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平衡
那当然是把他叉出去好好查一查，然后看看能不能有啥收获了。
有句话说的好，“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既然是利用当官儿的机会发的财，那当然也就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康师傅觉得，这话说的挺对的，加上这回他可是专门带了人来的，既然有这么一个极品摆在眼前，不好好发掘一下简直有点儿对不起这个机会。
如果连这种已经送上门的线索都抓不住，那就不用混了。
所以，康师傅直接大手一挥，就把赵世显给安排了。
赵世显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借口狡辩，就直接被拖出去送给了林如海和十三阿哥了。
莫郁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是什么缘故，也为康师傅点了个赞。
【有一说一，这活儿其实原本是四大爷的。康师傅您老这一年年地到处巡查，也实在是太费钱了。加上您老那种惯常会心软的毛病，这才养得这一帮子大大小小的贪官心都大了……】
【最近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您老这回的这种画风转变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儿。但是不管咋样，还是四大爷擅长做这个事儿，只有那种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能真正狠得下心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儿。】
【哎，可惜了，就算最后做了皇帝又有啥用呢，不过也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治愈自己罢了。】
【最后好像也没有怎么治愈，主要是光顾着折腾贪官儿们去了。】
莫郁这一番吐槽，倒是让康师傅又想起了四阿哥。
自从上次，好吧，最近好像这次数也挺多的。就是林家这小娃娃预言了将来继承大统的会是老四之后，康师傅虽然心情复杂，却也难免更关注四阿哥一些了。
的确，老四比不得老二的生母身份高贵，也比不过老八聪颖好学，甚至连老十三那种侠肝义胆也没有，但是他身上也的确有着作为帝王必备的特质。
别的不说，这种非常会“理财”的本事，就是比他这个皇阿玛都牛皮的。
原本康师傅是从来没有想过钱的问题的。
他从八岁就登基做了皇帝，小时候有祖母孝庄皇太后的庇佑，长大了又有很多忠臣良将的协助，也算是完成了很多历代帝王很少能够完成的丰功伟绩，这么一来，稍微飘一点儿原本也是正常的。
他就是喜欢出个巡怎么了？
是，是要花钱，但是这不也是为了视察国土，考察官员们的履职情况，最重要的是看看水利工程的修建情况嘛。
当然，风土人情、百姓生活，这些也是他需要关注的。
康师傅自认自己没有啥大毛病，便就是钱稍微花的多了点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比起他的那些丰功伟绩来说，这点儿事儿哪里算什么事儿呢。
特别是自己最近还是非常上道地准备处置几个贪官了。虽然之前几年也在陆续处置了，但是肯定没有今年的力度大。
康师傅一边儿继续南巡的日程，一边儿思索自己的功过，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没有感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所以对于莫郁的这个“指控”，他心里其实还是挺不服气的。
幸好那天莫郁只是随便吐槽了他两句，又给老四说了不少好话，其他的事儿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了。
康师傅便就自己安慰起自己来，觉得这些事儿都不算什么。
既然老四能够做好，那么他这个皇阿玛没有理由会做得比老四还差。
说实话，在康师傅眼中，他的这些儿子们，虽然个个都有优点，但是每一个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
特别是他总是拿这些儿子们跟他自己比较——开啥玩笑，他们谁能够跟他比啊。
有一说一，在做皇帝这块儿，整个大清朝，康师傅基本上没有啥对手。
比他靠前的，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忙着站稳脚跟儿，哪怕是开国皇帝，也就是打仗厉害些，根本就没有显示出来什么治理盛世的能力。
他就不一样啦，他是又能打仗又能治理盛世，所谓的文韬武略、文成武就，就是说的他这种皇帝吧。
不然怎么能够被称为“千古一帝”呢。
比他靠后的就更加不要说了。太子原本还行，还以为是第二个自己，也是花了不少心血培养的。
谁料得到，小时候明明那么聪明伶俐、听话乖巧的孩子，居然越长越废，最后还要做出“刺探朕躬”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不就是看朕年过五十了，身子骨儿还这么硬朗，有点儿等不及了嘛。
哼，朕还就偏不让你如愿。
大阿哥不要说了，那就是个憨憨。
老三是读书读傻了的，也跟他二哥当年那样做一个贤王就很好了。
至于做皇帝嘛，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老八……不提也罢，仗着有些小聪明，就在朕的面前舞来舞去，要不是朕还要拉他来平衡各个阿哥之间的势力，早就把他发配了。
就冲着最后是老四继位就知道，其他几个更加不行。
本来以为老四的性格看起来最为平和，带着点儿与世无争的意思，结果林家小子居然说，这小子居然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类型。
在朕的面前装的那么“兄友弟恭”“兄弟和睦”，登基之后，就立刻翻了脸，把之前跟他争位子的兄弟们都给处置了。
最惨的就是老二、老八和老九了。
老三也不咋样。
甚至他儿子也有样学样，最后连老二的长子弘皙也没放过。
林家那小子说的没错，这皇位之争，每次都是头破血流的，搞得骨肉相残，实在让人难受。
那么有啥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呢？
改天得找机会问问林家小子。
就是不知道怎么能够问到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康师傅心里头乱糟糟的，一时间也就没有什么心情搞那些社交活动。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百姓们对他的到来还是很欢迎的。
特别是那些灾民。
就因为康师傅的一句话，他们就得到了更加细致、实在的照拂，怎么能够不感激涕零、叩谢天恩呢。
面对着百姓们淳朴热烈的真心感谢，康师傅阴霾已久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不少。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又听见了莫郁关于他新的吐槽。
原本上次围观了赵世显被康师傅忽然就拖出去彻查之后，莫郁还想着说康师傅这次应该是想着顺便发点儿贪官财的。
抓贪官那多爽啊。
一抓一个准儿不说，还一抓一个发财。
听说那位山东巡抚赵世显，随便一查就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类的大罪。抄了他在济南的私宅之后，居然随随便便就抄获了各项财产折合白银一百万两。
当然比起和珅还是差不少，但是在康师傅最近两年查抄的贪官里头，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想到自己的确如林家小子所说的那样，打算过要把这贪婪的老东西提拔成河道总督，康师傅心情低落了好一会儿。
末了才总算重新振作起来——朕这也算是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了，那不是善莫大焉了吗？
行吧，全靠林家这小子“提点”总行了吧？
哦，审理这个案子的还是林家小子的亲爹林如海。
……
合着这点儿事儿就又被他们林家父子俩给承包了呗。
就，有点儿难受，但是又有点儿高兴……
好吧，是非常高兴。
要不然再赏赐他们点儿啥？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康师傅发现自己又没忍住赏了林家一堆东西。
有林如海的，有林默玉的，还有他们家女眷的。
就，真的，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要赏无可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康师傅心中涌上了淡淡的忧伤，甚至有点儿盼着莫郁再吐槽他或者他们全家点儿啥东西，好“平衡”一下子了。
说实话，就冲着林如海和莫郁他们父子俩这两年的贡献，他真的是有点儿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了。
功劳太大，简直不知道要封赏啥了。
虽然已经破格给他们父子俩各种封赏，甚至连林如海的官职晋升也是坐了火箭一样了，但是果然还是感觉不太够啊。
可是他也知道，这种特殊的、破格儿的提拔和赏赐也不可能是完全毫无限制的。
他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完全地不管不顾——绝对的自由那肯定是没有的，有限的自由里，能够让他产生愧疚感的还是不多的。
林家父子显然就算其中一个。
想着这父子俩已经不知道为他贡献了多少银子了，甚至还在源源不断、持续地帮他赚银子，康师傅就一阵心虚——要不，娃你再骂朕几句？
骂朕的那些阿哥们也行。
就当替你解解闷儿了，这样还能让朕舒服点儿——毕竟，刚刚赏赐过你们了，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再赏赐了……
康师傅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中迎来了自己的五十一岁大寿，本来想着别庆祝了，却不料有人又给他出了个难题。
原来是又一个白给的送上门了。
这一位的到来，让康师傅同时满足了自己被骂和国库再一次发财两个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睡了一天还是好疲倦？
这就是二阳的威力吗？
虚弱ing……明天一定！
第142章 头铁
这个头铁的大老鼠就是时任两江总督阿山。
这位阿山全名伊拉哩·阿山，是满族镶蓝旗人。
并没有走科举的路子，而是靠着祖荫混进的官场。
虽然这位阿山大人一开始不过就是个吏部的笔帖式，但是架不住人家升得快。很快就从吏部笔帖式升职成了刑部主事，户部员外郎。
看这个路线，跟贾政的路线有点儿像。
不过这位阿山显然是比贾政能干多了。
因为他很快就从户部员外郎混到了翰林院侍讲，然后连连晋升，七次之后升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又过了三年，就升职到了左都御史的位子。康熙三十五年，也就是九年前，康师傅亲征噶尔丹的时候，阿山也是一起参加了。
因为这个功绩，他得了一个礼部侍郎的职务，第二年还挂上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头衔。
这么一份儿光鲜亮丽的履历，任谁看都是个非常励志的故事。
也会因为这种堪称坐了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而对他的业务能力心存敬仰——这得多牛皮的业务能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呀？
阿山大人肯定是个大牛。
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觉得，而康师傅本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从他疯狂地给阿山升官儿就能够看的出来。
不得不说，阿山别的方面都有限，但是这奉承康师傅的方面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专业的程度了。
他会抓住所有能够见到康师傅的场合，跑来康师傅面前疯狂刷存在感。
就比如这次南巡，明明康师傅这才从京城出发没多长时间，才到山西地界儿，他就巴巴地跑来了。
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跑来了。他还把从江南到山西这一条南巡线路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给带来了。
其实第一波儿已经来了几个人了。
李光地就不说了，他原本就是直隶巡抚，离着京城最近，当然也就第一个跑来接驾了。
不但要接驾，还得伴驾走一截儿。
至于公务，那不是有其他幕僚和手下们帮着料理吗？
还是陪着万岁爷南巡这事儿更加重要。
这基本上是所有出巡经过地区官员们共同的心声，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原本是一年一度的刷存在感、拿好处大会，居然会演变成一场大清算。
第一个跑出来接驾的李光地倒牌子了，现在已经“病倒”，但却也没有被送回直隶巡抚府上——开啥玩笑，这都有贪污的嫌疑了，肯定是要查过了再说了。
第二波儿来的就是山东巡抚赵世显还有河道总督张鹏翮了。张总督倒是没有啥好说的，老爷子还在那里痴迷怎么修水利，怎么能够再从莫郁那儿套出来更多关于水利工程、建筑材料的知识呢。
而赵世显，因为莫郁直接通过吐槽把他的贪腐老底儿都掀了，少不得被林如海和十三阿哥给控制起来，等候案件查明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
既然莫郁都“出手”了，负责审理案子的又是林如海，那结果肯定也就毫无悬念了。
从直隶到山西中间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什么新的八卦，康师傅原本想着这次能暂时松口气，过点儿正常的南巡生活来着。
毕竟，原本大家都是轻松愉快地出来巡视、巡查，万万没想到这次莫郁的兴致极好，居然没事儿就要吐槽一下前来拜见请安的大臣们，真是让人痛苦万分却又欲罢不能。
痛苦的是，自从出了这个事儿之后，几乎所有的大臣们在面圣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个被吐槽的就是自己。
在康师傅的这个时期，完全清白无暇的官员可以说是极少数。主要原因之前莫郁也都已经根据系统零零六透露过的那些信息归纳出来了。
那就是康师傅这个时候开始实行“仁政”，觉得这些官员们贪污一点儿钱，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约就是觉得自己治理了这么几十年了，已经都把天下给搞成了盛世了，那自然就得躺着享受一下了。
既然他自己都要躺下享受了，那让官员们也跟着喝点儿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毕竟他们的俸禄也不高，比如山东巡抚赵世显那么一个正二品的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以想象，他只拿着这么点儿银子要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还别说这事儿离谱，因为康师傅他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处置一两个贪官儿他就这么难受呢？
那必须是觉得这些人罪不至此，才会心生怜悯的。
同情贪官，那就是在鱼肉百姓——他们的钱那都是哪里来的？
还不是都是到处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吗？
康师傅，真是糊涂啊。
每每想到这些，莫郁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想学着古人那种“冒死直谏”的方式，跟康师傅进谏一下子。
但是想到自家的那几位亲人，他还是默默忍住了。
这可是康师傅，任何试图教他做事的人，都没有啥好下场……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把一家人的性命都给交代了。
他自己的小命儿也就算了，林如海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要是被他给连累了，那可就不好了。
莫郁默默按下了想要“名留青史”的冲动，改为在合适的时候给他爹提供贪官们的名单和他们的罪证。
这两年看效果居然还挺不错的，值得继续推广和坚持。
不过这种方式也有缺陷，因为康师傅还是不一定会相信他们。
就，有那么一种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儿。
就是那么一句典型的“不要你觉得，就要我觉得”。
据系统零零六提供的史料八卦记载，康师傅对好几个贪官都是真爱。
如果是他的真爱们的话，哪怕其他的官员们查出来贪污受贿或者其他违法犯罪活动的罪证再“铁证如山”，康师傅也会选择性地眼瞎耳聋，非常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之前的噶礼就是这种情况，李光地也一样，至于赵世显就更加不要说了，那都是被好几个御史反复弹劾都能够全身而退，甚至晋升河道总督的牛人。
那可是河道总督啊，一年到头朝廷往河道总督府上拨过去的工程银两，不知道有多少，少说也得好几百两，这些银子随便搞搞，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肯定是没有啥难度了。
可以说，只要昧着良心，把这个工作当成发财而不是服务黎民百姓，那肯定就是个轻松愉快、还钱多的肥缺。
康师傅居然把有贪污前科的赵世显弄到江南那边儿去做这个肥缺儿，不是真爱这很难收场。
事实上赵世显到了河道总督的位置上之后，果然也开始了疯狂敛财的模式，让后来的四大爷一上台就把他抓了处置了。
至于噶礼，也是类似的情况，要不是他跟他老婆丧心病狂地想要弄死他亲生老娘，逼得老太太跑到宫里头告状，也不会倒牌子。
李光地就更加不要说了。
本身他就跟这俩人才触犯的不是一种性质的法律，所以处罚稍微轻一点儿也没有啥关系。
但是阿山就不一样了。
这一位堪称是五毒俱全，是做出了诸多“英雄事迹”，让人一看就血压上升，恨不得直接做了他的类型。
【这位阿山也是个人才！听说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打着朝廷的名号给管辖范围内的百姓加税——还美其名曰，火耗。】
【康师傅宁老是不知道。这老小子打着宁的名号干了多少坏事儿，搞得那些老百姓还以为宁是个暴君呢——毕竟徭役那么重，怎么可能会是明君做出来的事儿呢？】
【这老东西升任了两江总督之后，更是放飞了自我。听说他直接就让手下的官员为了迎驾挪用库银三十万两，当然这三十万两里能够有三万两真正用在南巡的事儿上就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钱去了哪里？】
【那当然是阿山的口袋里啦。然后他在分出来一小部分当做肉骨头分给跟着他的那群狗们，这样就能够继续把这事儿源源不断地做下去了。】
【江南那地方富庶啊。但是再富庶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的，小心以后被史书上来一笔“千古一帝一生之中的几大污点”系列哦。】
【啧啧啧，果然这一次阿山这老小子又跑这么快，让我康康这老东西这次来是干啥来的？】
莫郁暂时停下来召唤系统零零六，果然系统零零六很快就给了他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嗷！原来阿山这次来接驾，居然是想要顺便告状来的。】
【哪个英雄敢跟堂堂两江总督阿山大人对着干啊？】
【哦，原来是江宁知府陈鹏年啊……】
莫郁默默想了一下，试图在记忆中找到这位陈鹏年陈大人的信息，但是总觉得没有啥印象。
好在系统零零六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很快地，一份儿补充的材料就放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什么？阿山要借着康师傅南巡的机会，让所有州府全部加税，还要足足加三成火耗？这简直是丧心病狂了有没有？】
【结果江宁知府陈鹏年坚决不同意，甚至还扬言要告御状……】
【所以这次，阿山甚至还带着弹劾陈鹏年的奏折来的吗？这可就热闹了，那可得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表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爬走！
第143章 捷径
阿山此人，也算的上是大清王朝的一个传奇人物。
因为是八旗子弟的关系，这位阿山大人并不是走的科举考试的路子，而是直接靠笔帖式入仕的。
所谓的“笔帖式”其实就是“翻译官”，乃是有着正式编制的官员。
听起来还是挺高大上的，但是其实就是个翻译——这就要说起清朝的公文行文习惯了。
因着是满人政权的关系，大清基本上所有的正式公文，包括奏折，圣旨等等，全部都要用满文和汉文两种文字书写——说到这个，就因为这种传统，那个民间传说里头的“篡改传位遗诏”事件，就纯属瞎说八道了。
因为按照这个传统，康师傅传位给四大爷的那个遗诏肯定就是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的。
所以就算康师傅真是想要传位给十四阿哥，也应该是满文、汉文各自表达这个意思，那肯定不可能直接把十改成“于”就完事儿了的。
而且人家书面正式的称呼才不是四阿哥、十四阿哥这么随意的。
应该要用“皇四子”和“皇十四子”才对。
所以说，不管是满文还是汉文，都完全没有可能直接把“十四”改成“于四”的。
不然的话，就会变成“皇于四子”，那也太奇怪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需求，所以朝廷里头就需要一些既懂满文又懂汉文的人来做翻译。
而且，这些人必须要有八旗的出身——问就是，只有自己人才能更容易办好这个重要的差事。
可以说，这个笔帖式就是一条进入仕途的捷径，当然还是要照顾自己人，而不是那些外族人了。
所以，笔帖式全部都是八旗出身的子弟，这个差事也被称之为“八旗子弟出身”，意思就很明白了，你们普通汉人那是根本没有资格的。
还别说，整个康师傅的时代，从这个笔帖式的职位平步青云，最后位极人臣的就有好几位。
其中还有个老熟人，索尼大人，也是走的这个线路。
索尼也是从笔帖式一路做起，最后成为内阁大学士，人称索相，简直就是笔帖式界的大佬。
这阿山最后也做到了刑部尚书，也是正一品的大员。可以说，比索尼略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是也算是很能干的了。
而且比起因为站队和党争问题惨遭囚禁宗人府，最后死在里头的索尼，阿山的生活就幸福的多了。
首先，这位不是一般的贪婪。
其次，他不但贪，他还要玩弄权术。
坊间评价这位阿山大人看着廉明能干，其实是一个徇情枉法、沽名钓誉之徒。
他最喜欢搞的就是职场CPU那一套，把手底下的大小官员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必须是他指哪儿打哪儿，大家团结一致，对上欺瞒康师傅和诸位大臣们，对下欺压、盘剥百姓，甚至还卖官鬻爵、欺男霸女，真是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
万一手底下的那些官员们有谁不听话，阿山就会命令整个小集体孤立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很快阿山负责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种人，那就是奉承他、听他的话的。
作为两江总督，阿山在江南过着志得意满的生活，一边儿借着给康师傅修建龙潭行宫的机会搞钱，一般堂而皇之地做了江南一霸，成为江南实际上的掌控者。
其实他原本都已经成功了，那两年整个江南地区的确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谁料好景不长，他正在那里嘚瑟的时候，偏偏老天就让他遇到了一个刚正不阿、坚决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倔老头。
这老头就是现任的江宁知府陈鹏年了。
这老陈是前年才到江宁赴任的，之前人家主要是在北方转圈圈，因为为官清廉、能力出众而受到当地百姓们的热烈拥护和爱戴。
听说他离开上一个任职地方的时候，当地的百姓们都哭了，夹道相送、拼命挽留，奈何皇命难为，只能挥泪惜别，踏上新的征途。
这老陈的确是个干实事儿的。
他一到了江宁，就干了好几件大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冤假错案平反。
既然是一方知府，那就是一方父母官。基本上就是从头到尾、芝麻绿豆的事儿都得管起来的。那么叫大家伙儿来有冤申冤就是常规操作了。
陈鹏年此前已经在好几个地方担任过知县、知府了，在做人家父母官这个方面可以说是已经积累了充分的经验了。
毕竟，人家也是进士出身，跟那些靠着家里头的背景身份，当笔帖式这种轻松的差事，然后一步步飞速提拔的人完全不同。
人家那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说，科举考试那么多年为啥没有取消，因为这的确已经算是最为公平的一种选拔人才的方式了。
而且这是广大的汉人，特别是底层民众进入官场的唯一途径。
哦，你说莫郁就不是，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毕竟他就算是再咸鱼，那也算是有金手指的，跟普通的土著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再说了，他爹林如海是正经探花郎出身，通过了科举考试并且取得了全国第三名这样优异成绩的大牛，他就是搞点儿特殊化又咋得了。
更加不要说林家本来就是五世列侯，林如海已经是第六代，到了莫郁跟小黛玉这一辈儿，那就是第七代了。
都第七代了，也到了要酌情“扶贫”的时候了。
这也是清朝皇帝最喜欢玩儿的把戏之一。
就是，你功劳大的话，他们就会给你封王进爵，并且规定是“世袭”还是“世袭罔替”。
如果是“世袭罔替”的话，就证明这个王位或者是爵位可以直接无损往后代子孙那儿传承下去的。
但是如果只是“世袭”，那就惨了。
这就表示只有第一代才有这个实打实的王位或者爵位，而从他的儿子那一辈儿开始，就开始逐代递减。
基本上到了第三四代上，就没有啥王位或者爵位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正应该做顶梁柱的第四代或者第五代基本上已经是废物了。
无他，不管祖上是什么出身，如此养尊处优地过了几代人，孩子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些毛病，就是那句老话“吃饱了容易撑着”，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人吃多了就会容易想太多，还是要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做才好。
所以，清朝的皇帝们一旦看到哪一位功勋卓绝的异姓王爷或者侯爷、爵爷等等，家里头已经传承了三四代人了就要小心了。
“世袭罔替”也就罢了，这种名额实在是太少了，也很少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世袭”就不行了。
到了这第三四代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扒拉不出来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孩子了。
老祖宗们就算在天上气出脑溢血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人性问题。
好在，总是有些人能够克服人性的弱点，对家族中的富贵并不看重，反倒是想要自己闯荡一份儿天下出来。
林如海就是这种情况。
当年林家的爵位到了林如海父亲的时候就已经到头了——本来在林如海爷爷的那一倍儿就已经到了，但是康师傅觉得这一家子人实在不容易，从先帝爷那里就已经立下战功、封王居胥，如此惨淡收场也的确是太过于不礼貌了。
出于这个考虑，康师傅就忍不住要大发善心了——毕竟他这人越到老了越心软，但是也不是说，他年轻时候就不心软。
行吧，他们爱折腾就折腾呗，要不就再给他们把爵位留一代人？反正一句话的事儿。朕拍板儿了，就这么干。
嗯？什么？
听说林老爷家的长子林如海很不错，已经在科举考试了，那朕可得好好看看。
没有想到，殿试上一看，这林家的嫡子林如海，不但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就连长相也生得端的是一副好容貌。
这种条件，没有个探花郎是很难收场了，康师傅大笔一挥，直接就点了林如海做探花郎了。
康师傅这么一操作，林家就变成了五世列侯，加一个探花郎了。
于是，压力就都传到了莫郁和小黛玉这里。
可惜他们姐弟俩的身子骨儿都不太好，虽然个个都很聪明伶俐、样貌出众，恐怕也很难创造什么辉煌了。
不过让莫郁和小黛玉都很感动的是，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敏，他们对他们这小姐弟俩都还是非常爱护的。
证据就是，这俩家长从来不会强迫他们俩做不喜欢做的事儿。
也从来不把他们俩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从来都是认真商量，用着跟同龄人一样的态度，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秒杀很多父母了。
甚至是连现世里头的很多父母都要自愧不如的，极其先进的教学理念了属于是。
莫郁和小黛玉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不管是心性还是什么个性啦、能力啦，都会得到最自由的发挥。
莫郁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个成年人的芯子，有点儿异于常人那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那位便宜小姐姐小黛玉，也成长得非常快。
上一次回家，他看到自家这位小姐姐居然已经开始跟贾敏学着管家了。
那家伙，那账本子翻动得是哗啦啦的，算珠子打得也是噼里啪啦的，简直已经不是一般人类的速度了。
而这，人家小黛玉姐姐说的，也才不过只学了几个月。
所谓的天才，大概就是这样吧。
莫郁表示，幸好他生性咸鱼，他们林家的未来就要靠你啦，我的小姐姐黛玉。
莫郁在这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那一边儿阿山已经一头磕在地上，开始了告御状的流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能够写着写着就睡着……小修一下，明天争取早点来！
第144章 诬蔑
莫郁刚刚在角落里找好了一个吃瓜的位置，躺，啊，不对是摆好了姿势，阿山就已经开始慷慨陈词了。
这位两江总督这次来接驾，那还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在一番漂亮话儿之后，他就直接进入了主题，开始弹劾起江宁知府陈鹏年来。
莫郁则顺手召唤出系统零零六调阅这两位当事人的相关资料以及奇闻轶事，力求吃瓜要吃全面，如此才是金手指的正确打开方式。
系统零零六：？？EXM？？
莫郁无视了系统零零六的满头问号，开始沉浸式吃瓜起来。
要说这位阿山大人跟陈鹏年的梁子，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结下的。
从根儿上来说，主要原因是，阿山是个贪官，而陈鹏年是个清官。
而且这位陈大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所以，不管坐在两江总督位子上的是哪个贪官，身为下属的陈鹏年也都会直接硬刚就是了。
毕竟这位陈大人的头铁可是出了名的。
至少他敢以四品官的官阶越级挑战正一品大员，还是很勇的。
好吧，是非常勇。
毕竟，正四品的知府跟正一品的两江总督之间，隔着从三品、正三品、从二品、正二品、从一品，足足五个等级。
陈大人这属于是越五级反杀了。
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那就是纯纯地大冤种了。
陈大人当然不是大冤种，只是有些过于嫉恶如仇，眼睛里头一点儿沙子都不揉，所以才会这么猛而已。
至于这么做了之后的后果如何，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想过的。
做就做了，还要什么理由吗？
大不了被罢官就是了，又不是没有被罢过。
再不行，砍头就砍头，反正他为的是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一条命而已，想要就拿去……
反正陈大人自从过了科举，进入官场开始，就没有怕过。
所以，他一到了江宁，第一件事儿就是开始重新审理冤假错案。
第一个案子就是一个跟阿山有关系的冤案。
案主是阿山宠信的一个僧人。这个僧人吧，虽然出家多年，但是六根却并不清静，做出了好些欺男霸女的事儿——主要是霸女，听说这位所谓的“高僧”借助所谓的“谈禅”“说佛”糟蹋了很多良家女子，还做出过抢夺人家妻子的恶事。
这要是搁在现代社会，这种流氓人渣不知道已经进去多少年了，可惜在这个时代，女子地位底下，整个社会对女子都是一种打压和苛责的态度。
遇到了这种事儿，一般的女眷们碍于世俗压迫和自己的颜面，都会选择忍气吞声，所以这个妖僧还是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他擅长吹嘘，惯会做些表面功夫，最重要的是巴结到了两江总督阿山这样的靠山，所以就很是风头无两、无人敢管。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他的魔爪也就伸向了越来越多的女性信众。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妖僧祸害了那么多的女性之后，终于还是遇到了一个不怕事儿的。
这姑娘家里虽然也不过只是小康之家，但是父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儿，生得是花容月貌，性子也是泼辣爽利的紧。
说起来倒是有些像是凤姐儿的品格儿。
偏巧这位姑娘也是跟金陵王家有些远亲的，所以性子上也就多少有些相近。
正巧儿赶上佛诞节，这姑娘带着乳母丫头等人到寺庙进香，偏巧被那妖僧看见了。
也是合该那日这姑娘倒霉，乳母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丫头又年纪太小，不是人间险恶。
主要还是这妖僧十分会装相，加上年纪已有四五十岁，足足能够当姑娘的爹，甚至说当祖父的年纪都勉强够了，如此不加防备之下，便就着了道儿了。
事后，这姑娘不依不饶，大吵大闹，嚷嚷着要报官，那妖僧却只是呵呵一笑，让她不要自讨没趣儿。
若是乖乖听话，他还是可以寻个庄子将她养起来——说话间都说的是他背后有大官儿撑腰，就算这姑娘去告官也没有人管，反倒有可能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人家都不会说和尚破戒，只会说这丫头不知廉耻，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云云……
你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可悲，女子的性命实在无关轻重。
这妖僧之所以敢如此，也是因为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之前也有烈性女子闹过。
结果，报官了之后，时任知府大人随意审判了一番，就问了一个“事实不清”“含血喷人”，把姑娘打发走了，还引起了围观百姓的嘲笑。
可怜那姑娘气不过，伤了身不说，又跌了面子，无奈愤恨之下，直接悬梁自尽了。
还有被家里发配到庵堂出家的——说的是“家丑不可外扬”，一个被玷污了清白的姑娘，就算是受害者，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只觉得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儿呢？
为什么人家不去糟蹋别人，非得要糟蹋你呢？
肯定是你的错……
……
因着这些过往，妖僧的气焰十分嚣张，笃定这一次也肯定跟之前的那么多次一样。
这姑娘现在哭哭啼啼、大吵大闹，非得要报官，等她家里人知道之后，多半就会劝她不要再闹，给她找一个熟悉的庵堂或者直接送到家庙里头了此残生就算了。
更心狠手辣一点儿的，甚至还要直接让她“病逝”的也不是没有……
反正妖僧表示，随便你怎么来，反正贫僧没有在怕的。
就算是她家里人脑子也进了水，拼着整个家族女儿的名声不要，也要为她“讨个公道”，真的去报官了，也不要紧。
再如法炮制，跟江宁知府那边儿打个招呼就完事儿啦。
这种事儿，他都非常有经验了，玩儿几个女人算什么呢？
这都不叫事儿。
他可是两江总督阿山大人的座上宾，人家阿山大人都要称呼他一声“大师”的，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都只是蝼蚁罢了。
妖僧打算得挺好，事实上在陈鹏年就任江宁知府之前这个案件也的确是这么判的。
前任江宁知府早就已经做了阿山的狗腿子，既然是阿山的座上宾“仙师”，那肯定要给面子的呀。
必须要给面子。
所以他直接就判了受害者小姑娘“诽谤”，然后让人给轰出去了。
可怜这小姑娘身心俱疲，差点儿都撑不过去了。
只是心中有一口气在，这才没有跟她之前的那些同病相怜的姐妹一样寻了短见或者是郁郁而终，虽然也大病了一场，但是好歹撑了过来。
这么一来，她总算是赶上啦陈鹏年赴任。
这位陈大人是当代难得的同情、尊重女性的男性官员了。
听说他从当知县的时候起，就开始为民做主了。
特别是女性，在他那里也有跟男人们一样的权利。
他刚刚为官的时候就曾经为一个冤死十年的烈妇平反——问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被欺负还要被抹黑，最后受害者反倒成了罪魁祸首，含冤枉死。
也曾经在他管辖的地方严令溺毙女婴，违者严惩。
这样的一个人，遇到了妖僧施暴无辜少女的案子，那肯定是要好好审理一番的。
所以，满心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走个过场的妖僧进了江宁知府衙门之后就没有出来，直接被投入了死囚牢。
等阿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位他最看重的“高僧”“大师”，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了。
虽然阿山之后也想了很多办法，奈何人家陈大人的判决书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在，特别是已经走了流程上达天听。
康师傅看了都气愤不已，认为这个和尚利用佛法残害无辜百姓，着实可恶。
主要是人家陈大人也非常会抓重点，知道康师傅跟着他祖母孝庄皇太后还有他爹顺治皇帝笃信佛法，虽然说可能没有那两位长辈那么虔诚吧。
但是在他心里对佛法还是有着一种美好的向往的。
佛门清净地，任何人都不可亵渎。
更加不要说，这次亵渎佛法的还是一个所谓的“高僧”了。
简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康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这位“大师”就这么被“斩立决”了。
甚至都没有等到秋后同一处决，可见康师傅到底有多痛恨这种亵渎佛法的妖僧了。
当然，也可见陈大人是多么有能力了——这大约就是科举出身的一大优势，在智商方面，还是很能欧碾压一大群的。
妖僧就这么被砍头了。
听说这妖僧伏诛那天，整个江宁城的百姓都欢呼雀跃，特别是家中有女眷的人家儿，更是恨不得给陈大人搞一个生祠日日焚香祭拜起来。
这种事儿在大清官陈大人那儿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所以他也并没有太在意，甚至还叫大家不要这么做，他着实是个有能力又低调的人啊。
然而在这种全城欢庆的时刻，有一个人却是非常不高兴的。
这个人就是两江总督阿山了。
因为他一早就跟陈鹏年打过了招呼，说这个高僧是他罩着的，意思就是你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根本不配处置我堂堂一品大员的座上宾。
然而陈鹏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甚至还直接把这个事儿整大了，最后上达天听，还把人给斩立决了。
这简直是公开打脸啊！
他阿山大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阿山从这之后就记恨上了陈鹏年了。
但是光是这么一件事儿，还不足以让阿山专门儿对付他——毕竟，虽然这妖僧是阿山的座上宾，但是死了一个，还是能够找到其他替代品的。
毕竟江南这个地方别的没有，寺院还是很多的。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说的可不是虚的。
这江南的寺院是真的多，和尚也多。基数这么大、选择这么多，要找到合适的人选也就更加容易了。
因为很快就找到了替代品，所以阿山只是在心里头给陈鹏年记了一笔账。
准备给他穿两回小鞋儿、以示惩戒就完事儿了。
毕竟，一个听话的江宁知府，比一个已经死了的前任心腹高僧更珍贵。
所以，阿山就找机会给陈鹏年“上了一课”。
事情的起因，归根到底还是从康师傅要南巡来的。
因为阿山担任的是两江总督的职务，虽然说不像河道总督那样必须时时刻刻负责河工水利的事儿，但是也有一部分职责要求必须要对江南江西地区的河工水利负责的。
哪怕只是个协理，也得干出来点儿业绩才行。
毕竟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们这位万岁爷最关心的就是水利工程问题。
治河这个事儿，乃是举国上下的重中之重。
可以说，康师傅这么多年来，这么多次南下巡视，就是为了治河。
他考核江南一带官员的标准也是这个——治河，治河，还是治河。
在这种情况之下，作为一个惯常会见风使舵的八旗子弟，阿山要是不搞一下子河工刷一波儿时髦值那就不是他了。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只要沾上了河工的边儿，那就有银子赚啊。
修理河堤要钱，拓宽河道要钱，挖深河床那更加要钱。
甚至连河道两边儿要迁坟那当然也要钱呀——你要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哦，这不得给点儿补偿？
反正，大家伙儿谁都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只是这个钱从朝廷国库拨款出来之后，是不是真的用到这些地方，那谁也说不清楚。
至少有九成都进了阿山的口袋，剩下的一成里头，也至少有一半儿进了阿山底下那些狗腿子们的腰包。
如此一来，豆腐渣工程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所以就会出现，年年花了大笔银子修筑河工，但是年年都有水患，都会决堤的事儿出现了。
康师傅对此十分生气，但是那些人就只管忽悠他说“河道情况复杂”“非人力所及”之类的客观理由。
甚至有些人还说这是“老天爷发威”——好么，连迷信玄学都出来了，可见是有多敷衍了。
不过康师傅这个人在治河这件事儿上是真的固执，反正决心是肯定有的。
河道情况复杂？
没关系，继续找能人给朕去搞清楚。
一个不行，那就换一个继续。直到找到一个能够解决水患问题的人为止。
大家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
这种情况之下，阿山就很轻易地找了个由头，让陈鹏年负责去干最苦最累还最不可能完成的活儿。
听说他是让陈鹏年加固河道，还只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当时还下着暴雨，如果没有个千八百人的熟练队伍，不要说加固了，连上去堤坝山都费劲。
阿山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为难陈鹏年的。
他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看陈鹏年出糗，然后以陈鹏年作为江宁知府“办事不利”的理由上疏弹劾，争取把这个不听话的老小子给处理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首先是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偏偏这一天就停了，然后就是，全江宁的老百姓，居然自发上了堤坝帮助陈鹏年和他的那些属官们加固堤坝……
艾玛，这就是青天大老爷的待遇吧，不说阿山了，便就是一般的官员看了也酸啊。
于是一个晚上过去，要加固的堤坝奇迹般地如期完工，阿山带着一群狗腿子赶来的时候，直接就差点儿气晕在当场。
想象一下，他原本是想来“兴师问罪”的，连台词儿都准备好了——甚至连等会儿派哪个狗腿子上前把陈鹏年一伙儿给按倒在地上，谁又负责上前把这伙子人给绑起来，谁负责把他们下大狱都安排好了。
结果，人家完成了！
难以置信！
并且十分难受！
比自己修好了这个堤坝被万岁爷表扬了还难受！
这种类似的事情之后也发生过好几次。
但是每一次的算计都以他的失败和陈鹏年的胜利告终——没办法，人家是青天大老爷，民心所向，得道多助，自有百姓们爱戴扶持。
像是他阿山这种人，就是失道寡助，虽然官儿大、看着光鲜，百姓们也惧怕他的官威，但是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骂他，诅咒他早点儿死呢。
如此下来，阿山对陈鹏年就更加恨之入骨，简直不知道能够找一个什么机会把这个人给彻底铲除了。
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到了这个阶段，两个人还是普通的交恶状态。
陈鹏年看不惯阿山鱼肉百姓、贪污腐败、欺上瞒下、胡作非为，阿山忌恨陈鹏年是个死脑筋，不说跟他们一起发财，非得站在老百姓那一边儿。
简直是不识抬举。
本来这个事儿要是继续下去，阿山最多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陈鹏年踢走，让这个江宁知府换人做。
反正这种类似的事儿，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真正激化矛盾的是康师傅这次南巡，江宁要负责承建接驾行宫的事儿。
这个行宫修在龙潭，正好就是陈鹏年的辖区。
阿山一看，好么，这机会来了，那就让这老小子赶紧给底下加税，多增加徭役，借此机会大发一笔。
他原想着这是有正当理由的，就算是陈鹏年一贯不听话，这涉及到万岁爷的事儿，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
没想到这老陈头铁起来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就拒绝了阿山。
甚至还搬出来康师傅自己说的话“万勿铺张浪费”，好么，这都已经会引用反击了——这随机应变、借力打力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熟练使用的。
但是人家陈大人能。
并且他还成功了。
反正江宁这块儿地界儿因为陈鹏年这个知府大人的坚持，果然没有增加赋税，而且徭役任务也是照常——人家陈大人已经计算好了工期，合理安排人员和材料，只要按照计划来，那肯定就能够如期完工。
最后也的确如陈鹏年所料，这个龙潭行宫赶在康师傅南巡之前就完工了。
阿山当然又气得快要疯了。
怎么这老小子这么能耐，连这种事儿也能办成啊？
就，好气哦！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老小子其他的地方不听话也就算了，居然连搜刮点儿民脂民膏这种事儿都不肯做。
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搞他！往死里搞！不搞死他就搞死自己！
就是抱着这种想法，阿山直接跑来山西接驾——从江宁跑到山西，也真是非常有决心了。
而且他整个儿的状态就是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让莫郁这个吃瓜群众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真有精神”！
当然，是在心里头悄悄吐槽了。
而阿山也的确如同莫郁预料的那样，开始集火陈鹏年。
他参奏的点也很是奇葩，除了常规的那些“办事儿不利”“不尊敬万岁爷”等理由之外，他还举了一个十分难评的案例。
他说陈鹏年在妓院的旧址公开讲解康师傅的某个旨意的意思……
啊这……
妓院的旧址？
不是，妓院的旧址，有啥关系吗？
既然是旧址那就说明已经被关停了吧？
怎么这个地方不配聆听圣谕吗？
莫郁看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在心里疯狂吐槽起来。
【要我说啊，阿山大人您老这还是有点儿过于狭隘了。人家佛祖都说了，众生平等，人家只是妓院又不是妓女，就算是妓女也是众生的一员，怎么就还带污染属性了？】
【再说了，这妓院都已经是废弃的了。估计法人家陈大人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也是有的，何必如此小题大做，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老就憋着坏想要整死人家陈大人呢。】
【退一万步说，佛祖都有舍身饲鹰的牺牲精神，还不许人家陈大人牺牲一下自己，在那种场所教化一下边缘人群啦？】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那些妓女们听了圣谕，一下子就悟了，从此迷途知返、该走正途，那岂不更是好事儿一桩？】
【你说陈大人在妓院旧址传达圣谕是对万岁爷的一种侮辱，这不就是不相信万岁爷金口玉言的影响力和教化作用吗？我看该治罪的不是陈大人而是你吧？】
【人家明明做的是件宣扬万岁爷圣恩普照的大好事儿，你非得给打成“大不敬”，这是何居心？简直是离了个大谱，我看你才是欺君之罪吧？】
【对啦，你还说人家在妓院旧址宣讲这个事儿□□不堪，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每天欺男霸女，还要纵容爱妾的父亲为非作歹呢？】
【更加不要说你也学人家结党营私，一心要做“江南王”了……你的那点儿破事儿，哪一件不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还在这儿攀扯别人，我看你才是真的那个千古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今天肥肥！小修了一下！
第145章 反转
莫郁这边儿倒是兀自吐槽了一个爽，但是其他人就很是无奈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阿山本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莫郁心声外放的现场。
可以说，这位不可一世的两江总督一生之中从未遭受过这种待遇——几个意思？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儿骂他？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让本大人知道了一定要他好看。
可惜他也跟所有被莫郁爆料的贪官一样，除了无能狂怒、惊惧交加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甚至连反驳都做不到，因为这些内容属于“神谕”的范畴，根本就是“不可说”。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阿山表示——这是什么鬼？难道真的是白日见鬼了不成？
因为没有经验，阿山此刻的状态就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摸不到头绪。
奈何也根本没有其他人会给他一个提醒——姑苏林家小公子的“神迹”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一来这位阿山大人平素是根本不会关心其他人如何的。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搞钱上面。
当然，还有如何升官儿。
有了这两样东西，其他的东西不就是唾手可得吗？
升官发财就是他人生的唯一目标。
所以，其他的事儿，根本就与他无关——甚至他之所以表现得那么信佛，也不是他真心想要信仰。不过也是因为上头的人喜欢，他跟着刷一波儿时髦值罢了。
孝庄皇太后、顺治爷、康师傅，这三位大佬都是喜欢佛教的，那不得赶紧跟着走吗？
阿山就这么一个人，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当然也是一个德性。
便是也有几个脑子清醒点儿，看出来不对的，也没有办法提醒他。
他们自己也受限于这个“不可说”的禁制，根本没有办法提醒啊。
至于其他的人，那都是准备看阿山笑话的——这种东西都能坐上两江总督的位子，可见康师傅的选人用人眼光是真的不怎么样。
狗腿子们都是些乌合之众，加上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阿山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中。
莫郁的心声外放，清清楚楚、信息量极大，从他跟陈鹏年结下梁子的缘由开始，再到内容的剖析，细致入微，简直是把他们俩人的前世今生，都给说出来了。
所谓的当场把底裤都给扒了就是这个意思了。
关键是他还根本反驳不了。
也从来没有想过反驳。
阿山承认自己本人的确是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做了很多坏事儿，但是他感觉这事儿大家都在做呀，也很少有人出事儿嘛。
既然做了，就难免走漏风声，会被人参上一本。
之前也不是没人弹劾过他，甚至都不乏御史、给事中之类的人物，阵仗那是相当大，但最后把折子都递到了万岁爷那里去了，最后却还不是不了了之？
那么些个能人们都失败了，还有啥说的呢，难道说如今换了这么一个小娃娃了，反倒还能有啥本事让他功亏一篑吗？
必不可能。
阿山打定了这个主意，便就准备继续耍赖，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因为康师傅看着他的眼神儿变了。
作为一个出身八旗的官员，阿山的前半生过得非常舒心。毕竟是能够靠着特权入仕的人，怎么都比寒窗苦读数十载的那些同僚们要好的多。
而且他的升职之路也算是很顺利的那种，这就比其他也是走这个门路的同僚们更加幸福了。
这主要还是源自于他运气不错。
赶上了好时候，跟着康师傅亲征噶尔丹大获全胜，虽然只是做为参赞，但也沾了大胜还朝的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此仕途更加坦荡了。
当然，阿山的仕途能够这么顺当也并不是全靠运气。
与他擅长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分不开的。
毕竟这之前他也不能算是一帆风顺，也曾经因为说漂亮空话被康师傅识破而遭遇贬官。
说起来，那还是距今十三年前，也就是康熙三十一年的事儿了。
事情的起因也是赈灾。
当时因为陕西等地大灾，康师傅派了时任户部侍郎的阿山和时任内阁学士的德珠一起去赈灾。
这次赈灾持续了好几个月，等阿山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年了。
康师傅对此非常感动，便就专门召见了阿山询问灾民的情况，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流民无处可去，已经流动到了襄阳。
加上这个冬天还挺冷的，他有些担心这些灾民的过冬情况。
按理说，这事儿你只要据实禀告，听康师傅训几句话就完事儿了。
毕竟，康师傅也知道，赈灾这事儿很难做得十分完美，只要大概意思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得想法子安抚住灾民们才是正道。
如果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呢，那当然没有啥问题，如果没有什么想法，你就听着康师傅训示就完事儿。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阿山还是出了纰漏。
因为他居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糊弄一气，说什么“正月里头已经降雪，没有百姓流亡”，简直是当康师傅是啥都不懂的书呆子。
康师傅当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虫，人家至少走访了不少地方，知道很多风土人情，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当场就拆穿了阿山的谎言。
是啊，正月虽然有雪，但是二月三月不下雨也没有用啊，如此大旱，粮食还是指望不上，百姓们不流亡出来挣命才怪呢。
你现在跟朕说因为正月下雪，这么大一个旱灾就结束了？
但是你知不知道连朕都听说了，那些流民早就已经到了襄阳了。
你这是玩儿朕？
还是说真当朕是傻子？
康师傅震怒，所以阿山当即就从户部侍郎被贬为了郎中，可以说是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
幸好两年之后，他又抓住了机会，让康师傅看到了他，擢升了左都御史，重回了京城核心大员的圈子。
还是挺华丽地回归的。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本来么，他到了左都御史的位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毕竟这个时候，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还没有到老年人的程度，但是也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了。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康师傅要去亲征噶尔丹，这机会不就又摆到了阿山的面前。
年近五十的阿山当即积极响应，成为了伴驾亲征大军的一员，还很走运地成为了一名参赞，虽然是文职，但是如此一来反倒更好书写自己的丰功伟业，让康师傅龙心大悦之下，又给他升官儿了。
而且不但当年凯旋的时候升官儿，等回到京中之后也升个不停。
短短四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从礼部侍郎升到了两江总督，这个级别跨越也是相当炸裂了。
就这么着，阿山对自己把握君心的能力产生了盲目的自信，然后终于在今天翻了车。
最悲哀的是，他看出来了康师傅的情绪变化，知道自己要翻车了。
这就更加难受了。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而无能为力更加无助的了。
但是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一块巨石落下。
明明他这次来接驾，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置陈鹏年于死地的。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落到了死地的居然是他自己？
阿山不懂，但是阿山大为震撼。
康师傅却不管他那么多，直接把他打包送给了林如海和十三阿哥。
这俩人正好在处理赈灾贪污的事儿，现在多了一个徇私枉法、贪污腐败的阿山，想必也没有什么关系。
林如海和十三阿哥表示，臣\儿臣等谢谢您嘞，万岁爷您开心就好……
康师傅当然很是开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性格和年纪的原因，并不想管罢了。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很少能够过上一点儿开心的日子，所以就很想周围的人过得开心点儿。
既然是想大家都开心了，那一不小心就会对底下的官员们太过于宽容，导致这些贪官、国贼们越来越过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换着花样儿折腾才好。
好在现在老天开眼，给他一个会洞悉人心、还会心声外放的林家小子来。
然后还配套给了林如海这个能力、人品都出众的好官，再加上老十三那个聪明劲儿，不用来多抓几个贪官，多回收些资金，那不是亏大了嘛。
简直属于暴殄天物了。
必须得给朕抓，狠狠地抓。
审问他们！好好地审问。
这么一来，康师傅就实现了又发了一笔横财的小目标。
至于那个“就算被骂多一点也没关系”的愿望，也很快就实现了。
因为接下来，就又是吐槽康师傅的时间了。
没办法，谁叫莫郁这个思维一贯跳脱，非常地信马由缰，如野马奔腾，一去不复返。
于是在场众人不得不又陪着康师傅听了一回万岁爷十宗罪的专场。
这种事儿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每一次莫郁都会找到新的点位来吐槽他们万岁爷。
最好笑的是，吐槽了一堆毛病之后，这孩子还会拐回歌功颂德上面去。
关键人家还非常自然，切换自如，可以说是非常滴真情实感、如假包换的帝吹一枚。
可惜康师傅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年纪已经不小，并不是那种说几句漂亮话儿就能够哄好的了。
他当然听得出来莫郁是真的在骂他……这小兔崽子，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吧。
有好几次他老人家都已经在气头上了，奈何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林家小公子就会巧妙地用几句话卸掉他的火气，可以说是狠狠拿捏住了。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会了，这谁顶得住啊。
还不是只有选择原谅？
于是，在激情吐槽完了阿山的各种恶行，默默吐槽完了康师傅的心总是太软，又太害怕伤人，作为帝王来说有点子不够心狠手辣的问题之后，还是为康师傅点了个赞。
虽然不知道为啥今儿康师傅处置起阿山来这么痛快，但是既然知道改变，那就是个好事儿。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康师傅虽然心软，还是不至于拎不清的。
这就挺好了。
就这样吧。
还能离了是咋滴。
本来莫郁想吐槽一句“还能反了是咋滴来着”，但是不知道为啥浮现在脑海里头的却是“离了”俩字儿，可见他这两年跟康师傅也有些过于形影不离了。
好家伙，这一定是过去的社畜魂附体了，有点儿过于忘我了。
其实再投入有啥用呢。
且不说他这个病弱的身体了，便就是说康师傅，还是这么摇摆，瞎逛的话，根本就解决不到基本问题嘛。
不管是太子废不废、四大爷上不上位的问题，还是没事儿就南巡、西巡、北巡的问题，根本就对普通百姓们没有任何帮助啊。
不但没有帮助，甚至还可能会增加百姓们的负担。
首先行宫那不要钱的吗？
一路上车马人力都不需要消耗的吗？
不要跟我说你下了旨意说不准骚扰百姓，一切从简。
在这种满地都是贪官污吏的环境之下，这些都是笑话。
你说一切从简，但是总不能让你睡在马车上吧？
再说了，就算你肯，那你总不能不吃饭吧。
只要出门儿就得花钱，而且人越多花的越多，这简直就是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不会吧？
不会吧？
你堂堂“千古一帝”不会不懂吧？
那要是真不懂的话，这也太……
莫郁默默想了一下康师傅那睿智的眼神，觉得，好像也看不出来是真的睿智还是真的“睿智”了。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这个南巡就不该搞。
至少不该搞得这么频繁。
你看看，他莫郁才穿越成林家的嫡子多长的时间，这南巡的事儿就已经搞了两次了。
哦，算上啥都准备就绪但是因为皇太子半道儿上病了所以中途取笑的那一回，这三四年的时间里头，光是南巡就已经三次了。
更加不要说，除了南巡江南还有北巡蒙古、西巡西安、东巡木兰。
不管到哪里出巡，路上都得修行宫。
哪怕最简单的，那也得要花银子呀。
钱的事儿就不说了。
说正事儿。
简单这样一算，康师傅果然无愧于古代版的“空中飞人”，真的是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儿长久停留。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么一天到晚地不在宫里，整天儿地瞎跑，那朝政怎么处理呢？
以前莫郁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过，但是近年来升任了蓝翎侍卫，虽然并不用做什么实际性致的工作，但是进宫的机会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这就让他对以前很多没有关注过的东西关注得更多了。
原来康师傅出宫巡查之后，一切国政相关事务都是交给留守京中的辅政大臣们合议处理的。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就把这些东西都扔给辅政大臣们，自己做一个甩手掌柜。
他还留下了几个阿哥镇场子。
开玩笑，玩儿着玩儿着，被人家给偷家了那就太过于悲剧了，至少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自从莫郁这边儿透露了将来继承皇位的是四大爷之后，这位大爷留守京中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之前的时候，四大爷还好歹能够伴驾出巡个一两次。
但是自从莫郁来了之后，四大爷就很少有机会跟康师傅一起出巡过了。
至少南巡就没有带他了。
至于什么西巡、北巡，也很少了。一来是四大爷他对外表现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还非常佛系与世无争。
二来则是康师傅有意想要锻炼四大爷处理朝政的能力。
而且这种有意把四大爷放在京城留守的做法，在历史资料中也有相关记载。
毕竟四大爷是康师傅自己选中的继承人——什么，你还想说“传位于四阿哥”的事儿，对不起，咱们这是戏说但不是胡说，还是别这么干吧。
既然是这样，只要康师傅脑子没毛病，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都用人家用了那么久了，也不给个名分，那真的是太过分了。
这么一想，感觉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结局了。
可怜太子，还以为康师傅出巡喜欢带着他是件好事儿呢。
其实已经在一步一步慢慢剥夺掉太子继位的可能性。
傻孩子，一天天地你就在那儿傻玩儿吧，你老爹康师傅却是把啥都安排好了——真是一换一个不吱声，但是不知不觉之间，一切早已经走远。
莫郁想到这里，不免对太子又有了些蛋蛋的同情。
有，但是不多。
因为客观评价，这位太子殿下也真是作的。
怎么说呢，他就没有见过有谁家太子是这么样式儿的。
恃宠而骄也好，没有脑子也好，反正最后这位太子殿下走了所有太子都想过要走的路——把皇帝老爹拉下马，换自己坐上去。
原本他其实只需要等一下就行的，但是现在却偏偏要主动拿，这落在康师傅眼中就很是难受了。
朕是喜欢你，但是朕更爱朕的江山。
这皇位朕给你才是你的，不给你不能要。
就算是朕要给你都要退让一番的。
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朕这都还没给你就等不及了？
那就对不起，以后都没有了呢。
这几乎是每个被太子造过反的皇帝们的心声。
这么一来，太子的悲剧几乎是已经注定了的。
那谁还要关心这位太子到底在想啥呢。
说起来这位太子殿下这次出来好像又挺低调的，不知道为啥，就又被康师傅给关起来了。
上一次南巡这种事儿就发生过，这一次应该是更加严重了。
因为到了今儿莫郁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都不是给关起来了，是赶回去了，这老脸简直都没有地方放了。
虽然说是找的一个“突发恶疾”的借口，但是这借口未免也太过于敷衍了些。
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反正莫郁不信。
所以最后还是要传位给四阿哥吗？
那可得好好给他辅导辅导，因为毕竟作为帝王的话，四大爷还是不太够格——说实话，可能在康师傅您老的这些数字军团里头，四大爷已经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了。
但是这么优秀的他还是没有办法跟您老人家相提并论。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人无完人，那还有18K金和千足金呢。
显然康师傅就是那个千足金，而四大爷最多也就是个24K的吧……最多36K，不能再多了。
既然现在还有时间，那何不好好打磨他一番，让他成为更好的皇帝，不好吗？
莫郁心中浮现出来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一时间不免又浮想联翩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成功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而不只是他如此，一直在旁边儿旁听了他全部心声的诸位大臣们更是吓到不行。
开什么玩笑啊老大！
我的小林大人啊！您老可悠着点儿啊！再这么下去，以后我们也都不敢再陪着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主要是，人家玩耍废人，您老这里废命……万一万岁爷一个不高兴，咱们都得一起被推出午门、满门抄斩啊。
求求您了，我们瓜还是很想吃的，但是这种劲爆的就算了，我们有点儿吃不下去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面如死灰，一句话都不敢出。
康师傅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他还是维持住了基本的体面。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林家这小子说得还真的是挺对的。
他这几次南巡，除了见到修了塌、塌了修的各种堤坝之外，就是各种风餐露宿、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说实话，纵使有各种美食、美酒、甚至还有美人的加持，这巡查之旅也不咋样。
谁天生就喜欢四处奔波吗？
那肯定不能啊。
他也想在京城的皇宫里头他最爱的暖阁里头舒舒服服地躺着啊，但是没有办法啊。
他不出去看看他的这片江山，他根本就不放心。
一去看了之后更加闹心，于是隔一段时间就又想出来看看。
如此循环往复，简直停不下来。
就算不想去也得去，还是必须得去。
但是如果有其他的法子，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康师傅心里头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见了莫郁心中清晰的声音。
【其实康师傅想要了解天下大事儿，根本就不用自己去，搞一个情报网络那是多方便的事儿呢。再说了，不是还有很多地方官员嘛，再加上各种钦差大臣、阿哥、王爷，能用的资源这么多，为啥非得自己去？】
【宁是觉得他们都不行，只有宁行，还是说宁觉得宁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比暗中寻访更加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
第146章 攻略
虽然说，康师傅之前的确觉得自己被林家小娃娃“骂”个几句也正常，但是真正被骂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子破防了。
不是，好你个林默玉，你是说，朕这么多年的出巡都是白折腾吗？
除了劳民伤财没有一点儿用吗？
这也太伤人了。
康师傅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他照旧还是没有办法反驳莫郁的。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出巡花了很多钱，特别是在莫郁的反复洗脑之下，他居然也开始关心起国库的财政状况来。
没有想到，不关注则以，一关注就发现还真的问题挺大。
不说他出巡真的每次都是一个极大的支出项目了，就说他没事儿还要减免一下受灾地区的税赋这个事儿，也都是一笔很大的缺口了。
再加上固定的那些费用支出，比如军费啦，河工修建啦，还真的是已经入不敷出好多年了。
这还不算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们借着他出巡的事儿欺压百姓，强行让百姓们多交地丁银充当皇帝出巡的火耗……
原本他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事儿。
奈何他自己不想，有莫郁帮着他想，而且不但想了，还要分享给在场所有人知道，这就很难受了。
基本上相当于是公开处刑了。
这谁顶得住啊。
康师傅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老脸都要在这个时候丢尽了，所以就更加痛恨起那些让他出丑的人来。
阿山当然是首当其冲了，之前的赵世显也已经处置了，那么现在要怎么办呢？
要再做点儿啥才能挽回那么一点点颜面呢？
康师傅陷入了沉思。
幸好这个时候，他们到达了江南的地界，康师傅灵机一动，想起了莫郁说的那个千古清官陈鹏年来。
说起来这个陈鹏年还是科举出身的。
虽然不是前三甲，但是好歹也是正经出身的进士，那么才学自然是有保证的。
莫郁之前哐哐哐一顿剧透，就提到了一件事儿，说的是这位陈鹏年在妓院的旧址宣讲圣谕。
康师傅虽然觉得陈鹏年这事儿做的有点儿不地道，但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当时他的关注重点还是在阿山的贪腐和搞小团体上头。
当然还有这个阿山为了自己敛财居然还借着他这个万岁爷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这就太过分了。
阿山的奏折里头也的确细致描写了这位江宁知府陈鹏年是如何在金陵城最繁华的花街柳巷，选了一个妓院的旧址宣讲圣谕的。
阿山的本意是想着借此机会把陈鹏年给整死，毕竟这种亵渎圣谕、对万岁爷大不敬的帽子一扣下来，陈鹏年肯定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历史上也的确如此。
莫郁从系统零零六给的资料里头已经看到了陈鹏年原本的结局。
这位一生清廉的陈大人因为得罪了阿山，被他一顿输出，终于用在妓院旧址宣讲圣谕、亵渎皇帝的罪名给判了。
原本这种算是重罪，得砍头的。但是因为康师傅爱惜他的才华，这才改判革职，把他弄到武英殿编书去了……
这跟他的前辈陈梦雷倒是有一拼了。
不过陈鹏年还是比陈梦雷走运那么一点儿，虽然经历了冤屈，后来还是东山再起了。
当然，在东山再起之前，这位陈大人也跟陈梦雷一样，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在妓院旧址宣讲圣谕获罪被革职，在武英殿修书一段时间之后，陈鹏年又因为另一件事儿再次获罪。
这一次动手的是噶礼——就，总感觉清官好像特别容易吸引各色大贪官、大坏种们的集火，大约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互为克星吧。
反正，在阿山扳倒了陈鹏年，让他从堂堂的江宁知府变成了一个修书匠之后，噶礼又来了第二波攻击，这一次就让他直接被充军发配了。
说来也很是讽刺，噶礼参奏陈鹏年的居然是“贪污”。
参奏一个清官贪污，居然还成功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的神话。
但是偏偏他还真的成功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噶礼要弹劾原来的江西布政使亏空，算下来之后，陈鹏年也牵扯其中。
康师傅当然不信，因为他当年肯放过陈鹏年这个涉嫌侮辱他的小官儿，就是因为这小子是个清官，真正是为民做主的。
当然，侮辱这个事儿，还是得小惩大诫的，故此，贬官那也是必然的。
康师傅当时的打算原本是让陈鹏年先在武英殿编一阵子书，一来是要对阿山那些紧咬着不放的人给一个交代，二来则是想要保护陈鹏年，让他避开这些人的锋芒，不至于硬碰硬，把自己给折损在里头。
谁能够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了一个阿山，又来了一个噶礼，都是对着陈鹏年紧追不舍，想着置他于死地的呢。
最让康师傅无奈的是，这一次他专门派了人核实亏空的事儿，发现这陈鹏年还真的是有核报不实的问题。
这么一来，陈鹏年就再一次被定了罪，被判了充军东北。
康师傅无奈，只能再一次出动特别赦免，把陈鹏年留下继续修书，好歹是没有把这个老陈也给弄去东北受罪。
莫郁听着系统零零六给他介绍这些往事，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另一位老陈大人，也就是陈梦雷的事儿。
那一位可没有陈鹏年这么幸运，被昔日好友背叛，加上奸人陷害了之后，就算人家良心发现还想着捞他，也没有能够让他免于充军东北的命运。
而且被康师傅判了一个充军东北之后，这位老陈还因为站队问题再一次被继任皇位的四大爷给判了一次充军东北。
这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梦雷这个事儿，康师傅对也同样姓陈的陈鹏年就宽容了很多。
不但两次免了他的罪，还两次都是用的爱惜陈鹏年的才华，让他在武英殿编书的借口——就，真的不要太明显。
莫郁默默脑补了一番“替身白月光”的奇怪剧情，完全没有发现康师傅的脸色都有些绿了。
当然这也并不影响老爷子勇往直前的勇气。
虽然说出巡这个事儿比较劳民伤财，但是吧，这一次都已经出来了，肯定也就不能再回去了。
想到以后可能要逐渐减少出巡的次数，康师傅心里头就有些难受。
不过他也是很能够自我开解的人，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享受这一次的出巡之旅。
如果万一再抓到几个大贪官，那不是就还能够再够费用出来出巡吗？
只要不伤害百姓们的利益，那么应该也不会被骂得太过于凶残吧？
康师傅很快就完成了新一轮儿的自我攻略，继续投入到了这趟江南之旅中了。
他这次出来主要目的还是巡视河工，简单来说就是看看黄河堤坝、防洪抗灾工程修建的怎么样了。
这也是他历次南巡的主要目的。
之前的几次感觉都不错，这一次虽然有一些小插曲儿，但是也并不能够太过于影响他的心情。
河道总督张鹏翮这一次也照旧跑来接驾了。
他是跟两江总督阿山一起来的，不过来的时候还是同袍，回到江南之后，阿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了。
毕竟这位也是被林家那位小公子点名揭露了罪状的人，根据之前的经验，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对此，张总督已经非常淡然，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当然不怕，但是那些多少有些问题的官员们当然都是战战兢兢、唯恐被点到名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总督也渐渐有些无法招架了。
毕竟这位林家小公子可不只是只针对贪官污吏的，对于不作为的、能力平庸的也不放过。
至于有能力也肯干的，也并不是完美无缺，比如他老张，也被吐槽了好几次，不得不说，这还真的挺社死的。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样一来，他跟万岁爷的距离无形之中也更加拉近了不少——同是被林家小神仙嫌弃的人，那简直就是亲如兄弟一样的存在了呢。
而且让康师傅和张总督都对莫郁如此宽容忍耐的原因，也是非常现实的。
因为人家真的懂怎么治河。
只要你懂治河，你就是我们的小神仙。
吐槽几句算啥，就算是骂我们、打我们，我们也愿意啊！
反正这么点儿个小人儿，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康师傅和张总督无师自通且非常默契地完成了自我攻略，给莫郁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童”的光环。
莫郁也不负众望，又很随意地贡献了一些治河的点子，让康师傅和张总督都热泪盈眶。
康师傅更是激动地在河堤上当场做起了诗来，还跟所有伴驾的人说，以前他们站着的地方都被黄河的洪水淹没过，现在能够站在堤坝上，真是托了小神仙的福了。
莫郁还没反应过来这小神仙说的是他自己。
直到他被闻讯赶来的百姓们夹道欢呼、诚心感谢，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神化了一把……
行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不是。
因为这一路走一路收拾了好几个贪官，抄没了不少家产，康师傅觉得自己棒棒哒，甚至又感觉自己可以继续出巡了。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康师傅破例开恩，让莫郁跟着林如海回苏州探了个亲。
莫郁还想着苏州有啥亲好探，林如海却已经谢恩带着他离队了。
就，还挺突然的。
等到了苏州老宅，莫郁才知道他们这次回来是要干啥的。
原来是贾敏之前已经跟林如海商量过，这一次借着伴驾的机会，把封氏和甄英莲母女给一道儿接回京城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昏睡一整天，默默更新，日六失败，伤心爬走！
第147章 任务
自从林如海等人按照莫郁的心声指引，从拐子的手里把甄英莲救下来，又命人带着她去苏州寻亲却只发现她真正的亲人只有一个母亲封氏之后，这封氏和甄英莲母女就一直跟林家生活在了一起。
这还是贾敏的主意。
那段时间正好是林家上下都艰难的时候，特别是莫郁的身体情况非常差，正处在差一口气儿就要挂掉的时候，贾敏当然就分外地心善，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若是多做好事儿，说不得她的儿子就不会被老天爷收走呢。
虽然是这种看似毫无关联的玄学，但是显然这么想能够让贾敏感觉好很多，所以不管是林如海，还是小黛玉，甚至是莫郁本人都没有反对。
不是说没有这种事儿，贾敏就会“见死不救”，只是这种情况之下，会愈发刺激贾敏做出更高道德水准的选择罢了。
加上不管是林如海还是小黛玉，甚至是莫郁都觉得这封氏和甄英莲母女着实是太惨了些。
首先当然是小英莲，明明是富裕乡绅家的掌上明珠，却在元宵佳节被人拐走，沦落到要被培养成扬州瘦马，要不是有莫郁这个外挂，还有林如海这个堪比外挂的大佬，那她的命运铁定就跟原著一样了。
被养到十二三岁就卖给某个纨绔家里做玩物，一开始可能还趁着新鲜劲儿得几天宠爱，然后等着新鲜劲儿过了就被看得跟马棚风一样了。
薛蟠是如此，换个人想必也没有啥不一样。
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孙绍祖那样的中山狼，一顿家暴直接被打死的也有可能，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命运更加悲惨了。
其次这甄英莲的母亲封氏也很惨。唯一的女儿惨遭拐卖、失了音信就算了，隔壁葫芦庙炸供还把她们家的房子烧了。
这跟谁说理去呀，两口子只能回老家投奔她娘家去。
谁知道家里头的老爹是个心狠手辣、趋炎附势的小人，对于她这个女儿没有一点儿亲情，看她遭遇了这么惨的事儿，还要借机敲诈她的财产。
这种冷血自私的程度，真是枉为人父。
便就是勉强“好心”暂时收留了她，也是看上了她家的财产，等到想法子把甄家的财产都压榨干了、把她老公甄士隐气走了之后，又要她日日做女红针线活儿补贴家用……真是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惨。
可怜这封氏，明明品性高洁、贤惠能干，却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一件顺当事儿。
先是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独生女儿，还被拐卖了。
最后人财两空，还遇到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当家人——甄士隐遁入空门这个事儿，果然不管看多少遍都很让人想要骂人。
不是，你这么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呢？
是，孩子是丢了，但是你这才找了几年就放弃了，好歹跟你夫人一起坚持坚持啊。
你看，这不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惜你没有这种命。
这福气还是只能她们母女享用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福气也是原该她们母女享用的。
贾敏虽然富有同情心，但是也不是是个人都要帮的。
主要还是封氏的人品、谈吐都入了她的眼，这才被贾敏接纳了，当成姐妹处着了。
之前莫郁已经通过系统零零六查探过了，原来贾敏这一辈儿原本有姐妹四个，她是最小的一个，前头的三位姐姐都没了。
既然她跟封氏投缘，便也就跟封氏处的跟个姐妹一样了。
大约也是有种姐妹的移情作用在，不过肯定也是因为封氏的为人处世，让她想起了姐妹了。
宁国府、荣国府的姑娘们，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儿能够比得上的。
到了四春这一代，尚且还能够出一个皇妃、一个王妃，可见贾敏的那一辈儿得有多逆天了。
按照原著作者家里的情况，对焦贾敏这一代的姑娘里头，至少有进宫有不低位份的，或者是嫁给有世袭爵位家族的姐妹。
就是吧，也不知道是啥原因，都红颜薄命、英年早逝了。
好像凤姐儿的娘就是宁国府的姑娘，而荣国府的姑娘，可能嫁到了史家。
那个时候姑娘们都兴高嫁，或者去了郡王府里做了侧妃之类的也不一定。
这个事儿莫郁倒是没有特别关心过，此刻想起贾敏对于封氏和甄英莲母女的照顾，倒是又多了一份了然。
但是不管怎么样，贾敏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么他们爷俩这次少不得就得把封氏母女带回京城了。
其实之前林家举家搬到京城的时候，封氏母女就该一起走的。
不过当时恰好赶上封氏的老爹封老爷没了——这老头子在原著里头好像活得要更长一些，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儿想不开，居然提早了几年没了。
可见人贱自有天收，乃是人间正理。
虽然说这老东西没了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如果他还在世，很可能会给英莲乱点鸳鸯谱——这种事儿，之前他就干过。
听说当时也是为了点儿钱就把封氏嫁给了甄士隐的，要不是封氏运气还行，遇到了甄士隐这种老好人，恐怕就是第二个贾迎春了。
要是他活着，等过两年英莲大了，该说亲事了，那肯定就少不了口舌。
所以，这件事儿对封氏母女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但也因此，两人就只能暂时跟林家人分开，回到原籍苏州乡下去，给封老头守孝了。
虽然说出嫁女并没有这种严格的要求，但是封氏心善，还是记得封老头的养育之恩还有当年的收留之情。
真正做到了“虽然他无情，但是我不能无义”。
莫郁做不到，但是深感敬佩。
毕竟任何时候，好人总是值得敬佩的。
贾敏虽然不舍，但是也同样说不出什么来——你总不能干涉人家女儿尽孝吧。
不过贾敏也知道封家家里情况不太复杂，除了一个封老头跳上跳下，其他封家人情况还好，不至于是完全无法沟通的状态。
故此，她得知了封氏要带着甄英莲回到苏州乡下去守孝，也没拦着。
而是直接派了两个得力的管事娘子跟着，问就是心疼她的金兰姐妹封氏还有她的干女儿小英莲。
这么一来，基本上就是万无一失了。
算算时间，今年三月刚好孝期满了，时候可以出孝离开了。
贾敏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林如海和莫郁没有费什么事儿就接到了封氏和甄英莲母女。
因着林如海公务繁忙，加上到底是男女有别，莫郁便就承担起了内外联络的任务。
故此，他最先见到了封氏和甄英莲母女。
不得不说，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巨大的。
两三年之前，莫郁初次见到这对母女的时候，只觉得封氏夫人年纪不算太老，但是显得十分沧桑，有种行将就木的绝望之意。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封氏的眼中一片平和静谧，谈吐举止也愈发落落大方，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员外郎庄稼汉的妻子，倒是有些像是朝廷大员的夫人。
而且她礼数也是十分周全，见了莫郁就送了他一个书袋——也就是书包。
好家伙，用料考究，绣工了得，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不管是材质还是配色，还是刺绣的精美程度，都已经超出了莫郁的想象。
有一种自己明明是个学渣却忽然获得了王者装备的感觉……
莫郁连忙道谢，对着那个东西啧啧称奇。心中却忍不住又吹了一波彩虹屁。
【艾玛，咱们就是说啊封夫人，您有这门手艺怎么不想象推广出去变现呢？】
【这种推广可不是说您之前的那种一件儿一件儿地卖，而是教学产销一体的。】
【或许您知道“职业技术学院”吗？那可是现世的各种动手能力超强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学技术的地方哦。】
【依着我看啊，您这门儿苏绣的技术就很牛皮，要是开班儿培训，那肯定连大门都会被挤爆。】
【也不必担心教会了徒弟就饿死师父。因为还有另外一句话说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不用担心她们会造反，因为您一旦成了她们一天的师父，那这辈子永远都是。】
封氏和甄英莲原本正在没话找话地尬聊——没办法，不管是封氏还是甄英莲可都不是那种健谈的性子，能够在莫郁面前勉强做到客套有礼不丢脸就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更加不要说得体地对话了。
她们吃过了太多的苦了，这种“不配得感”充斥着她们的身心，虽然之前贾敏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做了一些引导和尝试，可惜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太好。
封氏夫人虽然看起来客套有礼，但是稍微细细一端详就能发现她表面有礼的背后的紧张和茫然。
小英莲则是长开了不少。
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进入了飞速发展期，不过两三年就要满十五岁，开始议亲了。
其实这一次贾敏把封氏和小英莲母女俩弄到京城，除了她们感情真的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第148章 恩人
对于自己认定的人，贾敏一贯是很热心的。
所以甄英莲的婚事也一直被她放在心上。
虽然说这小姑娘年幼时候有那么一段儿凄惨的遭遇，很是让人同情，但是在江南本地，还是会被人当成异类指指点点的。
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是一样。
女子的名声总是会被各种苛责，明明是受害者，在世人眼中还是“失了清白”的残次品了。
贾敏对此十分同情，也征求过林如海的意见，夫妇两最后决定由贾敏出面，来把封氏母女安排好。
毕竟摊上了那么一个狠毒的爹和不负责任的老公，封氏已经很惨了，不能让她唯一的女儿再受到什么不该承受的委屈。
如果老家那边儿都知道小英莲小时候被人拐卖过，那没事儿，咱们换个地方不就得了。
正好因为林如海高升，莫郁进了宫当差，林家全家搬到了京城，那么封氏和甄英莲肯定也就顺道跟着到京城了。
到了京城，再带着小英莲跟小黛玉一起出去交际一番，打入京城的权贵圈儿，给小英莲相看一个不错的夫婿，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贾敏打着这个主意，便就对封氏她们母女俩回到老家封家庄给封老头办丧事儿的进程很是上心。
正好林如海和莫郁都陪着康师傅南巡了，怎么都会路过苏州，那可不就正好顺路了。
林如海将这个事儿简单跟莫郁讲了几句，莫郁就懂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一边儿感叹自家父母真是菩萨心肠，一边儿也忍不住感叹起这封氏夫人和甄英莲也算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
既然贾敏揽下了她们母女的未来，让林如海跟他父子俩做一个跑腿儿办事儿的工具人，也没有啥问题。
莫郁痛痛快快地接了这个活儿原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活儿，没想到这个活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省事儿。
这封氏夫人不愧是读过书的，性格又好，虽然一开始十分紧张拘谨，但很快就接受了莫郁，对他也愈发慈爱起来。
甄英莲的性格就更是有些偏向内向羞涩了。
好像她在小的时候就是个安静的孩子，安静并且爱笑，甚至还得过贾雨村的夸赞来着。
就连被人抱走了，也不过就哭了几声，然后就乖乖听话、让干啥干啥了。
这倒也不是说她的性格就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只是她知道闹也没有用，反倒还会招来一顿或者是很多顿毒打，那就还是不哭不闹，先活下来要紧。
不知道她在被拐卖的那几年里，有没有想念过家里的人。
反正原著里头，她再次出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了。
当时的身份是薛蟠没过门儿的侍妾，虽然占着名儿，但是因为薛姨妈心软，觉得她年纪还太小，没有让薛蟠马上就霍霍了她。
后来也是正儿八经地摆了酒，才让她开了脸，正式纳了妾的，各种仪式都做足，但是也挽救不了她悲惨的命运。
那薛蟠没有得手的时候各种奉承、赌咒发誓地要对她好，但是得手之后，也不过两三个月就把她看得跟“马棚风”似的了。
至于后来又娶了夏金桂、纳了宝蟾，那就更是把这小丫头给抛在脑后了。
那个时候这甄英莲早就已经改名叫香菱了，听说这个名儿还是薛宝钗亲自改的，不过最后看，也并没有比她自己的本名儿好哪里去吧。
都是水生植物，还都是芳香、美好的花卉，最后却都零落成泥，凄惨死去，果然是人间悲剧。
莫郁看着眼前虽然羞怯内向但是还是言语温婉、举止得体的甄英莲，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回到京城之后，果然还是让贾敏好好给挑一挑，让这姑娘有一个好归宿吧。
至少这辈子别那么惨了吧。
莫郁本想着只跟封氏母女寒暄两句就走。
但是没想到封氏夫人这么客气，又是送他手工刺绣的书袋，又是招待他喝她亲自制作的清茶，实在是太热情了，便也就不好马上就走，而是坐下来小坐了一会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都来了，那不如还是把茶水喝了，坐坐再走。
没想到这么一坐，倒是又坐出些事儿来了。
他是那种想到啥是啥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心声外放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沟通听见的异能。
故此，他一边儿喝着茶，陪着封氏和甄英莲母女闲聊，一边儿已经把原著里头这母女俩的命运都给说了一遍……
就，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些情节在他那儿已经算是烂熟于心了——问就是系统零零六的信息检索能力太牛皮了，只要意随心动，就能够知道所有自己想知道也能够知道的信息。
那么原著的内容显然就是最容易取得的信息了。
所以十分顺便地就原文重现了一下子。
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就是稍微走了下神，而且因为在“认真”喝茶，这种场景之下稍微沉默一点儿也并不算表现得太失礼。
但是封氏和甄英莲母女却是震惊无比，险些当成失态，把面前的茶杯都给摔了。
这还是她们母女第一次听见莫郁的心声外放。
虽然说，林家小公子这种异能早就传开了，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见识过这种异能的现场版本。
至少甄家母女是这样的。
第一感觉当然是无比震撼了。
想象一下，一个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聪慧有礼，哪哪儿都完美的小公子正端坐在你面前喝茶。
忽然，半空中响起来一段儿话，好像是他直接在你脑子里对你说话，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封氏夫人还真的差点儿跪下去的，好在甄英莲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这甄英莲虽然年纪小，但是见识却比她娘封氏夫人高一些。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神通，但是也知道林家上下都是好人。
也知道自己当年能够获救纯粹是靠林家小公子给提供的拐子家的线索，又是林大人亲自带队抓拐子，杀进了拐子的老巢把她给救出来的。
这种恩情可以说是在世父母了，怎么可以做出那种惊慌失措，冒犯到恩人的事儿呢。
封氏夫人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她也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握住了女儿的手，母女俩继续聆听“神谕”。
正如莫郁所自我解嘲那样，他现在在普通民众的心中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个神话。
他这种心声外放的异能，被大家当成了上天想要借着他的身体给众人传达的“神谕”。
而且因为他的这些心声里头有很多有用的、超前的信息，还真的有点儿“预言”或者说是“启示”的意思。
这么一来，就愈发加深了这个人设，彻底变成了小神仙本仙了。
莫郁虽然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气很大，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名声是从哪里来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进献的那些药方子或者是什么水利工程、医学院之类超前的知识带来的盲目崇拜。
毕竟这些知识都是超前于这个时代的，会产生点儿崇拜也是正常的。
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些复杂的理由呢。
他不知道，封氏和甄英莲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当然林如海、贾敏等人也早就知道了，康师傅和数字军团们也都知道。
从始至终都对此一无所知的就只有莫郁本人而已。
不过系统零零六表示，这不重要。
身为宿主的莫郁啥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它堂堂史上最强系统零零六，还不想这么早就统年早逝，结束它短暂又辉煌的统生……
好吧，绝对不是因为实在是太丢脸，害怕被宿主满世界追杀的缘故……
总之，莫郁在封氏夫人和甄英莲崇拜、敬仰的目光中，跟她们俩分享了原著里头她们本该拥有的命运和结局。
一下子就把这母女俩给整沉默了。
后知后觉如莫郁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母女俩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
他本能地就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比如走神儿太久，让人家俩觉得自己太失礼什么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着小英莲的眼圈儿都红了，封氏夫人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道个歉。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道歉，封氏夫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他磕起了头来。
旁边儿的甄英莲也紧随其后，对着莫郁就行大礼，让莫郁一整个儿地都焦头烂额，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啊，不是啊，两位！
夫人！姑娘！
姑奶奶们！
你们不要这样啊啊啊啊！
我还只是个宝宝啊！
宝宝害怕，别这样真的……
莫郁伸手就想去扶两个人起来，奈何他也不过六七岁大，身子骨儿还没长开，一双小短手加一双小短腿儿，实在是扶不动。
他着急之下只能赶紧喊人，他的随身小厮和长随不方便进来，好在还有两个嬷嬷在，这才总算结束了这种相互跪拜的诡异场景。
第149章 贺寿
安抚好了封氏和甄英莲母女之后，莫郁终于借机从内宅退了出去——艾玛，接洽女眷啥的，这可真不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来的事儿。
难怪他老爹林如海跑得比谁都快，巴巴儿地把这个差事交给他来办呢。
原来这差事儿真得很一言难尽啊。
也不是说封氏夫人跟甄英莲她们两位人不好，事实上，这两位不管是人品还是性格儿都挺好的。
应该说是太好了，这才会让莫郁有点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总有一种，不管你说啥还是做啥对方都会无条件接受，甚至还有点儿“未卜先知”，上赶着满足你的需求的意思。
可以说是标准的“讨好型人格”了。
哎，非常容易激发人的劣根性啊，特别是英莲小姐姐，您这么下去，感觉前途还是堪忧呀。
莫郁默默地为两位女眷担忧了片刻，决定还是把这个改造计划交给贾敏和小黛玉来执行。
毕竟她们都是女性，在一起交流肯定是更加方便一些，潜移默化的效果也更加好一些。
不像他，说轻了怕人家不懂，也怕没有啥效果，说重了吧，又担心伤了她们的心——这母女两位都是柔和、绵软的性子，就怕她们容易多想，觉得自己哪哪都是毛病，被林家不待见，那就不美了。
莫郁默默做了这个决定，哪里知道连这个心声都被封氏夫人和甄英莲听了去，眼看着这两位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是还是乖乖地跟他礼貌告辞，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莫郁就一阵心塞。
哎，总觉得还是伤害到人家了是为啥？
幸好康师傅在苏州停留的时间有限，他们很快就会暂时分开，等再次回转的时候，带着这母女俩北上回京城就是了。
是的，康师傅的南巡，一贯是要走个来回的。
虽然说，很多人不喜欢走回头路，但是康师傅显然不是这么拘泥一格的人。
这一次南巡，他安排的路线就是先从苏州去松江、嘉兴、杭州、钱塘，再转回苏州，经无锡、江宁、扬州、宿迁，北上回京。
于是，苏州就有幸成为康师傅两次经过的城市了。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特意安排，反正这一来一回，正好有小一个月的时间。
从三月十七第一次到达苏州，到回程的时候四月十二又回到苏州，足足二十五天的时间，可以留给封氏和甄英莲母女慢慢收拾东西。
女儿家出门，特别是这种类似搬家的行程，那肯定都是得大动干戈一番的。
莫郁虽然不是女子，但是看着贾敏和小黛玉搬家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经验，故此也就跟林如海商量好了，暂时不着急让甄家母女跟着他们伴驾前行。
这二十多天的时间，就让她们母女在苏州好好收拾、整理一下，也算是跟过去的时光告个别。
他们都知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虽然故土难离，但是离开了才能获得新生。
这个道理，她们也都懂，而正因为明白，反倒因此而生出了几分不舍来。
莫郁和林如海都很能够体谅这种心情，特别是林如海，他更是非常感同身受，便也就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
封氏母女自然是感激不尽，林如海和莫郁便也就安排了妥当的人在老宅帮着她们母女收拾一番，另外也有个保护、护卫的意思。
安排好了这一切，也不过才小半天的时间，父子两个又处理了一番族内的事务，看看地天色将要暗了，便就离开了老宅，到苏州行宫面见圣驾去了。
不是不想住上一晚，但是一来圣驾还在，虽然给了恩典，也不能真太当真了，毕竟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人参奏一本说是“恃宠而骄”了。
二来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封氏和甄英莲虽然是贾敏认下的姐妹和干女儿，但是毕竟是女眷，总归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这个时代对女子们太过于苛求了。
莫郁还好，毕竟是个小孩子，林如海则就是个妥妥的男人，不管是跟封氏还是小英莲，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便就说是干亲家，也多少会落人口实——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林如海也断然不会冒这个险。
这就是他“君子之风”所在了。
莫郁表示看不懂、无法理解，但是十分佩服。
在这些问题上，莫郁肯定要尊重林如海的意见，毕竟人家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更何况，林如海做人做事儿，那可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听他的，准没错！
于是，高高兴兴地接见了一□□臣，正准备开席的康师傅，就收获了两枚风尘仆仆赶回来过夜的林家人。
他一听通传就差点儿晕了，一边儿叫人快请，一边儿忍不住笑着对伴驾在侧的河道总督张鹏翮等人笑着调侃道：
“大清早儿地刚把这父子俩打发回老宅子看看，才说耳根子清静些，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这俩人怕不是巴巴儿地赶回来吃饭的？”
张总督操着一口遂宁普通话笑着答道：“万岁爷您这话说的，方才是谁还在念叨，没有林大人在旁伴驾掌眼，您心里头就没底，没有小林大人在旁伴驾说笑，您吃什么都没味儿呢。”
君臣两个一唱一和、你来我往说了两句，俱都撑不住笑了出来。
莫郁和林如海进门儿的时候，就正好遇到这个场面儿。
对着康师傅行过礼之后，林如海当然十分自然地就接上了话茬儿，莫郁倒是乖巧地蹲在了一个安全的角落，准备等着干饭。
没办法，他今儿回林家老宅可是累到了，真的不想再搞这些没有啥营养的商业吹捧，官场应酬了。
康师傅见他如此，倒是有些好奇他经历了什么。
待到听得林如海以诙谐幽默的语言简单讲述了一番林家老宅里发生的事儿之后，少不得又笑了一回。
笑完了之后，康师傅也还是不免心疼他小小一个人儿居然已经能够处理这么多事儿，便也没有太过于闹腾他，教他只管在旁边儿好好歇着，等会儿吃好吃的。
张总督等人也忙忙地给他挪位子，送吃的、送玩儿的，都像是忘了他原本就是本地人了。
得，这是被当成团宠养了。
也挺好的。
莫郁对此感觉十分满意，便就在角落里头选了个位置开始闭目养神，只等着到点儿了好开席。
康师傅等人便就丢了他一个人在旁，自顾自去讨论些家国大事儿。
莫郁也懒得细听，只盘算着这次南巡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老实说，这出来都两个多月了，他还是有点儿想家了。
主要是，不知道贾敏和小黛玉在家干啥呢。
还有那些学堂里头的小伙伴儿们，又读了多少书了，上一次弘晖说给他淘换的蛐蛐儿笼子给他带来了没有……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留神就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想着要不要干脆告退先去睡一下的时候，冷不丁席上一阵喧哗，忽然就听得一段儿丝竹声传来，跟着香风袭人、环佩叮当，居然是来了一群美人儿献上歌舞了。
莫郁一见到这个架势，立刻就清醒了。
艾玛，要是来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最喜欢漂亮的小姐姐们载歌载舞啦，说起来之前几次都没有这个待遇，今儿是怎么了？
莫郁正在那里懵逼的时候，那几位姑娘已经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不得不说，江南出美人，特别是这几位姑娘，都蒙着轻柔的面纱，身上穿着的也是半透明的纱衣。
曼妙的身段儿在纱衣之中若隐若现，愈发引人遐想。
就连蒙着面纱的脸庞也像是比直接露面儿看起来更有魅力。
至于她们的舞蹈，怎么形容呢，那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柔弱无骨、怎么看怎么好看。
再加上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馨香，还有叮叮当当的环佩敲击声，真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段儿优美的舞蹈中，就在这美好的时刻，那几位姑娘忽然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抛在了空中，宛若几朵粉嫩娇艳的花瓣儿翩翩下落。
她们便就在这美景之中，对着康师傅盈盈下拜，口中绽放如黄莺一样的声音：
“奴婢们恭祝万岁爷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众人纷纷叫好，康师傅也是十分高兴，他大手一挥道：“好！当赏！”
说是要赏，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中间领舞的姑娘身上。
莫郁一看，艾玛，不是吧，人家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三四岁，康师傅您老可是已经五十多了……
您不会又想……
莫郁看了看那位漂亮小姐姐，又看了看康师傅，忍不住在心里头默默叹了口气，暗道，果然当皇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事儿，随时随地都想干。
问题是，他想干就能干，别人还得兴高采烈、山呼万岁，其人更得说这个是她的福气……
呵呵，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呀。
不过就是因为没办法拒绝罢了。
虽然康师傅宁身体现在还不错，但是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收进后宫，宁一天到晚却总是往外头跑，这是注定让人家在宫里头孤寡一生啊。
人干事？
好吧，要是不幸被太子那样的看上了、痴缠起来，那就更倒霉了，到时候被砍的肯定是她了。
谁叫康师傅宁最爱的就是太子呢……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没有发现，康师傅的脸色已经变得一阵青一阵红。
整个场上也是一片寂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那个引爆全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回来已经十点，生死时速！
第150章 往事
太子跟宫里头的某位贵人搞在一起的事儿，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但是正如莫郁所说，最后受到处罚的却只有那位贵人罢了。
说是贵人，其实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答应，连个常在都还没有混上去，跟“贵人”这个位份可以说是一点儿边儿都没沾。
只不过大家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尊称一下，用一个类似“贵主儿”“贵人”这样说法而已。
那位答应也是出身江南的，模样儿生得的确是貌美如花，但是奈何家世不显，加上性格也不够温婉讨喜，这才不太被康师傅待见——还别说，不怪莫郁在这个时候这位贵主儿还真是上上次南巡的时候带进宫的。
当时还是受宠了一段儿时间的。
但是奈何她没有王嫔、陈贵人、高常在等人的好孕气，承宠了大半年肚子都没有什么好消息，渐渐地就被康师傅给抛在了脑后了。
这原也难怪，康师傅本来就对女人们不是很在意，除非这个女人家世高贵让他重视她背后的家族或者是为他生育了子女，再或者是颜值实在出众，让他欲罢不能。
这位答应就是走得后头这一种路径，而且她还十分大胆，并不是走得那种大家闺秀、温婉淑女的路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搞得是类似青楼花魁那种风格儿的——还是泼辣奔放的那种……
用带她出道的前辈们的话来说，她已经修炼到了“尤物”的境界，只要是个男人肯定都抵抗不住。
在江南的时候，这位答应就已经是很多男人的“梦里人”了。
康师傅也是个男人，按理说也应该在这个行列。
特别是能够入宫服侍康师傅这个活计，可比沦落在青楼当花魁好多了，这位答应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康师傅了。
答应的前辈们说的没错，没有男人能够答应的抵抗这种可怕魅力。
一开始这个法子也的确有效，康师傅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没出宫的日子基本十天有五六天都歇在她那儿，甚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她这么一个没有什么出身的汉人女子晋封为答应。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毕竟王嫔那个时候都生了儿子了，也不过才只是个答应，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就跟人家平起平坐了。但是好景不长，虽然美人难得，江山和自由却更加可贵。
康师傅在宫里头呆了不过个把月，就腻歪了这种日子，准备安排出宫出巡去了。
而这一出去，这位新晋答应对他的魔力就立刻消失了，主要是外头的事儿太多了，而且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美人儿实在是太多了。
像是这种出身不高、多半是来自江南某个小家族甚至说不好还是瘦马出身的汉妃，只要一年半载没有怀孕生子，那基本上就不用想翻身了。
王嫔、陈贵人、高常在这种还是正经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她们的位份仍旧晋升得很是艰难，其中升得最高的王嫔，那可是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
就这还是比不上满蒙世家出来的普通无宠姑娘，可见这所谓的满蒙汉一家亲就是个笑话。
所以说在清宫之中，汉妃的生存环境还是很艰难的。但是这也不是说，她们就活不下去。
其实如果像王嫔她们几个一样，早早地认清现实，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没有子女的，就安心当个透明人，至少在宫中吃喝不愁，能安然度日，相当于提前退休养老。
有儿子傍身的，就可以选择老老实实地等儿子长大，同时也一样可以提前退休养老——反正儿子们一般也不会给她们养，知道他们还活着就很好了，还何必奢望一定要母子在一起，日夜厮守相伴呢？
虽然这种人为割裂了母子亲情的行为很是令人发指，但是往好里说，这也间接保护了她们自己和儿子的性命。
毕竟只要母亲的地位足够低，她们就沦为绝对的工具人。一个生育工具，根本就不会威胁到那些上位妃嫔的地位——不管是皇帝的恩宠还是妃位甚至是皇后之位的争夺赛，根本就跟这些出身普通甚至低下的汉妃们毫无关系。
至于她们所生的子女，就更是安全了——这些妃子们基本上都是康师傅晚年纳的，她们生育的子女跟前头高位妃嫔们生育的子女年纪相差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比如十九阿哥现在还是个满地乱爬的三岁孩子，但是大阿哥的长女已经出嫁了……
这就是差一辈儿的概念，争夺皇位什么的都不用想了，能够平安长大就很是不容易了——这就又要说到康师傅那些数字军团们诡异的生存分布了。
如果拉通了看的话，基本上就是一条标准的抛物线。
下抛那种。
他十九岁之前生的那些子女和四十五岁之后生的那些子女存活率都十分之低，可以说夭折的十之八\九，能够活下来的都可以算是天选之子了。
反正十八阿哥、十九阿哥、二十五阿哥都没了，公主也没了好几个，不得不让人感叹，什么“宝刀未老”，其实都是伪科学，康师傅身体再好，到了岁数这个那啥的质量还是不行了，给孩子们遗传的都病病歪歪的，夭折了好几个，可真是造孽。
就这，还是因为他找了年轻漂亮的汉妃，努力改良了基因的关系——原来那种满蒙通婚，算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什么的，也的确不符合现代优生优育的理念，这也是造成孩子夭折的一大因素。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年轻时候的康师傅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那个时候他说了不算啊。
作为一个八岁就登基的小皇帝，他的一切都是长辈们操办的。先开始是他的皇祖母孝庄皇太后，这位女强人不但安排了他爹顺治皇帝，也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皇后是精心挑选的，没了之后各种满蒙贵族家庭的姑娘们一股脑儿都给弄进宫里头来，让他想要拒绝都没有办法。
当然，跟他爹顺治皇帝那种叛逆硬刚的类型不同，康师傅是非常听话的乖宝宝，他还跟第一任被孝庄安排的赫舍里皇后相处得十分融洽。
因为赫舍里皇后对太子胤礽爱屋及乌的事儿就不用说了。
这是妥妥地秀恩爱秀到了“爱的结晶”上了。
大家也都听腻了。
就说其他高位妃嫔，那也都是出身满蒙贵族的姑娘。
哪怕是身份地位比较低如德妃、良妃、定妃这样的，也是包衣出身的，好歹也是满族人，汉妃那真是一个都没有。
等到康师傅终于熬走了孝庄皇太后，可以自己做主了，他自己的年纪也大了。
而且他虽然爱汉妃们的温婉知礼，但是心里也跟他皇祖母一样，认为汉妃的地位根本没办法跟满蒙两族的妃子相提并论。
所以，汉妃们的顶点，大约也就是王嫔这样的了。
在康师傅在生的时候，最高就只能做到嫔位，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
等到了四大爷登基，这几位才靠着荣荫上了一级，王嫔好歹得了一个“顺懿密妃”的封号，也算是个太妃了。
但是那个时候，这个妃位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啥用了。
由此可见，汉妃们在清宫的地位有多么低下了。
不过这也同样不影响康师傅对汉妃们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弄到宫里来就算是胜利。
正早年间做不得主，晚年康师傅终于能够当家做主了，那当然就会觉得汉妃们新鲜了。
年轻、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丝竹挨个儿整活儿，这谁能不迷糊呢。
反正康师傅是迷糊了。
他不但自己迷糊了，也把儿子们带沟里去了。
因为他囤积收罗了很多江南美人儿，但是很多是新鲜了几天就丢过了手，然后就出宫巡查去了。
每次出巡回来，那肯定就又会带新的美人儿回来，这样一来，前面带回来的就又变成了老人了。
说是老人，其实也不过才十几岁最多二十岁。
深宫寂寞，美人儿们少不得要到御花园或者宫里头某处假山石之类的地方悲春伤秋、感叹自身一番。
情绪上来的时候，少不得也要迎风垂泪、对月伤怀一番。
如此娇软温香、温柔多情的江南美人儿，落在谁的眼中，谁能够不动心呢？
特别是太子原本就有些好色的传闻——好吧，原话儿说的是“太子就是个色批”，可以想象，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地一拍即合了。
于是那位进宫时间比较早、风格也比较独特的美貌答应同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就这么开了头。
他们俩倒是爱得轰轰烈烈、旁若无人，哪里知道，这一切早被康师傅看在眼中了呢。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莫郁起的头。
当然，丑事儿他们俩儿是早就做出来了，只不过当时康师傅的确还不知道——至于是真不知道还是只是不想知道，那也没有谁能够说得清了。
总之，最后结果就是是莫郁的某次心声外放给他老人家提了个醒儿，康师傅才想起自己这些时日感觉到太子的那种别扭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好哇！
合着这逆子居然敢勾引他母妃——好吧，虽然只是个答应，那也是父亲的房里人，这按照汉人的规矩简直是大不孝了。
虽然说他们满人原来在关外的时候没有这么讲究，但那都是在大草原上奔跑的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时代早就变了。
都入主中原了，谁还跟野兽似得没有伦理之分呢？
如果这种随便动父亲、兄弟的女人的恶习不改，他们凭什么坐稳这个江山呢？
那些文人们还不用唾沫星子把他们爱新觉罗家族给淹了吗？
简直是无耻！
令人恶心！
康师傅回想着几处关键细节，基本上已经坐实了胤礽和某答应的这点儿罪行了。
他其实也有点儿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手。
毕竟太子可是他最爱的儿子，而那位答应，也曾经给过他很多快乐的日夜……
没想到，康师傅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答应就离奇“病逝”了。
这自然是太子干的。
不过太子自己可是没有这个胆子，不，应该说是脑子的。
这一准儿肯定又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肯定就是索额图那些老货又在背后撺掇他们家胤礽了。
他们家胤礽原本是个好的。
真的，他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怎么不是个好的呢。
都是索额图他们这些老货，最最坏了，一下子就把他们家好好的胤礽给带坏了。
可惜那老货死在宗人府了，都没有能够把他给碎尸万段，简直亏了！
想起这些往事，康师傅不免更是气愤，他有心想要发作，却也知道这个事儿根本怪不了莫郁。
自己家的儿子不争气，你怪人家外人干啥呢？
就因为这个外人敢说实话？
所以就要对人家迁怒吗？
真的如此的话，那就是庸人所为，可不是他这个“千古一帝”应该做的事儿了。
他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能做出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事儿来。
如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康师傅再一次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没有当场发飙，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不大。
但是旁边儿的人们就没有这种定力了。
几乎是莫郁提到这个事儿的瞬间，大家的面色就变得有些奇怪，脑子里不免开始脑补了很多精彩的画面，不但精彩，还很劲爆……
就，还真的挺想知道一些细节的……
当然想归想，却没有人真的敢流露出半点儿这种意思来——若是不然，那肯定是真的是活腻歪了。
满堂鸦雀无声之中，康师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着开口，对着莫郁道：
“林默玉，你来，朕有件事儿想要问你。”
莫郁听着这话，便也从畅想之中回过神来，心中却很是奇怪，暗道康师傅能有啥事儿找他呢。
关键是这个时间也根本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可以跟康师傅分享的呀。
但是既然康师傅叫了他，他也肯定不能不去了。
想到这里，莫郁便就慢吞吞地起身，上前对着康师傅行了个大礼：“万岁爷，微臣这厢有礼啦，您想问啥就请随便问吧。”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牙痛起来了……以及今天凌晨有日全食哟，观看网络直播顺便精修了一下嘿嘿嘿。
爬走！