温溪表面应声,心里却在想,森林公园怎么什么都卖。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宴决冷着脸一本正经挑选发圈的样子。
温溪默默拆下来小狗头绳,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宴决。
温溪此刻除了贴身内衣是他自己的,全身上下是宴决为他准备的,身上的奶白睡衣和宴决凑一对情侣装,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看人,无知无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都透着另一个男人的标记讯息。
捏着发圈等着宴决有所反应的样子,像个肥嘟嘟的兔子捧着胡萝卜对狼说:抱歉啦,狼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玩弄一下你。你人这么好,肯定会同意的对吧。
宴决神情自若的微微弯腰,想要低头让温溪玩儿,但手腕却被人勾住。指腹柔软,啪嗒,皮筋响亮的打在男人浮着青紫筋的腕骨。
“你头发太短了,”温溪语气有些嫌弃,但很快变得欢快,“好啦,一人一个。”
宴决盯着自己手腕处的小狗咬项圈发绳,觉得这东西比起一人一个发圈的小心机报仇,更像是狗牌儿。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温溪小心机被人看穿,有点儿尴尬的抽了抽鼻子,对着宴决看了几秒,狐狸眼轱辘转,半晌拍了拍宴决肩膀,宽慰道:“是有一点儿小,不过我今天就给你挣个大的。”
“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忍耐一下呢。”
温溪快速说完,然后趁着宴决没反应,晃着头顶的小猪发绳,偷笑的往卫生间外走。
宴决垂眸,手指剥了下发圈,哼笑一声,偏头看向镜子,温溪脚步一滞,然后脚步加快,同手同脚的把门关上。
温溪脱睡裤的时候,宴决收拾好出来了。
温溪生的白,腿更是白里透红,又细又长,体毛很淡很淡,不过分纤细,是有肉肉的那种盈润。
看见宴决出来,温溪整个人像是喝了假酒,刷一下红了,伸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大腿。
“你先别出来。”
宴决眼神从温溪因为慌乱直接踩在地板上的脚滑过,转身重新回了卫生间。
温溪见他离开,略微松了口气,面红耳赤的翻出衣服,赶紧穿上。
这边刚刚穿上裤子,还没穿袜子,宴决又出来了,这一次手上拿着湿毛巾。
温溪被他摁着肩头重新坐在床上,脚被捞着放在宴决膝头,毛巾贴在脚心,又湿又热的感觉让温溪忍不住勾脚。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温溪想到了在赫多涅号上,宴决不仅给他擦了脚踝,还咬了一口。
他眼神闪烁,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讲:“我自己去洗就行。”
绷着脚尖会带动腿上肌群收紧,小腿会勾出一条流畅笔直的弧度,看起来瘦,其实摸起来比云雾都柔软,混着少年体温像是流水般软绵绵。
“我弄脏的,我弄干净。”
宴决手上动作不停,眼眸黑沉深邃,语气很平静,客观陈述,“昨天又不是没擦过。”
温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凉气。
“!!!”
啊啊啊啊啊——
过分的羞耻让温溪直接上手去捂宴决的嘴。
不要讲啊!
他连似曾相识都只用的在赫多涅号上的画面,宴决干嘛这么直白的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啊!
TvT
温溪脸突突热,脚腕被人死死的抓住,整个人就要化了,他好想变成流水从宴决指尖流出去,找个地方溜走。
那样就不用回忆昨天因为一时主动好心,结果被人掐着腰摁在洗漱台上,抓着脚使用保温杯,最后在脚心撒满热水的事情。
四目相对,宴决眼底带着些计谋得逞的笑意。
温溪忍无可忍,像昨晚一样,歪脑袋在男人肩头又咬了一口,恶狠狠的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他咬完人看着宴决满脖子的牙印,心里的气没有撒干净,反而有种给宴决留下把柄的错觉。
而宴决锋利冷峻的眉眼隐隐透着一股餍足之意,而他性感脖颈上留下的牙印,反而像是坏狗欺负完人获得的纪念勋章。
温溪又羞又恼的把腿收回来,翻身一滚,离开宴决老远,红着眼尾凶巴巴的,恶声恶气讲话:“坏东西。”
“我不和你玩了。”
*
磨磨蹭蹭到七点半,温溪终于准备收拾好,准备出门吃饭。他在玄关换鞋,正想着和宴决说,两个人错开出门,还没开口,房门就被敲响了。
“温溪,起床了。我们在门口等你。”
门外声音有点儿低沉,微微冷,是周衡钰的声音。
温溪抬眼看去,看见宴决就在门口,手似乎在抬起来,温溪心头一乱,赶忙过去,在宴决将门拉开一点儿缝隙,尚未完全打开的时候,伸手将人推进旁边的卫生间。
温溪将门开了一个小缝,露着脸,快速和守在门外的周衡钰讲话:“在穿鞋马上,周哥你们先去吃饭就行。”
周衡钰垂眸看了眼神色不太自然的温溪,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行,我先去餐厅了。”
周衡钰没做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走廊,温溪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人发现房间里有人,温溪一直看着周衡钰走进电梯,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才终于落地。
重新关上门,转身撞入一双黑沉眼眸。
宴决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男人高大的声音几乎顶到天花板,完完全全遮挡住身后的照灯,将温溪全面笼在他的阴影之下。
宴决瞳色黑漆宛如深不见底的漩涡,直勾勾的注视着做贼心虚的温溪,半垂着眼皮。
“怎么慌成这个样子?”
宴决微微蹙着眉,语气困惑:“我很见不得人吗?”
温溪无措的掐了下自己的指尖,呼吸急促了下,如实摇头:“没有。”
言外之意是,我暂时没有向朋友介绍你的意思。
“对不起,我开门之前应该先询问你的意见。”宴决静静的注视着温溪,半晌开口:“或许我该和你商量一下再来找你。”
宴决说这句话的语调很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温溪依旧听出了危险的味道。
温溪心底猛地一空。
“比起光明正大恋爱,我像是你的情人。还是没名没分的偷情的那一种——”
啵儿——
很响亮很结实的一吻。
宴决的话戛然而止。
温溪主动垫脚吻上受伤的男朋友的唇。
浅尝辄止。
温溪又亲了他一下,这次是撬开唇齿的舌吻,舌尖勾住宴决舌头的时候,男人本能的有回应,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在生气,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温溪眯了下眼睛,缠着他不放,直到宴决再次有回应才松开,捧着宴决的脸,蹭了蹭宴决鼻尖,有些自知亏的小声讲话:“你现在心情好一点儿了吗?”
“不好。”
虽然是这么说,但宴决一直在护着他的腰。
温溪能感受到宴决并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有有点儿伤心自己的把他推进卫生间的态度。
温溪摸了下宴决的心口和他解释真心话:“我很高兴你来找我。”
“他们都知道我在和同性谈恋爱,但我还没有准备好。”
“还没有准备好正式且体面的向他们介绍我的爱人,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你打算多久——”
宴决声音被敲门声打断,门外传来宴和苏的声音:“温溪你怎么这么慢,等你半天了。”
宴决眼神微变,温溪没管门外的宴和苏,而是勾出来心口的蓝宝石项链。
“我一直在戴着这条项链,所以,如果你没有来现场,这条项链就带替你陪伴我进步。”
“太突然了,今天要比赛,我怕宴和苏受刺激,等回国平稳一段时间,我找个更为合适的机会,我就告诉他们。”
温溪亲了下项链:“告诉所有人,我们在谈恋爱。”
宴决神情一下子温和下来,抬手摸了摸温溪的脸颊:“真的?”
“真的呀。我对你很认真的。”温溪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郑重的将蓝宝石项链塞到心口,像个带枪去前线打仗的士兵:“我去奋斗事业啦,等我的好消息吧。”
温溪背上他的双肩包,又把参赛证挂在脖子前,双手严阵以待的放在小腹,莫名的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小锡兵。
温溪仰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宴决,盯了人三秒,眼眸往上挑了下,下眼睑处又是圆乎乎的,有点委屈大过期待的意思
温溪忽然说:“老公。”
宴决呼吸顿住。
“你不给我一个加油的亲吻吗?”
一些暧昧到极致的东西在对视的那刻在温溪心头炸开,耳鸣嗡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讲出了这种羞耻的称呼。
灯光晃眼,温溪看着男人嘴唇动了下,但还没探究清楚,手腕就被攥住,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而温溪他被宴决扣着腰往后一带,摁在了房门上。
男人炙热浓郁的荷尔蒙将温溪侵袭,后颈被掐住,被动的仰头承受急切而暴戾的热吻。
房门被敲着,室友催促的话音只有一门之隔,而宴决的声音响在耳畔,克制不住的沉重喘息,语调却异常平稳冷静。
“我在台下。”
“等你的小狗项圈。"
第47章 一家三口
温溪安抚好伤心的男朋友出门,迎面就是等在门口的宴和苏。
“你怎么回事,喊你也不应?”
宴和苏皱着眉看他,大高个压迫感也很强,但是没有年长且经历过社会险恶的成熟男人宴决吓人。
“刚刚门还砰响了一下,你干嘛呢?”
能够把更凶的叔叔安抚好,拿捏一个小侄儿对于温溪易如反掌。他反手将门关上,看着他眨眨眼,语气轻快:“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宴和苏一下子噤声了,表情极其复杂,上下打量了下温溪,看看胳膊看看腿,眼神最后落在少年红润饱满的唇上。
“你?不能吧——”宴和苏盯着他很艰难的说:“白日宣——”
温溪还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忍不住收紧,快速的从门缝瞄了眼,然后赶紧把门关上,隔绝宴和苏大胆的发言。
“想什么呢。骗你的,”温溪语气轻松的打断他的话,“你不会相信了吧?就只是穿鞋的时候撞到了门板。”
意识到被耍了,宴和苏脸色一下子变黑了。
“吓我一跳……你真幼稚。”
温溪哼哼笑。
“给你一个。”
宴和苏低头,少年白净掌心正躺着一个蓝色发圈,配饰是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大眼睛外星人。
宴和苏有种被内涵的错觉。
“给我干吗?”
温溪朝他递了递手:“算是补偿。”
温溪抬手的时候,袖口往回收缩,刚好露出手腕,白皙的腕骨上赫然是一个粉色小猪的发圈,还是一只发财猪。这是显然是某个陌生男人买个发圈圈地当标记的。
温溪年龄本来就不大,长得又显小,带着粉红发圈的行为幼稚的像是小学生。
这从温溪谈恋爱后,宴和苏就发现室友身边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眼睛青蛙的帽子,有着小狗卡通画的水杯等等。
究竟是可可爱爱的动物塑和温溪百分百吻合,还是他对象见到这些可爱东西就能想到温溪,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选择后者。
然而,这些东西不究其价值高低,但就性价比上来说,就不会是忙忙碌碌工作兼职,一分钱掰两半儿花的温溪会去考虑的。
宴和苏敛了敛眸,看着温溪略显孩子气的行为举止,心情复杂,忽然觉得温溪有个对象也挺好的。
至少一直以来强装大人的小孩,也能感受到被疼爱呵护的滋味。
温溪疑惑的看着宴和苏,根本不知道室友峰回路转的心活动,捏着发圈晃了下:“你昨天晚上没睡好?怎么说着说着忽然发呆?”
“没有。”
宴和苏伸手弹了下奇形怪状的外星人,然后漫不经心的哼笑一声说:“你男朋友送的你自己留着吧,我要算什么回事。走吧,下去吃饭,你耽误半天时间了。再不去,你周哥就要生气咆哮了。”
“你真的周哥的好兄弟。”
宴和苏哼了声,自顾自的往电梯走。
“好吧,不要算了。”温溪顺手把发圈和小猪套一起,反手敲了下门板,给宴决一个自己离开的讯号,抬脚追上了宴和苏。
“你等等我啊。”
电梯关门下行,1455房间传来几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宴决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片,少年皓白的手腕上是两个并在一起的发圈。
[溪流成海]:【图片】
[溪流成海]:可怜的宴和苏还以为他拒绝的是丑丑的道歉发圈。
[溪流成海]:但是——
酒店门隔音,但靠的太近,宴决刚刚还是能把门外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
[Y.]:实际上呢?
聊天框上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溪流成海]:实际上是,一家三口的家庭发圈呢【玫瑰】
[溪流成海]:老公乖乖,我去奋斗事业啦d(^ ^*)
不过两秒就有了回信——是温溪不假思索的回应。
*
吃过早饭,温溪一行人赶往H大决赛现场。
国际大赛规格高,转播世界各地,这次场地选择在了H大的体育馆。
每个学校按照编号轮流上台操作机器人,评委打分,全部操作后按照分数高低排名,当场颁奖。
现场随机摇号决定上场次序,云伽大学排在第15号,16号是奥利菲尔所在的R大,本次入围决赛的队伍共有25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顶尖学生在一起彼此交流学习,两队也算打过几次照面。等待区座位靠在一起,两队人马自然而然打了个招呼。
看了一会儿其他队伍的操作,温溪多少对他们队伍的名次有了预估。
偏头队友都在聚精会神观赛,温溪眺望了下对面观众席,太远了,什么都看不见。
手不由自主的伸进口袋,即摸出来手机时,温溪余光注意到奥利菲尔发白的唇色,拿手机悄咪咪联络男朋友的动作一顿,温溪转头看向奥利菲尔。
男生低着头,脸色不太好,两个人在这几天对于一些设计问题进行过几次学术交流,出于人文关怀,温溪礼貌询问:“你脸色很难看,是低血糖没有吃早饭吗?”
奥利菲尔看到递到面前的一颗糖果,垂着头抬起来,顿了下摇头:“不是,只是担心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温溪还是第一次从奥利菲尔嘴里听到他的家人,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男生胸口别着的小王子徽章上。
奥利菲尔察觉到他的视线,苦涩的脸上露出一抹柔软的笑意,伸手将徽章取下来:“这是约瑟夫送给我的礼物,他很喜欢小王子,但还是将最喜欢的徽章送给了我。”
奥利菲尔说着将徽章递给了温溪,温溪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这意义不凡的徽章,做工很精细,小王子的玫瑰是一颗晶莹的红宝石制作的,看起来无论是价值还是情感上都很宝贵。
温溪小心的捏着徽章,转了下,发现这不仅是个徽章,还是个能打开的怀表。
他看向奥利菲尔,男生对他点点头:“可以打开,里面是约瑟夫的照片。”
温溪有些紧张,指尖小心的扣住徽章的边沿,轻轻的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
出乎意料的,约瑟夫只有一两岁的模样,胖乎乎的抱着一只小狗,和奥利菲尔一样的金色头发,但不是碧眼,而是一双黑色的眼眸,鼻梁高挺,眼型又是狭长的,看起来就是混血。
奥利菲尔是纯种白人长相,出于礼貌,温溪没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好漂亮,”温溪看着奥利菲尔心疼的眼神,对方家世不菲学业有成,温溪有点儿不好的怀疑,“他怎么了?”
奥利菲尔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正是约瑟夫,与怀表上健康快乐的模样不同,手机上的约瑟夫被人抱在怀里,小小的身体上被扎满了医疗器械。
“两岁,白血病。先天性的,透析只能再维持他半年的生命,只有换骨髓才能救。”
温溪呼吸一顿,只觉得手上的怀表千钧重,一下又一下旋转的普通指针,变成了小男孩的死亡倒计时。
奥利菲尔翻了下相册,切换到了一段视频,小男孩被人抱着,看样子像是在父亲的臂弯里,在病房里挂着点滴,哇哇大哭,小脸通红,哭的撕心裂肺。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听到约瑟夫的哭声,温溪还是忍不住为这个只有两岁的,素未谋面的男孩感到心疼。
“这是他今天去医院的视频,我比较担心。他……他才两岁,还没怎么看看这个世界——”
“我恨不得生病的是我。”奥利菲尔深吸一口,将手机收起来:“抱歉。”
温溪摇头:“没关系的。”
他将怀表小心合上,还给了奥利菲尔。他能感同身受对方的心情。其实在看到只有两岁的约瑟夫被爸爸抱着打针,而家长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哭的场面,温溪想到了温苒。
三年前他拿到卖房钱,买了张去A市的火车票,连夜逃出永宁镇的路上,温苒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哭。
温苒才两岁,一夜之间没了爸爸妈妈成了孤儿,被讨债的上门吓到了,一连几天都发烧。一天一夜的火车,硬座,又吵又闹,温苒受惊发了高热,温溪喂了药,但依旧因为难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温溪怕打扰到别人,只能买了份盒饭,抱着苒苒躲在人相对很少的餐车里哄着。
温苒再发热下去,很容易加重成肺炎,温溪恨不得替温苒承受百倍疼痛,只希望妹妹能睡个好觉快快好起来。
或许是温溪恳求老天爷的真心被听到,一个好心的哺乳期阿姨把温苒接了过去。感受到妈妈的感觉,温苒才渐渐的平静下来。但还是小声啜泣着,哭声小的可怜。阿姨的宝宝和温苒差不多大,躺在父亲的怀里睡的安然,而温苒只能偷偷汲取别人母亲的温暖获取安全感。
但有惊无险,温苒在此之后体温慢慢正常,下火车的时候已经不热了,温溪带着她在医院住了两天,彻底恢复健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生过严重的感冒。
但是约瑟夫的情况又不一样,温溪安慰的话很难讲,于是问:“配型找到了吗?”
奥利菲尔低着头将徽章重新别到胸口,垂着眼皮,语气有点儿低沉:“在M国找了很久,都没有配型。”
温溪张了张嘴,奥利菲尔的花意味着,血亲没有配型的,只能在渺茫的人类群体中寻找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抱歉——”
温溪的话被打断,奥利菲尔看着他说:“但是在华国找到了。”
所以说,奥利菲尔飞奔万里去华国是为了找骨髓。
“现在找到了,很好办很多。”温溪松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幸运符递给奥利菲尔,语气轻轻:“这是中国的幸运符,可以带来好运和平安。”
奥利菲尔看着他的幸运符发愣,温溪直接放在了男生掌心,语气很轻:“能找到配型,说明还有希望,不要放弃信心。”
奥利菲尔看着他,半晌合上掌心,重重一口气:“好。”
“温溪走了,马上就到我们了。”身旁文靖推了下温溪,温溪比了个OK的手势。
“奥,不要败给困难,坚持与命运做斗争。”
温溪站起身,将男生没有接过去的糖果放在他掌心,弯了弯眼眸:“吃颗糖吧,甜味儿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台上已经在播报第13组的评委打分成绩,温溪对奥利菲尔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候场区。
奥利菲尔目光沉沉的盯着温溪上台的身影,半晌才将掌心的糖果拆开吃掉,橙子味的。
“想不到啊,他弟弟居然有白血病。”文靖和温溪小声咬耳朵,“有钱人也会有痛苦。”
其实没什么太意外,毕竟这世界上幸福大多相似,命运折磨人的法子却千奇百怪。
但别人的苦难,温溪再感同身受,也只能做到安慰。
第48章 温溪父亲
人工智能大赛的决赛是按照一定程序运行机器人,参赛团队需要在六天内按照既有程序纯手工造出一个用于参与决赛的机器人,然后在决赛日,团队把自己造的机器人放在展示台,当着评委的面运行一遍,按照项目点的完成度打分。
规则简述听着很容易,但其实也不简单。
“再检查一遍。”王老师人到中年,也不沉稳,捂着心口,感觉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心口了。
“哎呀,你这么紧张干嘛。”李老师猛拍他肩膀,“别影响了咱们学生心态。”
刚刚比赛时,有队伍的机器人零点掉落,文靖闻言围着机器人转了一圈,扒着细节仔细看,回头比了个大拇指。
“没问题,温溪焊的可好了。”
程序都是提前写好,运行过几次的,温溪来H大制作机器人的分工是焊接。
温溪想起自己抱着焊枪猛猛焊接的过去六天,对比一圈儿,觉得他们拿奖,甚至拿金奖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台上正在展示的是第四组,虽然胜算大,首次参与世界级比赛,温溪还是忍不住心脏怦怦跳,这是一种生性的反应,根本控制不住了。
为了保持冷静,温溪揪着手腕间的皮筋儿弹着,打在腕骨上发疼,能够有效缓解压力。
侧兜手机震动,温溪掏出来,是宴决的消息。
【Y.拍了拍溪流成海】
H大体育馆四周都是阶梯式观众席,赛场正对面坐着评委,再往后是观赛视角最好的位置。
赛场距离观众席有些距离,现场人潮涌动,穿的五颜六色的,温溪很是艰难的寻找眼熟的人影。
[Y.]:主席台,第五排过道。
有了具体位置,温溪抬眼就锁定了人群里熟悉的人影,一众外国人里,白皮黑发的宴决就这样在温溪眼中被格外标记,两个人隔着茫茫人海对视,宴决对他招了招手。
[溪流成海]:看到啦!
[Y.]:深呼吸,放平心态。
温溪跟着深呼吸两下,焦躁的心情神奇的被安抚。
台上,主持人播报第十四组演示完成,组委会正在统计裁判评分。
[溪流成海]:马上上场,给你提前看一下我们的机器人。
几步远处两位带队老师正往这边走,打算着搬运机器人上台,温溪瞥了眼身边的宴和苏,对方正在端详他们队伍的机器人。
他快步上前,凑到赛博朋克风的机器人身边,举起手机拍了张合照。
宴和苏正盯着机器人发呆,一个毛绒脑袋就蹿到面前,他飘忽的眼神一下子聚焦,然后就看着一米七的温溪尽可能垫着脚和一米九高的机器人保持同一水平线,仰着脑袋,带着卡通猪发圈的左手比着剪刀手,一脸神气的“咔嚓”拍了张合照。
“你干嘛呢?”
温溪捧着手机,不动声色的挪开两步,手指挡着宴决的备注将图片发给他,然后反手将手机放到兜里。
温溪很自然的讲:“当然是给男朋友留张照片当纪念啊。”
“……无聊的小学生。”
宴和苏翻白眼,将视线挪到文靖身上,对方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进行了同样的操作。
“……”
最后忍无可忍,将视线挪到周衡钰身上,对方表情若有所思,然后也拍了张合照,手指点击发送,然后慢悠悠的和宴和苏对视。
周衡钰偏头看了下机器人,墨绿色的眼眸微眯了下,脚步一挪,让出了位置,漫不经心道:“不用看我,你也可以拍,给你时间。”
宴和苏脸都绿了,温溪没忍住闷笑出声,男生黑沉沉的眼神一下子扫了过来,温溪往机器人后躲了下,探着脑袋,表情却是轻松的,跟着接话:“不拍是不想吗?”
台上正在播报第十四组成绩,宴和苏面无表情的嗤笑一声,薄唇翕张:“……我恨你们每个人。”
然后径直越过他们三个人,把机器人推走,背影高贵冷艳,透着单身贵族的孤傲。
机器人搬上台,一切准备就绪。
队长周衡钰留在台上操作,温溪三人站在台下观战。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倒计时开始。
四个人一年的心血,此刻接受全世界的检验。
台上一米九顶天立地的机器人声势浩大的动作着,台下温溪眼睛死死的跟随这架每一寸钢铁线路都是用他亲手焊接的庞然大物,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着。
前面十几组也不乏直接下跪给机器大老爷磕头求保佑的,这属于竞赛场约定成俗的玄学仪式。
温溪的原计划是抱着幸运符祈求的,但是幸运符送个给了约瑟夫,所以他将宴决送的蓝宝石合在掌心,双手合十的祈祷幸运之神的降临。
只要诚心求着上场的机器人,心里默念“大哥大显神威”,设备就能听懂,然后运行就会很不错,这是温溪经过三年竞赛摸索出的玄学技巧。
事实证明,经过检验的专业技术就是有话语权。
全程十分钟的复杂程序,上百个精密得分点,无一缺漏,完美到手。
台上显示屏量出来一排高分,十分十分还是十分,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分数,毋庸置疑的,也将是本届最高的分数。
观众比云伽大学成员更先一步爆发出叹为观止的惊呼。
“啊啊啊啊啊!满分!从来没有队伍能拿满分!!!!”
“啊啊啊啊——”
“我艹见证历史了——”
再名字“文静”如文靖,也被这破纪录的分惊讶到尖叫,全场热度点燃!
“我艹——第一稳了稳了哈哈哈——”
温溪猛地站起身,欢呼声灌满会场,而他耳鸣嗡嗡。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打分,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发软,感觉天旋地转。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温溪飘然的灵魂才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住。
是一通电话,一个未知号码,属地A市,温溪顿了下,捂着一边儿耳朵,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喂。”
温溪愣然,顿了三秒,眼睛骤然瞪大,转身撞入一双含笑的深黑眼眸。
本该坐在斜对角十几米开外的宴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位置,站在五排之后,一个安全的位置,与他四目相对。
“请问是冠军——”
听筒里传来的是男声低沉,说话声混着一模一样的喧嚣热闹声稳稳的传到温溪耳中:“世界冠军温溪吗?”
宴决对他笑了下,手机放在耳边,露出的腕骨上是咬着项圈找主人的小狗发圈,骨节分明的指尖忽然敲击了三下手机背面。
声响有点儿闷,却奇妙的合上了温溪三拍心跳。
“温溪,恭喜你。”
“你走在了世界的前端。”
温溪呼吸急促,下意识惯性捂心口,掌心被捂的温热的蓝宝石在心口滑了下,有点儿硌,但是很真实。
飘然的灵魂此刻彻底落地。
四目相对。
温溪晃了晃胳膊,袖口滑落一节,有样学样的敲着手机背面,狐狸眼弯弯,下巴轻抬,学着宴决的A市话,语气有些骄矜。
“宴先生,我也恭喜你喽。”
“押对了宝贝呢。"
*
世界顶尖学子角逐,本届国际大学生人工智能大赛最后冠军毫无疑问颁给了来自亚洲华国的云伽大学团队。
组委会一一颁奖,团队簇拥着奖杯,媒体拍下了属于华国,属于云伽团队的荣誉时刻。
聚光灯下,欢呼声掌声如雷贯耳。
温溪要多努力才能站在世界的巅峰。
初中家庭分崩离析,十五岁孤注一掷的带着同成为孤儿的妹妹背井离乡,被地痞流氓用母亲骨灰威胁着,背负不属于自己的数百万债务,将睡眠压榨到极致,连轴转打工,凭一己之力三年还上一百万。
即使天光大亮,体育馆内依旧亮着白炽的灯光,温溪看着悬空飘落的彩带,有些哽咽的闭了闭眼。
手脚都在发软,喉头仿佛塞了一团浸满哭水的棉花,但手上的奖牌沉甸甸,心口再酸胀也是炙热的。
温溪低头亲吻了下奖牌。
他想,还好没有放弃,没有在三年前的夜晚吞掉那瓶安眠药跟着母亲一死了之。
一切都在奔着好的方向发展。
再次睁眼,刺眼灼目的白光也变得温柔。
“怎么还哭了。”宴和苏递来张纸巾,调侃道:“小朋友吗。”
温溪愣了下,去摸眼角,指尖湿漉漉的。他迎上大家关怀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接过纸巾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先别看我,有点儿丢人。我就是激动的。”
“激动哭多正常啊,我第一次拿大奖的时候,也激动哭了呢。”文靖过来搂住温溪脖颈,举着手机,“而且我们温温是最小的乖宝。和苏你就欺负人吧,温温别他,我们合照。”
“谁欺负他了,自己哭的。”宴和苏手搭在温溪肩上,低了低头:“小屁孩一个,懒得。”
温溪被他们打岔,心里那点儿悲春伤秋的酸涩早就烟消云散了,盯着手机屏幕瞪了眼宴和苏,“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人。”
宴和苏嗤笑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侧抱着奖杯的周衡钰,抬手勾了下指尖:“给我。”
周衡钰看了眼眼眶通红的温溪,把奖杯给了宴和苏,宴和苏将奖杯塞到温溪怀里,“抱着。”
奖杯有点儿分量,温溪被坠了下,双手抱着红着眼眶,难以置信的质问:“就因为怼了你一句,你就让我拿着,故意沉我?我们刚刚才并肩战斗过啊?”
小叔和侄子的区别这么大吗?
宴和苏脸都绿了。
“……”
“哈哈哈哈哈哈——”文靖爆笑,“哈哈哈我真笑死了。”
周衡钰绕到后排空位,看着宴和苏语气颇为惋惜:“你真惨。”
宴和苏面无表情:“你要不还给我,我不嫌沉。”
意识到自己错怪宴和苏的温溪有点儿尴尬,转头不看他,抱着奖杯嘀嘀咕咕:“这奖杯真大真漂亮啊。”
“行了。”宴和苏翻白眼,“别装了。”
文靖笑眯眯的设置倒计时,搂着温溪肩膀:“拍照吧,冠军们。”
手机屏幕上,三二一倒计时。
温溪抱着奖杯,有点艰难的伸手比剪刀手,胳膊有点儿酸,但脸上笑意灿烂。
咔——
“冠军快乐!!!”
*
赛后有聚餐,这是组委会统一组织的,就在他们住宿酒店旁边的一个大酒店。带队李老师和国际上一位享有盛誉的教授交情很深,特意带着他们在酒会上和教授见面。
引荐过几位学者,老师点到为止,让他们自己去吃去和学生玩儿,自己则是和旧友去叙旧。
来聚餐的学生不算很多,毕竟这种有着长辈的聚会,没有一起去酒吧单独蹦迪聚餐来得有意思。
温溪扫视一圈,没看见奥利菲尔,他想对方可能是连夜回家或者在酒店打视频关心约瑟夫。
夹了食物坐下,吃吃聊聊,畅想美好未来。酒会中后场的时候,队长周衡钰回了几条消息,有点儿坐不住了。
“你男朋友消息?”宴和苏端着酒杯,没什么情绪的问。
周衡钰点点头:“之前很忙,约定好今天视频。”
宴和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衡钰墨绿色的瞳孔很幽深,语气平静:“所以,你今天晚上可以适当的换个地方住。”
“嫌弃我碍事?”
“嗯。”
“温溪那儿就一张小单人床,你让我睡大街”
周衡钰给转了五万当过夜费,宴和苏翻白眼:“滚。”
周衡钰平静点头,站起身:“记得帮我和老师说一声。”
文靖没来参加聚会,她女朋友今晚到M国,她去接机了,两人准备在M国玩儿上半个月再回国。
周衡钰一走,这桌上就只剩温溪和宴和苏了,室友黑着脸喝完那杯酒,转头看向温溪。
“你不会也有安排吧?”
温溪摸着口袋里的奖牌,不太忍心但依旧点头,告诉了单身贵族宴和苏这个残忍的事实。
“是的,没错,我也要和我男朋友联络感情。所以不太能收留你呢。”
宴和苏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呵。”
如果是宴决没来,温溪还是愿意让宴和苏在他房间打个地铺,毕竟大家都是好兄弟。虽然大少爷也不会亏待自己,真的打地铺,但现在宴决来了,温溪当然不能再分享房间了。只有有人进到他房间,就能发现他藏了个男人。
颁奖完奖,温溪就联系了宴决,发给了他合照留作纪念。
对方发来了几张自己拍摄的颁奖时候的照片,当然有温溪掉着眼泪亲吻奖牌的那张抓拍。
考虑到有聚餐,还能和学术大拿有交流,温溪和宴决约定,聚餐后再见面,而宴决则是去附近的公司逛了逛。宴家家大业大,宴决也真的是总裁劳模。
“我也赞助你一点儿。”温溪语气轻快的说。
宴和苏面无表情:“你也发五万?”
温溪羞涩,摇头,伸手道:“五万不到,只有五百。”
当然这个钱算是他和宴决一起出的。
宴和苏忍了忍收了周衡钰的转账,把温溪的钱退了回去。
“不差你哪一点儿,赶紧离开我的视线,谢谢合作。”
“好吧,照顾好自己哦。明天见。”温溪眨眨眼,站起身:“记得帮我和老师讲一声。”
温溪在微信上和李老师留言自己先回房间休息后,离开了餐厅,坐电梯下楼。
餐厅在十九楼,下到一楼大厅需要点儿时间,温溪切开了与宴决的聊天框。
[溪流成海]:我结束啦〃〃
[溪流成海]:宴决你有没有等急啊[爱心]
[溪流成海]:我马上下来啦。
宴决秒回。
[Y.]:在酒楼大堂。
[Y.]:不着急。
叮——
电梯打开,入眼便是身高腿长的男人,男人眸色深邃,冷峻的眉眼晕染着笑意。
大堂金碧辉煌,宴决看着他,张开怀抱。男人动了动了唇瓣,无声胜有声,说的话甜腻的温溪心跳怦然。
他说,冠军宝贝可以给个拥抱吗?。
气质凶,长相藏不住攻击性的宴决说这种话,温溪呼吸微顿,他感觉心口住了一条鱼,只要和宴决对视,就会不老实的扑腾。
温溪握紧手里的奖牌,眨了眨眼,跑着扑倒了宴决怀里。
他动作很猛,一下子扑倒宴决怀里,带着人往后退了一步:“哥哥。”
宴决闷笑一声,捞着温溪的腰,将人结结实实抱住:“摔了怎么办”
夜晚的城市有些微凉,男人怀抱却温暖可靠。
“不会摔的。”
温溪毛茸茸的脑袋顶着宴决下巴,头发蹭着脖颈痒痒的。
他抬起头,深棕色的漂亮眼珠在璀璨的灯光下流转着狡黠笑意,唇瓣红翘,鼻尖小痣俏生生的晃在宴决眼前。
“因为你肯定会接住我的呀,对吗?”
宴决捏了捏温溪后颈,刚想要开口时,一道一次清晰的“温溪”从他们身后传来。
男声,听着年岁有些大,但语气温柔,有种怀念又慈爱的感觉。
怀里的少年撒娇的动作一僵,抬头的瞬间,宴决看到了温溪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呼吸急促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具恐怖的东西。
宴决转身,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
男人年岁看起来有四十岁的样子,皮肤白,眼型狭长,深棕色的瞳孔,模样和温溪异常相似。
男人对宴决笑了下,语气间颇为客气。
“你好,我是温溪的父亲。”
他向宴决伸出手,露出了手腕间的江诗丹顿。
“我叫温国清。”
第49章 你的弟弟
大堂璀璨灯光是暖黄的,撒在温国清清俊的脸庞上,上了年岁的眼角有一些细纹,不显衰老反而增添了温柔的气息,与温溪极为相像的狐狸眼眼底闪着一些湿润的痕迹,一副久别重逢的慈父模样。
家破人亡的三年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温溪都当温国清是死的。
只有当温国清死了,温溪才能勉强接受,自己要为替死去的父亲偿还百万债务的现实。
就算没死,温溪也怨恨的希望,仓皇逃出国的温国清,没有身份没有钱财,只能流浪异国他乡的街头,悲惨度日,可能会被打被骂,生了一场大病,无人问津的死在陌生的桥洞。
他只能这么想,只有成为温苒最后的亲人,才能咬着牙坚持下去,坚持着一天只睡五个小时拼命打工,坚持着未成年三年还上一百万,坚持着不道德不真心的接近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明明一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拿到了冠军,只要回国坦白了真相,宴决会帮他解决掉债务,他会走向正轨,带着喜欢的人和妹妹回到永宁镇,和许久未见的母亲团圆,然后毕生致力于科研事业,拥有平淡且幸福的生活,然后顺成章的将过去的一切苦难全部忘掉。
或许某天回想起那段难以接受的时光,也能淡然的说一句“是有一点儿辛苦,但是都过去了”,苦难也可以成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一句笑谈。
但命运似乎总要和他过不去。
母亲惨死,妹妹孤独,他奔波求生,而罪魁祸首温国清却没有悲惨余生,甚至现在他穿着高档西装皮鞋,戴着不下百万的江诗丹顿,衣冠楚楚的站在,温溪花了三年时间才能来到的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和他语气平静的讲“儿子好久不见”。
一直以来粉饰太平的幻想都是假的。
温国清没死,甚至活的比任何人都好,甚至脸上只有眼角有一些盖不住的细纹。
温溪浑身都是冷的,心口仿佛破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往里灌着呼啸的冷风。
温国清的出现,让温溪感觉自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被所谓“爱你才会生你”的血缘父亲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自我感动的故作坚强。
温国清的手还保持着向宴决握手的姿势,宴决还没有反应前,手腕被人蓦然握住,温溪将他的手摁住,松开了他怀抱。
象征着荣誉的世界冠军奖牌“砰”的掉在地上,砸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巨大声响。
打破了平静。
宴决下意识弯腰去捡,镀了一层金皮的铁质奖牌被少年握着温热,而起身的瞬间,宴决听到了温溪喉咙里发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像是破掉的风箱。
宴决心中一凛,握紧金牌,上前扶住温溪摇摇欲坠的后背,掌心贴在纤薄的后背,克制不住的微弱的颤抖毫无阻隔的传递到宴决掌心。
温溪脸色煞白,红润的唇瓣没有丁点儿血色,模样骇人,仿佛大病一场,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温国清。
“温国清。”
温溪声音沙哑的厉害,温国清只是颔首示意,从容的将递向宴决的手收了回去。
目光落在温溪和宴决亲昵的姿势上,表情变化了一下,很快便将视线落回了温溪脸上,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考直呼父亲名讳的温溪是怎么变成了不礼貌的顽童。
“好久不见,儿子。”
久别重逢的开场白。
“温国清,你怎么没死啊?”
温溪又说了一遍,没有尖叫,没有咆哮,语气很轻,是发自内心的困惑。
一瞬间寂静无声。
“你这么坏,你为什么没死?”
温国清脸上笑意消失,他静静的注视着温溪,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歉意,半晌,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抱歉。”
大堂灯光璀璨明亮,落在温溪苍白的脸上,下颌紧绷着,眼眶通红,压抑的悲怆、愤怒与痛苦迷茫仿佛潮水般从变得暗淡的眼眸中涌出。
抱歉。
轻飘飘的一句“抱歉”像是榔头般夯向温溪,心口艰涩,眼前发白,头晕目眩记住站不住脚。
一句抱歉,可以救活因为过度操劳得了癌症,临死前还在道歉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没钱买药硬生生疼死的母亲吗?
那他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到A市,每月都被追债电话威胁,走夜路被绑架认下不属于自己的债务,母亲三次忌日都不敢回家的日子算什么?
他孤立无援,为了活下去,只能把房产证藏在骨灰盒里躲避追债人的翻找,挨家挨户求着人暂时看着温苒,冒着大雨,双手被石头磨的全是血的亲手扒开了母亲的坟墓,因为没人敢接手烫手山芋,为了求人卖掉房子而跪下苦苦哀求把头磕破算什么?
记事儿以来就是孤儿,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三年只能生活在寄宿学校那小小的地方,被拘束着没有自由所以好奇未知想要当宇航员的温苒算什么?
温溪双拳紧握,手背上筋骨绷起,纤薄的后背一如既往的挺直,宛如一棵坚韧的青竹,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将他打倒,但他此刻整个人仿佛即将破碎,好像全世界的痛苦都在此刻降落在了他身上。
后背被人拥住,结实温暖的怀抱将温溪团团围住,发麻发冷紧握的拳头被人强势的掰开,十指相扣。
“我在。”
宴决从背后抱住了温溪,属于另一个的炙热体温从紧贴的掌心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温溪抬头,男人抿着唇,语气低沉却冷静,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深呼吸温溪,冷静下来。”
温溪紧握住宴决的手,男人默契的紧紧反握,用了力气,有些痛,但痛了才能让温溪感觉自己还在活着,被人爱着,不是冰冷的孤魂野鬼。
温溪用力喘着气,顺着后背安抚的手掌频率,用力吐出积在心口的郁气,呼吸渐渐平稳。
温溪有些艰涩的看着宴决,他眼眸通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宴决仿佛知他心中说想,搭在后背的大掌抚在后颈,手指安抚的揉着,低声道:“不需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男人眉眼间透着寒意,但望着温溪的深邃黑眸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四目相对,温溪混沌的思绪重新聚齐,心头暖起来的同时又涌上一股酸涩,他眼底有些热,垂了垂眼皮。
宴决用力揉了下他后颈,他微微靠在温溪耳侧,语气暗哑,透着些许冷厉:“没人可以欺负你,想发火就发火,做什么都有我兜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宝宝?”
这些话戾气几乎藏不住,甚至说狠厉阴暗,但温溪飘浮破碎的智却重新汇聚在一起。
“嗯。”温溪喉咙动了动,他回握了三下宴决的手背,告诉他自己没事儿。宴决将他重新松开,但两人双手还是牵在一起。
温溪想,他再也不像三年前那样孤立无援。
温溪心底重新涌上了智和底气,他抿了抿唇,转头冷眼看着一直默不住声打量着他和宴决的温国清。
温国清伸手试图去抓温溪胳膊,语气很是自责:“溪溪,爸爸对不起你。”
“这里只有三个人,温国清你在装模作样给谁看?”温溪打断他的话,“我是孤儿,我爸早就死了。你有事情就直说。”
温溪往后挪步,温国清伸出的手悻悻收回,脸色一白,对视片刻,温国清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成初见的温和客气的模样。
“你恨我,我解。”温国清道:“不过和我聊聊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对峙半晌,那双深棕色眼眸就那么静静的注视他,温溪脑海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勉强称得上温情的童年时光。
温溪并不认为温国清是在异国他乡飞黄腾达后找他是想补偿他,但只有弄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出现,才有安全感。
既然温国清自己出面,温溪也不打算放过他。
温国清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温溪转头看向宴决,对方点点头,安抚的拍了拍他后背:“我陪着你。”
温溪抿唇,冷眼看着温国清:“你带路。”
*
这家酒店价格不菲,一楼的接待室更是会员用户才能使用。而温国清将他们带到了一楼靠近大堂的一间独立休息室。
休息室很大,统一的金碧辉煌的奢华装饰,桌上摆着名贵红酒,房间内还有一扇紧闭的房门。
两人对峙坐着,相顾无言。
温国清倒了一杯葡萄酒递到温溪面前,温溪没接,温国清自然的放在他面前。
温国清看了眼站在温溪身后的宴决,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
温国清忽然开口:“其实我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温溪蹙眉:“你什么意思?”
“来到M国后,我再婚了,”温国清脸上露出某种柔软的笑意:“你有一个弟弟,今年两岁了。”
温溪愣然的看着温国清,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慢慢浮上脑海。
咔哒——
房间门内紧闭的房门随之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身形高大金发碧眼,而男人怀中,抱着一名金发却是黑眼的混血幼童,脖颈上甚至还挂着温溪自己求来的幸运符。
温溪骤然起身,衣服打到桌上的酒杯,啪嗒,玻璃杯掉在地上,残片碎裂,鲜红的酒水崩裂一地。
温溪心跳和呼吸一起停滞,他对视着奥利菲尔复杂的眼神,只觉得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你恨我,没关系。”
温国清深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温溪,一字一顿道开口:“但是血脉亲缘,不能割舍。”
“认识一下吧,儿子。”
“这是你的弟弟温灿。
“英文名,约瑟夫。”
第50章 脑袋开瓢
温国清话声落下,房间一片死寂。
奥利菲尔抱着脸色发白但安心酣眠的约瑟夫走到了温国清身旁,面对温溪的质问,躲闪着视线,开口却是流利的中文。
“温溪,事情是很突然,但是约瑟夫是你的家人,你总要认识的。”
明明在赫多涅号上连他名字都说的蹩脚,现在中文说的这么流畅。
“你的家人”这四个字剥夺了温溪思考的能力,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约瑟夫的眉眼,只觉得通体生寒,几乎稳不住身体。
温溪看向奥利菲尔,男生胸口还别着小王子徽章。
安心窝在兄长怀里的约瑟夫长着一双任谁看都会夸漂亮的狐狸眼。
怪不得温溪感觉约瑟夫看着眼熟,长着一双少见的黑瞳狐狸眼的混血小孩,居然是温国清的儿子。
只有两岁的约瑟夫,除了一头金色头发,几乎和温苒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生病了能够安心的躺在父兄的怀抱里,即时的在医院接受治疗,而火车上高烧不断的温苒只能偷着别人的母爱自我欺骗的停止啼哭。
温国清是村里头一个985大学生,生的好看,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榜上了富婆也不算太难,然而他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只能再活一年的儿子。温国清找不到配型的骨髓,为了这个金儿子,才想起来大洋彼岸有一个不知道死没死的穷儿子,派奥利菲尔去大陆找他,所以才会出现两次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接触。
从刚刚碰面,到约瑟夫出现,温溪设想很多温国清找他的原因,好的坏的,甚至有可能性渺茫的温国清良心发现想要补偿他们的设想。但温溪没想到过,再一次相遇,他所谓的亲生父亲,居然是奔着他的骨髓来的。
温国清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抛妻弃子无恶不作,但直到现在,温溪才发觉温国清能比自己想象的更没下限。
这种狗血剧情放在小说里都会被人骂恶俗,但现在居然真的上演在他身上,温溪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他紧握住拳头,身后挺直,一瞬不瞬咬着牙冷声质问:“所以你找我,是我了让我和约瑟夫进行骨髓配型?”
“不是去配型,”温国清目光平静的摇头,从身侧的公文包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温溪面前:“是你们已经配型成功了。我来请求你,为你的弟弟捐献骨髓,拯救他的生命。”
“什么?”
温溪愣怔了下,宴决率先接过文件。
那是一份M国高级基因检测中心的骨髓配型检测报告,上面显示机构对约瑟夫和温溪的血液样本进行了高级基因匹配。
宴决快速浏览,翻到最后一页,报告上赫然是【配型成功】四个大字,而落款时间,正是今天早上八点。
温国清语气平静:“骨髓配型亲人匹配概论最大,但我和奥利菲尔,他们的母亲都匹配失败了。因为混血,约瑟夫基因特殊,M国基因库匹配不到合适的骨髓。”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瓦解,温溪好不容易恢复些许血色的脸蛋再一次惨白下来。
“你怎么拿到的我的血——”
眼神在触及奥利菲尔躲闪的目光时,温溪质问的话戛然而止。
如果对面三人早就知道他会来M国参加比赛,奥利菲尔根本没有必要在赫多涅号上和他见面,所以他上船是为了拿到某些东西。
比如他的血。
如果被抽血,温溪不可能无知无觉,但如果被下了药昏迷不醒,奥利菲尔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他的血进行配型。
温溪愕然的瞪着奥利菲尔:“你和方青阳给我下药?你给了方青阳多少钱?”
奥利菲尔微微错开眼,直接坐实了温溪的猜想。
“五十万。”
所以方青阳的晕船失眠是假的,安神茶也是假的。
怪不得他喝了茶睡眠的感觉像是昏迷,原来是真昏迷了。
胳膊上的青色痕迹也是抽血留下的印子,船上根本没什么蚊虫叮咬,睡在他旁边的所谓朋友,拿他血卖了五十万才是真的。
方青阳为了骗他,还故意挠自己的胳膊满身血痕,假装被蚊子咬了满胳膊包,而他居然傻乎乎的信了,甚至好心的给了骗子蚊虫叮喷雾。
或许是想要安抚温溪,奥利菲尔解释:“其实也不能算下药,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那些东西对身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温溪被奥利菲尔自以为是的说话惊愕到了。
“没有副作用?”宴决不知道温溪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强忍怒气听到现在,终于听不下去了,身前将温溪拉到身后,冷眼瞧着面前惺惺作态的两人,眉眼间满是戾气:“因为今天出了配型成功的结果,所以你们才露面,让他捐骨髓,如果配型失败了,是不是就当无事发生?温溪到最后也不会知道,自己被你们下药,一管儿血卖了五十万。不会知道,抛弃他的人,居然用这些血为他小儿子进行骨髓配型。"
温溪气的浑身发抖,直接伸手,夺过宴决手上的文件,将它用力摔在奥利菲尔脸上。
奥利菲尔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文件却直接砸到了他怀里的约瑟夫身上。温溪扔的力气很大,沉浸在睡梦之中的约瑟夫猛地一疼,骤然嚎啕大哭。
小孩尖锐的哭声响彻房间,奥利菲尔原本略带歉意的脸色骤然大变,抱着怀里的孩子温声细语的哄起来。
病恹恹的约瑟夫脸色苍白,下午刚刚做完化疗,哭声虽然尖锐但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奥利菲尔温声哄着,皱了皱眉看向温溪,语气谴责道:“你把他弄疼了。”
“奥利菲尔你在指责谁?你不躲开能砸到他?约瑟夫哭了你不埋怨自己,怨我吗?是我让你把孩子带来的吗?既然有病为什么不呆在家里,不在医院里”
温溪眼圈通红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他们争执的温国清:“温国清你那么疼儿子,约瑟夫哭了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样,你留着给谁看呢?是不是觉得我看到小孩儿这么可怜就可以道德绑架我?我就会心软的给他捐骨髓?”
温国清私藏的心机被温溪直白的指出,脸上却没流露出一丝不悦,只是皱了皱眉,看向奥利菲尔说:“出去哄好他,我和温溪单独聊聊。”
奥利菲尔顿了下,还是抱着细声细气的哭泣着的约瑟夫出去了。
温国清皱着眉看着他,客气道:“这位先生,麻烦你留给我和温溪一个独立空间。我们父子有些积怨要单独聊聊。”
宴决没什么情绪的扫了温国清一眼,伸手摸了摸温溪脸颊。
温溪唇色发白,眼圈通红,尽管眼眸中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却依旧紧握双拳,咬着牙,后背挺直,像只遍体鳞伤却不肯低头的小兽。
宴决吸了口气,道:“要我留下,还是留给你们单独的空间?”
温溪迎着男人沉稳可靠的黑眸,有点儿难看的笑了下,喉头泛上苦味,想了想说:“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宴决没有立刻动身,依旧低着头看着他,落在脸颊上的手指安抚的蹭了蹭:“我就在门外,和你的奖牌。”
“想做什么做什么。别让他欺负你。”
男人语气冷静,语调冷冽,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冷清冷性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深邃眉眼中满是戾气,狠厉尽显。
很凶,甚至话语间隐隐约约带着威胁的意味,但对于心绪混乱的温溪却是很安心的一句话,他望着男人心疼的眼眸,紧握的双拳慢慢的松开。
“好。”温溪哑着嗓子道。
宴决手指擦了擦温溪眼角,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看了温国清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咔哒。
房门被关上,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两人。
温国清将视线从房门收回,看着温溪道:“想不到你喜欢男生,他对你不错。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我也能放心很多。”
“在你的债主上门讨债,把家里砸的稀巴烂,威胁着我替你还钱的那晚,我没把安眠药吃了。”
“知道我为什么没死成吗?某种程度上,还要谢你。”
“因为你把家里最后一点儿钱偷走了,我想死,去接自来水,然后发现我们欠了水费,自来水公司把家里的水停了。”
“因为穷,我连去死吞药的一口水都喝不上。”
“我试过生吞药片儿,但是太苦了,温国清,家里的那些安眠药是苦的。苦的我流泪,我咽下去就会吐出来,我实在吃不下去。”
温溪语气很轻,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陈诉自己的过往,“后来我想,三条命都葬送在你手里,那也太便宜你了。要死也该是你先死。”
脚边都是玻璃杯碎屑,温溪不在意的躲开,坐下,看了一会儿温国清,突兀的笑了下:“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幸好没有把钱留给我。如果家里当时有一口水,温溪可能就死了,三年之后就没人给你的宝贝换骨髓了。”
温国清说:“我从来没有没这么想过,温溪,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确实爱你——”
从一开始到现在温国清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客气的,冷漠的,伪装的旁观者。
一种莫名的悲哀与无力涌上心头,温溪打断他的演戏:“到现在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在装,温国清你不累吗?”
温国清被噎住,顿了下说:“温苒呢?”
温溪面无表情道:“被我送人了。中介走的政府,我也不知道被谁领走了。你不以为我带着她能活下去吧?”
温国清用那双温溪童年立为榜样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他,轻声道:“是吗?”
“温苒已经改名换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你寄希望,拿她的骨髓换你儿子的命,想都别想。”
房间内静谧的可怕,两人无声对峙着,半晌,温国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温溪面前。
温溪垂着眼皮看着面前的这张卡,半晌,接了过来,轻飘飘的一张,国内的农业银行卡。
背面写着密码【060531】
是温溪的出生日期。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
温溪捏着银行卡的手一抖,猛然抬眸:“这张卡算什么?”
“算是我的补偿。”
温溪看着他:“这五百万还完你的债务,只有两百万,你手上的表就一百多万。温国清,你认为两百万就可以补偿我吗?”
“你的债务有三百万,你还记得吗?你准备自己还吗?”
“非法贷款不用还的。”
“不用还?”温溪几乎气笑出声,"到底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贷的是非法高利贷,所以不用还?还是你觉得你有个儿子,可以父债子偿,所以不用还”
温国清语气平静:“过去是我亏欠你,我可以加钱。八百万,一千万都可以。”
这句“我可以加钱”,无疑是在说,两个问题不都一样吗?
如果当时温溪和温苒被追债的逼死了,温家在国内的社会意义上,全都死了,没人可以还钱,也就死无对证了。
如果温溪和温苒侥幸没事儿,温国清找不到的房本最终会被追债公司找到,两个孩子可以被买卖,究竟是器官买卖还是青/色服务都不属于温国清的考虑范围,代表贫苦与失败的孩子可以用来平息怒火,而他温国清顺利逃出了国,孤身一人,万事大吉。
温国清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恼了温溪,他紧握着这张银行卡,站起身几乎尖叫出声:“你出国就榜上了富婆,为什么不回国把你的债务还上?”
“那我拼死拼活三年,为你还了一百万算什么?我被他们威胁着认下你的债务,每个月都给我打电话,拿我妈骨灰威胁我。我未成年就要出去打工,三年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把能赚钱的法子全都想了个遍,我在学校是有名的贫困生,受过明里暗里的白眼欺负,你一句加钱就可以全当没事发生吗?我就活该给你还债务吗?我该死吗?我天生欠你的吗?”
“你知不知道我妈癌症没钱治病,是活生生疼死的?”
温溪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头满是铁锈味儿:“你亲儿子现在患了白血病,想到给他骨髓移植了?你想起我了,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点钱就想补偿我的三年时间和我妈的命吗?你轻飘飘的说一句加钱就可以抵消你的罪行了吗?”
温国清似乎有所动容,站起身直直的对视着温溪:“我会再打五百万,一千万足够补偿你了。”
“你恨我没关系,救救你弟弟吧。温溪,他是无辜的。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吗?”
温溪红着眼睛,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人,压抑三年的疼痛像是尖刺扎的他心口发疼,温溪几乎喘不上气,他紧握着指尖的银行卡,大口大口吞咽着空气:“你不是补偿我吗?现在打给我的卡,我要一千万。”
温国清看了他一会儿,他打了个电话,将一千万汇到了温溪卡上。
等到温溪手机收到大额转账信息后,温国清莫名的笑了下,似乎是在嘲讽温溪的坚持也不过如此。
温溪迎着温国清讥笑的眼神,冷不丁开口:“温国清,你是我见过最懦弱无能的蠢货,一个彻头彻尾的自卑自大的利己主义者。我告诉你,钱我拿了,你想要骨髓,想都不要想。”
温国清脸色大变,眼神冷下来:“温溪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温溪反唇相讥:“你爱的是约瑟夫吗不是,你爱的是光明磊落的人生,他也不是你爱的结晶。约瑟夫是你脱胎换骨的战利品,你只要看到他就能扬眉吐气,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东西可以毁掉你的人生。”
“你知道我妈死的时候说了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善恶轮回终有报。约瑟夫死了,你觉得你榜上的富婆,还会喜欢你吗?你也该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东西一点点被毁掉了。我不可能骨髓移植。我恨死你了。”
温溪毫不掩饰的撕开了温国清内心的阴暗面,他猛地站起身,一直以来的伪装终于被撕破,他冷笑的盯着温溪。
“行,温溪你够狠心。”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儿子,留着和我一样的血液。你恨我讨厌我,但你改变不了你的基因,你留着我的一半血!”
“约瑟夫是你弟弟,你不想认也得认!”
“他是无辜的,你就冷血的看着他要死掉吗?只是一点点骨髓而已,你事后养一养就能救活一条生命,为什么不捐?我冷血无情,你不也一样冷血?”
“砰!”
一声巨响从门内传出,走廊里两人一惊,宴决顾不上其他,直接推门而入。
房内气氛剑拔弩张,温国清一脚踹在面前的桌子上,厉声呵斥:“你以为把温苒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她了?我还是她爸!只要她能配上型,就得给我捐!”
茶几被温国清踹的歪斜,桌上的酒杯摇晃倒地,砸出满地玻璃碎片。
温苒才五岁,身体不算好,抽了骨髓几乎是死路一条,温国清居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想着让她捐骨髓。
温溪心口的怒气彻底压不住,他顺手摸起桌上倒下的红酒瓶,猛然砸向温国清。
温国清躲闪不及。
砰——
尚未开封的红酒瓶整个在温国清头上砸碎。
玻璃碎渣混合酒水血水从温国清额头滑落,满身酒水,整个人狼狈不堪。
温国清捂着脑袋,愠怒的吼着温溪,“我是你爸!你敢动手!”
温溪手里拿着断裂的红酒瓶口,直直抵着温国清的脖颈。
尖锐的玻璃几乎要扎入温国清的血管大动脉,只要温溪使一点儿力气,温国清便会血溅当场。
温溪怒吼着,几乎破音:“我爸早就死了!”
温溪双目猩红,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温国清,声音沉的可怕。
“温国清,敢动手算什么。”
“你敢对温苒下手,我现在就敢杀了你。”
奥利菲尔叫出声:“温溪你疯了——”
温溪连头也没转,伸手抓起一瓶红酒被猛地砸向他,奥利菲尔惊慌躲开,酒瓶砸在地板上。
砰然炸开,酒水玻璃爆炸开来,满地狼藉。
好不容易被哄睡的约瑟夫被房间内的巨响惊吓的再一次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